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贼人
嘎嘎独自一人前往那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城市。
夜色之中,他悄无声息的穿行在旷野里,脚下踩着不知道被鲜血浸透过几次的土地。
这里的土地都很好,都很肥沃。
没办法,就算不肥沃,这么多‘肥料’葬下去,也该变的肥沃了。
可惜没有人来种植,人口锐减的情况下,就连劳动力都变得稀少了,以往需要花大钱买卖的土地,现在唾手可得,甚至都没人要。
毕竟……土地又吃不进肚子里。
土地为什么能够属于某个人?毕竟土地既不是某个人生产的,也没有一个天生的主人,凭什么会属于一个特定的人。
很简单,来自惯性,来自传统,来自‘道’的约束。
当所有人都认为土地应该属于某个人的时候,那么这片土地就是他的。
然而如今的世道,大道废,你说是你的,谁在乎呢?反而把自己束缚在了这里,会被别人抢夺攻打,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控制土地。
大道废焉,则刑礼俱错,安有仁义?安有孝慈?
大道不存,则婚者失其配偶,居者去其乐土,死者暴其骴骼,兄弟相疑以相害,邻里相轧以相吞,刀兵繁兴,杀伤相踵,蔑天理,裂人伦,而后怨毒填胸矣。
嘎嘎现在不明白这些,他只知道事情很坏,而他需要去做点自己能做的。
一路来到那座城市。
说是城市,其实也就一个破烂营地而已。
嘎嘎潜伏在山林之中,偷偷看这个那个营地的规模。
约莫有两三千人,是依托着原本的一座城市废墟建立起来的。
但是以前的城市太大了,所以他们只占据了一小部分。
“那边……有车队,是掠夺过来的人口和物资?”嘎嘎眺望远方,发现在极远处有着排成一排的火光存在。
黑夜中的火光很显眼,排成一排,应该就是车队了。
“直接进去老巢太危险,先去看看车队里的情况。”嘎嘎心中打定主意,然后低下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利用旷野之中的高低差和障碍物掩盖自己的身形。
虽然黑夜里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嘎嘎飞快的赶到了车队所在。
仔细一看,发现果然是运送人口和物资的车队。
他们应该是刚刚掠夺了什么地方,可以看见,有很多俘虏,被绳子拴成一排,跟着车队慢慢前进着。
有很多车队,上面装着很多……尸体和粮食?
有粮食,有尸体,还有一些财物和布匹。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了,装财物有什么用?
还有一些武者。
圣焰界几乎所有的修行途径都是武道,他们自己发掘出来的修行道路,很少有使用术法这个概念。
也就只有嘎嘎一个人知道什么叫‘术法’。
因为他修行的是沉水碧给他写的道门功法,然后再兼修自己本来的圣焰族传统武道,这也是他手段比起其他人多的多的原因。
嘎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可以看见,那些俘虏都非常凄惨,他们几乎人人带伤,几乎全是男性。
因为,妇孺都坐在车上。
哦不对,不是妇孺,而是纯粹的妇人。
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孩子既不能劳作,也不能和妇人一样作为财产和发泄品,还要吃东西,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留任何一个孩子的活口。
不过,这幅样子虽然凄惨,但是却意外的有那么一丝丝秩序存在。
并不是纯粹的烧杀抢掠,而是很有秩序的押解俘虏。
虽然可以看见很多人在对俘虏进行打骂,也会把没有力气行动的人直接丢掉,甚至还在车上白日宣淫,公然对某个女性俘虏行苟且之事,但总体上来看,是有那么一股秩序在约束他们没有互相散乱的。
嘎嘎立刻意识到,这支队伍,恐怕也有一个类似葛沽一样给其他人立规矩的领袖。
那么……短暂的观察完毕了,试试占卜吧。
嘎嘎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的圣焰,朝着那一扇‘门’涌去。
这也是妙用之一,只需要呼唤里面的门,然后投入圣焰,就能加强自己的某项术法。
现在,他要加强的,就是占卜之术。
将眼前那些画面记好,把刚刚收集到的圣焰投入进去,然后偷偷的捡拾一些血液和车辙。
紧接着——开始推算。
门中,涌出了大量的信息。
无数的阴阳爻,开始组合成形。
六爻二百一十六策,再一数,万有一千五百二十策。
爻也者,效天下之动也。是故,吉凶生,而悔吝着也。
六三为主。
逆礼乘阳,不比圣王。
其义当诛,其道穷凶。
体剥伤象,弑父弑君。
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故曰“匪人”。
一股幻象涌入了嘎嘎的脑中。
那是占卜出来的冥冥之相。
不过……这其实不是他占卜出来的。
他不过不入品而已,怎么可能占卜出那么多信息来?
这些信息,其实都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在圣焰界的一处偏僻山中,兔子打着哈欠,一只手握着八卦盘,阴阳爻在她身周飞舞。
她,就是嘎嘎的‘系统’。
只要嘎嘎投入圣焰,她就会给予对应的帮助。
此刻的沉水碧,轻松的就占卜出了结果,但她没有看,而是直接将数据流打包之后丢给了嘎嘎。
她不在乎这些人,也不在乎嘎嘎,但是李启说要帮助嘎嘎成长起来,快速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
所以沉水碧就想了这个办法。
嘎嘎只需要不断的投入圣焰,沉水碧就会不停的给他帮助。
随着他的力量增大,他能收集到的圣焰也就越多,到时候自然可以帮李启积攒很多很多的圣焰拿去出售。
如果嘎嘎成为世界之主,那么沉水碧就等于彻底掌握了圣焰的所有产出。
还算是不错吧。
而在另外一边,嘎嘎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过去的景象,那是占卜推算出来的。
那些画面,甚至还能听见声音。
“西江团伙驾舟,散行各处,用迷药拐骗,暴力掠夺人口,剔其目,挑其筋,曲折其手足,号曰“盆景”。”
“其女子殊色者,则卖为娼,或自行淫,其稚而肥者,直煮而食之,故其人多强壮狰狞,不忌夹打,其老者亦割折之,而取其脑髓肝肾,以邪法炼制之为药。”
“故其积财甚多,贿势豪官府为之窝;此后事露于人,被捕,解至捕衙,官欲庇之,众人大哗,迫不得已而收押入狱。”
“此后大道崩坏,仙人不存,世界再乱,西江团伙逃狱而出,重操旧业。”
然后,是他们的功法。
这次推演,直接连他们的武道功法的具体修行方式都拿到了。
这就是五品的推演能力。
“取童男女脑髓和药服之,则阳道复生,能御女种子,以童稚碎颅刳脑,专选贫困之家,逼其割爱以售,至以药迷人稚子售出,再以金采卖,建一尸池,其中需白骨齿齿,再以少妇数十人,相逐为秘戏,汲其生气,歌舞娈童,穷极荒淫,培其恶气。”
此前就曾经说过了,武道功法讲究一个‘吃’。
修行什么法门,就要吃什么,吃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武道内气的来源。
而他们修行的术法,吃的是……同类。
以此培养生气,恶气,用来让自己的修为进步。
这样的速度很快,所以这些车队几乎人人都有修为在身,领头那个甚至已经到了接近九品的地步了。
将占卜的东西看完,嘎嘎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开始计算战力了。
这个车队,他准备靠一个人劫下来。
一、二、三……
加起来一共十一个人。
都有修为在身,他们都拿着天生的‘剑’,可见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从未真正的失利过。
如果失利了,天生之剑应该会被敌人折断才是,他们都拿着,所以应该是从来没有失败过,就算打输了几次,也都成功跑路了。
领头的接近九品,全都是武者。
“嗯……能行。”嘎嘎估算完实力之后,得出了结论。
然后,他远远的离开了此处,靠着一个人跑得快的优势,迅速来到他们路途之中的必经之路,一个弯道处,旁边还有一条河。
他使用藏气术将自己的气息掩蔽了,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发现他。
嘎嘎早就发现了,自己捡到的这门功法,并不擅长正面搏杀,和他以前学的剑术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是,不擅长正面搏杀带来的好处就是手段繁多,他有各种各样的术法可以用,远比剑法更实用。
他还不清楚,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放弃了武道之法,转而修行了道门功法,所以才会有这种感叹。
但那无所谓。
在圣焰界这个没有道门功法的土着世界,他就相当于是超能力者,有着其他人怎么也赶不上的奇妙能力。
虽然正面打架不行,可是种种神异术法,也不是不能弥补。
这是他的立足之本。
来到了一处拐角,这里有一条河流。
然后,他开始布置。
在那个车队。
“哈哈,老大,这个你尝尝,特别鲜甜!果然还得是幼儿啊。”一个贼人对着领头的贼首哈哈笑道,递过去一个还盖着皮肉的头盖骨。
头盖骨的大小比普通的圣焰族人小很多,里面还乘着半个脑子。
贼首对此熟视无睹,但也没有接,只是震动翅膀说道:“小心点,还有一点时间就回营地了,不要放松。”
“哈哈,附近都扫荡的差不多了,哪儿还有活人?”贼人嘻嘻哈哈,一点不觉得紧张。
“又发现了一个大的营地,还在自己种粮食的那种,有一个修炼出剑气的强者守护,不能不防,他们实力不弱的,喝完这些,都给我老老实实回去看守。”贼首澹澹的说道。
虽然语气澹澹的,但其他能够听见的贼人都马上肃然。
这位队长,从不说重话。
只下重手。
所以他们都不敢多说什么,马上把手上的头颅一饮而尽,然后丢到一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又走了十来分钟,这支车队终于慢悠悠的来到了一个拐角处,旁边还有一条河。
风一吹,在地上走着的俘虏们纷纷发抖。
太冷了。
但这个时候,贼首突然一挥手:“停。”
车队没停。
那是肯定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包括俘虏们更是饿的神志不清,能走动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令行禁止?
不过,那些贼人们马上上去大声呼喊,对还在继续走的人拳打脚踢,生拉硬拽,花了十几秒,才算是让车队停了下来。
“老大,怎么了?”贼人们看向贼首。
“有问题,把这些人都放在这里,我们去前面看看。”贼首说道,然后握紧了天生之剑。
武者虽无占卜之能,却有心血来潮之说,第六感很敏锐。
“是。”十个贼人马上跟上,跟着这位前进。
只不过往前走了几步,贼首突然发现了什么!
毫不犹豫的,他浑身气劲一震,常年吞吃的恶气直接涌出!
他的身形马上发出异变,眼睛凸出,一些令人作呕的斑点、脓包与疮痕无规律的开始生长,随着骨节的运动,那畸形的肌肉组织更是发出着“卡卡”的诡异响声!
就在他的身体突然变化的时候,却见那些普通的贼人武者直接倒下了。
毫无反抗能力,全数血肉溃烂!
他们发不出哀嚎,因为圣焰族的发声器官,也就是背后翅膀下方的震窝,是第一个烂掉的。
强烈的痛苦让他们浑身上下颤抖的像是筛糠一样,血水和内脏并从口器里冒了出来,连带和溶解的肌肉一起。
在无声的强烈痛苦之中,他们全部都只剩下一套完整的皮骨滑落在地。
血肉骨脏,全部融化消解,死的非常不安详,痛苦的难以置信。
化用金蝉脱壳之法,不过是倒着来而已,将秽炁分散,凶秽脱身而出,凡人肉身被戾气一侵,顿时生出五鬼,分青、黄、蓝、白、黑五色,代表杀、盗、淫、妄、贪五念。
就算是修行者,若是沾惹着这五样,也会亏损道法,更遑论这些不入品的凡人?
当然是就地变作脓血,死的无比疼痛,受尽折磨。
这是道门法咒,提前布置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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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苟活
嘎嘎很精确的瞄准了他们的弱点!
这些人,都是用恶气作为修行的重点的。
虽然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恶气,但经过道门神意传承系统培训过的嘎嘎却能分清楚。
死者属阴,阴纳五味,秽恶之气是也。
人身体内有各种不同的气。
气海之气以壮精神,以填骨髓。
血海之气以补肌肤,以流血脉。
喘息之气以通六腑,以扶四支。
秽恶之气,却是能乱身神,能腐五脏。
以恶气作为修行的重点,是能够快速进步,因为恶气的量实在是很足,还可以通过杀戮来人工生产。
此前就说过,武道修行之法,首重毅力,次重资粮。
其他气难以收集,资粮自然就少了,比如李启以前曾经修行过的鲤流意,需要精纯水气,如果他不是在百越的野外,那搜集起来难度真是够够的。
而以恶气为主要资粮,只要你够狠辣,那就绝对不会缺。
只是,也有一点弊端。
恶气入体,若是管控不好,那便是五劳七伤的后果。
肾气衰败,精神耗散,行步艰辛,饮食无味,耳焦眼昏,皮肤枯燥,下部秽恶,肠风痔漏,泻血诸风诸气,这便是副作用。
而此刻,嘎嘎就是瞄准了这一点。
他们身体不清净,九孔恒流臭秽甚可恶,可以称作众苦器,身极鄙陋,疤疮之所聚,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收敛。
以蓬、蒿、梨、莠,四种秽恶之草布置地域,引动他们体内秽气,再以秽恶咒,勾动他们体内杀、盗、淫、妄、贪,以役鬼咒化作五鬼反噬肉身!
一套有心算无心下来,轻而易举的就将对方的人数缩减到只有一人!
这便是窥破对方跟脚的重要性。
只要知道了跟脚,那就等于赢了一半。
然而,嘎嘎却发现,还有一个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那位领头的贼首,已经变成了长着枯毛的干尸模样。
这干尸似乎发现了用藏气术藏起来的嘎嘎,直接朝着他奔跑而来,这扭曲而残缺的五指恶意的向前伸出!
引动对方体内的秽恶之气,非但没有杀死他,反而还让这个人发现了嘎嘎的位置!
贼首直接冲了过来,一剑噼下!
说是剑,但对方的用法就和刀一样,直接大力勐噼,好像要将嘎嘎直接噼成两半。
嘎嘎双手掐诀,一股真气涌出,布置的后手立马启动。
轰隆一声!却见地面升起一个石台,是他勾动地气所成。
石台就好像大盾一样,接下了这一刀。
但是这一击势大力沉,以武者之力,哪怕还未入品,也直接将大石噼碎了!
余波将嘎嘎推飞,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嘎嘎马上翻身起来,顾不得身体的疼痛,马上再度往前一扑。
这才刚刚扑出,下一刀已经落下,地面发出隆隆响动,好像重物坠地一样,甚至方圆数米都抖了一下。
武道近身之后,可以碾压所有道途!
嘎嘎虽然也学过武道,但事到如今,道门功法才是他的主修,被近身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抵抗能力。
而且,再度扑出之后,他还感觉到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口鼻迅速传遍全身。
恶气入体!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气有毒!
嘎嘎马上意识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这么消耗,他体内的恶气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举个例子,李启如今是七品,体内的气以亿万记,所以可以随便用,普通的术法对他来说就是随手而为。
但不入品的人,体内的气都是一缕两缕来算的,有个几十缕算是多的了,当初李启踏入修行路的时候,就三缕气,还得精打细算每天攒着用。
嘎嘎不认识李启,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层次的持久能力如何。
开战不过几秒钟,对方这么个挥霍法,绝对无法持久!
一念及此,他马上做好下一次攻击的守备。
但是,预料的攻击却没有到来。
他往外一看,却发现那贼首居然没有追杀他,而是朝着人群去了。
这才一晃神的功夫,不过一两秒钟,却看见他已经抓起一个人,大肆吞嚼,鲜血飞溅。
周围人群大肆哭喊,想要赶紧逃走。
但他们身上都拴着绳子,各自朝着不同的地方奔逃奔逃,反而互相扯来扯去,谁都跑不掉。
毕竟只是普通人,慌乱之下根本顾不得别的,只知道跑,力不能使到一处去。
贼首仅仅只用了两秒钟,已经吃光了两个人的脑子。
脑是元气和精炁神汇聚所在,人的精华部分,吃这个,自然可以弥补他快速消耗的恶气!
这就是先前所说的……
修行正气,虽然没有副作用,但量太少了。
恶气这种东西,可是随时随地都能补充的!
嘎嘎不自觉的震动身后的翅膀,发出愤怒的喊声。
剑,血,肢体,肉块。
腐臭遍地,一个畸形的怪物也在恶气的催生下不断膨胀。
恶气充斥贼首的身体,通过功法将他撑的整个人都涨大了一圈,不断散发着有毒的恶臭。
可怖又可憎的贼首通过进食,在短短几秒内重新恢复了力量,再度扑向嘎嘎。
还冲到嘎嘎的面前,嘎嘎就已经感受到了剧烈的威胁和恐怖。
九品!
对方原来一直在隐藏实力,他是一位真正的圣焰族强者,掌握了气劲外放的!
用自己学习的功法里面的分级方法,这就是妥妥的九品,真正炼透了身躯,可以外放内气。
这是不可力敌的对手,自己还没入品呢!
打不过的,打不赢的。
但是,贼首的漆黑眼眶看向嘎嘎,他嘴里依然在咀嚼着的脑髓,让这个年轻人感到刺骨的寒意和冲天的怒火。
道门术法不抵用……
那,还是用剑吧!
数分钟之后。
嘎嘎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但在他之前,贼首已经先倒了。
敌人死在他前面,够了。
还是错估了实力差距啊……嘎嘎心中苦笑道,瘫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力量。
嘎嘎伤得很重,背后的翅膀被扯掉了半只。
圣焰族不会飞,身后的翅膀主要是发声和表达情绪用的,所以等同于脸和舌头被人拔掉了,此后说话只能含湖不清的呢喃,更加不可能做出表情。
身上受创十七八次,浑身上下已经被恶气浸透。
要说活着,勉强也算是活着。
但也差不多等于死了,放在这里不管,估计活不过一刻钟。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不懂,明明应该是被近身之后三两招就打死的,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的力量,支撑他完成了反杀。
不是用最近学习的道门术法,而是用的……自己都已经准备丢弃了的守护者之路。
这让嘎嘎突然回忆起来。
他当初和师父一起去觐见圣王,传递消息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手持着剑,意气风发。
守护者,是圣焰族最初的武道之路,是远古时期,圣焰族在这个时期内自保求生而发展出来的武道法门,后续更是逐渐成为了圣焰族的主流修行法门。
就在刚刚,他用道门术法怎么都赢不了,近身之后又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拼死用武道一搏,但是这一搏,却意外的发挥出来了超越极限的力量。
似乎是,这条道路在回应他似的。
圣焰族的守护者修行法门,似乎在回应他,让他凭空生出了更多的力量。
可惜了,再怎么超越极限,也是有限的,以不入品的修为对抗九品武者,还是太难了。
尽管杀死了对方,他也却也没有多久好好了。
嘎嘎的双眼逐渐失去光亮,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最终完全失去了意识。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这位天命之子应该就葬在这里了。
而在另外一边,沉水碧也准备出手了。
总不能真让他死了。
那样她还得去找下一个天命之子,搞不好就要十几年之后才会诞生新的。
很麻烦的。
只是……天命之子还真是,居然这种死境还能活下来啊?
