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妖气改造的秘密
江雅臻一脚将他踢飞,插着腰怒视。
“男人都这么爱动手动脚么?”
宋植现在很烦,一开始只当江雅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所以懒得解释自己的性别,可没想过在这种地方还能再次碰到...
现在解释是不是有点晚了...
一直沉默的朱吾世此时开口了,却是望向了江雅臻。
“你是东神族人?”
江雅臻一愣,没想到竟然会被人认出身份。
低头望去,她被朱吾世的目光盯得发慌,那双眼睛不掺杂多余的感情,是那样的清澈,和她以往见到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哼。”
江雅臻偏过头去,算是承认了。
朱吾世不假思索道:“紫眸罗刹眼,你是女人吧。”
性别突然被戳穿,江雅臻瞬间炸毛,气呼呼的回过头盯着朱吾世,举起拳头作势要打:
“女人怎么啦,你是不是瞧不起女人!?”
宋植忙拉住江雅臻,他真怕这姐们儿下手没轻重直接给朱吾世补了,附在耳边说道:
“淡定淡定淡定!”
朱吾世有些莫名其妙,他作为国之重柱,提兵公的长子,自然是知晓大渊国的一些密辛,其中就包括一些大家族的备案。
东神族是生活在大渊东部‘风月谷’的一支家族,号称体内流淌着神血,其族人多数都觉醒了该族特有的‘赋’,也就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瞳术变化莫测,越到后期越厉害,其中女子觉醒的叫罗刹眼,男子则是叫修罗眼。
紫眸便是极度纯粹的罗刹眼象征,所以此人不可能是男子。
江雅臻抱着手臂蹲了下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人皮面具已经松弛,干脆一把将面具撤下,露出了真容。
屋内的大汉们顿时集体深呼吸,宋植感觉空气中的氧分都减少了,当他回头看去,也不禁愣住了。
褪去伪装的江雅臻,面具下果然是一张标准的美人脸。
和宋植清冷的外貌不同,江雅臻的脸更显贵气,那卧蚕搭配古典的杏眼,顾盼间竟有不可一世的气势,红唇微张,如成熟的玫瑰花瓣一样诱人。
宋植忍不住暗道:挺漂亮嘛,为什么装男人呢。
此时还有一个人在悄悄地惊讶,正是头号病患朱吾世,他看到江雅臻的容貌后反常的垂下了眼帘。
宋植看到大家又都沉默了起来,终于抛出了正题:
“那个,我们是不是该计划一下逃出去的方案?”
听到这话,跌坐在一旁的老沈立刻站起了身,招呼起了其他的兄弟:
“都打起精神来!过来听讲,动啊,要我抽你啊!?”
宋植:“...”
这人是真的特么现实。
很快,加上老沈老季总共八个大汉也围坐了过来,宋植眼睛扫去,系统下他们的姓名实力甚至乳名绰号都显示的清清楚楚。
老季是化神初期,老沈合妖巅峰,其余三个合妖中期三个合妖初期。
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只要不掉链子还是能帮上忙的。
朱吾世首先开口说道:
“这面阴阳镜是我从府里带出的法宝,那老道士短时间内进不来,而且有无息符贴在门上,你们可以放心说话。”
很快一位汉子提出了疑问:“我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这里的道士会变成怪物,就和鬼一样,我只听说过妖怪,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朱吾世闻言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又停住了,似乎有所顾忌。
一旁的江雅臻看到朱吾世犹豫的样子轻哼了声,开口回答道:
“这老道士,只怕是遭了妖气改造。”
“妖气改造?”
其他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宋植倒是想起了什么,妖气改造似乎是他在入门体检时听过的词,当时还有步骤专门检验这个。
江雅臻点点头,继续说道:
“妖气改造,是指把人类脆弱的身体提升到和妖物一样,获得强大的自愈能力和变异技能,打比方我们之所以能进入这个道观,就是中了那老道士的变异妖术。”
宋植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老道士是被人改造的?有人要害他?”
江雅臻摇了摇头:
“不,妖气改造顾名思义,需要用到妖气,而且这妖气的来源可不简单呢”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
“起码是兆级大妖的妖气才能奏效,恐怕...”
宋植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云雾山里有兆级大妖出没过?
老季左看看又看看,突然听到很多陌生的知识有些糊涂,感慨道:“这位姑娘真是博闻强识啊,对比之下我们这些山村野夫真是孤陋寡闻。”
朱吾世笑了笑,看了眼江雅臻,调侃的说道:
“谈到妖气改造,确实没有人比她这一族更懂的了。”
江雅臻立马瞪了朱吾世一眼,接着往宋植身边挪了挪,拖着腮又没心情讲话了。
朱吾世接上话茬,沉声道:“妖气改造只能是兆级大妖所为,这点没错,但是宿体要求也及其严格,这老道士生前多半也是个强者,所以才能在改造后得到这么强大的术法和体魄。”
“但是”
“无论是妖还是妖气改造的人,都会有其致命的弱点,我们要做的就是推算出他的弱点,再一举灭杀掉他。”
老沈开口:“可是,只有朱大人你和那老道交过手,可曾发现他有什么破绽么。”
朱吾世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速度很快,攻击没有什么章法,似乎只会单纯的利用拳脚,但是力量奇大,我挥刀与他对拳竟然虎口被震的生疼,而且他的脖子也难以斩断,就像是一块橡胶般柔韧。”
“所以,暂时我还没发现他的弱点。”
朱吾世坦诚的说道,事实就是如此,刚才他的攻势已经很凶猛了,依然没有对老道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众人再次愁眉不展,朱吾世作为最高战斗力都没能从老道手里讨到便宜,凭他们真的可以逃出升天吗。
宋植突然想到什么,好奇的问道:
“如果妖怪想改造我,我不愿意怎么办?”
江雅臻抢着回答宋植的提问:
“那就行不通,妖气改造必须得宿主愿意,才有可能成功。”
宋植点点头,呢喃道:“那,老道士为什么要接受呢,明明都快寿终正寝,功德圆满了。”
“因为,师父想要证明给世人看,他能长生。”
这时,一道声音从窗外幽幽传来。
第六十一章 十年之前的往事
屋外突然响起轰隆的雷声,屋内仅有的三两只火烛随风飘荡摇曳不止,伴随着那道由远及近的声音,窗上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影。
大汉们顿时手脚并用的向后挪去,握紧了他们手里的家伙式,朱吾世则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目光漠然地看向门口。
宋植和江雅臻则是露出惊奇的神色,因为他们第一时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这不是替他们开门的那个小道士么。
他俩都和这位门童有过对话,所以对这个不久前听过的略显稚嫩的声音有印象。
“各位斋主,贫道可否进屋一叙。”
门童的声音再次响起。
“进。”
回答他的是江雅臻,她的罗刹眼下无鬼物,所以心中明了这个道士是正常的活人。
那道身影闻言,便从窗边一路走向门口,伴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
进门的正是小道士,他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袖,歉意的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
“贫道怀善,各位斋主可还记得我?”
关上门后,怀善并没有主动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做了个简单的道辑。
“这不是那个看门的道士么?”
“这家伙是人是鬼!?”
“朱大人,我申请先把此人拿下。”
老季等人进观之时也都遇到过怀善,此番认出顿时嚷嚷起来,七嘴八舌下想先擒住怀善。
朱吾世看着周围人的反应皱起了眉,似乎这里就他没有认出这位道士,或者说,就他没有见过这人。
“你们先别聒噪。”
在朱吾世的扫视下,这些人很快安静下来。
“怀善道长,不如靠近说话。”宋植开口,就在刚才他询问了江雅臻,得知怀善不是鬼后,他又确定了另一件事。
这人甚至都没有修为,就是个无‘赋’的普通人,因为他都没有弹出简介。
当然不排除他的实力超过了朱吾世,高于宋植两个境界,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怀善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拘束,直接小碎步迈起。
“善,看来今夜的斋主都与我有缘。”
他靠近后坐到了人群边缘,似乎是不想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物碰到他人,嘴角挂着令人亲近的笑容。
但是在这种灾变之地,妖道邪魔出没那都是意料之中,反而越是这种看似正常的人,给人的感觉越突兀。
朱吾世此时通过神识,也很快发现怀善没有任何修为波动,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除了我他们都认得你。”
怀善面色诚恳的看向朱吾世,缓缓说道:
“很多年了,贫道每日接引香客入观,但只有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出面,想放你进来。”
朱吾世还是没有明白:“放我进来做什么。”
怀善低下了头长吁了一口气,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为了结束这一切。”
“结束...这个道观的存在。”
宋植从刚才道士的话中找了个一个漏洞,问道:“你说你是故意将朱大人放进来,那其他人呢,不还是都进来了?”
小道士这才看向宋植,解释道:“每一位敲门之人,贫道都会问他们是否前来上香,若是拒绝了我,那么在门口等到天亮就能离开了,若是答应了我...”
“那么进入此门,便再也无回头之路,都会变成师父延寿的养料。”
说到这,他补充道:
“师父生前最看中烧香问道,求医去病之人,若这些人因我而见不到师父,那么我的下场,便和那些师兄弟一般...想必你们也看到了。”
怀善望向宋植的眼神略显无奈:“这位斋主,你进道观之时,我已经极力劝阻你了,为何你还是执意进来?”
这也是宋植没搞懂的问题,当下指了指朱吾世:“我是进来找他的,话说你为何独独拦我呢。”
怀善抬头望向房梁,喟然道:
“贫道儿时村庄遭妖物屠戮,幸有一妖狩司的斩妖师路过救下我,所以我对你身上的披风记得非常清楚,不希望你这种人枉死,就是这么简单。”
宋植脸色一红,手放在后脑勺,瞟了眼朱吾世不好意思的开口:
“额,这个披风其实...是他借给我取暖的。”
怀善:“...”
这种话能不能放心里,不要讲出来。
江雅臻冷哼一声,磕完丹药后恢复清明的眸子盯着小道士:“你跑进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怀善摇了摇头:“不不,我进来,是因为师父让我替他老人家给大家传个话...”
“天亮之前,如果你们不走出这个屋子,他就出观杀尽镇中的百姓。”
老季等人闻言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跪坐起身,眼睛充满着愤怒:
“这老道士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拿这个威胁我们。”
他们都是云雾山下各个镇子里土生土长的人,老婆孩子父母姊妹现在都在镇中,如果这老道真的杀下山去,那...
若真是如此,那即便他们个个惜命如金,也会选择和老道士拼命。
怀善看到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继续说道:“除了给师父带话,在看到这位大人的表现后,我个人也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了看朱吾世和江雅臻,清了清嗓子:
“那就是给师父一个解脱。”
宋植早已猜到怀善前来的目的,不应该是简单的带话,哼哼,果然最终还是有求于自己。
等等,他刚才那个眼神,似乎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可恶,真势利呀!
朱吾世直起了身子,语气淡然:“既然话说开了,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想击败师父,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知道一些事情。”
怀善感激的点点头,同样坐的笔直了一点,目光下意识瞟了眼窗外,放低声音说道:“我们道观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
“十年前的那一天,镇下的居民们突然集伙闹上山,发了疯一样对道观打砸破坏,他们不知道,若是再晚几日便无妨,因为那时的师父因为常年透支身体,已经没几日可活了。”
“最终拖着病体残躯的师父,挣扎着出面,以给带头的乡亲磕头谢罪这种奇耻大辱为代价,才保住长生道观免于一把火毁掉。
“在那群暴民走后的当晚,师父忍痛下令逐出所有道士,意图封观保留长生道观最后一点风骨。”
“我那年正好被恩公送到道观,因为年纪太小,只能负责照顾师父的起居,所以我知道那晚发生了一件怪事...”
