第二十八章 异心
披星戴月，一夜就这样过去。
也不知究竟离开多远，回头早已望不见那座雄伟的要塞。
晨光洒在地上，照亮了世界。
野兔麋鹿在路边的草坪上跳跃，旷野间、丘陵巅，时而会出现小群的豺狼。
嘚嘚的马蹄声清脆，道路还是石铺的，可惜不少平整的青石已经裂开，长出了杂草。
路边偶尔会出现大面积的龟裂和塌陷，唯独中央部分还算完好。
风吹日晒，雨打雪浸，如果这些道路一直没人维护，想来再过百年，曾经举国之力开凿的通坦大道，也就该彻底废弃了。
天空中，白云朵朵，啼鸣的白鹰不会在意人类世界中某个帝国是否日暮西山，它是自由的精灵。
沃野千里，山花烂漫，自然的气息无处不在。
这远离都市的地方，让人心旷神怡。
马背上的凌歧，不禁打了个哈欠，一夜的颠簸，就算有着二级风之优雅加持，也让人吃不消。
魔法效果可以让你看起来脱胎换骨，属性面板清晰显示的9点体质，却清楚的提醒着某人，他的体质其实较普通健康成年男性还要稍有不如，更别提和周围那一个个精神奕奕的冒险者去比！
这个世界的人类，整天生活在危险中，没有私车，没有地铁，生活全靠手脚拼走，他们的体质普遍要比凌歧故乡的成年人更好。
身边这些冒险者又是其中佼佼，保守估计，他们的体质都应该在十五点左右，女性略低，男性略高，诺德人不算，精灵也许要更低一些，肯定也不止十点。
可能他们的其他属性不像体质那样拥有明显的优势，但他们本身的个别优势属性，同样足矣对凌歧形成碾压。
通过日常接触，才能看出彼此间的真实差距。
比起暴发型的敏捷类战职者，凌歧更加彻底，他皮更脆，攻更高！
“嗨~老板，我看你还是上车休息一下吧，前面路还远，大概要到今天下午，我们才能找到一处安全的宿营点。”
女诺德人策马小跑到凌歧身边，很体贴的提出建议。
虽然她从未去过科洛尔，可这不妨碍她提前做好准备。
地图之类，虽然比一般书籍昂贵，也不会贵到冒险者们完成不能承受。
大概几百帝国币，就能买到一张还算精致的赛瑞迪尔地形图。
凌歧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才一天半，行程又颇见仓促，自然没时间恶补这些常识。
最重要的是，就算给他一张地图，他也只能当图看，重要的标注完全不懂，他不识字。
当然，具体行走路线，不能只看印刷版的地形图，更多还是要倚仗经验和临机的判断。
地形虽然不会剧变，旅途中真正危险的却不是什么悬崖峭壁，而是各种流窜的野生怪物！
迎面撞上两只以上的牛头人，就算队伍里有莫提这样的大杀器，他们也可以开始为自己想遗言了。
回头看了看落在最后的破旧马车，也许在一般冒险者眼里，这已经算是豪宅，毕竟在野外风餐露宿才是正常，有个遮盖就该偷笑，凌歧是笑不出来的。
“唉~好吧，我去睡会儿，你和莫提多盯着点，有情况就问尼古拉。”
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态，故作坚强只能让精明之辈小觑，那叫死撑。
半真半假，表现的坦荡，才能让窥伺者琢磨不透。
况且他现在为自己杜撰的身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耐力差点，吃不得苦，才是正常。
从这来看，他很有先见之明。
要他去冒充什么独行高手，才叫抓瞎。
很没自觉的将缰绳交给比他还要略高一些的女诺德人，凌歧大步流星往回走跳上了马车。
车轮一沉，驽马低嘶一声，速度稍有下降。
“啪”的一声，策马路过的阿诺，很有兼职车夫的精神，轻易就让这惫懒货色勤快起来。
打头的老杰克，回望时正好看到凌歧钻入车厢的一幕，目光闪动了一下，他稍稍控制速度，似乎打算让自己落在后头。
“喂！你！就是你！你想干什么！还不快走！停在那里做什么！”
杰克心头一惊，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发现女诺德人根本就不是在和他说话，松口气的同时，又很是恼怒。
“我~我~没什么，我只是~~”
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护，被卡拉呵斥的正是安托瑞尔，一个低调且不善言辞的女孩。
“哼！算了！总之，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准靠近车厢！”
卡拉明显把凌歧的交待当成是队长权限移交，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示威性的挥舞着她那柄大锤。
要说这世界的确奇特，马儿虽然跑的不快，耐力却比水牛还牛，女诺德人一身装备，加上那熊样的身躯，少说有三四百斤，这一路上可怜的小马驹愣是扛了下来。
当然，莫提是只能背着他那面塔盾随队行动了，那身板儿，加上一身装备，尤其那面不知多沉的塔盾，怕不是真的蛮牛来了，都要被他压趴。
好在他身高腿长，大步走起不比马儿小跑来得慢，耐力更是绵长，倒也不算疲惫。
女诺德人毫不客气将悄悄接近马车的女孩驱走。她颐指气使的态度，明显让某些人不满，尤其当她的命令和自己的目的相悖时。
“哼！真是霸道！你说不准就不准！你以为自己是团长？！你算老几！”
老杰克停住马步，阴阳怪气的朝着女诺德人嚷嚷起来。
他选的时机很巧妙，尤其此刻，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为女孩出头，而不是另有目的。
他本想借故闹一闹，最好能试试凌歧的底子和心思。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受雇佣的冒险者做过，就算没什么坏心，也可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增加在队伍中的话语权。
可惜，其他人的反应和他以前遇到过的那些冒险者完全不同，丝毫不知道抱团，全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包括传闻中脾气暴躁的虎人和傲慢非常的木精灵，都没有一起跳出来闹事。
甚至本该是同一阵线的安托瑞尔，也将头扭过去不看他，装作不认识。
“嗯？”
卡拉牛眼一瞪，发现闹事的只有一人，立刻放下心来。
“哼！你不服？！”
她甚至没有挥动武器增强说服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怪物一样的莫提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瞪视着刺头，这本就是最强的威慑！
意外被孤立的杰克，被两道杀意锁定的杰克，看着那个站着都比别人骑在马上还高的怪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同伴，这些人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异样的气氛，依旧各做各的事情。
知道事不可为，哪怕心中窝火，老油条也立刻就软了。
“咳咳，服，服！误会！都是误会！我没有不服的意思！刚刚是我弄错了，白日做梦，还没清醒就开始犯傻！纯粹是犯傻！呵呵。”
露出一副嬉皮笑脸，这个小老头陪着笑，朝着卡拉点头哈腰，变脸当真是快。
“哼！”
卡拉又狠狠瞪了老头一眼，不耐烦的挥着手示意他滚蛋，去前面探路。
而后招呼莫提一声，自己也策马守到车厢边上，尽职的护卫，这才作罢。
老杰克低着头，灰溜溜的驾着马小跑到前面，和队伍拉开一些距离。
他眼睛里寒光乱闪，却不知身后看向他的几道目光，俱都充满嘲弄，尤其是某个被人忽视的女孩！
车外发生的一切，凌歧听得一清二楚。
他毫无表示，没有出去调解，甚至内心深处，都是一片寂然。
整个上午都在平静中度过，走了一夜半天，就连耐力奇佳的战马，都开始吐舌。
魔法世界的生物依旧是生物，素质好些，也不能和机械造物相比。
众人不得不下马步行，唯有凌歧例外。
诺大的官道，人迹罕至，半天了，连商团都没有遇到一个。
直到这时，凌歧才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人口资源的匮乏，简直是千里无鸡鸣。
要不是有着一座座雄伟的城市、遍地开花的村落作证，很难相信这是一个被人类统治的世界！
也难怪出行如此不便，城与城之间的交流极少，道路更是形同虚设。
这样的人口基数，想要征服自然，完全是在扯谈。
错非强大的怪物繁殖能力普遍低下，若非有着魔法做为后盾，若非人类中同样有着以一敌百的强者，若非每逢乱世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英雄出现，也许这个世界的人类，早就在内忧外患中灭绝了！
体型力量上的差距，导致大部分拥有上古血脉的野生巨兽，都可以轻松碾压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诸地各族打来打去，今天你统治我，明天我解放你，号称一个个纪元不断，帝国王朝如繁花似锦出现，很快又凋零，其实他们从来没有征服过这片大陆！
假如野怪也有足够智慧的话，什么豪杰都得扑街。
闭着眼睛，听着车厢外几人讨论过去的冒险生活，游学者低声介绍各种野生怪物，还有历史上发生过的一些剧变，凌歧忽然开始同情起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
这样的魔幻世界，不掌握强大力量的话，根本得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魔法的文明再如何璀璨，也抵不过社会本质的残酷。
凌歧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就算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他也想获得强大的力量啊。
可惜，终是没机会前往魔法大学。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该舍就舍，该夺就夺，犹豫毫无必要。
他更不会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恼，因为，前面的路才能走出无限可能！
第二十九章 元老会
就在凌歧一行赶赴科洛尓的同一时间，位于于帝都宫殿区的帝国皇宫中，中央议会大厅内，七个人并二十多个魔法影像，正围坐在分布于大厅四周的环形议席上。
大厅正中间，是一个大型的演讲台，完全可以用来进行拳击比赛。
此刻，台上正摆着一个巨型提灯似的装置，比人还高。
那装置似乎是椭圆形的，细看却能发现，表面琉璃色的罩子，根本就是成千上万个棱镜拼成的，蜂巢一般。
一幕幕画面正从蜂巢中射出，透过无数棱镜的反射，在空气中构成一个个立体的三维投影，那是一段段絮乱的影像。
这些三维立体投影，有大有小，大的有十数立方，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点。
它们都记录着大多数人以为永远都不会有第三者知道的一幕幕画面。
这些画面中的场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有的是地底宫殿，有的是下水道入口，有的是城内一些娱乐场所。
一些画面中，有人在攀谈，就是听不到声音。
一些画面中，有人在媾合，丝毫不知丑态毕露于帝国最肃穆庄严的地方。
一些画面中，两拨人在一起厮杀，飚射的血雨色彩鲜艳。
所有投影最中央，是一副最大的、最清晰的立体投影，足有三米高下，那是在一处洞窟！
灰色的洞窟，空旷而庞大，中央立着一个泥塑的恶魔雕像，足有十米高。它张牙舞爪，瞪视着下方，直欲跃出画面。
在它的身前，摆着三张竖桌，大概有两米长，一米宽，完全是石质的。
中央的石桌后，又有一个祭坛，呈柱形，身窄沿宽，像个拉长的漏斗。
祭坛顶端，托盘内，隐隐似乎正缠绕着一股黑气，跃动好火焰。
这几张石桌和祭坛，表面全都淋满了斑驳的血迹，**裸的彰显出一种野蛮残忍的味道。
画面在继续，一幕幕血腥的生祭，就这样鲜活的发生在眼前。
突然，画面停滞了一瞬，一具尸体被摆上了中央的石桌。
尸体干瘪苍老的面容看不出多少本来面目！
“啪！”
是银杯被捏碎的声音，面对一场场残忍的生祭面色不改的议员们，大都哗然。
“陛下！”
“是陛下！”
“天哪！该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的遗体！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该死！那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画面又开始变化，一个穿着红袍，主持了许多场祭祀的男人，缓缓走到石桌前，小心翼翼的剖开了老皇帝的胸膛！
“混账！”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了，打碎了一些东西，可惜他只是通过魔法传输形成的影像，他的愤怒并不能让人感同身受。
画面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愤怒就停止，所有议员都在关注着这场史无前例的祭祀，就连其中最怒不可谒的也是一样。
眼看男人就要从皇帝的胸膛中拿出什么，他忽然回头，朝着画面外的众人瞪视！
啪！影像顿时消散，下一瞬，重聚时，已是新一轮的旧事！
“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没了？！”
“那些密探！是怎么做事的！”
“该死！最关键的地方，居然没了！”
“陛下的遗体！不容亵渎！”
“那个人必须死！”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刀锋卫士呢！誓死守护陛下是他们的责任！”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和皇子们会在同一天遭到刺杀？情报部呢？！军情局呢？！刀锋卫士呢！！这些人当时都在干什么！！”
“你们还不懂吗！这是一场阴谋！是阴谋！这里面一定有内鬼！！！”
“皇室血脉断绝！大陆必将陷入永远的黑暗！”
乱七八糟的争吵，直到七个在场者之一缓缓站起，才有所缓和。
“安静！安静！”
众人闻声，果然停止了喧闹，就连其中最激愤的也不得不给这个老人面子。
看来，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很有地位。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都看到了。我已经问过神殿方面，所有和这次事件有关的线索，都在这里！”
老人说着，指向巨型提灯投映出来千百个大大小小的立体图像、投影。
“我知道大家还有很多疑问，并且，对于刀锋卫士的失职，尤其是在事后推卸责任、不服号令的举动，感到非常的失望和震惊！”
老人这样说着，下面又是一片惊疑、斥骂。
刀锋卫士，作为皇室直属的特殊力量、特权机构，早就多次引起过上层贵族们的不满。
可那毕竟是权利上的争斗，对于刀锋卫士的忠心，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但是现在，当老皇帝、以及所有皇子皇孙，都在同一天确认遭到刺杀，并且刺客们还都成功得手。那作为皇室最后盾墙的他们，依然可信吗？
一场完美的刺杀，一匹脱缰的野马，太巧了，巧的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安静！安静！”
老人又抬起双臂，再次喝止众人的争吵。
“我们都心痛，我们都愤慨，我们都在同一天，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最伟大的领袖。”
声泪俱下，老人的演说相当精彩，足够煽情。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追究谁对谁错，而是要抢回陛下的遗体！并且让刺客付出代价！我们要捍卫帝国的尊严和荣耀！”
“对！对！要抢回陛下的遗体！”
“不错！要让刺客付出代价！”
“帝国！帝国！”
看到群情激奋，人心可用，老人稍稍翘起嘴角，立刻又弯下弧度，哭诉道：“我建议，动用观天仪，定位刺客首脑的位置。再邀请魔法公会附属大学的**师出手，开启一扇直捣贼窟的传送门！”
“对！对！我们可以用观天仪定位！我们还有魔法大学！”
“只是，魔法公会的人，会听令调遣吗？”
“胡话！魔法公会的人难道就不是帝国的人！魔法公会那也是帝国的魔法公会！”
“不错！不错！利用魔法的力量，直捣贼巢！这次要动用最精锐的龙骧军！什么刀锋卫士！都是浪则虚名！早就该听我的！让龙骧军接替皇室的安全护卫工作！”
看到自己的提议被众人接受，尤其局势正向着他想要的一面发展，老人舒了口气。
魔法大学、乃至魔法公会的力量，可不是他一个人说调动就能调动，尤其面对魔法公会里地位最崇高的**师。人家要是真不鸟他，他除了被打脸，半点话都没得说，哪怕他是帝国名义上皇帝之下第一人，内阁首相！
现在嘛...