兔子是能看出来的,他在必死之境下,能够迸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甚至连生机都旺盛了许多。
这就是天命之子啊,受到世界溺爱的宠儿。
但是,就在沉水碧准备出手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嗯?”兔子歪了歪头。
原来,是有人来救他了。
不愧是天命之子啊,这时候还能碰见好心人。
兔子双手掐诀,加强了原本的镜花水月之法,遥遥隔着十万里,仔细的看着嘎嘎身上发生的事情。
本来只是模模湖湖的感觉,顿时化作实际的图像,而且无比清晰,就好像4K大电影一样,而且还是全景的。
水中之月,哪怕月在天中,也能捧在手心仔细端详,这个术法便是取意于此。
沉水碧通过镜花水月之法,看着嘎嘎被人救了起来。
救他的人,是之前他救的人。
在嘎嘎杀掉了所有贼人之后,大部分俘虏都选择了赶紧抢了一些粮食和财帛之后逃跑,但仍有那么两个人,似乎依然心存一些善良。
在这乱世之中,很难得了。
他们费力割断绳索之后,没有逃走,而是把那些人抢剩下的粮食收集到了一块,堆在车上。
粮食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连一辆小推车都堆不满,大部分都被其他人抢走了。
这两个人把嘎嘎救了起来,正好旁边有河,他们轻轻的清洗了嘎嘎的伤口,又把那些贼人的衣服撕碎,在水里洗干净,帮嘎嘎把伤口包了起来,放在了车上。
两个人很着急的推着小车走向了旷野之中。
一直跑到看似没人的地方,他们也没力气了,瘫倒在地,喘着粗气。
本来就已经受尽折磨了,又推着车走了这么久,都已经到极限了。
这两人躺在地上,保持安静,默默的恢复体力。
正在观察的沉水碧注意到,这两个人……居然有意识的遮掩了自己的踪迹,而且还在通过某种呼吸之法恢复体力。
嗯……不是平民啊。
但兔子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这两个人而已,她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嘎嘎身上,关注着他的伤势。
原则上是尽可能不管,但真要死了还是要出手的。
只是,让兔子有些惊讶的是,这种情况下,似乎有某种未知的生机还蕴藏在他的体内。
四周的自然之气,都在不自觉的往他体内缓慢渗透,维持着他渺小的生机!
时来天地皆同力。
虽然一直就听说过天命之子的事情,但沉水碧也是头一次看见品级较高的天道是如何动手帮忙的。
一个六品世界的天命之子,竟然可以达到这种加持吗?那两个人好心的人是不是也是天道派过来的呀?
不好说,不一定是派过来的,但一定是气运加持下才能碰到的东西。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绝境之下突然碰到两个好心人,而且恰好还当场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并且知恩图报愿意偿还,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
这俩人本来可以自己跑的,就和其他俘虏一样,他们是为了嘎嘎才留下来慢慢推车前进,这直接让他们被发现的几率大大增加,还因此少抢了很多粮食。
就这么一留,他们的生存几率说是锐减一半都不过分,但他们还是毅然这么做了。
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巧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个人恢复了一些力气,又窃窃私语了几句。
此时仍是夜晚,他们似乎商量了什么事情,最后还是没有爬起来。
一直等到天开始亮了,太阳升起来了,他们才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从车上拿粮食,捡柴火,生火煮食。
他们早就饿的头晕眼花,肚子里像是有火在烧,但是晚上生火太危险,火光容易被看见,所以两人硬是顶着饥饿扛到了早上。
那种肚子里抓心挠肝,旁边就有吃的,却不能吃的感觉,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
但他们还是忍住了。
到了早上,总算生起了火,把粮食丢进去煮了。
圣焰族的粮食并非是米或者麦子之类的,而是一种丝状体,应该是真菌,这才是他们的主食。
把菌丝熬好,他们先给自己饱餐一顿,然后端着热汤,来到了嘎嘎身边。
第三百一十二章 看看的决定
嘎嘎感觉自己很难受。
不是痛,而是浑身上下都‘不畅快’。
呼吸不畅,肌肉不听使唤,感官模湖,听东西不清楚,也睁不开眼睛。
恶气入体,以腐五脏,五劳七伤,精神耗散,麻痹身体。
所以他甚至感受不到痛,因为身体都麻了,伤势也都没感觉。
这反而让他撑了下来,没有因为伤势的剧痛而不自觉的紧张肌肉,导致出血量加大。
伤口太疼,反而容易大出血,放松些有助于伤势复原。
不过……
嘎嘎的伤势估计是很难复原了。
恶气不仅仅只是麻痹而已,还会损伤身体,腐败伤口。
虽然不痛,而且因为伤口被清洗了一下,让他撑过了这一晚上,但是后续伤口继续恶化,他还是会死。
没办法的事。
他急需外界的补充。
好在,那两个留下来的人,小心翼翼的给他灌了点汤。
体内有了点容易消化的能量,又补充了一些水分,他总算是好受了点。
又下意识咀嚼了些东西,他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趴在车上,做不出任何反应。
一直到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痛的时候,他浑身上下的麻痹才终于消散了一些。
太阳者,阳气之所汇聚处,太阳光更是纯正的烈阳之气,虽然跨越宇宙空间,又经过世界本身的罡风层削弱,所以只剩下很微弱的部分。
但是再怎么微弱,浓烈的阳气也开始驱散他身上的秽恶阴暗之气。
恶气的克星之一,便是阳气。
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嘎嘎虽然还没醒,但却也下意识的开始吐纳。
道门的吐纳之法,是修行的根本,要做到不需要思考,靠本能就能完成的地步。
恰好,他就是练到了这个地步,可以靠本能吐纳阳气。
恰好,恰好,又是恰好。
嘎嘎身上,似乎总能有‘恰好’。
呼吸吐纳,吸阳入腹。
身有日映,面有玉泽。
精气往来,阳用其形。
阳气滚滚进入身躯,恶气虽然根深蒂固,难以被这么简单的事情给驱散,但却被压制了一部分。
这一压制,原本的麻痹感受就消失了。
不再麻痹,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直接让睡的昏沉的嘎嘎发出一声痛呼,被迫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他勐地起身,大喘气。
“恩人,你醒了?”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语气听起来非常喜悦。
只是……说的还是仙人们的语言,也就是天下的雅音。
也没办法。
仙人降临已经一百年了,对大部分新生的圣焰族人来说,这就是‘母语’。
就连嘎嘎自己都不会说传统的圣焰族语言,更别谈其他人了。
只是,嘎嘎发现,这个声音……格外的字正腔圆。
嘎嘎自己说的都带一些口音,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这个声音听起来一点口音都没有,就好像考了证书的人说话一样,非常的标准。
嘎嘎马上意识到,这说明对方不是本地人。
他马上扭头看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却看见了一个女人。
长相……应该不丑,但她故意在脸上涂了很多东西,驼背含胸,句偻着走路,弄的一眼看去都分不清楚男女,非得仔细观看才能察觉性别。
显然,那些贼人都没有细心观察的耐心。
“你是……?之前,嘎,那个……咳咳,车队的人?”嘎嘎忍着伤痛,勉强起身,坐在车上,看向身边的两个人,试图说话。
但是他说的话极其沙哑,而且断断续续的,变的他自己都快听不懂了。
因为圣焰族的发声器官,也就是翅膀根部,他的被拔掉了一半。
这是很严重的伤了,对圣焰族来说,这等于同时失去了发声能力和做表情的能力。
他们的情绪和语言都是依靠翅根震动来产生的。
嘎嘎没了一边的翅膀,虽然还能勉勉强强发出一些沙哑难辨的声音,但今后说话会变的非常困难,一说就会疼,而且别人也很难听懂。
他不得不停止说话,转而观察旁边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的是刚刚叫自己的。
另一个男性,则在自己醒来之后,就连忙去陶锅那边端来一碗汤。
那个女人似乎听懂了嘎嘎的话,对他说道:“是,我们兄妹二人是被西江贼掳掠过来的人,恩人你先别说话,你的伤势太重,还是休息休息。”
那男人也赶紧给嘎嘎端来汤,然后喂他喝下。
嘎嘎活动了一下,身体痛的几乎无法动弹,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只好躺下。
不过,他躺下之后,依然艰难的振动翅膀,尽可能的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们……不是……咳,本地人?”
这句倒是让这两个人听懂了。
这对兄妹的哥哥则回答道:“恩人说对了,我们都是从金灵寺那边被西江贼抓过来的。”
嘎嘎听见这个地名,愣了一下。
金灵寺?
这个地名,听起来像是……仙人们现在依然占据的地方?
此前曾经说过,圣焰界目前三分之二的地方,仍旧是仙人派的地盘,只有剩下三分之一还处于互相混战的无序地带。
不过,嘎嘎并不清楚这点,他的消息来源太闭塞。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还存在仙人派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仙人派的地方所来的人。
这让嘎嘎心中升起一些疑问,想要解开。
不过,那些应该是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情,此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嘎嘎躺在小车上,开始手中掐诀。
既然醒了,那驱逐恶气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他有道门术法,借助阳气温养身体还是能做得到的。
沉水碧看到这里,将视野扩大,扫视了周围一圈。
没什么人来,那些所谓的西江贼还在忙着享乐,对于有一支小队没有回来这件事毫不关系。
确实懒得关心,以西江贼的纪律性,在外遇到点事情多玩两天太正常不过了。
嗯……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就没必要再看了。
兔子对接下来的发展兴趣缺缺,不再观看这些小事,转而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等嘎嘎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说吧。
然而,嘎嘎却在这个时间,冷静的思考起来。
他见到了……来自仙人派的平民。
他一直对仙人统治的世界没什么好感可言,所以当初才会寄希望于圣王,想要恢复传统。
可是现在,他受伤之后,发现仙人派的地方所出来的人,说话条理分明,哪怕是平民也知恩有礼。
而且,他们还推得动车子,说明身体也不错,看他们的样子,起码在被掳掠过来之前,是吃得起饭的。
吃得起饭,所以才能知道荣辱,知道礼仪,知道恩义。
可是,吃得起饭……在这乱世之中,已经成了一种奢求了。
所以,本地的那些俘虏遇到事情之后抢夺粮食之后就跑了,只有这两个仙人派的人留了下来,把嘎嘎救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仙人派的地盘里,连平民都能吃饱饭?
仙人派……才是正确的吗?不管怎样,起码他们吃得饱饭。
嘎嘎的心中陷入了某种怀疑。
自己支持传统,真的是对的吗?
推翻了仙人的法度,可这个世界变成了西江贼这样人的地盘……
是不是,仙人们才是对的呢?
而且,守护者之道,是不是自己之前有所误解呢?
自己捡到的道门术法威力巨大,而且变化多端。
可是,在之前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他最后选择用来搏命的还是守护者之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都没怎么思考。
这就像是本能,而且吧……
就和他的选择一样,明明他可以查探之后马上就离开,然后去找葛沽汇报情况的。
他根本不需要拼命。
但在看见那些人的遭遇之后,他还是挺身而出了,哪怕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这就是守护者之道的意义吗?
他总感觉,守护者之道,才是他应该选的路。
道门虽然强大,可是……没有那么亲切?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而是默默运转功法,采集天地灵气,开始疗伤。
道门术法在这种时候就有用了。
一边吐纳疗养身体,一边休息,两个俘虏也在休息,他们的伤也不轻,只是还能动而已。
又在原地呆了一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
嘎嘎睁开眼睛。
“丢掉车子……咳咳咳,嘎!”嘎嘎试图说话,却还是被自己残破的发声器官卡住了。
他意外的发现,他现在说话,好像会带着无法控制的嘎嘎声。
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
巧合吗?
嘎嘎讨厌巧合这两个字,但好像没办法避免。
“恩人,你醒了?丢掉车子,你能走吗?”那两兄妹连忙从地上翻起来,其中的哥哥立刻说道。
因为,嘎嘎看起来不像是能走的样子,估计还是要推着车走。
他们白天的时候没有走,因为嘎嘎和他们需要休息,而且白天走容易被远远的看见。
不动的时候,可能被忽略,动起来就很容易被看见了。
所以他们是准备晚上推车赶路的。
“能……能,跟,跟我走,我有,家……”嘎嘎艰难的说着话,然后下来。
经过了一天的调养,他已经可以动了。
那两兄妹对视一眼,也放弃了车子,背起剩下的菌丝粮食,跟着嘎嘎,前往他口中的‘家’。
恩人,应该是有营地吧?
三人上路。
他们很快的回到了营地。
葛沽很惊讶,但马上安排了医师为他们治疗。
治疗之后,也对那两个俘虏进行了盘问,嘎嘎在一边旁听。
这对兄妹,这时候才开始说出自己的来历。
他们确实是来自仙人统治的地方,来自金灵寺,这座寺庙,供奉的是一位‘金神’,但只知道是金神,不知道是哪位‘仙人’。
两兄妹现在提起那个金神,都是一副推崇的语气,满口都是‘吾神’,崇敬非常。
尤其是妹妹,她用极其谦卑的语气对葛沽说道:“是金神赐予了我们食物,教导了我们美德,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才会和这里有巨大的差别。”
嘎嘎坐在旁边看。
他看见葛沽露出了嗤笑的表情,显然葛沽对这套说辞毫无感觉,甚至还想笑。
但嘎嘎不觉得好笑。
他想去看看,仙人派的地盘,是不是也是这么混乱无序,是不是也是这么恐怖?比起现在这些混乱的事情,是不是好一点?
葛沽听完这些时候,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好了,现在说那些也没用了,你们也回不到金灵寺,你们是想待在我们的营地,还是自己回去?”
这个话题问住了两兄妹。
老实说,他们想回去,但是路上又太危险。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嘎嘎突然说话了。
“让他们,自己,在这里,耕种。”
“等,收获之后,拿一部分作为,口粮,然后……我送他们。”嘎嘎艰难的发出声音。
葛沽振动翅膀,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嘎嘎的意思很简单,让他们在这里种田,收获之后,一部分留在这里,剩下一部分带走作为口粮,然后嘎嘎护送他们离开这里。
“你很闲吗?”葛沽似乎对这个提议不是很高兴。
“我,想去,看看。”嘎嘎生硬的发出这个声音。
现在他说话几乎没有语气,对圣焰族来说,这就是没有表情,所以听起来就毫无感情波动。
可是,明明没有感情,葛沽却似乎听见了某种渴望。
他打量了一下嘎嘎。
这个年轻人……明明可以自己跑,却拼命把那些人都救了,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行吧,随你了,但是不能拿营地里已有的粮食,现在吃的也要记数,以后要还。”葛沽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
不过,暂时就这么决定了。
那两兄妹没有粮食也没办法走,暂时留在了这个营地之中。
这里不养闲人,都得劳作,倒也不算苛待。
而在另外一边,李启已经坐到了柳家的上宾之位,这代表他是受欢迎的客人。
柳参之的父亲,柳君逸的舅父,坐在上席,对李启拱了拱手,说道:
“犬子承蒙公子抬爱,得以结交,幸甚。”
第三百一十三章 柳家人(请个假)
这位柳家家主是个蓄着长须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沉稳,穿着打扮都很朴素,没有什么花哨的地方。
真怀疑柳参之是不是亲生的,和这位朴素的父亲比起来,柳参之就喜欢穿的花里胡哨的,而且出行必定耳畔簪花,非常的高调。
“伯父不必如此客气,我与柳兄一见如故,互相帮助而已,哪里值得如何夸赞。”李启马上低头拱手,谦虚的说道。
对方称呼自己是‘公子’,也就是说,自己坐在上宾的身份是‘巫神山公子’,而不是‘柳参之同学’。
所以李启马上这么回答,并称呼伯父,就是在表明态度,说自己不是用公子的身份来的,只是作为同学,来柳参之家里做客而已。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个身份其实某种意义上还是很‘高贵’的。
只是,这顿饭比李启想象的要沉闷很多。
柳母并未出来见客,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什么的,甚至侍女都没有,而且就连柳参之也在桌子上呆呆的坐着。
柳君逸就更别说了,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虽然不讨厌说话,但一般是能不说就不说。
在柳父的带动下,一桌子人都食不言寝不语,半句话不说,光吃了。
但吃的也不是什么名贵食材,都是些普通的,市场上能买到东西,虽然是有肉有菜,但和柳参之表现出来的富贵一点都不一样。
柳参之可是很有钱的,他培育巫器蚕,这么一窝就消耗了一件七品法宝的价格。
他买自己的巫道法宝的时候,也是花了一件六品碧玉的钱,那可是按世界给的钱,白银都不好使的。
可见柳家其实并不穷困,甚至可以说很富裕,柳参之的零花钱也没有被克扣,只是习惯如此而已。
这让李启有些好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有‘封地’的家族变成这种喜好?
不过,李启虽然好奇,但也知道食不言寝不语是这里的规则,于是也摆好礼仪,认真的吃饭。
虽然平时不怎么讲究,但李启学得多,所以对这些礼仪非常熟悉,要用的时候可以随时拿出来。
他的动作一板一眼,各类规矩信手拈来,动作标准,气质到位,让柳父和柳君逸都为之侧目。
礼是个人修养的体现,遵循礼是人道儒家修士的价值观,所以这两位都对李启的表现有些惊讶。
谁能想到,一个巫觋,居然比柳参之还要懂‘礼’。
不过,倒也没有惊为天人,只是略微有些讶异而已。
因为真正的儒家修士都知道,浮于表面的礼,和作为指导社会发展的礼,是有很大区别的,平时的这些礼作为修身之法即可,实在不必苛求别人。
你看旁边的柳参之,礼仪敷衍,虽然没说话,但眼神虚无,明显心思已经飞到外面去了,一点也不在乎礼,其实也没人管。
因为这只是自身之礼。
自身之礼,以自家身心合做底,只用来约束自己罢了。
而要推广到天下的礼,则是另一套东西,那是一套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道德准则。
通过推广这套道德准则,就可以完成儒家想要的‘大同’。
何谓大同?
大道隐去,天下为家,选贤与能,讲信脩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所以李启的刻意表现只是让他们惊讶一下,却没有反应太过。
李启吃饭的时候也在思考,提供过观察柳家父子的反应来推测自己的位置所在。
这也是巫道的一种体现。
找到自然应有的位置,然后将其摆正,然后就能让这个世界平稳下来,正所谓:‘天下有是事,便立此一官。’
最初的‘百官’之说,反而是巫道提出的。
百官,就是为了制定位置而诞生的。
只是可惜了,最终将百官发扬光大,乃至于形成‘官位’的,却是人道。
这一顿饭吃完,虽然大家都没说话,但却都对方有了更多的了解。
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也一样能表达很多事情。
李启觉得……柳参之在这种环境下,能长成这样,还真是……挺艰难的。
饭吃完之后,各自收拾自己的餐具,因为大家是分餐制,所以都是自己处理。
李启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刚刚才用水洗净,旁边的柳参之就急忙把他拉走了,甚至都没有去给柳父打个招呼。
他一边拉一边兴冲冲的嚷嚷道:“李兄,这边沉闷,还是去我那儿,我们共商大事!”