小道士的声音越来越低,雨声渐大,众人都凑近支起耳朵,屏气凝神的细听。
“那天我照例给师父打洗脚热水,在我从溪中打完水返回时,我发现越靠近道观的地带,遍地都是从空中坠落的鸟儿,还有很多昏睡的蛇鼠,于是我赶忙跑了回去,却发现了更震惊的一幕。”
“所有还没离开的弟子,都昏倒在地,无论我如何去叫醒他们都不为所动,我想到去叫师傅,也就是在师父的门外,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的模样我已经记不太清,但是我清楚记得他脸色带着一副猛兽面具,似乎刚从师父的房里出来,接着一个瓶子被从房里扔出来摔碎在地上,这个面具怪人便瞬间消失了。”
“我跑进房里找师父,师父面色复杂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无事发生。”
小道士语气渐渐变化,咬字重了起来。
“次日白天,在几位师兄的鼓动下,那些故意拖到大师姐等人下山的弟子们,开始大肆搜刮道观的财物。”
“从道经古籍到药草配方,房顶的金箔,池底的铜钱,甚至连庭院的石凳都给搬走了,最后他们来到了师父的房间,竟然....逼迫一息尚存的师父交出他的‘诀’,还威胁师父若不照做就在他死后彻底坏掉他的名声。”
宋植和江雅臻都眉头大皱,总有人乐此不疲的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觉得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缺德事。
而其他几位大汉,其中甚至有几个当年参与过打砸道观,此刻也面露羞愧,当大多数人做同一件事的时候,人们往往觉得自己是正义的,现在回想...似乎确实不妥。
“接下来呢。”宋植追问道。
怀善叹了口气:“师父当时破天荒的答应了他们,许诺只要他能撑到晚上,就给他们自己的‘诀’,他们拿去卖也好烧也好,他都无所谓,不过只有我知道...师父的状态,根本撑不到晚上。”
“但世事难料,或许是师父心中的怨气积盛,他真的一口气撑到了夜幕降临,也就是在那一晚,师父变了。”
“在那些人迫不及待准备冲入房间时,师父却先一步走了出来,模样也变的非常诡异。”
“那一夜的师父,残暴的令我陌生,很多人当晚就被折磨致死,而那些鼓动者,则是被扭曲人形后,被灌注了一种液体,我没看错的话就是前一夜师父扔出的那种瓶子,接着变成了各种鬼物,被囚禁在道观各处。”
“或许是因为我年纪小,入门晚,又一直侍奉师父,即便师父变成了鬼依然没有对我动手,而是命令我当门童,只要有人在夜晚上香和求医,就不能拒绝。”
“我后来才明白,这是师父善良的潜意识,实际上他却控制不住的想吃掉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怀善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站起身行了个投地大礼:
“师父自沦落成鬼,已经吃了三百四十七人,贫道实在不愿师父再遭杀孽,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被世道逼疯的老人,只因一口怨气难消...”
“怀善自知没有实力,只能寄希望于各位!”
朱吾世突然不顾伤势,起身将怀善一把拎起,沉声道:
“既如此,可有击败他的办法?”
轰隆隆的雷声再次响起,怀善看着朱吾世战意盎然的金眸,吞了一口唾沫,用力的点了点头:
“有的!师父的弱点是...”
第六十二章 反击开始
“有这么简单?”
听完怀善的话,朱吾世眼睛里露出疑惑,没有想到老道士的弱点不是功法有破绽,也不是什么致命的穴位,而是...
“怀善道长,你怎么确定的。”
宋植凑得近,听到后也忍不住好奇的发问。
怀善抱拳,凝思片刻道:“师父自变成鬼来,除了让我日夜守门,只吩咐过我这一件事情。”
“那就是将道观中的池水,景水全部舀干,将铜镜银器全部封存起来,且师父大殿中那些反光的塑像,也被他亲手破坏,所以我猜测...”
“师父似乎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模样。”
朱吾世听完后退一步,陷入了思索。
宋植从怀善的眼神和语气中没有发现欺骗的痕迹,但是对于这个信息的用处,还待考虑。
怀善看到众人没有接话,识趣的鞠了一个躬,轻声开口:“各位斋主,怀善以性命为誓,刚才所言绝无半点虚假,至于如何做,还请各位自行定夺,怀善先行告退。”
说完,怀善脚步后移,一直后退到门口处才转身拉开木门,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怀善对屋内众人微微颔首,便抬脚迈出。
怀善走后,朱吾世这才看向众人,露出询问的目光。
江雅臻第一个开口,语气肯定:“他没有撒谎,我能看出说谎之人表情的变化,他确实说的是心里话。”
宋植秀眉微皱,补充道:“这个道士的话确实可信,但是这个‘弱点’到底有没有作用,就不好说了。”
比起宋植三人,季明等人此刻更显焦急:“大人们,既然那小道士说的话不假,我们就赶紧想法子吧,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亮了。”
他们还在担忧老道士的话,天亮之前不解决,就算他们活下来也无脸面对亲人被屠戮殆尽。
在其他人谈论的时候,朱吾世默默地将内衬缓缓扣上,试着晃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疼痛感虽在,但是到了可承受的范围后,他吐出一口冷气。
“就信那道士的话,你们手里可有反光之物?”
大家目光往来,此刻的朱吾世已经重新披上了披风,手持黑刀靠在窗边,冷酷发声。
需要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克服身体的极限直起腰杆,而且看他的架势,那是战斗的气焰在高涨。
汉子们不禁自惭形秽,跟这个年轻人相比,他们简直就是娘炮。
连江雅臻都下意识点了点头,旋即撇过头去轻哼一声,仿佛是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不满。
“额..朱大人,要不别装了吧。”
只有宋植‘好言’相劝,他刚才帮忙敷药,当然知道朱吾世这内伤虽然不至于卧床不起,但是要说去战斗,那也太扯淡了惹。
朱吾世脸色一黑,抓向宋植光滑的后颈,一边摇晃一边气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插嘴么?”
“我错了我错了!”
宋植被晃的发晕,赶忙出声求饶。
接下来,屋内众人开始搜寻可以反光之物,只是季明一伙人没有空间器物,而且大老爷们身上也找不出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最终只有江雅臻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的空间法器中掏出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比较袖珍,做工考究带有一种古韵,外行人也能看出是价值不菲之物。
但就是...太小了。
朱吾世用手接过镜子,也不禁露出了愁容,这么小的镜面别说是战斗的时候给老道士看了,就是自己去照还得贴的近些,这...
“还有没有别的镜子,或者金银首饰?”朱吾世转头看向江雅臻问道。
江雅臻不和他对视,闷闷地说道:“没啦。”
朱吾世没有放弃,目光单纯口中字字珠玑:
“怎么可能,别藏着掖着了,你不是个女人么。”
江雅臻果然炸毛了,张牙舞爪向朱吾世扑了过去,抬手就要抢镜子。
“哎呀!我不借了,把镜子还我!!”
看着江雅臻和朱吾世‘打’成一团,宋植的余光突然瞥见了地上,自己那把用来砍老道结果砍到退役的剑柄,突然有了灵感。
“等等!我有个主意...”
...
屋外,老道士正端坐在院中的凉亭中,没有战斗的时候,他就像死人一般一动不动,白色的瞳孔里死气弥漫。
他一直望着屋门。
怀善默默来到了老道士的身后,他不需要开口汇报什么,因为师父除了吃人的时候会有情绪,平常都是这样,活死人一般。
他只用站着就行了。
看着师父的背影,那被烧掉的稀疏白发再次长出,是啊,无论被伤害的多深,总能第一时间复原的肉体,这...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师父。
吱!
屋门突然被打开。
老道士灰白的瞳孔,开始慢慢浮现出一丝波动,他看着黑漆漆的木门后方,苍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来...吧,来供奉..我吧。”
等了很久,门里却没有人走出,又等了很久,老道士的脚轻轻抖动,慢慢地站起了身。
“?”
他的表情变得逐渐不耐烦,噬人的渴望让他的内心焦躁不安,自变鬼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被唤醒后,却陷入无法进食的窘境。
他慢慢向那间屋子走去,雨水滴落在瓷砖上,啪嗒哒的脚步声远比雷声更加渗人。
走进了,老道抬头余光瞥向悬空的阴阳镜,神色怨毒。
这面镜子在常人手中或许普普通通,但是在鬼物的眼中,它就像太阳一般刺眼,身前的屋子在阴阳镜的庇护下就像一座不可踏足的火炉。
老道士收回目光,机械化的来回踱步,就像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嘴角的涎水已经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
“啊!”
停下脚步,他突然仰天长啸宣泄内心的煎熬,这也是在警告屋内的众人,时间就要到了。
就在老道士长啸的时候,另一道咆哮声也从屋内乍响。
一头金红色的雄狮怪物,从屋内杀出,将没有防备的老道士扑倒在地,金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老道士的躯体。
正是朱吾世的化神式:狮子邪。
接着,地砖破裂,猛然生出的石砖和土块顿时压制住了老道的四肢,让他难以动弹。
屋内以季明为首的三位大汉此刻双手结印,抓住机会利用他们土系的‘赋’,限制了老道的行动。
在老道的惊怒声中,紫荆花盛开,把他的脖子给牢牢勒住,彻底定死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多道身影从屋内杀出,直指老道士的首级。
朱吾世黑刀划破雨水,率先杀至。
“伤本王者,罪无可恕。”
第六十三章 妖狐再醒
朱吾世贴地而来,当头挥刀劈向老道的头颅,伴随着狮吼声,刀刃燃起的惶惶火光照亮了黑夜。
有‘岩赋’修士的帮助和江雅臻的瞳术,这无匹的一刀几乎是必中的局面。
这离不开他们刚才良久的商议,在朱吾世的策划下,集合了在场众位修士‘赋’的特性做了一个简单却不失精妙的配合计划。
斩妖师讲究协同作战,而朱吾世不仅是斩妖师,更是实权国公的长子,别说伐妖阵容的搭配,即便是行军打仗他也颇有心得。
被压制在地的老道士,眼看朱吾世高高跃起,白色的瞳孔已经能倒映出金色的火光,终于绷不住开始了拼命的挣扎。
他恢复能力很强,就算正面挨了这一刀也不会立刻死去,但是绝对会被重创。
那样的话...就没办法留下这里的所有人了...
老道士此刻在意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能不能杀光在场的人。
伴随着一声低嘶,一股绿光从他的身躯里绽放。
接着,固定他手脚的土块和岩石竟然生出了鲜嫩的枝丫,老道士两只手臂轻松破开已经松软的泥块,接着使出怪力开始拉扯脖子上的紫荆藤蔓。
黑刀落下,大地震颤,但朱吾世瞳孔微缩,没想到这老道士竟抢在最后一秒挣脱束缚,偏开了头颅,只被打掉了半个脑袋。
朱吾世反应很快,立马双手发力横移黑刀,企图顺势砍断他另一半脑袋。
唰!
地上的老道士没有束手待毙,他的手掌在地上一撑,竟然旋转了起来,一脚踢出让朱吾世重心失衡,然后手脚并用,以极为怪异的姿势向一边爬去。
“就是现在!”
倒在地上的朱吾世,立刻大叫到。
贴地爬行的老道士,身侧两道身影如影随形。
这是老沈和另一个大汉,他们都是速度见长的‘风赋’修士,此刻听到提醒一左一右向老道士杀去。
“找死!”
老道士感觉到他们的实力远不如朱吾世强劲,大喝一声就要挥拳暴杀二人,结果刚一起身就愣住了。
老沈的刀并不是横劈而来,而是像拍黄瓜一样拍了过来,锃亮的刀面下...
老道士看清了自己的脸。
依照宋植的提议,用刀面做镜,应该能在接触的瞬间让老道士没有防备的中招。
这一瞬间,老道士果然停止了动作,另一个大汉见状大喜,立马挥动自己的斧头砍向老道士的脖子。
咔!
木质的斧柄断裂,而斧刃也未能刺入老道士肉体分毫,大汉和老沈不禁悚然一惊,纷纷后退了两步。
幸亏老道士陷入了呆滞,没有追击,否则二人绝无活路可言。
但是他们不能完成的事,有人可以做到,朱吾世趁老道失神的功夫,再次杀至,流刃若火划过金色涟漪,蒸发了大片的雨水。
亭中的怀善,此刻也不禁握紧了拳头,神情紧张喃喃自语道:“拿刀的大哥哥,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可惜这蕴含着希望的一击,却以绝望的方式被挡住。
老道士只是简单的抬起右臂,而这次手臂没有再被焱墓轻易砍断,黑刀砍入半截,就再也动弹不得。
朱吾世神色震惊,这一击就像当时砍向老道士脖颈的时候,他只感觉砍入了泥沼。
这时,朱吾世看到老道士缓缓回头,那半边头颅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伴随的还是那诡异的绿光。
莫非...