大势在我！
“很好！雅伦！雅伦！立刻去请常驻魔法大学的**师！就说！就说帝国议会有请！”
传唤完侍者，老首相又指向中央那片最大的投影，大声说：
“记住吧！记住这个男人！他是帝国的敌人！他是历史的罪人！”
画面定格在男人最后回眸的一瞬，他的容貌是如此奇诡。
惊呼声此起彼伏，方才画面闪烁太快，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天哪！这，这还是人吗！”
“啊！天哪！简直就是个怪物！”
第三十章 宿营
大呼小叫声不绝于耳，这些可不是什么目光狭隘的市井小民，他们都是手握重权的一方大佬。
他们究竟看到了怎样一幅画面，连往日淡定的伪装都维持不住。
这时，其他的投影依旧在闪烁，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显得很是混乱。
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根本就没人关注的地方，凌歧第一次出现在帝都城外、当天彻夜带队离开，这两段影像正交替播放。
尤其他第一次进入帝都之时，被夜色掩盖住满身的血污，在魔法画面里，是如此清晰！
下午时分，天空飘了好几个小时的沥沥细雨终于停了，光线却依然黯淡。
天气从昨日开始便一直不怎么晴好，早晨太阳算是半遮半掩露了个脸，也显得懒洋洋的，一个上午都无精打采。不到午时，它便又躲回了云层后面，招来一阵细雨碎风。
护送队的运气正如这天气，都不怎么如意，女诺德人预计的休整点，没能如期找到。
离城一日，通畅的道路损坏程度愈加严重，基本就成了碎石地。
路边的树林野草也更见茂盛，时不时会有一群群豺狗被马蹄声惊走。
要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想来那些瘦骨嶙峋的家伙，未必不会试探性的发起进攻。
晓是护送队人人身上都带着杀气，别说野兽，就算智慧生物也能看出这群人的难惹，依旧有一些东西在暗中尾随着，等待着也许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机会！
像昨晚那样的平静，今后都很难再有。接下来的黑夜，危险将变得无处不在。
第三次听到远处传来狼嚎，凌歧从马车中钻出来，立刻就成为护卫队的焦点。
“你做的很好。”
没有多余的招呼，他站在车辕上，接过女诺德人递来的缰绳，矫健的跃上马背，而后称赞了一句。
其他人略略向凌歧点头致意，便又回过身去，各自警戒。
凌歧也逐一颔首回应，这时在他身边策马同行的卡拉才反应过来，竟有人在夸她，“啊”了一声后，嘿嘿傻笑起来。
“没，没什么，任务，执行任务嘛。”
善意的朝着卡拉笑了笑，成熟的魅力加上尚未燃尽的青春热情，让这个熊罴似的女诺德人都看的呆了一下。
难怪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接近而立之年的凌歧，的确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信和魅力。
所幸他的心早就死了，女诺德人也不会真看上他这个瘦了吧唧的“猴子”。
不过淳朴的诺德人还是承认了对于主顾的好感，至少认为他比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奸商可靠多了。
队伍继续前行，挂在马车蓬外的蓑衣滴滴答答落着雨水。
虽然有遮雨的工具，众人还是难免都淋了些湿意，连凌歧都不例外。
马鞍上到处都是水渍，简陋的马车也挡不住全部风雨。
尽快找到一处安全的宿营地成为当务之急。
冒险者的体质要比一般人好不少，就连有着二级风之优雅加持的凌歧，对于环境的适应性也远远强过数据显示的体质范畴，这不表示他们就可以完全无视恶劣的天气，刀山火海，风雨无阻。
冒险者也是人，是人就会疲惫、会生病。
在野外一旦染上顽疾，或是感染发炎，后患无穷。
所幸，对于疾病他并非毫无办法，风之优雅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乌木指环则是又一重保障。
治疗微伤这个法术，效果虽然弱的可怜，适用范围却极广。
生命能量对生物总是有益的，并非局限于加速伤口愈合。如果个体生命力足够顽强，百病不侵并不是梦想。
日落西山，一行人终于决定在路旁的一座山坡上扎营。
那座荒山大概有五十米高，正好背对着道路，阴面极陡，宛若刀削般直上直下，从坡顶能很好的眺望四面环境。
虽然并不是最理想的扎营地点，好在勉强也算合格。况且小队里个个无弱手，这让选择的余地大了很多。
山坡阳面还算缓和，坡成狭角，二三十度的样子，土石嶙峋，灌木杂草稀疏，马车能直接跑上去。
山脚离水源不远，当然也不算近。
如此一来，除了用水有些麻烦，晚上点着篝火时也显得招摇，别的都算可以。
“嗨~你们知道吗，听说以前有一队帝国龙骑，想要去利雅文南面的一处远古山洞里寻找维拉圣石，结果还没走到布拉维尔，就在一片沼泽中遇到了许德拉，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围着篝火，烤着鹿肉，温着麦酒，一群人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木精灵弓手正在不远处放哨，他抱着长弓坐在一块石头上，显得特立独行。
要不是个子普遍偏矮，木精灵一族的外貌都算不错，和传统精灵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在山坡的另一面，隔着中央大大小小几顶帐篷组成的宿营区，站在山巅朝下张望的，则是安托瑞尔。
她站在那里，专注的注视着下方，比木精灵还要安静。
回头正好瞥见那道孤寂的身影，凌歧悄悄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
“哼，许德拉算什么，不过是多几个头的大蛇，你们这些帝国人就是没有见识。在我的故乡，天际省，那里的野外生活着成群的巨人，个个都有五米高，一顿饭就要吃掉一匹马！它们才叫恐怖！”
女诺德人的反驳，打断了凌歧的思路。
不过她的话，倒也让凌歧灵机一动。
成群结队的巨人，那岂不是说都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组建了最原始的部落。
这么说来，那些巨人显然具备不弱的智慧，至少比猫狗什么聪明的多，不会逊色地精，如果能够大量驯服奴役的话...
地精也是能被奴役的，可惜它们低下的能力注定了这样做的收获将远远小于付出。
“呦，你还真以为你们天际什么都厉害，那你还来赛洛迪尔干什么？天际的山高我知道，天际的巨人~嘿，我还真没听说过。许德拉只是多几个头的大蛇？你怎么不说牛头人就是站起来走路的两脚牛，哈哈哈！”
烈酒烫喉，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老杰克肆无忌惮开着玩笑，嘲讽着莫名骄傲的女诺德人。
面红耳赤的女诺德人噌地就火冒三丈，顺手握住摆在身边的大锤，作势欲砸。
可当她看到坐在对面的凌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又觉得那么做很不好，只好放弃了暴力解决的手段，结结巴巴的反驳起来。
见到女诺德人没有用武力说服的打算，老杰克充分发挥出毒舌的本质，三言两语就杀的卡拉溃不成军。
最后连她的弟弟，以及另外一个和她不怎么对付的诺德小子、阿诺，都看不过去，和她站到同一阵线。
三人拙于言辞，肢体语言却很丰富，手舞足蹈，做着种种夸张的动作和表情，企图证明巨人确实很厉害。
微笑旁观的游学者让凌歧豁然醒悟，暗道自己愚蠢，明明有一部活百科在身边也不懂利用。
他招呼这个男人一声，率先离开了已经开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冒险者们。
他的离去让篝火边的气氛更加热烈，只有卡拉朝着他们多看了两眼。
“克拉尔先生一定知道很多大陆上的奇闻异事吧，不知道能不能和我说说。”
两人来到帐篷里，席地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榻两侧，凌歧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几个铜器碟子摆在上面，中年人随手将顺便带进来的烤鹿腿撕开摆在碟子中。
他又从怀里掏出两副刀叉，都用白色丝布包裹着，并将其中一副递到凌歧面前。
刀叉是银质的，很是精美，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柄上雕刻着某种繁复的花纹，像是贵族们常用的家族徽饰。
凌歧猜测，这被随身携带、保存完好的餐具，多半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虽然没有使用陌生人提供餐具的习惯，凌歧也不好拂了对方好意。
中年人细细的摩挲着餐具上的花纹，叹了口气。
“林奇先生不用那么客气，直接称我尼古拉就可以。”
顿了顿，他放下刀叉，这才接着道：
“大陆上的奇闻异事我的确知道不少，不过如果都要讲出来，怕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林奇先生，具体想知道些什么呢。”
第三十一章 隐秘
作为游学者，以其见闻广博远名的同时，尼古拉过去也曾遇到不少好奇的求知者，就算是贵族豪商也一样，就像此刻的凌歧。
凌歧眉头一挑，随即笑了笑，轻声道：
“那么尼古拉先生，你也称我为林奇即可。”
客气了一句，没有直接提出关于驯化巨人可能性的问题，那实在太突兀。凌歧默默思量，很快想到一个学者肯定感兴趣的话题：
“我听说在很久以前，矮人们曾经试图造神，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他随意说着，脑海中莫名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
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玩过的游戏里的佚事，其中就有上古卷轴。
可惜时隔太久，那又是歀老游戏，他从来没有在事后关注过，儿时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所以想了半天，对于什么湮灭、刀锋卫士，他还是一无所知。
他问的轻松，却不料尼古拉差点被吓得心肌梗塞。游戏外的考究党、剧情党，和游戏里的学术派，终究不是一码事。
铛！
银叉落在铜盘上，磕出一声脆响。
顾不得心疼传家宝，尼古拉噌地一下直起身子，回头发现其他人都在远处嬉闹，根本没有关注他们的谈话，这才又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向凌歧。
“林奇！！先生！！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尼古拉低吼，惊怒交加。
他瞪着眼睛，死死瞅着对面一脸正气的年轻帝国男人，仿佛要从他脸上瞅出朵花来。
可惜对方错愕的表情，清楚的告诉他，根本不明白他为何发怒。
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额~”
凌歧茫然，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尼古拉，斟酌着先前的话语，始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忽然，他瞥见落在榻上的银叉，柄上刻着如同天使环抱的花纹，顿时打了个激灵，联想到最近出现的奇怪梦境！
嘶~在一个有神的世界里肆意谈论造神！
暗自为先前的言语捏了把冷汗，下意识抬了抬头，发现没有雷霆从天而降，立刻又松了口气，方才升起的一点后怕也烟消云散。
他终究不是沐浴在神恩下的子民，对于神灵的敬畏毫无虔诚可言。
意识到自己的孟浪，凌歧反而更加好奇，本来只为打开话题的闲扯，这时也变得更有价值。
凌歧的大脑如同八核处理器高速运转起来。
当然，表面上他茫然依旧，似乎仍在思考着同伴的异常。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做恍然大悟状，向游学者道起歉来。
“啊~抱歉~抱歉~我原以为学者会和教会的人有所不同~”
“呵呵，真的很抱歉。相信我，尼古拉先生，我没有恶意。”
“只是，尼古拉先生，你又何必这么慌张呢。神并不是万能的，他们更不会时刻倾听着蝼蚁们的窃窃私语，这里又没有神的耳目。”
“您是一名学者，而我是求学者，咱们正讨论一些学术方面的问题，事情就那么简单。”
凌歧淡淡的解释着，还从面前托盘里的烤鹿腿上割了片肉嚼食，显得很是随意。
在一个有神的世界里，虽然并非没有渎神者，虽然这话题严格来说也算不上亵渎神灵。
尼古拉依然为凌歧的态度而震惊。
要么他真是一个有着旺盛求知欲的男人，好奇心让他变得肆无忌惮，要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怕的无信者！
看到凌歧悠闲的吃着鹿肉，也许是为了掩盖方才的失态，也许是想要认真看清面前这个男人，尼古拉同样拿起刀叉，徐徐开始进餐。
说实话，这鹿肉烤的不怎么样，虽然肉质鲜嫩，但由于只是简单的洒上一些食盐，烹调手段也很一般，远不能和那些精致的美味相比。
割掉一些明显焦糊的地方，凌歧细细挑选着下刀的部位，一点都没有显示出急迫，这让尼古拉有些琢磨不透。
那个男人仿佛本就是邀请游学者共进一餐，从没提到过某个很可能引来麻烦的话题。
盏茶后，发现凌歧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尼古拉不得不放下刀叉，拿出丝绢擦拭嘴角。
“林奇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那些荒谬的言论，但是，希望您下次不要再随便和一个陌生人讨论这些，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纯粹求知的心。”
叹了口气，尼古拉终是没能忍住倾吐的**，有时候太多知识藏在脑袋里，也是一种苦恼。他接着道：
“的确有很多遗迹显示，矮人们曾经在机械领域取得了异乎寻常的成就。并且他们似乎有着很大的野心，进行研究时显得百无禁忌，丝毫不懂得去敬畏。”
看来，对于矮人，尼古拉好感缺缺。这是一个严谨派学者，林奇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作出判断。
“但是，从来没有任何文献，提起过他们曾经试图进行一场如此可怕的渎神运动。”
尼古拉的话娓娓动听，蕴含着某种独特的节奏感。
他又停顿了一下，发现凌歧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刀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显然自己的言论成功吸引住了某人的注意，但是答案还远不能让他满意。
也许是超乎常人的魅力起了一些作用，也许是雇主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效力，也许是因为，总有那么些秘密憋得太久，不吐不快。
总之，尼古拉放弃了敷衍的打算，压低声音说了一些本不该说的话。
“当然，你的说法也不见得全是道听途说。”
“在遥远的晨风省，的确流传着一些类似的传说。甚至有些本地学派还宣称，当年的矮人们成功制造了神性巨人——一个被称为巨神兵的机械造物。”
“据说，当矮人们试图利用洛克汗之心复活巨神兵时，晨曦女神阿祖拉的使徒、半神精灵尼瑞瓦率军进攻了末日火山。”
“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从那以后，矮人这个种族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尼古拉啧了啧嘴，显得意犹未尽。
他现在口若悬河的样子，才有几分学者的风采。
“当然，目前最主流的一种说法，矮人的消失应该和时空絮乱有关，他们似乎被某种力量放逐到了原本所处的时空节点之外……”
说到这里，尼古拉皱了皱眉头，像在思索。
也许当这个话题涉及到时空力量，连游学者都开始为难，该怎么向一个普通人解释清楚里面的逻辑关系。
凌歧当然能够理解，对于时间空间多元平行宇宙之类的概念，仅止理论方面，也许他比游学者还要专业，但他只是听着，不急于表现。
想了半天，游学者决定跳过专业知识的解说，他继续道：
“传说，他们的消失并不是因为巨神兵，而是在某次进研究时，提取上古卷轴本源力量的过程出现了偏差，创世的力量将他们放逐到正常的时间维度以外...”