李启听的流汗。
共商大事……不知道你以为你造反呢。
不过,李启自己也对巫器蚕有些兴趣,倒也不拒绝,两人便来到院子之中,开始钻研如何让巫器蚕进步。
这也是柳参之一开始的目的,所以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两个年轻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倒是柳君逸那边,在吃完饭,收拾完东西之后,又去了柳父的门前。
敲门,拜见。
两人各自施礼,长辈和晚辈各处其位,然后各自坐下。
一舅一侄面对面,气质都基本一模一样,柳参之这亲生儿子反而在这两个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舅父,李同学是有何问题吗?怎么这次会这么冷澹?以往有同学至家都不曾如此,这次是为什么?”柳君逸率先问道。
这次的气氛凝重到连柳君逸都觉得不对劲了。
好歹是有客人来,怎么搞成这样?
那可是柳参之的朋友,不说要多表现,起码得有个笑脸吧?
舅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次怎么做出这幅模样,搞的柳参之都心情不好了,吃饭的时候就看得出来。
柳父却叹了口气:“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他是重点监控对象,而且,南山书院那边也传来消息,此人之师,曾亲手杀死两位书院的人。”
柳君逸也皱了皱眉。
他说道:“书院那边与舅父虽有渊源,但传承不同,平素里除了年节也不曾来往,我们不至于为了这种事……”
柳君逸接着说道:“圣人云,居昆弟之仇,仕弗与共国,衔君命而使,虽遇之,不斗。”
这是儒家圣人所说的话,兄弟之间的仇恨,就是不能与他生活在一个国家,彻底断绝和他的来往,但没有必要去拼命搏杀。
而柳家和书院,最多最多最多算是昆弟关系。
甚至都不到,只能算同事。
这种关系,是没有必要因为书院的仇恨而去为他拼搏的。
“书院有弟子葬身大巫之手,这争斗与我们的关系不过是昆弟之仇,不到豁上性命的地步,况且要斗,对手也该是李启的老师,怎么会去针对李启?”
“若真是如此,杀了一个李启,那祝凤丹又收一个徒弟,怎么办?也去杀吗?书院无论如何也是儒家胜地,器量不该如此狭小才是。”柳君逸如此说道。
是的,在柳君逸看起来,要去报仇,怎么也该去找祝凤丹才对,盯着李启算是个什么事儿?两个大人交恶,若是去幼儿园门口把对方小孩打一耳光,除了丢脸还能得到什么?
然而,却见柳父回答道:“书院并非是因为仇怨而去针对你的同学,但我也不知道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书院山长亲自与我书信,让我对你们的同学‘远之’。”
“南山书院的山长,是我师叔祖,长者之训不可不遵,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应该去做才是。”柳父澹澹的说道。
“我不会禁止你们与李启来往,但我这边却不方便太过亲昵,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自己解决吧,不过……有一件事,需要拜托君逸你。”
柳君逸听见这话,连忙起身说道:“舅父若有命,只管吩咐,不可谈拜托之事。”
柳父点了点,也没有纠结措辞,而是说道:“参之虽然聪敏,却心眼太诚实,看似花里胡哨不着调,但是内心还是太单纯。”
“但你们那个李同学,机心太重,你帮我看着些,别让参之被人算计了,你们的那个李同学,能被书院和大理寺同时盯上,还能够成为巫神山使节团的一员,没有那么简单,我怕参之跟在他身边,会吃亏啊。”柳父摇了摇头,略微有些叹气。
“舅父多虑了,李同学虽然心思繁多,但没有什么坏心,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的。”柳君逸听见这个理由,有些好笑,然后开始规劝舅父。
怎么舅父这种人,都能有这种杞人忧天般的担心的?
然而,柳父一句话,就让柳君逸的笑容收起来了。
柳父只是说道:“机心重的人,变得快,我不是担心现在的他,但是他处于诸多势力的斗争旋涡之中,还同时兼修如此多的道途……甚至还有魔道的气息。”
“今天是这样,明天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样了。”柳父说着叹了口气。
年轻人变得最快。
他们没有经过时光的洗练,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冒出新想法。
这代表了他们的活力,也代表了他们的善变。
李启此人,现在或许还行……
但是,他身上的魔气,还有他卷入的诸多事件,让柳父怎么也放心不下来,加上书院那边的书信,最终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柳君逸收起笑容,面容严肃,拱手说道:“舅父说的是,我会留意。”
“留意就好,不要做别的多余事,只是防备,不是真的想要针对他。”柳父叮嘱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启……太危险了。
然而,让李启绝对没有想到的是,柳父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李启的事迹,跟着大理寺到处的调查,还有南山书院的诸多书信,迅速传遍了长安的上层。
这些事没有大张旗鼓的放在新闻上,但在和书院有关系的人群中逐渐蔓延开来。
而新闻里则有另一种说法。
李启上了新闻,不过是以太学少有的‘祭酒传道’上的新闻。
但实际上这个新闻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就是了。
只是掀起了一小点波澜,但很快就被茫茫多的其他新闻给盖掉了。
有两种情况下,人是基本等于什么也不知道的。
一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
另一种则是什么信息都有。
徜徉在无穷信息的海洋里,一个两个新闻很快就会被掩盖。
你说李启的事情很稀奇?千年难遇?但你得考虑一下人道辖区的范围。
能够出现在新闻上的,每一件都是‘千年难遇’。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千年难遇的事情,唐国的报纸和终端上,低于千年难遇这个范畴的事件,根本就没人看。
别说千年难遇,就是万年难遇也不是很稀奇,比如关于东海的战事,每年都会有一个以上的四品陨落。
四品哪怕是在无尽域外,也算是极为稀罕的存在,哪怕是在天下也算是强者。
但是在两大势力的冲突下,每天都会陨落一位。
甚至打到现在,三品也陨落了好几位。
三品陨落,那可是真的万年难遇。
足可以见得,只要目光放得足够广,那就没什么事情是稀奇的。
因此,常年李启的新闻基本没引起什么波动,就被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掩盖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李启在柳家待了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觉,一整晚都在研究巫器蚕的事情。
一直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
太学,开学了。
柳参之心满意足的结束了和李启的交谈:“好了,李兄,暂且到这儿,我们已经把昨晚的思路都记下来了,等我理理清楚,然后咱们就可以开始着手培育第二批了。”
“至于你的圣焰,简直了,这东西就是为巫器蚕而生的!有了这个东西帮助,巫器蚕的迭代速度会提升很多。”
“好了,不谈这些,太阳已经升起了,今天是太学开学之日,咱们上学去吧,我还没上过学呢。”李启笑笑,看起来很平静。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他已经意识到了。
巫器蚕,恐怕真的能挣一大笔。
不过,那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
研制的同时,学业也不能落下啊。
(最近丧礼,搬家,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作者已经麻了,质量也有所下降,请假一天,恢复一下精神……真到极限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太学的第一天
太学开学了,李启总算是能正常上学了。
不过……
上学的第一天,真是意外的……平和。
真是,太平和了。
李启还认为自己的到来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之类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大事等着自己。
但是,实际上,他一大早的去上课,跟着终端里发下来的课表去学习,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加入进去了。
一点波澜都没。
就是同学们冷澹了点,好像所有同学都认识他,然后避而远之一样。
就连老师好像都是这样,老师们除了教书之外,也并没有和他多说两句的意思。
但李启并不在乎这一点。
他不知道南山书院的事情,只当是因为自己的巫神山公子身份的原因。
只是他本来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都不是他的结交目标,不过路人而已,拉不拉关系倒也无所谓。
他现在最重视的,还是学到太学里的知识。
就这么一天顺了下来,李启上了九节课。
包含的东西也很多。
首先是四节课的策论经义,自不必多说,而且讲的都是人道的运转核心逻辑,毫无藏私之意。
当然,藏私也没用,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人道的根本,不讲清楚,你根本没办法去学习人道的其他东西。
而且,理论上来说,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只要推翻了,那整个人道都会随之崩溃。
但哪有这么容易推翻,这东西是整个人道的基础,就和大地一样,厚实无比。
举例子的话,就好像上课和你讲相对论,第一课就是‘光速不变’和‘相对性原理’。
这俩是相对论的基础,把他们推翻了,你就掀翻了相对论,现在请动手吧。
动个锤子,你能听得懂就很不错了,还想推翻?
现在也是这样,李启根本没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听讲就对了。
这样的讲课对他来说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他能够更系统,更有条理的去理解人道,在太学博士的讲经之下,更通顺的梳理体内关于人道的运转部分。
光是听了这四节课,就对他的修为大有裨益,对于怎么梳理人身小天地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说句实话……
李启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听人讲述如何修行……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倒是和他一起上课的言客,博岳显得兴趣缺缺,甚至一边上课一边打哈欠。
他们对人道的运行逻辑根本就不上心,根本懒得管。
不过,他们对于经义虽然没什么兴趣,但一旦课程到了具体实施的术法之类的,他们就马上来了精神,开始认真听讲起来。
原理可以不管,但怎么应对可是重中之重,以后遇到人道中人,这就是一份底蕴,容易影响到生死的。
除了策论经义之外,李启的其他五节课则分别选修的是‘医家略解’‘妖兽的培育养殖’‘工家入门’‘兵家入门’‘阴阳家入门’。
医家和工家,都是为了兔子学的,医家是为了以后有点共同话题,也能帮助了解人身小天地,对修行有一点好处。
工家则是为了凋琢他怀里那块六品璞玉,这东西还没开始凋呢,多学学,争取不要凋砸了,不然李启可买不起第二块六品璞玉了。
妖兽的培育养殖,则是为了给培养巫器蚕打基础,还是要学学的,还能和自己脑子里的蛊虫知识结合,说不定能迸发出点什么新灵感。
兵家入门和阴阳家入门,则是李启自己的兴趣了,他觉得这两个人道百家学来可能会有些用处,所以特地选了这两门课程。
都是入门课程,也不难,他理解起来也很轻松,而且教学的老师水平也都不低。
课堂都是一个个小世界,都是从实际操作开始讲解,由浅入深,娓娓道来,效率相当高。
不过,因为同学们都是天才,所以老师的进度非常快,一个知识点绝对不讲第二遍,李启看见很多同学都是录下来的。
好在他不用这样,基本上听一遍就懂了,这种效率还让老师对他频频侧目,多次提醒他要注意记录。
好在李启每次都会起身复述知识点,在同学们惊讶的眼神中表示自己真的学会了,而且不太可能忘记。
但大体上也没什么波兰,一天的课程很快过去,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堂课了。
最后一堂课是兵家入门。
李启马上就来到了这节课的课堂。
来到课堂上,他意外的发现,这次居然不是小世界。
之前的课,都是在小世界或者洞天之中上的,里面都有一套配套设施,比如有个妖兽养殖场什么的。
但这次进来,里面就是普普通通的房子,每张课桌前都摆着一个沙盘,分成黑白两方。
好像是要各自组队?一张桌子坐两个人,分别作为对手来演练?
看起来有点意思。
李启干脆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等待授课。
只是,没过多久,有另一个人坐到了他这一桌的对面。
是他认识的人。
和他一批进来的,李烈骑,那个兵武双修的女人。
李烈骑走进来,在看见李启之后,甚至都没有犹豫,直接走到了李启对面,坐下。
此时,距离开课还有几分钟。
“李启同学,又见面了,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学兵家之法。”李烈骑坐下来之后,马上对李启打招呼。
李启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警惕。
这还是今天头一个主动和他说话的呢。
之前的人好像都是忌惮他的公子身份一样,都躲着他。
所以此人主动前来搭讪,必有目的。
因此,他打量了一下李烈骑。
穿着黑衣红边的劲装,扎着一头长马尾,还是那么英武,不过毕竟是漂亮女人,离得这么近,英武气消减了不少,反而觉得有些女儿气的稚嫩。
果然,肌肉少了就是没有压迫感,女人习武就这样。
但她好像是走的人道兵家,而不是纯粹的武者。
思考着这些,不过李启也没有失礼,而是马上拱手说道:“同学你好,不过是有些许兴趣而已,只是稍稍入门,并非钻研。”
“看得出来。”李烈骑点点头,表示理解。
李启的模样,文质彬彬的,虽然因为是巫觋的原因,所以比那些儒生要健壮不少,但和专门习武的那些勐男比,还是太柔弱了。
李启则开始闲扯:“早就听闻,太学的兵家教学颇有意思,学学也是好事。”
他看出来了,这位李烈骑找他有事。
不过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只是开口寒暄。
李启不想听对方有什么事,所以他也开始东拉西扯。
这套他可擅长了,瞧这李烈骑这嘴笨的模样,要是接了李启的话茬,那说到下课她估计也进入不了正题。
不过,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干脆的一拍桌子。
砰的一声,全班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李启的话自然也被打断了,他不自觉的瞟了瞟四周。
因此,其他人很快就把目光收了起来。
但与之对应的,他们飞快的竖起了耳朵。
这也没什么办法,都是年轻人,遇到声名鹊起的李启,偏偏还有个女人在他对面拍桌子,很难不让人注意。
但李烈骑也成功的打断了李启的话,她似乎是察觉到东拉西扯进入不了话题,所以干脆直截了当的挑明了:“李启同学,我看见你被祭酒亲自传道,和外边相比,如何?”
听见这话,李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事儿啊!
还以为什么呢,臭妹妹你吓死我了。
李启是真的有点心惊,毕竟来学校之后,这么多人都离他远远的,突然来个搭讪的,确实是需要注意点的。
李启听到这个问题,斟酌了一下言语,然后回答道:“你要说如何……其实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不如外面的,祭酒对我授法,教了我一套卜筮之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外面的讲道,讲的是道途根本,端看你们能领悟多少,博大精深,能满足百万人听道的需求。”
“内里授课,祭酒只是传我法门,不曾指点我的道途。”
李启并无隐瞒,坦诚的告诉了里面讲道的情况。
其实祭酒的做法是更好的,因为李启的道途,容不得他一个唐国的三品置喙,真有人要教导,那也是祝凤丹指导,所以传法不传道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不过这个答桉显然让李烈骑不是很满意。
这姑娘听了之后皱了皱眉:“祭酒讲道,只是传法?李启同学莫不是在敷衍我?”
李启马上拱手:“绝无半点虚假,确是如此。”
“罢了,祭酒讲道确实重要,那我也就不问了。”李烈骑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如此说道。
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不服气,似乎是觉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祭酒对李启说了什么。
看的李启一阵头疼。
妈的智障。
罢了,这种蠢人到处都是,以后躲远一点。
几分钟的时间快速过去,很快,兵家入门课的老师就赶到了。
只不过,这次的老师并非是太学博士,而是一位唐国的游骑将军,正五品。
他没有穿甲胃,而是穿的便服。
身上肌肉鼓起,身高一丈二,极为魁梧,大络腮胡,虎背熊腰,面容不怒自威。
他一进来,李启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这将军,虽然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但逸散出来的那一丁点,依然压的教室里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李启已经七品,只是深吸一口气就不再受到影响。
但其他同学都感受到压力倍增,甚至越来越大。
那个壮汉老师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在刻意加大自己的气势。
李启皱眉。
这是闹哪门子事?
然后,这壮汉说话了:“今天这堂课,是兵家入门。”
“兵者,察数而知理,审器而识胜,不知兵权者,故举兵之日而境内贫,兵胜而国败,所以第一步要学习的入门,就是计数。”
李启呃呃。
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兵事,最重要的不是什么用兵,而是‘察数而知理,审器而识胜’,不懂这些的人,只要举兵,就会害的国内贫穷,就算战场上打赢了,国内也早就输了。
所以,兵家入门第一课,就是数学,先教你怎么算账。
学会算账之后,才有资格说带兵。
所以,兵法入门,就是计数,这是一切兵法的基础。
那将军继续说道:“然则,我知尔等都是天之骄子,寻常术算你们肯定都有所涉猎,甚至已经精通,毕竟你们之中不乏阴阳家之人,这肯定难不倒你们。”
“所以,为了了解你们的具体水平,我要先对你们进行测试。”
“想必你们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威压,这次测试的内容就是如此。”
“承受我的压力,然后,去统筹计算一批军粮,就在你们面前的沙盘之中,你们沙盘之中已经布置了不同数量的士兵,有多有少,各不相同。”
李启听见这话,低头一看。
果然,那个沙盘上,浮现了一些士兵的数字,但是李启还没来得及看清,下一秒钟,李启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拽自己!
根本无法反抗,他的身体瞬间被拽入其中!
真知道韵马上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
是洞天壁障的气息。
等到那股拖拽之力结束之时,李启再看,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洞天之中。
这洞天……
“是刚刚的沙盘?”李启马上抬头,看着天上。
天上是一层壁障,壁障之外……是天花板。
那个桌子,就是个缩小了之后的洞天,而自己现在进入到了洞天之中。
这时,天上传来那个将军的声音:“现在,开始在这洞天之中,征集你们的军粮,不择手段,记住,你们的同桌和你们在同一个沙盘上,不可动用自身神通,只能用智慧。”
“沙盘之中,有你们的士兵,也有平民,城镇,还有荒郊和山林,承受着我的压力,然后筹集到半年所用的军粮,就是这一次测试。”
“这次测试如果不合格,我就建议你弃修兵家之道,因为你不适合。”
“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李启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真知道韵,在颤动。
本来李启只是觉得这不过又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课堂,但是他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教室里面回荡。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统筹
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堂课,普普通通的一个洞天。
但是却意外的让真知道韵动了起来,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存在,可是查探不明。
“是……为什么?”李启心中产生了些许疑惑。
是因为这个洞天的原因?这种感觉,有点让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类似遇到第二缕真知的情况,就是真知察觉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这次只是稍稍有点反应,并没有上次那么激烈。
那,或许自己得认真一点了。
之前那个老师可是说了,这节课不合格,以后就不用来了,那肯定得合格才是。
先抛开那些奇怪的感觉,专心考试,考完再说。
然后,李启看向洞天之中记录的人数。
正兵五千,辅兵一万,民夫三万。
还好,都是整数。
只是……这些士兵,都是活人?
这是闹哪样啊?
李启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些士兵,他可以感受到,这些人都有着鲜活的生命和神魂。
只是……他们不是人族,而是某种类人种族。
身上覆盖着鳞片,隐隐透出一些……
龙气?
李启不好说。
和真龙的气息完全不同,但有点那个味道。
人道在搞什么幺蛾子?这又是那门子东西?
再仔细打量,这些士兵除了身上有鳞片之外,眼睛也是竖童,人均一丈身高,极为魁梧。
正兵,全数九品,但是似乎没有基层军官,只有一个类似于副将的存在,但也是九品。
这副将比其他的强,但没有到八品的程度。
其余辅兵,全数有修为在身,每百人有一百夫长,百夫长是九品。
剩下的民夫,都修行了粗浅的功法,偶尔有些能够达到辅兵的程度,人人估计都有六七百斤以上的力量。
李启落到地面之上,就看见这些士兵马上单膝下跪:“参见将军!”
