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伪齐的动静
张俊发愁,倒不是因为将要打仗的事情,参军这么多年,仗打多了早已习以为常,况且身为将领,被击毙的可能性要比普通的士兵低的多。
打不过就跑,这一点不需要别人来教,张俊早已驾轻就熟。
北伐这样的大事件,如果放在后世必然是热搜置顶的存在。
顶级的流量下,如果不蹭一波流量,实在不符合张俊那颗静不下来的小心思。
如何蹭到流量,是张俊现在很发愁的问题。
上一次宋金交战的风头都被岳飞抢了,那倒也罢了,毕竟岳飞现在红日当头。
但他张俊在上一次的交战中,存在感稀薄,甚至还比不上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的新人韩世忠。
若不是当初用义女做了伏笔,或许会被逐渐边缘化的趋势。
得想办法抢戏啊。
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朝廷文书,张俊在苦思冥想。
“有了,有了!”张俊连拍大腿,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
让周围的属下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张俊在嘀咕着什么,什么有了有了?莫非是他闺女有了?怀了龙种?还是他第n房小妾有了?
……
大名府。
恢宏的大殿在规模上已经和东京的垂拱殿相当。
金人亲自主持修建的规模,张邦昌也没法拒绝。
他能做到的是,在其他方面尽量保持低调,以皇帝自居这种事情,张邦昌的小心脏仍然承受不了。
朝会之时。
众臣要跪拜,张邦昌劝不住便只能跟着跪,众臣要站着,他也跟着不坐下,后来站累了,就给大家一人一凳子大家一起坐,不敢逾越半点,一直试图和其他的大臣保持着一种平起平坐的状态。
颇有一种共和国议会的感觉,他只能算作议长。
至于他这样做,会不会得到其他人的同情,那也很难说,哪怕是伪齐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见到张邦昌如此低调,也大多觉得他这是在当biao子还想立牌坊的行为。
心里怎么想的倒不会说出来,这张邦昌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废物,他们也不敢忤逆。
毕竟他爹可是大金。
“启奏陛下,数日之前,伪宋发檄文,准备誓师北伐我大齐。”
当大臣把大宋准备北伐的事情告诉了张邦昌之后,张邦昌兴奋的拍桌而起。“太好了。”
宋朝终于要北伐了,最好把他这齐国给灭了,他这皇帝一天也不想干了,折寿啊。
只不过这脱口而出的一句太好了,让其他人有点懵逼。
宋朝打过来可是很恐怖的事情么?他们现在可是敌国关系,敌国来干,那可是生死存亡之时,他们原本都是宋臣,投降金人后成为这伪齐的官员,若是被宋人灭国,他们这些人肯定下场悲惨,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但这张邦昌笑的这惨样,显然很高兴,这货不会是间谍吧,好家伙,国家首长竟然是间谍,莫非他叫川建国?
张邦昌收敛了笑容,注意到现在的场合不太合适,他是想着大宋能把这伪齐灭了最好,但其他人可都是心向大金。
“予不过是笑那大宋自不量力,竟然敢讨伐我们,他若敢来,必叫他们大宋有去无回!”
对于表现失态的事情,张邦昌也轻易圆了过去,顶尖文官出身的他,别的不说,这扯犊子的能力远超一般人。
“陛下,伪宋此时选择北伐,绝非善事,夏国正与那宗泽交手,大金亦出兵增援,此时无暇南顾,若是大宋挥军前来,外无强援之下,我大齐恐无力抵挡。”
伪齐丞相,原济宁知府刘豫出言说道。
曾经的刘豫虽为进士及第,却因为是贫农出身,被徽宗嘲笑讥讽。
这份羞辱一直埋藏于心中,在大金南下之时,也是率先投降金人的官员之一。
不仅仅是怕是,更带着一种一定要像大宋复仇的决心。
所以在大宋说要北伐的时候,深知齐国内部状况的他远比其他人更担心齐国的存亡。
“那不正好么。”张邦昌笑道。“予的意思是,金人既然无暇南顾,那正好,正好可以让金人见识一下我军的威猛,若是能够击败宋军,哪怕是金人也不敢小觑我们。”
说的竟然好有道理,让一众的大臣无言以对,但总觉得哪里似乎有点问题。
问题大了,刘豫觉得这张邦昌也太过于托大了,他们大齐不过原宋国的三道之地,哪怕是军队,也都是用流民充数的,虽然有金人资助的一些兵甲器具,但也都是些二手坑爹货。
这样的军队想和正规军打,根本就是老太监逛青楼……有心无力啊。
“陛下!”
“陛下!”刘豫连连提醒了数声,他想劝说张邦昌一定要重视起来,不然他们这还不满周岁的大齐就要胎死腹中了。
不过看到张邦昌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刘豫也意识到和这废物似乎没法沟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齐国自有吉人天相,宋军若来必大败而归。”张邦昌看着周围急的上火的大臣,依然云淡风轻的一言带过。
宰相刘豫心中颇有愤恨。这大齐是他向赵宋复仇的凭借,绝对不能就这样没了。
散会后的刘豫,返回了住所。
张邦昌这个大齐皇帝是靠不住了,刘豫想要应对大宋的北伐,那只能通过自己的谋划。
深思熟虑之后,刘豫提笔写了三封信。
便是叫来自己的家奴。“你去南边一趟,把这三封信交给……你应给知道吧。”
“小的知道,老爷放心。”家奴小心翼翼的接过刘豫写好的信件,便是自行准备马匹和干粮去了。
“北伐。”刘豫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冷笑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步之室焚于突隙。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人言齐国不过伪朝,弹指可灭。但你赵家人百年气运也该到此完结。”
……
开封府。
时值深夜,张宪也顾不得许多,敲开了岳飞的房门。
岳飞睡眼惺忪的看着张宪,但见到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睡意也没了。
“好事。”张宪对岳飞说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北伐前夕
“朝廷决定北伐了。”
张宪说完便观察着岳飞的表情,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恢复河山是岳飞一直以来的夙愿。
岳飞那脸上的兴奋已经难以掩饰。
“真的?”
张宪拿出了朝廷发出的檄文公告。“虽然只是檄文,还没有具体的北伐明细,但也基本已经确定。”
“太好了,明日起便通知全军,筹备北伐。”
张宪看到岳飞那种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好像女孩刚答应男孩的表白,男孩就动手动脚开始脱女孩衣服一般,太猴急了吧。
这还只是檄文,并不是正是北伐的诏书和命令,最终何时北伐,让谁来伐,用什么体味伐还需要最后的敲定,万一只是下次一定呢?
所以现在就筹备北伐军事实在有些太早了。
“大哥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明天恐怕不行了。”
“?”
“朝廷宣大哥回京商议军政。”张宪拿出了从应天发来的文书。
作为岳飞的亲信,张宪除了做副将之外,还兼任着秘书的工作。
岳飞接过文书,借着张宪手中的灯笼扫了一遍,确认了朝廷的旨意后,便是收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里屋走去。
“大哥?”张宪追了过去,不知道岳飞想做什么。
“收拾东西,星夜赶往应天。”
“大哥这也太仓促了吧,明日再行也不迟。”
“早日确定,早日北伐,宗泽老先生现在不仅仅要和夏人交战,还会面对金人的援军,迟一步则大事去矣,不仅西北会丢,北伐之事更是遥遥无期。”
岳飞的一席话,让张宪哑口无言。
这大哥的心里可还有除了家国以外的东西么?好像还真的很难找。
“相公,这大晚上你这要准备去哪?”外面动静也惊动了屋子里的李氏,合着衣服半掩着门问道。
她看到岳飞正在抱着草料给自己的爱马填食,出门前加满油,这是要跑长途的节奏啊。
“去一趟应天,兴许要花上几天。”
“那你小心点。”李氏有点幽怨,却知道自己的丈夫一根筋,想什么是什么,根本劝说不动,也就不做无用功了。
“爹,你要去应天,带着我和安娘一起去呗,路上好有个照应。”
岳飞醒了,一家人都跟着醒了,岳云听说岳飞准备去应天,这可来了劲了,他也想去帝都。
“有个屁的照应。”岳飞没好气的说道,自顾自的去里屋收拾衣服行礼。“你怕是想吃肉了。”
的确,岳飞一家少有荤腥,基本都是粗茶淡饭。
这在工资待遇优厚的国家机关里绝对是异类。
岳飞私欲很少,喜欢朴素简单的生活。
与此相比,赵榛作为皇帝却不会委屈自己,皇宫里顿顿都能做到荤素搭配,营养健康且美味。
当初岳飞出征的时候,赵榛多有照顾岳飞的家人,经常接进宫里一同进餐。
那御膳的味道,让岳云吃过之后,就无法忘记。
直到大宋迁都,赵榛去了应天,他们则作为岳飞的家属还呆在开封,那御膳的享受就再也没有了。
啥时候还能吃的到呢?