说到这里，尼古拉打住了，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在凌歧期待的目光中，他没有再透露更多的隐秘，而是默默的拿起刀叉。
凌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尼古拉明显还藏着私货，不肯拿出来分享。
所幸，他已经从这次意外的交流中获得了足够多的讯息。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许多趣事，倒是没有方才的严肃，气氛变得很融洽。
直到游学者离开，凌歧才不得不赞叹，这的确是个有学问的奇人，可惜行事未免过于谨慎，缺乏魄力。
凌歧摇着头，目送着游学者离去的背影。
外面的喧闹已经散场，唯独阿诺还守在篝火边等着尼古拉，真是个忠心的随从。
第三十二章 旅程
“尼瑞瓦因？”
“龙破？”
凌歧仔细回想着方才脑海里忽然闪过的两个词语，确定和上古卷轴这个游戏有关，终究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令他介意的却不是这两个意义不明的词汇，而是“上古卷轴”本身。
上古卷轴，似乎不只是系列游戏的名称！
听游学者的介绍，它更像是一种力量、一种规则，并且有着实质的载体，恰如魔幻小说里的神格？
又或者，它真是一份卷轴？蕴含了时间之力、时空规则的卷轴？
凌歧思索着，并不掩饰自己的觊觎。
当然，他也清楚，这种等级的力量，还不是他能拥有的。
别说根本找不到上古卷轴，就算找到了，多半也没用。
伟大的时间之力，怎会被尚在时间线上挣扎的蝼蚁所窃取。
帐篷外，寒风凛冽，游学者已经带着阿诺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只有两个守夜人隐没在黑暗里。
冒险者的帐篷低矮坚固，除了能稍稍遮挡风势，并不厚实。唯独篝火旁最大的那顶帐篷，看起来同样是灰扑扑的，里面却有一小堆精碳噼啪燃烧，释放着热量。
凌歧抱着武器倚靠在睡袋上，呼吸着暖意，合上了眼帘。
离开几顶帐篷不远，静谧的夜空下，坐在石头上的木精灵，摩挲着横在腿上的长弓。他时而抬头望着那轮明月，漠然的眼神就会变得温柔，像是在怀念什么。
另一边，站在坡顶的少女，完全无视了身前十几丈高的断崖。她身形笔直，满脸虔信，低声向黑夜的母亲做着祷告。
夜色深邃，时间默默流逝，守夜人几次轮换，凌歧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
清晨走出帐篷，篝火已经熄灭，上面架着小半只麋鹿的残羹，另外那些早就成了骨骸。
“嗨！早啊！老板！”
放哨的虎人远远招呼，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老板，要不要我去给你打水？”
殷勤的虎人立刻惹来另一边尽职的阿诺鄙视的眼神。
虎人的嚷嚷显然把大大小小几顶帐篷里警醒的冒险者们全都吵醒了，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依稀从帐篷里传出来，看来这些冒险者都在收拾，他们还是很有被雇佣的觉悟，不会让雇主等候自己。
“不用了，待会儿一起去吧。”
凌歧一口拒绝了虎人的建议，哪怕他并不排斥这种待遇。
入则同眠，出则同裘，他不知道中华古代兵法对这些异域人管不管用，想来人心都是肉长的，经常刷刷友好度总没错。
“好咧。”
虎人汉克又屁颠屁颠跑回了原处，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应该是对这个临时团队非常满意。
有高手，有财主，这样的队伍，上哪里找去。
简单用了顿早餐，托凌歧的福，一锅脱水蔬菜煮的菜汤让大家胃口大开，直接把剩下的小半头麋鹿都消灭了。
这些干鲜菜蔬价格可是不低，一般冒险者哪有这么奢侈。
除了几个诺德人，众人都没有饮酒，包括老杰克。
至于诺德人，他们从小就是泡在酒缸里的，没有酒喝还不如要他们的命。
收拾完东西，一起去到山坡下的清溪边洗了个脸，众人再次上路。
下坡的时候，凌歧才注意到，路边一些石头旁、草堆中，居然躺了不下十具尸体，都是野兽的，有狼有豺！
除了有两具格外强壮的狼尸，有在心口处补箭的痕迹，其它都是一箭贯脑，一击毙命。
箭矢都已经被提前取走，血淋淋的窟窿更加醒目。
当时大家都没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木精灵弓手两眼。
凌歧却在心头微微震撼，这种水平的射击能力！
难道冒险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真的那么大？
虽然知道他雇佣的这些人都不弱，个个有手绝活，单看他们的气势就能猜出一二。
凌歧还是低估了这些冒险者的能力。
就拿木精灵来说，这种在百米内箭无虚发的弓术，是什么等级？
初级？中级？
何况他一个晚上连半点动静都没听到！
凌歧毕竟不是原住民，对于职业等级的了解，仅限于神秘声音。
按照他的理解，基础级相当于他前世的专科，初级就是本科学士，中级就是硕士，高级估计就是博士，那么，这位木精灵在箭术上的造诣，岂不是达到了专业硕士的水准。
箭术的硕士，是什么概念？
能例无虚发，至少拿个奥运冠军，绰绰有余！
一心以为冒险者战斗技能大概都在基础等级徘徊的凌歧，很是被震慑了一把。
好在这种实力还不至于对他形成碾压，箭矢毕竟不是子弹。
木精灵弓手很强，拉开距离完全就是一架简易的移动炮塔。
然而他的短板也颇明显，近战能力相当一般，抵不上弓术的十分之一。
因此，露了一手后，虽然不会再有人轻视他，也没什么人故意去巴结。
倒是凌歧留了个心眼，开始主动笼络。
他对弓弩类的远程武器，很有些偏爱。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头一次远行冒险的凌歧而言，即平静又刺激。
在凌歧的刻意拉拢下，卡拉和莫提已经成为他忠实的打手，尤其在某次酒后吐真言，莫提哭诉自己的身世，却意外得到凌歧的认同和安慰，这个小巨人般的男人，当时就激动的语无伦次。
木精灵和游学者和他相处的也不错，前者几次冷面在被热情化解后，居然主动教了他几手弓术。虽然都是一些射击时的小技巧，神秘声音也没承认他获得了弓术方面的技能，他却觉得手中银质短弓用起来更加顺手，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木精灵的意外之喜不说，游学者给他带来的帮助更大，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本就拥有不俗智力的他，几乎是海绵式的吸收着各种知识。唯一遗憾的是，他不能直接提出一些常识性问题，以免露出太大的破绽，因此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只能自己观察、揣摩。
虎人一直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可惜对技巧传授相当吝啬。凌歧屡次提出用金币交换他从拳术大师处学来的徒手搏击心得技巧，都被他犹豫着拒绝了。
老杰克好像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其实大家心里都在提防着他，他就像一个肮脏的盗贼，时刻等待着你对他放松警惕。
安托瑞尔安静的出奇，冷漠的几乎不像个冒险者，每次她都在篝火最旺盛的时候主动提出守夜，每次在路上她都远远的走在前头，或者落在后面。
她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游魂，刻意避开那些热闹的场面。
孤僻？不！当她独自仰望天空的时候，眸子里流露出的不是寂寞，而是骄傲！
她根本就不认可这些所谓的同伴！哪怕这些都是冒险者中所谓的高手！
她不寂寞，只是不屑和这些人为伍。
第九天，在木精灵弓手的指导下，凌歧顺利掌握了基础弓术这一技能，并且领悟了第一个主动技能“暗箭”！
将近十天的苦行，凌歧的基本属性略有提高。
人体果然是一块潜力无穷的隗宝，在营养跟的上的情况下，正确的锻炼方式能够让任何人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下午时分，队伍经过一处平原，据说在平原深处某个地方，有个叫做灰烬堡垒的废墟，里面盘踞着一群危险的食人魔，凡是接近古堡的冒险者统统有去无回。
车轮压过草地，依稀能看到下面苍白碎石的痕迹，不仔细辨认，谁也无法看出这是帝国曾经最宽阔的大道。
马背上，凌歧和阿诺有说有笑，他的心思却放到了别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黑弓
“个人属性面板开启，人物属性如下。”
“种族：人类。”
“性别：男。”
“姓名：凌歧。”
“年龄：28。”
“基本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10）、智力（14）、精神（12）、感知（15）、魅力（14）、意志（16）。”
“注：被选者所在位面正常成年男性人类各项属性平均值均为10，幸运为隐藏属性，暂不可知。”
“基本技能：中级化学，初级数学，基础管理学、基础心理学、初级剑术（疾风锐士护符）、基础弓术。”
“特殊技能：风之优雅（二级）（疾风锐士护符）、腥风怒嚎（未激活）（疾风锐士护符）、暗箭（一级）。”
力量提高了两点，敏捷体质全都提高了一点，这在预料之中，这几天他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不少，身上也隐约多了些肌肉。
关于暗箭技能，神秘声音没有太多描述，就和风之优雅一样，具体作用多半是要自己摸索。
就连腥风怒嚎，不也是经过多次无意激活以后，才出现的技能，给出一个大体上的效果说明。
幸好，木精灵弓手是一位合格的老师，作为暗箭技能的传授者，他是这样来描述这个技能的！
“暗箭，就是让人预料不到的冷箭。快、准、狠是它的奥义。开弓快，要让人猝不及防。射的准，能够命中目标的箭招才是好招。对敌人要狠，对自己也要狠。一旦你在中近程战斗中发动暗箭，要么一矢中的，要么失去先机。这是远程职业者都必须玩溜的一手绝活。当然，我看你剑法不错，至少比我强得多，所以究竟该怎么控制战斗节奏，还是自己规划比较好。另外，如果你想用这手来偷袭，应该也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暗箭，凌歧更喜欢称它为快箭、冷箭！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强壮的诺德战士聊天，这个胸大无脑的小伙子竟然愣是没有察觉到异样，时常被凌歧无厘头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这次远行很顺利，多一半的路程下来，什么大麻烦都没遇到，连一些知名的中型盗贼团看到他们都客客气气的。
嗜血者杰克·赛伦，死亡阴影安托瑞尔·玛丽，自由之翼李奥·拉瑞，他们任何一个名声都不算响亮。但当他们站在一起，配合上偶尔流露出来的杀意，却让走兽都要夹起尾巴。
根本没有野兽和强盗敢于正面挑战他们，更别说故意找茬了。
只是每天清早起来，众人依旧会在营地周围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
毒蛇、豺狼、豹子、地精、狗头人，甚至还有一些游荡的野人、和强盗！
“强盗？”
某天清晨，众人终于又在营地外看到了人类的尸体。
卡拉厌恶的朝着尸体踢了一脚，莫提也是一脸仇恨，看得出他们很不待见这个前途光明的职业。
“看得出是什么来路吗？”
尼古拉朝着正蹲身查找线索的老杰克问着。
这些暗中的窥伺者，连日来已经杀了不少，还是吓不倒后来人。
看来，对于某些心存侥幸的贪婪者，就该杀的干干净净才好。
“看不出来，只是...”
老杰克有些犹豫，强盗的衣着很普通，身上也没什么醒目的纹身标记，不像是这片几个知名大型盗贼团的成员。
但他的武器，落在一旁的漆黑长弓...