再看向手臂,果然,挡住自己的斩击的并不是老道士的肉体,真正阻碍自己的,是伤痕处绿光包裹下无限再生的骨头。
这一次,面对老道士诡异的恢复力,朱吾世终于生出了无力感。
只是玉骸境的鬼物...我就无力对付了么。
就在朱吾世身陷险境的时候,因为没啥特点而在屋檐下躲雨的宋植,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妖狐疑惑的声音响起:
“嗯?我怎么闻到了‘那股’气息。”
宋植正急的跳脚,突然发现妖狐醒了,顿时大喜过望。
“狐圣姐姐呀,你再晚点醒,你的宿主就要领盒饭了。”
妖狐没有理会宋植,而是直接开启了宋植的无妄之眼,借用他的眼睛观察起了四周。
战场之内,老道士一手顶住焱墓,头部微微一偏从刀口移开,接着对朱吾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只不过这笑容在电闪雷鸣之中分为骇人。
朱吾世心跳加速,但无论怎么用力,自己的刀仿佛长在了老道士的手臂里一样,根本扯不出来。
老道士开口了,冰冷的语气一字一顿。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附近的老沈老季等人虽然胆寒,但左右相顾下,他们最终还是大吼着冲了上去,想把朱吾世先救下来。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人越清醒,知道孰轻孰重。
老道士呵呵一笑,手掌虚压,顿时这些奔跑中的大汉纷纷倒地,摔得七荤八素鼻青脸肿。
老季回头看去,自己的脚不知何时被粗过手腕的藤蔓环环缠住,动弹不得,这还没完,一根又一根藤蔓从地下窜出,很快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可不像江雅臻的紫荆花,这是真正的藤蔓,不止老季,其他人也只能运转诀,免于自己窒息。
“该你了。”
老道士看到众人被囚于藤蔓牢笼,再次转头看向朱吾世,不再废话另一只拳头直直的朝朱吾世面门打了过去。
生死之际一道身影闪过,将朱吾世扑倒到一边,正是江雅臻及时赶到。
“你愣着干嘛!等死吗。”
江雅臻看着不躲不闪的朱吾世,扯着他的衣领怒骂道。
而朱吾世则是仰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目光紧盯着老道士手臂上的黑刀,不发一言。
“该死,难道没了那刀你就不会战斗了?”
江雅臻推了朱吾世一把,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竟然站了起来,挡在了老道士和朱吾世的中间...
宋植也已经忍不住冲到了雨中,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斗笠上,耳边尽是嘈杂的雨声,他看着朱吾世的模样竟然有些可怜。
妖狐此刻终于再次开口。
“这莫非是‘木’之赋,不可能...至少不应该吧。”
宋植心急,赶忙追问:
“祖宗,说话能不能说完,真的急。”
妖狐依然不紧不慢的讲着:
“‘木’之赋百年不遇,这是一种胜过世间所有灵丹妙药的天赋,据我所知反正什么都能救...”
说到这,它的语气变得疑惑起来:
“有这种赋的人,难道不应该都兼济天下,温柔善良....就像那位大人一样么,怎的会堕落成人傀?”
第六十四章 将死之人江雅臻
“哈?”
宋植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你刚才,是叫了谁‘大人’吗?”
妖狐:“...”
“你继续说继续说,我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戳到妖圣的自尊了,宋植赶忙闭嘴。
妖狐这才继续说道:“我也是感受到木之赋才敢冒头,不然以这个人傀的实力,你不管怎么样都会死。”
宋植表情无语,怎么说话呢,自己就辣么差?那你还不是选了人家!
“你的意思是他这个赋战斗起来比较弱?”
妖狐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弱你个头,这个赋除了祛除万疾外,愈到后期战斗力越惊人,还记得当年...”
宋植赶忙打断:“别当年了,就现在,有啥办法对付他。”
回忆模式被强行终止,妖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妖气改造的破除办法你们人类也有,但是最简单有效的,还得看我们妖族。”
“那就是,妖气改造妖气改造。”
宋植懵了,重复了一遍:“妖气改造妖气改造?”
尼玛,这个时候隔这双压呢?
妖狐的音调逐渐高了起来,宋植都能想象到它傲娇的眼神。
“就是用本王高级的妖气,去吞噬他身上的妖气。”
宋植:“...”
妖狐提醒道:“当然,这样做会被古祖发现,毕竟妖气究根到底是同源,若是被它发现你我的行踪,死亡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才宁肯让你冒险,也不愿出来。”
“但是现在人傀是‘木’的拥有者,情况又有了变化,或许...我们不会暴露。”
宋植一时没有读懂妖狐话的信息,古祖到底是谁?其实他心里有一点眉目,算了...留到下次再问。
想到这,宋植注意到老道士和江雅臻已经开始对峙了,忙回道:
“懂了懂了,赶紧教我先。”
另一边,老道士早早的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江雅臻,沙哑的声音响起。
“为何替他拦路。”
似乎是觉得胜券在握,老道士破天荒的问起问题。
江雅臻眼底紫光闪烁,镇定自若的与老道士的白眼对视,但其实手腕都因为内心紧张而发抖不止。
“臭道士,不需要你管,尽管来吧。”
听到江雅臻的回答,老道士先是不慌不忙取下卡在手臂的黑刀,丢到了一边后环顾四周开口道:
“你也看到了,今天的香火非常丰盛,老道一个人也难以享用,如果你肯让出一条道,我倒是不介意留你一条性命,甚至...”
老道士脖子一歪,声调诡异:
“甚至,我还愿让你同我共食,毕竟...”
“我们是一类人嘛。”
江雅臻闻言呼吸一窒,默默低下了头,双手也停止了颤抖,缓缓握紧。
老道士拍了拍手,咯咯笑道:“这样才对,让开,贫道稍后带你走上长生路。”
“不必了。”
大雨滂沱,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响彻天际的惊雷声中,混杂着江雅臻的怒意。
她抬起头来,紫色的瞳孔在雷雨中显得那么明亮,就像两抹鬼火一样渗人。
气势在攀升,在朱吾世的视角里,眼前这个女子的背影显得越来越厚重,一股道不明的压力在蔓延。
化神初期、化神中期、后期、巅峰...
一直达到化神境圆满,除了肉体外已经触摸到玉骸境门槛,江雅臻这股气势才稳定下来。
她的身体,此刻被紫色浮光包裹,脸庞前也覆盖着一张邪笑的鬼脸,两支几乎凝实的短柄光戟被她握在手中。
“罗刹眼奥义-婆罗变”
将气势拔高到巅峰的江雅臻,瞬间冲出主动杀向老道士,老道士呵呵一笑抬掌还击,却被光戟瞬间削掉了五指。
“恩?”老道士收起笑容认真防守,此刻的江雅臻目眦欲裂,攻击非常疯狂,让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刺激到了你的痛处?还是说...你觉得和我一样很丢人?”
轰!
老道士双手结印,一个合掌将江雅臻打的倒飞而出,神色扭曲的说道。
被打到吐血的江雅臻,嘴角血迹都没擦就继续冲了回去,似乎老道士的话对她触动很大。
朱吾世看到江雅臻奋力战斗的身影,下意识的也想起来帮忙,向近在咫尺的黑刀焱墓伸出了手,却在最后关头停住了。
他此刻已经没有脸面再去拿了。
刀客丢刀是一生之耻,更别说未来的焱狩被卸刀,父亲大人...我真的配用焱墓吗。
远处的宋植,已经从妖狐那里学会了吸收妖气的办法,此刻睁眼看去,正好看到江雅臻浑身萦绕着紫光,双手持戟和老道士战成一团。
准确地来说,是江雅臻被疯狂打飞,又不懈的冲了回去。
“这小妮子在透支生命啊,再有一刻钟,她就心力耗尽,死定了。”
妖狐啧啧叹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植则是愣住了,死定了?
刚认识的半个朋友,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就被宣告死亡了?
来不及难过,趁着江雅臻给自己拖延的功夫,宋植赶忙跑到屋檐下,揪出一个没有参战的汉子。
这个汉子实力最差,刚刚迈入合妖境,而且‘赋’是战斗能力偏差的水之赋,所以作战计划没有安排到他。
“你叫罗田是吧,能不能做到把地上的雨水汇合在一起?”
罗田本来躲在屋内,扒着门缝瑟瑟发抖,此刻被宋植揪出顿时有些结巴,回答道:“可俺,俺不知道。”
宋植认出他是那天二楼唯一对自己下手的家伙,似乎挺笨的,赶忙使劲抽了罗田两巴掌:
“这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我要你大声告诉我,你行不行!”
罗田捂着被打红的脸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那一闪而逝的滑嫩的触感有些不舍,嘟囔道:
“俺也不知道,要不,姑娘你再打俺两下吧?”
“我他妈!”
宋植抬脚就是猛踹,大声问道:“行不行!行不行!”
罗田被踩的猪唤,赶忙出声:
“可以!俺可以!”
“俺真的可以!姑奶奶别踩啦!”
宋植提起罗田指着门口的空地,一字一顿的说道:“待会,就那个位置,你把水集合起来,够不够清楚。”
罗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敢吭声。
放下手里的人形笨猪,留下一个不放心的眼神后。
宋植压了压斗笠,再度冲入雨中。
第六十五章 性感狐仙强势吸鬼
雨夜中,江雅臻已经半跪在地,染血的手臂撑着地面,鲜血不断从口鼻涌出,她大口喘着粗气。
两只光戟已经消散一支,就连包裹全身的紫色虚影也开始了衰退。
长发被雨水打湿,披在肩膀上显得是那样的的沉重,江雅臻紧咬红唇,双眸依然倔强的盯着老道士。
老道士负手而立,无论江雅臻的攻势如何凌厉,在绝对恢复前都是徒劳无功,他此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雅臻,摇了摇头。
“燃烧心力,终究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骤然张开手臂,老道仰面朝天享受着暴雨的冲刷,高声感慨道:
“长生,总好过无谓的死亡,况且...”
他举起食指,一道绿色的光芒缠绕其上,点了点江雅臻,缓缓开口:
“你体内深处的‘鬼气’,全天下或许只有老夫能根治。”
听到此话,江雅臻眼底露出一抹惊色,手里的光戟也破散消失。
是因为他是人傀?才能感受到我的...
咳出一口鲜血,已经油尽灯枯的江雅臻冷笑道:“老鬼口气不小...有这本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道士一愣,自言自语道。
“是啊..为什么呢...奇怪,想不起来。”
突然,他面色狰狞,青筋暴起大吼一声:“死!逆我者死!最后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立誓顺从于我,本座许你长生。”
江雅臻没有接话,看着眼前疯癫的老道士,不知为何她竟开始有些相信他所说的话。
仔细想想,那绿色的奇光恢复能力未免过于强悍,这究竟是鬼化后的妖术,亦或者是...他生前的赋?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赋..
来不及思考更多,一股无力的衰竭感从她的心脏处开始蔓延,江雅臻的呼吸已经困难起来。
时间所剩无几,死亡很快就要降临了。
看着江雅臻低下的头,老道士以为她是表露了顺从的意愿,于是咯咯一笑走了上去,伸出手准备放在江雅臻的头顶。
就在大手即将摸到头顶时,江雅臻低垂的眼睑顿时绽放精芒,手里的光戟再次浮现而出,一记上撩劈向老道士的下颚。
“放肆!”
老道的下颚被洞穿,发出惊怒的嚎叫声,同时一脚蹬出,将江雅臻像皮球一样踢了出去。
他此刻非常震怒,双手握拳颤抖不止,却根本没有去理会自己的伤势,而是气愤的嘶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被抛弃的那个人会是我!”
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江雅臻瘫软的趴伏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晕染了地砖,但她疲惫的双眼却依然不屑的盯着老道士。
“东神族...不需要外人怜悯。”
老道士一步一步地向江雅臻走去,全身骨骼发出刺耳的爆裂声,格外渗人。
“那今夜,就从你开始吧。”
不再多说废话,老道士慢慢举起了拳头,而江雅臻也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态安详,似乎对死亡没有一丝的惧怕。
“能死在这个年纪,真幸福呢...”
江雅臻眼皮抖动着,耳中是一滴滴雨点落下的脆响,那是雨点击打在地面、岩石、花草、屋檐之上的灵动之声。
时间仿佛减缓了流逝的速度。
静谧无比。
过了好一会,江雅臻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迟迟未来。
咦,说好的致命一击呢?