听到岳飞问他是不是馋了,
岳云赶忙否认。“我才没有想吃肉。”但嘴巴里的唾液却因为想象力的爆发而不断分泌。
“不是我,是安娘想吃肉的。”
一旁一直只看不说岳安娘也否认。“我才没有。”
“……”
“我只是想吃桃酥”
民间也有桃酥,但宫廷里的桃酥远非民间可比。
面粉选用河套地区雪花粉,不仅产量很低,据说在小麦磨粉的过程中会以古曲高山流水的节奏磨制,这样出产的面粉会更加劲道和可口。
蔗糖的原材料用的是只有在玉林州才能存活的稀有甘蔗--白玉蔗。据说供应皇家的蔗糖更是以交子代替木材作为燃料大火熬制而成。
油也用的不是民间的猪油,而是来自于茶马古道,藏家人出产的特供酥油。特供酥油的奶源乃是精挑细选而来,只有处女牛的第一泡奶会被特意保存起来,提炼出来的酥油口感最为上乘,
各种珍贵食材集一体,料理出的桃酥,那就不是桃酥了,而是非常非常好吃的桃酥。
至少让那些热爱甜食的女孩子们难以拒绝。
对于岳安娘想吃桃酥的愿望,岳云嗤之以鼻,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桃酥有啥好吃的,还是要吃肉,吃肉有力气。”
“行了,你们回去睡吧。爹爹要走了。”岳飞没兴趣参与小孩子们间的扯淡,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应天。
“爹,你就带我们去吧,保证不给你添乱。”但岳云仍然不依不饶的央求。
“你要想去的话也行。”岳飞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说道。“你要能把那块石头劈碎,爹就带你去。”
“这有何难?”岳云不以为然,直接抄起了墙角的铁锤,朝着那巨石而去。
这可让张宪有点吃惊,那铁锤比一般战场上的锤子要小一号,但也有十来斤重,绝非一个十岁的小孩可以轻易使的动的。
但那岳云显然锻炼过,细胳膊上也看到了肌肉的轮廓。
岳云走到巨石前,深吸一口气,猛的挥下,只听碰的一声。
巨石纹丝不动,石材的抗压强度可是很高,越大的石头,由于内部的应力扩散作用越不容易被击碎。
岳云的力气还是不够看,一锤子下去震的手臂发麻。
他意识到这不是靠蛮力可以办城的事情,于是锤子一丢。“算了,睡觉去了。”
放弃了挣扎。
……
应天府。
反对北伐的人仍然很多。
檄文的发布是没有经过朝会商议,赵榛直接指派李纲做的事情。
以至于越过了很多文臣的意见,武断的执行了。
这让很多文官都不爽,朝堂之上,无数人的抗议,让赵榛听着耳朵疼,通过转移话题后才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但是,但是。
赵榛低估了文官们的耐心。
他们认定的事情,不得到满意的结果是不会放弃的。
就像赵鼎,胡演之流,蹲在赵榛那还没有建成的宫殿门口求见赵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固执的赵鼎
赵鼎和胡演被赵榛晾了好一会儿才被放进行宫。
行宫又不是怡红院,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见他就给见的,总要有个规矩。
见到赵榛之后,赵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了长篇大论。
语速有点快,拽文采,搬典故的地方有些多,一时之间让赵榛理解起来有点困难。
赵鼎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哪怕是赵榛从历史中了解,也很难断定其是好是坏。
他是朝廷中立派的领袖,所谓的中立派,就是既不像主战派一样,打着鸡血叫嚣着一定要干死金狗,也不像投降派一样提起金人就想叫爹。
这么看起来,中立派还不错的样子,不过激也不懦弱的情况下提出的建议应当很中肯才是。
但,也并非如此。
中立派分两种,一种是独善其身,保持着中立的立场,既不得罪主战派也不得罪主和派。
另一种则是依靠不断改变的政治立场打压异己,讨厌的人主和,中立派就主战,讨厌的人主战,中立的人就主和。
总之就是对着干,政策对不对不关键,但一定要反对某些人,和他闹别扭。
这样的中立派提出的意见能被称之为中肯么?显然……待定。
赵鼎属于哪一种,赵榛并不确定,不过赵鼎弹劾过的人,都快能绕应天府一圈了。
并且,不仅仅弹劾活人,连死人都弹劾……
比如王安石。
赵鼎已经多次上书弹劾王安石,说他是个祸国殃民的贼子,说他是个开启了大宋衰败的罪人,不该配享庙廷,应当从配享中移除。
赵榛也是醉了,这古人的思维都这么逗么,非要和一个死人较真么。
的确王安石的变法有其欠缺之处,太过于超前的制度,加上过于急躁的推行导致一系列的问题发生。
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王安石的变法也是在社会矛盾尖锐化的时候,积极尝试的改变。
无论王安石是对是错,不是赵榛所关心的问题。茶余饭后品头论足一下就够了,至于当做朝廷上讨论的话题么?那大宋的朝廷也太过于无所事事了。
现在是面对金人,面对国内外各种问题的时候,不把注意力放在如何使国家强大的上面,非要抓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放。
就这一点,让赵榛对于赵鼎是非常失望的。
而当赵榛意识到,赵鼎的长篇大论,不过是在反对北伐后,赵榛就更加有点失望了。
“北伐之事,不过是某些臣子假借开疆辟土之名,为我大宋引来边患啊。”
某些臣子就很意味深长了,率先提出北伐的是什么都敢说的岳飞,其中暗含着攻击岳飞的意思。
“何来为大宋引来边患?”赵榛无法理解赵鼎的逻辑,北伐和引来边患有什么必然联系。
“熙宁年间,王安石执政,便尝以拓边事,然边疆虽有略拓,却至百姓贫瘠,边患滋生,皆因王安石好大喜功而至,今若北伐,岂不是效那熙宁之事,终将溃国伤民,绝非善事。”
赵鼎轻而易举的将北伐和引起边患联系到一起,顺带再次鞭尸了一番王安石。
尤其那句,边虽略拓的略字用的很好,据赵榛所知,王安石时期西北开疆两千里,越南那边新增两州之地,确实不算多,一个略字足以涵盖。
“你的意思是,只要打仗就会引起边患,同时劳伤民力?”
“这是毋庸置疑的。”赵鼎说道。“不仅会和周围的邻国交恶,同样也会让百姓难以负担,开疆看起来光宗耀祖,实则乃是务虚弃实之举,还望陛下慎思,当以修国之和睦,百姓之安好为先。”
“但你可知,河北三道本就是我大宋疆土,现在不过是收还而已。”赵榛反问道。
“丢土失地,看起来是颜面尽失,然则河北诸地多受金人祸害,民贫地乏,哪怕是将其收复,也于国不利,还不弱顺水推舟,默许疆界,只以重兵排布于河水南岸,防范金人再度南下即可,切莫好大喜功,执意北伐。”
赵鼎的政见就不止是指责这次的北伐不是了,更是告诉赵榛你这辈子就不要想着北伐,守着现在的一亩三分混吃等死不香么?
赵鼎没注意到赵榛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依然自以为是的陈述利害。
“你可知道你脚下站着的土地,可不是天上掉下来,那是赵家的列祖列宗打下来。”
“你可知道百姓的富足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靠着自己的双手种出来。”
赵榛已经被赵鼎的言论恼火,一个文臣鼠目寸光到这种程度,赵榛也怀疑他的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
喜欢鞭尸王安石可以,喜欢不顾赵榛的想法直言也罢,但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碰。
“没有土地,大宋因何而生?不顾贫民,大宋何时而兴?今日丢河北我们不思收回,明日丢河南,我们仍不思收回,一而再再而三,丢到大宋疆土只剩下崖山一地,然后跳海喂鱼么?”
崖山是哪里?赵鼎还真不知道,陛下的地理知识好丰富啊。
不过赵鼎不打算夸奖赵榛。“只要君臣一心,金人必不能从我大宋手中再寸土寸地,请陛下放心。”
“君臣一心?”赵榛走到赵鼎的面前,用小拳拳敲了下赵鼎的胸口。“你说的没错,的确需要君臣一心才行,但朕和你并非一心,你觉得该如何?”
“陛下,臣所言皆肺腑之言。”固执的赵鼎仍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他感觉到赵榛在恼火,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朕也有肺腑。”赵榛淡淡的说道。“朕的肺腑也会说话,它让我告诉你,祖宗曾经打下的土地我们要拿回来,祖宗没有打下来的土地,我们替祖宗打下来!”
“既然陛下执意如此,老臣无话可说,但觉自身才干不足以胜任户部之事,还望陛下去臣之职。”
赵鼎意识已经不足以说服赵榛,心灰意冷。
但在赵榛看来,这赵鼎就是拿辞职来做威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岳飞回京
“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对于赵鼎的威胁,赵榛嗤之以鼻。
大宋缺的是能够独当一面,胸怀大志的武将,对于喜欢咬文嚼字,勾心斗角的文人,要多少有多少。
赵榛的怒斥之下,赵鼎仍然一动不动,他只是叹息一声后说道。“陛下不听忠言,迟早要吃大亏,北伐必不能成,只会徒劳国体,令金人乘虚而入。”
“流放崖山。”赵榛对于赵鼎的直言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在得知了他那保守的治国理念后,他接下来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直接准备将其流放出去。
对于流放,赵鼎似乎也不害怕,每一个名臣都会经历过起起伏伏的人生,这是他名垂青史的过程,而要成为名臣,更重要的是有着刚正不阿的品格,以及坚持自己理念的执着。
他的执着就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劝说陛下绝对不能北伐!绝对不能!
“陛下执意如此,祖宗的基业恐怕都要毁于一旦。”赵鼎依然喋喋不休的。
“因你而恩荫的那十人也可以滚蛋了。”宋朝有着恩荫制度,一人得道,全家升天,一人登科入朝为官,甚至可以推选十个看的顺眼的亲朋好友,一起成为公务员,吃皇粮。
这种不合理的制度也是大宋官僚臃肿,财政开支巨大的其中一个原因。
有了恩荫制度,大多数官员都疯狂的推举自己的亲友,虽说在官职上会有限制,也和编制内的官员地位有所差距,但能占国家便宜的事情,不占白不占。
只有少数几个官员才会谨慎的使用自己手中的恩荫权,就比如岳飞,便只恩荫了王贵一人。
而赵鼎则是非常非常充分的利用了恩荫制度的那类人。因为他而有饭碗的亲友足有十人之多。
陛下这是要连他一家人都撵滚蛋么。
赵鼎听后,脸色不变。“其实臣想了想,北伐之事表面上之是凶险异常,但只要调度有序,武将用心,收复失地中兴大宋也未尝不可。”
“这么说,你现在开始支持北伐了?”
“说不上支持。”和赵榛一样面瘫的赵鼎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以至于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显得意正言辞。“微臣只是为大宋着想,希望陛下慎重罢了。”
赵榛冷哼了一声,向周围的侍卫做了手势,示意他们将赵鼎轰出去。
只是在侍卫将其带出去的时候,赵鼎似乎放心不下的对着赵榛强调道。“陛下且没随意去人之职,其中可是有于国有利的正臣啊。”
就是不知道他口中指的臣是他的恩荫亲友,还是其他什么大臣。
……
屋子里便只剩下胡演一人。
在赵鼎和赵榛对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声,在赵鼎被轰出去之后,也只能出言来突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自年前以来,我朝与北朝交恶,民间与官府间的互市几乎断绝。”
“我朝的茶叶和瓷器运不至北朝,北朝的牛马,瓜果也运不至我朝,民间苦不堪言,连贡品也累受影响。”
胡演倒是没有像赵鼎一样一根筋的强硬抨击北伐的不是,而是从贸易的问题上入手,提醒了两国交恶对己方的影响。
他是户部的官员,对此也极为敏感。
“怪不得西瓜不像以前了。”
胡演提起了贡品,让赵榛想起了西瓜的事情。
大宋地域狭小,没有底气说自己地大物博。
养马地的缺失导致出产不了好马。
还有像西瓜这种水果,需要的是昼夜温差大的地区才能保证其有足够的甜度和水分,长成好瓜。
所以东北的西瓜向来比其他地方的要可口许多。
原本两国的交易一直存在,东北瓜也是民间交易的其中之一,但在最近受两国关系影响,交易中断,各自的优势产品无法互相输送的情况下。
每天按约定输送至皇家的贡品也自然而然的大打折扣。
就比如说先前吃的西瓜实际上是本地的西瓜,那自然而然口感会下降许多。
胡演听到赵榛在抱怨西瓜的问题,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急忙说道。“中原的西瓜比不上北朝,陛下若要食之还应令两国关系缓和,及早互市才行。”
这样的提醒让赵榛为之一笑,实际上这也是胡演变相的在劝说赵榛不要北伐的法子。
但赵榛并没有按照套路出牌。“也是,不得不承认北边的瓜确实比我们这边的瓜要好,朕也喜爱,所以更应该及早完成北伐大业,将北边的种瓜之地变为王土,那朕要食瓜,也方便许多。”
赵榛的话,让胡演听的下巴都要掉了。他没想到赵榛的思维如此发散,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抢么?