“哈哈，看不出来才好，肯定是个无名之辈。”
虎人汉克这样说着，直接道出了心声。
一路上，连凌歧都为了练手和展现实力，很是染了一些鲜血。唯独这虎人拳手，倒像个吃斋念佛的和尚，对队伍毫无贡献。
只是既然情况顺利，汉克又是个殷勤的人，鞍前马后，很是主动，和谁都混着熟脸，倒也让人不好多说什么。
尼古拉显然不像汉克那么乐观，他看出了老杰克的慎重。
“只是什么？”
游学者追问，老杰克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弓。
一柄黑弓，一柄好弓，要用这样的硬弓，最少也是正式的弓箭手，也就是有着基础等级以上的弓术技能。
这样的弓箭手，无声无息死了，不是因为他太弱，而是他的对手太强，死死的压制住他！
这个弓箭手一共中了三箭，一箭正面刺穿手臂，应该是他主动格挡；一箭射穿了他的左腿，他倒下的位置，就是他丧命的地方；最后一箭直接穿喉而过，夺走了他的生机！
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背后一棵大树上看到一道箭痕，凹槽有些血迹，零星的血珠一路向着远方延伸，直至变淡消失。
显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这也是老杰克认真探查强盗身份的原因之一。
以一敌二，出四箭，收一命，还惊走一人。
这可不是野兽，是正式的职业者，就算战斗技能等级低一些，要干掉他，也比打死一头狼困难的多。
凌歧心中惊叹着李奥的弓术造诣，脑海中模拟着当时的情况，想象着黑暗中的埋伏者们的狼狈和惊慌。
至于那条漏网之鱼，凌歧毫不担心，连场面话都没留下一句，能有什么大的来路。
游学者关注的和凌歧恰恰相反，他不想知道当时的战斗是怎样发生的，木精灵的弓术又是如何惊人。他盯着那把躺在地上的黑色长弓，眉头越蹙越紧，片刻后——
“黑弓？！”
看着强盗右臂上擦去血污后露出的一柄弓形纹身，尼古拉的语气惊疑不定。
“黑弓！”
老杰克放下了死沉的尸体，气息凝重。
听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几个诺德人挠了挠头，汉克也傻愣愣看着尼古拉。
凌歧注意到，同样盯着那柄黑弓瞅个不停的李奥，闻言脸色竟是煞白，连身体都轻轻地颤了颤。
站在队伍最外围的安托瑞尔，似是朝着众人瞥了一眼，嘴角噙起一丝嘲笑，眸子里闪过一道锐芒。
凌歧思忖，这“黑弓”，似乎是个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老杰克面色忽青忽白，看了看李奥，看了看尼古拉，最后竟然朝着凌歧沉声道:
“这可能只是一个拙劣的伪装者，也可能是某个被逐出黑弓强盗团的流浪汉，当然，也有可能，那个盘踞在利雅文附近，臭名昭著的盗贼团，竟然远赴千里来到了赛洛迪尔中部讨生活。”
这样说着，他稍稍眯起了眼睛，语气也显得有些颤抖，看来那个叫做黑弓的强盗组织，很是可怕。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是黑弓的人，跑掉的那个又是他的同伴，那么当食心者布莱克找上门来，你准备怎么办？”
老杰克这样问，凌歧挑起了眉头，卡拉代替他做出了回应。
“什么食心者食草者，找上门来，当然是打喽！”
这话，就是凌歧想说的，自然，比起满脑子肌肉的诺德人，他更信奉先礼后兵。
强盗们所图不过是钱，如果对方真的够强，破财消灾也不是不行。
老杰克明显不那么认为，他哧笑了一下，甚至不屑反驳。
卡拉被老杰克的态度激怒了，他的弟弟及时拉住了她。
这个野兽般的男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而且经过几天的融洽相处，在充分展现出他那恐怖巨力的同时，也暴露了他动作缓慢的致命缺点。
他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强大。
虽然体型上的先天优势，仍旧让他在战斗中占尽了便宜，能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动作！
但是熟悉之后，众人也不怎么畏惧他了，包括恰好有着敏捷特长的杰克。
“也许，可以试着谈判。”
游学者提出了凌歧心中另一个想法，老杰克只是摇头。
“布莱克不会和任何人谈判，伯爵也不行。他的残暴，只有真正听说过他事迹的人，才知道。”
尼古拉没话说了，拿眼看向凌歧，这位才是这个临时团队的头目。
第三十四章 人心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凌歧淡淡的反问回去，他看出来，老杰克早有计议。
毕竟他的样子，只是紧张，不像惊慌失措。
老杰克看向木精灵，脸上扯出一个残忍的笑。
“交人，有必要的话，再额外赔偿损失，我可以做说客！当年，我在...”
木精灵弓箭手停止了颤抖，他的身上流露出一股骇人的杀意，阿诺立刻将尼古拉挡在身后。卡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老杰克。莫提则抢步来到凌歧身边，将他护卫住。
安托瑞尔站在一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柄灰色的匕首，她一面用匕首剔着指甲，一面冷眼旁观。
一件在凌歧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一把价值不会超过十金的黑弓，竟然让这个昨夜还其乐融融的队伍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困境！
安托瑞尔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嘲弄。这一幕，似乎勾起了她平静心湖深处的秘密。
凌歧愕然的看了看木精灵，而后像是看白痴一样瞅向仍在喋喋不休的老贼头。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传统，他更没想到自以为足够强大的队伍，会被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吓成这副德性。
好在，他能感觉，木精灵的杀意并不是针对他，看来这个家伙还是比较信任他的，不枉他三番四次刻意拉拢。
“不可能！”
冷淡的话语，打断了絮絮叨叨的老杰克。老贼还在吹嘘着他过去的光荣事迹，好似能和食心者布莱克拉上关系比认识帝国皇帝更伟大。
凌歧根本懒得听他废话，他又不是白痴，哪会接受这种屈辱的、要让人心尽失的办法。
就算布莱克的黑弓强盗团真的强大到不能力敌，碰上去就是以卵击石，可人家还没打上门，就开始内斗，活脱脱作死的节奏。
再说活着是为了什么？只为了憋屈的活着？苟延残喘？为了一次次屈辱的妥协？
不！活着，就要活出个人样，要出人头地。
只要还能动、还能思考，那就要活的精彩，活的痛快！
“你？你说什么？”
老杰克掏了掏耳朵，愣愣看着凌歧，好似在怀疑是不是出现幻听。
别说是他，除了几个不明所以的诺德人和犹自茫然的虎人，凡是知道黑弓盗贼团的，听到他说出这三个字，表情无不变化。
游学者明显松了口气，虽然早就料到凌歧的选择，亲耳听他说出口，这时看向他的目光仍是充满赞赏。
安托瑞尔面色平静，只是她的无名指尖多了个不起眼的伤口，另一只手上玩弄匕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木精灵弓箭手杀意锐减，眸子也猛地亮了起来，看向凌歧的目光中有感激、有认可、也有茫然。
懂得珍惜队友的人虽然不多，肯定也不会太少。但像凌歧这么干脆、不假思索的，就真罕见了。
而且他冷淡的语气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对老杰克的不满，外人看在眼里，这就是对木精灵**裸的袒护！
老杰克涨红了脸，又羞又怒。
“你！你这小子！败家的玩意儿！你！你该不会根本没听说过黑弓强盗团吧。”
凌歧眼睛一眯，暗道他还真没听过，对老杰克的态度愈显不满。
这是我的团队，这里我说了算！
没人喜欢那种动不动就要卖队友的家伙，也没人喜欢自视甚高、自作主张的手下。
“我就是从南方来的，黑弓强盗团？你说呢！”
利雅文在赛洛迪尔最南面，对于这一点，凌歧还是知道的。
老杰克手指着凌歧，不住颤抖。
“你~你~既然你都知道~怎么还！还！”
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承认这个建议是有一定的私心，可那不才是为人正常的想法？
凌歧不理他，绕过莫提，走到李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精灵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仿佛落在肩头的不是轻飘飘的手掌，而是万钧的大山。
“在这个队伍里，没有人会抛弃同伴。”
“我知道，帝国法律里有那么一条，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放弃一些人，为了保全大部分人的生命，也是无可厚非、不用付法律责任的。”
凌歧环顾众人，目光凛然。
这条法律，还是尼古拉前几天告诉他的。当时他听了，就觉得制定这条法律的人要么是白痴，要么就有着某些不可说的目的。
但如果没到万不得已就那么去做，肯定是傻子，早晚要众叛亲离。
一边想着，一边他也没有停止动作。
他又走到木精灵身前，相对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弓箭手挡在身后，毫不设防，态度鲜明。
“但是！但是在我这里！这条狗屁的法律！它行不通！”
凌歧大声说着，挥舞着手臂，木精灵已经完全躲到了他的阴影里，外人没有看到他颤抖的身躯！
众人闻言愕然，敢说帝国法律是狗屁...
但不论怎样，这一刻凌歧的身影，在一些人眼里，显得如此高大。
尼古拉苦笑着摇头，显然不太习惯凌歧粗鲁的说话方式。
木精灵沉默着毫无表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心底有些东西欲要勃发。
这种难得的收买人心的机会，凌歧当然不会错过。
他又转过身去，指着木精灵、指着安托瑞尔、指着诺德人姐弟、指着游学者和阿诺、最后又指了指虎人汉克，唯独将老杰克排除在外。
“你们几个，都是我的队员，不只是我花钱雇来的佣兵。”
“而现在，除了前一个身份，你们更是我的朋友、伙伴、战友、兄弟！”
“别说是什么黑弓强盗团，就算哪天你们触犯了帝国法律，我一样会竭尽所能为你们周旋！就算是帝国皇帝带着他的刀锋卫士让我交人，我也是那三个字——不可能！”
这话明显越界了，却偏有几分慷慨激昂。
言词本身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只有人心才能触动人心，不论这份心意有几分真挚。
“我知道我们相处的时间还短，彼此不够了解。但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可信的！”
凌歧娓娓叙道，他从未这样**的试图去笼络人心，因此做的难免有些生疏。
在这种时候，他知道光靠空口白话很难有强大的说服力，他不是希特勒，也不是拿破仑，因此决定孤注一掷！
“大家都能猜到我身上带着大量的财物、稀有道具，可你们却从未对我下过黑手！是契约的力量让你们顾忌？是金币的魅力不够巨大？”
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钱袋，就那么摔在地上。
袋口敞开，一小堆金币暴露在空气里，尤其是中间那根金条，足够让人少奋斗十年，看的老杰克眼睛都差点突出来。
他是真不知道主顾那么有钱，他是真的忌惮契约的力量！
几人不是？
只是凌歧故意把人捧高，又借着这种机会，蓄意暴露出一些财力、实力！
人心得其二三，足矣一拼。情分凝其四五，亦够一搏！
他伸出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打磨的光洁似玉的乌木指环，微微发出一些绿光！
“魔法物品，乌木指环，价值三百金。”
这一回，除了早就知情的游学者，其他人全都将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戒指。
但其中只有两道目光充斥着贪婪，旁的都只是在惊讶、赞叹、羡慕。
唯有不起眼的安托瑞尔，随意打量了戒指几眼，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眉宇间的平静却瞒不过有心者。
“哼！”
卡拉忽然瞪了虎人一眼，这个刚刚流露出一丝贪念的黑拳手，立刻变得唯唯诺诺，压下了心底的渴望。
第三十五章 好友
“杰克，你不是想拿李奥去平息黑弓强盗团的怒火吗，干脆把我一起拿下得了，戒指可以作为投名状献给强盗头头，金子正好私吞。有了这些钱，背靠足够硬朗的*，还怕什么契约效力呢！”
一口道破老贼的真实想法，可惜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许多明知不可偏为之的傻瓜。
见到周围人都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尤其是木精灵弓手，眼睛里的怒火当真能把他吞噬。
“误会！误会啊！我只是提个建议，我只是随便提个建议！”
情况有变，老贼立刻不要脸面，大声求饶。
为了维护住自己光辉的形象，心有杀意的凌歧只得暂时作罢，队伍继续上路，杰克像只斗败的公鸡，游离在外圈。
不过，这人这样的德性，还是让他对黑暗世界的蛀虫们有了更深入更直观的了解。
“林，林奇~”
路上，木精灵弓手叫住了雇主。
扯了扯缰绳，放慢马速。朝着原本正在聊天的对象，游学者尼古拉道了声歉，凌歧来到李奥身边。
“李奥，怎么了？”
面对主顾的不解，木精灵犹豫了半天，这才咬牙道：
“如果，如果我们真遇到黑弓强盗团的话，我愿意独自去解决。”
凌歧蹙眉，面色显得不太好看。
“这叫什么话，莫非我是那种出卖同伴、贪生怕死的小人？！”
半真半假说着，木精灵满脸通红，而后黯然叹道：
“凌歧，你不知道，我的老师曾经遇到过黑弓强盗团的团长，食心者布莱克，那真的是一个魔鬼般的男人。他的弓术诡诈多变，虽然还没有达到大师级的程度，可同为弓术达人、专家，我的老师输他不止一筹！”
专家级！相当于高级！果然很强！
从尼古拉处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战斗技能等级，大致分为五个级别。分别是新手、学徒、老手、专家、大师。对应着神秘声音给出的等级划分，恰好是基础、初级、中级、高级、大师级！
木精灵并没有压低声音，因此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不过除了虎人流露出明显的畏惧，其他人的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哦，那又怎么样？”
凌歧反问，虎人和木精灵都愣住了。
没有再多言，凌歧策马向前。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也不知木精灵在感慨什么。
人心诡辩，虚实难测。
神秘声音却在这时响起，于第一时间告诉他，方才那番做作没有白费！
“叮，恭喜你，获得李奥?拉瑞真正的信任。好友面板激活，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随时查看他的状态、属性。”
咦？这算是，加好友吗？
一直以来，凌歧都觉得，几个诺德人和游学者的好感度刷起来会更快，也更容易。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果然，人心能够被引导和利用，但结出的果子无法捉摸。
“打开李奥?拉瑞的属性面板。”
心中默念，立刻，一副和个人属性面板差不多的半透明图框出现在眼前。
“好友属性面板开启，具体属性如下。”
“姓名：李奥?拉瑞?萨隆。种族：木精灵。年龄：66岁。身高：162cm。体重：45kg。状态：良好。友好度：81（0~100）。”
“基本属性：力量（12）、敏捷（17）、体质（12）、智力（11）、精神（11）、感知（17）、魅力（12）、意志（14）。”
“注：被选者所在位面正常成年男性人类各项属性平均值均为10，幸运为隐藏属性，暂不可知。”
“基本技能：中级弓术、初级轻甲、初级杂技、基本步法、基本剑法、基本草药学。”
“特殊技能：暗箭（二级）、精准射击（二级）、快速射击（一级）、移动射击（一级）、致命射击（一级）、多重箭（一级）、连珠箭（一级）、心眼（未激活）。”
“种族天赋：暗影潜伏（一级）、远程武器精通（一级）。”
“评价：在本位面，他能够独自应对大多数危险。他对你很忠诚，你可以信任他。不过不要试图把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的能力有限。”
“重要提示：当剧情人物对你的好感达到一定程度（80），你可以随时查看他们的状态和属性。当剧情人物对你的好感达到最大值（100），额外的惊喜会等着你。”
“重要提示：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不变的友情，当剧情人物对你的友好度降低到60以下，你将不能再查看他的状态。”
木精灵弓手的基础属性并不高，除了敏捷和感知超出常人不少，几乎可以形成单方面的压制。其他属性，比凌歧也高不了多少。
但是作为一个拥有正统传承的弓箭手，他的战斗技能可以说是五花八门，那才是他真正强大的地方。
凌歧发现，神秘声音对于技能属性的统计，明显有着某种偏爱。
对于战斗技能，做出相当详细的规划。对于生活技能，仅仅一笔带过。
比如作为化学药剂领域的专家，十几年的研究，凌歧取得的成果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中级化学能够尽述？
给他足够的材料、适当的环境，他可以制造出毁城灭族的毒药，甚至一些分子结构简单的烈性爆炸物，同样可以一力合成。
这些技能，岂不比看似强大的战斗技能更加可怕，神秘声音却没有予以归纳。
当然，也可能是他从未展现过这方面的能力，导致数据记录不足；也可能是化学、生物学、炼金术、铁匠之类的辅助技能，的确很难像战斗技能那样去巨细无遗的概括。
总的来说，这类生活技能，似乎并不太被神秘声音看重。就像一些mmorpg游戏，辅助技能很重要，但终究只是辅助。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凌歧若有所思，看向木精灵的目光，显得更温和了一些。
他不会因为主神认可而认可，能不能信任也不是只看友好度高低。
矢志不渝的恋人，同样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变成仇敌，相爱相杀。恨不能啖其血肉的宿敌，同样可以在最危难的时候托付遗愿，未尝抱憾终生。
人心诡谲，众生百态，情义理欲不是0~100的数字能够概括。
当然，友好度高些总是好的，这说明目标对你的态度，它是一杆很有用的标尺。
况且有着这样直白的数字作为参考，很多时候，都可以当成不完美的读心术来运用！
神秘声音的插叙不会改变什么，日色近暮，在一处背靠丘谷的山寨外，队伍停下了脚步。
第三十六章 遇敌
“有血腥气！”
安托瑞尔策马上前，来到凌歧身边，低声说道。
她发声很有技巧，对于音量的控制出神入化，愣是没有让第三者听到。
最前方带路的游学者，还在缅怀着曾经的冒险经历，介绍着这个他在去年偶遇的野外定居点。
据说寨子的主人是一个退役的军官，里面的人都很友善，虽然不是官方注册的村庄，但也从属帝国阵营。
这里已经偏离了帝都到科洛尔的主要干道，大体方向倒是一致。
所幸离开帝都百里，就几乎没什么道路可言，马路完全是荒弃的。
沿着主道遗址走当然比绕小径安全些，可对于惹上麻烦的人，那反而更危险。
“你确定？”
凌歧面带微笑，低声问着身边的神秘女孩。
木精灵似乎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策马靠近。
从神秘声音提示他友好度达到80开始，这个弓箭手对凌歧的关注明显多了起来。
安托瑞尔蹙眉，皱着鼻子在空气里闻了闻，慎重的点了点头。
深吸一气，空气里充满了芳草的清馨，就算有着二级风之优雅加持，凌歧同样嗅不出任何异常。
他不是一个对自己盲目自信的男人，少女的神秘也让人印象深刻。
理智的选择相信这个女孩，凌歧立刻叫住大大咧咧就想靠近寨子的游学者。
“等等，你不觉得，里面太安静了吗。”
一句话，就点醒了由于找到据点而放下戒心的队友们。
凌歧本身倒是不觉得安静有什么奇怪，这个世界人口稀少，帝都的常驻人员不会超过十万，这样的山野村庄，里面能有十几户人家就不错了。
但是当他说完这番话，才愕然觉得言之有理。
这里可不是他的前世，野外充满了危险，敢在这种地方建立村庄，就算人口不多，难道平时连个警戒放哨的都没有?