强撑开眼皮,她已经模糊的视力看到了另她惊愕的景象。
老道士的手悬浮在空中,全身仿佛石化一般一动不动,一股股黑色的气流从他的天灵感窜出,向他的后方急速飞去。
那里,一个头戴斗笠的秀气身影正扎着马步,奋力吞食着黑气。
“宋...宋小植?”
此刻的宋植双手结印,额前的发丝无风自动,无暇的面孔清丽端庄,身后一尊碧眼狐狸虚影踏空而出,那双眼睛不同于朱吾世的火焰神狮,竟然自带妖媚的灵性。
而黑气,便是被妖狐所吸收。
不止江雅臻被惊得回光返照,就连一旁的朱吾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拉回神来,眼神重新有了色彩。
此刻的宋植气势虽还停留在合妖境,但是却能令老道士动弹不得,着实匪夷所思。
“额啊额..”
此刻最惊惧的便是老道士了,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妖气正在被某种力量吸收,随之带走的,还有那来之不易的生机。
“还..还给我!”
老道士不断低吼,竟然重新夺回了身体部分控制权,缓缓转身向后看去。
当他看到狐狸虚影时,愣住了,萦绕全身的黑色妖气也开始有了波动。
黑色的气流此刻不断被狐圣吸收,宋植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境界竟然稳步在提升,之前还是合妖境初期,短短几分钟,已经快突破合妖境中期了。
莫非吸收妖气,还能助长修为?
随着妖气被宋植抽取,老道士的双眼那抹模糊的白色渐渐变得薄弱,而一股绿光也慢慢从身体各处浮现。
“啊!!!”
黑绿两股光芒纠缠相撞,老道士仰天怒吼一声,彻底挣脱了宋植的束缚。
“杀!”
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老道士身躯如炮弹般弹出,拳风击溃雨幕砸向宋植,他没想到最后对他威胁最大的,竟然是个不起眼的女子。
“还真挣脱了啊。”
宋植被吓了一跳,这时候算是体会到朱吾世的勇猛了,这老道冲上来的样子就像打了十针兴奋剂的拳王,而自己就像是个细胳膊细腿的礼仪小姐。
这要我顶,拿什么顶啊?
没有任何犹豫,刚才还雨中傲立,皎月秋月的宋植,迅速提着湿重的宽松麻裤,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老道士一拳挥空,突然抱头下蹲,黑气和绿光在身上翻涌不止,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最终,黑气还是占了上风,老道士看向宋植的背影充满怨毒,再次追了过去。
“这只人傀生前很强,挣脱秘法也不奇怪,不过刚才已经吸收了半数妖气,只要再吸收部分,它应该就能醒神了。”
妖狐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宋植似乎听出了它说话时的咀嚼声。
宋植余光看向背后,老道士果然追了过来,再看向前方,偏房门口此时已经连成了一片水洼。
干的好呀,罗田。
深吸一口气,宋植直直的冲入了水洼之中,奔跑了两步,溅起了阵阵涟漪。
接着,他以一个及其华丽的俯冲...
“哎呀!”
噗通!
跌倒在了水中。
第六十六章 心怀善念
水花溅起,宋植趴伏在地面,眼神却紧紧盯着后方。
宋植碰瓷的演技略显浮夸,但已陷入疯魔的老道一点都没多想,两脚一蹬高高跃起,向宋植踩踏而来。
“果然..”
宋植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接着趁老道士腾空的间隙再次召唤出妖狐虚影,碧色的流光顿时铺散开来,蔓延至水面各处。
这些光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是放在此时却产生奇效,碧绿色的水洼此刻就像一面巨大的镜面铺展在地上,随着宋植手脚并用的离开而彻底暴露在老道士的眼前。
“呃呃呃...”
老道士果然中招,在半空中俯视自己的倒影令他大脑瞬间宕机,冲击的威势散去,他轻轻坠地一动不动。
侧翻到一旁的宋植,看到老道士低头看着水面发呆,松了一口气。
双手结印重新摆好步子,宋植手指点向老道,那些黑色妖气再次化为气流蒸腾起来,被宋植头顶的妖狐所吸收。
而宋植的境界,也在慢慢增长,他现在算是确定这种方法能帮他提升境界了。
不过现在不是大意的时候,老道士虽然暂时没有行动,但一旦能行动起来那自己就真的凉了,所以只能铤而走险用这一招水境。
桀桀桀...
就在一切看起来进展顺利的时候,一道阴森的叫声从妖气中传起。
接着老道士身边余绕的黑气,慢慢凝结成一道虚影,而一股被窥视的感觉,让宋植汗毛倒竖。
“哼,看来这只妖感受到了自己气息消失,分神忍不住现身了。”妖狐的声音从心里响起,替宋植解惑。
那道黑色的虚影状似一头巨鸟,却有着八只翅膀,脸部模糊,但是却能感受到它那如芒在背的注视,就像被雄鹰盯上的野兔。
凶兆:八翼魔雕。
它借用老道的口,沙哑的声音响起:
“擅自涤清吾之妖气,敢问何兆在此,莫非是想被祖清除?”
宋植没有回答,但是从它的话语中听出来,这家伙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另一只兆妖。
随着兆妖虚影的出现,宋植感觉妖气突然就吸不动了,心凉了半截。
就差小半了,可恶...
八翼魔雕见宋植没有回话,便自己观察了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它的鸟眼瞬间瞪大了两圈。
虽然自己是‘兆’中排名靠后的存在,但是能依靠妖气压制,净化自己的存在,起码也是兆中排名前几的古代妖物,所以它想看清到底是哪一位,到时候卖个妖情也是好的。
但是眼前竟然是个人类,人类能剔除自己的妖气?不对...
碧光流转,青眼狐狸?那顶角质皇冠...那个眼神!
没错...这个眼神是!?
“碧...碧霄大人?”
八翼魔雕的舌头都要打结了,虽然它仅仅是一缕妖气,却也有魔雕的记忆。
宋植久吸不动,暂时停下了手印,向妖狐问道:“他认出你了?”
妖狐恩了一声,平淡的说道:“妖界稍微入流的大妖都听闻我的名号,不足为怪。”
宋植:“...你还蛮骄傲啊。”
妖狐开口了,同样借用了宋植的嘴巴说话,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傲然:“既然认出本座,还不散去妖气让我等离开。”
这回魔雕沉默了很久,那道黑色虚影缓缓扫视了四周,用一种故作疑惑的语调说道:“大人,这些都是人类,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妖狐闻言没有理会魔雕的话,只在心里对宋植说了声:“当心。”
果然,下一刻魔雕便用玩味的口气说道:“而且,我可听说...”
“大人你不久前叛出妖族,已经被灭杀了,为何现在又...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魔雕的声音细微无比,就像一根针一样戳入宋植的耳朵,在场其他人都没有搞明白状况,更没听清二者的谈话。
兆妖见妖狐不想回话,便看向身边的老道士,阴森一笑。
“杀了他们。”
老道士的身体终于动了,就像之前一样缓缓抬起了手臂,接着闪电般伸出。
竟然抓向了身旁魔雕的脖子。
“你!?”
魔雕顿时大惊,它只是缕分魂,所以被老道士握在手中动弹不得。
老道士此刻的双眼,其中一只已经褪去了蒙蒙白雾,露出了原来沧桑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魔雕。
“你究竟..让,贫道都...干了什么。”
宋植大喜,没想到随着妖气的减弱,老道士竟然自己挣脱了控制,恢复了神志?
魔雕很快平静下来,反而看着身前的老道士,啧啧称赞道:“不愧是祖看中的人傀,腐朽的意识竟然还能如此顽强,呵呵。”
话音刚落,老道士的面色再次挣扎起来,魔雕虚影也趁机融回老道士体内。
震颤停止,老道士的双眼再次失神的望来。
“逃...逃...”
他的嘴边呢喃着,似乎是警告宋植,但是走过来的身影,只伴随有凌厉的杀气。
宋植脚步后移,暗暗吞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拖住老道士,让自己吸收他体内最后两成妖气。
啪,
老道士动了,再次冲了过来。
拳风将至,没有兵器的宋植只好双臂化出护手,螳臂挡车般迎了上去。
不过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拦在了他的身前。
“能走就走!”
朱吾世大叫一声,将宋植向后甩去,接着竟然没有持刀,赤手空拳的和老道士开始了对攻。
倒在地上的宋植,惊讶的张开口嘴巴,雨水的味道此时是那么苦,看着不远处瘫软在地,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濒临死亡的江雅臻,宋植真的不想动了。
为什么大家这么努力了,却还是要命丧于此。
这个世界也太不人道了吧。
咚!
随着一声闷响,朱吾世倒飞而出,他以凡人之躯大战玉骸境鬼物,下场就是手脚被尽数打断,再也站不起来了。
解决完朱吾世,老道士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似乎在被人强行操控,再次举起了拳头。
俯视着眼下这个失去反抗能力的小姑娘,他的眼角竟然留下了两行泪水。
“不..不要再杀了。”
回应他的,是雨声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宋植闭上的眼角再次睁开,眼前只有一只沾血的拳头,血滴从拳缝间留下,在地上缀开多多腊梅。
竟然是怀善,他张开双臂挡在了宋植的身前,心脏已经被洞穿,雨水打在了他的脸庞,他正一脸悲悯的看着老道士。
怀善自知生机断绝,弥留之际两只手掌慢慢搭在了师父的手臂上,赶在血堵住喉管前,开口说道:
“师父..如果怀善...是您杀的最后...一个人..”
“我...会很开...心..的”
说完,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怀善瘫软了下来,死绝了。
而老道士,在短暂的愣神后。
伴随着一声哀嚎。
绿光从他身体各处迸发,刺破了黑气的阻隔,仿佛极光一般照亮了夜空。
第六十七章 天亮了
绿色的光芒刺破黑暗,老道士身上魔气翻涌,再也控制不住他的行动。
他缓缓俯下身子,将怀善抱入怀中,沧桑的眼睛里尽是悲凉。
“春之诀..玲珑宴..”
随着他手捏法诀,一团浓郁的绿光从老道士的体内涌出,注入到了怀善体内。
怀善的心脏处,血肉涌动,在宋植震惊的目光中开始了治愈,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原样。
但是,怀善并没有醒来,心脏...也并没有恢复跳动。
魔雕的声音再次从周遭响起,充斥着戏谑和蛊惑:“凡人神魂没了,给他十颗心脏也救不回来的。”
“他为什么会死?还不是那些人类害的你,你...”
不堪脑海中反复回荡的谗语,老道士的眼神再次起了波动,悲怆的神色也开始扭曲起来。
“怀善...你说得对,那些村民负我,不是我的错...”
眼见老道士又要魔化,宋植没有放弃怀善以死带来的机会,竟然主动上前握住老道士的衣襟大吼道:
“臭道士,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一点错都没有吧!”
“恩?”
老道士面色一怔,倒是停止了魔化,似乎是在等着宋植开口。
见到老道士意识尚存,宋植抓紧说道:
“你看看周围,雕栏玉砌、奢华至极,这真是传道授业的地方吗?镇民愚昧无知没错,但是你也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本来的道观,要改名长生道观?因为你,真的”
宋植停住,加重语气说道:
“失了道心,世俗畏死。”
老道士如遭雷击,翻涌的魔气瞬息停止,他听完宋植的话久久无法回神。
宋植这会松开手指,起伏的胸膛暗示着自己忐忑的内心。
所幸好像起了作用,老道士缓缓抬起了头,眼里的白雾彻底散去,只有清明。
“斋主一席话,直中老朽内心,惭愧。”
老道士将怀善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下,接着站起身来,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抬手一挥,藤蔓囚笼松开,放出了被捆的众位大汉,他看向江雅臻和朱吾世,摇了摇头。
“生前好事做尽,没想到功德却全部败在了身后,唉...那位大师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个缘悭命蹇之人。”
接着老道士双手合十,仰望天空。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连远处三清大殿的砖瓦都开始掉落,宋植只感觉一阵天璇地晃,眼疾手快的护住了身旁的朱吾世,避免他被碎瓷破砖给砸中。
八根巨大的树干从地下冒出,尖锐的端部刺破房屋,击穿地基,一直延伸到了老道的头顶,接着扭曲集合,遮天蔽日。
然后...
猛地刺下!