……
北伐檄文从南向北扩散至各处。
朝廷上的论战也依然持续。赵榛的执着,就不会被主和派所影响。
岳飞被召来应天,商讨军事。
对于北伐的迫切感,从没有人像他这般强烈。
“伪齐不过金人鹰犬,其势也依托于金人,金人胜则伪齐胜,金人败则伪齐败,如今金人救援西北,燕京金军实力大为削弱,此时北伐必能成功,少则恢复两河之地,多则赢回北去二帝。”
岳飞来到后,赵榛便及时召见,连带着一起入宫的还有老熟人李纲。
他自认为自己是激进派,但感觉自己在激进上完全比不过岳飞。
不过这岳飞的情商也低的可以,迎回二帝的事情,凡是有点政治觉悟的人都不会在赵榛面前提起。
二帝要被迎回来的话,赵榛现在的地位将是多么尴尬的地步。
李纲想提醒岳飞,咳嗽了一声,但后者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语言中的问题,依然在称述北伐的必要性和时机性。
不过赵榛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穿越前就知道岳飞的个性,当然也会容忍他这微不足道的缺点。
二帝回来确实是个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要心够黑够狠。
“岳爱卿之言,朕也深有体会,然朝廷内外虽有心北伐,却钱粮用度紧张,难以维系大军。”
“北伐势在必行,也只能出兵十万,再多恐辎重不济。”
赵榛提醒了岳飞,现在北伐最大的困难。
第二百一十四章 应天突变
“十万……包括厢军杂役么?”
听到朝廷只允许十万人出征,岳飞的脸上显然有些失望。
他作为武将,调兵遣将,战场厮杀是他的强项,但对于经济方面的事情却难以提出建设性的建议。
不过,岳飞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如果朝廷真的有困难,确实难以支撑庞大的军队北上作战。
不过,岳飞还需要确认的一点是,这十万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十万人。
正常的军队都会有大量的杂役民夫,执行运送物资和粮食的工作。
有时候一万人的军队,甚至要动用四五万的民夫,才能支撑其正常的前线作战。
如果赵榛所说能够支撑起来的十万人是主力军士的人数,那么十万人也还能够接受。
但如果这十万人包括了民夫的数量……那么实际可用于作战的人员,可就没没多少了。
攻打一个城池都费劲,更别说想要干出挥兵北伐这样的壮举了。
岳飞的疑问,让赵榛和李纲都沉默了片刻,赵榛向李纲使了颜色。“你来回答岳爱卿。”
“包括厢兵杂役在内,朝廷只能保证最多十万人的口粮。”
这就有点尴尬了。
就算是岳飞的脸上也不太好看,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十万人满打满算只相当于4万左右的生力军,岳飞有信心靠四万人抗住十万金人的南下,但也没把握靠四万人去硬干十万人,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和打法。
难道四万人兵分四万路,搞个奇兵出来吓退金人么?这不靠谱。
“的确,仅仅十万人的话,还是太少。就算是孙吴在世,怕也难行。”李纲见岳飞不说话,只道是岳飞怂了,怂了也正常,只带几万人和金人干架,换谁都会怂。
李纲当然不会怪岳飞,实际上他心里也觉得现在北伐不太合适。
然而深思中的岳飞似乎在自言自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倘若错失,以后只怕更难。”
又像是在对赵榛和李纲说道。
“岳将军的心思,本官也能明白,但局势如此,也强求不来。”李纲心里也想北伐,但作为宰相,所考虑的事情就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可行性了。
“如果只能付以十万兵,末将仍愿领兵北伐。”在思索良久之后,岳飞终于下定决心,即使只有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时机。
这倒是让李纲连连摇头。“岳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勉强可不是好事,朝廷允你十万,十万也是人命,你若失败,朝廷治你之罪倒是次要的,要是十万人陪葬的话,你可安心?”
“为将之道,不顾生死,为兵之道,重在效命,末将练兵之策便是令军士以国家为先,首级次之,纵然血尽骨枯,也在所不惜。”
李纲的质问,算不上质问,至少对于岳飞来说如此,中兴四将的练兵之法各有不同,韩世忠重器,刘光世重多,张俊重法,岳飞重的便是一个义字。
四大新军,论装备比不过韩世忠,论人数也不及刘光世,但论不怕死的程度,怕是只有岳飞部的精锐才能有如此的觉悟。
这正是岳飞练兵的核心方针,以及他不断灌输给部下的意志。
“臣不怕死,臣只怕死不得志,臣和所部将士无论生死,必为大宋尽命。”
李纲无话可说,世人道岳飞其人极其不会讨好上司,但这话一出口,算不算拍了个马屁。
“既然如此,那北伐之事暂且定下,岳爱卿便领兵十万,筹备北伐事宜,至于粮饷,朕也会通知户部,不日汇于开封,在一切准备妥当,岳爱卿便可选择合适的时机渡河北上。”
“臣,领旨。”岳飞郑重的道。“另外,不知陛下准备着谁节制微臣。”
这是岳飞的另一个问题。
武将出征在外,那就像是放飞了的鸟儿,自由翱翔。
文贵武轻的大宋,对于武将防范的地步可是深入骨髓的。
哪怕是岳飞也早已习惯的这个模式。
调动大军的武将,基本会由文臣节制,以防止武将弄权。
但文臣的节制在某些方面,也是大宋军队战斗力底下的一个主要原因。
不懂兵的文臣对武将指手画脚,武将调度用兵掣肘颇多,施展不开,以至于在战略和战术上就很被动,总是被金人干也很正常。
西北军实际上也由文臣节制,宗泽就是文臣,只不过这兄弟很懂兵,倒是没有出现外行人指挥导致战斗力底下的事情出现。
“李相,你觉得谁合适?”赵榛实际上并不想派文臣节制岳飞,就是怕强行节制,会封印岳飞的战斗力。
但如果不派人压着武将的话,朝廷内外都会受到阻力。
阻力赵榛倒也能够克服,但人心最可怕的就是嫉妒,让人嫉妒岳飞不断受到的特殊优待,很有可能会成为大宋不平静漩涡。
“陛下!陛下!出大事了!”
不过,大宋似乎根本不会平静下来。
在一个侍从慌忙的跑进来的时候,正在商议军事的三人不得不被打断思路望向一脸紧张的侍从。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宦官,俊俏的小模样,若是换上女装,怕是会美死。
容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来的事情,让赵榛三人都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应天城外,一伙贼子,扬言要清君侧。”
清君侧?
清谁?赵榛看向李纲,清他的侧,莫非是清李纲的?
李纲也觉得菊花一紧,清君侧这种事情,只是造反得一个借口,百分之九十九的造反,用的借口都是清君侧。
李纲值不值的清是次要的,关键李纲现在的地位,就是清君侧的靶心,有错无错,九成概率都要来搞他的。
“乱臣贼子?!”李纲喝道。“可知何人?”
“看起来像是些山贼,流民,不知为何聚集以西城门外,扬言要拿下应天,清理君侧。”
“臣去就好。”岳飞好巧不巧的来到这里,遇到这茬子事儿,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作为一个坚定的保皇党,谁敢造反,谁就得给爷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宋的剧烈运动
应天府,堂堂的大宋都城,竟然会在眼皮子底下出现贼匪扣城的事情。
哪怕是赵榛也是没想到,也觉得匪夷所思的。
在赵榛的印象之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段历史。
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扰动了历史轨迹所带来的变化。
“都是些山贼流寇?”赵榛再次向报信的亲随确认道。
岳飞已经离开,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比谁都更加积极,但岳飞兵没有京城官军的军权,这么积极莫非想要单枪匹马的上去干?
赵榛也无法安稳坐下来,吩咐一声便准备亲自临城观战。
“看样子确实是些不入流的人,据说是附近落草为寇的马规统领的暴民。”侍从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赵榛。
疑点很多。
首先,大宋境内确实存在许多贼寇,占山为王,这是顽疾,哪怕是到了新中国之初,也大量存在。
至于宋朝中的山贼数量,恐怕是各大王朝之最。
宋朝的经济发展,将土地兼并的规模推到了极高的地步,无法抑制的高利贷,导致大量破产的贫民的产生,想活命,也只能无奈的沦为贼寇。
宋朝拥有大量滥竽充数的士兵,也是基于两极分化严重,贫民倍增的现状,给无家可归的贫民安排的工作,但能够吸纳的贫民有限,大量贼寇存在,依然是宋朝难以忽视的现状。
然而,贼寇虽然多,敢直接和官军对着干的人却很少。
大部分都是抢劫百姓混口饭吃罢了。
就算和官军对着干,也肯定找软柿子捏,先攻占几个防备薄弱的州县才是一般贼寇优先选择的策略。
这么堂而皇之来到大宋都城面前,傻子都不会干出来的傻事。
所以赵榛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没有表面如此简单。
“必然有人暗中操纵。”
“臣也觉得。”岳飞走了,李纲仍然陪同在赵榛身边,他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古怪,很不寻常。
“兴许是,贼寇觉得都城防备薄弱,想着趁虚而入。”李纲在思考了一番提出了新的观点?
“薄弱?京城带甲十万,贼寇怎么会觉得薄弱?”