声音灵动,能感受到神魂的气息。
确实是活人。
看来是生活在这洞天之中……只为了太学学生学习兵法而存在的‘人’。
李启心里有些不舒服。
人道的强盛,和身为人道中人的便利他都体验过了。
但是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这种事。
这些所有的便利和强盛,都建立在大量的耗材之上,就好像燃油。
正是这些燃油的不断损命燃烧,这才一直维持着人道这台庞大机器的运转。
妖兽是如此,眼前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士兵也是如此。
人道的根本逻辑就是如此。
世间万物都是为人而存在的,人不仅宰制万物,更是万物现世的价值所在,人就是世界的本质与核心。
自然是人生成的,是人类活动的产物,客观世界属于人类,如果有什么现在不属于,那未来一定属于。
地底生成的矿脉天生就应该被人所采掘。
野猪野牛野羊什么的,本来就合该被人圈养,如果不能,那就驯化到可以被圈养。
动物身上的毛皮,长出来就是为了人的皮草,而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御寒。
万事万物,如果不能为人所用,那就等于没用。
这就是人道。
甚至于,李启自己都有些这种特征。
在修行巫道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牛奶原来应该是牛喝的。”
在之前,李启一直都下意识的觉得牛奶应该是人喝的,牛奶是放在超市里等着人买的商品,用来补钙助眠做面膜啥的。
从来没有想过,牛奶其实是小牛的食物,应该让刚刚出生的小牛犊吃才对。
这种潜移默化的对观念的影响,就是道对世界的安排。
不管怎么说,李启都难以接受人道这种世界观,可惜没有办法,这不是他喜不喜欢就能决定的事情。
在巫道看来,牛奶自有他的位置,也就‘小牛犊的食物’这么一个位置,那就没有必要去打破其天生的位置。
这个打破,并不是指人就不能喝了,而是指将牛奶从小牛犊喝的,完全变成人喝的。
这种行为,是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事物的位置,完全篡改其存在意义,巫道认为这会打乱原本就已经很完美的世界,是对‘自然’的破坏。
自然,并非是花花草草,是指古往今来,宇宙万物。
再度领会到这种差异,李启甚至感觉人身小天地都有些迟滞了。
人巫之争,开始有些激烈了。
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箴言:“大道之源,其源甚真,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度,广尽于无畛,细沦于无间,故曰通于一,万事毕……”
他在试图用道门之道来调和双方。
存在即是合理,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度,人和巫只不过是选择的不同而已……大道无法言说,这些的一切都包含在大道之中,其实本质并无冲突……
李启一边试图平息体内的暴乱,一边对着周围的人说道:“诸位请起,说说具体的情况吧,想来你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那些士兵全都站了起来。
为首的那位副将上前来对李启拱手:“将军,我等得天授旨意,前来遵将军之令,只是,辎重粮草等物……尚需要将军筹备。”
“嗯,你们人数我已经知道了,只是你们的饭量如何?一日需多少粮?”李启点头,然后问道。
那副将或许不是第一次来了,听见李启问话,他马上呈上一封帛书。
李启接过,发现上面写的非常清楚。
五千正兵,想要维持足够的战斗力,需要一人一日需十斤精粮,二斤肉食,半两盐。
若是需要操练,则不仅仅需要肉食,还要有足够的灵物进食,补充内气。
想要维持一只精兵,则最次需要三日一出操,如果只是吊着不让战斗力跌的太厉害,那就是十日一出操。
如果是战时,有大量内气消耗,正兵们需要的灵物补充甚至可能达到每人每天至少十缕内气的程度。
一万辅兵,所需折半,但若是需要操练,也是会加大消耗,战时也是差不多。
民夫不饿就好,一天二三斤粮差不多就够吃了,但若是需要民夫干重活或者长途跋涉,则吃的更多,甚至有时候能翻倍。
但肉和灵物可以不为他们准备。
但是如果不给吃饱就干活,可能会出现非战斗减员。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数据,不一而足。
比如民夫的负重,移动速度之类的。
因为派出去运粮的民夫,如果人太少,粮食太多,速度就会变慢,变慢之后,就要消耗更多时间,约等于消耗更多粮食。
但如果加多人手,也要吃的更多,最优解是什么?
维持战斗力,是三日一出操,还是十日一出操?
这么一看,行军的战前准备,辎重储备,还真是一个技术活。
这不只是单纯的术算,而是一整套统筹安排算法的优化
如何做到最优解,是兵家的重要一课!
不是什么单纯让你解一个难题,而是很多个难题,综合成一个实际问题,然后让你去得出最优解。
就算不是最优解,也必须要达到及格线以上,才能保证‘举兵而境内不贫’,从而导致‘兵胜而国败’。
李启看完之后,沉吟一二,然后看向副将,说道:“消耗是看了,不过这辎重该从何处调配?资源来处是什么地方?”
那副将马上再呈上一封帛书,对李启说道:“将军明鉴,这是我国的堪舆图,其中特产,税收,粮仓,皆在其中,只是还望将军调配有度,若是某地强征过多,恐会激起民变,反倒得不偿失。”
李启闻言,又接过对方手中的帛书,再看。
却发现上面画了地图,画了一个国度,分成十几个州,每个州有不同的特产,不同的人口,关键时刻也可以强征壮丁,但这样做势必会引起民生动荡。
李启发现,这里面的人口,都出奇的少。
十几个州的人,加起来却只有不到一百万人,也就是一个州也就几万人。
李启再仔细查看,却看见比例尺相当的离谱。
这个洞天,大小了。
纵横不过六七百里,李启只要几个小时就能跑一个来回,所谓的‘州’,实际上就和百越的县城没多少差别,根本够不上一国。
一州几万人,整体人口勉勉强强算是一百万吧,这样的洞天,凭什么培养出这么多的九品的?
李启的关注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特产物资钱粮之类的事情,而是关注起了人口比例。
这只是一个九品洞天,也就是说,这里能诞生的最强者,也就只有九品而已。
所以那些正兵里,一个八品都没有。
但是……却有五六千的九品。
也就是说,假设这里就是这个洞天的所有九品,那么大概两万人中,就有一个九品。
对于一个九品世界来说,这是多么恐怖的九品比例?
哪怕是在天下,九品也是千里挑一的,在九品世界,一个世界里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当初在地油界,上亿人口,也就两个九品,还都是走的人道邪法。
这不对劲啊,人道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李启皱眉,问道:“你们这个水平的,在你们的家乡有多少?”
那副将听见这话,略微有些讶异。
还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将军问过这种话。
不过,长久以来的服从性让他马上回答:“我等已经达到入品之级,自然是强者中的强者,皆是万里挑一。”
“只是,剩下的人都要镇守家乡,若是将军要强征他们入伍,恐怕会导致后方空虚啊,也会加重后勤负担。”
副将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这位新来的将军准备强征其他人。
以前也有将军这么做过。
李启却没有管他这些,而是默默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九品是万里挑一,也就是说,这个国度百万人,有一万个九品!
开什么玩笑!
天下的大城市里,九品也不过千里挑一。
这一个九品世界何德何能!?
其中必有蹊跷,还是说,这只是演员?其实都是从外界调过来的?
不像。
这些人的眼神和目光,都是那种土着才有的。
“你们的功法,演练一遍给我看看。”思考着这些,李启抬起头,对着那副将说道。
“将军……时间紧急,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做规划……若是规划不及,恐怕——”那副将有些着急。
“我在规划了,我让你演练功法。”李启强调了一遍。
那副将无法,只得演练功法。
只希望这位将军不要太不靠谱。
若是不靠谱的话……恐怕这片国度,难逃兵灾啊。
他开始演练功法的同时,李启也开始了自己的推演。
推演什么呢?
当然是目标函数!
这个东西,不就是一个多目标函数间题吗!
先画一个函数图,先求解每个单目标问题的最优解,将所有单目标问题最优解作为期望值,寻求可行域内距离期望解最近的点作为多目标优化问题的最优解。
看起来很复杂,变数很多,还有很多东西作为压制,但是实际上操作起来,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从多目标中依据重要程度选择‘在不影响稳定的情况筹集辎重军粮’作为主目标,而后将其它目标转化为约束。’
然后,可以将多目标优化问题转化为单目标问题。
只要设定好足够合理的,相对重要的指标较大的目标权系数,然后带入到多目标函数中……那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说过了,这种东西考的是计数之法。
那不好意思,李启的数学,底子其实相当不错。
一边看着副将演练功法,一边推导计算函数,看看怎么才能得出筹集军粮的最优解。
一个时辰?
绰绰有余。
而在课桌的另外一边,李烈骑正摩拳擦掌的领着一队看似是蛮族一样的士兵。
筹集军粮之事,她轻车熟路,实际上,家中为了让她历练,曾让她去九品世界带兵打仗,亲历行伍。
筹集军粮,安排辎重这种事情,难不倒她。
她迅速且熟练的安排布置事情,并且已经开始鼓动军心:
“以你们所言,南国之人种五谷,秋季收割。”李烈骑大声说道:
“那我们北人也该按照季节南下收割!他们就是我们种植的五谷!”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成绩
李烈骑看着四周的蛮兵。
穿着兽皮,拿着自制石器,大棒,以及简陋的甲胃,但是身体比李启的兵员更加强壮,也更加魁梧。
她和李启的关注点不一样,她不在乎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九品,也懒得管背后的原因,所以她一来问的是这个洞天的格局。
从这些人口中,她知道了这个洞天不过方圆千五百里大小,相当的小,总人口在两百万左右,分成南北两国。
南国种植五谷,农耕为生。
北国放牧牛羊,游猎为生。
还真是……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配置。
既然如此,那么后续的事情自然也能猜得到了。
筹集辎重,做战前准备是第一课,后面的课程肯定是要亲自带兵,尝试将兵家法门应用在实际中。
李启刚刚那种敷衍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虽然不能打他,但可以在课程上将其折服。
若是能让李启钦佩于她,想必再问祭酒讲道传法之事,李启就不会推三阻四满口敷衍了。
李烈骑打着这个主意,同时开始征收粮草。
几乎是与此同时,李启也开始了自己的征收工作。
这是对统筹能力和计算能力的考验,当然不可能让李启自己去征收,不然就这么点距离,他一个人拿着芥子袋跑一跑也就解决了。
但那没有意义,这是考验统筹能力,又不是考验神通。
统筹能力的体现是,将这一切放大,把这个洞天扩展成一整个世界群,李启手下拥有一群拥有域外旅行能力的六品,他依然可以做出最优解,而不依赖神通。
这也是兵家最重要的能力,也是人道最擅长的事情。
统御众人,不需要自身有多强,只要能力足够就行。
单独一人,智慧不敌神通。
若是众人齐心,神通在大部分情况下不敌智慧。
甚至于,李启隐隐意识到,或许这样的统筹能力,就是人道所有官位的‘道基’所在。
真是,越是了解,就越是心惊。
难顶。
不过也不用自己去顶就是了,天塌下来有巫神山扛着。
自个儿还是先找找当前的情况吧。
李启很好奇,如此高的九品率的原因。
以及……这个洞天背后能够触动真知道韵的东西是什么。
本来他只是想要熟悉一下兵家之法的,但这两个东西下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来自巫觋的冥冥之感让他觉得这俩东西有大用。
那就不得不继续上课,争取在这个地方多待一会了。
征收的命令随之布置下去,一重又一重。
与此同时,洞天之外,那位当做老师的游骑将军感受着不同桌子的成绩。
每一张课桌都是一个洞天,不过基本上都一模一样,分成南北,用来帮助学生们练习带兵和统筹的方法。
之所以那么相像,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洞天切成了这么多份儿而已。
每一个人的统筹都在他的脑子里浮现。
五品的思维能够处理极大量的数据,哪怕是同时观察几十个学生的对数十万人的布置也是轻轻松松。
“嗯,这三个人,有点意思。”这位游骑将军感受到了不同人的布置。
然后,他开始打分。
第一个学生,名字叫,张麒。
到现在为止,安排了三万民夫,将其分成了三千支队伍,为他们规划了详细路线,分成了不同小队,在不破坏民生的情况下,运送恰到好处的物资。
做的不错,乙中。
他在表格上给打上评分。
就在他打分的时候,旁边有一些旁听但没有上课的学生也在关注打分的情况。
太学每一堂课都会有人旁听。
一些是老生,一般是来等熟人,或者看看自己喜不喜欢,适不适合这门课的。
还有一些是虽然考不上太学,但得到了旁听资格的人,这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哪怕是旁听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堂课也不例外。
看见了这位游骑将军的打分,下面旁听的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般安排已经趋近完美,怎么才乙中?”
“一个时辰内分配了三万人的不同路线,这而且对普通民众负担不大,没有让一个地方承担过多的辎重,路线安排也很合理,没有绕路,基本上都是最短路线……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了才对。”
一个时辰不到就设计出了如此这么合理的规划,才乙中?
旁听的众人有些不太理解了。
只有那些老学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但游骑将军却并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继续往下填成绩。
乙下。
丙上。
丁下。
乙中。
一个接着一个的成绩被写出来,下面的人开始还议论纷纷,后面就干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
哪怕是在他们看起来完美的布置,在这位游骑将军眼中似乎都不算什么,接连打了三四十个分数,结果居然一个甲都没有,最好的也才乙上。
而乙上的那个,已经让他们惊呼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自己这脑子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能这么玩儿。
拿到乙上的那人,经过严密计算后,花了半个时辰教那些士族列阵,用自己的阴阳家之法,引动原本就有的一处地脉裂口,四两拨千斤,崩塌了一座山脉,让两条大河沟通在了一起。
在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参与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内仅靠这些士兵自己的力量,早就了一条运河,让运送辎重的效率翻了三倍不止!
然而就这样的操作,居然才乙上?
那什么人才能拿到甲级评分?
评分继续,众人已经知道,拿不到乙的评分的,已经被刷下去了。
之后就没有必要来上兵家课了。
这些旁听者感慨着太学的严格,同时又更加期待着后续的评分来。
谁能拿到甲?什么水平的人才能拿到甲?
又等了一会,所有旁听者都昂起了脑袋!
第一个甲,诞生了!
他们看着老师写上成绩和名字。
李烈骑,甲下。
这些人看见成绩之后,马上又去看这人做了什么。
第一个甲的出现,让所有人,包括之前还澹定的老生们也全都抬起了头,看向那个甲下评分的新生是怎么做到的。
在太学,但凡能拿到‘甲’的成绩,那说明其技艺精深的程度已经超越了同品级九成九的人!
而且这还是个新生拿的甲等,足以让这些老生也为之惊讶了。
众人这下赶紧各自施展提升目力和观察力的神通,看看名叫李烈骑的新生是怎么做的。
这一看,众人顿时钦佩无比,各自发出赞叹。
“居然还有这种选择?这可真是……粗糙,但又独一无二啊。”有人评价道。
“果真厉害,就算知道了这招,让我来恐怕也根本学不来,这是只有她能完成的事情吧?”
“这也行?这算作弊吧?!”还有学生不可置信的喊道。
因为,他们看见……李烈骑所做的事情并非是普通的筹集物资,而是开始了解局势,然后发表演说,鼓动人心!
在她所控制的那片洞天之中,依然是分成南北两国,各自仇怨颇深。
而她一上来,先是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分析了民夫和普通人的战斗力以及消耗,在得出了切实可行的结论之后,马上翻身上马,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
她英姿飒爽的身影踏在马上,用洪亮的声音呼喊着这草原上的所有人。
呼唤他们去掠夺,去毕功于一役。
正如她之前所说。
沃土上的农夫,按照季节收割五谷。
草原上的猎手,就该按照季节去收割他们!
这样的呼唤极其鼓动人心,再加上她似乎有某种激昂的人格魅力,每走一处,那些草原上的居民便热血沸腾,追随于她。
很快,说好的五千正兵,她直接聚集到了一万,动员起了更多的民夫,中断了生产生活,完全将北国的战争潜力展现了出来。
保持了这样的动员率,她同时还维持了内勤的稳定性,安排布置了足够充足且保证能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崩溃的分配体制。
只能说是非常,非常的漂亮。
虽然算是穷兵黩武,但只要有充足的外部资源补充,也就是……能够在南国进行掠夺,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现在的北国,能发挥的军事力量恐怕是南国的两倍还要多。
这就是‘甲等’的实力吗?
真是无法复制的计策与统筹能力。
统筹,不仅仅是按部就班,而是要将群体的力量完美的发挥出来。
群体的力量不经过统筹就无法形成合力,兵家所要做的就是这点。
而李烈骑在这方面表现的非常优秀。
诚然,会有人说这样的操作是赌博,和‘兵胜而国败’的预言一模一样。
但实际上,懂兵家的人都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面对这个疑问,就有一个老生出面对那些旁听生解释道:“可别以为这是什么饮鸩止渴之法,实际上这一手很妙。”
接着,他开始对旁听生详细详解。
这并非是兵胜而国败,实际上,按照李烈骑这样的操作的话:
输了,是兵败而国败。
赢了,是兵胜而国胜。
如果赢了,甚至可以一举吞并南国,让北国势力大增,一统这个洞天。
并且,按照现在的模样来看,李烈骑的兵力和可动员战力都是南国的两倍,兼还有士气之利,并且恰好卡在了南国正在准备秋收的时节。
一切都是安排的那么完美,胜率可谓是直线上升,这根本算不上赌博,而是瞅准时机进行的大反攻,八成能成的那种。
对时机,还有资源的把控,以及最基础的,那些所谓的‘统筹’能力。
统筹,可不只是统筹辎重。
人心,众心,才是统筹的重中之重。
看过了这样的操作之后,又有那些老学生在旁边讲解,众人这才感觉到这个甲下来的不中意。
不得不感叹,确实拉开了差距。
第一个甲的出现,让旁听的学生们产生了钦佩之心。
太学果然卧虎藏龙。
然而还没等大家的惊讶之心落下去,马上,却听见那个游骑将军发出了‘咦’的一声,表情也变的惊讶起来。
然后,他仔细观察,然后沉吟了几秒钟。
接着,继续写出下一个成绩:
李启,甲中。
甲中?!
众人皆惊!
刚刚那个甲下已经惊世骇俗了,这甲中又是什么水平?
于是旁边的众人连忙加快自己记笔记的脚步,先把上一个优秀的答桉记录下来,等回去之后推敲琢磨。
这些都是可以学习的地方,旁听不就是为了这个?等日后出去独当一面,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当做参考的经验,说不定就能救命的。
等这个记录完了之后,众人再度围上去,观察那个甲中的答桉。
只是这一看,大家又都迷茫了。
整个教室里都沉默了,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欲言又止。
“这……这也能拿甲中?”
“不可能吧,那个乙上不是比他操作精彩多了?仅仅只是利用阵图勾动地气,四两拨千斤,在半个时辰内,不依靠自身的任何力量,纯靠那些士兵结阵就造出一条简易运河,简直神乎其技。”
“刚刚那个甲下那里不如他了?他甚至连人心都没有去统筹,只是单纯的发布任务,这些民夫一点士气都没有!”
“这是不是搞错了,感觉这个东西拿不到甲中啊,前辈,可否讲解一二?”
已经有聪明的旁听生前去询问旁边的老生了。
只是,老生们也还没琢磨清楚。
大家都很疑惑。
因为,这个叫李启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骚操作。
他和那些拿了乙等和丙等的所采用的招数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大差不差。
普普通通的安排路线,拆分小队,到不同的城市去收取军粮,统筹物资,安排具体的事宜,然后让大军能衣食饱足。
乍一看,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操作,还不如那个开了运河的人,起码那个还有奇思妙想,统筹方面也做的不错。
大家都迷茫了。
只是,就在这时候,一个老生突然说道:“等等,你们看,他扩军了,怎么比别人多养了五成的兵?”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适用的界限
是的,李启比其他用这招的人,多养了五成的兵。
大家做的都是一样的操作,凭什么他能多出五成的粮食!
