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定陶的压力
完颜斜也觉得很淦，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到了岳家军的强大之处。
那些悍不畏死的战士，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这样的军队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败了，在丢掉燕京之后就意味对于宋朝的南侵彻底破产，现在承认岳飞的强大，然后灰溜溜的逃离。
不，似乎并不是岳飞将他击败。
是那些两面三刀的汉人！
要不是韩赵两家的反叛，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的丢掉燕京。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选择相信了汉人，给他们一定的权力，最终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局。
想到此的完颜斜也，望着周围一众灰尘土脸的金兵，眼中难掩一股厉色。
“咱们还有多少人跟着。”完颜斜也问道。
“不算走失走散的只有一万不到。”身旁的人回道。“好在走的时候，身上都备着几日的口粮，行至蓟州营州应该不是问题，那边还有咱们的人把守，能接应咱们。”
“一万人，有多少咱们的人？”
咱们指的女真人，完颜斜也和其他的女真族人可从没把汉人当做自己人，最多便是征服大片领土后的统治工具，帮主人牧羊的犬罢了。
“那些签军大多留在燕京向岳飞投降，跟着咱们的也就千余人。”
“哦。”完颜斜也面无表情的点头。“想办法，让他们……”
牧羊的犬如果咬人，肯定会被弄死，在被韩赵两家出卖之后，斜也对于汉人的信任也降到了极点。
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现在战败了，天知道这些犬们还会不会敬畏他们的主人。
不过这也并非坏事，当初决定重用汉人的可是完颜晟，等回到上京之后，完全可以将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快去办。”斜也催不道。
副官兀室心领神会，前往汉人签军的队列。
秋风飒爽，万里无云。
岳飞的追兵还在几十里开外不徐不慢的追赶。
兀室命令汉人挖壕沟，挖一个很深的壕沟，一个连爬出来都有些费劲的壕沟，挖完之后，兀室觉得坑太深了，连人带坑又重新填平。
办事效率很高，几乎没怎么耽误完颜斜也的东去行程。
直到岳家军前锋营的人追赶着金人的脚步来到那处被掩埋过的壕沟时，发现的是无数被活埋的汉人签军。
一个个死相极惨，面色狰狞，恐惧写满他们的脸上，仿佛至死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跪舔的金人会对他们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出来。
为什么金人爸爸会抛弃他们，不是说好的自由民主么。
“金人这是草木皆兵么。”前锋营的统制董先皱眉看着坑中的尸骨，有些体温尚在，显然才死去不久。
踏白军远远的只侦查到了金人在挖坑，害的董先以为金人这是准备设置阵地阻击他们，原来只是为了坑杀汉兵。
让董先白白兴奋了一场。
对于汉人签军的命运，董先并没有什么好同情的，他可没岳飞那般可以容纳一切的胸怀，这些替金人卖命的二鬼子，丝毫不值得心疼。
甚至在刨开人家的坟地后，也没有重新填上的打算。
直到，董先继续追击到了蓟州。
一路上的血腥味已经让他预感到了发生了什么。
整个蓟州城已经成了鬼城。
滔天的火焰说明着蓟州刚刚经历的绝望，最中央的大道之上到处遍布着死尸，男女老少，青壮妇孺。
这战乱的年代，百姓受难早已是家常便饭。
“金人已经丧失人性了。”董先捏着拳头看着蓟州城的惨状。
“金人又何尝有过人性身旁的人说道。”本就是死敌外族，又如何能把汉人的百姓真正的当做子民？
……
“金人所过之处，汉人皆屠之。”这是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传信兵穿到岳飞耳边的消息。
前锋营的董先还是冷静的，哪怕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丧失理智的去找金人报仇。
但岳飞体内的热血却从来没有冷却过，这也是支撑他一直干到燕云十六州的动力。
作为一个极端民族主义者，面对着同胞被戮杀的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元帅，那南下围堵金兀术的事情……”一旁的张宪试探性的问道。
岳飞看了张宪一眼。“你觉得，如果我们现在挥军南下，完颜斜也会不会趁机反扑？”
“反扑倒不至于，金人此役之后已然元气大伤，要想反扑，起码也要修正很长时间。”
“是啊，况且燕云男儿向来彪悍，只要元帅振臂一呼，燕云男儿必然舍身护国，金人哪怕反扑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话虽如此，不过岳飞看到韩赵两家的家主，那猥琐小心的模样，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靠谱。
“反扑到还不至于，不过金人看来已经很难信任汉人了。”张宪说道，显然完颜斜也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张宪望向韩重山和赵邦杰，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这俩人显然都是墙头草，完颜斜也的报复社会，希望能让这俩老家伙真的把心思和大宋绑在一起。
“蓟州城灭，恐怕接下来便是营州，定州。”
现在对于岳飞来说，南下还是不南下，骑虎难下。
……
被岳飞记挂的南方，战争确实很艰难。
定陶城作为一个无险可守，应天城前的最后一个据点，受到了金兀术很大程度上的重视。
从那黑压压的军队从远方赶来就足以看的出来。
“这少说得有一二百万吧。”叶广然望着那金人的军列，恐惧，敬畏。
要不是刘锜就在旁边，想必他现在已经急不可耐的打开城门向爸爸们投降。
“没有一二百万，也就七万三千八百七十四人，哦，带甲五千八百二十七，嗯，就这么多。”刘锜很认真的说道。
不但叶广然惊呆了，连周围的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个什么怪物？一眼看去就能把敌人的数量精确到了个位。