“相对于以前薄弱。”李纲解释道。“天下精锐汇于京师,现如今,陛下将精锐布置于黄河一线,这应天的兵力足以守城,但相比于开封的岳飞,徐州的刘光世,以及淮西的张俊来说,都略有不足,贼寇兴许是因为这一点,才敢有底气直接扣关京师。”
李纲提醒了这一点后,赵榛确实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大宋军事策略便是强干弱枝,最精锐的军队安置于京师周围,而各地的守军则是一群乌合之众。
为的就是防止地方势力作乱,就算作乱也有足够碾压的实力平息叛乱。
但这样的军事策略,对内稳的一比,对外就弱成一只鸡。
地方军队在外地面前被轻易击溃,直到金军打到京师,被赵佶嚯嚯成废物的中央禁军又不堪大用,最终让金人得逞,干废了大宋。
赵榛的改变,就是将边防的力量加以增强,此消彼长,京师的力量肯定会相应的减弱。
“京师的兵力的确是比以前弱了。”赵榛也承认这样的现实,但为了能够增强大宋的对外战争能力,这也是必要的改变。
“京师的兵力就算弱了,也非贼寇可以觊觎的。”
“陛下说的是,但贼寇可不自知,就好比雍熙北伐趁辽主新立,辽军疲弱之时出兵,然而即使辽军疲弱,也非能敌也,固至大败。”
李纲这样解释,赵榛大概明白了。
京师兵力相应的减弱,给了贼寇可以进攻京师的幻觉,以至于真的跑了过来。
当赵榛和李纲到了城门上之后,战斗似乎已经结束。
远方的流民队伍已经树倒猢狲散的东奔西逃。
岳飞带着十几个官军便将其杀退,他们也没有继续深追,而是提着几个贼寇的头颅缓缓的准备回城,在靠近城门大时候,看到赵榛正在城上。
“陛下,贼寇不过乌合之众,斩其首则不攻自破。”岳飞抬起了手中的人头,示意给赵榛。
而后便登上城楼,献贼首级。
“贼寇只有三五千人,也敢来动应天府,实在愚蠢。”岳飞虽然得胜,却并没有太过于把这份功勋当回事,不过是些没战斗力的毛贼罢了,毫无挑战能力。
“三五千人……”李纲自言自语了声,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事情,如果贼寇有三五万人来霍乱京师,倒还能理解,但只有三五千人……事情反而没那么简单了。
事情似乎也如同李纲预想的一般。
城外。
一骑使大喊着“八百里加急”字眼,从城外奔来应天,城守在核验完之后允其入城。
紧急的军情下,旁人只得让路,但正在准备回宫的赵榛却没打算让。
他命人将其截住。
军情自然是传达给朝廷,赵榛就是朝廷,那就没有再劳烦快递小哥的地步。
骑使见到是皇帝,赶紧下马,跪拜将军情文书交给赵榛,同时用气喘吁吁的声音解释道。
“贼寇李成,拥兵十万,一句烧杀抢掠,灵璧,五河等县寡不敌众,已落贼手。”
赵榛翻看着文书,而一旁的李纲和岳飞脸色各不相同。
李纲苦笑,灵璧和应天离的也不算太远,果然,那几个来应天扣门的贼寇不过是道开胃菜。
“这个时候……”岳飞则是一脸无奈,现在正在讨论北伐的节骨眼上,结果内部却出现了动乱,这对于本来很费劲的北伐计划来说,那就相当于老处女迎来第一次……血上加霜。
对于剿匪,岳飞没有多大兴趣,到现在如果不剿匪,北伐恐怕很难继续进行。
岳飞没说话,如此处理目前的状况,也只能由赵榛来定夺。
赵榛暂时还没有定夺,因为更不同寻常的事情依然还有。
“顺昌王奔聚众十万。”
“任城杨安聚众十万。”
各处的贼寇,仿佛微信联系好了一般,同时起事,和大宋对着干。
这还只是离的近的贼寇,被赵榛很快获得了军情,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更远的贼寇,已经作乱了,还没被赵榛知道。
局面突然转变成这般,谁都没想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叛乱背后
“王奔,杨安之流,不至于有十万之众,应当是虚张声势。”
接连不断的造反消息传来,震慑了整个朝廷,数十万的反贼同时作乱,那怕都是乌合之众,对于大宋来说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此二人立山为王有许些年了,多不过几千人之数,依靠地利优势,缕挫官兵围剿,才得以苟存,倘若他们敢于下山攻城略地,只需少许精兵,足以将其平定,无需陛下担心。”
李纲及时解释道,他似乎怕赵榛被吓道,下面的人造反,这种事情对于李纲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有记载的造反,每年都要两三次,这两三次,只包规模较大的造反,还不包括更小的暴动,骚乱。
显然,在大宋时期造反的成功率几乎为零,除了夏朝始祖之外,都被很轻易的镇压。
哪怕是向来骨头软的主和派,也没有太多的惶恐,愚蠢的叛民还不至于让他们感到害怕。
王奔和杨安是李纲记得住的几个较大的贼寇,对于他们的实际情况也有了解,叛党虽多,但还不致命。
“陛下,贼势浩大,应当立刻选派军兵,予以镇压。”一个臣子出言道。
“若内部不平,此时北伐,恐被反贼趁虚而入。”
但赵榛的关注点,并非叛军的兵力,也并非叛军能不能对大宋构成威胁。
而是另一方面。“为何平日里他们缩着脑袋,现在就突然冒出来了,还是接肘而至?”
偶尔冒出一个叛乱的贼寇,赵榛并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时间节点太过于接近,让赵榛不得不起疑心。
可能性……似乎只有一个。
“想必其背后必然有统筹之人。”李纲直言说道。“有人在利用那些贼寇。”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伪齐在从中作梗。”张浚说道。“伪齐听闻我大宋即将北伐,必然不会无动于衷,所以勾结了王奔,杨安之流,许以好处,令其作乱,扰乱我大宋安排。”
“是,的确可能是伪齐干出来的事情。”赵榛点头称是,但表情并非相信这就是答案。
如果只是伪齐的阴谋,那倒还好说,但如果是另一种可能,赵榛就不得不在意了。“朝廷之中,想必有人涉及其中了吧。”
此话一出,一众的文臣都是一惊,相互之间,茫然的对视,赵榛的话太过于突兀。
他竟然怀疑有人勾结反贼?不太可能吧,勾结金人还说的过去,毕竟金人器大活好,但勾结反贼那能有什么意思?
难道还能指望愚蠢的反贼可以改朝换代么?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朱元璋可还没生呢。
赵榛问完这句后,便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更没有立刻着手选调军兵前往平定叛乱。
而是在散会后,将李纲单独的留了下来。
“兵部郎中,那人叫什么?”赵榛问道,这问法有点奇怪,不是问兵部郎中是谁,而是问的名字,一度让李纲以为赵榛是不是脑子dwon掉了。
李纲虽然疑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郎中三人,陛下指的是?”
“就是进门右手边,第三个人。”早朝的官僚,赵榛也认不全,一些人纯粹过来上班摸鱼,几个月一言不发也正常。
李纲想了想,上朝时的站位,脑海中立体化了当时的状况。
“那是张焘。”实际上,李纲也忘了当时大家怎么站的,如果赵榛问的是别人,或许李纲也答不上的,但李纲问的人,却是和李纲比较密切的一个。
有多密切?
“张焘是臣的学生。政和八年进士。”李纲继续补充道。
“嗯。”赵榛点头,示意知道了。“张焘其人,或许是朕所说私通反贼之人,从四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能接触到了朝廷中的军事了,将朝廷的情报变卖给反贼,同时利用他们的作乱达成自己的目的。”
见到赵榛怀疑张焘,李纲的表情并不太好,既然张焘是李纲的学生,那么也基本等于和李纲具有相同政见的朋党,赵榛怀疑他的朋党,就像怀疑他本人一样。
“张焘,臣深为了解,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知陛下从何得来得到的谣言?”
赵榛并没有回答,他也无法确定,只不过在刚才的朝会上,赵榛故意放出朝中有人和反贼有联络后,通过观察其下众臣的表情,得出几个比较可疑的分子。
但通过这种方式的确认,主观性很大,无法作为最终确定的依据,只能作为格外关注的重点。
“陛下真的确定朝中有内鬼么。”见到赵榛不说话,李纲再次问道,他不觉得以朝中文人心高气傲的秉性,会为低微的乱臣贼子做事。
但是那些没有文化的武将当内鬼还有点可能。
“伪齐的爪牙想要深到我朝腹地,如果没有其他人的牵线搭桥绝无可能。”所以伪齐的存在,并非叛军同时作乱成立的必要条件。
朝中有内鬼才是必要条件,这是赵榛通过模型分析得出的结论。
“但是朝中之人,利用反贼叛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拖延,甚至逼迫朝廷放弃北伐,这是最大的可能。”
李纲默然,似乎在思考。
……
应天府的一隅。
几个身着便装,气度不凡的文人汇于月香楼的包房之内。
下人把手着门口,让人无法打扰门内人的商谈。
“没想到皇帝竟然开始怀疑起来了。”
“只能说皇帝不笨,让那些贼寇同时起事,的确太招摇了,但凡有疑心,也肯定会怀疑。”
“但如果不如此,也起不到效果。”
“这下小皇帝想要北伐,那怕是成了不了。”
“我们是不是应当收敛一些,万一皇帝暗中调查我们?”
“不打紧,那就再择明主。”
相互间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很久,便各自散去。
老鸨对于这样只喝酒不点姑娘的客人实在没什么好脸色,皮肉生意才是月香楼的大头。
不过当文人们丢了些碎银后,老鸨还是眉开眼笑起来。
……
徐州。
叛乱已经席卷到了刘光世的驻地附近。
但刘光世仍然整日悠哉悠哉,毫不担心。
叛军碍于刘光世的实力,根本不敢近前。
手下以为像刘光世这种摸鱼上班族,肯定不会去管不是他负责的事情。
但最后,刘光世还是准备有所行动。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经商头脑
砀山以南。
一百多人的叛军在官军的袭击之下,和主力失去了联系,毫无目的疯狂逃窜。
没有马的他们,根本甩不掉背后的官军,而在前方的隘口出,几道旗帜挥举了出来。
一个【宋】字,赫然醒目。
显然,无助的叛军在宋军的刻意驱逐下进入了官军的包围圈。
缺乏有效的战略谋划之下,叛军在官军面前如同杰瑞遇见汤姆一样,被轻易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是殊死抵抗,还是跪地投降。
扑通扑通,一个个跪在地上放下武器,向着宋军叩首,祈求活命。
骑着马过来的刘光世还打着哈欠,一副慵懒的样子,行到这一小股的叛军面前。
“谁是领头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站出来,领头人的结局一般都不会太好,刘光世的这种问法,本身就不容易得到结果。
但是,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从其他人的眼神中也能得到答案,走到了一身古铜肤的壮汉跟前,刘光世拿着长刀敲击着他面前的地面。“不用害怕,本将不会杀你的。”
壮汉身体在颤抖,这些刘光世都能感觉到,在刘光世许下了承诺后,壮汉才缓缓的站起身。
“你叫什么?”
“小的巩六。”一个庄稼汉的样子,木木讷讷的,也不知道怎么带这百十来个人的。
“杨安有多少人?”刘光世已经调查过了,这些人都是叛军头目杨安的部下,所以也不需要证实,刘光世便直接问道。
“好多,好多人。”巩六颤颤巍巍的说道。
“好多是多少,大概多少。”刘光世问道,他注意到这次的叛乱不小,但具体到什么程度还没有准数。
“就是好多。”巩六有些着急。“小的……小的只会数到十。”
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低着头,挫些长满老茧的大手。
“你们谁知道?”刘光世见巩六回答不出,转而问向其他人。
但其他人都缩着脑袋,不愿意出头,根本得不到答案。
“都制,管他们多少人,这些叛军无甚斗志,触之即溃,无需在意。”副将说的也有道理,连刘光世本人也觉得这伙叛军的质量不咋地,比之前遇到的叛军张迪可差远了,随便打打完全可以轻易镇压。
“你想打?你去打啊?”然而刘光世并不想和叛军打,因为……懒,打仗太麻烦了,打了大半辈子,都腻歪了,能不打就不打。
“都制都来这砀山了,难道要放过他们?”
刘光世并没有回答,而是面对着这群叛军,对他们说道。
“你们想打仗么?”
