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东邪西毒,玉箫铁筝
郭靖知道竹林之中必有踹绕,却不敢在草地上显露身形,当下闪身穿入东边树林,再转而北行,奔到竹林边上,侧身细听,林中静寂无声,这才放轻脚步,在绿竹之间挨身进去。竹林内有座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横额在月光下看得分明,是“积翠亭”三字,两旁悬着副对联,正是“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那两句。
亭中放着竹台竹椅,全是多年之物,用得润了,月光下现出淡淡黄光。竹亭之侧并肩生着两棵大松树,枝干虬盘,只怕已是数百年的古树。苍松翠竹,清幽无。
郭靖再向外望,但见蛇队仍是一排排的不断涌来,这时来的已非青身蝮蛇,而是巨头长尾、金鳞闪闪的怪蛇,金蛇走完,黑蛇涌至。大草坪上万蛇晃头,火舌乱。驱蛇人将蛇队分列东西,中间留出一条通路,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红纱宫灯,姗姗而至,相隔数丈,两人缓步走来,先一人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的长袍,手持折扇,正是欧阳克。
只见他走近竹林,朗声说道:“西域欧阳先生拜见桃花岛黄岛主。”
郭靖凝神瞧欧阳克身后那人,但见他身材高大,也穿白衣,衣上绣着红色花纹,只因身子背光,面貌却看不清楚。
这两人刚一站定,竹林中走出两人,郭靖险些儿失声惊呼,原来是黄药师携了黄蓉的手迎了出来。欧阳锋抢上数步,向黄药师捧揖,黄药师作揖还礼。欧阳克却已跪倒在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
郭靖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如同针刺一般,强忍之下,才没有出手!可继续看去,只见黄药师伸出一手,在欧阳克右臂上一抬,将他甩了出去,要不是那欧阳锋用拐杖接住,定是要出个大丑,郭靖虽没有什么坏心,可是看到这里,却也觉得呼吸顺畅,开心了许多。
欧阳锋笑道:“好啊,药兄,把女婿摔个筋斗作见面礼么?”
黄药师道:“只是看看他有什么道行而已。”
欧阳锋听后哈哈一笑,说道:“如何?我这孩子,可还配得上你的千金么?”说完,又侧头细细看了黄蓉几眼,啧啧赞道,“黄老哥,真有你的,这般美貌的小也亏你生得出来。”
欧阳锋叹过之后,又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只见盒内锦缎上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颜色沉暗,并不起眼,对黄蓉笑道:“这颗‘通犀地龙丸’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我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普天下就只这一颗而已。以后你做了我侄媳妇,不用害怕你叔公的诸般毒蛇毒虫。这颗地龙丸用处是不小的,不过也算不得是甚么珍异宝。你爹爹纵横天下,甚么珍宝没见过?我这点乡下佬的见面礼,真让他见笑了。”
郭靖见欧阳锋拿出这等异宝,便也紧张起来,又见那边黄蓉笑着去接,心中顿时不知翻了什么调料,五味陈杂,如同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
郭靖正难受时,突然眼见亭中黄蓉手中金光闪动,紧接着黄药师出手拦下,竟是几根金针!
黄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爹爹你打死我最好,反正我宁可死了,也不嫁这坏东西。”
郭靖心下又松了许多,暗道:“他心中终归是有我的!”
与郭靖正相反,那欧阳克此时神色尴尬,心中更是沮丧,他本是西域白驼山庄的公子,身边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偏偏在黄蓉这里碰了钉子。
欧阳锋笑道:“药兄,咱哥儿俩在华山一别,二十余年没会了。承你瞧得起,许了舍侄的婚事,今后你有甚么差遣,做的决不敢说个不字。”
黄药师道:“谁敢来招惹你这老毒物?你在西域二十年,练了些甚么厉害功夫啊,显点出来瞧瞧。”
黄蓉听父亲说要他显演功夫,大感兴趣,登时收泪,靠在父亲身上,一双眼睛盯住了欧阳锋,见他手中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黑色粗杖,似是钢铁所制,杖头铸着个裂口而笑的人头,人头口中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齿,模样甚是狰狞诡异,更的是杖上盘着两条银鳞闪闪的小蛇,不住的蜿蜒上下。
欧阳锋笑道:“我当年的功夫就不及你,现今抛荒了二十余年,跟你差得更多啦。咱们现下已是一家至亲,我想在桃花岛多住几日,好好跟你讨教讨教。”
黄药师当下从袖中取出玉箫,说道:“嘉宾远来,待我吹奏一曲以娱故人。请坐了慢慢的听罢。”
欧阳锋知道他要以《碧海潮生曲》试探自己功力,微微一笑,左手一挥,提着纱灯的三十二名白衣女子姗姗上前,拜倒在地。欧阳锋笑道:“这三十二名处女,是兄弟派人到各地采购来的,当作一点微礼,送给老友。她们曾由名师指点,歌弹唱,也都还来得。只是西域鄙女,论颜色是远远不及江南佳丽的了。”
黄药师道:“兄弟素来不喜此道,自先室亡故,更视天下如粪土。锋兄厚礼,不敢拜领。”
欧阳锋对黄药师如此回答自是感同身受,长叹了一声,劝慰道:“聊作视听之娱,以遣永日,亦复何伤?”
欧阳锋手掌击了三下,八名女子取出乐器,弹奏了起来,余下二十四人翻翻起。八件乐器非琴非瑟,乐音节奏甚是怪异。
郭靖在一边见众女前伏后起,左回右旋,身子柔软已极,每个人与前后之人紧紧相接,恍似一条长蛇,再看片刻,只见每人双臂伸展,自左手指尖至右手指尖,扭扭曲曲,也如一条蜿蜒游动的蛇一般。过了片刻众女得更加急了,媚态百出,变幻多端,跟着双手虚抚胸臀,作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诸般姿态。
郭靖隔了老远,看后也是骤然觉得血脉翻腾,一颗心脏怦然乱跳,感受异样之下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心中暗道:“是我再看下去,蓉儿心中定然不喜。”他虽不知道黄蓉为什么不喜,可是却敢肯定,黄蓉会不高兴。
黄药师看了这些之后,只是微笑,又把玉箫放在唇边,吹了几声。众女突然间同时全身震荡,步顿乱,箫声转成之间,高亢清越,巨大的内息支撑之下,非但十名女,便是连同那数名弹奏乐器的女子,也都失了控制,倒地昏迷下去,更加离的是,盘在地上的数千条毒蛇,竟也似受了箫声影响一般,没了那原来的军士模样,一个个仿佛醉了酒般,摇头摆尾,蠢蠢欲动!
欧阳锋见情势不对,双手一拍,一名侍女抱着一具铁筝走上前来。欧阳锋在筝弦上铮铮铮的拨了几下,发出几下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立时把箫声中的柔媚之音冲淡了几分。
黄药师沉吟了一息,笑道:“难得,难得,那咱们便合奏一曲吧!”
欧阳锋手不离琴,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大家把耳朵堵上,我要和黄岛主奏乐!”
当世两大宗师,均是深居简出,养尊处优,阔别了二十余年,双方功力早不是当年华山论剑时的样子,如今难得聚首,虽是要合奏一场,可暗中也是琴箫争鸣,存了较量的心思!
随欧阳锋来的众人也知道这一奏非同小可,登时脸现惊惶之色,纷撕衣襟,先在耳中紧紧塞住,再在头上密密层层的包了,只怕漏进一点声音入耳,就连欧阳克也忙以棉花塞住双耳。
郭靖好心起,倒要听听欧阳锋的铁筝是如何的厉害法,反而走近了几步。
黄药师向欧阳锋道:“你的蛇儿不能掩住耳朵。”
欧阳锋一挥手,喝道:“全部退下!”
十多名女子如蒙大赦,连忙收拾乐器离开,蛇奴们也是驱赶着蛇群,远远的退开。
众人争相走避,现场之中唯有黄药师父女和欧阳锋叔侄,一时间凤鸣鹤唳,犹如战场一般!
黄药师微笑不语,把玉箫凑到嘴边,凝神静待。
欧阳锋也是闭目凝神,暗中运起真气。
两大高手真气澎湃,全身衣衫袍袖猛地无风乍起,乐声未起,风声先来!
欧阳锋眼睛突然睁开,厉芒爆出!双手十指在琴上骤然发出铮铮之声!他在上次华山论剑之时,见识了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回到西域之后,便把西域番邦的音律改编成曲,节奏诡异怪,配合精钢铁筝奏出,配合深厚内力发出的音波,霸道非常!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声音响彻天地,风云为之变色!
欧阳锋的铁筝音波如浪涛一般,似乎有了实质,每一道声音都仿佛化作了一股军势,声音越来越疾,军势越来越多,最后成了千军万马严阵以待!
随着欧阳锋手指又铮铮两声发出,那千军万马似有了目标,猛向黄药师狂涌而去,声势强大!
微一动容,黄药师神色恢复正常,嘴角一笑,如视其无物一般,待那音波来到了身前,才不急不缓的吹皱起来!箫声悠悠而行,延绵不绝,化作一股大潮,连天蔽海一样,将欧阳锋的千军万马挡了下来,不再使其向前一步!
这两人在这里演奏的热闹,那黄药师却忘记了一事,这岛上如今却非只有他一家,还有另外一个不喜欢噪音的恶客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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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第四四章 难耐噪音,沈图出山
远处的郭靖虽是不懂音乐,但这筝声箫音每一声都和他心跳相一致。铁筝响一声,他心一跳,箫音起一段,他心又俯下一段,筝声越快,自己心跳也逐渐加剧,箫声越高,自己心跳便也骤然而顿,郭靖只感胸口怦怦而动,极不舒畅。再听片时,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腔子来,斗然惊觉:“他们再都下去,我岂不是要给他们二人引得心脏爆裂而死?”
郭靖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别的,只是盘膝坐下,默念沈图教导自己的《清静经》,引导起心神,过了片刻之后,那琴箫之声已经不能带动他的心跳,平复过后,郭靖忙退后了几步,隔开了一段距离,不敢再去细听。
就在郭靖退后之时,欧阳锋却又加了一把力道,琴声骤然增强,催化出兵马仿佛是来了援军,活生生多出一股新力,将黄药师建起的音潮冲破了一个豁口,直奔黄药师本人杀去!
“八卦禹步?”郭靖见了黄药师的移动之后,惊呼出声,这步法让他想起了自己学的那套“九星步法”,郭靖暗中量了一番,心中说道,“两种步法不知道孰高孰低,可是看他走的,确是不过自己的师傅。”
黄药师脚踏八卦禹步,改守为攻,身子飘然之下,那些琴音兵马竟一丝都进不得他身边,攻击落空之下,那音波骤然瓦解,归于虚空!
试剑亭外,筝箫交鸣,充斥方圆天地之间,在两人内力激荡之下,竟将天上的云层震出了层层波纹,惊愕的一边观看的众人都不禁呆了!
欧阳锋十指在琴弦之上错落有致,可是曲子已经不成调子,显得突兀非常,却格外显出一种金铁交鸣的沙场铁血之气,让人听了,热血之下,不禁肃穆了许多!
琴箫二声,一刚一柔,此起彼伏,此伏彼起,时高时低,回荡轰鸣之间,却也不分上下,双方都无法压制住对方,众人只听得双方所奏乐声愈来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关头,再斗片刻,必将分出高下,正各自但心自己亲近之人,突然间远处山上传来一阵长啸之声。
“何人喧嚣!害得你家道爷炼丹都炼不素静!”
黄药师和欧阳锋同时心头一震,那“何”字入耳时,他们箫声和筝声登时都缓了,待“静”字传来时,黄药师已经响起是何人,便收了玉箫,站在一边,戏谑的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乃是高傲之人,怎么可能被一句话喝退,身子一转,双手连连挥弹筝弦,铮铮两下,声如裂帛,与那位“道爷”交上了手。
欧阳锋刚弹了两个音节,还未来的急发力,就猛然停了双手,身子急退了一丈多远,再回头看时,只见自己的那铁筝竟被一斩两断!
“嗯?!”亭中几人都是大惊,连连四下看去,想要找出那位出手之人。
欧阳锋看向了黄药师,道:“药师兄,你这岛上……”
“是个恶客!”黄药师苦笑道,“不请自来,喧宾夺主,我这做主人的却一点法子没有。”
“那是什么人物?”欧阳锋虽然和黄药师多年不见,可是却也知道这黄药师的性子,傲气的很,居然有人在他的地方如此放肆,难道这人……
黄药师摇头说道:“也是我的不是,竟然忘了他的脾气,我等如此喧嚣,他没有赶来训斥,看来已经是给了我面子了。”
欧阳锋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般,皱起眉头,对黄药师正色说道:“药师兄,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虽老朽,却也能帮你出个头。”
“这倒不用!”黄药师摆手说道,“那人虽然也是喜怒无常之辈,可只要不招惹他,便也相安无事,我们还是……”
黄药师话未说完,就听空中传来一阵冷哼,“刚才挑衅贫道的……可是你西毒欧阳锋?”
众人抬头看去,不由得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一身穿道破之人凌空站在那里,一手背持宝剑,一手捏着下巴,居高临下仿神仙中人一般看着自己诸人。
欧阳锋看了那人之后,也是一惊,这人的音容相貌他又怎么能忘,当年在终南山下破庙之内,不就是这人将自己打昏在地?
“欧阳先生,好生巧啊,多年再见,别来无恙!”沈图踏步虚空,走了下来,这话说完,也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见过沈道长!”黄蓉笑嘻嘻的给沈图行礼说道,她知道沈图是郭靖师傅,自然透着一份亲近,“靖哥哥你可见过了吗?他也到了岛上,被困在……”
沈图慈爱的揉了揉黄蓉的脑袋,笑道:“那小子如今就在附近,你要相见他,我让他过来便是。”
“啊?”黄蓉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图这边一伸手,使了一个法诀,就见不远处林中倒着飞来了一人,众人都是行家,自然知道那人不是用的轻功,纷纷又瞧向了沈图。
那不是别人,正是旁听了许久的郭靖,他见自己师傅来了,本也是想着出来一见,可没想到沈图他还急,直接做法用诀擒了他过去!
“靖哥哥!”黄蓉一眼便认出了郭靖,惊喜交集,奔上来握住他的双手,四手相握之下,她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悲苦,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这时眼泪却已流了下来,跟着便顾不得外人在场,直接便扑入郭靖的怀中。郭靖也是直接伸开手臂搂住了她,他只觉应该如此才对。
欧阳克见到郭靖本已心头火起,见黄蓉和他这般亲热,更是恼怒,晃身抢前,挥拳向郭靖迎面猛击过去,一拳打出,这才喝道:“臭小子,你也来啦!”