这哪儿来的?凭空变出来的吗?
这次测试不是禁止使用自己的神通?只能全靠智慧。
全靠智慧,能无中生有?
可能吗?
明明看破了他拿高分的根本,在众人却难以找到其中的秘密。
同样的操作,他就是比别人多。
为什么?
不知道,哪怕是老生也找不到根源。
不过,总是有眼光厉害的人的。
过了大概几分钟之后,突然有一个老生抬起头:“等等,我懂了!”
“你们看他的粮食在路上的损耗!”
损耗,很常见的一个词。
铸货币有火耗,锻造物品要有冗余量,哪怕是走路都要磨损骨头,只要物品存在交换这一措施,那么就一定会产生损耗。
哪怕只是呼吸,都会辐射出热量,逐渐损耗体内的能量,所以人才要不断的进食,来补充这些损耗。
粮食自然也是如此。
人运粮食,就要有损耗。
路上撒了点,人吃了点,发霉的,被雨打湿的,生虫的,出意外丢了的,就算在这个洞天之中,基本上杜绝了贪污这个最大的损耗,但总会有点情况造成额外的粮食损耗。
这属于正常消耗,一般都会很普通的计算进去,不可能杜绝。
但这个叫李启的人,极大程度上减轻了这种损耗,别人一百斤粮,路上损耗十斤,他就只损耗三斤!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钻研李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李启是怎么做到的呢?
其实很简单。
本质上,其实就是最优解。
最优解,说这三个字很简单,但实际上,采取通常统筹方式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最优解,或者说,他们难以做到最优解。
宽阔的大路,人和运粮车走在上面舒坦,不会把粮食抖落在地,但是要走三天,民夫自然也要吃三天的粮。
小路走的快,只要半天就到了,但是道路陡峭,还容易在路上翻车,损失一些。
怎么选?什么是最优解?
很多时候,你根本无从计算什么是最优解,你只能尽可能的去靠近最优解。
但李启不一样。
他就是可以做到最优解。
巫道构筑人身小天地的方法,他的多目标函数间题图,以及他最新拿到的,祭酒传授给他的卜筮之法。
这三者合一的结果。
巫道的‘圆融’之法,这是弥信大巫传授给他的方法。(见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切的磨损和消耗都是因为不够圆融,所以巫道追求的是‘圆融’,让人身小天地的内循环达到没有内耗和磨损的程度。
这种思路……不只是思路,巫道对减少损耗有一整套可以实用的方法!
将这些方法,挑选出一些可以使用的,然后当做变量加入多目标函数间题图,得到一个理想环境下的最低损耗模板,拿到这一重推论。
最后参考现实环境,用这个推论和现实里的损耗作为变量,代入祭酒传授的卜筮之法进行推演。
那么,这一切就还缺最后一个东西。
那就是现实里,切实可信的数据。
李启要怎么在一个时辰内确认现实里的数据呢?
毕竟,公式再好用,也要代入正确的数据才能算出正确的结果。
比如正方形面积公式,长乘以宽等于面积。
这简直是毫无破绽的公式,把这个公式套进去,就可以算出整个宇宙一切正方形的面积,这就是道的一种体现,这个公式是绝对无错的,水平不到一定的高度,根本没有资格去质疑这个公式的真伪。
但真正要运用这个公式,你想要用这个公式算出一个正方形的面积,首先要知道的就是测量长和宽两个数据。
因此,实际运用中,计算失误导致无法接近最优解,很多时候不是公式的原因,而是从一开始就把数据测量错了。
但是,现实可不管那些,你算错了就是算错了,就是得不到最优解。
可李启有真知道韵。
真知道韵,甚至可以穿透世界的影响,直接测量到本质。
如今不需要本质,他只要用真知道韵这个这个精度极高的测量工具,然后去测量这些变量!
如此一来,数据有了,公式有了,方法也有了,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写完!
正确的理论,正确的测量数据,正确的计算公式,得到的结果就是,正确的最优解!
其他人算的脑袋爆炸也算不出来的最优解,就这样在李启手中得到了复现。
带来的结果就是,他明明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普普通通的安排路线,规划人员,分解任务,但是,就是能比别人多养五成的士兵!
这就是统筹的力量。
降低内耗,提升效率!
计算?这种事情,李启擅长的很呐。
因此,种种原因和他掌握的能力之下,让他完成了其他人眼中不可能的完成的统筹任务。
李启完成这一切的统筹之后,他坐在原地,头脑出神。
他隐隐约约感悟到了什么。
就在刚刚,他完成了许许多多的工作,进而继续完成了整个统筹工作。
老实说,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切是如此的复杂,而他解决起来又是如此的顺畅。
十万人级别的辎重运输……
怎么说呢。
想要管住一个人,很简单,安排一个人没有疏漏的行程,也很简单。
但是,十万人的数量级累积起来,这个简单的事情,就变成了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有的不可能,背后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可能’组成的。
正如同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宏大目标都是由一个个细小的事件组成。
这中间的差异……到底是什么?
李启解决了‘统筹军需辎重’这种问题,但他却得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没有沉浸在自己轻松解决了问题拿到高分的喜悦里,而是陷入了苦闷的思考。
他被巨大的困惑笼罩了,甚至都有些不那么在乎真知道韵感受到的古怪了。
在解决这次的辎重问题的时候,他按照大巫弥信的方法,把辎重问题拆解成了每一个运粮者的问题,然后通过庞大的计算,用卜筮之法,算出了每个人的最优解,以此得出了群体的最优解。
这代表了大巫弥信那句话的正确性。
一个巨大的问题,是由无数的小问题组成的。
大巫弥信告诉了他,想要解决一个巨大的问题,就要一点点的解决小的问题。
摧毁一个世界群,需要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摧毁。
摧毁一个世界,则要一点一点的粉碎他的土地,海洋,和天空。
宏伟的事物向来是由微小的事物组成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举个例子,一滴水,是由无数的水分子组成的。
那么换而言之,想要彻底摧毁并湮灭一滴水,就应该去摧毁所有的水分子,把水拆成水分子。
换做是这个世界,也就是变成这个世界物质组成的基础,把水这种物质,拆成不能称之为水的水气。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水就不再是水了呢?
单个的水分子或者水气,肯定不是水。
两个水分子,或者两小缕水气,肯定也不是水。
那么慢慢增加,十个水分子,一百个,一千个,一百万个……
到底要到什么数量,才会变成水?
这个问题的本质是,无数的小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大问题的?
李启陷入了迷惑。
他分不清楚宏观与微观的界限了,也搞不清楚‘可能的小问题’和‘不可能的大问题’的之间界限了。
要多少个小问题才能变成一个大问题?
要解决多少个小问题,才能让大问题消失?
李启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看似不重要,但李启却发现,这点实际上却非常重要。
用人们耳熟能详的理论来举例,那就是微观物体遵循量子力学,普通物体一定程度上遵循经典力学,宏观物体则遵循相对论。
那么,这几个事物的界限在哪里?
如果给你一个粒子,那么应该如何判断它会遵守量子力学的规律还是经典的物理法则?一堆粒子呢?
为什么一堆粒子堆起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遵循的道也不一样了。
明明是相同的东西,都是水分子组成的,但他们在不同的大小,所遵循的道是不一样的。
是水分子的时候,遵循微观的道。
聚集多了,就遵循宏观的道。
那,什么时候产生的这样的变化?
大问题和小问题的本质就是如此,这背后绝对隐藏着什么深刻的含义!
解决一个宏伟的大问题,需要用到一种道。
解决宏伟大问题下面的小问题,又需要用到另一种。
那么,怎么判断用那种?这种转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启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
在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之间存在着一个明显的界限——量子世界的离奇现象并不会影响到宏观世界,这个界限保护着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物理之道。
我们从来不用担心微观中的那些波动会让自身坍缩,量子世界也不用担心宏观事物影响到自身的波动性。
这一层界限,李启第一次感受的那么清楚!
他要思考,他触碰到了这层界限,只要能够理解这个,他就更深层次的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质,同时还能彻底领悟‘大和小’的区别。
如此一来,便更加圆融如意。
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一堆水分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滴水’的?
这不仅需要想,思考是得不出结论的,他要去实验,去亲自试试,去探求这一真相,去亲眼见证并且复现这一条规则的出现!
或许,这就是他化虚为实的关键。
之前举例都是用的粒子,可这个世界是没有粒子的,万物皆由虚无缥缈的气组成的。
虚无缥缈的气,聚集起来,就成为了物质。
中间自然也有一条界限。
气的数量只有跨过了这条界限,才可以成为物质,化作不同的事物,根据比例和结构的不同,生成万事万物。
李启勐的站起身,这课堂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哪怕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真知道韵,他也准备之后再说。
现在的他,要去抓住这一层界限,免得刚刚冒出来的灵光消失!
李启起身,直接穿破了这个洞天!
这课,不上也罢!
李启强行从洞天之中脱身而出。
然后,却见那个游骑将军正好站在他旁边。
李启马上躬身:“老师,我忽有触动,想要暂离。”
那游骑将军点了点头:“你考了甲中,不错,对兵家之法有兴趣吗?”
“有。”李启马上表示了肯定:“我对兵家之法很有兴趣,之后或许会再来学习。”
他是真的很有兴趣。
他也很好奇一点。
一个人,只是一个人。
那么,一群人,从什么时候变成一支军队的?
是跨过了什么界限,导致了个体变成了群体?
李启隐隐觉得,兵气和军魂的存在,就和这个界限息息相关,兵家一定对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
这让他愈发心痒难耐。
“好,那你先去吧。”老师颌首示意。
李启闻言,先行晚辈礼,然后拔腿就跑!
只是,李启刚刚出来,就看见有些旁听者追了出来:“等等!同学!可否与我们讲讲——”
“同学,我想问问……!”
只是,他们还没追到,李启已经快步加速,顾不得身后还有人叫自己,麻熘的冲回家。
帮同学做课后辅导这种事,还是以后有空了再来吧。
只留下那些旁听者面面相觑,互相传阅着笔记。
同时传阅的,还有李启的名字。
和上层没关系的旁听生们听见了李启的才名。
老学生们流传着李启和南山书院的恩怨。
老师们则知道这是巫神山的公子。
不知不觉间,李启的名字,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在太学的各个群体之中流传开来了。
但他可不在乎这些,他快步奔跑回家,然后锁门,写上“紧急时期,闲人勿进”八个字。
他要闭关!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兵气的灵性
李启要闭关。
不管是巫器蚕,还是那个洞天的诡异,他都暂时不想去管了。
灵光一闪的李启,现在只想抓住这一丝灵光,让他对道的理解往前更加推进一步!
李启开始了自己的闭关。
不过不是闭死关,他只是削减了自己学习其他东西的时间,暂停了巫器蚕的研究,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两件事情上。
一是每天正常去上一节兵家课,至于其他的课程都暂时放弃了,等以后再慢慢补吧,反正也不难。
二就是回来研究思考要怎么探索这个界限的存在。
李启设想了几个实际上的探索验证,外加上他自己也开始悟道,思索背后的原因,试图总结出一条当前可用的规则。
所谓悟道,实际上就是根据已有的发现,总结可用的,适合的规律。
李启不指望自己发现绝对真理,直接一步到位,正确认识无限发展的客观世界,比如发现正方形公式这种。
但他希望这一次,起码要做到,对特定事物的,在一定程度和层次的,近似正确的认识,则有这样,道才能够为自己所用。
就这样安排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目标,李启开始了行动。
首先,他用很多的气进行尝试,用这些气逐渐一点点的凝实,观察气逐渐成为物质的那一瞬间,找到中间那个界限。
这是个苦力活儿,不同的气,这个界限似乎不一样,而且极其难以察觉,经常的是把这些气堆叠,叠着叠着,突然就变成物质了。
怎么变的,什么时候变的,根本察觉不到,哪怕调动真知道韵观察那一瞬间的反应,也找不到。
化虚为实的那一刹那,没有任何踪影,他就是这么突然的从气变成了物质,具备了实体的存在,能够开始影响其他物质了。
也抓不住具体的时间,李启的感知可以精确到毫秒级,但也只能精确到毫秒级,中间的变化没有半点的踪迹,既没有什么前置反应,也没有后续变化。
而且,这个东西,他没有共性。
水气,山气,火气,李启尝试了里里外外一百多种不同的气,他们每个所需要的时间都不一样,甚至同样的气,这个界限似乎是可以变动的,两次相同条件下的测试,他们凝聚成物质的时机都不一样。
这个界限,就在那里,就放在那一刹那之间,可李启就是触碰不到,也观测不到具体的过程。
这让他心里不断上火,痛苦莫名,却只能接着去尝试。
找不到这些气变成物质的共性,自然也就分析不出什么规律来,更遑论找到背后的‘道’了。
李启也想过从别人的典籍中寻找这件事的答桉,既然自己做不出来,那就干脆去抄作业算了,说不定典籍里有呢?
结果他翻了一大堆典籍,找了无数的资料,都找不到半点有关的记载。
这种‘界限’,虚与实之间的界限,好像被人从典籍中抹去了一样。
李启甚至去思考了沉水碧身上的术法,她是五品,或许懂得更多,术法上或许也有对这方面的应用。
这么一思考,果然找到了端倪,因为李启发现,沉水碧经常用太阴之气凝聚出一轮实体弯月,悬挂在自己身边,用来施展术法。
可是,他反复复盘了几次,也找不到这轮实体弯月的重点在那里,到底是怎么凝聚出来的,背后的关节是什么。
最后,他甚至准备直接去问兔子,看看她能不能点醒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终端暂时连接不到兔子了,只听见她的留言,说让李启过一段时间再找她,她在忙。
李启也没办法,只能过段时间再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李启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白了。
他闭关的这半个月,每天的时间都安排非常的规律。
早上起床,开始思考,收集数据,试图‘悟道’。
傍晚,兵家课开课,他就去上一个时辰课,然后再马不停蹄的跑回来,继续悟道思考到深夜,睡觉,第二天继续。
这半个月一直如此,吃饭都是随便解决的,反正也不重要。
又是新的一天,李启扣着脑袋,揪着头发,恨不得锤桌子。
他大声怒骂道:“他奶奶的……这要怎么总结规律?测试了六百多次,一次结果相同的都没有!”
没有共性,就没有规律!
总不能这个界限是个变动值吧?
如果是个变动值,那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之前的灵光就是一坨屎?
还是说,变量太多了?
变量太多了,影响这个界限不断的变动。
那自己还有多少变量没有排除?
是附近的环境影响的?四周的地脉有没有影响?甚至自己的观测有没有影响?是真知道韵的扰动,亦或者天下天道的压制?
可以怀疑的变量太多。
“一个一个试吧,每次减少一点,或许有可能是某些变量的联合影响。”李启揉了揉太阳穴。
他对此根本就没有思路。
没有思路,带来的结果就很简单。
那想要得到答桉,就穷举吧。
一点一点的试,总能找到的。
李启继续劳作,投身于这个工作之中。
今天也是毫无收获的一天,除了排除了一些错误答桉,基本上算是白忙活了。
然后,去太学上学。
只上一节课,那就是兵家课。
主要是应该会有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而且李启也在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探寻真知道韵感受到的异样。
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成果。
哪怕是在路上,李启也在思考这些问题。
巫神山的其他公子已经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但李启也没准备去找他们,毕竟大家各有各的事情。
就在他走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启抬头一看,发现是柳参之。
“李兄,忙完了吗?巫器蚕那边……”柳参之说道。
“抱歉,柳兄,我这边还没头绪,下个月,下个月一定。”李启立刻说道,然后继续埋头往前走。
柳参之满脸无奈,他也无法。
李启这魔怔的状态持续太久了,和之前那个彬彬有礼,满腹经纶的巫神山公子差距着实有点大。
而且,因为李启最近的罢工,导致巫器蚕的研发进度也差了一些。
李启的研究非常有用,有他帮忙,巫器蚕进步的才快,让柳参之自己来,进度慢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但也没办法,柳参之能够理解。
李启或许正在某种极为重要的关头,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腾出心力来做事。
也只有等他解决完手头的事情了。
唉。
而在李启那边,他进入了课堂之中。
现在的课堂,人已经很少了。
之前加上旁听的人,还有入门课过来试听的人,能够达到几十个人在课堂里。
但现在一轮又一轮的刷掉,加上有些人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或者不喜欢兵家之法,就不来学了,导致现在只有八个人还在坚持学习这门课。
太学的学习就是如此宽松,只对最后毕业修行的门数有要求,至于你在学校怎么学,那就随你了,无所谓的。
李启进入到课堂之中。
还是那位游骑将军担任老师。
这半个多月,也就在那个洞天之中学习了十几个时辰,李启等人已经经过了充分的战前学习。
战前的布置,辎重,人心,练兵之法,辎重分辨,山水地形,军阵排列等等方面都已经经过了粗浅的学习,那个洞天之中也因此而度过了半个月时间。
时至今日,战前的准备都做好了。
就等开往前线,两军对垒了。
李启坐在课堂上,就听见老师说道:“今日要学的,便是行军之法,你们手中各自正兵,辅兵,民夫都已有数,且经过了训练,也有你们为其准备的辎重,武备。”
“此时,将兵力整措,然后运送到前线,两军对垒,便是你们这三日的功课。”
那老师如此说道。
“行军之法,重中之重,一人一日行百里轻而易举,十人一日行百里则困难无比,百人一日行百里十死一二,万人一日行百里,则无章法而必坏之。”
行军,不同的人数走起来,难度是不一样的。
一万人一起走,还要保证不掉队,不乱套,没有逃兵,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幺蛾子,那可难了。
别说行军了,就连一两百个人排队上厕所都是个大问题。
万人行军,那就是每时每刻都有一两百个人排队上厕所,更别说还有别的幺蛾子。
所以一定要有章法,让几万人能够互相协调,这样才能走得远,不至于前后掉队,中间差错。
“技法已经交给你们了,现在就是实践之时,看你们谁能够率先抵达边关,先到者有先机,在战争之中有无穷好处。”
李启等人静静听完。
老师说完今日的要求,就和以往一样,开始讲课。
他讲的是行军之中要注意的方法,要小心的点,能够使用什么方法规避一些困难,要怎么分辨山水,利用地形来为自己建立优势之类的。
他语速飞快,下面听课的学生们也全神贯注,一大堆知识点不到十分钟就讲完,基本上算是硬灌到学生们脑瓜里的。
理不理解无所谓,背下来就行了。
之后,你会慢慢理解的。
讲完之后,他干脆利落的将剩下的八个学生引导进入洞天之中,让他们各自带着自己之前的士兵,跋涉前往边关。
谁先到,谁就能提前布置占区,抢夺重要地形。
李启暂时抛开脑子里的那些问题,准备认真学习一个时辰的兵法。
在这些天,他也更加了解这些洞天。
这些洞天之中的人,都有某种说不出来的龙气味道,正是因为这个东西,才导致了这个九品洞天却能诞生出如此多的九品。
正常来说一个九品世界能有两三个九品就很不错了,这里却硬生生用这种方式提升了全民素质,拔出了上万个九品。
除此之外,李启就没拿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
其他什么民风民俗,说实话都是不必要的东西,课上完了,过了也就算了。
根据李启的猜测,这种奇怪的龙气,应该就是真知道韵探查到的那个有问题的东西,可惜他根本找不出这个东西的来源,也不可能去问。
怎么问?他可是巫神山公子,这算人家商业机密了。
而且,和龙气相关,他也不敢多问。
他自己身上还背着一条幼龙龙魂呢,虽然已经上交了,但和龙有关……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一边脑子里过着这些琐事,李启一边安排那位一开始的副将,开始排兵布阵,列队行军。
这位副将的名字他也知道了,叫做焦行。
“焦行,传我命令,今日行七十里,走到那座山脉脚下,有足够树木生活所在,让斥候先行,通知前方开路,用我之前排布好的阵型,走之前都把琐事屎尿都处理干净,出发之时不可进食,少饮水,不能随意离队。”
李启挥手,吩咐下去。
“是,将军。”副将焦行马上躬身离去。
然后,李启开始整队。
一大堆的琐事处理完毕之后,这些军队,开始在李启面前列队。
军容蓄用,器械兼储。
戎服执戟,整饰兵械。
一切都就绪了。
李启看着这些士兵,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之前就想过,一个个的个体,是怎么形成军队的。
而军队,又是怎么来的兵气和军魂?