没人回答,木讷的双眼望向刘光世,虽然没有回答,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谁也都不希望打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是汉民们最低的愿望。
“你们跟着杨安也混不出什么名堂,他也是把你们当牛做马来驱使。”叛军基本都是靠裹挟百姓来扩大规模,同情贫民?不存在的,他们只是想靠造反得方式从低阶级越到高阶级罢了。
“还不如来我这里当兵,拿铜子,管越大,拿的越多。”
“现在就把你们放了,回去后,你们可以带人来徐州投我这里,带一个人给你伍长做,带十个做什长,带的越多,官越大,同时,如果你带的人带了其他人过来,也算做你带的人,如果你带的人带的其他人又带了其他人过来,还可以算做你带的人,如果……”刘光世如果不下去了,他觉得这样说应该已经让这些叛军明白了他的意思。
“军爷,当伍长有多少铜子拿?”
一个叛军弱弱的问道。
刘光世伸出两个手指头。
一众的叛军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二贯?好多啊。
他们注意到刘光世很和善的样子,便放下了刚开始的畏惧,开始议论起来。
二贯对于一般人来说肯定足够一家人的开销,甚至还有盈余,这对于破产的贫民来说,肯定是有足够的吸引力。
在刘光世宣传了他的政策后,一众的叛军似乎就已经在心里打着算盘。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毫不犹豫的放了叛军离开,刘光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率队放回了徐州。
至于外面再如何闹腾,刘光世也懒的管了,安心的等待那些被放走的叛军得来结果。
第五天的时候,便是有一队叛军来的徐州,投奔刘光世。
他的传销计划……初见成效。
……
徐州的刘光世依然在享受清闲大时光。
亳州的张俊却显得有些忙碌。
刘光世清闲,却也在为平叛出力,但张俊的忙碌却显得不务正业。
堂堂一个军区司令官,此时正在为一支商队践行。
这商队规模很大。
一队队驴车,或空或满,排成了长龙,装载的都是些亳州本地特产。
“江宁府那边的船厂,我已经联系过了,等你到了江宁,那边的船便能造好,一路之上,你便收集附近的特有物产带着,到了江宁便登船而去。”
“知道了,不过这一去,短则数月,多则一两年。”
“没事,等的起。”张俊说道。这支商队,张俊可是个人独资。
早些年在和一个去过海外的人交谈甚欢,张俊也成为少有的,了解一些海外事情的人。
外面据说有很多大宋和金朝都没有的东西,这要是能捣鼓一些回来转卖,怕是能赚很多。
不过外贸生意,张俊这也是第一次,所以先派一只商队去海外试试水,看有没有赚钱的头绪。
这一次的投入相当的巨大,十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
当张俊送走了商队,回到家,他的原配夫人章氏已经泣不成声。“天杀的,也不知道你怎么鬼迷心窍的,十万贯就这么打水漂了。”
花十万贯打造个商队,跑去外国做贸易,怎么看都是脑子有坑,这和扔钱没什么区别。
“女人家懂什么。”张俊不以为然。“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他们回的来么?”章氏问道,携带这么大笔的款项,不怕那带队的人直接携款潜逃?
就算不潜逃,死在外面的概率也很大吧,怎么看稳赔不赚。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张俊的野望
不仅仅是章氏,但凡知道张俊竟然花大钱送商队去海外的人,无一不在讨论这张俊的脑子是不是进水。
做生意的人很多,但像张俊这种法子做生意的还是头一次。
那就好像一个赌徒去赌足球胜负,并且倾家荡产的把赌注压在了中国队赢巴西队一般。
虽然赔率很高,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觉得怎么赚银子最合适?”看着自己的发妻心疼银子,张俊问道。
“当然……当然是置办田产,收租了。”这是章氏的答案,同时也是自古以来大多数华夏人的答案。
没有风险,收益稳定,丰年暴富,欠年不赔,佃户若是稍微多赚了一些,就割一波韭菜,没有比当地主更令人安心的赚钱方法了。
无论是从事商业,从事工业,或者官宦人家的人,但凡赚了钱,也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到置办田产上去,那可比公务员的收入更加稳定的存在。
张俊没立刻回答,而是笑了。“收租子固然可以,但来钱还是太慢,那些倒卖南北货的人,入账何止千万,收租的人,只能称为贵,却不能称为富,想富,还是要经商。”
“但也不能像相公那样,白白糟蹋银子啊。”
“不是白白糟蹋。”张俊摇了摇头。“就像在战场上,想杀死敌人,就得有豁出性命的觉悟,越是不怕死的人,杀的敌人也会越多。同样,经商也一样,想赚钱,那就要有将会赔钱的准备,越容易赔钱的生意,赚的钱也越多。”
“最最关键看你有没有胆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便是这个道理,出游海外固然凶险异常,但也是因为此,若是赚到银子,数目也难以估量。”
张俊的生意经让章氏听的有点懵逼,不是太懂,但也感觉到自己的相公,现在连军队得建设都不怎么当一回事儿了,一门心思的扑在赚钱上,简直让章氏无法理解。
“相公又为何要如此不遗余力的赚取银子?”
“当然是给咱们的女婿花了。”张俊半开玩笑的说道。
女婿?
章氏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给张俊生的是五个带把的,哪有女儿?哪又会有女婿?
“好啊,你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了?还有个女儿?”
“呸,没有。”张俊脸红脖子粗,赶紧否认。
“没有?”章氏哑然。“莫非是……”
难道是五个儿子中的谁,喜欢搞哲学?找了个男朋友?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张俊显然不会同意。
“你这都记不住?”张俊很是失望。“张念君啊!张念君!”
张俊重复道,章氏这才想起来张俊之前收了个义女,现在已经被送到宫中。
虽说也拜她为义母,但毕竟是张俊张罗的事情,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章氏并没有把她视如己出。
“那你说的女婿,指的是当今皇上?”章氏问道,不过这赚钱给皇帝是个什么意思。“别人都是从皇帝家拿俸禄,你这给皇帝家帖银子是什么理?”
得知张俊赚钱的目的,章氏还是觉得张俊的脑子进了水。
“嘿。”张俊笑了声,对于章氏的反应并不意外。
“你这终究是个妇人,太过于短视。”
“不得皇帝信任的富贵,就如同那无根之木,随时凋零,得皇帝的信任的富贵,才能家门恒久,永留世间。”
“论战功,我不及岳飞,或许以后也难及之,想要逾越,必以他法,朝廷如今兴兵用钱之际,若是能雪中送炭,谁能及我之功?”
“虽破费许多,但一百年内,无人可及我张家显赫!”
张俊的野心,让章氏瞠目结舌,他的抱负远不止眼前的丁点寸功。
“但朝廷支用必定颇巨,你一人之力,如何可以填补?况且那海外之行,就算成功也会是一年半载之后,又如何应付眼前。”
关于这个问题,张俊似乎已经背着老婆有所打算,不发一言的坐在藤椅上品着今年的新茶。
“老爷,老爷,张员外,胡员外都在门口了。”
这时候家丁的禀报让府内的张俊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起了身准备出门迎接。
章氏并不知道两个员外,来拜访他们是个什么意思,随之跟了出去。
只见到门外,除了两个富贵模样的员外之外,还跟着数辆大车,看起来都是两个员外带过来的,张俊毫不犹豫的走到一个车前,掀开了上面的箱子。
闪瞎了狗眼的光芒,让章氏无法直视,待光芒褪去……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当地的豪绅怎么会突然送银子过来?作为妻子的章氏也不知道张俊用了什么手段。
但她知道,这些张俊为了完成他的野心所做的事情。
……
“刘相果真是足智多谋,这一计只叫那南朝首尾不能相顾,自缚于笼中,还想着北伐,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大名府中的朝会,沉浸在喜悦之中。
宋朝内部的叛乱加剧,把大家的x都笑歪了,刘豫并非是喜欢默默奉献的老实人,他毫不客气承认了,大宋的内部叛乱正是他牵首,联系宋廷内部的官员,以及各地方匪贼干出来的大事。
一众的伪齐官员无不称赞刘豫的能力,原本因为宋朝准备北伐,而表现出紧张的他们,现在也能松口气下来。
只有作为皇帝的张邦昌一脸黑沉。
和其他官员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大宋啊。”张邦昌叹道,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为大宋祈福。
朝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张邦昌草草了事。
“现如今这刘豫累有功劳,又极力表现,恐怕已有不臣之心。”张邦昌的心腹王文佐,在朝会散去后,找到张邦昌,让他小心刘豫。
但张邦昌似乎并不以为意。“不臣?不臣也得有君啊,这里哪有君?”
“陛下不就……”心腹意识到,张邦昌执拗现在仍然没有变过来,依然不把自己当皇帝。
“别无他人,你我之交,还叫我子能就行了。”张邦昌纠正着王文佐的称呼。
“子能,予只是让你小心刘豫,他恐怕会对你不利,谋求大齐皇帝也说不定。”
“伪齐皇帝?”张邦昌冷笑声。“他若谋求,便谋求好了,这位子谁爱坐谁坐。”
“刘豫心狠手辣,若是得逞,子能你的性命都或许不保。”
“……”
“你说的对,是应该小心一下。”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纷乱中的宁静
“子能心里还念着南朝?”王文佐实际上是看出了张邦昌内心的想法,他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情不愿。
只不过由于太怕死,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如果有可能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张邦昌也只能叹息,局面发展成这般模样,他又能如何?“当初陛下本可杀予,天下人都不会为予喊冤,然而陛下最终饶予性命,予没齿难忘,又怎能折本忘族,背信弃义,若残生有幸,当重回大宋,落叶归根。”
张邦昌口中的陛下,当然指的是赵榛。
“子能,你现在也贵为皇帝了。”王文佐说道。
“皇帝又有什么用?毕竟是金人的傀儡罢了。”
“但也毕竟是皇帝,皇帝的话,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王文佐话中有话,并没有点破,不过张邦昌也并非愚蠢,约摸的在王文佐的话中抓到了什么。“你是说……”
“我会联络朝中还心念大宋的臣子,他们当初投降金人的时候也多是因为形势所迫,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相信他们会答应的,待到大宋北伐,便里应外合,助其夺取河北三道,也算是对大宋将功赎罪了。”
张邦昌听着王文佐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浑浑噩噩的日子,似乎在乌云之中看到了阳光,如果能助大宋夺回河北三道,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也曾经想过做一些分内之事,然而伪齐的内外政治军事经济,都由金人间接掌控,直接率军向大宋投诚根本不可能。
但如果能联系到朝中和他有一般想法的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问题是能不能联系到?
“你可有把握?”
王文佐愣了下,旋而摇头。“没有。”
这让张邦昌的热情有点冷却。
“我是说,现在没有。”王文佐补充道。“现在只靠游说根本不够,朝中原本的故宋旧臣,心里也有一道坎,那就是怕万一齐国没了,他们会被大宋治罪,所以想要游说他们,必须要打消他们的顾虑。”
“怎么打消?”