欧阳克这边话刚刚说完,拳头便落不下去了,只觉得整个身子僵住了一般!
“原来定丹术用到人身上,便是定身术啊。”沈图这时心中说完,口中却道,“贫道既然在此,那教训徒弟这样的事情,还容不得小辈插手吧!欧阳先生,黄岛主,两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错,便是这个道理!”林中此时又传来了一阵洪亮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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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三绝碰面,两家求女
欧阳锋此时向林中喊道:“老叫化,我等之事,你插什么手?”
黄蓉这时已经离开了郭靖的怀抱,听了欧阳锋这么说,便知道刚才说话的那人定是洪七公,于是向林中奔去,同时口中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黄药师一怔:“怎地蓉儿叫老叫化作师父?”只见洪七公背负大红葫芦,右手拿着竹杖,左手牵着黄蓉的手,笑吟吟的走进竹林。
沈图见了洪七,笑道:“洪帮主,不想又见面了,贫道送你的酒可还喝的习惯?”
洪七摇头苦笑的说道:“你这道人的酒太过猛烈,那是我穷叫花子喝的,代价太大,每一口下肚,都心疼的很不得戒酒了才好!”
沈图知道洪七也是说笑而已,这酒确实不是白送的,刚才洪七一开口,沈图便知道他内力又精深了几分,可见也是没少喝。
欧阳锋和黄药师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只能等两人说完了话后,再上前见礼。
黄药师与洪七公见过了礼,寒喧数语,便问女儿:“蓉儿,你叫七公作甚么?”
黄蓉答道:“我拜了七公他老人家为师。”
黄药师顿时大喜,向洪七公道:“七兄青眼有加,兄弟感激不尽,只是小女胡闹顽皮,还盼七兄多加管教。”说着深深一揖。
洪七公笑道:“药兄家传武学,博大精深,这小妮子一辈子也学不了,又怎用得着我来多事?不瞒你说,我收她为徒,其志在于吃白食,骗她时时烧些好菜给我吃,你也不用谢我。”
说完两人相对大笑,却对一边的欧阳锋冷淡了很多。
黄蓉见了沈图和洪七之后,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指着欧阳克对沈图和黄药师道:“爹爹,沈道长,这坏人欺侮我,不是七公他老人家瞧在你的面上出手相救,你早见不到蓉儿啦。”
黄药师斥道:“胡说八道!好端端的他怎会欺侮你?”
沈图却是相信,问道:“他怎么欺负的你?有我在这里为你做主!他怎么欺负的你,你便怎么欺负过去,是他敢反抗,我让他一辈子做个雕塑!”
沈图此言一出,欧阳锋与欧阳克均是脸色大变。欧阳克此时不能言语,欧阳锋忙道:“这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你这道人怎么好插手?”
“这孩子是我的徒弟媳妇儿,我怎么不能插手?”沈图笑道,“蓉儿尽管说就是!”
黄蓉问道:“我问你,我跟你在赵王府中见过面,是不是?”
欧阳克此时说不得话,眼睛也是动不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嘴巴却一动不动。
沈图看到这般情形,使了个手决,解开了欧阳克的定身法,让他瘫坐在地!
欧阳克坐下之后,欧阳锋立即上去给他推宫过血,他不知道沈图厉害,还只道是被凌空点了穴位。不过刚才一顿让欧阳克拳头上的内力没有吐出,他又控制不得自己,内力激荡之下依然是收了几分的内伤。
黄蓉又道:“那时你与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灵智和尚他们联了手来打我一个人,是不是?”
欧阳克待要分辩,说明并非自己约了这许多好手来欺侮她,但见了沈图的眼神之后,只低头说了一句:“我……我不是和他们联手……只是碰巧看见……”
黄蓉道:“他们都想抓住我,都没能,后来你就出马了,是不是?”
欧阳克难以抵赖,只得又再点头。
黄蓉牵着父亲的手,道:“您看,事情便是这样,要不是当时我身边还有梅师姐和靖哥哥他们相助,这时候我怎么能见到爹爹?”
欧阳锋见形势不对,接口道:“黄姑娘,这许多成名的武林人物要留住你,但你身有家传的绝世武艺,他们都奈何你不得,是也不是?”
欧阳锋见黄蓉点头应答,便转头向他道:“药兄,舍侄见了令爱如此身手,倾倒不已,这才飞鸽传书,一站接一站的将讯息自中原传到白驼山,求兄弟万里迢迢的赶到桃花岛亲来相求,以附。兄弟虽然不肖,但要令我这般马不停蹄的兼程赶来,当世除了药兄而外,也没第二人了。”
沈图这时候开口道:“也就是说,你也是来提亲的?”
“也是?”欧阳锋此时一愣,问道:“不知道长……”
沈图一指郭靖,说道:“这傻小子是我徒弟,我来给他提亲,顺便在这岛上炼丹修行。”
黄药师听沈图说话颠倒前因后果,却也没法反驳,究竟他来这里做什么,除了他自己,谁又能说出什么?随即转头向洪七公道:“七兄,大驾光临桃花岛,不知有何贵干。”
洪七公道:“我来向你求一件事。”
洪七公虽然滑稽玩世,但为人正直,行侠仗义,武功又是极高,黄药师对他向来甚是钦佩,又知他就有天大事情,也只是和属下丐帮中人自行料理,这时听他说有求于己,不禁十分高兴,刚才被沈图激起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忙道:“咱们数十年的交情,七兄有命,小弟敢不遵从?”
欧阳锋蛇杖一摆,插口道:“药兄且慢,咱们先问问七兄是甚么事?”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这不干你的事,你别来横里唆,你打叠好肚肠喝喜酒罢。”
欧阳锋道:“喝喜酒?”
洪七公道:“不错,正是喝喜酒。”指着郭靖与黄蓉道:“这蓉儿是我徒儿,靖儿也拜了我做授业老师,我已答允他们,要向药兄恳求让他们成亲。现下药兄已经答允了。如此一来男方长辈有沈道长在,女方长辈有药师兄在,还有我这个大媒人,如此一来,只要择日成婚便是了,我虽不喜欢你这老毒物,可也不会小气两杯喜酒。”
郭靖与黄蓉又惊又喜,对望了一眼。欧阳锋叔侄与黄药师却都吃了一惊。欧阳锋道:“七兄,你此言差矣!药兄的千金早已许配舍侄,今日兄弟就是到桃花岛来行纳币文定之礼的。”
“文定之礼?”沈图笑问道,“是何物?”
“是个叫通犀地龙丸的东西!”黄蓉拿出一个盒子出来,打开后指着里面黑糊糊的一个丸子说道,“说是带在身上百毒不侵。”
沈图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对黄药师说道:“黄岛主可是贪图这点小东西的人?”
黄药师听了沈图这么说,心中一喜,就听沈图继续说道:“贫道的文定之礼可是这个厚实许多啊,不知道黄岛主可听闻过黄帝九丹?”
“略有耳闻,”黄药师点头说道,那道藏在时,他也是看过一些的,知道这九丹的名号!
沈图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我已经练成了三转。”
“什么!”别人不知道其中意义,黄药师可是知道,他激动的站起身来,问道:“你竟然舍得?!”
“不过外物而已,有什么舍不得?”沈图笑道,“只要你将蓉儿许给我那傻徒弟,我便将这黄帝九丹给你!”
黄药师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向女儿望去,只见他正含情脉脉的凝视郭靖,瞥眼之下,只觉得那楞小子实是说不出的可厌。平复一下心情后,皱眉说道:“沈道长,我敬你是有道高人,怎么也俗套起来,丹药归丹药,女儿是我的女儿,并非商品可以买卖!”
黄蓉听了父亲这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是又恼又喜,恼的是父亲竟拒绝了郭靖师傅的文定之礼,喜的是原来自己父亲如此看重自己。
沈图微微一笑,黄药师如此回答却也在他意料之内,只是说道:“黄岛主误会了,这确只是文定之礼而已,贫道没有其他意思,是贫道真是如此看待令爱,莫说岛主,便是我这傻徒弟也是不应啊!”
郭靖在一边连连点头,道:“蓉儿可那什么丹药贵重的多!”
黄蓉听后羞臊起来,在一边掐着郭靖的腰间软肉,暗道:“靖哥哥什么时候竟会说这般话了?”
黄药师见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法子,便道:“小女蒲柳弱质,性又顽劣,原难侍奉君子,不意沈道长与锋兄瞧得起兄弟,各来求亲,兄弟至感荣宠。小女原已先许配了欧阳氏,但七兄又求,实也难却,兄弟有个计较在此,请三位瞧着是否可行?”
洪七公喝了一口酒,说道:“快说,快说。老叫化是个粗人,不爱听你文绉绉的闹虚文。”
黄药师微微一笑,说道:“兄弟这个女儿,甚么德容言工,那是一点儿也说不上的,但兄弟总是盼她嫁个好郎君。欧阳贤侄是锋兄的亲侄,郭贤侄是沈道长的高徒,两人身世人品都是没得说的。取舍之间,倒教兄弟好生为难,只得出三个题目,考两位贤侄一考。哪一位高才捷学,小女就许配于他,兄弟决不偏袒。三位老友瞧着如何?
欧阳锋拍掌叫道:“妙极,妙极!只是舍侄身上略有内伤,要试武功,只有等他伤好之后。”
黄药师道:“正是。何况武动手,伤了两家和气。”
洪七公一旁笑道:“你这黄老邪真是蔫儿坏。大伙儿都是武林中人,要考试居然考文不考武,你干么又不去招个状元郎做女婿?”
沈图听后当下也是一笑,直视欧阳锋,说道:“欧阳先生,你我多年之前,与终南山后山见过一面,当时有些误会,让你我动了一番手,当日里你有伤在身,贫道胜之不武,如今你可没伤了吧,即是你侄子与我徒儿试,不如你我先较量一番,如何?”
此话一出,黄药师和洪七公都齐齐看向了欧阳锋,看他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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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太极亮相
沈图话音一落,那欧阳锋顿时哈哈笑道:“固所愿而不敢请!”
欧阳锋随即摆开了架势,挥掌便向他肩头拍去,沈图单手一挡,顺力别开欧阳锋的手臂,在这一瞬间,欧阳锋拿起了亭中石桌上的双蛇拐杖,狞笑着看着沈图!
原来欧阳锋杖头双蛇是花了十多年的功夫养育而成,以数种最毒之蛇相互杂交,才产下这两条毒中之毒的怪蛇下来。欧阳锋惩罚手下叛徒或是心中最憎恶之人,常使杖头毒蛇咬他一口,被咬了的人浑身痒难当,顷刻毙命。即使有了解药,但蛇毒入体之后,纵然服药救得性命,也不免武功全失,终身残废。欧阳锋用了这蛇杖对付沈图,其心可见歹毒!
沈图也皱眉不已,非是惧怕他那两头毒蛇,而是其中腥臭味道让沈图很是不喜,他修行以来,最是喜爱干净,被这腥臭一熏,却是退了一步!
洪七公和黄药师见欧阳锋动了凶器,顿时齐声急道:“莫要伤了人命!”
是洪七公一人这么说,那欧阳锋怎么肯听,不过此时他上岛是为了提亲而来,总不好拨了黄药师的面子,右手一挥,也不细看,便将蛇杖插入亭中方砖之内,徒手攻向了沈图!
沈图将手中宝剑往郭靖那边一掷,开始应对起来。
只这一掷的功夫,那欧阳锋便已经双手已发了七招,端的是快速无伦。
沈图脚踏罡步,却将这七招让了过去,口中不疾不徐的说道:“当时我是用拳法胜你,今日自然也是这般!”
欧阳克在一边亭中听了,喝道:“真是狂妄!论拳法,我叔父……”
他本想说举世无双,可看了一边的黄药师和洪七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但在场之人那个不是人精?他虽不说,可那意思谁又不清楚?黄药师和洪七公也都是骄傲之人,心中顿时不喜。
欧阳锋虽名声不好,可也是一派宗主,武功在二十年前就均已登峰造极,华山论剑之后,更是潜心苦练,功夫愈益精纯。可这次在桃花岛上重逢武,却与在华山论剑时不同。
有了黄药师和洪七公在一边看着,欧阳锋自是不会将自己底牌亮出,只是用了些基本的路数试探对方虚实,不过虽是试招,出手之中却尽是包藏了精深的武学。
更不用说沈图这边,那太极拳可是张三丰百岁之际,观山望水创出的一套道家绝学,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道家精粹,这沈图又是得了《太极拳经》,精读之下,更是深得其中根本,配合上《独孤九剑总纲》这个后发先至的秘诀,让沈图每每都是抢先了一步!
欧阳锋初始还不觉怎么样,可是走了几个回合之后,顿时觉得憋屈了起来,每一招到了半路便被截了,不得不改,可改了之后却发现还是如此,内力激荡而不得宣泄,逼的他几乎要发狂一般!
原本亭中黄药师和洪七公二人只是想着看欧阳锋多年的进境而已,可是看到后来,却都不知觉的被沈图的拳法吸引,看的出神起来,一个个面色开始收了嬉笑,变得严肃细致起来。
而一边的郭靖更是在旁看得出神,先不说欧阳锋和沈图两人或攻或守,无一招不是出人意表的极妙之作,即使欧阳锋出招只有一半,可也胜过平庸之人使得一套武功,更不用说这时见到两人每一次攻合似乎都与空明拳中所述法门隐然合,又都是自己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法巧招,待要深下去想,两人掌招早变,只在他心头模模糊糊的留下一个影子。
那周伯通创出空明拳,自然不是凭空想得,而是大部分参照了《九阴真经》,而那《九阴真经》中所载原是天下武学的要旨,不论内家外家、拳法剑术,诸般最根基的法门诀窍,都包含在真经的上卷之内。
转眼之间,沈图与欧阳锋两人已拆了三百余招,那欧阳锋隐隐被沈图压制的狠了,如今那里还想着留手之类的话,心焦之下,便将那新创的灵蛇拳法使了出来。
黄药师旁观之下,不禁暗暗叹气,心道:“我在桃花岛勤修苦练,只道王重阳一死,我武功已是天下第一,哪知老毒物却走了别径,又都练就了这般可敬可畏的功夫!”
欧阳克和黄蓉各有关心,只盼两人中的一人快些得胜,但看了两人拳招中的精妙之处,只是觉得高深,却是不能领会。
黄蓉一斜眼间,忽见身旁地下有个黑影在手足蹈的不住乱动,抬头看时,正是郭靖,只见他脸色怪异,似乎是陷入了狂喜极乐之境,心下惊诧,低低的叫了声:“靖哥哥!”