宋植还在震惊于这份伟力,却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扯住衣领,接着一道身影趴在了自己身上。
是朱吾世,他的双脚双手已经断裂,此刻凭借意志力,下意识的想帮宋植挡下这一击。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接着是漫天的尘硝。
宋植毫发无伤,因为这攻击并不是冲自己来的,他轻轻推开身上终于休克昏迷的朱吾世,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知道朱吾世恪守皇命,多次救自己只是因为他内心的职责...不过做到这个份上,说没被感动到是不可能的。
“咳咳...”
直起身来,宋植挥散开尘土,看向攻击的中心,不禁傻眼了。
老道士攻击的,竟然是自己。
八株巨木交叉横击,将他的身体切割成了一段又一段,但是老道士没有死,青色绿光和黑色的魔气纠缠在一起,依然试图帮他组成肉体。
“不要恢复了...”
“不要再恢复了!”
老道士愤怒的嘶吼,这种病态的复原并不是他的本意,是自己体内残存的妖气控制了自己,将放大数倍的‘木’赋能力施展到了极致。
“姑娘...”他注意到了宋植,已经复原了一半的头颅急切的开口。
“快点杀了我,老朽最后的精神即将崩溃,到那时妖物就能彻底占据我的肉身。”
宋植看到老道士凄惨的模样,用力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摆出马步,碧狐虚影再现,开始收取老道士最后残余的妖气。
“混账!”
魔雕眼看自己的妖气即将枯竭,主动离开了老道士的身体,看着宋植的目光充满愤恨,冷笑一声。
“狐圣,你害的我不好交差,我就要你没有好日子过!”
说完,它不再专心抗拒宋植的吞噬,离地而起飞向空中。
它要回到本体,告知此地发生的一切,请‘那个存在’做主。
可惜,它刚飞起就被一道绿矢追上,接着身上绽放开盛大的花茎将它的身体牢牢缠绕,跌落在地。
老道士出手了,花蕊牢笼被递到宋植的身前,供宋植吸收。
宋植一边吸收妖气,一边揣测老道士生前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水平,这些手段都太过匪夷所思。
很快,随着最后一缕妖气被宋植吸收完毕,他的实力也提升到了合妖境后期,比起这些,更需要宋植消化的是随着这股妖气,自己脑海中凭空生出的关于老道的一些回忆。
远在数千里外,某隐蔽的崖窟间,一道巨大的妖魔阴影微微睁开了猩红的巨眼。
八翼魔雕轻咦了一声,旋即震怒的声音响彻悬崖:
“那云雾山的人傀为何失去联系!他不是....”
喘着粗气,它再次闭上了眼睛,声音也变得冰冷刺骨。
“那该死的女人,把我伤成这样...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此刻道观中的老道士,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稀疏的头发瞬间脱落,苍老的皮肤泛起黑烟,竟然凭空开始了蒸发。
宋植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却被老道士抬手拦住。
“贫道早就该死,今日之难更是罪有应得,斋主莫要担心。”
他嘴巴微动,抢在湮灭前念出了留存于世的最后一句话:
“春之诀,玖式:万物生!”
他的残躯轰然爆碎,化为一道绿色光波冲向四面八方,这一次所到之处没有碎石翻涌,只有万物静好。
宋植只感觉身体被泡入了温水之中,因为战斗身体受到的损伤竟然在刹那间复原,甚至连之前被猿妖打出的暗伤也痊愈无恙。
宋植赶忙转头望去,果然,朱吾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开始了变化,那被打到变形的四肢已经重新伸直,连带着腹部的淤青也消失无踪。
向更远处看去,本来趴在冰冷地板上,气若游丝的江雅臻竟然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正撑着地面试图起身。
雨声渐止,一道曦光刺破了重重乌云,照在了宋植轻笑的脸旁上。
天亮了。
第六十八章 出发,目标不夜城
雨后初霁,一道彩虹在清晨的山雾中浮现,清风吹过雨露,雀鸟的啼鸣声在林间悠扬,恍若隔世。
宋植站起身来,随着老道士的湮灭,四周的场景变化,显露出原来的样貌。
古树下缺失的景致、不远处破败的大殿、灰尘扑扑的偏房和枯竭的水井...
这才是长生道观真实的模样。
朱吾世已经坐起身,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接着抬头看向宋植的背影,目光复杂,嘴唇干燥。
“你...干掉了那个妖物?”
宋植在看到大家都没事后现在心情大好,听到朱吾世开口说话,赶忙转身柔声说道:
“还是多亏了你们,我才有机会拿下他。”
朱吾世本来是很想问清楚他昏迷时发生了什么,究竟是如何干掉老道士,但是看到宋植开朗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止住了,选择了沉默。
这时宋植突然想到了什么,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那个,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朱吾世:“?”
见朱吾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宋植偏头瞟向老道士死亡的地方,那里地面塌陷成一个大坑,巨大的裂缝蜿蜒交错,巨木纠缠在一起分外壮观。
这不是做任务的绝佳时刻吗。
轻咳了两声,宋植双手比划着再次开口,这次更直接了:
“你也看到啦,这么厉害的妖物,竟然被我给解决了,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
朱吾世:“...”
我觉得你很烦,甚至还想敲你的头。
这句话被朱吾世憋在心里,虽然宋植现在看起来很像是在嘚瑟,但是不得不承认...是这小子救了自己的命。
叹了口气,宋植知道朱吾世是不会说出那句话了,再次起身,这回是向大坑走去。
根据吸收妖气后,老道士留下的残缺记忆,宋植察觉到他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
“还真有..”
随着一顿翻找,宋植最后在树根地下发现了一个泛黄的信封,拍了拍灰尘便赶紧将它收入胸口的空间,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另一边,以季明,老沈为首的汉子们此刻也集合起来,正沉浸在伤势痊愈的惊喜之中。
他们自然也观察到了道观的变化,明白现在已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应该远离危险了。
季明和老沈互看一眼,向前走了两步齐齐抱拳,沉声道:
“幸亏姑娘神通广大,才能降服这头鬼物,我等无以为报,若是...”
宋植听到有人喊自己姑娘头就大,赶紧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以后不要再因为贪财铤而走险就行,免得丢了性命悔之晚矣。”
老沈立刻回头训斥道:“都把耳朵竖起来,以后不准贪财听到没有?”
众人无语,在场就特么属你最贪,甚至提前出发想独吞一份,间接害死了红头巾男子郑浪,看你怎么下山给他家里人交代。
就在大汉们围着宋植拍马屁感谢的时候,朱吾世也站了起来,独自向自己的黑刀走去。
弯腰捡起焱墓,朱吾世两根手指在上面烫金色的‘殺’字上摩挲着,抿了抿嘴才将黑刀挎回腰间。
接着,他看向跪坐在地的江雅臻,伸出了一只手,语气平淡的说道:“多谢相救。”
如果当时江雅臻没有将他推开,没有坚持护在他身前,或选择顺从老道士,任何一条他都已经死定了。
所以即便朱吾世天生骄傲,也甘愿放下身段道谢。
江雅臻一愣,看着朱吾世伸来的手略显犹豫,但是最后还是选择握上,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和其他人不同,她的伤势是心力衰竭,几乎已经是十死无生的境况,即便是万物生也没有将她的身体彻底调理恢复,不过能挽回她的性命,本身就是一件奇迹。
宋植此时也走了过来,扶住颤巍巍的江雅臻,表情关切。
他是看着江雅臻战斗的,知道江雅臻的伤势最重,同时也惊讶于她的意志力之强大,明知不敌老道士依然一往无前。
这女子,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狂野的心呐。
“宋小植,你好厉害。”
江雅臻难得的挤出一抹笑容,对宋植说道。
...
劫后余生的众人,将小道士怀善的尸体安葬后,都站在简易墓碑前不发一言。
“还有一件事我想说。”
宋植突然开口,转身看向老季等人。
“你们下山之后,昨夜之事当谈资可以,但也要为老道士平反,虽说他鬼化后吃了很多人,但是这一切追根溯源,终归还是你们造的孽。”
季明认真的点点头,其他大汉也面色沉凝,他们也没想到人们的闲言碎语,最后会产生这么大的效应,而且差点就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他们在山下都算是有些身份的修士,这番回去,真的得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江雅臻想了想,从身上摘下一枚金扣,插话道:“对了,这个东西你们回去交给一个姓田的大婶,告诉她好好活下去,如果...”
“如果她已经随丈夫走了,这个就当我请你们帮忙处理身后事吧。”
老季双手郑重的接过金扣,沉声道:
“放心吧姑娘,你们的善心真的令我等惭愧,这枚金扣无论如何我都会交到田婶手上。”
说完,季明带着汉子们,用布将郑浪的尸体包裹,打了个招呼便向平安镇的下山路走去。
他们走后,江雅臻回过头好奇的问道:“你们准备往哪边走?”
宋植立刻看向朱吾世,朱吾世思忖片刻道:
“我们走水路先至不夜城,再换乘龙舫一路上北入京。”
江雅臻眼前一亮,拉住宋植的手说道:“原来你们要上京,巧了,我正好也要坐一段水路,那我们一起下山吧。”
约定好后,三人便一起向云雾山深处出发。
临行之际,宋植忍不住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重见天日的长生道观,残垣断瓦绿藓满墙,了无生机,很难想象这里曾经也是香火鼎盛,世人膜拜的世外圣地。
命里有时终须有,长生道观无长生。
尤其是看到了老道士的记忆,宋植更加感慨他跌宕起伏的一生。
收回目光,宋植小跑着追上了朱吾世和江雅臻。
深秋的山风湿寒,宋植舔着脸再次借来了朱吾世的披风,顿时感觉温暖无比。
第六十九章 颂江南
两日后。
云雾山北侧,有一座修建在红叶林中的码头,凋零的红叶遮蔽着朽木,三道身影行走在烂木上,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
“呼,终于走出来了。”
宋植哈出一口白雾,耳边水波荡漾之声已经俞渐清晰。
江雅臻更是兴奋的跑在最前面,踩出咚咚咚的响声,张开双手开心的笑着。
经过两日的相处,宋植和朱吾世对江雅臻已经熟悉了,这个第一印象冷漠排外的少女,其实本质非常善良活泼,不知为何要给自己套上一层伪装。
“年轻真好呀...”
宋植看着江雅臻的背影,打了个寒颤,将披风裹的更紧了些。
他突然想起,这个世界里的自己才十七岁而已,偏头看向水面上美不胜收的容颜,他旋即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恩...那不能自称老胳膊老腿了,这是..太娇弱了?
很快,三人走到了木栈的尽头,码头边只系着一搜小船,那位船夫的斗笠压在脸上,正倒在船上酣睡。
“船家,醒醒!”
江雅臻故意凑到船夫头顶,大声喊道。
船夫被吓得浑身一震,一手伸到水里捞斗笠,一边匆忙回头看向码头。
“你..”
这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身强力壮的,此时下巴微张,一辈子没娶亲的他顿时被江雅臻的容貌给吸引了。
越过江雅臻向后,是一个高大英俊的橘发年轻人和一个...
和一个凤目微垂,气质清冷的消瘦女子,如果说江雅臻是难得一遇的美人,那这位简直就是不惹尘埃,像个...没错,像天上的仙子。
宋植可不知道船夫内心这么多戏,只是瞥了一眼船夫,船夫就瞬间偏过了头去,连水里的斗笠也不捞了。
“三位大人,这是去哪儿啊?”
船夫赶忙站了起来,一步跳上码头,边解绳子边热情的开口。
得益于云雾山少妖怪,这些山脚下的船夫还能经常接到进山游玩的旅人,只是天气渐寒,再有一月便要下雪封山,他现在是什么客都接。
朱吾世开口了,简单地三个字:“不夜城。”
船夫露出标志性的难色,缓缓开口:“大人,不夜城在下游深处,这个季节水流湍急,只怕我这小...”
他突然停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朱吾世手里的银锭。
掂量了一下银子,朱吾世瞟了他一眼,冷笑道:“继续说啊。”
船夫拍了拍胸脯,讲话顿时大声了起来:“我这小命就是大人的了,不瞒您说,我这船虽然小,但是坚固的很,就算...诶您慢点上~”
朱吾世已经先一步踏上了船,方便在船上接引着江雅臻和宋植。
等三人上船后,船夫便解开绳子,跳上了船只拿起了桨,识趣的走到了船头。
长桨一顶,木船便离开码头,划入了南香河中。
船只分为三节,朱吾世坐在中间,江雅臻和宋植坐在船尾,用手轻轻沾着清澈碧绿的河水,疲惫的宋植好想就这么睡上一觉。
“你把手放水里,不怕河里的妖怪吃掉么?”