“首先和宋廷联络,获得大宋皇帝的亲笔文书,载明只要齐国内臣愿意为大宋的北伐提供帮助,那么不仅不会被追究当初的失节之事,并且还有相应的奖赏。”
王文佐的话,让张邦昌深思片刻。“好,便如此行事。”
……
与张邦昌会晤之后的王文佐,很快便回到家中。
想好了和宋廷联络的措辞,写了一封信。
“张三,这封信……”王文佐找来了家丁,准备吩咐他去一趟宋廷,然而,王文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信拿了回来,放在火上烧掉。
“你去一趟南边,然后……”
……
大名府中,平静的表像之下,暗流涌动。
刘豫的相府之中,一名杂役打扮的人快步走入其中,向正在审核文书的刘豫报告。“那王文佐派了自己的家丁,似乎准备出城。”
刘豫虚着眼睛,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截住,搜他的身,看能搜到什么么。”
“是。”
杂役离开,看起来是准备去办事了。
“只要能抓住张邦昌的把柄,这大齐的皇帝之位就是我的了。”刘豫心里想着,如果猜测不错的话,这张邦昌肯定是亲宋党,也不知道这金人脑子是不是瓦塔了,将这种人扶植上位,怕是不想要这河北三道了。
如果要扶植,也应该扶植他刘豫!整个大齐,只有他最配的上皇帝之位!
杂役在几个时辰之后返回,显然,无功而返。“并没有搜到任何东西。”
“没有么?”刘豫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失落。
.“但那人确实是去南朝的。”
“肯定是私通南朝!”刘豫失声的说道,虽然没有搜到任何东西,但这个时间点上往南朝跑,绝对目的不简单。
“听他说是去南朝省亲。”
“省个屁的亲,那王文佐一家人都是河北人。”刘豫冷声道。
“那是不是再去追回来?”
追?追不回来了,几个时辰了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又没带手机,定位都定位不到,根本追不上。
不过刘豫也并没打算把王文佐的家丁拿下,现在还不是和张邦昌撕破脸的时候,必须找到足够多的证据,人证,物证,足够到足以将张邦昌掀翻的地步!
“不用了。”刘豫摇头,示意杂役可以出去了,继而再次埋在工作之中。
……
大宋的局面依然持续混乱。
各地大大小小报备的作乱,已经积累到了十余起。
光声称有十万人的叛军就有五支。
确定失守的县城达到四处,还有多支官军遭遇到袭击,或多或少有着损失。
岳飞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宜留在京城了,哪怕是自己坚持想要的北伐,现在也难以继续了。
国家最紧迫的事情,显然是如何平定眼前的叛乱。
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得靠后,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伪齐在暗中搞鬼,也没有其他办法。
叛军的规模还不足以威胁到京城的安危,但也不可能坐视不管,让百姓承受痛苦。
“各地叛乱不断,臣请回开封,整军平叛。”岳飞向赵榛请示道。
“嗯,你就先回开封,至于之后处置各处叛贼,朕会和其他大臣商议后决定,随后通知于你。”
内鬼要抓,叛乱也要平,敢于阻挠北伐大计的贼子,就算是灭门都不足为过。
“现在推迟北伐,也实属无奈。”岳飞离开之后,李纲也不禁感叹道,北伐这样的大事,果真不是急的来的。
赵榛并没有搭理李纲,径直走出了自己的书房。
……
“十八哥,听说外面有坏人在作乱。”回到宫中的赵榛心里也平静了许多。
但也意味着黏糊糊的跟屁虫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和福公主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你倒是关心国家大事。”
“那当然,十八哥关心,我自然就关心咯,不然跟你讲针绣,你肯定也不懂。”
“针绣,是怎么秀的?”
“我也不知道。”和福公主摇头。“两个嫂嫂整天待在屋里做绣活儿,反正我看着挺无聊的,还不如打仗有意思。”
和福公主突突突的说着,让话不多的赵榛反而觉得心里安静了许多。
第二百二十章 改变的决议,继续北伐
安宁并没有持续许久。
赵榛的亲信宦官王越小心翼翼的来到赵榛的身边。
“一个自称是伪齐信使的人,说要亲自面见陛下,却又没带任何凭据。”
“伪齐信使……”赵榛听后,略有沉思。
“臣看那人只是寻常下人,身份低卑,兴许只是宵小之辈,寻的由头罢了,说是信使,却连信件也没带,可疑的很,口口声声说只能见到陛下,才能把事情说出来,臣寻思着,要不要将其下狱,拷问一番,找出他后面的指使。”王越询问着赵榛的意见,按照他的想法,区区一个下人就想见皇帝了,简直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必须拷问。
老虎凳还是辣椒水?或者直接宫掉,现在看到那些臭男人的那玩意就很烦。
“无妨,能想出这种借口的人,也非寻常之辈,让他进来吧。”
“陛下要见一个下人,不太好吧。”
“没有下人不下人的,在朕眼里只有对大宋有利的人,和对大宋不利的人。”赵榛起了身,拍了拍王越的肩膀说道。
一旁的和福公主则是跳起来举起手,急忙的表态。“我是对大宋有利的人。”
“知道了,你对大宋最有利的人。”赵榛刮着和福公主的鼻子,继而前往书房,等待那所谓的伪齐信使前来面见。
关系到伪齐的事情,远比国内国内鸡毛蒜皮的事情更加重要,赵榛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面见这个所谓的下人。
……
“你是伪齐的鸿胪寺丞王文佐的家臣?”赵榛听到面前的下人自报家门后确认道。
从穿着上来看,的确是下人,皮肤不算黝黑,身体也略有富态,说明即使在下人中,他也不是干重活的人,等级要比一般下人要高一些。
但王文佐这个人,在赵榛的记忆里就完全没有了,历史书记载的就那么多,不可能把所有的宋代人物都详细记录,赵榛也不可能研究每一段细微的历史。
这王文佐应当在历史上也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小的正是,受王文佐官人所托,求见陛下,有要事告知。”
“说。”
“官人说,齐国朝内有想要复归大宋的朝官,只是担心可能会被事后追究当初降金之过,犹豫不决,所以官人让我来向陛下请以亲笔文书,打消心念大宋的朝官的顾虑,那样……等到天军北伐之时,可以作为内应。”
“官人就说这么多。”使者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甚至连抬头看上赵榛一眼都有点害怕,这里毕竟是大宋的地盘,任何一个大人物的动静都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这些都是王文佐交代的,背了很多次,早已记熟。
话没有多少,至于其中的含义,信使自己或许并不明了。
但赵榛知道其中的分量。这或许是当初檄文发布之后产生的效果。
在任何时候,任何朝代和国家,总会有骑墙派的出现,在不确定战争的双方谁能最终获胜的情况下,两面讨好,以防止不可预料的结果发生。
王文佐讨要的东西,只不过一个承诺而已,所谓的一诺千金,尤其是赵榛的承诺,那分量贵重无比。
“既然如此,为何不带信件前来?”作为信使,没有信,那就只剩shi了。
很奇怪的一点,让赵榛必须确认一下。
“官人原本是写了信的,但快交到小的手上的时候又拿走烧点了,只让我口头捎来。”
赵榛看着那信使的小表情,看起来不似作假。
原本写信,却烧掉,让赵榛意识到,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那王文佐想要暗中联系他们大宋,显然不应当被外人知道,小心谨慎的情况下,不让别人抓到证据是最稳妥的方法。
“对了,小的想起来了,来的时候,小的被人截住说要搜小的身,小的让他们搜了,什么都没搜到,然后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搜那封信的。”信使补充了一句。
“别人要搜你身你就给他们搜了么?”
“他们人多,还带了刀。”那还是老实一点吧。
“知道搜你身的是些什么人么?”听到信使补充的细节很相信,赵榛大体确信了王文佐联系他们大宋的可靠性。
“那倒不知道。”信使不过是下人,许多更高等级的事情,不是他的权限能够整明白的。
“那你知道伪齐朝廷上,谁说话最管用?”
“那肯定是刘豫刘相爷。”信使不假思索的说道,这并非什么秘密,在这一段时间内,刘豫身为伪齐的二把手,却比张邦昌的存在感更强。
无论是朝廷上,还是民间,刘豫的信望远比张邦昌要强。
相比于张邦昌,刘豫要更加棘手的多。
“张邦昌说话也不管用么?”
“陛下是说大齐的皇帝么?据说他很少过问朝事,多交给刘豫打理。不过我们家官人和大齐的皇帝是多年至交,走的很近。”
张邦昌的至交么,那就有意思的多了,虽然隔得很远,赵榛却已经能闻到刘豫的野心了。
像张邦昌那种绵羊一般的性格,根本不会是刘豫的对手,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刘豫或许会找到机会颠覆张邦昌的伪帝之位。
那么北伐的困难程度无疑都会提升了一大截。
所以……
“这是文书,朕亲笔所写,亦有国玺为凭,你便将此交给王文佐是了,如还有事情,再过来见朕即可。”王文佐想要的东西,赵榛没有犹豫的写好,如此贵重的承诺,为了最终能够完成北伐大业也不得不牺牲。
王越拿过信函交给了信使,后者接过后,便告退而去。
至于这份承诺能起到多大作用,还未可知。
……
信使离开之后,赵榛立刻将李纲又叫了过来。
“立刻向岳飞下旨,准备北伐事宜。”
此话一出,李纲为之一愣,如今的事态下,已经不适合北伐了,原本都打算调岳飞所部前去剿匪,怎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等李纲发话,赵榛就已经抢答。“国内的动乱还不足以危及国本,况且其背后必有伪齐作祟,伪齐若灭,区区叛军不攻自破。”
这些李纲都明白,但问题是能灭掉伪齐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陷入危机的亲宋党
“伪齐毕竟有金人撑腰,哪怕北伐顺利,也当是苦战许久,瞬息难下,若国内局面继续恶化,只会让我等收尾难顾,腹背受敌。”李纲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榛的决定是综合国内外的状况下,才有的抉择。
的确,目前来看,大宋的国内状况并不好,西北战局还未可知,国内的变乱也在持续恶化。
这个时候北伐,真的像在作死一样。
但是,分析问题的时候,不能只分析一面,而应该综合分析。
就比方说,我是个身材瘦弱的小弱鸡,那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避免冲突么?不,这不一定,如果对手是五大三粗的壮汉,那就只能暂时怂着,养精蓄锐,锻炼个几年再去干他。
但如果对手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那显然就不用犹豫,直接撸开袖子上。
大宋和大金的缠斗发现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双方都遍体鳞伤的地步了。
大宋失去了大量的土地和财富,金人也并非完好无损,完颜宗翰,完颜娄室等一系列的名将阵亡,精锐的铁浮屠也伤亡惨重,最重要的是,最近一次的挫败,让整个军队的士气都为之低迷。
其战斗力比全胜之时下降了许多。
加上西北战线的钳制,让燕京的精锐分兵许多前往增援,能用于保护儿子伪齐的兵力也十分有限。
至于伪齐本身的战斗力,那本身就是以投降金人的宋兵为班底建立起来的军队,其战斗力和意志也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丞相刘豫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个国家。
必须在他掀翻张邦昌之前对伪齐动手,这是让赵榛下定决心将北伐优先级提高的最重要的原因。
大宋和大金已经到了双方都遍体鳞伤的地步,谁能活下去,就看谁有不顾一切,给于对方致命一击的决心。
“如今的确是困难一些,但现在,但必须挺过去,只要退缩一分,不但西北不保,大宋今后也必将处于金人的阴霾之下,永世难以翻身。”
赵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纲。
原本还有所迟疑的李纲,似乎是感觉到赵榛的意志,又或许是被赵榛那倔强的决心所感染。
心中那种捍卫大宋的感情不觉油然而生。“陛下如此决断,微臣又怎会反对。”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陛下信任,臣会与大宋共进退!”