郭靖并未听见,仍是在拳打足踢。黄蓉大异,仔细瞧去,才知他是在模拟沈图与欧阳锋的拳招。这时相斗的二人拳路已变,一招一式,全是缓缓发出。
黄蓉对一番,看了之后,心中暗道:“难道靖哥哥之前也学了沈道长的拳法?可为什么重来未见他使过?难道其中有什么关窍不成?”
黄蓉又看向了场内,但看沈图和欧阳锋两人都是慢吞吞的样子,许多招式如果硬要找个喻,便像是那乌龟一般,虽不庄重,却贴切的很。黄蓉想到这里,忍不住要笑,可是侧头去看父亲和洪七公,见他们也是望着二人呆呆出神,脸上神情也很特。
郭靖看到忘形处,忍不住大声喝彩叫好。欧阳克怒道:“你浑小子又不懂,乱叫乱嚷甚么?”
黄蓉道:“你自己不懂,怎知旁人也不懂?”
欧阳克笑道:“他是在装腔作势发傻,谅他小小年纪,怎识得我叔父的神妙功夫。”
黄蓉道:“你不是他,怎知他不识得?其中那沈道长还是他师傅,说不定早就教导了靖哥哥其中的拳理秘籍!”
两人在一旁斗口,黄药师和洪七公以及郭靖却充耳不闻,只是凝神观斗。
此时场上相斗的情势,又已生变,只见欧阳锋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老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沈图双目微闭,一手做掌前探,一手如勾后伸,众人看了虽不知道招式名字,可看了却觉得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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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第一局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黄蓉这边猛地“哎呦”一声,原来她与郭靖阔别多日不见,见面后却又不得亲近,于是想着趁众人不留意时,上前拉住郭靖的手,正巧,此时郭靖却模仿起了沈图那招推手,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内中却是暗藏极大威力,黄蓉刚捏住郭靖手掌,却不料郭靖掌中内力突发,只感一股强力把自己猛推,登时身不由主的向半空飞去。
郭靖手掌推出,这才知觉,随即纵身上去接,黄蓉使了一个巧劲,纤腰一扭,已站在竹亭顶上。郭靖没有接到人,落地后也跟着跃起,左手拉住亭角的飞檐,一个翻身上去,两人寻了个“雅座”,并肩坐在竹亭顶上,居高临下的观战。
欧阳克见两人偎倚在一起,指指点点,又说又笑,不觉醋心大起,右手扣了三枚飞燕银梭,悄悄绕到竹亭后面,咬牙扬手,三枚银梭齐往郭靖背心飞去。
此时,那欧阳锋也是一个纵身,向着沈图一掌推出,这一掌乃是他用蛤蟆功内力催出,已不是刚才那般只用招式的样子,而是以数十年功力相拚,到了生死决于俄顷之际。
沈图这边见欧阳锋使了内力,他也不急,双手一叠,双脚交错,使了一记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双手犹如划水一般,身子却不进反退,将这一掌所含的内力全数卸掉,正待反攻之时,突见那欧阳克向着自己徒弟发出暗器,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随即单手掐了一个剑诀!
郭靖还未反应过来,手中所持的宝剑便蜂鸣起来,带着郭靖回身一挡,将那三枚暗器挡了下来,黄蓉惊道:“靖哥哥,剑法不错啊!”
郭靖还未开口,那剑便脱手而出,直奔欧阳克而去!
欧阳锋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自己侄子有难,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腾身而起,将自己侄子拉开几步远,愤而出手,一掌朝亭上郭靖打去!
郭靖隔了老远,却也感到一股极大力量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忙将黄蓉在身旁挤开,急运内力,双手同使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平推出去,砰的一声响,登时被欧阳锋的蛤蟆功震得倒退了七八步,踩碎了几片瓦片后,滚落到地上。
郭靖胸口气血翻涌,难过之极,只是生怕欧阳锋这股凌厉的掌力伤了黄蓉,硬生生的重新站了起来,深深吸一口气,待要再行抵挡欧阳锋攻来的招术,只见洪七公与黄药师已双双挡在面前,而沈图更是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手中拿着一粒丹药,说道:“吃下去!”
郭靖吞下丹药之后,沈图这才离开,到了欧阳锋的身前,喝道:“自己侄儿暗箭伤人,便要有被人暗箭所伤的觉悟,只需你伤人,不许人伤你,好生霸道!”
欧阳锋长身直立,说道:“你这道人,你那徒儿既然已经用剑挡下暗器……”
“不是我挡的,是剑挡的!”郭靖吃过丹药之后,气息已经顺畅,开口辩解道。他这话一出,却让旁人弄不清楚。
老叫花子洪七公笑道:“你这傻小子,剑挡的,不就是你挡的吗?”
“不一样,不一样!”郭靖连连摆手,说道,“那是剑自己挡的,与我没有关系!”
沈图这时一勾手,将那宝剑悬停身边,说道:“非贫道有着御剑术在,这傻小子已经被你侄儿所害!”
“江湖骗术,也敢在我眼前摆弄!”欧阳锋哪里管他什么术,这侄儿是他命根子,旁人是招惹了,他只有拼死维护而已,说着话的功夫,伸手一爪,那亭中的蛇杖被他内力所引,也飞入他手中,“咱俩胜败未分,再来打啊!看是你什么御剑术厉害,还是老夫的这蛇杖厉害!”
黄药师见沈图已经亮出了传说中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御剑术,那里还能让他们在,忙伸出左手一拦,朗声说道:“且慢,沈道长、欧阳兄,你们两位斗许久,不分胜负,今日两位都是桃花岛的嘉宾,不如多饮几杯兄弟自酿的桃花美酒。华山论剑之期,转眼即到,欧阳兄到时还要打一场硬仗,今天的较量,就到此为止如何?”
欧阳锋一收蛇杖,哈哈笑道:“药兄责备得是,咱们是来求亲,可不是来打架。”
沈图听他这么说,也是不愿坏了自己徒弟的姻缘,便也将宝剑收起,看黄药师如何说。
黄药师道:“在下原说要出三个题目,考较考较两位世兄的才学。中选的,在下就认他为女婿;不中的,在下也不让他空手而回。在下九流三教、医卜星相的杂学,都还粗识一些。那一位不中选的贤侄,是不嫌鄙陋,愿意学的,任选一项功夫,在下必当尽心传授,不教他白走桃花岛这一遭。”
洪七公和欧阳锋相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唯有沈图不言不语,丝毫不为所动,那黄药师略显有些尴尬,对沈图问道:“沈道长,不知有何异议?”
沈图微微一笑,说道:“华山论剑要开始了?”
黄药师没想到沈图说的这个,一愣之下,苦笑道:“怎么?沈道长也有心情去趟华山不成?”
沈图眼中恍惚了一阵,笑道:“这华山我还是较熟悉的啊,故地重游,怎么能少了我呢?”
其余几人都认为沈图怀念的是上次华山论剑的事,那里知道沈图真正怀念的是《笑傲江湖》中华山派那段日子?
半晌之后,沈图回过神来,笑道:“便依照药兄说的吧!”
听他这么说,那黄药师才松了口气,他虽是表面上对沈图不怎么敬重,可是心里却对他忌惮的很,不说别的,光是这个占卜之事,就足以让黄药师自愧不如,再加上如今沈图漏了一手御剑术?尽管二十多年,在华山论剑时,黄药师已经见了一次,可毕竟时日远了,不如刚才一幕来的真着!
欧阳锋也说道:“好,就是这么着!药兄本已答允了舍侄的亲事,但冲着七兄的大面子,就让两个孩子再考上一考。这是不伤和气的妙法。”
洪七公道:“咱们都是打拳踢腿之人,药兄你出的题目可得须是武功上的事儿。是考甚么诗词歌赋、念经画符的劳什子,那我们师徒干脆认栽,拍拍屁股走路,也不用丢丑现眼啦。”
欧阳锋抢着说道:“念经画符?这傻小子的师傅便是道士,是出了这样的题目,我才要带着侄子走人!”
黄药师道:“这个自然。第一道题目就是试武艺。”
沈图问道:“如何个法?是小辈的试还是咱们四人试?”
黄药师道:“自是有规矩的,第一,欧阳贤侄身上有内伤,不能运气,因此大家只试武艺招术,不考功力深浅。第二,你们决出两人,和两个小辈在这两棵松树上试招,哪一个小辈先落地,就是输了。第三,哪一位是出手太重,不慎误伤了小辈,他那一方也就算输。”
洪七公挠头道:“伤了小辈算输?”
黄药师道:“那当然。你们三位这么高的功夫,假如不定下这一条,只要一出手,两位世兄还有命么?七兄和沈道长,你们二人只要碰伤欧阳世兄一块油皮,你就算输,锋兄也是这般。两个小辈之中,总有一个是我女婿,岂能一招之间,就伤在你两位手下。”
沈图点了点头,算是认了这三条规矩,正要上树,却被洪七公拉到了一边,洪七笑道:“你这道人急个什么,这小子虽说是你入室弟子,可也是我授业徒弟,你已经给他涨了一分面子,总不能让我到了这里,干坐着说话不成?”
沈图笑道:“那这一场你去?”
“自然我去!”洪七笑道,“你就瞧好吧!”
此时黄药师见沈图和洪七决定好了,便一摆手,四人都跃上了松树,分成两对。洪七公与欧阳克在右,欧阳锋与郭靖在左。洪七公仍是嬉皮笑脸,余下三人却都是神色肃然。
黄蓉知道欧阳克武功原郭靖为高,幸而他身上受了伤,但现下这般试,他轻功了得,显然仍郭靖占了便宜,不禁甚是担忧。
沈图在她身边,见她这般样子,便笑道:“不要担心,这小子轻功也是不次。”
“可……”黄蓉皱起眉头,双手纠缠一起,“之前没见靖哥哥他用什么轻功,心里难免没底。”
这边黄药师一声令下,那边松树上人影飞,四人动上了手。黄蓉关心郭靖,单瞧他与欧阳锋对招,但见两人转瞬之间已拆了十余招,且那欧阳锋这十余招内,竟然都没有碰到郭靖的衣服,黄蓉看了不由得大惊,看向了沈图!
沈图抿了一口酒水,笑道:“这小子所练的轻功,叫做九星步法。”
“九星步法?”黄药师在一边听了,心中难免留意起来,看向了郭靖的脚步,见他在树上开始还有些慌乱,后来却稳住了阵脚,一步一步走了起来!虽不在平地上,也看不出什么样子,可是却也能瞧个大概,只见他一步左,一步右,身子飘忽,脚下如同是踩在球上一般,可落脚有根,抬足生云,不似一般轻功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这真是傻人有傻福,有个好师傅,什么都强啊!”
黄蓉听后,心中怦怦乱跳,感觉自己父亲总归是放下了一丝偏见,又斜眼往洪七公望去,只见两人打法又自不同。欧阳克使出轻功,在松枝上东奔西逃,始终不与洪七公交拆一招半式。洪七公逼上前去,欧阳克不待他近身,早已逃开。
洪七公忽地跃在空中,十指犹如钢爪,往欧阳克头顶扑击下来。欧阳克见他来势凌厉,显非武,而是要取自己性命,心下大惊,急忙向右窜去。哪知洪七公这一扑却是虚招,料定他必会向右闪避,当即在半空中腰身一扭,已先落上了右边树梢,双手往前疾探,喝道:“输就算我输,今日先毙了你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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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第二局,笑傲江湖曲
在洪七一声爆喝之下,那欧阳克岂敢再和他接招,一惊之下,脚下竟然踏空,身子随即下落!
欧阳锋在一边看了之后,生怕洪七再追上前去,忙喝道:“七兄手下留情!”
郭靖见欧阳克跌下树去,也便止了脚步,可就在这时,那欧阳锋趁着空档,忽地身子一进,左手一把揪住了郭靖领口,口中喝道:“下去吧!”
突发之下,那郭靖怎么来的急反应?身子下落之时,才醒过神来,忙扭转了腰,借这一扭之力,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弯,脚往树干上一蹬,使了个轻身的法子,如同鸟儿一般跃了上去!这时就听砰的一声,欧阳克横跌在地,郭靖却已站在一根松枝之上,借着松枝的弹力,在半空上下起伏。
欧阳锋与洪七公这时都已跃下地来。洪七公哈哈大笑,欧阳锋铁青了脸,阴森森的道:“七兄,你这么恐吓我那侄儿,却是连面皮都不要了!”
洪七公笑道:“胜便是胜了,我又没有内力,也没伤他,规则中又没说不能言语恐吓。”
“你!”欧阳锋气急,欲要上前,却被黄药师一把拦住。
黄药师微微摇头,说道:“这一场是郭贤侄胜了。锋兄也别烦恼,但教令侄胸有真才实学,安知第二三场不能取胜。”
欧阳锋听了这话之后,强压下了心中郁气,对黄药师道:“那么就请药兄出第二道题目。”
黄药师道:“咱们第二三场是文考……”
沈图这是插口说道:“黄岛主刚才说好是只考武艺,怎么又文考了?”
黄药师笑道:“沈道长不会不清楚,这武功修行之类到了上乘境界,难道还是一味蛮打的么?凭咱们这些人,岂能如世俗武人一般,还玩什么打擂台招亲这等大煞风景之事?”
沈图听了黄药师这么说,也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在现实中,他这样的道士也不是整日里打坐念经修行做法事,那些事情只是占了平日时间里的十之二三,剩下时间更多的则是修身养性,找些爱好打发时日,触类旁通之下,很多时候反倒一味修行更能提升自身境界。
黄药师见沈图不再言语,便继续道:“……我这第二道题目,是要请两位贤侄品题品题老朽吹奏的一首乐曲。”
欧阳锋听黄药师这么说,猜想他是要以箫声考较二人内力,适才竹梢过招,是拼招式,这番是拼内力……侄儿此时经脉受伤未愈,再为黄药师的箫声所伤,那可如何是好,随即说道:“小辈们定力甚浅,只怕不能聆听药兄的高音雅乐。是否可请药兄……”
黄药师知他担心侄儿,便道:“我这奏的曲子平常的很,不考内力,锋兄放心便是。”
沈图这是说道:“即是考较乐器,黄岛主如此一来岂不是太过简单?”
黄药师一愣,随即问道:“沈道长有何主意,不防说出来,让我等听上一听?”
沈图笑道:“不防让他们各自演奏上一曲,由岛主品评高下,如何?”