朱吾世突然开口,这可真把宋植吓了一跳,赶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却发现朱吾世嘴角带着笑意。
江雅臻用脚踢了踢朱吾世,嗔怒道:“南香河首尾都有斩妖师布控,哪来的妖物,你莫要吓唬宋植。”
经过两天的相处,她总算不叫宋小植了。
船夫看到三人嬉闹,不禁对着朱吾世的背影感慨道:“这年轻人...年少不知肾宝贵,老来空虚独流泪啊。”
不一会儿,朱吾世开始闭目养神,江雅臻也倚靠着船侧安静下来,宋植才得空整理长生道观老道士的回忆。
在妖气被妖狐彻底吞没的那一刹那,老道士的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宋植的脑海中闪过,不是很详细,但是很深刻。
那是一位名叫姬徒的年轻人,他从出生起便在京城一处高墙大院内关了十五年。
似乎就连这个名字,也是他人所赐。
突然某一天,他被人当垃圾一样丢出了大院,彷徨无措的姬徒行走在雪夜之中,于饥寒交迫即将死亡的时候,被一个老医生所救下。
老医生对他很好,传授他医典病理,而他也在大难不死后,发觉自己觉醒了一种无需药方,即可治疗他人的能力。
渐渐地,他们医馆的名气起来了,很多达官显贵都慕名前来,对他是一口一个恩公。
一天深夜,一位样貌高深的老者拜访了他,在对老者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后,这个老人只留下:缘悭命蹇,非天赐福八个字,和一本名叫“春之诀”的功法,便离开了。
仅仅两日后,医馆遭遇袭击,包括自己的师父在内所有人都被灭口,而自己则在神秘高手的保护下离开京城,开始了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
在旅途中,他的实力也慢慢提升,直到非常接近朝廷划分的一品高手,也曾想过回去替师报仇,只是人到中年,这份恨意早已不足以支撑他以命相搏。
于是途径一地云雾山时,他被乡民的质朴所吸引,选择成立道观,隐居山中。
本来因为木之赋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他,仅短短一甲子后,便因为常年透支‘赋能’而身体衰退,最终在一百岁的当天,众叛亲离堕落成魔。
宋植皱起了眉头,老道士记忆很零碎,那些几十年前的人物更是只有轮廓没有虚影,记忆中最清楚的便是他与兆妖的对话。
异变前夜,他确实是拒绝了兆妖的‘提议’,即便是第二日他含泪吞服那毒药,也不甘心就此沦为妖物的傀儡。
所以他留下了怀善,忍住不杀怀善,便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克制,无时不刻不再提醒自己不要彻底沉沦。
宋植摸了摸胸口,那纸信封在老道士的记忆中非常重要,自己还没来得及偷偷看,究竟是什么呢...
京城在姬徒的印象中非常可怕,是他一辈子不愿提起的出生之地,宋植不禁很好奇那个老道士眼中高深莫测的老者是谁。
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年的老者恐怕早就离世了。
这时,一阵轻哼打断了宋植的思绪。
宋植偏头望去,原来是江雅臻在哼歌,啊这...好像前世的山歌啊。
江雅臻见宋植醒了,笑了笑问道:“宋植,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吧。”
宋植取下斗笠,用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随口答道。
“那你给我唱唱呗?”江雅臻来了兴致。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怎么听起来像哄小孩的,要不我教你唱我家乡的歌吧。”江雅臻打断了宋植的朗诵,说道。
宋植一愣,好家伙,你刚才那山歌听得我都想扭秧歌了,就这还教人呢。
怎么说自己也是经历了华语巅峰二十年的半个麦霸,这是非要我露两手咯。
清了清嗓子,宋植看着平静的河面,朱唇轻启:
“风到这里就是粘..”
“黏住过客的思念..”
“...”
“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
“还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得益于空灵的嗓音,宋植瞬间进入到了忘我的状态,天地寂静下来,只有悠扬的歌声在河面回荡,连朱吾世都忍不住睁开了眼诧异的望来。
身侧江雅臻更是呆住了,她看着宋植飒然的侧颜,下意识跟着唱到: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么”
第七十章 不夜城与桂王
日暮时分,一艘飘荡在夕阳中的小船上,江风吹过鬓角的青丝,宋植腰枕在木桅上远眺,不知所想。
江雅臻已在晌午提前下船,挥别后向东方行去。
船夫的桨声放缓。
朱吾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皮微动,紧闭的双目慢慢打开一道缝隙,金色的光芒从瞳孔中倾泻而下。
他一直在修炼。
经历长生道观一战后,朱吾世便陷入自省,他从不喜欢去抱怨敌人的境界有多高,作为天子册封的王侯,他只会去思考如何弥补差距。
就在朱吾世睁眼时,船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公子,姑娘,不夜城就要到了。”
宋植这才回过神来,收起刚才临江仙的模样,捂着吵闹的肚子向船头方向望去,一双眸子顿时因为惊讶而清亮无比。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仙子’出尘的时候在忧愁何事,或许他只是在幻想晚上吃什么。
落日余晖中,一座依山傍水的巨城缓缓浮现在视线尽头。
青山环绕城池,河畔一侧是绵延的雕楼水榭,更高处则是山腰上鳞次栉比的高屋府邸,城池中三道高耸的光柱直射天空,淡蓝色的光刺破残阳晕开云彩,壮阔无比。
即便相隔遥遥,锣鼓的喧嚣声依然伴着晚风轻轻传来...
“这就是...不夜城?”宋植小跑到了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
朱吾世眨了眨眼睛,轻声回答道:
“所谓南方双绝,其中一个是妖狩司分部坐落的江南,另一个便是这桂王执掌的南香州雄城,不夜城。”
宋植轻轻颌首,江南之地他常听宗主提起,那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宗主只要不在宗门内,便是在江南妖狩司坐镇。
而这不夜城,他只从朱吾世嘴里听过一两次,此番相见,着实不愧南方第一大城之名。
随河波飘荡,小船很快驶进了不夜城水域,水面上的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
穿行在水榭下方的柱林中,宋植仰面望去,水廊各处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暖光,浦洒在他的脸上,繁华的气息弥漫在空气每个角落。
周围有贴的近的船只,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宋植的容颜,不禁发出了惊呼声。
宋植闻声遮掩面容,迅速取出面具戴上,并且将斗笠从新系好。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地让宋植有种错觉...
人在异界,现在是大明星准备出街。
随着一阵颠簸,小船停靠在内城的码头,船夫用搭在脖上的毛巾擦了擦脸,笑着说道:“二位贵客,到城内了。”
朱吾世点点头,起身走上石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船夫,淡然的说道:“夜里风浪太大,你今夜就在此留宿吧。”
捧过银子,船夫感激的连连点头,待宋植也下船后,他果然就地系绳,不再打算连夜返回云雾山了。
从内城的码头上来,映入宋植眼帘的是一条可供八马齐行的宽阔街道。
目所能及之处,店铺、酒家、戏馆映照出的灯光通明辉煌,大街两旁栽有南香州独有的金凤栖春树,街上人潮汹涌,马蹄下尘土飞扬,吆喝声和曲儿声交织,热闹非凡。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宋植突然就理解了这几句诗词的意思。
“走吧,先去此地的妖狩司驿站。”
朱吾世抬头,太阳此时早已落山,但是不夜城上空的云层被城内三道高耸的光束映照,蓝色的光点从夜空洒落而下,依然照亮着整座城池。
不夜城,因此得名。
二人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头顶如梦境般的景象,宋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朱大人,这光柱是哪来的?”
朱吾世不经意的往山顶方向瞄了瞄,回答道:“这是南部尽头无寂岭特产的玉明珠,在暗处可以发出堪比白昼的光芒,像城内这三颗的品级,是连京城皇族都没有的。”
宋植哦了一声,正准备瞟向别处的时候,妖狐的声音响起了。
“嗯嗯?这气息...小子,你现在在哪里!?”
妖狐的声音带着惊疑,似乎是突然从沉睡中被唤醒。
宋植在心里回答道:“我现在到了一个叫不夜城的地方,有什么情况?”
妖狐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我还以为你跑到无寂岭了,为什么我能感受到附近有饲魂珠的气息?”
宋植一愣,饲魂珠?
“你说的饲魂珠,是能发光的那种么?”宋植猜到了什么。
妖狐恩了一声,语气也变得微妙起来:“确实如此,饲魂珠的光芒在夜晚是难以遮挡的,怎么,你看到了?”
说完,宋植的眼睛慢慢变成青绿色,这是妖狐在借用他查看四周。
“这...这光柱,天级饲魂珠!?”
妖狐的声音难得的尖锐起来,似乎非常兴奋。
“小子,你要是能将这几个饲魂珠供奉给我,我直接让你成为人类的‘狩’,如何?”
这回轮到宋植惊了,心虚地四下看了看说道:“先别吹牛,我现在才什么破烂境界,这饲魂珠对你作用很大?”
妖狐沉吟片刻,语气严肃说道:“饲魂珠对我等妖物是治疗魂伤的至宝,如果我能得到天级饲魂珠,你至少可以少修行二十年。”
“不用说了,我已经懂了。”
宋植两眼放光地抬起头,直接拉住朱吾世问道:“朱大人,这饲...玉明珠,可有什么获得的渠道?”
朱吾世一愣,旋即用看傻瓜的目光看向宋植,停下来说道:
“玉明珠只在兆级妖怪附近有极少数产出,桂王早年下令,除了取少量作为给皇宫的进贡外,不准有任何形式的私下交易,发现者下场死路一条。”
他看到宋植尴尬的神色,笑了笑继续补刀:
“你也可以试一下,反正也不止一个笨蛋尝试过,敢这么干的一品高手都死了几个来着?”
宋植别过头去,懒得理会朱吾世的调侃,一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你刚才说的桂王,到底是什么人,达官显贵?”
朱吾世闻言仰天一笑,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抬脚迈步向前走。
“权贵?”
“近百年来,大渊国边疆最大的霍乱之源便一直是距离此地数千里外的无寂岭,那里妖气冲天,是罕见的群妖聚集成的‘妖巢’,据妖狩司调查和司天监推算,多半是有妖圣显踪。”
“负责镇守南方的藩王,便是率领二十万精锐甲士死守无寂岭的桂王,可以说他是大渊实权最大的一位王爷。”
宋植小跑两步追上朱吾世,他知道无寂岭是个危险的地方,但不知道竟然危险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大师兄竟然还一腔热血的去桂王那参军...
“朱大人,无寂岭这么恐怖的话,仅凭军队真的挡得住么。”
朱吾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不必多虑,桂王的军队中有很多厉害的修士,况且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龙狩。”
第七十一章 今天必须吃大餐!
宋植有些发怔。
原来桂王是十狩之一,难怪可以率军坐镇一方,不知道与自己的半个师父,宗主大人相比实力孰强孰弱。
得知桂王武力强大后,宋植对大师兄的担忧倒也少了一分,毕竟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相信大师兄不至于上去就暴毙吧。
“你也听到了,这饲魂珠看来拿不到咯。”宋植在心里对妖狐说道。
妖狐没有回话,看来是听到了朱吾世的解释,已经知道了结果,直接断了连接。
就这样,二人穿行在不夜城的城巷中,街道上人流密集嘈杂,宋植只能紧紧跟在朱吾世的身边怕跟丢了。
没有多久,朱吾世便停步在一处略显低调的客栈前。
与此城其他极尽奢华的客栈不同,这里没什么客人,就连店小二模样的人也没有出来迎客,而是自顾自的喂马。
直到朱吾世踏入客栈,这小二才偏头看来,注意到朱吾世身上的玄色披风后,赶忙跑了过来。
“这位执事大人,今儿是歇息还是打听消息?”