“得汝为相,朕又有何求。”无论李纲有没有有才干,至少他的人格让赵榛没有任何跳的出毛病的地方。
或许是这样的称赞,让李纲颇为感动,又或许是之前对于大宋的表态乃是李纲内心所想,感念于大宋近些年的屈辱,一把年纪的他竟是有些老泪纵横。“陛下……”
这一幕让躲在帘幕后的和福公主看到,不禁撇着嘴不屑的自言自语。“俩男的搞的这么煽情,嘁。”
……
朝廷之中,大家都觉得赵榛这次又发疯了,越过了大多数大臣的意见,继续强行提出北伐。
那北边是有他爹么?这么执着于北伐?
已经返回开封的岳飞,本是准备整军南下平叛。然而等到的命令却并非如此。
“大哥不是说,朝廷是想要先平叛后北伐么?现在竟然命我能提兵北上,收复失地?”
得到北伐命令的岳飞部,也很吃惊,连岳飞都有些惊诧于赵榛的决断,但在赵榛给他的密令之中,岳飞也大体知道了下达北伐命令的缘由。
“情况有变,伪齐内部或有动乱,时机如此,如果错过,恐怕以后难有机会,朝廷命我等从速而攻,若可短时间内取得战果,便继续扩大,若短时间内拿伪齐不下,便收军返回。”
“短时间?”张宪觉得北伐这样重要的事情,那里是短时间可以搞定的,有着金人支撑的伪齐,双打厮杀,必定是持久战和消耗战,少数一年,多则三五年,这根本短不了。“朝廷说的短时间有多短?”
“这倒没具体明说。”岳飞摇头。“估计要看到具体战况下,如果出现双方僵持,没有短时间胜利的预期下,朝廷便会决定放弃。”
“没有僵持的战争?根本不可能?除非逢战必胜,每战必取,但河北州县,高城数百座,难道他们都会投降么?”
的确,这是一个并不简单的人任务。
对于政治很迷茫的岳飞,但对于军事却有着远超一般将领的洞察力。“也并非如此,还有一法,或可以一试。”
岳飞的眼神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锐利,这让了解岳飞张宪意识到,自己的兄长又有了什么让人诧异的谋划。
……
大名府。
由于伪齐的国土也不过是三道之地,战略纵身不大,大名府和应天之间本来就不远。
王文佐的家臣一个来回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
很快便返回了大名府,并且带回了王文佐需要的必要信物。
赵榛的亲笔信。
这是说服其他大臣最重要的凭据,那些投降金人的大臣,本身就是顾念自己小命的存在。
在大宋即将北伐的压力下,很难有人有着坚决拥护金人的忠心。
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们暗地里为大宋做事,等到宋朝的北伐大军到来的时候,助其一臂之力,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到时候,宋帝得知他在其中出力甚多,那么将会是他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刻。
心里打着算盘的王文佐,小心翼翼的抱着赵榛的亲笔信,前往第一个需要说服的大臣处。
但是,王文佐的想法很好,却忘记了一点,伪齐内部有着九成的骑墙派,遵循着谁强谁是爹的原则。
但仍有一部分仇宋派,一门心思的要和大宋也敌,现在找到这样的平台,就绝对要使出全力搞死大宋。
就比如刘豫。
作为一个坚定的仇宋派,作为一个坚定且有野心的仇宋派,他时刻注意着朝廷中的思想政治建设工作。
当王文佐的家臣返回之后,当王文佐准备出门之时。
一大堆人马就已经包围了王文佐的府邸。
“怀中藏的什么?!拿出来!”刘豫已经确定了一般,伸出手向早已吓傻的王文佐。
后者心道,完了,不但他完了,就连授意他和宋廷私通的张邦昌也要凉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张邦昌vs刘豫
王文佐忘记了一件事情,刘豫虽然只是个丞相,但在手腕上是凌驾于张邦昌之上。
整个伪齐的军政大权在刘豫的暗中操作之下,基本已经掌握在手中。
刘豫现在只差临门一脚,登上梦寐以求的齐国皇帝之位。
而王文佐怀中的赵榛亲笔信,便是他敲开皇帝大门的石砖!
实锤张邦昌私通宋廷,足以将他从皇帝的位置上扯下来,而作为忠心耿耿的刘豫,必然成为接替成为皇帝的不二人选。
刘豫那炽热的眼神,仿佛要将面前的王文佐拔的一干二净一般。
“什么都没有……”王文佐在瑟瑟发抖,与之前和张邦昌密谋时的大义凛然截然相反,他并非没有多少骨气,之所以私通宋廷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罢了。
当面对刘豫的逼迫时,那闪烁的言辞也足以出卖他的想法。
刘豫并不信王文佐,挥手示意了一番。
身旁的军士一窝蜂的拥了上去。
“不要!”
王文佐大叫着,拼命的试图保护住自己的身体,但在几个彪形大汉面前,可怜弱小而又无力。
身上的衣服在数名大汉的桀桀怪笑之下,被厮的粉碎。
一寸寸被保养的极好的雪白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战栗且恐惧。
王文佐无力反抗,躺平在了地上任由暴徒肆意的欺凌着自己的肉体,而那被刻意保护的文书,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丞相!”军士捡了起来,交到了刘豫手中。
打开审阅。
曰:齐国,伪朝也,今助纣为虐,天人公愤,黎民困苦,朕承天景命,不日北伐,收复故土,还迎二帝。
伪朝诸公,多有宋之旧臣,因时局所迫,不得已而事贼,朕深痛之,有愿复归大宋者,朕既往不咎,若待我军北伐时暗中相助者,待北伐事成,必加官进爵。
后面便是落款,镇远三年二月。
“你还有什么话说?”刘豫笑着蹲在王文佐的身旁,用文书扇着王文佐的小脸。
后者早已面如死灰,听天由命。
“如果本相所料不差,必然是你和张邦昌密谋,以此来策反朝中其他的重臣,意图将大齐的国土拱手让与宋朝,本相说的对不对?”
说的对极了,对的王文佐都不知道该补充些什么,他意识到面前的刘豫是如何强大,远非他这样的蝼蚁可以相提并论,自己的小算盘在真正的权谋手中,像过家家一样。
“剩下的就是招供了,把张邦昌招出来,或许能让你舒服一点。”王文佐只是个蝼蚁,弄死他并不关键,关键的是将张邦昌扯下水。
只是,面对着刘豫的逼供,原本还在颤抖的王文佐,此时却抱紧身子坐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遭的不能在遭了。
但供出张邦昌他还难以做到。
张邦昌是他的故友和同乡,也是因为他的原因,王文佐从一个不得志的地方小官爬到了如今的地步,张邦昌对于他的恩情,怎么能轻易的出卖。
更何况,以刘豫的狠毒,他招不招供,都必将一死,与其像傻逼的被刘豫玩弄致死,还不如咬紧牙关,坚决的不招,只要保住张邦昌。
那么等到大宋北伐的时候,还是有机会帮助宋廷拿下伪齐
,到时候大宋的天军必然会帮她报仇,手刃刘豫这个败类。
想到此,王文佐的眼神无比的坚决。“此事皆我一人所谋,与子能无关!”
将一切的罪名揽在自己的身上,哪怕是死,必然也会名垂青史!
这辈子值了!
“大宋万岁!吾皇万岁!”那呼喊中带着他全部的感情。
刘豫并不着急,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吩咐其他人取了火盆和烙铁。
毫不犹豫的准备对王文佐进行惨无人道的肉体折磨。
鲜红的烙铁,散发着令人畏惧的炽热温度,哪怕只是靠近一份,都能感觉到其中恐怖的威能!
烙铁缓缓的靠近了王文佐的胸口。
滚烫的热浪,让王文佐害怕的闭上眼睛。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我为大宋尽忠而死!值了!”
烙铁继续靠近。
胸毛被焚化,散发出臭鸡蛋的气味。
在那烙铁即将触碰的一刹那,王文佐睁开眼睛。“我招。”
……
大名的皇宫,被一大队人马包围。
刘豫带领着一众的军队包围了皇宫。
禁闭的大门被踹开。
其中的宫人和禁卫四散而逃。
得到人证和物证刘豫已经迫不及待的完成最终的行动,拿下张邦昌,自立为帝!
……
此时的张邦昌,面对着年轻的妃子唉声叹气,女人都是金人塞他他的,其中很多都被金人糟蹋过了,他也只能接受。
张邦昌并没有嫌弃这些妃子的不纯,只是已经到了这把年纪的他有些力不从心。
望着妃子年轻的身体,却提不起一份性质,大概是因为年少时候不知精宝贵,如今望之只能空流泪。
妃子的搔首弄姿之下,张邦昌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骚乱之声传来,张邦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状况,不得不起身。
很快,慌张的宫人跑来。“刘相带了一大队的军士,闯了进来,看样子来者不善,陛下可要小心。”
“呵。”张邦昌笑了声。“刘豫终于等不及了。”
刘豫的小动作,张邦昌并非不知道,不过对于并不想当皇帝的他,更不会去和刘豫斗智斗勇。
这实在没意思。
在得知刘豫在不通知的情况下闯进皇宫,张邦昌就能预料到发生什么。
这一次。
从来不敢面南而坐的张邦昌,第一次找了个坐北朝南的位置坐下。
以王者的身份,迎接刘豫的到来。
当那一众的叛军抵达张邦昌所在的大殿时,也只能仰视着正在俯视着他们的张邦昌。
“张邦昌,你身为大齐皇帝,却私通宋廷,意图出卖整个大齐,本相就代表金人,处置你!”
刘豫毫不犹豫的诘问道。
“刘豫,你是想谋反么?”然而张邦昌并没有慌张,淡然的问道。“朕的帝位是金人封的,你想要拿朕,问过金人没有?”
虽说,张邦昌对于当皇帝没什么兴趣,但被刘豫搞死,他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张邦昌的凭借,便是那根将金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舌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出现在大名府的宋军
“问过金人没有?”刘豫不觉间笑了起来。“到这种时候,你还问我这个问题?你和那王文佐合谋勾结南朝,意图将大齐拱手相让,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金人还能容的了你?”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只要本相将证据交给金人,他们也必然不会放过你!”