寨子很普通，就和传说中的土匪山寨差不多，腰粗的原木栅栏，连成一片，便是简易的护墙。
木墙后有几个高矮不一的哨塔，平日站在上面，周围几里都在监视范围内。
也许在弓术高手眼里，站在这样毫无遮拦的哨塔上面，一个个都是活靶子，山林野兽可没那等气魄。
寨子大门紧闭，哨塔上空无一人，门后看不清景象。没有孩子的嬉闹，也没有袅袅炊烟，村寨安静的可怕。
“呃~”
“可能~可能他们~~”
游学者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丰富的学识却又让他难以自欺欺人。
“莫提！”
凌歧低喝一声，他的眼神变得凌厉。
“收到！”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身边掀过一阵狂风。
只见一名强壮不似人类的诺德人越众而出，飞快从背后卸下他那面形如门板的巨型塔盾，迅速移动至队伍正前方几十米外，在离寨约八十米的地方停住。
一行人先后下马，将坐骑逐到远处，便立刻以莫提为先锋摆开阵势。
十来天的磨合已经让他们小有配合，连老杰克都没在这时候掉链子，只是他的目光一直在诡谲的闪烁着，这些都没有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平地里炸起了一阵旱雷，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站在队伍前线的莫提哐当一声，直接把两三百斤重的塔盾插入泥土，砸的草根飞溅，而后才回头看向凌歧，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整个阵型铺开大致是一个菱形，纵度在三十米以上，队员间的距离有些大，这也是为了适应每个人的特长。
冒险者不比军人，密密麻麻排在一起毫无意义，进退皆宜才是王道。
处在队伍正中，是凌歧这个指挥者，他此刻离山寨大概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正好是精锐弓手能打到的极限。
左边五米外是木精灵弓手李奥，正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身前九十度夹角，将整个村寨正面尽收眼底。
右边则是游学者和他的追随者阿诺，这是一个小团体，好在游学者为人不错，又有大局观。
虎人汉克殿后，他总是躲在众人最后，还好没有厚着脸皮临阵脱逃。
凌歧身前十几米，在莫提身后不远处，单手提锤的卡拉藏在巨型塔盾的阴影中，她就像一只正在捕猎的雌虎，潜伏爪牙，等待猎物！
最后两名敏捷类职业者在外游荡策应，他们本该一左一右，就像队伍的两个翅膀，又像是毒蛇的两颗尖牙。
这时，安托瑞尔却似有意似无意吊在老杰克后面，让某人只觉如芒在背。
老贼头几次试图甩开她，都没有成功，徒做无谓的挣扎。
直到此时，他才直观的感觉到，这个先前一直被他忽视的女孩，究竟有多么难缠！
这一幕不止一人看见，然而包括凌歧在内，根本没有人对女孩自作主张的行为提出质疑。
甚至当老杰克向凌歧投去恼羞成怒的目光时，那个男人看向女孩的眼神不是责备和忌惮，而是惊奇、赞赏！
瞬间醒悟自己在队伍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老杰克敢怒不敢言，干脆停到队伍右侧、距离阿诺大概二十米外，闷哼了一声，不肯再动。
凌歧看了看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女孩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尼古拉先生，请和寨子里的朋友打一声招呼，我也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不再理会某人的离心离德，安托瑞尔暴露出冰山一角的可怕实力，给了凌歧极大的底气。不管她有着什么目的，在此时此刻，她就是队伍最大的保障。
指挥者背着手淡定的说着，暗中握住了背在身后的银质短弓。除了自己，他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表面坚定的站在秩序善良阵营的人！
游学者略显沧桑的面孔上带着焦急，看来这个他年前偶遇的地方，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某个路过的风景。
这个男人朝着凌歧点了点头，示意阿诺不要跟随，这才向前走去，来到莫提身边，对方能够援护到的位置。
“阿提曼的朋友！我是去年那位来自奥迪尔农场的旅人！你们要是还记得我的话！请打开大门！我带来了更多新奇的故事和来自远方的祝福！”
游学者大声呼喊着，他的声音浑厚有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节奏感。看来他和凌歧打趣时说的，曾经加入过吟游诗人协会，并不是完全扯谈。
“阿提曼的朋友！你们为何要用冷冰冰的大门对待曾经的好友！我带来了一些朋友！他们都是杰出的冒险者，但是他们同样没有恶意！”
游学者还在努力，脸色却已经开始苍白，显然他也猜到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蕊娜！辛迪！小辛迪！蕊娜！你们听到了吗！”
游学者的声音再难平静，他甚至下意识走出了塔盾能够遮挡的范围！
咻！
瞬间，一支冷箭从侧前方袭来，差之毫厘从游学者肩头擦过。
他这时离大门至少还有七八十米，这样的距离，本已足够安全！
“小心！”
“吼！”
“莫提！撞门！”
“卡拉！上臂盾！紧随策应！”
虎人的惊呼，阿诺开始狂化，凌歧接连下达命令，有个人反应更快，那就是木精灵弓手！
咻！
同样的一箭回应，比起之前的偷袭者更快更准！
“啊！”
“砰！”
惨叫声和重物坠地的声音先后响起，凌歧甚至没发现那人究竟藏在何处！
那里！
顺着声音，他看到是一片普通的木栅栏，背靠着瞭望塔，借着这时的阳光，恰好能在栅栏顶处形成一片毫不起眼的阴影！
“阿诺！别冲动！听指挥！”
陷入狂化的阿诺明显有些疯魔，眼看着就要冒然发动冲锋。
凌歧还没呵斥，有惊无险的游学者已经退了回来，喊住了双目赤红的诺德小子！
这个年轻的诺德人全身肌肉不正常的膨胀着，肌肤泛起潮红，冒着淡淡的雾气，身体也拔高了至少半尺，看着不比莫提矮多少。
狂化！
凌歧有些嫉妒，这个技能他已经从游学者处有所了解，力量同比大幅增加，防御力和忍耐力小幅提高，这根本就是简化版的腥风怒嚎。
而它的代价仅仅是解除狂化后数小时内的虚弱，比起腥红之力，激活狂暴力量的副作用简直微不足道。
“阿诺，掷斧！”
既然已经提前狂化，虽然时机不太恰当，凌歧还是决定物尽其用！
莫提已经带起一阵轰鸣顶着塔盾隆隆冲向了山寨大门，一路尘土飞扬，地面都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眼看就要用他那变态的怪力，硬生生撞开这扇足有五米高的原木大门！
卡拉紧随其后，大部分身体缩在那面大的吓人的塔盾后面，有着铁甲和后来添置的臂盾做额外防护，基本不可能重伤在冷箭之下。
轰隆！
在火车头似的莫提撞上大门前，一直背在阿诺身后的双手巨斧先一步命中目标！
根本就像是一发土制的导弹，一米半长的双手巨斧直接砸塌了小半扇门，硬生生在上面轰出了一个大洞！
直到这时，空气里才传开铁斧划过的呼啸，鬼哭神嚎一般令人双脚发软！
阿诺狂化后的掷斧技能，号称只要命中，连重装骑士都能直接砍翻！
凌歧第一次见到时，也不禁目瞪口呆。
轰！！！
又是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大门直接被撞倒在地，激起大片飞溅的土石！
几乎同时，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点点火星从塔盾正面传出，莫提已经遭到了攻击！
第三十七章 安托瑞尔（上）
木墙上没有潜伏者，敌人都在村寨内！
大概判断了一下局势，凌歧嘿的一声拔出长剑，喝道：
“跟我上！”
而后除了游学者和虎人，其余人全都以尚未退出狂化的阿诺为箭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靠近似已进入交战状态的莫提姐弟。
安托瑞尔的身影在木墙上闪了一下，立刻消失，让人怀疑只是眼花。
短短时间已经足够她看清楚形式，敌人很弱，弱的可怜。
大概只有**个对手，全都是黑衣黑裤。
他们中有四五个拿着海盗们常用的弯刀，薄刃窄背通体略带弧度那种，正零零散散从屋里跑出来，踟蹰着是否应该上前。
其他人手一弓，用的正是凌歧先前见识过，还在马车里放着的黑弓。
他们倒是专业一些，可惜不适时宜的猛射反而破坏了同伙合围的最佳时机。
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看起来这些人的弓术俱都不弱，三四人齐射也能形成连绵不绝的火力压制！
但这些攻击落在寸厚的铁铸塔盾上，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按照这强度，射上一天也未必能把盾牌射穿。
卡拉早就在交火第一时间退至山寨外，越过地上大片的碎木，藏到大门旁的木墙后，等待着敌人到来。
可惜这伙人看来只是一个强盗团的小分队，战力不强，配合也几乎没有。
除了先前躲在木墙上兴许是放哨的偷袭者吓了尼古拉一跳，其后的战斗完全不存在可圈可点的地方。
意外的交火只是他们下意识进行反击，射手准头不错可惜智商一般。
这时与其让那些弓箭手不停的对着盾牌射击，不如近战贴上，乘着敌人突进落单围攻。
几波箭矢过后，显然敌人也看出了效果一般，黑衣人不再浪费箭枝，停止射击。
原本怕被误伤到不敢上前的近战也分散开朝着莫提围拢，弓手们则瞄准向已经突进到射程范围内的其他人员。
暴力突破的大门还有半扇挂在上面，这对弓手们对外射击起到了一定的阻碍作用。
更打击士气的是，离山寨还有五十多米，离那几个弓手最少百米开外，奔跑中的李奥已经开始张弓搭箭！
古人百步穿杨，其实也就七八十米，那已经够夸张。
百米外的精准射击，这根本不是一般掌握着初级弓术的精锐弓箭手能够做到，普通人掌握着中级弓术都未必做得到！
崩！崩！崩！
弦动的声音，一连三击，多重箭，连珠箭，九枚箭矢分成三波分别向三个方向袭去，竟然全都避开了门神一般站在大门正中央的莫提，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技。
村寨内立刻传出一阵狼狈的惊呼，看来这一波箭还不是无的放矢。
一鼓作气压制住对面远程职业者的李奥，脚步有些踉跄，开弓的手微微颤动，这神技明显不是能够轻用。
可惜九箭齐发看着凶猛，准头也有一些，战果却是寥寥，只起到先声夺人的作用，让那些本欲合围的黑衣刀手不得不再缓攻势！
对面火力一哑，除了某个倒霉蛋被射穿了腿骨，倒在地上，被逮住机会的木精灵再次开弓一箭钉死。
其他明显都学乖了，躲到了木屋内、掩体后！
几十米的距离三五个呼吸就冲到。
当先的阿诺怒吼着闯进山寨，面对两道从旁射出的影子，反手就从后腰抽出两柄飞斧扔了出去！
诺德人看着痴傻，可不真就是智障，他们的战斗嗅觉要比其他种族敏锐的多！
狂化状态下的阿诺蛮力惊人，近百斤的巨斧能够当飞斧来扔，十几斤重真正的飞斧更像是玩具，这玩具的威力却着实有些骇人！
鬼嘶般的呼啸让人心胆俱颤，本该呈抛物线的飞斧干脆就划出了一道直线，速度直追弩炮！
轰！砰！
一道影子闪躲不及，凌空就被轰成了血雾，残尸倒载了出去。
另一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圆盾，生生挡住了一击，可惜也是盾毁人残，臂骨尽碎！
阿诺造成的战果无疑辉煌，从最开始的轰爆大门，到此刻率先见红，狂化状态的他，根本就和平时有些腼腆的大男孩判若两人！！
这般生猛，又不像某个铁汉缩在盾牌后面，明摆着就是最好的集火目标！
混战中弓箭手的威力明显下降，那是指战场，小范围的战斗冒险者们自有一套。
三支箭几乎是同时从三个方向射出，齐齐指向阿诺。
箭矢飞行速度不满，虽然未必躲不开，肯定不是阿诺这种力量型战士做的到。
只见他把头一低，手臂直接挡到眼前。
铛铛两声，一支箭射中臂甲，留下一个凹坑后不知滑向了哪里，另一只命中他的腰侧，却被固定甲片的厚牛皮挡住。
游学者不是个太缺钱的主，虽然也不宽裕，追随者身上的装备却要比莫提姐弟好得多。
卟！
血花飞溅，速度最慢的一支箭角度最刁钻，直接从腿甲缝隙里扎了进去，插在阿诺的大腿上。
好在这名弓手眼力不凡，手劲太差，狂化状态的阿诺浑身肌肉紧绷，天然就像是穿了一件皮甲。
“莫提！”
凌歧大喝，提醒着破门而入后便不作为的诺德人猛男。
“左边三十度，六十米外！”
话音刚落，某个躲在暗处，准头最好的弓手，只觉狂风压面，轰鸣震耳，绝望的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凌空砸来！
轰！嗡！哗啦啦！
一间小茅房就那么生生被砸塌，依稀有一些血肉的碎片溅射出来，大部分混在了其中！
嗡嗡的声音犹在震荡着空气，催耳欲聋！
两个刚刚绕到莫提身侧墙角暗处，准备发动攻势的黑衣人，有幸见到这令人终生难忘的一幕，目呲欲裂的瞪着那个露出狞恶面目的丑陋诺德男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巨力！比狂暴后的阿诺还要彪悍！食人魔也不过如此！
两三百斤的塔盾说砸就砸，这让凌歧连嫉妒心都生不出的怪力，直接把残忍的强盗都吓趴了！
咻！咻！
两支冷箭不分先后，带着尖锐的啸声射向尤呈抛掷姿势的莫提。
黑暗中的弓手惊惧交加，这不妨碍他们的准头！
莫提根本来不及反应，敏捷是他永远的硬伤！
战斗不是只看谁的力量大小，在体质属性没有达到某种极限前，小孩子拿着利剑一样可以杀掉英勇的骑士。
铛！铛！
两声脆响，这两支速度不慢的箭矢居然被磕飞了，做出这等技巧的居然是凌歧这个二把刀战士！
力量的暴增需要习惯，异能也是一样，魔法的力量就是一种异能！