刘锜看着周围人真信的样子，有点想笑，瞎编个数字，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去数，竟然真信了。
“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给我一百西北儿郎，足以将其击溃。”
第二百八十六章 背水一战
叶广然觉得刘锜完全就在吹牛逼。
一个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毛头小子，敢夸下海口也不怕闪了舌头。
现在的叶广然有些不知所措，金人的兵锋已经近在眼前，如果抵抗，或许是城毁人亡的下场。
但如果不抵抗，刘锜所说的岳家军的援军返回，自己这种投降金人的行为不知道会不会有好下场。
话说回来，现在投降不投降也不是他说的算了，定陶城的城防已经完全被刘锜接管，除非把刘锜弄死……不然想投降也没办法。
“叶知军，看看这玩意如何？”
刘锜进驻定陶城的这段时间也并非只顾着当太平侯爷，虽说没打过仗，也见过猪跑，本就是将门世家出身，小时候玩的就是骑马射箭。
在西北边陲的时候，夏人屡次进犯，那也是见识过战争的残酷。
有时候他也在捉摸着打仗的门道，只不过以前太小，就算是向老爹提出一些建议，也会被当成小孩子，完全不会当成一回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刘锜已经是一军统帅，手下怎么说也有上万人。
想到此的刘锜，望向周围的厢兵，那一个个脸色苍白的样子，像蔫掉的白菜。
手下的兵实在算不上精锐，这可都是临时凑出来的厢兵，别说和岳家军比了，和刘光世的那群废物兵比也基本强不了多少。
短时间内很难提升他们的能力，那么就用别的方式。
就比如。
“叶知军，来给你看看好东西。”刘锜略有些兴奋，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摩拳擦掌，男人哪个不想功成名就，功成名就的方法也很简单，在战场上干翻敌人。
刘锜说的好东西便是城墙上的那一排排大车，半倚靠在城墙的墙垛之上，车身一丈有五，粗壮的弓臂被涂成了漆黑之色，杀气腾腾。
破敌弓，这是西北军常用的城防战备，最大射距五百八十步，箭支为特制重矢，重失的作用是，即使没射中，落到密集的方阵中也能砸死一两个。
对人的杀伤有限，但对敌方攻城器具的破坏却十分巨大。
刘锜在注意到定陶的军械中并没有此物，倚靠自己的记忆和思考命令城中的工匠赶制出来的，安置在城墙之上。
刘锜对于自己的设计十分的满意，正打算对着叶广然说明自己的设计初衷。
不过看起来，叶广然似乎并没有兴趣。
“家中偶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下。”
叶广然当然得走，已经没有必要留下来了，他可不管什么破敌弓不破敌弓的，金军都杀到眼前了，这傻瓜还真以为自己能打赢么？
留下来陪这小子一起死么？
叶广然可不干。
刘锜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没有细问，默许了叶广然的离开。
离开的叶广然返回家里，啥也不说的开始收拾东西。
没条件向金人投降，那就只能赶紧开溜，大不了官不做了，回到毗陵老家，那一亩三分地足够吃喝养老，总比没了性命好。
叶广然的行动还是很迅速，几辆马车就装下了他为数不多的家当。
定陶城扼守黄河，南去不远便是水门，那里有过河的渡口，只是河面之上，往常来来往往的船只，竟然一艘都看不到。
叶广然和一众家奴有些迷茫的等待着渡船。
就在这时，远处几骑飞奔而来。
叶广然想着向前去询问渡船都去哪了，却发现那骑行之人正是刘锜。
“呃，刘都制。”叶广然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过这刘锜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他要开溜了？
“叶知军，你这来渡口要干嘛？”
“刘统制不在城防御敌，怎么来这里了？”叶广然顾左言他。
“也知军毕竟是一城之主，这御敌之时，还需要你来稳定军心民心。”
要他稳定个屁，这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说的都不算了，哪里还用的到他，要他来说，就应该立刻开城投降，免得生灵涂炭，小命不保。
“说的也是。”叶广然呵呵笑了声，仍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也不需要回答，这个节骨眼里出现在渡口，脑子不傻的都知道他要准备逃跑。
刘锜没有生气，很平静的说道。“叶知军你不知道么？这方圆百里的船，我都命人给凿沉了。”
“而且通知了上下游的船家，如果敢驶至定陶附近，便烧了他们的船，所以这段时间，河水的景色会很迷人，看看，一望无际的河面上，一艘船都没有，如此的美景下。”
“叶知军来这里莫非是赏景的么？”
“呃。”叶广然有点懵逼，周围的家奴也有点懵逼，他没想到刘锜竟然做的这么绝，这是打算效仿项羽，背水一战么？
佩服，佩服，呸，rnm，别拉着老子一起死。
叶广然满脸抽搐，却不好发作，只能暗暗点头。“没错，正是来赏景的，没想到刘都制也有此般雅致。”
“哪里，哪里，我只是个粗人，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船家敢来这里么。”刘锜笑道。“不比你们读书人，听说叶知军才华横溢，看到此景有没有赋诗，也让我这粗人品赏一番？”
叶广然觉得刘锜真的极为讨厌，但也只能心里想想。
“鄙人才疏学浅，哪有那般才华？不过就是随便看看罢了。刘都制才是有大才之人，竟然能想到效仿项王之法，背水一战，这么一来，破敌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哈哈，谬赞了，这也谈不上，能否守住定陶城，还需要叶知军的戮力相助，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咱们可都少不了的。”
“好说好说……”叶广然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
金人的前锋，已经定陶城北三十里扎营，作为应天府最后的屏障。
定陶城的得失至关重要。
前锋军的成分都是降于金人的汉人军，那些原本是被刘光世收编的乌合之众。
虽说是乌合之众，但都是些落草为寇的亡命之徒。
对金人畏畏缩缩，面对宋军还是很有种的。
从他们在扎营后不久，便开始制作攻城器具，列阵准备攻城便足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