沈图话音一落,在场诸人无不面露异色,暗道,这沈道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欧阳克听了却是心中大喜,心想那傻小子懂甚么管弦丝竹,那自是我得胜无疑。而郭靖黄蓉二人面面相觑,郭靖不知道自己师傅打的什么主意,而黄蓉却是好,难道自己的靖哥哥还有奏乐的本事不成?
“此言大善……”黄药师也是好,听了沈图的话后点头不已,“既如此,不如就这般试吧,谁先来?”
“小侄先来便是!”欧阳克抢先一步说道。
“用什么乐器?”黄药师问道。
“用琴!”欧阳克走到几个侍女身边,将她们之前演奏的琴取来,盘膝坐下,横琴在怀,演奏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一边的郭靖和黄蓉俱是着急了起来,走到了沈图的身边,问道:“师傅,您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徒儿那里会什么乐器啊?”
沈图微微一笑,道:“我说你会,你便是会!”
黄蓉听了有些糊涂,忙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沈图摇头不语,对郭靖问道:“你也用琴吧,正好较一番!”
“啊?”郭靖是个实诚人,忙摆手道:“师傅,我确实不会啊!”
沈图一抬手,点在了郭靖的眉心处,低声道:“平心静气,默念《清静经》!”
郭靖虽不知道这《清静经》和琴技有什么关系,但是师傅如此说了,他也便这么做了。
不一会的功夫,郭靖眉头开始皱起,两鬓冒出豆大的汗来,一边的黄蓉看的担心不已,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那欧阳克弹奏的《凤求凰》,再说,你就算是司马相如,我也不是卓文君!
这时候,那郭靖猛的睁开了眼睛,双手撑地的喘起了粗气,对沈图问道:“师傅,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沈图双眼微微一眯,怀念的说道:“《笑傲江湖曲》!”
“你们师徒在说什么?”黄蓉有些懵,怎么前言不搭后语?明明那欧阳克弹得是《凤求凰》,怎么说是《笑傲江湖》?难道这师徒二人都是不通音律吗?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黄蓉这边心中急躁时,那边的欧阳克已经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节,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小侄初学乍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岳父大人指教!”
黄药师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笑道“还算说的过去。你且站在一边,待我听了郭贤侄的曲子再说。”
郭靖从沈图身边走了出来,对黄药师说道:“我也用琴,可是我没有琴,怎么办?”
“我借你便是!”欧阳克嘴角一笑,这样的时候,表示一番风度也能为自己加分不少。
果然,在欧阳克将自己的琴递给郭靖时,黄药师脸色好看了不少。
郭靖轻抚琴弦,按照沈图传给自己的记忆,先是拨弄了几下,又学着刚才欧阳克的样子,盘膝坐下,将琴横着膝上,对黄药师点了点头,开始弹了起来!
初始几人还不觉什么,待郭靖过了一节之后,那黄药师开始留心起来,那洪七眼中也开始有些朦胧,连欧阳锋都不禁在琴声里陷入了回忆!
忽听郭靖琴音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过了一会,琴声开始转了柔和,琴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同时在奏乐一般。让黄药师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了郭靖手中的琴,只见郭靖双手交错,犹如生了虚影一般,不是一双在弹,而是两双,三双手在弹!
琴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只让亭中诸人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都要站起身来,又听了一会,琴声又是一变,那郭靖手中的七弦琴只是玎玎的弹着,似耳边有佳人低声絮语一般。
黄药师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妻子,那音容相貌仿佛眼前一般,侧头看黄蓉时,只见她泪水正涔涔而下。猛地听了耳边一声叹息,竟是那欧阳锋,只见他正用衣袖擦拭眼角,鼻头通红,却不知道想起了谁。
突然间铮的一声高音过后,琴声立止。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再起,涛声依旧。
半晌之后,那欧阳锋沙哑着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笑傲江湖》!”郭靖低声说道。
他声音虽低,可场中哪一个是武功粗浅的,全都听得清楚,那黄药师长叹一声,他痴迷音律多年,知道这曲子肯定不是前人演奏过的,不然凭着音律绝非是如此籍籍无名,定是今人新作,他看了一眼沈图,点了点头。
“笑傲江湖,笑傲江湖,天下多事,哪里又能让人笑傲的起来?”洪七公这时候方才大梦初醒一般的说了起来,站起身来,走到郭靖的身前,耨着他的头顶,笑道,“你小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郭靖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不知道是因为坐的久了,还是耗费了太多的心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凝气调息后,这才说道:“七公说笑了,都是师傅教的,我只是……”
“曲子不错,弹得也不错!”黄药师这时候说道。
郭靖一拱手,谦逊道:“黄岛主过奖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说道:“你很好呀,你还叫我黄岛主么?”
郭靖不懂这话中含意,只道:“我……我……”却说不下去了,双眼望着黄蓉求助。
黄蓉芳心暗喜,右手大拇指不住弯曲,示意要他磕头。
郭靖懂得这是磕头,当下爬翻在地,向黄药师磕了四个头,口中却不说话。黄药师笑道:“你向我磕头干么啊?”
郭靖道:“蓉儿叫我磕的。”
沈图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了过去,笑骂道:“傻小子,三场试,你已胜了两场,已可改称‘岳父大人’了。”
黄药师摇头苦笑一翻,对沈图问道:“沈道长,这曲子……”
“是一个前辈所作,我偶然得了谱子,觉得不错,便交给了靖儿。”
“那人如今在哪里?”黄药师问道。
“已经去世多年了。”沈图叹了口气。
欧阳锋这时站起身来,对黄药师说道:“曲子什么的都是小道,他和我侄儿弹得也是仿佛,强说分出胜负,也是让人不服,算是平手吧!”
“你这老毒物!”洪七一怒,便要上前辩驳。
黄药师不想两人伤了和气,便忙道:“这样罢,这一场两人算是平手。我再出一道题目,让两位贤侄一决胜负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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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第三局,九阴残卷
欧阳锋也是心知肚明侄儿已经输了,可他身为叔父,怎么能不拉一把?知道黄药师是在暗中帮自己,忙道:“对,对,再一场。”
黄药师听了刚才的《笑傲江湖曲》,想起了自己妻子,正逢要出第三题,便从怀中取出一本红绫面的册子来,说道:“我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今承蒙锋兄、七兄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是在世,也必十分欢喜……”
黄蓉听父亲说到自己母亲,原本才止住的眼泪,这时候却又流了出来。
黄药师接着道:“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所寄,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他。照说,郭贤侄已多胜了一场,但这书与兄弟一生大有关连,拙荆又因此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那一位贤侄获胜。”
旁人不知道黄药师此时说的到底是什么,可是沈图却明白的很,知道这书便是那冯衡默写出来的《九阴真经》,这《九阴真经》原本是黄药师家传的绝学,可是在上一辈便失传了,不知怎么的传入江湖,原本黄药师去夺这《九阴真经》也是天经地义,可偏偏这《九阴真经》落到了少林断因手中,引出了一场华山论剑出来,被全真王重阳夺了,后转手到了黄药师手中,又被梅超风夫妇偷了半部,那冯衡身为黄家媳妇,自然不忍自己夫君悔恨,便依着记忆抄写,可时日太久,总归忘了许多,当时又怀有身孕,这一番折腾下来,便难产而死。
所以黄药师说《九阴真经》与他一生大有关联,沈图也是认可的。
沈图虽是知道其中因果缘由,可洪七公却不知道,这一番下来,便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我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
洪七说完,大袖一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
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讲打么?你要扣住我?”
黄药师道:“你不通门五行之术,不得我允可,休想出得岛去。”
洪七公冷笑道:“我不通你这门五行之术,旁人自然懂得,沈道长,你我一起带着各自徒儿走,我还不信,有你我做媒,靖儿和蓉儿的婚事还不成吗?”
黄药师也是爆喝一声,道:“我的女儿,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黄药师说完,又回头对自己女儿道,“你也给我乖乖的坐着,可别弄鬼。”
黄蓉心中着急,不由得看向了沈图,见他还是那么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也是安定下来,暗道,这沈道长这般有本事,便是靖哥哥输了,他也会有法子让我们平安离开。
沈图哪里知道黄蓉的鬼心思,只是对郭靖有信心而已,这《九阴真经》郭靖可是看过的,在大漠的时候,沈图便是用各种道书教导的郭靖识字,其中就有这《九阴真经》!
黄药师命欧阳克和郭靖两人并肩坐在石上,自己拿着那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
欧阳克见册子面上用篆文书着《九阴真经》下卷六字,登时大喜,心想:“这《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功的绝学,岳父大人有心眷顾,让我得阅书。”
郭靖见了这六个篆字,也是识得,顿时也想起了年幼时候痛苦的识字经历,这一想到这里,又回头看向了沈图,见他正安稳的和洪七喝酒,不由得叹了口气。
黄药师揭开首页,册内文字却是用楷书缮写,字迹娟秀,果是女子手笔。郭靖只望了一行,心中便已经了然,只见第一行写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正是师傅当年让他背诵过的句子,再看下去,句句都是心中熟极而流的。
黄药师隔了片刻,算来两人该读完了,便揭过一页。到得第二页,词句已略有脱漏,愈到后面,文句愈是散乱颠倒,笔致也愈是软弱无力。
郭靖心中一震,想起与周伯通聊天时候他曾提到过,说黄夫人硬默《九阴真经》,因而心智虚耗、小产逝世之事,那么这本册子正是她临终时所默写的了,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那边的黄蓉,眼中俱是怜惜之情。
黄药师见他左顾右盼,只道他早已瞧得头昏脑胀,放弃了第三局,也不理他,仍是缓缓的一页页揭过。
过了片刻之后,黄药师揭完册页,问道:“哪一位先背?”
欧阳克抢着道:“我先背罢。”
黄药师点了点头,向郭靖道:“你到竹林边上去,别听他背书。”
郭靖依言走出数十步。过了一会之后,便听黄药师叫道:“郭贤侄,你过来背罢!”
郭靖犹豫着走了过去,站在黄药师跟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不知道是该全部背诵,还是依照这错乱版本背诵,见师父沈图没有反应,索性心中一横,直接背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部《九阴真经》的经文,他年幼时候便反来复去无虑已念了数百遍,这时随时隔了几年,可还是能背将出来,虽不说是滚瓜烂熟,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郭靖只背了半页,众人已都惊得呆了,转眼之间,郭靖又一口气已背到第四页上。洪七公和黄蓉深知他决无这等才智,更是大惑不解,满脸喜容之中,又都带着万分惊诧异,都看向了沈图,黄蓉知道刚才沈图用了一个门法子让郭靖突然记下了曲子,难道这次也是?
黄药师听他所背经文,之册页上所书几乎多了十倍,而且句句顺理成章,确似原来经文,心中一凛,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注视沈图的身形:“难道是这沈道长将我娘子魂魄从阴曹请了来,将经文传了给这少年?”
又听郭靖犹在流水般背将下去,黄药师心想那沈图道法高深,做这般事情也是容易的很,抬头望天,喃喃说道:“阿衡,阿衡,你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不肯让我见你一面?我晚晚吹箫给你听,你可听见么!”
黄药师出了一会神,忽地想起一事,挥手止住郭靖再背,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厉声问道:“梅超风他们手中的《九阴真经》,可是给你看过了?”
郭靖见他眼露杀气,甚是惊惧,说道:“我……我不知梅……梅师姐手中有什么经文啊。”
黄药师见他脸上没丝毫狡诈作伪神态,更信定是亡妻魂魄所授,又是欢喜,又是酸楚,看了一眼沈图,朗声说道:“好,七兄、锋兄,以及……沈道长!这便是先室选中了的女婿,在下再无话说。孩子,我将蓉儿许配于你,你可要好好待她。蓉儿被我娇纵坏了,你须得容让三分。”
黄蓉听得心花怒放,笑道:“我可不是好好地,谁说我被你娇纵坏了?”
郭靖就算再傻,这时也不再待黄蓉指点,当即跪下磕头,口称:“岳父!”
这边郭靖尚未站起,欧阳克忽然喝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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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西毒问经
“怎么?你不服气么?”沈图这时候冷声问道。
欧阳克道:“郭兄所背诵的,远这册页上所载为多,必是他得了《九阴真经》。晚辈斗胆,要放肆在他身上搜一搜。”
沈图冷笑出声,道:“贫道的徒弟,又岂是你这个小辈胡乱说的!”
欧阳锋怪眼上翻,说道:“我姓欧阳的岂能任人欺蒙?”
欧阳锋听了侄儿之言,料定郭靖身上必然怀有《九阴真经》,此时一心要想夺取经文,相较之下,黄药师许婚与否,倒是次等之事了,女人天下间何时少过,可是《九阴真经》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郭靖也是实诚人,便要解了衣带,敞开大襟,沈图一摆手,说道:“你这小子,也不知道个礼义廉耻,光天化日的脱衣解带,真把自己当了蛮人不成!”
黄药师和洪七公听了沈图如此说,心中自是好笑,那一边的欧阳锋却憋得脸色通红,上前两步,就要凭着轻功上前往郭靖身上摸去,沈图一步横移,挡在了欧阳锋的面前,说道:“怎么,现在连基本的做客之道都不顾了吗?”
黄药师素知欧阳锋为人极是歹毒,别要恼怒之中暗施毒手,他功力深湛,下手之后可是解救不得,当下咳嗽一声,伸出左手放在欧阳克颈后脊骨之上。那是人身要害,只要他手劲发出,立时震断脊骨,欧阳克休想活命。
欧阳锋原想以蛤蟆功在郭靖小腹上偷按一掌,叫他受伤之下可以让自己掠去,但见先是沈图拦路,后有黄药师预有提防,也就不敢下手,进退不得,沉吟了半晌之后,忽地想起,这小子傻里傻气,看来不会说谎,或能从他嘴里套问出真经的下落,当下蛇杖一抖,杖上金环当啷啷一阵乱响,两条怪蛇从杖底直盘上来。欧阳锋眼中精光大盛,目不转睛的瞪视着郭靖,尖着嗓子问道:“郭贤侄,这《九阴真经》的经文,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郭靖道:“是我师傅教的啊,很久了,不是看了开头的几句,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你师傅?”欧阳锋一愣,看向了沈图,“原来你也是学了《九阴真经》!怪不得有这般内力!那真经如今在哪?”
沈图呵呵一笑,“《九阴真经》?贫道所学,哪里用的上这种粗陋的秘籍,真是夏虫不可语于冰,井底之蛙不可见天地之大!”
黄药师听沈图这么说,知他是另有传承,看不上这武林中秘籍,也不怪他,只是向欧阳锋笑道:“此等俗事,理他作甚?锋兄,七兄,你我二十年不见,且在桃花岛痛饮三日!沈道长是有暇,也请入席!”