二级的风之优雅还是二级，此刻的凌歧却不是十天前的凌歧！
呲！
兵器撕裂血肉的声音，从墙角传出。是那两个被莫提吓到，正欲退去的黑衣人刀手，他们中的一个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从天而降的安托瑞尔身影一闪，另一人回头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同伴忽然扑倒，后心处飙射出大量鲜血，茫然无助的伸手试图抓住什么。
呲！
又是一声闷响，这个黑衣人脸上的惊怖定格，也步了同伴后尘，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柄匕首。
他到死都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哪里
只见安托瑞尔突兀的出现在两具尸体旁，俯身拔出那柄她常在手上把玩的、不足尺长的灰色匕首，而后带着染血的凶器，如张开血翼的蝙蝠隐没入黑暗！
凌歧发现，从出现到消失，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不是狞笑，也不是讥笑，是那种很纯净、很甜蜜、很真挚的笑！
凌歧又想起了前几日晚上偶然见到的一幕，她的匕首在五指间飞舞，弹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灰色。她的双眸中有着某种纯真的剔透，当看向最深邃的黑暗时，她的脸上充满了虔诚和平静！
第三十八章 安托瑞尔（下）
第一次见到女孩全力出手，除了早有预料的凌歧，其他人都愣住了。
尤其某个同样不走寻常路，站在墙头看好戏的老贼，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就像只有弓箭手能理解李奥的强大，也只有老杰克，果真从女孩身上看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一些让他战栗的特质！
安托瑞尔意外的爆发并不在凌歧的计算中，事实上这种烈度的战斗，就算没有她也该毫无悬念！
躲在门外策应的卡拉，郁闷的没能派上用处。
木精灵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引而不发，下一次出手的黑弓强盗将付出他的生命！
“啊！！！”
某栋屋舍里忽然传出一声惨叫，而后是一个满头鲜血的男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最终倒在了广场中央。
他的装束看起来不太一样，比一般强盗更花哨些。他的衣衫凌乱，可想而知先前在屋里做什么。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的背上插着一柄鲜红的被血染透的匕首，匕首顶端把手位置是一个黑色的骷髅头，若在狞笑！
死掉以后，他和他的下属，也没什么两样。
咻！
一支箭忽然越过众人，目标是姗姗来迟的游学者。
凌歧身子微动，而后顿住。阿诺通红着眼睛想要扑向箭矢，脸色却刹那苍白，不适时宜的进入了虚弱状态。
叮！
游学者身前泛起一阵透明的水纹，宛若水做的盾牌，和落地的箭矢一同消去。
又一个意外！
今天，仿佛是在他一力保下木精灵之后，他的队友们接连给他带来惊喜，不再藏着掖着。
他们似乎是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哭的食心者，真没什么可怕。
咻！卟！
木精灵射出的箭矢落空了，听声音像是钉在了木头上。
他的对手、活下来的两名黑弓强盗之一，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
许是感到丢了面子，木精灵放弃了持久战的打算，虽然他有把握最多再来一次，必然能锁定那人位置。
双眼陷入茫然，就像是打开了某道神秘的枷锁，凌歧心中一动，呼出好友面板，果然，心眼这个技能已经被激活！
“心眼：用心去看待这个世界，你会发现一切都变得不同。”
模棱两可的解释，其实已经足够清楚。
关于这个技能的副作用，神秘声音给出的说明，是根据心眼激活状态持续时间，造成相应时间的目盲。如果进入心眼状态超过三分钟，有可能永久性致盲！
凌歧立刻将大半注意力集中到木精灵身上，倒不是怕他瞎掉，而是想看看这个技能效果有多神奇！
作为他目前为止唯一可以确认的朋友，相信从木精灵身上学到技能的可能性，要比其他途径大得多。
况且，他早就发现，往往越是需要激活的技能，比如腥风怒嚎、比如狂化，效果就越是惊人。
咻！
又是一箭，先出手的居然是藏在暗处的强盗，这人也是个好手，显然同样在暗中观察着众人，第一时间察觉到木精灵身上诡异的变化！
嗡！啪！
弦动，不闻箭声，射来的利箭凌空裂成两半，直线方向房屋中传来一声闷响，而后是低沉的倒地声。
凌歧眉头一挑，他甚至没有发现箭的轨迹，将目光转向木精灵的箭囊，的确又少了一支！
心之所至，箭之所至？
木精灵没有理会凌歧的惊疑，他已经把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箭囊里的钢箭又突兀的少掉一根，就在凌歧死死盯着他手上动作时，李奥似乎愣了一下，缓缓将手放下，一支长箭滑落箭囊！
“啊！！！！！！”
伴随着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嚷，更远处的一处房屋后，突兀的扑出一具尸体。
显然这人已经准备逃离，可惜比起战死的同伴，他的死状更加凄惨。
背后衣服完全裂开，一个x形的巨大伤口完全占满了背部，血液仍在一股股往外涌动，尸体也在随之抽搐着，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死透。
悠然走到凌歧身边的游学者紧皱着眉头，在他看来，强盗们绝对该死，然而以杀戮取乐，就不是什么光明的行为。
凶手没有从那处房屋后绕出来，大概过了两个呼吸，安托瑞尔缓缓从众人一侧的木屋里推门走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一直躲在里面。
她先是朝着凌歧点了点头，而后无视了游学者审视的目光，率先走向正前方最大的那栋房子。
经过中央广场时，她甚至没有低头，把手一招，两米开外，尚在强盗头目身上插着骷髅匕首，自动弹入她的掌心。
凌歧目光闪了闪，只有他发现，离开尸体的瞬间，那把匕首柄上的黑色骷髅，双眼透出一阵幽幽紫光！
这才是她真正的武器！
“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女孩淡淡说着，本欲出声质问的尼古拉，闻言身子明显晃了晃。
这个老男人意兴阑珊，失魂落魄的朝着女孩所在方向追去。
他不再关心她是不是和这片天空下某个最
臭名昭著的组织有关。
阿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虚弱状态最开始的几分钟，却让他连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有。
示意莫提搀扶起阿诺，又让卡拉去看好众人的马匹车子，凌歧走到木精灵身边，一把扶住他。
“别紧张，是我。”
木精灵身形僵了僵，而后听到凌歧的声音，这才放下戒备。
事实上从他刚刚松开弓箭开始，他就一直呆立不动，看起来很酷，实则是在强撑。
“靠过来，假装你很虚弱。另外，还要几分钟才能看见？”
凌歧低声问着，并不掩饰什么。
李奥有些诧异被人轻易看出了状态，却也感动凌歧没有当众暴露他的弱点。
“很快。谢谢。”
就像阿诺一样，木精灵装作虚弱无力，被凌歧搀扶着前行。
看到他的疲态，尚未离开的几人，全都释然，墙头上的老杀手眼神闪了闪。
这个一直站在木墙上不肯出手的老贼头，直到众人走远，才姗姗跃下，也不往里走，径自去外面帮着卡拉追赶马匹。
至于虎人汉克，这个胆小鬼，自始至终都没进入那个死了许多人的村寨。
寨子里，站在正对着广场最大的那栋阁楼前，随着阁楼大门被尼古拉推开，一阵恶臭扑鼻传来，凌歧轻蹙眉头。
走进大门，腥臭愈加浓郁，沉沉的像是已经酝酿在空气里。
木质地板“吱嘎吱嘎”的乱响，听起来似乎摇摇欲坠。
这样实木结构的建筑，在这个世界并不流行，毕竟比起石头，木板还是太不结实，也容易腐化。
熹微的阳光从门庭窗间透射进来，交织出一缕缕光斑，让阴暗的气氛多了几许暖意。
这片宅子占地大概有三百多平米，玄关走廊直接连通着大厅，经过玄关，站在二进入口，直接就能将内部览尽。
近百平米的大厅里已是狼藉一片，桌残椅破少腿缺边，大都歪倒在地上。
装饰花瓶内的植株也败了满地，小堆泥灰洒的到处都是，印出一个个肮脏凌乱的足迹。
墙壁上那一盏盏壁灯大都倒还完整，里面插着一支支或燃尽或熄灭的蜡烛，却非平民常用的黑油，看来宅子的主人还算富裕。
正对玄关的木墙上，挂着是一幅肖像油画，画框是用软木包边的，画里是一个很漂亮的贵族妇人。
可惜一大片血迹浸透了妇人俏丽的脸庞，让那本来温柔的微笑，显得狞怖。
地上一道道血迹交错，有些已经干涸。
墙上还有刀剑的划痕，墙角处落着一截断裂的刀柄，显然这里曾经经过一番激战。
等凌歧扶着木精灵来到正厅中央，尼古拉二人早就开始搜索和大厅相连的几个卧室。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当尼古拉从第三个房间走出来，“嘭”的一声大力垂在门沿上，凌歧不禁蹙起了眉头。
透过敞开的房门，凌歧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更见狼藉的场景，连木床都塌了一半，依稀也能看到墙上沾着不少血污，甚至还有少量断刃残兵。
但是，尸体呢？
屋里有血、有异味、又有战斗的痕迹，这种程度的气息，已经不是单纯的血腥，更有尸体腐烂的恶臭混合在里面。
第三十九章 罪恶
“这里！有发现！”
安托瑞尔的声音从另一面的小屋中传出，凌歧未及回应，游学者已经急不可待的冲了进去。
游学者的失态可以理解，凌歧却不会这么冒失，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扶着木精灵走向声音来处，这时，双眼茫然的李奥眸子动了动，透露出一些神采。
“吱呀~”
“咔！”
屋内传出木板被撬开的动静，而后是安托瑞尔的冷淡的呵斥。
“等等！急着下去寻死？！”
扶着李奥，凌歧来到了侧室门口，里面的场景要比想象中好得多。
这间屋子不大，在进入大厅后左边贴近墙角的位置，里面更是连窗户都没有，根本就像是一间储藏室。
竖在一侧的酒柜印证了凌歧的想法，里间地上被撬开的暗门，却让他眉头皱的更紧。
松开扶着的木精灵，李奥方才就已经示意自己无恙。
凌歧来到安托瑞尔两人身边，朝着暗门往下俯瞰。
地窖中一片昏暗，只能闻到一股扑面的霉尘味，很是刺鼻。
然而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腥臭，反是这里最淡，这推翻了地下藏尸的猜想。
那么，恶臭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下面又有什么？
凌歧此刻已经不再认为这屋里的腐臭和匪徒有关，人不会一死就烂掉，而且强盗也没必要藏尸。
这样一想，疑惑反而更多。
呼啦！
安托瑞尔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火折，掰开便成了一团微微燃烧的火种。
还不等这个女孩投石问路——
“碰！”
一声巨响，整栋房子似乎都晃了晃。
尼古拉明显被吓了一跳，身体都颤了颤，看来他真的很紧张。
凌歧几步跑回到大厅，愕然发现竟是莫提这憨货在拆门框！
他太高太壮，又穿戴着盔甲，进得了大门，过了玄关后，却是被卡在二进入口。
看着那厮哼哧哼哧欲拆房子的架势，凌歧顿时一囧。
“莫提，别砸了，出去守着。”
凌歧忍住哂意，立刻将这个强壮非人的巨汉赶了出去。
开玩笑，就他那身板，不把防具脱掉，想要进来非把房子拆了不可。
他可不想待会儿被砖木活埋。
凌歧回到储藏室，众人接着探索。
小小的插曲，根本没有影响到安托瑞尔。也不知这个女孩经历过怎样残酷的磨砺，真实的她几乎没有情绪波动！
虽然尼古拉已经等得很焦急，这个女孩还是仔细的侧耳倾听了片刻，直到确认地窖中没有活物，这才将火种整个往里面一抛，借着骤然亮起的光晕，整个人嗖地一下钻入了地窖，而后隐没在黑暗里！
啪！
火种落在地上，顿时照亮了小半个地窖，却丝毫没有映出安托瑞尔的身影！
这样明显的行为风格，让地窖外的三人齐齐蹙眉。
地窖里的布置很寻常，入口往下是一个陡峭的老旧木质阶梯，已经开始腐朽，让人怀疑其实用性。
好在地窖不深，大概只有两米左右，这点距离就算是凌歧也不放在眼里。
除了尼古拉循着阶梯匆匆忙忙走下去，其他两人也学着内托瑞尔，蹲身一窜便落在地窖中。
打量着周围环境，顶上是一排排灰黄色的木板，排列整齐。也不知是后来钉上去的装饰，还是说一楼干脆就用厚实的木头铺出了一层。
四面墙壁倒是夯实的泥土，墙角有一些灰扑扑的蛛网。
一个巨大的酒桶横着架在右侧角落，桶底正对着众人，中央开着一个龙头，应该是储酒的大型容器。
半人高的圆桶和鼓鼓的麻袋摆在周围，数量不少，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又有一些橱柜木箱堆积在一起，一堆堆小山一样，让这个比大厅小不了多少的地下室，显得拥挤。
这时，木精灵走到将要熄灭的火种边上，拾起来，朝某个位置轻轻一抛。
轰的一声，一簇鲜艳的火苗熊熊燃起，却是一盏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
顿时，整个地下室都变得敞亮，就连边边角角也隐约可见。
安托瑞尔自一处杂物堆后施然走出，来到凌歧身边，摇了摇头。
她虽然没有说话，凌歧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处隐秘的地下室，并无异常。