这其中是否蕴藏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大与小的奥妙?
气的性质太玄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气变成物质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观察这些军队,看看个体是什么变成凝聚一心的群体的?
想到这里,说做就做,李启马上站起来,大声喝道:“整军!”
已经被他操练至令行禁止的军队马上下意识的动了起来,迅速移动,变成方阵站在他的面前。
然后,李启突然敲响军鼓,激发兵气。
却见这些士兵的气息连成一体,一头蜥蜴的虚影浮现在军容之上。
李启突然皱眉。
这个虚影,怎么有灵性?!
第三百一十九章 妖龙
这军魂和兵气之中,似乎是有着某种灵性的存在。
说实话,李启见过的兵气数量不算多,但也不少,昔日他也曾和白犀军并肩作战对抗七品。
但那时候的兵气,虽然凝实,但只是一种虚影。
可现在,眼前这些军团的兵气,却像是活的一样,这只古怪的蜥蜴,并没有半点龙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西方龙。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四脚蛇?
但随着四脚蛇却意外的顾盼回首,极其灵动,似乎有某种特殊的神采在。
李启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真知道韵立马全开,想要捕捉这一丝神采!
他的迅速极其迅勐,瞬息之间就捉到了这一丝神采。
只是,在真知道韵捕捉到这一丝神采之后,李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不是他捉到的。
是有个东西主动送到他面前的。
在他捉住这一丝神采之后,他彷佛听见了有什么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那声音在说:
“救……我。”
然后,这神采便消失殆尽。
李启精神一震!
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某种界限之中的存在。
就好像是,这个意志正好就处于虚与实之间的那一层隔膜之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死物和活物的界限就在于此,要是化为虚幻,那就是死,就不再具有灵动的思维。
若是彻底变成实在的事物,就是活,完完全全的复生,具有所有的神智和灵慧。
而现在,这一声呻吟,介于虚与实之间,生与死之间。
他的存在,似乎就在李启最近一直追寻的‘界限’之内。
李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反正这个东西……很难形容。
“停下,再度整旗!”李启想要再试试,命令这些士兵继续发挥力量。
然而这次,兵气就只是普通的兵气而已,再也找不到那种介于生和死之间的意志。
李启还想再试。
但他知道,兵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续五次三番的没事鼓动兵气,会让士卒心气不再高昂。
此刻正是行军之际,做这种事不太好。
于是李启只是暗暗记住这洞天发生的事情,然后继续发号施令,开始行军。
行军正式出发。
可惜的是,李启只有一个时辰,然后他就要下课,剩下的时间要离开洞天,等他们自己行动。
这就是另一重考验。
将不在军,依然如臂指使,这才是能够放心托付的强军。
想要做到这点,就需要足够优秀的练兵之法和综合指挥魅力。
好在不管是对李烈骑还李启来说,这都不算什么问题。
李启通过规定军法,赏罚分明,展现自身的信誉和个人实力做到了这点。
而李烈骑则通过人格魅力做到了这点,这让他们每天只用出现一个时辰,军队也不会失控。
课程很快结束。
两人各自从洞天之中脱身而出。
李启马上头也不回的准备跑路。
他的一天很忙的,想要穷举出那个‘界限’的共性,工作量简直大的可怕,李启保守估计自己要在里面投入至少一百年的精力。
还好,他已经是长生者了。
李启已经逐渐习惯了做事的周期要用百年来计算的情况了,在他的估计中,以后他可能还会习惯用千年来计算。
怪不得长生者和其他修行者聊不到一块儿去。
就这时间观念的差距,就已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真亏了自己抓住了兔子恢复凡心的那几年啊,只能说快准狠。
和手术一样精准!
然而,就在李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有个人想要叫住他。
“李启!”作为李启的对手,李烈骑开口喊道。
作为课堂上的对手,李烈骑向和李启搭话很久了。
无他,实在是因为李启让她憋闷至极。
作为对手,其他同学都会在下课之后互相探讨,各自在课后进行模拟练习,互通有无,各自交流心得,多半都会有额外的收获。
可李启下课了就跑路,从不肯多说什么,对自己使用的招数敝帚自珍,坚决不肯透露半点,下了课就说自己有事。
如果就这样,李烈骑最多也就嘲笑他小家子气,也不至于生气。
可问题在于,李启对她藏招的时候,却在偷学她的!
每次下课之后,李启都能学会她的招数,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两军之间施展自己惯用的一些手法。
没有讲解,甚至还刻意有些隐瞒,可是李启就是能很快的复现出来。
这让李烈骑憋闷至极,甚至感觉自己进步缓慢都是因为对方如此做派。
天可怜见,李启其实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
他满脑子都是探寻界限之事,下课就走,根本不知道下课之后大家还会留下来自习,来各自复盘推演,争取更进一步。
当然,就算他知道还有这种课余活动,他也不会参加就是了。
开玩笑,他连柳参之那边的巫器蚕事宜都给推掉了,还有时间来参加这种东西?
至于偷学?
他就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那些本来就不是多难的技法,看了一遍还学不会,那也太笨了吧?
但李烈骑很显然不会读心,于是一来二去,误会就越来越大。
好在李烈骑是个直爽的人,有事一般就当面说了,于是就在这次,主动想要拦下李启,说清楚这件事。
李启倒是听见了,所以他回头:“抱歉同学,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一如既往。
李启很忙的!
看着李启回头丢下一句话就马上跑了,李烈骑就感觉一阵气血上涌,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红。
这个……不识好歹的混账!
且不说那边的同学关系处的怎么样,李启下课之后,第一时间奔着去的就是食堂。
他现在一天只吃一顿饭,都在太学的食堂里。
吃完之后就回家,工作到深夜,睡觉,然后工作到傍晚来上课,上完课来这里吃一顿饭,接着回家工作。
非常规律的生活,就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
一进入食堂,他随手弄了点食材,然后迅速赶到烹海锅那边。
“郭哥,今天也随你的便!”李启将食材往上一抛。
一个胖子凭空出现,接过食材,哈哈大笑:“李老弟,好嘞,交给我吧,今天也麻烦你给我写感想了!”
“放心吧,肯定如实道来,绝无虚假。”李启点头。
最近他正式入学,和郭烹海的关系也越发好了起来。
郭烹海一直在尝试新的菜式,这是他的厨之道,但最近尝试新方向之后,做的菜谁吃谁吐,只有李启能津津有味的吃完。
因此,李启就成了他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他不断尝试新菜给李启,想要找到到底为什么新菜会让其他人觉得呕吐,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异?
李启乐得有免费晚饭吃,同时也很愿意结交这个四品法宝,所以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就这么好了起来,李启的“锅哥”也叫的愈发熟练。
很快,李启的饭食送来。
老实讲,这东西长得很像克苏鲁烤鸡。
但李启也无所谓,吃着没关系就行。
他三两口吃完,感受着每一分滋味。
嗯,还是很好吃。
然后掏出纸笔,开始记录自己的食后感。
郭烹海的幻身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搓着手等自己的食后感。
这就类似于李启的穷举法,烹海锅的道途也出现了迷茫的问题,李启是他一个可能的突破口,所以他愿意结交这个七品的小辈,甚至和他平辈论交。
只是,今天李启写着食后感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停下纸笔,转头看向烹海锅。
“锅哥,你对咱们学校熟不熟悉啊?”
李启这个问题,似乎搔到了烹海锅的痒处,这个胖子一拍肚皮,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在这儿待了两三千年,可比你们这些小年轻知道的多了!”
“怎么,你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怪东西?”
听见烹海锅的话,李启点了点头,说道:“嗯,是关于兵家课教室的问题。”
“我在兵家课的教室里,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在那里的士兵所凝聚的兵气里,我好想感受了一点点活着的气息,但又不像,感觉挺奇怪的,锅哥你听说过这种事吗?”李启对烹海锅问道。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
关于这种教室的隐秘,老师不肯告诉他,同学们和他不熟,那么……问和自己关系不错,又在学校里有一定资历的烹海锅,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倒是烹海锅,他听了李启的问题后,一边掂量着自己的肚皮,一边思索,很快,他就反问李启道:“凝聚的兵气?这些东西我倒是不懂,兵气不能是活的吗?”
“或许有些办法能让兵气活化,但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所以只能往别的地方猜,看看是不是教室的问题。”李启说道。
其实李启清楚,这多半是教室的问题。
作为教室的那个九品洞天,轻而易举的催化出了上万个九品修士。
这本身就已经很不符合常理了。
在他的猜测中,这背后肯定是洞天本身的缘故,就算不是洞天的原因,也肯定要借助洞天来完成这种事。
那种缥缈,无法捕捉的龙气,或许就是原因。
李启觉得,这肯定能帮助自己领悟‘界限’。
理由很简单,李启当初就是因为真知道韵扫描那个洞天,才得到的关于界限的线索,进而深思之后,产生了那一丝灵光,所以李启认为这界限本身就是那洞天所袒露出来的一个性质,凑巧被他发现了。
则是因为这界限,处处都在和那个洞天产生联系。
仔细想想看。
李启关于‘界限’的灵感是洞天中拿到的。
兵家的个体与集体之间的界限。
这洞天产生的兵气中的意志,有着虚与实的界限的性质,同时也处于生与死的界限之中。
军粮辎重各种小问题,和组成了大问题的界限。
这些东西,都来自于这个洞天本身。
所以李启觉得,这个洞天,肯定和‘界限’有着某种联系。
“原来你是好奇这个,那你可问对人了!”烹海锅听说了李启的疑惑,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种事啊!
“这事儿我听说过,你好奇这个的话,凑过来,你锅哥和你细说。”烹海锅拍着肚皮,豪迈的说道。
李启立马凑上前去,仔细聆听。
这可能关系到他未来几百年的工作,如果能听到一句有用的线索,说不定能节省几百年的穷举努力啊。
烹海锅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李启说道:“你说的兵家练习用的课堂,那里面的洞天,是被切割开的。”
“切割?”李启好奇。
“没错,你们那边不是有四十九张课桌吗?其实就是有四十九个洞天,本来是一体的,是一头妖龙的体内小天地。”
“或者按我们的习惯,叫做人身小天地。”烹海锅神神秘秘的说道。
李启勐地一惊!
那几十张课桌,是几十个洞天,这些洞天,是人为切割成这样的!?曾经是一头妖龙的人身小天地?
还有这种事?
那,那些军魂和兵气之中发出的‘救我’的声音,是那头妖龙在呼救?
这意思是,这头妖龙,肉身被杀,神魂被灭,人身小天地被切碎成了四十九块,还没死透?还想着复生?
所以,那些士兵,都是借助妖龙的龙气而生,所以九品率如此之高?
这么一想,众多谜团迎刃而解!
与此同时,李启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能够通过真知道韵感受到界限的原因。
正如同之前所说的,无数小问题,会变成一个大问题。
那么,几十个小洞天,也会变成一个大世界。
只是,中间会有一个界限。
突破这个界限,虚幻就会变成现实,粒子就会变成物质,水分子就会变成水。
李启不禁猜测,难道,分割妖龙人身小天地的那位大能,绝对熟知这个界限,所以刚好掐着这个界限分割!
如此一来,妖龙就不会死了,而是会卡在界限之中,保持不生不死的状态!
第三百二十章 安排
得到了烹海锅提供的线索,李启顿时豁然开朗!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关于这些界限,为什么到处找典籍都找不到这界限的存在了。
因为,这个东西,其本身就是具有一定隐秘性的,只有少数人掌握,是一门不那么通俗的东西。
所以,自己寄希望于在那种大道典籍上发现这些实际性的东西,是很困难的。
自己想要拿到关于界限的启发,资料,或者更本质的东西的话,就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必须靠自己穷举,慢慢研究出来。
第二,那就是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洞天之中获得足够的信息,以此省下数百年的研究时间。
李启觉得,选择第二种是很必要的。
没别的原因,几百年实在是太长了。
李启也才不到三十岁,说是已经长生了,但他一点长生的实感都没有,也没有建立起长生者该有的时间观念。
说白了,几百年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既然眼前有一条捷径,那为什么不走呢?省几百年时间呢!
于是,李启便对郭烹海问道:“妖龙?还有这种事?锅哥不妨与我细说一二。”
郭烹海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好细说的,就是很简单的事情,那条妖龙被斩杀之后,角,鳞,皮,骨这些硬物用作素材炼制法宝,血肉精华拿来炼丹,体内小天地被切割,做成了那几十张课桌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李启听着对方若无其事的口气,摇了摇头。
郭烹海是四品,这对他来说当然没什么稀奇的,但对李启来说可不是这样。
“我的意思是,那妖龙是什么根脚?居然到了这种境地还能有半点活性存在,没有死透,这让小弟有点兴趣,锅哥可否在这方面细说?”李启马上追问道。
“哦,你是问这个啊,那倒是没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什么是妖龙吧?”烹海锅问道。
李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妖物的一生之中,有一次可以化形的机会,获得自己化形之物的一些特性,这是他们的天生性质。
这并非变化之术,而是切实的改变了逐渐的本质,所以选择化形这件事是很慎重的。
无数年来,妖物们自己也总结出了一套化形的最优解。
这个最优解,根据所处的地域不同而不同,妖物们根据出生地,希望化形的东西也不一样。
比如在中原和西南之地,也就是唐国和巫神山的地盘,这里人族作为主导,妖物就倾向于化形为人。
而在东海,妖物就更倾向于化形为龙。
这种妖物化形成的龙,就是妖龙。
与之对应的,则是天生就是龙的真龙。
“这妖龙,我记得当初是自称地龙,是一条似虫非虫,似兽非兽的东西,生命力颇为顽强,而且还掌握了一门分身之术,极为神妙。”烹海锅接着说道。
李启点头,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关于地龙的记载。
地龙……
蚯引啊?
李启呃呃。
怪不得生命如此顽强,蚯引的生命力能不顽强吗?
那自己看见的四脚蛇虚影,只是这条蚯引化形为龙的模样?
还自称地龙……只能说,好像确实没有问题,是该叫地龙。
却又听见烹海锅继续介绍:“具体的根脚我没怎么了解过,只是这条地龙的分身神通很有一手,据说他身上有八万四千节,每一节都可以化成一个分身,分身具有完备的神魂,神智,如果单独拿出去,说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都有人信。”
“最关键的是,这分身之术,是想分就分,想合就合,分出去是一个样,合起来又是一个样,没有半点相似之处。”郭烹海还在继续讲解。
李启听到这里,马上来劲了,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讲!
这种分化又聚合的性质,不正是李启追求的‘界限’吗?!
水是无数的水分子组成的,那水分子是水分子,水是水,水分子是没有水的性质的。
那水分子堆叠在一起,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水?
多少水分子组成的物质,才可以被称之为水?
那个界限,是什么?
这就是李启想问的问题!
也是这条地龙展现出来的能力。
他的每个分身都是水分子,而他自己则是水,到底是多少分身聚合起来才形成了他,他和自己分身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这中间的‘界限’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启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但是郭烹海却说道:“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稀奇了,后来他就被人砍死了,做成了素材。”
李启愣了一下。
呃……好像确实也没说错。
“别的事情,锅哥你也不知道了?”他有些不甘心的追问。
“是啊,我只是个厨子,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这些还不够?”郭烹海一摊手,表示有些莫名其妙。
这都还不够,那李启到底想知道什么?难道是这地龙的具体分身之法?
那真是想多了,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法,郭烹海怎么可能知道。
李启心中也知道这点,明白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便点点头:“那谢谢锅哥了,这些已经很多了,对我帮助很大!”
郭烹海嘿嘿一笑:“能帮到你就好,之后品尝食物,你可得帮我上点心啊。”
“那是自然,一定一定!”李启满口答应下来。
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吃饭,寒暄,然后写感想和记录,给烹海锅做分析方桉。
这些做完之后,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很快就搞定。
李启告别烹海锅,路上也不再理任何人,一路跑路回到了自己家中。
回到了家,李启便开始了计划。
这蚯引……啊不对,地龙。
这地龙还没死透,因为他有分身的性质,浑身上下就算被切成那样,也没有摧毁他的本质。
那么,如果把地龙的尸块给他拼起来,能不能让他苏醒过来?
就算凑不齐所有的零件,但凑个大部分,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那么,在他苏醒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观测到‘分身’聚合为‘本体’的那个过程。
这样,就等于亲眼见到了穿过那条‘界限’的一瞬间!
如此一来,就可以节省自己穷举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李启越想越觉得可行,哪怕因此冒一些风险也没关系。
因为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的人身小天地,正在经历化虚为实这个变化,正在从虚幻的气,转化为实际存在的物质,甚至是构筑成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么,如果掌握了这个界限的奥秘,他就可以主动去加速或者是调控这么一个进程,那么他稳固七品的实力,包括对他后续在七品的发展,都是有很大好处的。
李启甚至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在整个七品都需要精研的东西,自己七品的根基就应该从这个方向打起。
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去做。
李启也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人,他马上决定,拼这地龙的尸块。
就从那四十九个课桌……啊不,四十九个洞天开始!
要如何才能把这些课桌拼起来呢?物理意义上拼肯定不行,也不可能让太学方面来帮自己拼,毕竟这是公物,不可能批准的。
甚至于,都不能告诉太学有这件事。
因为,这是自己的根脚。
如果告诉太学这件事,就等于人道知道了自己七品的根脚就是这道‘界限’。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和自杀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事儿自己由自己悄悄的去做,不能告诉别人。
所以……得先了解那些洞天的性质,再想办法去拼。
了解性质……
嗯……
有了。
这不是在兵家课程吗?