欧阳锋万里迢迢的赶来,便是替侄儿联姻,现下婚事不就,落得一场失意,心情甚是沮丧,坚辞要走,向黄药师一揖,说道:“药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领了,今日就此别过。”
欧阳克忽道:“叔叔,侄儿没用,丢了您老人家的脸。但黄伯父有言在先,他要传授一样功夫给侄儿。”
黄药师本以为欧阳克武定然得胜,所答允下的一门功夫是要传给郭靖的,不料欧阳克竟致连败三场,也觉歉然,说道:“欧阳贤侄,令叔武功妙绝天下,旁人望尘莫及,你是家传的武学,不必求诸外人的了。只是左道旁门之学,老朽差幸尚有一日之长。贤侄是不嫌鄙陋,但教老朽会的,定必倾囊相授。”
欧阳克躬身下拜,说道:“小侄素来心仪伯父的五行门之术,求伯父恩赐教导。”
黄药师沉吟不答,心中好生为难,眼光不时的瞥向了沈图,当年他初学五行门之术,在大理之时偶遇了沈图,便随他身边学习,两人虽是没有师徒之名,却也是有了师徒之实,这欧阳克现在要学,又是当着沈图的面提出,这让他如何作答?但言已出口,难以反悔,只得向沈图求助。
沈图初时不知道黄药师为何看向自己,但随即明白过来,心中暗自好笑,便道:“你既然已经学到手中,便是你的东西,当年我只是点拨你一二,不用记在心里,你要教,教便是了!”
沈图这么一说,场中诸人无不惊愕,当年大理之事,除了黄药师,段智兴和王重阳之外,余人全然不知,听了这里,怎么能不惊!
“原来我家和你师傅,还有这样的渊源啊!”黄蓉拉住了郭靖的手,落后了几人两步,低声说道。
郭靖一脸的茫然,道:“这其中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师傅从未跟我提过,师兄倒是说过几句,可我年幼,也记不清楚了。”
黄蓉一脸的庆幸,拍着胸口说道:“万幸当年你师傅没有收我爹做弟子,不然你就是我师叔了,这样咱们就没法成亲了!”
郭靖听了黄蓉这么说,也是一脸戚戚,满心的后怕。
几人曲曲折折的转出竹林,眼前出现一大片荷塘。塘中白莲盛放,清香阵阵,莲叶田田,一条小石堤穿过荷塘中央。黄药师踏过小堤,将众人领入一座精舍。那屋子全是以不刨皮的松树搭成,屋外攀满了青藤。此时虽当炎夏,但众人一见到这间屋子,都是突感一阵清凉。屋中挂着一个匾额,上书三个篆字,写着“听涛轩”!
黄药师正要将几人让进书房之内,沈图这时顿住脚步,对众人说道:“贫道还有要事,便不进去了,靖儿和蓉儿我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贫道带他们上山过几日。”
黄药师道:“既然道长有事,我便不留了,但是这靖儿和蓉儿……”
“你放心交于我便是,如今蓉儿对我来说也非是外人,跟我身边,必不让她吃亏便是!”沈图说完,不等几人说话,便带了两人从听涛轩一侧离开,直奔山上而去!
洪七笑道:“沈道长还是这个样子,让人难以琢磨!”
黄药师心中却是激荡的很,不知道自己女儿这一去,会学的什么回来,总归是没错就是。
而欧阳锋叔侄却皱眉不以,欧阳锋是因沈图师徒二人离开,无法讨要《九阴真经》的下落,欧阳克则是单纯的为看不见黄蓉而失落,食不知味之下,也没有了什么兴致,就连黄药师交给的那本五行术的秘籍,也让他随手放置怀中,没了看的心情。
两叔侄草草吃完,起身告辞,黄药师也不再留,送了出来。走到门口,洪七公道:“毒兄,明年岁尽,又是华山论剑之期,你好生将养气力,咱们再打一场大架。”
欧阳锋淡淡一笑,说道:“我瞧你我也不必枉费心力来争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早已有了主儿。”
洪七公道:“有了主儿?莫非你毒兄已练成了举世无双的绝招?”
欧阳锋微微一笑,说道:“想欧阳锋这点儿微末功夫,怎敢觊觎‘武功天下第一’的尊号?我说的是传授过这位郭贤侄功夫的那人。”
“你说沈道长?”黄药师正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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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沈图教徒,顽童脱枷
欧阳锋道:“是啊!那沈道长既然熟知《九阴真经》,咱们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就都远不是他的敌手了。”
听了欧阳锋这么说,那黄药师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药兄过滤了,这沈道长和我相交多年,他是道门中人,求得是飘渺仙道,对于武林中事,却是淡漠的很,估计上次华山论剑,非是为了寻《万寿道藏》的下落,他估计都不会露面!”
“竟然如此?”欧阳锋也是一愣,没想到沈图竟是这样的人。
被他们谈论着的沈图此时已经到了那处炼丹的草庐,这神丹三转之后,便不用日夜盯着了,神物有灵,只要控制好了火候,它便会自发吸收周边元气凝固自身,沈图要做的便是按照特定的几个时日,将五行之气渡入其中便好,不然也不会有时间和欧阳锋在试剑亭墨迹。
黄蓉还是第一次见到炼丹,那黄药师虽说也炼制丹药,可黄蓉年纪太小,他并未传授,也没有让她进入过丹房之内,所以黄蓉见什么都是新鲜,拉着边上的一个童子便问询了起来,那童子也是知道黄蓉和沈图的关系,便也没有藏着,一一说了。
和黄蓉不同,郭靖可是跟着沈图长起来的,在大漠之时,沈图炼制什么丹药时,都是郭靖在做看火童子,所以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图将他们带到这里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先看了一番丹炉情形之后,又对看炉火的梁子翁说了几句注意的地方,便带着两人进了草庐之中。
郭靖进去之后,问道:“师傅,您又开始炼丹了?”
沈图笑道:“这次为师炼制的可不是一般的丹药,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所以这次叫你过来,便是要看看你修行的进境,并且将你以后要修行的东西传授给你!”
黄蓉听了沈图这么说,忙自觉的站了起来,笑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做……”
沈图微微一笑,知道她这是为了避嫌,道:“不用这样,你也在一边坐着便是,先听听,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且记下来,一会再问,等我教过了靖儿之后,还有一套东西要教给你的。”
“我也有份?”黄蓉惊喜的问道。
“自然有你的份,”沈图笑道,“靖儿所修的功夫不同江湖上流传的那些,而是道门正宗,神形同修,所以有一些注意的地方,你们之后结成夫妇,是你们不留意的话,容易伤到你们的根基。”
黄蓉听沈图说的这般严重,便也静心端坐起来,她身为黄药师的女儿,对于内功一脉知道的旁人多一些,也就忌讳的多一些,知道沈图不是无的放矢。
沈图点了点头,对郭靖问询了起来,先是将《先天功》里面的东西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黄蓉在一边听得真是震惊莫名,这《先天功》的名头她怎么不知?自己父亲当年之所以败在王重阳的手中,便是因为王重阳练了这后天返先天的《先天功》,这可是全真教当作镇派根本的秘籍,可是在这师徒口中,却成了基础中的基础?!
黄蓉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同名的其他秘籍,可是听了几句之后,她完全可以确认这便是那全真教的《先天功》,为何能够确认,因为她父亲黄药师手中有一本残缺的《先天功》抄本,听说那是在大理时,与王重阳探讨时候留下的一些只言片语,两相对一番,黄蓉岂能不知?
但是黄蓉怪的是,凭借王重阳的天资,那也是穷其一生才将《先天功》练到顶层,可听着师徒对话来看,两人都已经把他修完了?
沈图对郭靖说完了修行中的法门之后,又道:“《先天功》是性命双修之功法,心须把修德、养性摆在要位。心性好了,多做与为善人之事,去掉私心杂念,喜怒不动,才能养吾太和之气,把先天真气练好。道家磨性,这方面必须下最大决心,天长日久的磨练才行。并非是说练完就完了,而是要勤加打磨!不仅是打磨真气,更要打磨心性!”
郭靖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是,师傅,弟子谨记教诲。”
沈图笑了笑之后,又将《胎息经》和《神息术》讲了出来,这一下黄蓉听不懂了,那《先天功》还能听到一些经脉搬运的字眼,可这接下来说的,却完全让她蒙住了,什么调五和七,旷然虚境之类的,简直就是听天书一般。
沈图道:“胎息之术,只是总称,其中还有淘气诀,调气诀,咽气诀,行气诀,炼气诀,委气诀,闭气诀,布气诀,六气诀,乃至最后的胎息诀,一部《胎息经》虽是百十个字,可是其中每一个字都要细细思量才行!”
郭靖点头受教,道:“师傅,如今我已经练到了六气诀,可是总感觉有些不顺畅。”
“六气者,嘘、呵、、吹、呼、嘻是也。”沈图说道,“其中每一气,都属于一脏,属肺,呵属心,呼属脾,吹属肾,嘻属三焦,嘘属肝!六气又分走六脉,这都是常识,是不顺畅,便是你经脉不济,修行时候不要强求,否者落下病来,便是麻烦!”
黄蓉在一边听了,不禁有些担心得看向了郭靖,对沈图说道:“沈道长……”
沈图笑道:“别叫沈道长这么见外了,你也和靖儿一般,叫我师傅吧。”
黄蓉有些娇羞,不过也是顺杆爬的低声叫道:“师傅,您看靖哥哥他现在……”
沈图道:“没什么,就是他最近强行运气,扭转阴阳,再加上过多的用了降龙掌,让手臂上的经络有些伤,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便无事了。”
听了沈图这么说,黄蓉才放下心来。
沈图说了一阵之后,让郭靖在一边自己思量一阵,消化片刻之后,才又对黄蓉教导起来,先是将她不懂的那些一一解释了清楚,又将在孙不二那里得的一篇坤丹十四步的法门传给了黄蓉,讲了呼吸吐纳和观心遗照的法门。
这边刚刚说完,就听外面乱了起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那郭兄弟呢?你们见过我郭兄弟了吗?”
黄蓉听了这声音之后,娇喝一声:“周念通,你再敢喊一声,我叫岛上的人不给你饭吃!”
外面立马没了动静,黄蓉转身不好意思的笑道:“师傅,外面那个呆子是我们桃花岛上的一个葩,他们一家住在山洞里……”
沈图笑道:“我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来这里,反倒提醒了我,我且问你,我给你的那个符咒可还在?”
黄蓉听了这话之后,脸上一变色,很是尴尬的笑道:“那符咒……那符咒……”
“让你给丢了吧!”沈图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平日里机灵聪明,可是有些东西不是聪明就能看透的,那符咒是给你用来救命的,郭靖之前碰到了一件事情,非是这符咒,便麻烦了。”
“啊?什么麻烦?”黄蓉问道。
“去问外面的周念通吧,他刚才要找的郭兄弟,便是靖儿。”
黄蓉出去之后不久,便红着眼睛进来了,也不顾是不是打扰到了郭靖,直接便问道:“靖哥哥怎么不告诉我毒蛇的事情,你真是!你怎么能自己去吸呢,万一你要出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郭靖正在调息真气,被这突入起来的一问,顿时愣了起来,茫然无措的看着哭的跟泪人的黄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走出了草庐,见外面站的那个青年,正是之前被毒蛇咬伤的周念通,沈图上前问道:“你父母居然敢将你放出来了?是伤好了,还是胆子大了?”
周念通看了一眼沈图,笑道:“我知道你,我爹说你很厉害,你真的那么厉害吗?”
沈图笑了笑,“你爹厉害许多。”
周念通眼睛一转,笑道:“我不信,我爹可以左手和右手打架,你会吗?”
沈图微微一笑,想要逗一逗他,便运起了元气,在凌空画符的法子,在空中一手画了圆,另一手画了个方,画完之后,对周念通道:“我能在空中写字,你爹能吗?”
周念通一愣,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你等会啊,我去找我爹来和你!”
不一会,这中山坪上便多了三个人,那周伯通不知道怎么的也从山洞中走了出来,经过了周念通受伤一事,他心结也基本已经解开了,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的,血脉相连,又不是一句话可以否认的了的,他虽然不是全真道士,但自来深受全真教清静无为、淡泊玄默教旨的陶冶,这时豁然贯通,一声长笑,站起身来。只见洞外晴空万里,白云在天,心中一片空明,那有了孩子,丢人什么的,想开了之后,也就成了一件小事,登时成为鸡虫之争般的小事,再也无所萦怀,但是这么多年浪费的时间,让他不能痛快的玩耍,这一朝脱了枷锁,反倒是让他更加跳脱起来!这些年在洞中已经憋得要死了,这不突然听周念通说有个神的玩意,那里还能坐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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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白金见青,丹药四转
老顽童见了沈图,一个翻身近前,笑道:“老顽童听说你会凌空写字?来来来,赶紧写给我看,是真的,我拜你为师!”
沈图呵呵一笑,知道周伯通的心性,便故意对老顽童道:“但是我不收你这样的徒弟啊。”
老顽童还要说话,那边黄蓉突然惊道:“你怎么出来了?”
郭靖也道:“老师,你可以出洞了?!太好了!”
周伯通嘿嘿一笑,看看郭靖,又看看黄蓉,猛然间面露悲色,对郭靖道:“小子,你不会真的要娶黄老邪的女儿吧?你惨了,你惨了!那黄老邪刁钻古怪,他女儿会是好相与的么?你这一生一世之中,苦头是有得吃的了”
黄蓉原本还没有什么,但一听老顽童这么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低下身去,寻了几块泥土煤灰,捏成了团,靠近了老顽童之后,猛地叫道:“你背后是谁?”
老顽童信以为真,扭头看去,身后却是鬼影子也没有,正要回头问,只见一团黑影袭来,却是黄蓉将手中的泥团丢了过去。
那周伯通不怒反喜,拉着郭靖道:“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还没有成亲,他就敢这么对你老师,你要是成亲了,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吗?说不定也要和我一样,在哪里困上个十年八载!”
一旁的瑛姑走了过来,扭着周伯通的耳朵道:“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搀和个什么劲的!被你们父子俩这么一闹,差点都忘了正事!”