随意走到一处木箱边上，木精灵抽出匕首，嗤的一声末柄插入箱盖间的缝隙中，横向一削，直接把老旧的铁锁捣烂，而后咔的将箱子敲开。
成堆的亚麻出现在众人眼前，五颜六色，都是成品布料。
另一边的尼古拉也行动起来，他的动作要比木精灵粗暴的多，麻袋直接扯烂，箱子粗暴推倒，疯也似的搜寻着什么。
只有凌歧没动，对安托瑞尔表现出一种非常的信任。
其实他倒也想找找周围有没有机关，但比起找出所谓的真相，身为“队长”的觉悟更令他在意。
这处寨子里的居民固然无辜，就算死光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往日里一直显得平和的尼古拉，疯子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蕊娜！蕊娜！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走到游学者身边，凌歧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出去再找找！”
半拉半劝，尼古拉被凌歧拽出了阴森的地下室。
这时，率先离开酒窖，正在大厅里踱步的安托瑞尔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停在某个位置，鼻子抽动了一下，而后猛地蹲身下刺！
啪！
地板裂开，一股黑红的汁液喷出，女孩早就远远跃开！
屋子里的恶臭顿时更加浓郁，扑鼻的腥味呛的人直欲作呕。
凌歧愕然看着钉在地上的匕首，那里正喷涌着一股股乌汁，顿时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
一个小时后，众人离开了这座山寨。
就像安托瑞尔最先说的，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出人预料的是，这些人并非都是被黑弓强盗团杀死的，至少最大的那间屋子里，地板隔层间用药物处理过的毒尸，不像是强盗们的手笔！
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只有一册火盆里没有烧完的笔记，记录下了不为人知的罪恶。
所有污秽都被大火付之一炬，尼古拉也在某个草庐中找到了心仪之人的尸体。
然而作为这个村寨主人唯一的直系后裔，她又怎么会生活在那种贫民才会呆的小草屋里？
去年，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阿提曼的明珠啊！
被强盗凌辱残杀的村民人数明显不对，也不知道另外一些是跑掉了，还是同样被埋在某块木板下面。
当众人再次踏上旅途路，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几个诺德人在为强盗的兽行而愤慨，木精灵担忧着渐近的黑弓，老杰克畏惧安托瑞尔如虎，尼古拉始终不能对情人的死亡和好友的堕落释怀。
难道，力量真的有那么重要，能让一个曾经如此富有正义感的人堕落至斯？
凌歧倒是对那半本笔记很有兴趣，可惜东西不是他找到的，游学者多半也不会容许另一个“朋友”被黑暗的力量腐蚀。
远远回望森林中的烟雾，也不知道这把火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凌歧疑窦顿生，黑弓强盗团找上那个地方，难道真是巧合？
屋子里的战斗痕迹，半本没烧完的笔记——
这些，究竟又说明了什么。
莫非，依是命运！
第四十章 热情
从帝都前往科洛尔，一共有三条较为可行的路线。
如果是走路程最短的那条，沿途会经过许多知名地域。
当然，其中最为标志性的，还是奥尔迪农场。
无他，这是这条路上唯一一处公认的安全休整点。
奥迪尔农场原本只是一个中型农场，不过由于其突出的地理位置，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型镇集。
唯一不符合村镇标准的，大概便是欠缺帝国正式下达的任命文书了。
当然，奥迪尔农场能有这样巨大的发展，历代科洛尔伯爵坚定清剿城市附近匪患的决心功不可没。
虽然这一代的科洛尔伯爵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小地方，很久都没有派兵来巡查。
所幸农场本身已经组建了一支为数不少的民兵队，一般小股盗匪，还真不敢上门欺凌。
大型盗贼团，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一个穷镇子。
碎石大道渐渐清晰，石板抵不过岁月的痕迹，丛生的杂草倒是清理的干净。
道路两侧的麦田、玉米地，远远延展出去，似乎已经让人预见到了来年丰收的喜悦。
骑在马背上眺望那片高矮不一的建筑，尼古拉持续数日的阴郁心情终于好转了不少。
这是离开帝都的第十四天，众人来到了在冒险者圈子里口碑甚好的奥迪尔农场。
其实按照原定计划，几天前队伍就应该经过这里。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前不久，意外招惹到黑弓强盗团后，队伍却是不得不临时绕行。
更重要的是，阿提曼一役，队伍随行人员虽然并无伤亡，失散的马匹却不慎被野兽咬伤了一些，只得抛弃。
这一来却是严重拖慢了队伍行程，体力充沛的诺德人不得不徒步，老杰克和虎人同样被剥夺了骑乘的权利。
好在千辛万苦终是来到了这里，想来损失的马匹也可以在市集上得到补充，而且此地离科洛尔已不算远了。
农场周围负责巡逻的民兵们，友好的和冒险者们打着招呼。
看得出，这里还是很欢迎外人的，除了那些该死的土匪。
在游学者尼古拉的帮助下，凌歧很容易就得到了农场主詹姆斯·福特的信任，甚至这位热情的老人还主动邀请他们在自家留宿。
居民们淳朴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至少游学者这样认为。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凌歧偏偏觉得老詹姆斯的热情有些虚假。
尤其当尼古拉将他从屋里请出来，第一眼看到众人，这老家伙竟然流露出难掩的惊喜！
面对这样一群彪悍的战士，特别是长得像怪兽多过像人的莫提，想来就算有朋友引荐，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也总该有些畏惧忌惮吧。
这又是在城外，所谓法律等同一张白纸，防人之心不可无。
活了大把年纪，难道老詹姆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再说这莫名其妙的惊喜，又算怎么回事。
凌歧不做定论，暗暗提起戒心，静观其变。毕竟更大的可能，是这个老人天生好客，而他确实想多了。
老人的态度真的很热切，甚至坚持设宴款待众人，还在自家腾出了几个屋子，让众人居住。
这样一来，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连尼古拉都觉得受宠若惊。
在老人的带领下，冒险者们依次进入屋内。
这间宅子明显比周围其他建筑大得多，占地估计超过了六亩，堪比半多个足球场。
屋内平面结构倒不算复杂，进门就是大厅，没有玄关。
大厅左右两侧中央偏后的位置，都有着走道，正面则是一些摆台，上面放着许多价值不明的装饰品，大都是瓷器塑像之类。
大厅四面墙壁上都有嵌入式的油灯，一共八盏，分布均匀，看来主人家物质生活条件还算不错。
跟着老詹姆斯，一行人进入左面的过道，路过贮藏室，穿过餐厅，最里面就是一间间排列在走道两侧的客房。
几个农奴正在房间里打扫，这些房间的布置都比较简洁，一床一桌，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
“就是这里了。”
“大家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就可以，当然也可以直接吩咐这些下人。”
老詹姆斯把众人带到这里，告了声罪，又对着农奴训斥了几句，便离开准备晚宴去了。
作为队长、雇主，凌歧当然挑了一间最大的房间，这是特权，更是必须。
进屋卸下包袱和一些惹眼的装备、比如弓箭，他便径自走到窗前，推开欣赏起屋外的田园风光。
一个个奴隶或是雇农正在田野间挥洒汗水，鸟吟和着蛙鸣演奏着一曲曲交响。
和田野相对，另一面是一处集市，集市旁还有着许多低矮的建筑，连成一片，这些地产都属于奥尔迪农场的主人，众人来时已经看过。
市集上，游商小贩们正准备收摊，满脸喜悦的清点着一天的收获。
简陋的旅店敞开了大门，迎来一日间生意最好的时段。
又过了一会儿，农人和奴隶也开始收工，回到他们破旧的茅屋，袅袅炊烟一户户升腾起来。
乡间的房子大都是土木结构，顶上铺了稻草。
包括农场主詹姆斯的“豪宅”，也只是单层的平房。
唯一不同的，那足有四五米的高度，在这片土地上绝对是鹤立鸡群，比集市上两层楼的小旅馆还要高。
而且这处“豪宅”和其他建筑明显隔着一段距离，仿佛正得瑟的炫耀着什么。
由于众人到达奥尔迪农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所以分派完房间后没过多久，就有仆人进来通知，说晚宴已经开始了。
日暮西山，晚霞渐渐淡去，东边的月晕若隐若现。
餐厅中，冒险者们依次入席，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长桌上的食物很丰盛，有鸡有鸭有鱼有肉，有鲜菇汤、奶酪、鱼子酱、鹅肝，还有白面包，
相对农家来说，这样的宴会已经很上档次。
几杯麦酒下肚，冒险者们就和农场主一家打成了一片。
客气的老詹姆斯连连敬酒，对凌歧和尼古拉也是极尽恭维。
冒险者们敞开肚皮大吃大喝，最后九成的食物都进了凌歧一伙的肚子。
没办法，主人家吃的矜持，人丁又单薄。说是一家子，其实也就老詹姆斯夫妇加上一个精壮青年，其他仆人农奴都没有资格出席。
老詹姆斯言谈风趣，他的夫人却是个不爱说话的白头老妇，看着比詹姆斯还要苍老几分。
至于那个年轻人，年纪约莫二十多岁，应该是福特家的小辈，却又不像是詹姆斯的儿子。
等他自我介绍，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个本名约翰·洛肯的年轻人，和农场主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是个家生子，也就是奴仆的儿子。不过他的地位明显比一般奴仆高得多，看农场主夫妇对他的态度，和亲儿子区别也不大了。
通过之后的交谈，众人才了解，原来约翰的父亲虽然是农奴出生，但很有管理才能，所以年轻时就被詹姆斯提拔成为农场的管家。后来在一次狩猎中，约翰的父亲忠心救主，自己却意外丧命。
也正是因此，约翰从小就被农场主夫妇扶养，双方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加上他又继承了父辈管理经营方面的才能，也肯守家，偏偏农场主的几个亲生儿女全都“胸怀大志”，没一个愿意留在农场继承家业。所以一直以来，约翰都被老人当做接班人在培养。
当然，凌歧估计，老人培养他也只是想让他继承农场主这一身份。真正的有价值的房产、地契之类，肯定还是留给血脉子孙的。
宴会期间，这小子频频向安托瑞尔投去目光，弄得老詹姆斯都面色尴尬。
可能是因为长期锻炼，安托瑞尔虽然算不得天生丽质，勉强称得上清秀，却也另有一番动人的魅力。
凌歧等人暗自好笑，不知这小子若是看到女刺客杀人时的残暴，还会不会有这许多美好的旖想。
第四十一章 夜袭
月上中天时，宴会圆满结束，三个诺德人喝的面红耳赤，齐声唱起故乡的民谣。
奴仆们开始收拾杯盘狼藉的餐厅，众人则各自回房休息。
和衣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滴酒未沾的凌歧抱着长剑浅浅入眠。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不得不承认，老詹姆斯真的很会做人。但他总觉得，这老头示好的样子有些急迫，好似有求于人，偏偏又不提出要求。
欲取之，先予之。
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是凌歧一贯的想法。
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凌歧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就像是野兽察觉到危险，虽然外面依旧静的可怕，他仍是遵从本能的指引，睁开了眼睛。
自三天前开始，湮灭的噩梦便离他远去，就像它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本来只要稍一入睡就会浮现的可怕梦境，从那天黎明始再未出现。
这应该算是好事，但凌歧却觉得焦躁，他心里经常会生出某个不成熟的猜想。
也许，当预兆不再呈现，并非意味着未来发生了改变，也可能是它已经成为过去！
由于交通不便，魔法通讯代价又过于高昂，民间消息的流传速度极为有限。
就算号称平民耳目的“黑马速递”，其爆料的消息也只是从民间收集整理的确凿传闻。
相对于时常靠着魔法设备通讯交流的各大城市，大部分小地方，就算发生意外，也要等幸存者逃难扩散到周边地区，灾难的情况才会传播开来。
比如凌歧几人先前路过的阿提曼，假如那里的居民果真被屠杀干净，若是没有路过的旅者，那样的暴行多半过几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湮灭噩梦的兑现毕竟只是凌歧个人不成熟的猜想，他傍晚时也和奥尔迪农场的民兵守卫们打听过了，最近各地根本没有类似的传闻。
但他还是难以安心。
可能正是由于这种莫名的烦躁，导致精神高度的警觉，他才会察觉到老詹姆斯身上并不明显的“异常”。
本着警惕无大错的念头，凌歧悄然下床，整理好装备。
他正待离开屋子，出去透透气。
“吱呀~”
陈旧的木门轻轻被人推开!