根据披风颜色,妖狩司从上到下分为:黑披主事,玄披执事,紫披司人和白披门客。
没错,这里是妖狩司的一处分支,就像平安镇里一样,负责给在外执行任务的斩妖师提供留宿,探听情报,补充马匹以及寄物写信等帮助。
按道理,以不夜城的规模,妖狩司此处的分支应该和大渊其他几座巨城里一样气派,只是碍于桂王地界特殊,所以一切低调为主。
毕竟南方的妖狩司分部,都选在了江南,而不是不夜城,中间有很多耐人寻味的讲究。
朱吾世没有回应小二,简单看了眼环境,直接向柜台处走去,拿起纸笔开始写着什么。
宋植百无聊赖,便在门口抖着腿等他。
街边行人络绎不绝,现在正值戌时,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除了喧闹嘈杂的酒肆,街边渐渐出现许多浓妆艳抹的美娇娘,正在甜言蜜语的拉客。
很多路过的男子,就这么被温柔乡裹挟进了夜半时分才开门迎客的小阁楼。
宋植暗暗咽下口水,这阵仗可不是平安镇那小地方能见到的,这些女子个个胸怀宇宙,虽说长得是差了点,但是架不住那保龄球般的曲线...
恩..我也好想...
这时,宋植身前几步远,两伙人交错而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们认出彼此后相视大笑,接着大声聊了起来。
其中一个胖光头打起了招呼:“哎哟王老板,你这是上哪去啊?”
姓王的男子相貌堂堂,他见到胖光头有些惊讶的反问道:“哎哟,张老板?你今天怎么得空出来了?”
“别说了,今天我那妻....”这个姓张的男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大笑道:
“家中母虎今天给老子发了俸禄,我现在带着几个弟兄去花满楼歇一晚,老王你们这是去干嘛。”
老王闻言眼咕噜一转,哈哈一笑:“巧了,今天我们哥几个也准备去花满楼赏那花雕鱼,早听说那鱼肉是南香河里最新鲜的龙鲤,今天特地赶早去,但愿能排上号。”
张老板鼓了鼓掌:“老王你可找对人了,花满楼我有关系,花雕鱼老弟你今天一定吃得到,哈哈,咱们一起去,醉到明早归!”
老王意味深长的一笑,无奈的说道:“张哥,本来我是想去的,只是刚才方知内府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麻烦你今天照顾一下我的弟兄们,小弟先告辞了。”
说完老王立刻溜了,只留下张老板和几个兄弟面面相觑。
“王哥刚才还兴致勃勃,怎么突然就有事了?”有人摸不着头脑。
老张重新笑呵呵,大气的挥了挥手:“来了就是兄弟,你们今晚跟我吧,走!”
宋植趴在一旁的柱子上,捂着嘴巴偷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王就是去翻张老板的院墙了。
不过听他们说什么花雕鱼...本来已经饥肠辘辘的宋植肚子顿时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揉了揉肚子,宋植已经在心里默数自己到底多少天没吃上顿热饭了,总是讲究对付可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来都来了...今天一定要宰朱吾世一次大的!
“喂。”
刚想到这,朱吾世的手掌就拍到了宋植的肩膀上,将他吓了一大跳。
看到宋植受惊的样子,朱吾世一脸莫名的开口:“上楼准备睡觉了。”
“我不!”
宋植想都不想立马拒绝,开什么玩笑?上楼睡觉?现在?
自从和你一起进入云雾山,哥们已经结结实实饿了九顿了,今夜绝对不会再委屈我这米其林的胃了。
朱吾世眉头一皱,问道:“不睡觉,你要干嘛?”
宋植差点生气,指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大声说道:“别人这个时辰都在吃饭,你就要睡觉了?我这几天都快被饿死了知不知道?”
朱吾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化神境修士,虽然还是需要进食,但目的主要是补充自己身体所需的必要元素,再加上他本身对吃没有什么执念,倒是忽略了宋植的感受...
想了想,朱吾世看向对面一间酒楼说道:“可以,吃完赶紧睡觉。”
宋植可不买账,突然说道:
“花雕鱼。”
朱吾世迷茫了:“什么?”
“我要吃花雕鱼。”
宋植开始犟了,今天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朱吾世打马虎眼糊弄了,哪有到地方不搞点特产的,又不缺这一点时间。
“花雕鱼...你知道都是哪会卖花雕鱼么?”朱吾世笑话道。
宋植不假思索道:“我知道!花满楼就有。”
朱吾世的表情怪异起来,重复道:
“花满楼?你确定?”
宋植见朱吾世这人一点都不干脆,有些着急了,说道:
“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嗯...不过你要给我钱,就当我救你的补偿好吧。”
朱吾世战术后仰,俯视着眼前一脸不讲理的宋植,无奈了。
真的要让他去么...算了,这小子确实救了我一命,不然就满足他一次吧。
朱吾世卸下披风放进储物空间,挥了挥手示意宋植跟上。
宋植得逞后,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负着双手悠闲地跟在朱吾世身后,哼着小曲好不自在。
朱吾世偶尔回头,瞥见宋植放松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他们去的方向是下坡路,路的尽头正是河畔的水榭,也是不夜城最热闹的地方。
如何热闹...自然是因为这是寻花问柳之地~
第七十二章 南香河中有仙阁(加更)
江畔水榭,往来的船只停泊在此。
从琳琅华舫下来的,无一不是是来自南香州各大城县的名门豪绅。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花枝招展,娉婷婀娜的烟花女子,她们拥挤在楼阁的围栏旁,酥软人心的话语从上方不停传来,混杂着‘君子’们的爽朗大笑,气氛热烈极了。
宋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虽然在某些咳咳小说中见过,但是作为社会主义青年,被这么多凉爽的大姐姐齐齐注视,还是有些腼腆的。
看了眼朱吾世的背影,宋植叹了口气。
相处一段时间,他看出这家伙貌似根本就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大部分时间都在装高冷,除了打击自己的时候。
所以这种地方是肯定不会去的。
“什么时候能还我自由啊...”
宋植低声感慨道。
掠过这些烟柳之地,宋植继续跟着朱吾世走,很快便看到了远处一栋雍容的建筑,不用他开口问,周围已经有人指着那儿叫花满楼了。
只是走着走着,宋植慢慢发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四周的人越来越密集,甚至拥挤到需要自己躲着走才不会撞到。
特地观察了下人群,尽是如刘老板那样的城内富商,或者外地而来的华服宾客,人群挤在一起,缓缓地向前移动,这种感觉...
似乎像是在排队。
宋植个头不高,实在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只好拉了拉朱吾世问道:
“朱大人,前面人很多么。”
朱吾世踮了踮脚,越过人头看向前方,接着点点头:“恩,人很多,要排很久。”
宋植没有追问,他的胃部此时空空如也,越接近食物,腹中饥饿感越甚,当下感觉到不舒服,只好微微弯腰缓解干呕。
“嘿,姑娘好翘的臀,为何突然顶我。”
只是他刚弯下腰,身后一个穿着貂裘的男人立马吹了个口哨,说起了俏皮话。
宋植第一反应竟是赶忙摸了摸脸,确定面具戴的好好的后的他眉头一皱,自己明明幅度很小没有挨到任何人,这人干嘛呢。
而且这也能被认成...有没有点眼力见?
在场都是老嫖客了,即便宋植脸遮的严实,但是从身材上看还是太秀气,太像个女人了,已经有人开始起哄。
宋植有些恼怒,恨不得立刻抽剑给这男人一个教训,但是现在自己饿的冷汗都出来了,可不是惹麻烦的时候...
最后宋植还是决定暂时咽下这口气,慢慢直起身来。
男人还想调侃两句,但是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颅,让从未习武的他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杀气,到嘴边的话瞬间成了结巴。
宋植正气愤的望着他,不过男人根本没看宋植,因为宋植的头顶,正有一双眯起的淡金色瞳孔冷冷的盯着他,刚才的寒意瞬间化为炙烤,自己仿佛被从冰窖瞬间投进于火炉,燥热难耐。
“啊,啊!”
男子赶忙脱下毛皮大衣,仿佛着火一样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以为他在耍宝。
只有这男人明白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对着朱吾世连点了三个头,赶忙拉上身边女伴转身离去。
宋植一脸懵,还以为是自己把这男人镇住了,刚有些高兴,结果回头望去发现朱吾世依然嘴角含笑,看好戏一样看着自己,宋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家伙就特么知道看戏,多损啊。
离花满楼的入口越来越近,宋植这才看到从里面出来的都是醉醺醺的酒客,怀里皆揽着形形色色的女子,甚至还有男子...酒兴到位的老板有的甚至当街开始弄雅,把宋植看的目瞪口呆。
这也太开放了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越进了自己前世的硬盘。
再往前看去,花满楼里面的景象更让宋植咂舌,通红的廊柱挂映着彩灯,一片绯红下是宽阔的大厅,歌女们正在上面轻舞,到处都是寻花问柳的散客。
“花满楼不愧是不夜城有名的妓院,叔,你真有够老道,哧溜哧溜。”
“要不是带你小子,你婶子也不放心让我来,哈哈。”
宋植听着耳边众人的话,心中的猜测顿时被印证了。
妓院?还真来妓院了?
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眼前方,恩...没错,这装潢不是妓院是什么啊?
宋植顿时感觉上了老王的当,这种地方能做出惊天地的美食真的是见了鬼,当下立马兴致减了一半,走不动路了。
“恩?”
朱吾世看到宋植不走了,也停下脚步疑惑的望来。
“算了吧,我们还是随便找个酒馆吃喝吧。”
宋植双手撑膝,无精打采的说道。
他虽然很好奇进到妓院里面会怎么样,但现在真的到了门口,他反而发现自己没有精力和兴致去对付这些灯红酒绿,况且在这种嘈杂奢靡的环境中吃饭,他真的吃不进去。
看到宋植疲惫的样子,朱吾世慢慢走到了宋植身边,目光望向河畔,突然开口:“其实,如果你真的想吃花雕鱼,我知道一个比这里好很多的位置。”
宋植抬了抬眼,薄唇微张欲言又止,埋怨的看了眼朱吾世,他倒不是不信,而是...
你早点说会死啊。
二人绕过人流,从侧面离开了人满为患的花满楼,背离码头,向玉明珠光耀下绚烂的蓝河走去。
越往这个方向走,城里的灯火越难以照到,但是与之相反,天上的蓝色光幕倾泻而下,与清澈的南香河相呼应,更添一份神秘的浪漫。
江风吹拂而过,岸边的金凤栖春树随风儿摇曳,窸窣声仿佛银铃奏乐,令宋植感觉来到了魔幻场景。
就像从硬盘走进了CG。
朱吾世走在前面,手臂高抬划过栖春树长青的树叶,偏头望向起伏的江面,刀眉微蹙略显沉默,就像副深沉的画一般。
宋植也学着抬了抬手,结果连个P都摸不到,只好讪讪放下假装无事发生。
渐行渐远,蓝河之上,一座只亮起些许微光的阁楼也慢慢出现在二人眼前,它矗立在河中,却有一种难言的和谐感。
就连宋植这样的外行人,也会由衷感慨建造这栋阁楼的人一定是个大师。
“到了。”
朱吾世轻声提醒,也不管宋植是否答应,抬脚向连廊走去。
江畔与阁楼,中间连有一条蜿蜒的木廊,木廊之下便是荧光闪烁的河水,蒸腾起的水雾环绕四周,仿佛置身仙境。
比起花满楼前拥挤的大道,木廊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宾客,宋植通过系统能看到他们大多都是修士,身份不俗。
穿过河面回廊,朱吾世和宋植终于来到了阁楼的下方,门前是两个堪称美艳的女子,轻妆素雅提着茶篮,不带有任何一丝风尘气。
“缘清茶楼...”
宋植默念出牌匾的名字,环顾四周,庭前的香炉茶香袅袅,两位侍女更是看到他们寸步未动,这里很明显不是一般的地方。
朱吾世上前,将腰间的妖狩司令牌晃了晃,其中一位侍女这才表情微变,客气的将二人迎了进去。
阁楼分七层,通常的客人只会被接待在下面三层
而此时...