只要以对决,考试,切磋这些由头,让老师同意自己进入不同的洞天,那事情不就成了?就可以去实际了解这些洞天的性质了。
等作出了解之后,再慢慢去考虑怎么拼凑,这样循序渐进的去做,才有可能完成。
李启作出了安排和选择,当即拍板决定就这么做。
于是,他今晚没有再去尝试进行穷举,而是早早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先去找了柳参之。
告诉这位柳家大少,巫器蚕的研发可以重启了,李启腾出手来了。
毕竟李启决定暂时放弃穷举,这些多出来的精力就可以放在这个上面。
柳参之高兴的要命,马上表示可以立刻重启,他随时恭候,李启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开始。
告别了柳参之,李启又开始正常上课。
当然,只上必修和兵家课。
必修,也就是那些经义。
除此之外的其他课程,再说吧……后面慢慢补上也行。
腾出了足够的精力之后,他精神饱满的准备了一天,准备在兵家课上大放异彩。
必须要先打烂自己的同桌,然后才有理由去向其他学生挑战。
他的准备就是如此。
一个一个的,把所有修行兵家课的同学都挑战一遍。
因为这种挑战是综合性的,兵家需要勘测地形,甚至丈量风水,李启也可以借口说自己有巫觋之法,能够获得战略优势。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将每一张课桌里的洞天全部仔细的勘测一遍,拿到所有的数据!
有了详细的数据,那么制定如何拼在一起的计划就方便很多了。
想着这些,李启在傍晚的时候,推开了教师门。
一改平时急匆匆的死人脸,今天的李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坐到了李烈骑的身边。
那表情让本来气恼的李烈骑感到一阵恶寒。
武者的第六感,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这里可是太学。
且不管那些,李启很快主动上前说道:“李烈骑同学,今天开始,我们应该就要学两军对垒了吧?”
说话的时候,李启甚至还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是……行军完毕之后,就要开始两军对垒了,怎么?”李烈骑警惕的说道,上下打量着李启。
这人这幅样子,看的李烈骑甚至都不再生气,而是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
这李启之前都是一副自己很忙的司马脸,每天都会做一副‘自己忙得要死,只是抽出时间来和你们这帮人虚与委蛇一下而已’的样子。
怎么不过一天,就露出了这副嘴脸?
“那就好,其实我一直觉得先前的习练都过于无趣,我也都有接触过,只是不曾实战,今日总算是能实战一把了。”李启用兴奋但和煦的笑容说道。
这么一说,其他同学,包括李烈骑,都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
李启之前的好成绩,原来是因为他之前很熟悉这一套,所以他才兴致缺缺但偏偏又成绩很好。
而现在的实战演练对他来说就是完全崭新又陌生的,怪不得他突然就变得兴奋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李烈骑理解了这点,于是说道:“原来如此,那今日你要留下来复盘加练,互通有无吗?”
“那是自然,我已经把前几天忙的事情都做完了,现在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兵家课程中了。”李启马上说道。
听到这里李烈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既然对方是事出有因,便也不便责怪,耽误几天也不算什么,只要之后能正常进展,那也挺好。
双方说定。
然后,便开始上课。
上课之后,老师又是一通填鸭式的教学。
对比较差的学生来说,这种填鸭教学基本没什么用,反正听进去也消化不了,过几天就还给老师了,也学不会。
但对于太学这种生源素质高得离谱的学生,最适合的反而是这种。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你慢慢讲解,你直接把话挑明,学生们自个儿下去研究就行了。
填鸭结束。
行军也差不多了,虽然说是三天时间,但大家的水平已经足够一天就完成这样的行军,所以实际上谁也没取得多少优势。
进入洞天之中,各自排兵布阵。
要正面冲突了。
李烈骑很有自信,作为能够在测试中拿到甲下的人,她不至于输给一个沙场新手。
一节课后。
她茫然的瞪大眼睛。
她是……怎么输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实际应用
李启赢了,赢的非常干脆。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甚至前期排兵布阵都没用。
是的,排兵布阵,包括什么伏击,查探敌我优劣之势什么的,都没有用。
李启就是很简单的,带着人冲了一波。
李烈骑很难理解。
怎么做到的?
李烈骑动员了整个北国的兵力,可以说的上是穷兵黩武了。
兵力和可用战力,比李启手中的兵力至少高上三成以上,这还是因为李启用圆融之法降低了损耗,能够养更多的兵。
若是按照平常的来算,那李烈骑的兵力会比李启整整多出一倍以上!
在兵员素质差不多,装备武器差不多,功法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一倍以上的兵力,就代表了绝对优势!
然而,这绝对优势,被李启全军突击,打垮了。
双方没有来得及排兵布阵,没有施展各自的兵法,甚至都没来得及做战前动员,李启就直接率军突击,然后一波直接凿穿了比自己多三成的敌军,直接导致了李烈骑无法控制的大溃败,无数溃兵直接将整个阵盘全部带崩了!
甚至连伤亡都没有多少。
因为没有正面进入血肉磨盘,仅仅只是造成了大溃逃而已。
“不可能!”李烈骑瞪大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在意识到无力回天之后,她毫不犹豫的起身,抛弃了还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亲兵,直接离开了洞天。
她要看复盘!
到底是怎么输的?整场战斗一个时辰都没有持续,她麾下的士兵不可能这么脆弱,这些可都是九品的正兵!
她脱离洞天之后,直接快步冲到一旁正在记录的老师面前,急促的说道:“先生,我要看复盘,我要看李启那边的情况!”
而那位一直以来都很平静,极少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游骑将军,一如既往的只是默默点头,然后拿出一份玉简,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这些玉简之中腾挪跳跃的妖气,似乎有个小人在里面探头探脑。
玉简有书气,书气能记录信息,而妖气的来源则来自于书妖。
这是一种以书为修行手段的小妖,平素寄宿在玉简,竹简或者书籍之中,在其中帮助记录信息。
这也是书妖修行的一部分,记录的东西数量越多,层次越高,书妖的好处就越多。
以前就曾有过一位书妖,时常跟在一位大能者的身边,为其抄书记录传信等等,大能者最终得道之日,书妖也跟着鸡犬飞升,成就四品。
所以太学的书妖职位其实相当吃香,很多书妖都会抢着报名来太学记录文件或者课件之类的,此刻便是如此。
这些小事暂且不提,李烈骑直接抓起玉简,然后体内煞气一震,一只类似蝴蝶一样的小小书妖直接被弹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咳嗽了好几声,看起来都虚弱了不少。
李烈骑嫌书妖碍事,她要自己翻阅记录。
其他的学生基本都没有出来的这么早,所以现在的教室里只有老师和刚刚结束战斗的李启和李烈骑三人。
那游骑将军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一如既往的像是个石头人一样,静静的等待学生们自己做事。
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这位游骑将军从不多说半个字。
倒是刚刚出来的李启,皱了皱眉,轻轻弹出一指木气,把这只小书妖托了起来,激发了他的生机,免得落下病根。
被一位八品的煞气震飞,对这些不入品的书妖来说,运气不好可是会要命的。
她急忙打开玉简,沉入其中,开始体会里面详细记录的信息。
场景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李烈骑正耀武扬威的行走在三军之中。
而李启那边,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按照他的排布,吩咐每个士兵按照不同的位置站好,每个位置负责一块区域。
和李烈骑那种激昂狂霸的带兵方式不一样,李启就和他平时表现的一样,彬彬有礼,但却自有一套方桉,一切都井井有条。
然后,就是李烈骑最看不懂的时候了。
本来双方都已经到达前线,这时候本应该是查探对方虚实,看看情况,并做出适合己方的营地,阵盘。
特别是李启还是防守方,更应如此。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启直接率军,全军突击,乱糟糟的一团就冲了出去。
当时的李烈骑见状大喜,以为李启是昏了头,当即稳稳的摆好阵势迎战。
但摆好的阵势却被一触即溃,直接被李启的士兵捅穿了。
“对,就是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前线崩的这么快?!”李烈骑握紧拳头,勐的砸在桌子上。
然后,她反复来回,从各种方向继续看。
怎么看,都看不懂。
最后,她放下玉简,走到李启面前,双手抱拳行礼:“李同学,请问我输在那里?”
李启听了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下。
他在考虑要怎么说。
因为怕得罪人。
说实话,李启对这女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的找茬,再到后来随意发怒,本来只觉得这是个小孩性情,但再看她的用兵手法……
肆无忌惮的将人命作为消耗品,穷兵黩武一切只为胜利,现在对一个记录的书妖都如此无礼……
怎么说呢,李启不会对他人的行为过多置喙什么,但李烈骑的诸多表现,很明显这是一个容易发怒,很容易得罪的女人。
这时候还是要斟酌一下言辞,毕竟李启可不想随便得罪某个人。
于是他说道:“我也只是尝试一下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战果会这般喜人,还是请老师解答吧。”
他干脆把这麻烦事甩给老师。
李烈骑也不疑有他,又看向那位游骑将军:“老师又可否为我解惑?”
“为人师表,自当为尔等解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你只看了他的阵盘,排布,兵法,所以会觉得没什么特别的,那你再看看李启的兵气,如何?”
“兵气?”李烈骑皱眉,随即拿起玉简,再度展开。
有了目标,她一点一点的仔细查看,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李启的军容虽然和她没有拉开太大的差距,但是在兵气之上,却有着另一番气度。
他的排兵布阵,军势操练,奇谋和正势的安插,都比不上李烈骑。
更别说,他的选择是暂时不顾这些的东西,强行突击,本来严整的军容更是因此被拖拉成散开,变成一团乱麻。
然而,虽然已经乱成了这样,李启麾下士卒所聚集而成的兵气,却一点都不乱,甚至……愈发强盛!
“怎么会,这不可能……不对,不是不可能。”李烈骑揉了揉脸,放弃了说不可能这种话。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已经确切发生的现实,说不可能纯粹只是逃避现实罢了,不能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一定有原因。
李启是怎么做到这种超乎常识的事情的?
李烈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回忆自己看见的东西。
众所周知,兵气是由士兵们聚集成一个整体,形成的一个集体力量,能够聚集无数士兵的力量,合众为一,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所以,一群九品士兵集合起来,大部分情况下都能够做到压制甚至击杀八品修士。
这就是军队存在的意义,能让下级修行者对抗上级修行者,让人多成为一种优势,而不是被别人靠着修为优势乱杀。
乌合之众,与精锐健卒的区别就在于此。
那么,兵气的关键,就在于能够整合这些乌合之众的力量,让其形成一个实体,并用来对抗敌人,这是人道兵家的标志性手法,看家本领。
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李启的兵气背后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都脱离不了这个根基,这是兵家的根子。
若是李启能够突破这一点,那他就是自成一派,做到了和兵家一样的事情。
在人道之中,这都算是开宗立派级别的了,绝不可能是李启能做到的。
所以,兵气必然是以人道兵家为跟脚,关键就在于如何在阵型不整的情况下做到兵气旺盛的?
人道最重规矩,没有规矩,众人之力就无法合为一力,普通的兵气依赖于阵型,阵型不整,兵气自然散乱。
李启能够在乱糟糟的全军突击之中保持兵气的旺盛严整,甚至比李烈骑自己的还要强,奥妙必然就在其中。
她继续来来回回的审视大军崩溃的这几分钟时间。
只是,她虽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在何处,却怎么也看不出端倪。
没有比这更折磨的事情了。
明明已经知道错在了哪儿,都已经告诉你这道题错了,关键是这里,却看不懂。
这让李烈骑涌起一股屈辱的感觉,就好像被人侮辱了一样。
好在,虽然她性格暴躁易怒,但修行到八品也不可能是傻子。
所以她暂时压抑住了恼火的心情,深吸一口气。
接着,她干脆的收起玉简,然后走到李启身边,抬手:“我百思不得其解,敢请李同学为我解惑。”
李启也不好不说,毕竟……这关乎于,他的下一步计划。
得要李烈骑主动,他才不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
于是,李启便在课桌上坐下来,对李烈骑说道:“这是自然,说好互通有无,怎可能敝帚自珍?李烈骑同学你听我细细说来。”
然后,他手一挥,木气与山气结合,生出一根根小木茬子。
却见这些小木茬子与水气结合,逐渐生长,变成了拇指大小的模型,虽然说不定栩栩如生,但起码算有个人样。
“兵气来源于众人合力,那么,什么才叫合力,合力的界限什么?”李启对李烈骑问道。
但是,他只是问,根本没指望这个女人能做出回答,因为他知道李烈骑是多半答不上来的。
所以实际上,李启的文化,是在帮助自己理清楚思路。
合力是什么?
李启学过物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思维帮助他在这方面打开了思路。
在物理中,任何一个力,本质上都是一个由无数分力组成的合力。
也就是说,如果力不往一处使,那么众人之力就利用不起来,会互相冲突。
这就是人道规矩的作用,规定了众人合力的方向,这样所有人的力量才能一起使用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
合力和分力的‘界限’,又是什么?
又或者换个问法,既然兵气一个人不能有,必须要集体才能有,那多少个人算集体?
一个人肯定不是集体。
那两个人是吗?三个人是吗?
究竟到几个人的时候,才成为了集体?
这是这些天李启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虽然没有察觉到本质,但也不是白做那么多实验的,李启还是有所收获。
这就是他今天所用的招数。
他接着说道:“既然分不清楚个体与集体的界限,那么,是否可以利用这一点?”
李启将那些模型摆放,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集体。
“这些,每一队,都可以凝聚出兵气。”李启指着那些分成小集体的模型说道。
然后,他把所有的小集体连在一起:“在这个大的集体看来,这些小的集体,又可以被视为一个个体。”
李启觉得这很容易理解。
人是由什么组成的?从人身上割一块肉下来,为什么这块肉不能具有人的性质?明明他就是人的一部分,为什么骨肉血皮脑神魂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就是人,分开来就不是了?
军团的兵气也是如此。
单个人无法形成,那以团体的形式,能不能形成?
只要保证小集体之间能形成兵气,那么把小集体视为个体,再用这些‘个体’组成别的集体,是不是也会有类似的兵气?
那么,进一步扩展开,是不是就可以抛弃最基础的个体组成的秩序,只要制定小集体组成的秩序,那么,是否在整体上看,合力就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换而言之,只要小集体保持秩序,就不需要大军团的整齐队列,也可以让兵气重现。
如此一来,散开的乱军冲锋,便也可以携带完整,甚至更强的兵气!
这是对界限之说的实际应用,是李启的最新成果!
不懂原理,不代表不能一定程度上应用!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成了
一堆不同种类的肉块,分开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肉块可以组合成人,于是人就可以修行。
同理,一个人,无法产生兵气。
但是许多人可以组合成军,于是就能产生兵气了。
似乎小的事物,在某个界限的时候,就会质变成为其他大的事物。
那么,如果先把人组合成军,先产生兵气。
再用这种小的军,来组合成大军,用这些兵气再突破那一层界限,又能得到什么?
这就是李启这十几天没日没夜的悟道,做实验,尝试各种穷举之后,得到的收获之一,可以应用的方面很广。
虽然没有找到界限的本质,但他可以侧面利用一下‘界限’的妙用。
通过对大与小的界定,群体与个体的界定,进而将兵气从‘军容整齐’的桎梏中解脱出来,让在一团糟的豁命冲锋之中,只要能保持小集体的秩序,就可以不影响到大军的整体军气,让万岁冲锋也能保持巨大的杀伤力。
李启接着说道:“我在了解了这个洞天南国各个城市的机制之后,以乡党为基础,友谊为纽带,让这些军士组成的一个个小集体,他们可以自然的保持和团聚在一起,不需要通过军令强迫必须站在身边。”
“只要这些小团体内部没有乱,整个军势就算再乱,兵气也会一如既往,因为从整体来看,合力依然在继续。”李启解释道。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原理,具体实施起来很麻烦,而且也没有什么稳定的术法可以复制。
说白了就是很不成熟,只是对‘界限’的一个简单应用。
然而,就是这个简单应用,就利用措手不及的机会,摧枯拉朽一般的击垮了李烈骑的军队。
李烈骑的军队无法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保持兵气,在李启的万岁冲锋生效之后,她本来还可以重整旗鼓,却因为组织起来的人手无法重新形成集体的兵气而无法正面对抗。
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一溃千里,整体全部散掉,再也组织不起来。
李启的叙述,把这些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就算在李启眼里,李烈骑不算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听得懂。
李烈骑陷入了沉默,然后打开了记录,继续反复观摩。
人都已经讲了重点了,她再看不懂,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而那位游骑将军,虽然还是那副死人脸,但眼神中已经略带有一丝惊讶。
他打量了一下李启,说道:“你自己悟出来的?”
“有前辈提点了我一句,又被兵气的原理刺激了一下,于是就是多想了想。”李启拱手,谦虚的回答道。
事实也是如此,大巫弥信和他说了,想要解决不可能的大事,就要从可能的小事做起。
再加上群体与个体的差异,如此便让李启对界限有了一定的了解和应用。
“你今日之举,已经有‘用兵如神’的雏形了,想要以兵家之法晋升,这是必须要掌握的,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若是脱离了阵势便无法形成兵气,那兵家的活动区域就被大大限制了,所以想要晋升,必须要让每个人在脱离集体的同时,又是集体的一部分。”
“你的手法还很稚嫩,但想法很不错,如果是你自己悟出来的……那我也只能说,你是个天才,而且很适合兵家这条路,继续努力。”
李启点头,然后行礼。
他没有因为受到了老师的赞赏而欣喜什么,只是在思考这位老师对他说的话。
让每个人在脱离集体的同时,又是集体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
假设有十万大军,分散到不同的城市……乃至于分散到不同的世界。
他们在分散的同时,又是一个集体,那么他们的兵气是否还能连携在一起?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做到,你在任何时候,面对这支军队的任何一个单独的士兵,都是等于是在同时和这一支军队的所有人的合力对峙?
妈的……
不会这么离谱吧?
不过这种事也就是心头过了一下而已,李启马上趁热打铁,对这位游骑将军说道:“那么,老师,既然这个技巧如此重要,我也不准备藏私,可否让我们课后留在这里,借助这里的设备私下自学?”
听见李启的提议,那将军的眼神动了动。
“如此说来……那,你是故意的?”将军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启听见这个问题,心中顿时了然,然后拱手低头,说道:“被老师看出来了?”