“安托瑞尔？”
看着推门而入的身影，凌歧讶然。
这个女孩一直表现的很冷漠，虽然最近略有好转，可也从未主动和谁搭过话。
三更半夜，偷偷找上门来……
“跟我来！”
安托瑞尔打断了凌歧的联想。
她的话依旧简洁，甚至简单的让人不爽，就像在发号施令。
比如现在，这样没头没脑的无礼要求——
凌歧蹙了蹙眉头，倒不是在意安托瑞尔的语气，只是她的表现，仿佛正印证了自己的某个猜想。
稍一踟蹰，凌歧便转身拿起了床头的弓箭，脚步轻盈的跟上了已经离开的安托瑞尔。
两人还没有走出太远，静谧的夜空就被一支响箭打破！
“咻！”
就像是一个讯号，尖锐的声音刺破夜幕，甚至在几里外都能听清！
走在前头的安托瑞尔身形微顿，脸色立沉。
“好快！”
她嘀咕了一句，回头看了看凌歧，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化为平静。
“走，去把其他人叫醒，有敌袭！”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杂乱的喊杀声很快出现，从远处传来！
“杀啊！！！”
“哈哈哈！！！杀光！烧光！抢光！”
“啊！！！！！”
“救命！！！”
零星的呼救，伴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大笑，彰示着黑暗中升腾的罪恶。
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
心底微微有些慌乱，但立刻被强行压下。
好在他本也设想过这种情况，他对自己的伙伴很有信心。
碰！
一脚踹开屋门，不理会衣衫凌乱的莫提姐弟，凌歧冷着面孔，大声喝道：
“快些准备，有敌人！”
也不知是被屋外的声音吵醒，还是他踹门的动静太剧烈，只是半分钟，其他队员纷纷跑出屋子，全都朝着这里赶来！
凌歧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安托瑞尔，他不知道她是如何预知这种情况的，比起他没头没脑的猜测，这个女孩明显掌握了更多的讯息，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凌歧率先进入餐厅，木精灵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怎么了！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虎人拳手最后一个跑出，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直让人有抽他几巴掌的冲动。
做为最初最不被看好的三人之一，和其他两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同，这厮当真是从头渣到了尾。
在餐厅稍一合计，众人立刻决定，不和敌人正面接战，最好能在敌人发现前偷偷溜走。
遇到突发事件，冒险者自私的秉性一览无遗，就连几个好战的诺德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凌歧更不会有意见，农场的存亡，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唯独尼古拉面现不满，但也没有在这节骨眼上跳出来力排众议。
路过贮藏室，依次进入大厅。
披头散发的游学者经验最丰富，他立刻跑到正门旁的窗户下，推开一丝缝隙朝外张望！
沿着微微开启的缝隙，只见远处火光冲天，又有一大片零星的火把交相辉映，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零星的马鸣！
“来不及了！”
和安托瑞尔做出同样的判断，游学者锵的一声拔出短剑提在手上！
“敌袭！准备突围！”
游学者一声突兀的大吼，把众队友都惊的愣在原地！
“铎！”
一支铁箭直接钉在窗外的木质边框上，随后是远处强盗们的呼应！
“在那边！那间大房子！里面有人！”
一连串箭雨袭来，咄咄咄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一些箭矢刺破了窗纸，直接射入屋内！
“操！”
差点被流矢击中的老杰克，不禁怒骂出声！
除了三个懵懂的诺德人，其余队员全都面色阴沉，虎人拳手甚至悄悄缩回了左面的走道里。
众人所处本就是这片农场最醒目的一座宅子，游学者这没来由的一嗓子，岂非开门揖盗？！
凌歧倒是隐约能猜到尼古拉的心思，估计这个男人正义感又开始发作，想把盗贼引来一部分，这样一来外围的平民们多少能多获得一些生机。
也许在他想来，反正都要突围交战，凭着众人的战斗力，多杀些毛贼也不过举手之劳。
和凌歧一样，他对这支队伍信心十足，可他不适时宜的正义感却当真让队友们怒火中烧。
而且，这一次，他失算了！
强盗们尚未出现，连绵的箭雨已经压得众人抬不起头。
忠心耿耿的阿诺扛着一面小盾冲到尼古拉身边，挡在他的前面，其他人的面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强盗的数量和实力全都超出预料。
凌歧看了看身边面色阴沉的安托瑞尔，心中微冷。
这个女孩的强大有目共睹，连她都觉得棘手，这些来犯者明显不是泛泛之辈！
就在这时，大厅右侧走道内忽然传出了动静，凌歧凝神望去，竟是鬼鬼祟祟的农场主一家子！
右侧的走道连通着农场主一家私人的居室，过道沿侧还有一间自然培植室、一个地下酒窖。
老詹姆斯夫妇全都轻手轻脚，他们的养子约翰，却不知为何撞翻了一个摆在边上的装饰花瓶！
“跟我来！”
朝着身旁二人示意，凌歧直接扑向了那处过道。
不断落下的箭矢虽然密集，能射进屋子的毕竟不多，凭凌歧的身手还不至于举步维艰。
莫提姐弟已经退到了另一面走道中，游学者和阿诺就守在门口，悲催的老杰克窝在墙角。
眼看着三人行进方向，游学者欲言又止。
第四十二章 密道
屋外火光渐渐靠近，显然是远处的强盗们已然对大屋形成包围。
凌歧很快就带着木精灵和安托瑞尔追上农场主一家，他当然不是为了打击报复，纯粹想弄清事情的始末。
农场主一家踉踉跄跄朝着酒窖的入口跑去，这让凌歧心头一动！
老詹姆斯夫妇最终没能脱离凌歧的魔掌，他们的速度哪能和强大的冒险者比。
就在酒窖入口前，凌歧猛的一窜伸手勾住房梁、借了把力，凌空跃到他们前头。
转身、张弓、搭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他直接堵住了农场主一家的去路。
扑通！
老詹姆斯倒也光棍，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嘴里嘟嘟囔囔语无伦次，不知说些什么，大概是不要杀我之类的话。
他的反应反而让凌歧更加怀疑。
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凌歧沉默不语，无声的进行着威慑。
约翰小子还想反抗，低吼一声扑向看似最弱的木精灵，结果被李奥狠狠踹翻在地。
没时间同他们墨迹，眼见震慑的差不多了，凌歧直接一箭钉在老詹姆斯面前，吓的这老头猛一哆嗦。
“外面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袭击这个农场！”
强盗出手也是要有理由的，奥迪尔农场看似繁荣，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油水。
像那些大型的强盗团，完全可以去洗劫过往的商队，那些肥羊油水才叫丰厚。
抢劫农场？牵几头猪、扛几代米回去？穷疯了吧。
想让人开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快的手段，却无外乎威逼利诱。
老詹姆斯本来还想敷衍，直道自己也不知，结果对上凌歧冷酷的眼神，又是一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立刻改口，尖叫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片刻后，屋外的箭雨渐渐平息，围成一圈的火光却越来越近。
从窗户缝隙里窥望，尼古拉手一抖，短剑差点掉在地上。
整整两圈强盗，光正面能看到就不止五十人，这还不算更远处影影绰绰策马飞奔的游骑！
该死！
尼古拉暗骂！
在这个百人成军的世界，这样规模的盗贼团，别说抢劫一个小小的农场，若是机会合适，就算冲城掠地，也未必全无机会！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孟浪，若是早知如此，偷偷的溜掉，凭团队的实力，未必不能杀出重围。
现在，想靠几个散兵游勇正面冲阵，根本就是找死。
“前门不行，后面有什么情况！”
大门当然只有一扇，但实在没办法的话，窗户也不是不能钻上一钻。
咚咚咚，虎人飞奔而回，这家伙打架不行，跑的当真不慢。
“后面！后面也被包围住了！”
脸色发白，手脚酸软，这孬种本来准备偷偷溜掉，结果被生生吓了回来。
这当真是前狼后虎，一时间，尼古拉又是后悔又是自责。
就在尼古拉一筹莫展的时候，木精灵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大厅右侧的走道入口处。
“来这边！”
李奥低声喊着，朝着众人招了招手，便转过身去带路。
虎人想也没想，直接就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接着是莫提姐弟，他们也没怎么犹豫。尼古拉却明显思量了片刻，这才带着阿诺追上。最后是杰克，这个老贼咬了咬牙，看了看满屋钉的乱七八糟的箭矢，一狠心也追了上去。
临走，这老贼头还从腰囊里掏出一把绿油油的铁蒺藜，胡乱的洒在地上。
另一边，凌歧二人已经进入了地下酒窖，果然，按照老詹姆斯所说的，他们在一片堆叠起来的酒桶后面，找到了一个拉杆式的把手。
“轰隆隆！”
打开机关，一道暗门立刻出现在把手旁边，墙壁徐徐往两侧分开。
屋外，人数过百的强盗将奥尔迪农场东面最大的那间屋子围的水泄不通。
远处的砍杀声渐渐平息，越来越多的火把正朝着这里汇聚。
众强盗最前头，是一个脸上布满刀疤的光头男人，样貌极丑。只见他阴沉着面孔，手按着刀柄，嘴角扯出一丝狰狞的笑。
“给我上！杀进去！”
“嘭！”
地下酒窖的暗门被人用力关上，硬生生挤进来的莫提不停揉搓着臂膀。他光着膀子，那身特制的大号铠甲无奈留在了外面。
尼古拉满脸怒容，酒窖外的地面上涂满了血迹，几道长长的血痕笔直延伸直至消失在走廊深处，明显昭示着某些残暴的行径。
地窖内点着油灯，挂在顶上。
虽然昏暗，但勉强还能让人看清景象。
这是一个近百平米的地下空间，一桶桶果麦酒水堆在四周，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也许是常年封闭的原因，墙壁和地面上都蒙了一层污光，角落里还有斑斑霉迹。
“来这边！”
凌歧平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被一大片堆起来的酒桶隔开。声音在酒窖中回荡着，显得有些空洞。
李奥已经率先走了过去，第二个追上的竟然是尼古拉。
游学者几步赶上李奥，愤怒的低声喝问：
“詹姆斯一家呢？你们几个把他们怎么样了！”
李奥冷冷的瞥了他一样，哼了一声，不屑回答。
尼古拉顿时愣在那里，脸色铁青，他握紧了拳头，不置一词，直到阿诺来到他的身边，这才漠然的追上了其他人。
狭窄的隧道又让莫提受够了罪，这个巨汉几乎是被人推挤着走了一路。
所幸隧道不长，大概还不到一公里，就是尽头。
推开一扇木制悬门，凌歧率先爬了出去，却是已经身在一片玉米地里。
由于强盗来的突然，众人这次落下了很多东西，装备、工具、食品、药物，马匹之类更是别想了。
等到最强壮的莫提也从地洞里挤出来，凌歧回望火光通明的奥迪尔农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不敢耽搁，直接道：“走，去科洛尓！”
酒窖的油灯已经被打翻，入口处用钉子和木板简单封上，机关也已经落下。
可毕竟人多，肯定留下了痕迹，所以那些布置也不知能拖延多久。
如果是面对一般的盗贼团，完全不用顾忌许多，凌歧也不介意做一次英雄。
可像这种大规模且训练有素的强盗团伙，正面抗衡等于是找死。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又不是称雄局部战场、基本忽略数量差距的刀锋卫士。
何况，这次已经有了意外的收获，根本没必要再去和敌人死磕！
一行人在玉米地里穿梭，悉悉索索的动静不小，好在远处的声音更大，又是在深夜，倒没引起强盗团的注意。
一刻钟后，众人如愿踏上官道，回望奥尔迪农场，依稀传来了几声怒吼。
听到那犹如野兽暴怒的嘶鸣，凌歧摸了摸胸口，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一行九人默默无语的沿着科洛尓的方向小跑前行，游学者低着头满脸失落。
黎明时分，众人来到一处隘口，两侧具是陡峭的绝壁，左右绵延开来的山崖，无边无际，延展百里。
这就像是一块高地，生生被劈出一道缝隙，通行往上，绕道至少又是数日，沿途更要穿过一整片原始森林和一处传说盘踞着九头蛇怪的沼泽。
这个被人称为“希赛之喉”的地方，是科洛尓东面最有名的一道关卡，也是闻名赛瑞迪尔的“科洛文”联盟的重要保障之一。
据说，当年斯格拉默率领五百诺德勇士横扫天际省后，为了巩固以天际为中心的诺德王权，曾率领军队一路攻入泰姆瑞尔大陆的腹地——赛瑞迪尔行省。
正是靠着“希赛之喉”的地利，斯格拉默以明显劣势的军力，屡次击败了来自“白金塔”的精灵大军。
虽然最后斯格拉默依旧退守回到了天际省，可“希赛之喉”的战役，也明显削弱了精灵政权的力量。这才有了“奴隶女王”艾莉莎的顺势崛起，率领人类反攻，推翻了“白金塔”的奴役，成功建立了第一个人类王朝。
现在，几个纪元之后的今天，“希赛之喉”业已失去了传说的荣光。
晓是如此，站在这个巨大而幽深的峡谷前，凌歧仍旧觉得有股压力扑面而来！
一条十几米宽的道路在谷内蔓延，缓缓向上，长度足有数里。站在隘口，天空只见一线，放眼看不到尽头。
两侧的峭壁至少在五十米左右，寻常人徒手根本不可能攀上去。
“走吧！”
没有什么犹豫，凌歧一马当先。
过了“希赛之喉”，再有大半天，就该到科洛尓城了。
至于维农修道院，按照前些天从尼古拉处探知的消息，就在科洛尓城外东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