沈图听他们有正事上门,便问道:“可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瑛姑不要意思的说道:“我等要回中原,可……”
沈图呵呵一笑道:“还认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对了,你们快点去码头,正巧洪七和欧阳锋也要离岛,如果快些的话,还能搭上他们的船。”
瑛姑听了,谢过了沈图之后便要离开,郭靖这时一拍额头,说道:“师傅,我们也要离开。”
沈图知道郭靖是赶着回去,赴嘉兴烟雨楼之约,便也不再留他,嘱咐了几句之后,又从草庐内取出了一些丹药交给了他,并给了郭靖黄蓉一个香囊,里面夹着两道符咒,俱是用那巨蟒的药血所书,用来避毒退蛇所用,交给黄蓉时,沈图笑道:“这一次可莫要丢了。”
黄蓉点了点头,将符咒学着郭靖模样贴身放好,告辞离开。
看着几人离开之后,一边的梁子翁摇头羡慕道:“这丫头真是幸运啊,有个好父亲,还有一个好相公,关键的这相公还有一个好师傅!”
沈图听了之后,哈哈一笑,对于其中意味避而不谈,反倒让梁子翁有些尴尬。
等他们离开了不久,沈图刚刚坐下,正要开始炼丹的第四转功夫,那黄药师便上得山来,注视着沈图,沈图被他看得好不自在,一皱眉头,收了元气,扭头道:“有事说便是,这么婆婆妈妈可不是你黄药师的习性!”
黄药师清咳一声,道:“那《九阴真,此时的心性亦非是当时在赵王府内的梁子翁可,只是起了念头,便被他压了下去,全心注意起了丹鼎,不再向黄药师那边多看一眼。
这一切皆被沈图看在眼中,心中点了点头,将这册子给了黄药师之后,说道:“《九阴真经》便在这里,如果你再丢了,我也没有法子了,你不会想着让我也去默写一份吧。”
黄药师将经书收入怀中,摇了摇头,道:“原本梅超风他们夫妇回来,我便去跟他们讨要过,可是他们早就将经书给焚烧了干净,那里还能有?我本是想着让他们默写下来,可也不想阿衡的悲剧在我徒儿身上重演,便没说什么,可得到全本的《九阴真经》是阿衡的遗愿……”
沈图微微一笑,对黄药师说道:“不用对我说这么多,这《九阴真经》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本道书,其中那些武功并非是我所求,你拿去便拿去了。”
黄药师拱了拱手,和沈图别过。
沈图苦笑着坐下,低声道:“这次可没人再来了吧!”
想到此处,又觉的有些不放心,便对一边的梁子翁吩咐了几句之后,在土坛周边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阵势,将自己和土坛与周边隔绝了开,省的再被打扰。
金丹炼制,沈图虽是第一次,可也做好了功课,这黄帝九丹虽说是金丹,可是却并非是金色,而是初始时为白色,中段为青色,后段是黄色,收丹时变成紫色,可也不是纯粹的紫色,而是一种紫金暗含五彩的颜色,《丹经?明药色》有云:“得此白金服者,可为地仙。得此黄金服者,为中仙。得此紫金服者,为上仙。夫药之权舆者,玄水生白金,白金变黄金,黄金变紫金,紫金含五色,名曰大还丹”,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沈图将元神探入丹鼎之内,只见鼎内悬着一粒白色药丸,大如拳头一般,正被热气包裹着,滴溜溜的打着圈,沈图掐指算着时辰,控着元气从丹鼎下方进入,透过鼎壁内四象法阵,将元气转化成了青木之气,扑向了那药丸。药丸得了这青木之气后,转的更加的快了几分,却未变色。
沈图又加大了几分的输出,直到体内丹田中的元气耗了七七八八,那白色的药丸才开始发出一丝的天青色,就在此时,沈图双臂一晃,将剩下的元气用元神催动起来,于空中凝出一双大手,晃动开了这练丹炉!这一晃便是九个时辰,直到次日正午,方才停手,而那炉内的丹药,此时已经全部成了海青色,沈图看到了这里,心中才松了口气,暗道:终于第四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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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泥丸羽化,沈图寻徒
待金丹四转之后,沈图便又凝思起来,这外丹四转容易,可是在体内合成了金丹之后,总不能也像这般似的自己晃荡吧,那又如何转呢?
这个问题沈图已经是第三次思考了,药汁凝丹时沈图没有考虑,可是随着一转二,二转三,三转四,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不自觉的便焦虑起来。
走下了土坛之后,沈图收起了阵势,寻了个树荫坐下,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这书不是别的,正是陈泥丸的那本《大道歌》,看了一遍之后,沈图将书收好,在周围漫步起来。
走了片刻之后,沈图被山顶上海风一吹,突地站住,一拍自己的脑门,笑道:“真是糊涂了!糊涂了!自己所求的,不过是体内凝丹而已,如今丹还没有凝,边想着转,真是好高骛远了!”
沈图笑了几声之后,索性盘膝坐下,看着远处的海潮,细细的回忆着那炉中药汁凝丹的一刻,那副画面在沈图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放起来,沈图猛地睁开了眼睛,脱口而出一个词来,“黄芽!”
没错,就是黄芽!
沈图脑海中那个画面,最后停在了丹药成型前的那一帧,原本还是浓稠的犹如水银一样的药汁,在四象五行之气汇集其中凝出了一点黄芽之后,那些药汁就像是遇到了漩涡一样的聚拢了起来,最后成型!
关键便是这四象五行之气!
“调气运火逐禽宫,丹砂入腹身冲冲。五行深妙义难知,龙虎隐藏在坎离!”沈图睁开眼睛之后,口中吟诵了一句《大道歌》里的句子,“这陈泥丸不愧是陈泥丸,藏的好深啊,龙虎相交,坎离相合,之后不就是凝丹嘛!但是这凝丹的由头,还是在五行深妙之内!”
沈图哈哈笑了一阵,对自己说道:“道法自然,果然这自然才能生出道法,非是细细去看,哪里能看出这里面的玄妙?”
回到了草庐,沈图对梁子翁说道:“这炉中的丹药给你了,贫道要走了!”
“道长到哪去?”梁子翁一惊,问道,“这炼着好好的丹,怎么……”
沈图哈哈笑道:“贫道被这丹药困住了,便是练成了黄帝九丹,身心被困,也难得逍遥,你既然喜欢,你便继续炼去吧!”
沈图说完之后,身子随风一飘,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边的梁子翁愣愣的发呆!
沈图飞到半空中时,心中一顿,不对,自己还应过黄药师,要给他一粒黄帝九丹做文定之礼,自己这么跑了,那文定之礼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图与半空中站立,用元神寻了黄药师,那黄药师此时竟然在他妻子坟墓地宫之内!
沈图到了冯衡的墓前,只见佳木葱笼,异卉烂缦,那墓前四时鲜花常开,每本都是黄药师精选的天下名种,溶溶海风之下,各自分香吐艳。沈图见墓碑横移,却不进去,只是站在外面,对内传音道:“黄岛主,贫道有事相商,请……出坟一见!”
此时,那坟内地宫之中,黄药师正对玉棺低声絮语,道:“我曾向你许过心愿,要找了《九阴真经》来,烧了给你,好让你在天之灵知道,当年你苦思不得的经文到底是写着些甚么。一十五年来始终无法可施,直到今日,才完了这番心愿。前些时间,女儿终于有了自己看上的人,可那是个傻小子,虽说他师傅不错,你也见过,便是当年住在我们岛上的恶客,如今他又来了,谁知道他手中竟也有《九阴真经》,今日我便烧了给你,也算是了了一番心愿!”
话正说这,边听耳边有人说话,竟是那沈图!黄药师心中一惊,回头看去,没有见人,半晌才想起,洪七公说过那沈图有一手传音的功夫!
黄药师定了定神出了地宫之后,随手将墓碑恢复了原位,对沈图问道:“不知道沈道长到这里来找我,有何事?”
“关于文定之礼!”
“那黄帝九丹炼制成了?”黄药师平声问道。
沈图摇了摇头,道:“贫道炼了一半,已经四转,却无心再去理会。”
“为何?”黄药师冷笑道,“可是因为我已经应了蓉儿的婚事,让道长有恃无恐了?”
沈图摇头道:“并非如此,贫道来此就是为了说明情形,虽没有黄帝九丹,却有其他的文定之礼给你。”
黄药师脸露不渝,正要开口说话,谁知沈图抢先了一步,伸出了手指,抵在了黄药师的眉心,黄药师只觉得脑中乍然多了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紧接着头痛欲裂,他抱住头,低声咆哮起来:“沈图!”
沈图轻声一叹,说道:“莫要急躁,贫道将一些阵法秘术传给你,其中你这粗陋的五行术,要精妙的多。”
此时黄药师双眼通红,太阳穴处的血管暴起,几乎要炸开一般,直勾勾的这么看着沈图,“我桃花岛虽非是什么洞天福地,可我黄药师还不到被你施舍的地步!你怎可辱我?!”
沈图皱眉,说道:“贫道食言在先,是因为有修行上的突破,不能在这里耗费时日,那黄帝九丹炼制不成,便也没了文定之礼,既然如此的话,贫道自然是要补上,哪里能说是辱你?也罢,不管如何,这其中奥妙已经传给了你,贫道这便走了!”
沈图话音刚落,便看也不看黄药师一眼,腾空而起,唤了白雕,驾着便向南方而去,他现在急切的想要去武夷山找到陈泥丸,去问询清楚这《大道歌》里面隐藏着的东西!
武夷山深处,沈图来到了那处陈泥丸隐居之地,可四顾之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就连那几处竹楼,如今也是人去楼空,荒草漫了残垣。沈图缓步走了一圈之后,在那水潭处站住了脚步,那里多了一处坟丘,虽上面没有名目,可沈图却知道,那是陈泥丸的最后归宿,沈图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能是化作了一声长叹!他不是没有想过将陈泥丸的灵魂拘来,问个明白,可是,动手之前,却顿住了,此人好歹也是道门南派祖师之一,自己如此做,便失了道门弟子的体统,和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去抱欧阳锋的头颈,这一来自己门户洞开,波的一声,胁下被西毒反手扫中。这一扫力道虽不甚大,但欧阳锋劲随意到,每一出手都足致敌死命,非郭靖内功已颇具根柢,受伤已自不轻,饶是如此,也感胁下剧痛,半身几乎麻痹。他奋力扑上,已抱住欧阳锋的头颈。欧阳锋只道自己这般猛力反扫,对方必然退避,岂知这傻小子竟会如此不顾性命,使上了两败俱伤的蛮招。这一来,踏向洪七公背心的一脚落到中途,只得收回,弯腰反手来打郭靖。到了这近身肉搏的境地,他甚么蛤蟆功、灵蛇拳等等上乘武功都已使用不出。须知武功高强之人临敌出手,决不容他人近身,不待对方发拳出腿,早已克敌制胜,至于高手武,更是点到即止,哪有这般胡扭瞎缠之理?是以任何上乘拳术之中,都无搂抱扭打的招数。这时欧阳锋被郭靖扼住咽喉要害,反手打出,却被他向左闪开,渐感呼吸急促,但觉喉中双手越收越紧,疾忙又以左肘向后撞去。郭靖斜身右避,只得放开了左手,随即使出蒙古的摔跤之技,左手抢着从敌人左腋下穿出,在他后颈猛力扳落,欧阳锋武功虽强,在他这般狠扳之下,颈骨却也甚是疼痛。这一扳在摔跤术中称为“骆驼扳”,意思说以骆驼这般庞然大物,给这么一扳也不免颈骨断折,其实骆驼的头颈当然扳不断,只是这一扳手法巧妙,非摔跤高手,极难解救。欧阳锋不会摔跤手法,只得右手又是向后挥击。郭靖大喜,右手立时从他喉头放下,仰身上手,右手又从他右胁下穿了上去,扳在他后颈,纵声猛喝,双手互叉,同时用劲捺落。这在摔跤术中称为“断山绞”,被绞者已是陷于绝地,不论臂力多强,摔术多巧,只要后颈被对手如此绞住,只有叫饶投降,否则对方劲力使出,颈骨立断。但欧阳锋的武功毕竟非蒙古摔跤手之可,处境虽已不利之极,仍能设法败中求胜,郭靖双手扳下,他却以上乘轻功顺势探头向下一钻,一个筋斗,竟从郭靖胯下翻了出去。以他武学大宗师的身分,如此从后辈胯下钻出,非身陷绝境,那是说甚么也不干的。他一解开这“断山绞”,立即左手出拳,反守为攻,击向郭靖的后背,不料拳未打到,左下臂却又被扭住。郭靖知道武功远非他的对手,幸好贴身肉搏,自己擅于摔跤,又是丝毫不顾死活,只要不让敌人离开一步,他就伤不得师父。这时半截船身晃动更烈,甲板倾斜,两人再也站立不定,同时滚倒,衣发上满是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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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第四五章 余荫福泽
沈图得了白玉蟾的消息之后,顾不得元神虚耗,只是喘息了片刻之后,便御剑而起,直奔白玉蟾所在飞去!
白玉蟾如今又在哪里呢?龙虎山!!
九州之地名叫龙虎山的共有三处,广西一处,香港一处,江西一处,如今沈图身处南宋年间,此时的龙虎山唯有江西龙虎山,此处自魏晋时张陵第四代孙张盛定居以来,便是道门祖庭,原本这山本名叫云锦山,可传说第一代天师于此炼了九天神丹,丹成而天上现出龙虎象,因以山名。
白玉蟾虽是疯癫了,可依旧寻到了这里,让沈图不由得沉思起来,不过,如今的问题却是弄清楚白玉蟾究竟是为什么疯癫的,是走火入魔,还是顿悟成道,或是……
最后一个念头只是在沈图的脑海中转了一圈而已,他并未细想,因为那种事情依着陈泥丸的心性,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凭着陈泥丸的手段,想要重修有各种门路,绝不会走那夺舍弟子这等下三路的路子。
到了龙虎山时,沈图便已经降下了飞剑,只凭着轻功往白玉蟾处赶去,不久之后,与一处山洞内寻得了昏睡在地的白玉蟾,只见他衣衫褴褛,体态瘦弱,发容枯焦,和死人相较,只是多了一口气而已!
沈图长叹一声,伸手向白玉蟾手腕处探去,还未接触,就被一道真气振开,“护体天罡气?”
一惊之下,沈图愕然,这护体天罡气沈图在仙剑中遇到过,不过那是需要念动法诀才能催发出来的,可此时这白玉蟾身上的却是自动护体,“这小子看来是交了好运啊!”
沈图再要上前时,那白玉蟾已经醒了过来,虽是身子醒了,却神志不清,双眼无神,伸了一个懒腰之后,便愣在那里,目光呆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也不说话。
沈图顺着白玉蟾目光看去,见那里只是洞壁,摇头之下,伸手在白玉蟾眼前晃了两晃,那白玉蟾也没有反应,沈图没了法子,只能是用了最后的手段,双手掐了法诀,运出元气,凌空一指点向了白玉蟾的脑门。
白玉蟾中了这一下之后,那沈图也便的双眼无神,愣在了当场,两人保持着这动作僵在了那里。片刻之后,沈图才有了动作,只见他长出了一口气,爆喝一声:“玉蟾!醒来!”