那最高的第七层,却有灯光烛影微动。
第七十三章 缘清茶楼的规矩
随侍女步入茶楼,一股雅致的薰香便立刻吸引了宋植。
这股香味醇厚却不浓烈,就这么一闻便使他的心境放的平和,仿佛世间烦恼事都不再重要,只想好好歇息一番。
侍女看出宋植是第一次来此,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是用深涧幽兰和蛟麝制成的熏香,是我们缘清茶楼独有,姑娘若喜欢,走时可以附送香囊。”
宋植感谢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四处。
阁楼里空间并不大,一层大厅里香雾蒸腾,竟摆放有许多槐松名石,廊柱上则挂有巨幅的山水墨画,虽然宋植不会欣赏,但相信能放在此地的必然也是名家手笔。
相较而言,能坐的位置反而不多,一些雅座上已经有友人落座,正在举杯闲谈。
“两位,这边请。”
侍女带领朱吾世和宋植来到楼梯处,这是要安排去楼上了。
咚咚咚,二人踩着木阶直接被带到了三楼。
缘清茶楼每一层楼梯转角处都有守卫把守,虽然这些人都是打扮成侍者的模样,但是宋植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修为,这第三层的护卫赫然是化神境大圆满的实力,和朱吾世境界相仿。
三楼中间有一四方台,四位身材姣好,貌美如花的女子正在上面弹奏琵琶,乐声悠扬,阁楼外的灯火照映进来,别有一番风韵。
这一层的人同样不少,而且多是坐姿挺拔眉宇坚毅的武者,宋植有些吃惊,因为在他的视角里,能看到在场的客人全部都是修士,甚至有半数身份都是来自妖狩司的斩妖师。
这是宋植第一次遇到除了朱吾世外的斩妖师,若非自己有系统之眼,这些人脱下披风自己还真认不出来。
缘清茶楼有规矩,每一层都对来者的身份有极严格的要求。
第一层,名声极佳的富商巨贾。
第二层,风评极好的本地官员。
第三层:颇有名望的民间修士,妖狩司紫披以上斩妖师等
朱吾世没有披玄色,进门时只是亮了亮象征妖狩司的玉牌,所以被这位侍女误以为是寻常紫袍,毕竟披玄色的多是三十往上的成熟男子,而他的外貌非常年轻。
“二位,坐窗边可以么,这里视野很好,能俯瞰整个不夜城河畔。”
侍女依然彬彬有礼,指引着二人落座。
朱吾世眉头微皱,这栋茶楼多年他前曾随父亲来过,当时可是...不过眼前这位侍女当年没有见过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很正常。
“姑娘,可否请阁主出来一见?”朱吾世叫住了侍女,开口道。
侍女一愣,刚准备说什么,看到朱吾世对着楼梯方向抬了抬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行了个礼迅速告退。
“怎么了么?”宋植本来都准备坐下了,见朱吾世站定不动,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吾世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窗外笑而不语。
很快,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一位娇美的妇人跟在侍女的身后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朱吾世的背影,不禁愣住了。
这高大挺拔的身板,特殊的橘红发色,腰间的黑刀...
“焱...焱狩大人?”
美妇人姓虞,已经接管了缘清茶楼十五年,但是她依稀记得十五年前自家主人亲自迎接的那位贵客,背影就是这般潇洒霸气,别无二致。
朱吾世回头,看到美妇人惊讶的神情,镇定自若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虞姨,许久不见。”
虞老板一手捂住嘴巴,有些震惊,立刻就想明白了。
眼前这位不是焱狩,而是当年跟在那位大人身边的孩子,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么,生的如此英俊,简直和他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小王爷,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跟虞姨提前打个招呼。”
虞老板反应过来后赶忙热情上前,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和朱吾世攀谈起来,余光瞟向宋植,嘴角笑容渐浓,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也开始接触男女之爱了啊。
朱吾世含笑和美妇人聊了一会,不等朱吾世示意,虞老板便主动开口:
“听闻小王爷不久前刚被册封侯爷,年纪轻轻便是我大渊的实名王侯了,此番前来,虞姨可得好好招待你一番。”
朱吾世默默点点头,其实心里却不是滋味,这本来是他的骄傲,但自己刚刚经历一场败战,别人这样吹捧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虞老板款款走向宋植,将正靠在桅栏,一脸懵逼的宋植扶了起来,问道:
“这位小姑娘是?”
宋植无语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解释,朱吾世却抢先了:
“这位是家父友人的孩子,我此趟出京便是接他回去。”
听到朱吾世的说辞,宋植也就乖乖闭上了嘴。
虞老板咯咯一笑,手挽着宋植的手,都能闻到宋植身上天然的清香,见多识广的她哪能猜不出这面具后一定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儿。
“还愣着干嘛,咱们上去吧。”
虞老板松开宋植的手,笑着带着二人向楼上走去,整个三楼的客人们也都安静下来,有人认出了朱吾世的身影,顿时议论纷纷。
“刚才那个男子是世日候吗?”
“多半是,他怎么来南方了。”
“嘶,这位大人竟然带女人来缘清茶馆,大八卦啊。”
“可惜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还好我是京城总司的,回去可得打听打听。”
“京城少女万千少女的梦就要碎了,喝!哈哈哈...”
男人们相视而笑,而几位女斩妖师不管年龄或大或小,都不约而同哀怨的叹了口气。
随着虞老板向上走,宋植第一感觉就是楼层守卫的实力他已经看不清了,说明从第四层开始,至少都是二品高手坐镇。
而他们,一路登上了六楼。
第四层:玄披执事及城主级主官。
第五层:黑袍主事和京城封号贵族。
第六层:实权王侯。
至于第七层...
宋植并不知道这些门道,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快点坐下,慢悠悠的跟在身后,踩着一个又一个台阶向上走去。
到了第六层的转角处,虞老板停住脚步面色为难道:
“侯爷,如果是你,虞姨肯定是愿意直接带你上顶层的,只是今天楼上有贵客,所以...”
朱吾世看了眼楼上,轻轻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
“按规矩来。”
虞老板面色轻松许多,这才撩开门帘,带着二人进入了这第六层。
这下宋植明白了,朱吾世为什么不在三楼落座。
差距太大了吧!
第七十四章 朱吾世敬佩的人
阁楼六层陈设比起下面的楼层更加简单,空旷的一层几乎没有任何桌椅陈设。
随着幕帘的撩动,四个方向的木门被等候的侍者们缓缓打开,晚风吹过轻纱,飘荡而入的是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房间仿佛沉浸在星河之中。
向楼外望去,这淡蓝星光正是从天空倾泻而下,美丽而神秘。
宋植还在屏息欣赏的时候,虞老板和朱吾世已经脱下鞋子走了进去,穹顶上的光幕也随着他们的走动而时刻变幻。
宋植也学着脱下鞋子放到一边,白皙无垢的脚丫轻轻踩在地板上,一股柔软的包裹感让他略微吃惊,这触感就像前世的日式榻榻米,只不过更加有质感。
虞老板走在前面,水蛇般的腰肢扭动尽显风韵,很快来到了房间深处临江的那一面。
她的手轻轻抬起脚下的坐垫,随手按动机关,一张精巧的木桌便升了起来,大小正好可供两个人对坐。
啪啪啪!
随着她的拍手,屋内边缘静候的侍者们徐徐退去,在经过宋植的时候微微欠身,依次下了楼梯,只留下一位靓丽的绿衣女子。
虞老板将这女子的小手一牵带到朱吾世身前,语气温柔的说道:
“小王爷,妾身知道你不好女色,但这是我缘清茶楼有名的清倌,除了擅舞弄曲儿外,伺候人也是非常周到,相信能服侍好王爷你和你那位...朋友。”
说完虞老板眨了眨眼,这令朱吾世有些疑惑,正准备开口拒绝这份好意,虞老板已经低头欠身说道:
“妾身还有些事情,就不叨扰王爷雅兴了。”
说完她给绿衣清倌使了个眼色,便向屋外退去。
在经过宋植的时候,她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宋植也只好含笑躬身回礼。
虞老板走后,一整层便只剩下三人,宋植也稍微轻松了一些,悠哉的向木桌走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朱吾世也在另一边顺势坐下,两人目光交错,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宋植摊了摊手,有气无力的问道:
“饭呢?”
本来站在一旁的绿衣清倌,看到二人正相视对望不忍出声打扰,现在听到宋植问出这话,赶忙跪坐宋植身侧,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姐稍息片刻,菜品会依次上来,六楼的贵宾都是由阁主亲自搭配的佳肴。”
宋植这才望向清倌,忍不住在心底称赞这真是一个好看的女子,瓜子脸弯月眉,眼波流转让人好生垂怜。
“你叫什么名字。”宋植突然问道。
清倌微微颔首,语气温婉:“奴婢花名,春缘。”
宋植暗自点头,这真是个很符合她气质的好名字,接着说道:“春缘姑娘不必拘谨,我们都是正经人,不过...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姐?”
春缘眉毛微颦,疑惑道:“那春缘应该称呼...”
“也叫我公子吧,我喜欢别人这样叫我。”宋植拍了拍桌子,豪爽的说道:“坐到我们中间来。”
春缘抬头看向朱吾世,发现这位大人根本望都不望自己,于是起身低头坐到了二人一侧。
“谢谢小,谢公子。”
听到春缘改口,宋植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将斗笠取下甩到一边,便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在这柔软的地板上歇息,简直就像漂浮一片蓝海之中。
想到这他原地翻滚了两圈,好自由!
春缘看到宋植‘不雅’的姿势心里暗暗吃惊,这位小姐似乎有些过于豪放了,旁边不是还坐着...
结果朱吾世只是瞥了眼宋植,轻笑一声便继续转头看向江景,他的长发微动,背影是那么宽厚,春缘的脸渐渐有些泛红了。
她想到这赶紧低下头,却看到宋植正目光奇怪的望着自己。
“春缘,你脸怎么红啦?”
春缘闻言赶忙遮住了半边脸,支吾道:“没有啦没有啦,两位公子,菜品还有一会儿,奴家先给斟茶吧。”
说完她便款款起身,去一旁的竹柜中取茶具,宋植则趴在地上竖起双脚无聊地拍打着,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果然无论哪个世界,高级的地方规矩都多。”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工作的餐厅,也是如此,一个套餐可以上两个小时,早知如此就该听朱吾世的去酒楼朵颐一番拉倒。
朱吾世被宋植晃荡的双脚晃到皱眉,于是一把抓住宋植的光脚丫,沉声道:“能不能消停点。”
敏感的足部被捉住,宋植立马闪电般的收回脚,不情不愿的放下双腿起身盘膝而坐。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趁春缘不在身边凑近问道:
“朱大人,你说这茶馆七楼到底需要什么身份才能上去。”
朱吾世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按规矩必须桂王亲自接待的客人才能上,除此之外只有桂王的子嗣,以及‘狩’才有资格上去。”
宋植有些吃惊,没想到七楼的要求这么高,压低声音继续问道:“那你说楼上会不会就是桂王?”
朱吾世摇了摇头,语气肯定:
“不可能,据我所知桂王至少已三年未曾下过无寂岭,众位‘狩’也各有要事,如果头顶不是玉狩,也就只有桂王的那个小儿子了。”
“小儿子?”宋植有些好奇,为啥要用特地加个小字。
玉狩应该不可能,宗主那种农家乐性格肯定不会一个人来这种高雅的位置。
朱吾世略有犹豫,还是接着开口:
“桂王有二子,长子继承了他的武道天赋,是大渊近五百年最年轻的‘册封将军’,现在更是桂王帐下的猛将之一,小儿子则和你年纪相仿,不过远没有他哥那么出众,被留在了不夜城延续香火。”
宋植听完后看着朱吾世出神的模样,似乎听出朱吾世话语中对那位桂王长子的一丝钦佩。
“桂王那位长子,很厉害么。”
朱吾世回过神,只是点点头。
“恩,很厉害。”
“那有朱大人厉害么,毕竟你也是狩的儿子。”
朱吾世闻言双眼顿时微眯,兀地回首看向宋植,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
宋植不傻,第一眼见面就从赋上推断出朱吾世和焱狩必然有渊源,得知他的王爷身份以及这缘清阁楼老板对他的客气程度,已经能猜测到,现在只不过是确认一下。
朱吾世收回目光,他一直不太想暴露这层身份,是因为焱狩之子的称谓对他,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压力,如果能以寻常斩妖师的身份和宋植相处,会少很多尴尬。
宋植也猜到朱吾世的用意,所以一直也没问。
“我与他相差十岁,并非同一时代的人,难以比较。”
宋植没想到朱吾世竟爽快回答了,这相当于变相默认。
既然朱吾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宋植也不藏着掖着了,问出了自己心存已久的疑问:
“王爷有没有想过,皇帝召见我为什么会派你来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