刘豫的诘问下,张邦昌依然不动声色的静静听着。
淡然的缓缓说道。“朕不知道你有何人证物证可以证明朕想要将大齐送给宋人。”
张邦昌记得自己曾经被赵桓派去出使金营,结果赵桓趁机偷袭金营,金人因此差点把他给弄死,也是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化险为夷。
相比于曾经的险境,张邦昌已经算是过来人了,这样的危机对他来说也不算难题。
心思一转,便想要了对策。
“赵榛的亲笔文书,还有王文佐的供词,这还不够么?!”刘豫怒极反笑。
“不够,当然不够,供词谁都能写,签字画押也做不得数,谁知道你是不是屈打成招,仅仅以这样的证据想要定朕之罪,还是太牵强了。”
“你!”刘豫却也没想到张邦昌竟然有如此的利嘴,确凿的证据下竟然还能强词夺理。“好好好,好一个诡辩之能,看我将你拿下,拷问一番,你还能坚持多久?!”
刘豫意识到斗嘴是无法和张邦昌分出胜负,但里里外外他可是拥有着大名府的控制权,完全可以用武力强行完成掀翻张邦昌的计划。
原本和张邦昌表面和平还不至于那么做,如今已经撕破脸,骑虎难下之下,也没有收手的可能。
话音一落,挥手之间,身旁的军士就准备去拿下张邦昌。
张邦昌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种状况下,只是起身,凛然不惧。“竖子可真敢将朕拿下?!”
“有何不敢?”
“没有经过金人的点头,将朕拿下,你猜会发生什么?!你以为将朕拿下,金人便会愿意让你做这大齐皇帝么?!”
一番质问之下,刘豫低头,脸色阴晴不定。
“得不到金人的支持,就算得到整个大齐的军权,你觉得你的皇位能坐稳么?!刘豫,你想的很好,捏造罪证,让朕失宠于金人,很好,很不错的主意。”
“但是你心太急了,最起码,你应该征求金人的同意后,再有所动作,而不是像现在急不可耐的就来此逼宫。”
言语的攻势之下,哪怕刘豫拥有着绝对的力量,此时也彷徨起来。“金人不过是想找个羽翼,帮助其实现灭宋大计!本相比你更合适!”
刘豫挣扎着说道,没了张邦昌,金人必然会依靠他来实现统筹汉地的任务。
当然,这只是刘豫自己这么认为的。
但张邦昌无情的击穿了他的小心思。“金人,需要的的确是羽翼,既然是羽翼,必然要服从大脑的命令,一个有自己想法,有自己野心的羽翼,你觉得金人需要么?”
“你可以将朕拿下,拷问,逼供,你也可以将朕杀戮,分尸,示众,这些都可以,但是,有什么用呢?你敢和金人为敌么!?”
刘豫默然无言,周围的军士望向刘豫,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想法,这张邦昌还拿不拿了。
“撤吧。”刘豫最终下了决定,哪怕现在欲火焚身,但理智之下,刘豫还是强行把裤子提了起来。
一众的军兵,最终撤出了张邦昌的宫殿。
“陛下可真厉害,三言两语便令反贼俯首帖耳。”一旁的宫人见到刘豫离开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上前拍着张邦昌的马屁。
只是张邦昌没有说话,在紧绷的精神松懈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散了架,冷汗也抑制不住的流下来,下身已经湿透,得赶紧换个裤子才行。
这把老骨头了,真快经不起这样的大起大落。
在这之后的刘豫并没有继续有什么大动作,但对于整个大名府的掌控却丝毫不减,张邦昌的宫殿被无数眼线所覆盖,哪怕是宫里的人也多被收买。
此时的张邦昌几乎相当于被软禁了起来。
燕京距离大名府也有些距离,刘豫将他搜集来的罪证送交给金人,得到回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的刘豫应当是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然而,等待的金人并没有出现。
大名府却等到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宋军。
……
茫茫多的宋军,兵临城下,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队队骑兵,徘徊于城墙四周,远处尘土漫天,似乎还有更多的军队即将抵达。
大名府,这是两河地区最大的要塞,城防强大,易守难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伪齐定都于此。
然而把大名府作为都城,却是有其不好的地方。
距离宋齐的实际控制线太近。
大名府到开封不到四百里的距离下,骑兵轻装突至大名府,最多两天的时间。
开封又是宋军主力岳飞把手的地方,许多伪齐大臣曾提出过避开岳飞的锋芒,迁都他处的建议。
不过都被张邦昌按住没有执行。
刘豫则在乎于内斗,夺取皇位,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大名府太靠近大宋的弊端暴露了出来。
岳飞竟然真的越过了伪齐的守备,插进了伪齐的心脏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战略计划。
但对于岳飞来说别无选择。
他喜欢稳着打,但赵榛已经跟他交底了,钱粮不足,无法支撑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这也罢了,国内的动乱,也不允许他花太多的时间身陷北伐的战争泥沼之中。
那么想要应对,方法只有一个,直捣黄龙……嗯,这成语还没出现,应该叫直捣大名。
伪齐的统帅在岳飞眼里真都是酒囊饭袋。
布置在黄河北岸的伪齐防线,漏洞实在太多,想要找到突入大名的路线非常容易。
让张宪引主力做出越河强攻的假象,岳飞亲引一军潜入伪齐内部,直取大名。
这也就是为何宋军出现在大名府外的原因。
“这怎么可能!”主宰者大名的刘豫此时却慌乱起来。
“父亲莫担心,让孩儿出城迎敌,必斩那岳飞的首级!”刘豫的儿子刘麟胸有成竹的向刘豫打下包票,那孝起来的样子,让刘豫颇为感动。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阴暗的想法
宋军的来临让整个大名府内外紧张起来。
刘豫登临城楼望着城外人马嘶鸣的大军,约摸估计了只有两千多人,两千多骑兵……
马军一直是宋军的软肋,大宋也有马军,只是数量稀少,在规模上难以和金辽相提并论。
以至于在双方作战上,宋军一直处于兵种的劣势。
能够出动二千人的马军,对于宋军来说已经算是下了血本了。
远处还有着漫天的尘土,兴许是宋军后续的支援部队即将抵达。
这一切,令所有大名府内外的众臣都提心吊胆起来。
他们之所以投降金人,可都是因为胆小,现如今宋军又来,这让他们可如何是好。
当官可真难,尤其在两国缓冲区当官,那更难,是投降呢,还是投降呢,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你们陈于河水以北马步军,尽皆已经被我大宋击溃,如今天兵已至,还不速速开城投降,如若执迷不悟,待破城之时,必定生擒汝等,交于陛下处置!”
城墙下面的岳飞,冲着高墙上面的一众官僚呼喊道。
人人噤若寒蝉,莫不敢多嘴,他们可是清楚的记得,为了防止宋军北进,他们可是将十几万精锐,在黄河北岸布防,就算是被宋军击破,也不能败的这么快吧。
败兵还没到,宋军倒是先来了,这到底什么鬼。
只有陪同来此突袭的王贵,笑而不语,伪齐的主力,他们当然没有将其打败。
只不过找了个缝钻了过来而已,看到城楼上那一个个大官人心惶惶的样子,这岳帅的计策也算奏效了。
然而,这一招突袭,确实凶险异常,若是前线的伪齐军发觉,并且包过来,恐怕他们这几千人都要凉凉。
或许也只有像岳飞这样胆大心细的人,敢如此冒险。
岳飞的呼喊,让一些伪齐官员开始动摇,能够坚定死忠于大金的人,或许只有刘豫等为数不多的走狗。
刘豫意识到,宋军还没有完成对大名府的包围。
现在可以趁此机会,一举将岳飞击溃,那样金人也会对他高看一眼。
“那岳飞,不过欺世盗名之辈,也只是因为没遇到孩儿,才敢如此猖狂,父亲就允孩儿所请,带兵出城,必定斩下那岳飞首级,献于父亲手中!”
“那你去迎击岳飞。”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自信,刘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功劳自然不能让给别人,至少在他登基称帝之前,必须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孩儿定然不辱所命!”
……
几刻钟后,刘麟的脑袋被丢到了大名府的城楼之上。
刘豫抱头痛哭。
几乎只在三回合之内,岳飞就把刘麟的脑袋给拧了下来,岳飞觉得自己的武力值和关张赵还有点差距,但这伪齐的派出的将领也太菜了吧。
连他也不敢相信,能够这般轻易的斩下敌方大将的首级。
那劈砍的动作破绽百出,好似在对岳飞说,来砍我啊,砍我啊。
岳飞也只能无奈满足他的要求。
刘麟阵亡。
城楼上众人大为惊惧,刘豫泣不成声,但还是保持着理智。“关城门!闭门不战。”
新近败北,士气也会被打击,继续硬打显然不明智。
但困守大名,让一众的伪官都惴惴不安。
“刘相,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许多人七嘴八舌的问着刘豫,看起来在如此威迫的时刻,也只能寄希望于刘豫的决断。“向外求救兵,静待援军!”
援军在哪里?各地的伪齐军会不会心怀鬼胎,静待大名府的陷落?刘豫不知道。金人肯定会来救,能不能来的及?刘豫也不知道,但现在也唯有此法。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被宋军攻破大名,他不要做大宋的俘虏,他要复仇,完成对大宋的复仇。
许多伪齐官员心里想要要不投降算了,这样反抗只会让那岳飞更爽吧。
但没人敢当着刘豫的面说出来,他们聪明的很,肯定不愿意做出头鸟。
……
大名府外。
岳飞并没有继续攻打大名府。
现在,以现在的兵力和兵种,就不是能够攻陷城池的样子。
之所以来到此,也只是一种赌博罢了。
“如果贼军不出,我们又能奈何?”营帐之中,王贵问着岳飞,这样的冒险值不值得,关键在于能不能达成岳飞想要的战略目标。
不过在王贵看来,这是十分困难的。
岳飞不说话,他一反在城楼下的意气奋发,现在也在皱眉思考,显然和王贵一样,他也很担心,心里没底。
“最多三天,我们最多三天必须撤回开封,不然的话,等到伪齐的主力意识到我们的突入,必然会回师大名府,到时候,我们在包围之下,几乎是必死之局!”
王贵强调道。
“这我知道。”
“岳帅是在赌有人会开城投降?”
“其实,这不是我在赌。”岳飞坦言道。“是陛下在赌。”
“何解?”
“陛下觉得如果我们可以将兵力压至大名府,大名府内的张邦昌必然会想办法帮助我们。”
“这怎么可能?”王贵失声道。“张邦昌毕竟是伪帝,怎么会帮助我们?”
“我也不确定。”岳飞认真道。“但陛下如此判断,我便只能相信。”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的判断也不能奉为圭臬,还需要以实际出发,岳帅就这么信任陛下么,连军旅之事也尽信之?!”
“当然。”岳飞肯定道。“原本我只是区区一小卒,猛陛下信任,统领全军,陛下信任予,予也尽信陛下,哪怕粉身碎骨,也绝无悔意。”
王贵默然无言,直到一个百姓打扮的人来到岳飞的军中,岳飞和王贵才来了精神。
“老爷已经买通了西城门的门手,三更时分,请以响箭为号,届时门守届时将军请以军入城,绞杀叛贼。”
使者小心翼翼说道。
“老爷,老爷指的谁?”王贵问道。
“这,暂时不能说,隔墙有耳,免得生了祸端。”
“是张……”王贵停住嘴,这样的问法下已经足够,却见到使者默默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么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