那白玉蟾被这一喝,身子一个机灵,如同是招了雷击一般,打了一个摆子,站了起来,先是看见了沈图,又看了看左右,和自己身上,惊慌道:“师傅?你这么……我这是……”
沈图面沉似水,对白玉蟾问道:“你的泥丸宫内,如何多了一个舍利?”
“舍利?”白玉蟾一愣,“怎么可能,徒儿从没有……不对!师傅,那不是舍利子,那是我的金丹!”
“金丹?”沈图冷笑道,“道门金丹都是沉入丹田之内,哪会在泥丸宫里出现,你自己内视一番再说!”
白玉蟾急道:“确是金丹!师傅,我在修行《黄庭经》的时候,遇到了偏差,引了一个域外的魔头出没,险些神志不保,最后竟不知道怎么的,借着这魔头的压迫之下,将神识练成了这般样子,我也给陈师说了这般情况,他只说这是金丹初现,再要做的便是将它九转便好。”
沈图又问道:“那你之后又如何疯癫了起来?”
白玉陈沉吟了片刻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陈师羽化之后,我将他入土为安,叩了几个头之后,便记不得接下来的事情了。”
“翠虚子是如何羽化的,你可清楚?”沈图眉头皱起,“他修为距离凝丹只有一步之遥,寿数大增之下,怎么可能平白就羽化了的?”
白玉蟾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在我遇了魔头之后,陈师便说要凝丹,让我护法,结果我护法之时也是平常的紧,没有什么异相出现,待我按照约好的时日打开洞府大门之时,陈师便已经羽化多日了。”
沈图走了两步之后,对白玉蟾道:“你且平心静气,依着为师教你的《胎息经》入静,我再到你的泥丸宫中看上一遍再说。”
白玉蟾对沈图很是信任,沈图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依言做了,沈图见白玉蟾入静之后,便在洞口摆了一个**阵,遮住洞口,这才坐在了白玉蟾的身后,催动了元神。
沈图的元神如今已经分成了三十六部,分驻体内各处,如今被他再次催动,凝成了一个人形,隐约能看出沈图样子来,这人形元神从沈图百会处飞出,而后从白玉蟾脑门内进入,这次不刚才,是打个方,刚才那次便是个外交部的照会,这次却是国家元首来访,级别提升了许多。
刚刚沈图进去之后,只是看了一眼,见白玉蟾泥丸宫里面没有什么异样,这才退了出来,这次不同,他要细细的探寻一番,找出这白玉蟾疯癫的因由出来。
白玉蟾的泥丸宫内,格局较之沈图的要小一些,没有支撑天地的道心,只有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悬浮在那里,之前沈图只是一瞥,这次却看的细致,打量了一番之后,沈图叹了口气,弄清了这珠子的来路,也懂了为什么白玉蟾的金丹是这个样子了。
沈图看到,这金丹里面趴着一只雪白的蟾蜍!
沈图站在金丹之前,笑道:“你这蟾蜍儿,贫道早年与你说的事情,今日也算是完成了吧?”
那蟾蜍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对沈图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而是继续闭目沉睡起来。
沈图又和这蟾蜍说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可知道其中蹊跷?”
蟾蜍看了一眼沈图,口中吐出一卷金光出来,那金光到了沈图面前,化成两千余字的长卷,在这泥丸宫内展开,沈图细细读了一遍之后,长叹一口气,说道:“陈泥丸,吾不如也!”
说完之后,沈图便也不再多言,退了出去,拍醒了白玉蟾之后,问道:“你那天魔长得什么样子?”
“一只硕大的白玉蟾蜍!”白玉蟾脸上别扭的说道,“师傅,我早就给你说了,不要给我起这个名字,当时你不听,这名字果真给我招了祸害!”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沈图苦笑叹道,“你自己内视泥丸宫去吧,那里有陈泥丸留给你的好东西,以后你的路,为师指点不了了啊!好好看,细细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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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罗浮翠虚,西湖翠微
那白玉蟾泥丸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便是开了南派内丹八百年基业的《罗浮翠虚吟》!
而沈图也知道了这陈泥丸为什么为羽化了,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这白玉蟾,只因白玉蟾修行《黄庭经》时,引动的并非是什么天魔,而是他前世玉蟾魂魄,那玉蟾修行多年,魂魄精壮的很,岂是一个只修了十多年的白玉蟾可以降服的,不是关键时候陈泥丸出手,如今这白玉蟾尤其是疯癫一段时间这么简单?
而耗尽了心血的陈泥丸,将玉蟾魂魄用自身的全部修为在白玉蟾体内用金丹样式困住了之后,自知命不长久,也留下了一部用神识所书的《罗浮翠虚吟》!
而白玉蟾疯癫,便是因为这猛然膨胀出来的这么多东西,让他的泥丸宫一时难以接受。
沈图感叹过后,那白玉蟾此时也醒了过来,对沈图看了一眼之后,跪拜在地,叩首道:“师傅,我……”
沈图长叹一声,笑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你可是想着继承陈师的道统?”
白玉蟾点了点头,“弟子深知师傅恩惠,可是陈师……”
沈图笑道:“愚子!我沈图又岂是小气之人,你既然已经做了打算,便如此去做便是,为师的收你为徒,自然希望你是能好的,你眼前既然有一条康庄大道,为师怎么会拦着你不让你走?不过,你也不用自逐门墙,那些东西传你便是传了,以后有弟子想学,你再传下去便是。”
白玉蟾再次俯首下拜,正式扣了三个头之后,站起身来注视沈图,说道:“多谢沈道长慷慨!”
沈图摇头,长叹一声,“你我师徒缘尽,贫道……去了!”
“沈道长留步!”白玉蟾拉住了沈图,说道,“贫道有一事相请。”
“请讲当面。”沈图收起了心中的那些波澜之后,问道。
白玉蟾道:“当今圣上之前到武夷山中传旨,说是让我出山进宫,当作宣讲,开国醮大坛。”
“哦?”沈图问道,“你为何没去?”
“因为当时正处修行关键所在,所以没有成行,只是将旨意留下了,说有时间便去。”
沈图点了点头,突地说道:“开国醮大坛可以,但是不要进言国事,我们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其中国运之事牵扯太盛,陷进去,终归不是好事!”
“贫道晓得了。”白玉蟾受教之后,又道,“所以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便是想邀请道长一起去,毕竟这是大坛,需要掌管三千五百六十杆星斗旗,贫道……”
沈图摆了摆手,道:“我去临安府可以,但是我不参与你的事情,你要知道,如今的官家请的是你,而不是我,如果我露面了,那么对于你不是好事,我可以隐于暗处,和你坐镇。”
白玉蟾听了之后,心中感慨万千,嘴长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猛地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临安原是天下形胜繁华之地,这时宋室南渡,建都于此,人物辐辏,更增山川风流。沈图和白玉蟾二人乘着白雕自东面候潮门进城,径自来到皇城的正门丽正门前。
白玉蟾放眼望去,但见金钉朱户,画栋雕栏,屋顶尽覆铜瓦,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口中不禁感叹道:“真是一派皇家景象啊!”
宫门前禁卫军见两个乘了白雕的道人在空中徘徊,早有四人手持斧钺,上来问礼。众禁军衣甲鲜明,身材魁梧,却不敢对这二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只因为这宋朝自徽宗以来,虽是亡了半壁江山,可宫内贵人对道人依旧是崇敬的很,尤其是见二人衣着不凡,身下更有神骏的灵禽坐骑,那里敢怠慢?
沈图见禁军上前,对白玉蟾说道:“你且下去应答吧,贫道便不露面了!”
“是,沈道长请自便,是有事,贫道自然会传书!”白玉蟾在白雕背上,对沈图拱手一礼之后,便翻身跃下,落在禁军前面。
沈图这时打了一个呼哨,引着白雕往城外飞去,这才刚刚过了城门,就见东面来了一辆驴车,那赶车的不是旁人,正是郭靖黄蓉二人!
郭靖此时也已经见了白雕,向着空中摆手呼喊了起来,“师傅!师傅!”
沈图落下身去,让两只白雕自己去玩,而后走向了郭靖,问道:“你们怎么……”
郭靖见了沈图之后,便神色激动起来,可是口中愚笨,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缘由,黄蓉在一边见了,便替他将几人为何到了这里说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一群人到了码头之后,那欧阳锋早已经走了,然后老顽童便抢了黄药师岛上一艘金船出海,结果那船半路散架,众人又被欧阳锋救起,之后郭靖被迫写了“九阴假经”,众人又如何上了一处荒岛,又怎么逃出升天,说了个详详细细。
沈图在一边听了之后,摇头苦笑,原来除了多了黄蓉,瑛姑和周念通三人之外,其余的事情竟然和原著一般模样。
沈图问道:“洪帮主如今怎么样了?”
黄蓉一听,便道:“你来的太及时了,快救救师傅吧,幸亏之前有您给的丹药,可以让师父支撑到现在,不然……”
沈图拉开了车上的帘子,就见爬在里面的洪七面如金纸,背后生了碗大的一处黑肿块,边上也变得青紫起来。
“这是……”沈图倒吸了一口冷气,对郭靖问道,“我不是给了你解毒的丹药了吗?”
郭靖摇头道:“师傅,那解毒的丹药在海中丢失了,只有补充元气的丹药还在。”
沈图摇头苦笑,真是这洪七命中注定由此一劫啊!看着洪七这般样子,沈图皱眉问道:“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找个空地?”
洪七被沈图这么一喊,惊醒了来,看是沈图,便道:“沈道长,不想我老叫花子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眼,不易啊,不易啊!”
沈图这边说道:“有我在,你还没这么容易死!”
洪七摆了摆手,道:“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被那老毒物的黑白无常蛇咬了之后,我还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赚了,如今就像临死了吃上一口大内的御厨做的鸳鸯五珍脍。”
沈图笑道:“先疗伤,伤好了之后,别说吃鸳鸯五珍脍,就是吃全盘的皇家宴席,贫道也给你弄来!”
洪七笑道:“就那一道菜还行,真要是吃席面的话,老叫化子反倒是不快活了!”
说笑之间,几人便入了城,在御街西首一家大客店锦华居中包了一个小院子住了下来。
黄蓉打叠精神,做了三菜一汤给洪七公吃,果真是香溢四邻。店中住客纷纷询问店伴,何处名厨烧得这般好菜。
沈图也是沾了福,吃上了几筷子,再要吃,却每一道菜上被洪七吐了口水。
饭罢,洪七公安睡休息。周伯通一家人出外游玩,黄蓉和郭靖对沈图问道:“师傅,七公还有的救吗?”
沈图点了点头,道:“自然有的救,如今我手边没有什么药物,只能用符咒和金针封住那些污血,让他们难以寸进,待之后我入宫里寻些东西回来之后,连夜炼药,让洪七公吃了便好。”
黄蓉听后,心中大是放心,没了牵挂,便要拉着郭靖出去游玩,是年春间黄蓉离家北上,曾在杭州城玩了一日,只是该处距桃花岛甚近,生怕父亲寻来,不敢多留,未曾玩得畅快,这时日长无事,当下与郭靖携手同到西湖边来。说话之间,来到湖边的断桥。那“断桥残雪”是西湖十景之一,这时却当盛暑,但见桥下尽是荷花。
郭靖见了断桥,想起自己师傅说的故事来,便对黄蓉讲了起来,说的却是《白蛇传》,他口笨的很,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可黄蓉依旧听得欢喜不已,到了最后,跺脚说道:“那法海好生可恶,人家夫妻恩爱,惹着他什么事了!真是多管闲事!难怪没人要,只能出家做了秃驴!”
“阿弥陀佛!”黄蓉话音一落,惹得身后传出一句佛号出来,“女施主,切勿口出恶言!”
黄蓉一惊,回神望去,却见一僧人站在自己身后,她道:“我可不是妖精,你可别将我靖哥哥拉到金山寺出家!”
此话一出,惹得旁人哈哈大笑,让那说话的僧人尴尬不已,他双手合十,对黄蓉说道:“贫僧见这位施主口中妄语,才来提醒一二,并非是要拉人出家。”
那《白蛇传》的话本在北宋年间便已经出来,可是却与郭靖口中说的不同,这僧人上前也是为了理论一二罢了,那黄蓉这么一说,那僧人只能是苦笑着退去。
黄蓉生怕再来僧人,便拉着郭靖沿湖而行,但见石上树上、亭间壁间到处题满了诗词,非游春之辞,就是赠妓之甚。郭靖虽然看不懂,但见都是些“风花雪月”的字眼,郭靖叹道:“那边金国还在,这边却……”
谈谈说说,来到飞来峰前。峰前建有一亭,亭额书着“翠微亭”三字,题额的是韩世忠。郭靖知道韩世忠的名头,见了这位抗金名将的手迹,心中喜欢,快步入亭。亭中有块石碑,刻着一首诗云:“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看笔迹也是韩世忠所书。
郭靖赞道:“这首诗好。”他原不辨诗好诗坏,但想既是韩世忠所书,又有“征衣”、“马蹄”字样,自然是好的了。
黄蓉道:“那是岳爷爷岳飞做的。”
郭靖一怔,道:“你怎知道?”
黄蓉道:“我听爹爹说过这故事。绍兴十一年冬天,岳爷爷给秦桧害死,第二年春间,韩世忠想念他,特地建了此亭,将这首诗刻在碑上。只是其时秦桧权势薰天,因此不便书明是岳爷爷所作。”
郭靖追思前朝名将,伸手指顺着碑上石刻的笔划模写。正自悠然神往,黄蓉忽地一扯他衣袖,跃到亭后花木丛中,在他肩头按了按,两人蹲下身来,只听脚步声响,有人走入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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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御膳房
郭靖黄蓉在这边隐蔽着,那边沈图也没闲着,直接遁入皇宫之内,寻了几味解毒用的上好药材,返回了锦华居内,炼制好了一碗汤剂,和一贴膏药,来到了洪七公这里。
那洪七如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昏睡在床上,嘴里嘟囔个不清不楚,沈图上的前去,取了几根金针,封了他背后的血脉,开刀去尽了毒血之后,用那一半的汤剂淋着清洗了创口,又把剩下的一半给洪七灌了下去,最后将那看着黑糊糊一块,却泛着清凉药香的膏药贴上,这才松了口气。
被这药力一激,洪七这时也觉得有些舒服,不似之前那般难受,恍惚中睁开了眼睛,见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沈图,知道自己这般是眼前这人出的力,便道:“沈道长,大恩不言谢。”
“救人这样的事情乃是我辈的本分,哪有什么恩情可说?”沈图摆手笑道。
这边沈图刚刚安置好了洪七,那边郭靖和黄蓉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黄蓉见了郭靖之后,急急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道:“师傅,我们刚才见到了完颜洪烈!”
“哦?”
黄蓉将两人如何到了翠微亭,又如何恰巧碰见了完颜洪烈一行人,最后将他们谈话的内容也一一复述了个遍之后,说道:“这些人如今出现在临安城内,我想和师傅一起去找他们的晦气!”
沈图笑着问道:“你要怎么找他们的晦气?”
郭靖这时说道:“我要刺杀这完颜洪烈,只要他一死,金国毕竟无人统御南征之事!”
沈图哈哈一笑,道:“你想去,便去吧,不过不能是在临安城内,也不能是在宋国境内,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这完颜洪烈要是死在这里,你让金国怎么想?宋国怎么做?”
郭靖点头称是,欣然回去照顾洪七。
沈图看着郭靖的背影,暗暗摇头,这两国交战,哪里是死了一个统帅便不再打的?满清入关,也是打着为崇祯报仇的名号,可是杀了李自成之后,也没见他们退啊!你杀了一个完颜洪烈,他们完颜家还有其他人在,难道你还去杀不成?再说,这完颜洪烈,他可不是铁木真啊!
想到了此处,沈图向北方望去,只见北方的星空之上,原本异常明亮的那颗星星,如今却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沈图的思绪被周伯通一家三口的到来打断了,只见周伯通和周念通一大一小二人相互如同是斗牛一般,两人争抢着一块面具,互不相让,都到了大门口,也是挤着进!
“我是孩子,你该让我先玩!”
“我是你老子,你就不能有点尊老的心?”
“让我尊老,好啊,你也得爱幼不是?再说这面具原本就是我先看上的!”
“是我先拿到手的,我不拿下来,你就是再看又有个鸟用!”
“我不管,这就是我的,你要玩,我娘手里还有别的,你干嘛非要这个?”
沈图苦笑着看向瑛姑,叹道:“真是幸苦了。”
瑛姑笑着摇头,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样子,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黄蓉听了外面吵闹,生怕他们影响到了洪七休息,便从怀中掏出了几个买好的面具,周伯通见了喜欢的很,也不和周念通抢了,直接带上了黄蓉给的面具,扮一阵判官,又演一阵小鬼,最后带了一个阎罗的,对周念通道:“你那钟馗,还不给本阎罗王上前听令?!”
笑闹之间,洪七公也没心思休息了,他的心早已到了御厨之内,好不容易挨到二更时分,郭靖负起洪七公,七人上屋径往大内而来。皇宫高出民居,屋瓦金光灿烂,极易辨认,过不多时,七人已悄没声的跃进宫墙。宫内带刀护卫巡逻严紧,但不管是周家三口,还是郭靖黄蓉二人,或是沈图,这轻身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又岂是区区护卫能够发现的?
其中洪七公识得御厨房的所在,老马识途,低声指路,片刻间来到了六部山后的御厨。
那御厨属展中省该管,在嘉明殿之东。嘉明殿乃供进御膳的所在,与寝宫所在的勤政殿相邻,四周禁卫亲从、近侍中贵,提警得甚是森严。但这时皇帝已经安寝,御厨中支应人员也各散班。七人来到御厨,只见烛火点得辉煌,几名守候的小太监却各自瞌睡。
进了御厨之后,黄蓉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地形,说道:“靖哥哥,梁上离地甚高,烛光找不到,七公留在那里,旁人便难以看见!”
郭靖点了点头,依照黄蓉说的,背着洪七公坐在梁上,安顿好了之后,周伯通一家三口到食橱中找了些现成食物,大嚼一顿,周伯通边吃边摇头道:“老叫化,这里的食物,哪及得上蓉儿烹调的?你巴巴的赶来,甚是无聊。”
那瑛姑吃了几口之后,却想起了自己在大理王宫内的日子,没了食欲,只是捡了几味还能入口的小吃,夹给了周伯通和周念通。
洪七公道:“我也只想吃鸳鸯五珍脍一味。那厨子不知到了何处,明儿抓到他,叫他做来你尝尝就知道啦。”
郭靖这时说道:“我不信有人及得上黄蓉做菜的手段。”
黄蓉一笑,听郭靖这般夸赞,心中甜蜜的很。
洪七公道:“我要在这儿等那厨子,你们早点回去,只蓉儿在这里陪我就好,明晚你们再来接我就是。”
周伯通这时候已经是吃饱了,将面具戴在脸上,笑道:“嘿嘿,这你就管不着了,好不容易来趟皇宫,我们要去吓吓那皇帝老儿!”
说完之后,便和周念通几个翻身纵腾,不见了身影。瑛姑一跺脚,暗骂了几句,也是翻身追了上去!
周伯通一家三口这一走,郭靖怕他们打草惊蛇,惹来宫中的近卫,连忙从房梁上跃下,追了出来,可是出了门口,却只见殿宇重叠,那里还有周伯通三人的影子?
沈图和黄蓉这时候也走了出来,郭靖回头无奈的说道:“周老师走的还真是快!”
黄蓉道:“不管了,他们一家都是这样,不过武功精深的很,三人联手之下,这皇宫也困不住他们,七公说要在梁上睡觉,咱们也四处看看,不枉来这里一趟!”
沈图笑了笑道:“你们小两口去玩吧,别惹出大乱子就好,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去会个朋友,便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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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兄弟相见
沈图离开之后,黄蓉拉住郭靖的衣袖,轻声问道:“师傅他怎么在这皇宫内院里也有朋友?”
郭靖道:“蓉儿你怎么知道师傅的朋友是皇宫大内里面的?”
“你真笨!”黄蓉一笑,说道,“师傅走的那个方向,你没见吗?那是往内宫走的,要是出宫的话,怎么会往里走?”
郭靖摇头道:“我也不知。等回去见了师傅之后,我帮你问问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与黑暗中蹑足绕过两处宫殿,这时黄蓉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静夜中送来阵阵幽香,深宫庭院,竟然忽有山林野处的意味。
黄蓉闻到这股香气,知道近处必有大片花丛,心想禁宫内苑必多花嘉卉,倒不可不开开眼界,拉了郭靖的手,循花香找去。
随着两人脚步愈近,渐渐的水声愈响,两人绕过一条雨花石子小径,只见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岫,静窈萦深。黄蓉暗暗赞赏,看这里布置之虽不如桃花岛,但花木之美却颇有过之。再走数丈,只见一道片练也似的银瀑从山边泻将下来,注入一座大池塘中,池塘底下想是另有泄水通道,是以塘水却不见满溢。池塘中红荷不计其数,池前是一座森森华堂,额上写着“翠寒堂”三字。
郭靖二人到了翠寒堂之时,沈图也到了一处宫阙之内,这宫阙上写着的却是玉隆宫。
这玉隆宫的名字,取得乃是御龙的谐音,听名目也知道,乃是一处皇家道场所在,沈图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见一见在这里做那“顺天兴国坛”的白玉蟾。
此处已经是内宫,守备更加的严禁,几乎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尤其是这被官家重点关照过的普天大醮的道场,更是一步一人,严防死守着。
不过这种严防,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罢了,对于沈图来说,再严密,也是漏洞百出!
进入了玉隆宫内,沈图便露出了身形,那白玉蟾被吓了一跳,惊愕道:“师……沈道长?您怎么来了?”
沈图笑道:“有个朋友嘴馋,想要吃御厨的好东西,结果便走了一趟,可是时间不对,等着也无聊,便过来看看你。”
白玉蟾苦笑摇头,能将皇宫内院的御膳房当作一般饭馆那么行走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师傅了吧,想起了自己师傅之前说过的一个词,便脱口道:“您的那位朋友还真是个吃货啊!”
“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不冤枉他!”沈图呵呵笑道,“对了,你这‘顺天兴国坛’,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玉蟾笑了笑道:“还能如何?一切都有法度,按照记载上说的那么做便是了,在太祖年间和太宗年间,都有人做过这样的大坛,一切按样子来就是了,不过我很怪的是……”
“为什么找你?”沈图笑着问道。
“对!”白玉蟾一拍手说道,“没错!我这人没名没姓的,跟着您大多是在大漠行走,和陈师则更多的是在深山,这官家怎么知道我这么一号人物的?而且,这布坛的事情,更多的是古楼观一派的事情,记载上最开始布置这种法坛的便是古楼观一派的张守真,他以上中下三坛三剑开建门户,为何不找他的弟子门人,反倒是找我呢?”
沈图摇头不语,对白玉蟾问道:“我只问你,你能不能做这个坛?如果能做,一切莫提,如果不能,咱们立即就走,不要停留!”
白玉蟾笑道:“沈道长莫要小看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法坛而已,有什么难的,当年在漠北时,我也随着您开过几次坛,做过几次法,我虽是道法粗浅,不得沈道长可以偷天换日,但是求个风调雨顺,还是能行的吧。”
沈图见白玉蟾如此,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遍这宫内布置的旌旗鉴剑弓矢法物罗列次序,又看了看白玉蟾备下的三千六百杆星旗,以及阵图,看了一遍之后,笑道:“之前你不是还说自己心里没底,要我来帮忙的吗?这不是做的挺好?”
白玉蟾苦笑道:“原本我以为这普天大醮让我一个人去做,所以才麻爪,可是来了才知道,只要我主持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司天监的人去做。”
沈图见白玉蟾一切都已经安置妥当,心中便没了那份担心,又说了一些话后,便转身离开,刚走两步,突地站住,对白玉蟾问道:“这宫内是不是有一个叫‘翠寒堂’的地方?”
“是有这么一个地方,那是官家平日避暑的去处,怎么沈道长有这个兴致?”
沈图笑道:“一起去看看如何?”
白玉蟾知道沈图一定是有什么缘由,依着自己和他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这翠寒堂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白玉蟾带着沈图,甩开了跟着的仆从,还未来到那翠寒堂前,正要说话问清楚沈图的道理,就见堂前那处瀑布中跌出一人,只听那人骂道:“操他奶奶,我屁股给摔成四块啦。”
“那是什么人?”白玉蟾看向了沈图,小声问道。
“请你看场好戏而已。”沈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那人叫做侯通海,那站的是彭连虎,那穿了红衣服的喇嘛僧人是灵智上人,那穿黄袍的是完颜洪烈,那红发红须的……”
“那人我看着眼熟的很,记得在哪里见过……”白玉蟾想了想说道,“终南山下的破庙?”
沈图点了点头,“正是他!”
两人说话的时候,星光下的灵智上人红袍飘动,大踏步走进瀑布,哗哗水声中,但听得他用西藏语又叫又喝,已与人斗得甚是激烈。
两人听里面吵得热闹,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尽是愕然,这时听得灵智上人大声吼叫,似乎吃到了苦头。白玉蟾冷笑道:“这些人把皇宫大内当成了什么?自家后院吗?叫得这般惊天动地,不怕皇宫中的警卫来吗?”
“警卫什么的,又岂是他们的对手?”沈图笑道,“是一般小偷儿,我叫你来做什么?”
白玉蟾冷笑瞬间转了苦笑,道:“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沈图嘴角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说道:“记得我教过你一些门阵法,你还记得多少?”
“不敢忘却一分!”白玉蟾这时候拱手施礼,说道。
沈图摆了摆手,道:“等会,过去布个阵法吧,也算是为那场普天大醮练练手。”
沈图这边说话甫毕,众人眼前红光一闪,只见灵智上人身上那件大红袈裟顺着瀑布流到了荷花池中,又听得当一声响,他用作兵器的两块铜钹也从水帘中飞将出来。彭连虎怕铜钹落地作声,惊动宫卫,急忙伸手抄住。只听得瀑布声中夹着一片无人能懂的藏语咒骂声,一个肥大的身躯冲水飞出。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功夫毕竟不同,落后地稳稳站住,屁股安然无恙,骂道:“是咱们在燕京王府内见过的小子和丫头。”
原来郭靖与黄蓉在假山后听到完颜洪烈命人进洞盗取的乃是岳武穆的遗书兵法,心想武穆遗书是被他得去,金兵即能以岳武穆的遗法南下侵犯,这件事牵涉非小,明知欧阳锋在此,决然敌他不过,但不挺身而出,岂忍令天下苍生遭劫?
黄蓉本来想使个计策将众人惊走,但郭靖见事态已急,不容稍有踌躇,当下牵了黄蓉的手,从假山背面溜入瀑布之后,只盼能俟机伏击,打欧阳锋一个出其不意。瀑布水声隆隆,众人均未发觉,两人奋力将侯通海和灵智上人等打退,都是又惊又喜,尤其是黄蓉新得的打狗棒法更是变化幻,妙用无穷,只缠得沙通天、灵智上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郭靖乘虚而上,掌劲发处,都将他们推了出去。两人虽然将那二人打败,可是却时刻惦记着外面的站着的欧阳锋,心中忐忑的很,不知道那欧阳锋何时出手!
黄蓉正要想如何办时,就听瀑布外面猛地传来了一阵惊愕之声。
“药兄?!”
黄蓉听外面欧阳锋如此称呼,便道是自己爹爹来了,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郭靖这时也是轻松了很多。
“不对!不是黄药师!”欧阳锋语气中带了几分疑惑,“敢问何方高人,可敢露面一见?”
“贫道白玉蟾,不知道你们几个蛮夷之人深夜闯入皇宫,该当何罪?”
“白玉蟾?”黄蓉一听不是自己爹爹,心中顿时失望,可这白玉蟾的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旁边的郭靖却和黄蓉相反,顿时拉住了黄蓉的手,就要走出瀑布,一边走,一边大喊出声:“师兄!师兄!是我郭靖啊!”
“靖儿?”白玉蟾一愣,苦笑的看向了沈图,他算是知道了沈图打的什么主意了。
沈图笑道:“靖儿如今已经快要成家了,见上一面吧。”
在郭靖眼中,杨康虽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可是,和白玉蟾一,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他拉着黄蓉跃出了瀑布之后,正要落地,白玉蟾忙道:“小心!”
这外面可还布着他的阵法,郭靖一脚进去,要出来的话除非是破了阵法,白玉蟾一急之下,双手连挥了几下,将郭靖二人生生拉了起来,拽到了自己身边!
郭靖落下身子之后,一把抱住了白玉蟾,喊道:“师兄!!我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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