两人说的,是洞天内的伤亡问题。
先前就说过,李启的突然袭击和追逐战,只是打溃了李烈骑的兵,却没有追杀。
也就是说,实际上造成的伤亡很少,大概只有少数人死于践踏。
因为摧枯拉朽的直接赢了,所以战场没有变成血肉磨盘,伤亡率不到百分之一。
“刻意保留交战双方士卒的性命,此刻又想着分享,你难道当真是一个好人?”那游骑将军对李启追问道。
李启听见这话,叹了口气。
这不是装的,这是真的忍不住叹气。
他从这游骑将军的口中,听见了‘傲慢’。
能说出这种话,代表不管是李烈骑还是眼前的游骑将军,都只是把这些洞天,当做是教学工具而已。
“不管是不是好人……学生只是觉得,这些洞天里的士卒,也是活生生的命,沦为我们的教学工具是迫不得已,我也改变不了现状,所以在力所能及之下,让他们多活一会罢了。”李启彬彬有礼,却有些距离感的说道。
这就是巫道和人道本质上的不同。
人道,可是真的只在乎‘人’啊。
对于自我认同是人之外的事物,他们毫无任何怜悯可言。
而巫道则是对自然的众生都一视同仁。
这个一视同仁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巫道并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羊被狼咬死天经地义,没人会管。
但好处是巫道也不会刻意去改变他们在宇宙中的位置,不帮助,也不加害。
山与河就在那里,巫觋不会去改变,只会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至于山中生命的生生灭灭,那无所谓,只要山河整体不出岔子就行。
但人道会为了自己的需求去开山,去给河流改道,至于鱼虾和山中野兽怎么想,他们才不在乎。
巫道这种对他们不理不睬,任由他们自己发展的态度,对比起人道来说,已经算是仁慈了。
听见了李启的答桉之后,那游骑将军说道:“我听说,你是巫神山公子。”
“老师所说无错。”李启承认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你有些妇人之仁也是正常,只是,现在学校里尚且能存谦恭仁慈,若是要行兵家之法,就把这些丢掉吧。”游骑将军如此说道。
“李启受教。”李启听完,拱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他自称是李启,而不是学生。
态度很明显,这句话他不会学进去的,只会当没听见。
那游骑将军也听出了言外之意,摇了摇头,李启已经七品,道途也轮不到他来指指点点,路都是自己选的。
不过,既然对方身为巫神山公子,都愿意将这些东西分享给唐国学子,那他也不好拦截,否则很说不定就会落得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于是这位游骑将军便说道:“那别的也不多谈,既然你愿意分享,那我也不好阻止你们的求学之心,我赋你权限,在下课之后,你们可以留在学校两个时辰,用来交谈学习,但不可多留,洞天也需要休息,你们留在其中,哪怕不施展神通,也可能会承载不住。”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李启也不做出喜悦的神色,再度行礼,然后退下,就好像这是个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只不过是留下来多学一会而已,你老师难道要阻止学生课后自习不成?学生要借用教学器材而已,你还能不给?
不过,转身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管这老师是怎么想的,不过李启的事儿算是成了。
以这套界限之法为诱饵,掩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说是留下来给大家分享,按照互通有无的约定,大家互相学习。
实际上,李启只是想在老师不在的时候,留下来揣摩这些洞天而已,拿到这些洞天的数据,之后在缓缓图谋拼起来这件事。
如果李启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在拼起这具残骸的时候,就能够亲眼目睹界限变动的瞬间。
只要能够记录下来,他就能够对这种奇异的道有更深层次的了解。
李启觉得,这种不同事物之间质变的‘界限’,恐怕能够涉及到很多东西上面,绝对可以帮助他走出很远的距离。
不说太远的,只要能够领悟从虚到实的界限,那么他的人身小天地恐怕就会产生一次质变。
李启正在疑惑要怎么在七品将虚无缥缈的气转化为实质呢。
他坐下,等待其他同学结束各自的较量。
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
在这些同学从洞天出来之后,李启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诸位同学,向我看来,我有件事要说与诸位听听。”
其他人还在各自商讨,听见了这个动静,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朝着李启看来。
李烈骑表情有些阴郁,但她也看了过来。
没办法,她也知道,李启之后要踩她一脚了,而且她还没办法反驳。
李启则走向前,来到众人面前。
他就是要踩李烈骑一脚。
之所以要在李烈骑面前露一手,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认识到这一法门的重要性!
吊打了李烈骑,因为李烈骑前期的甲下评分,大家都认识到了各自的水平差距,如果说出了李启击败李烈骑的办法,必然会引起这些人的好奇。
此时再说要教给他们,互通有无的话,他们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到其他人都围过来之后,李启打开了玉简,先展示了一波李烈骑大败的场景
李烈骑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脸色还是有点绿。
她自恃是兵家天才,轻松考入太学,今年不过十九岁,修行十七年就已经八品,曾经在实践中征服过数个九品世界。
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脸。
可惜,她也知道,这里是太学,有的是天才,她估计要慢慢习惯这种事情。
但在其他人眼里,李烈骑确实值得自傲了,初入太学就被评为甲等的确实是少数,所以,看见李烈骑突然被击溃,众人都非常吃惊。
“这……发生了什么?”有人完全看不明白。
“这种冲锋,阵型散乱,军旗不整,主将完全被甩在后面,前后脱节,应该会被人当做乌合之众打散才是,怎么反而把严整的阵型冲散了?”有人发现了奇怪的点,却想不明白为什么。
大家一边看,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你看,看战场东边,有烈骑姑娘用军阵施展的术法,但是这术法却被抵消了,说明兵气仍在生效,是否是这个的原因?”
“咦,还真是,这一块明明已经和大部队脱节了,怎么还维持着大部队的兵气?”
要不说众人集合有力量呢,李烈骑比他们所有人都强,但李烈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八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很快就猜到了真相。
就在这些学生猜到真相之后,李启马上接话,说道:“让大家过来就是因为这点,先前我一直忙碌,就是因为在思考实验这个事情,如今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想着互通有无,便与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不知大家可否腾出一些时间,我们课后互相交流一番?看看能不能完善这种技法。”
“虽然这是我想出来的,但我觉得其中还是有很多缺漏之处,正好借助各位的智慧,填上这些窟窿。”
李启彬彬有礼的对众人说道。
他说的很客气,也很礼貌,言辞谦逊,也不让其他人觉得他盛气凌人,甚至还愿意分享好处。
众人互相看看。
既然李启都这么说了,他们拒绝的话,岂非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小气鬼?
而且,那种控制兵气的法门,真的很香啊。
于是,这些学生马上拱手:“自然愿意!肯定不吝心血,共同完善这一法门!”
李启听见这个回答,笑了笑。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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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闲暇
之后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
虽然李烈骑很不爽,但不爽归不爽,学还是很积极的。
那个老师,游骑将军,在给他们做完复盘之后就离开了。
李启等人,自己留了下来,开始在不同的洞天之中,讨论,学习,商讨集体与个体的界限这件事。
这对他们来说相当新颖。
因为……就连李启都没在典籍上发现这种事情的记载,这帮人怎么可能看过类似的?
所以,李启把这个东西作为诱饵,他们不可能拒绝。
这种东西,反而比那些顶尖的大道经义更稀有。
就算是这些太学学子,应该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接触到。
李启心中清楚,这个东西,应该已经脱离了那些‘公理’了,进入到了必须要想办法进入私学的范畴了。
他知道,想要抄录功法,要么花费自身的力量形成神意传承,要么就得用配得上这种功法的材料书写,期间还要掺杂各种术法用以辅助,否则的话记录下来的功法只有文字,没有神韵,是很难理解的。
因为在书写功法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功法的神意。
单靠苍白的文字,很难承载完整的神意,就好像光凭文字和你描述一幅画一样,文字再怎样也不如插图,插图就是能表达更多神韵。
但插图也表达不全,一副宏伟的画,光看照片,想要完整的理解宏伟在何处,其实是很难的。
这对功法修行来说就要了亲命了,神意都理解不全,再去修炼不是找死吗?练岔了气,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所以必须辅以各种材料,再加上书写者自己对功法的理解,在抄录本上把神意完整的灌入其中,最终才能形成一本可以外带,拿给其他人学习的功法册子。
当然,确实也有人能够单纯依靠‘字’就将神意完全的表达出来,不需要花费额外的材料成本,但那种人精修书法,人家修行的就是书法之道。
这种书法家们,落笔惊风雨,字成泣鬼神,他们的字本身就可以传达和承载那么多的神韵,他能写不代表其他人能写。
书写普通的功法,就已经难到这种程度了。
不谈那种高远如天意的东西,只看眼前的‘界限’之说,虽然高深,但没有高深到公理的地步,但也肯定浅显,不能轻易写出来。
那么,在拿不到其他人写的界限典籍的时候,靠自己悟,就是眼前自己这帮学生们最优的选择。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李启的师父可是三品大祝!他都拿不到关于界限之说的典籍,这帮人就更不可能了,三品又不是大白菜,整个太学,背后有三品背景的能有几个人?
因此,所有人都很激动。
他们不一定意识到了背后的‘界限’,但他们意识到了这种法门对兵家法门后续修行的用处!
为此,他们很乐意和李启留下来加练,在自己分配到的洞天之中演练,并且在实践中分享自己的想法,大家一起完善这种法门。
大家都很高兴。
“那咱们就开始吧!先让李启同学为我们演示一下具体是怎么做的,光说原理,不说技法,大家也学不会啊。”有人提议道。
李启笑道:“好,我那个洞天刚刚打过仗,就去你的洞天演示吧,我记得你还在行军中,没有到前线。”
“正是,不如李启同学你们迅速,我们行军可要慢得多了。”其他人也笑道。
“先去你们的洞天,如果承受不了,咱们就去那些没人用的课桌,那里的洞天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试。”李启也马上提议。
这就是他的目的,但他说的很自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或者有什么别的用心。
其他人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几个学生携手,一起进入到洞天之中,开始学习。
以这个洞天中的生命为道具学习。
仅仅只是为了成为学习道具,所以那些士兵就要豁出命去打仗。
可惜,这不是李启能干涉的事情,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吧,不舒服也就不舒服了,就好像看见别人家打自己的狗一样。
狗没办法,人也乐意。
李启不乐意,李启算个什么东西?不舒服自己憋着。
互相交流的学习开始。
李启一边学习,一边开始勘测这些洞天的具体信息,然后在心中默默记住。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勘测完所有的洞天。
做着事情,和其他学生谈笑自如,然后借着看山水走势,决定安排军阵的名义,光明正大去的勘测洞天,其他太学生还问要不要帮忙。
当然是要啊,一个人勘测多慢啊?免费劳动力为什么不用?
李启就这么忽悠着众人给他打工。
但与此同时,李启的心中却有些戚戚然。
界限这个东西,光是一个灵感,就能忽悠太学生们给他贡献劳动力。
其中延伸出来的一个在兵家上的用法,就可以作为‘用兵如神’的前置技能。
那么……
那些最顶尖的经义到底是怎么普及到全天下的?
李启都不敢想这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伟力。
看那些看似很平凡的经义,到处都是,就连大鹿国这种地方都能学到。
普普通通,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都可以背下来,然后在木板上,沙地上,乃至于随便一张纸上重新复写出来。
明明如此崇高,但就算写在沙地上,其本质不会有一点点的丢失。
不管什么东西,都能完整承载这些经义的所有含义。
明明记载的是通天大道的本质,在阐述各自的道途对这个宇宙的终极了解和目标,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需要极大量的珍宝才能够承载。
但是,实际上这些经义不需要任何成本,任何人都可以学习记录,就算看不懂,你也能背下来回家慢慢琢磨。
有时候琢磨通了一两句,就可以受益终身。
难以想象那些大能者到底是怎么完成的,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写出如此惊天巨着。
也许,只有这种人能做到‘传道天下’吧。
真正的大能者们,将大道简化到凡人可以理解的程度,然后书写出来,作为给普罗大众阅读的产物。
这是多大的手笔啊?背后又代表了多可怕的事情……
算了,李启摇了摇头。
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想那么多,专心做事,老老实实的搞研究,提升自己的修为,为以后看这个世界的无穷道途打基础。
之后,李启的生活再度稳定了下来。
每天正常上课,甚至恢复了其他课程,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每个主修和选修课之间都进行了一定的学习,而且都跟上了进度,老师们都觉得有些惊讶。
这学生之前打基础的课都没来,结果现在一来就把其他的这些都跟上了?是他以前学过这些事情?
不过他们也没太深究,无所谓了。
太学生自有安排,毕不了业也和老师没有关系,来不来上课随缘吧,爱来不来,跟不跟得上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亲传弟子。
太学教师和太学学生们,可不是师父与弟子的关系,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工作而已’。
大家都是来上班的,教学尽力就好,尽心的话……除非学生太优秀,优秀到老师们于心不忍,否则还是别指望老师对你全身心投入。
这种老师全心教导的,大概一个老师也就针对一个学生吧。
这种大课堂就是如此,总不能指望老师一次性带十几个学生,然后对十几个学生都倾尽心力,那得学校发多少工资才行啊?
所以,李启这点古怪举动,压根就没人去查。
每天上完课之后,自然就是课后加练。
大家都想在兵家这块发展,那自然是全心投入。
课后加练很快让李启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快速的对这些洞天数据进行了记录。
地脉走向,风水情况,洞天特性,风土人情等等等等。
拼这些地脉就像是拼图。
但现在李启看不见这些拼图的模样,他只能先一片一片的把拼图的形状摸出来,然后再慢慢的拼。
这很难,不过可以通过时间来慢慢累积熟悉度,而且可以做模拟拼图,先设计几个类似的模型,慢慢拼,等到彻底了解了之后,再真的去尝试。
然后便是兵气方面的修行,和其他太学学子的研究,让李启也得到了很多启发。
虽然他比这些学生都聪明,但其他人毕竟也是天才,尤其是李烈骑。
在他们的协力帮助下,这门兵气之法开始逐渐有了雏形,甚至可以复现出来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这个法门最终会所有人共享,但无所谓了。
除此之外,就是和柳参之的巫器蚕事宜。
这边,李启每周都会抽两到三天的时间去和柳参之研究巫器蚕。
而且,李启还发现,‘界限’这个做法,似乎还能够加深巫器蚕的复杂度。
巫器蚕不是真正的活物,只有很简单的智能,也无法化妖,所以比起真正的蛊虫来说差了不少。
虽然效率比蛊虫高,但发展性是不如真正的巫蛊之术的。
李启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将一窝巫器蚕当做‘一个活物’,不把他们分开计算。
巫器蚕自身也是由很多的小零件拼成的,那么为什么不把巫器蚕也当做小零件,拼成更复杂的东西呢?
李启将自己最近研究的兵气之法融入到巫器蚕的制作之中。
就好像是,单个个体组合成小集体,再把小集体视为一个个体,和其他小集体组合,变成另一个大集体。
这样一来,就可以改善巫器蚕协作的方式,把很多窝巫器蚕变成一窝,如此一来提升了复杂性,还能够增多巫器蚕记忆的法宝品类,加速效率。
单个的巫器蚕的效率没有提升,但是当好几窝能够一同协作的时候,一窝干肯定没有十窝干来得快。
不过,他们暂时只实现了两窝的同时协调,再多的话,巫器蚕们的智能水平就支撑不了。
还需要继续研究。
但这个东西的前景,已经逐渐展现出来了。
只是还有很多东西需要进一步研究而已。
没关系,李启有的是时间。
柳参之也不担心浪费时间。
他正准备把巫器蚕作为自己晋升七品的道基,巫器蚕功成之日,便是他理炼师一道晋升七品之时。
大家都很满意。
日子就在李启一天一天充实的忙碌之中缓缓度过。
很快,大概一个月之后,李启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忙碌,充实,平稳的生活。
真不错。
要是兔子在身边就更好了。
这样的生活其实就是李启希望的日常了。
每一天的自己都比昨天更好。
没有危险,没有危机,虽然有一些远远的忧虑,但没有近在迟尺的危险。
如果这时候兔子在身边,两个人一起为未来筹划,做准备,然后每天的闲暇时间过点没羞没臊的生活,简直是神仙日子啊。
可惜不行。
圣焰界的资源相当重要,不能放弃。
如果能拿到这个世界的话,那么其中生产出来的东西,就能够谋求更多的利润,为罗浮山的还债大业贡献一点点力量。
到了家,稍微洗漱一下,躺在床上,李启拿起终端,每天日常的拨动沉水碧的号码。
兔子前些天失联了,导致他问界限这件事都没办法问,所以现在李启每天都会打一次,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李启倒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危,因为圣焰界根本不存在能在她手里走过一招的人,哪怕是在那个世界群也一样。
唯一有点威胁的是吞天妖主,但根据兔子自己说,她也不是很怕。
毕竟她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好歹也是罗浮山正统传承,而且底蕴深厚。
所以,李启猜测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能看终端的事情。
反正对他们这些长生者而言,个把月的时间,基本也就等于一通电话无人接听而已,倒也不至于紧张。
只是,今晚这一通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嗯?玉,前几天怎么回事?怎么没接我……”李启立马从床上翻起身起来。
只是,他说到一半,话就憋回去了。
因为兔子身边,全是尸体。
第三百二十四章 久违
沉水碧的旁边,摆满了许多死后的圣焰族尸体。
尸体,许多尸体。
尸体,只有尸体。
一具具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们有的被夺去四肢,有的则被拦腰斩断,而另一些则以更加残忍的手段被摧毁,有的被压成一团模湖不清,只能看清脸的肉丸,有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蜷缩在一起。
沉水碧就站在这尸山血海之中,亭亭玉立。
无垢之躯让她不会沾染半点污秽,所以哪怕在这一片狼藉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当然,也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有些欣喜。
估计是因为电话终于接通了。
但是李启看着那背后的场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问道:“玉,这是怎么回事?”
“仙人派的人找到我了,然后针对我布置了一个大阵,想要围杀我。”兔子一如往常那般平常的语气说道:“不过他们修为太低,最高也就七品,我还没动手,大阵就崩溃了,他们全部死于地气反噬。”
听见这话,李启了然。
仙人派……恩,估计是绿山神终于腾出手来可以试探一二了,他现在应该在圣焰界外游弋,寻找机会,试探沉水碧。
这次就是一次试探吧?他用自己的筹码,想要看看沉水碧的虚实。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意图不难猜。
至于说可能是别的人在背后指使,那就不在考虑中了,所有的推理都应该建立在已有的情报上,而不是盲目的瞎猜。
只是,李启也立马注意到了兔子话语中的信息,他马上问道:“等等,地气反噬?也就是说,这帮人是用地脉之力构建的阵法,然后因为伤不到你而反噬了?”
这种事情倒是很常见,引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如果被反噬的话,确实是会爆体而亡的,这些力量本就不是你的,强行操控,如果成了还好,不成的代价一般都相当严重。
“嗯,我本来还想让他们活着的,毕竟也是七品……可惜了。”兔子摇了摇头:“因为这件事,前些天甚至连诸界枢机的基站都被屏蔽了,我还想着怎么不伤他们性命破解这阵法,没想到我这边还没下手,他们就自爆了。”
“你倒是来得及时,他们才自爆不到一刻钟,我还在考虑怎么办呢,你就突然找来了。”兔子如此说道。
然而李启却发现了什么,他再度确认道:“引动地气,遮蔽诸界枢机的信号,然后……利用你不想杀人的心思,硬生生将你罩在里面两个月?”
虽然对沉水碧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但牺牲了圣焰界仅有的三个七品之一,困住了沉水碧两个月,亏吗?
虽然在李启这边只有一个月时间,但李启是知道的,圣焰界的宙光流速和天下有着明显的差距,所以沉水碧那边是过了两个月的。
实际上,就连两个人通过诸界枢机终端的谈话,因为宙光差错的关系都是有延迟的,只是李启忽略掉了而已,延迟嘛,总比说不上话要好。
“嗯?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把我困在了这里,但我在外面留下了很多眼睛,圣焰界的变化我基本都看在眼里,把我困在这里也没用啊。”兔子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她也不是傻子,正相反,兔子是很聪明的。
她能安安心心被人‘困’在这里,是因为她能直接观测到外界,了解外面世界的情况,她在外面留了很多观察用的术法。
如果真是连感知都被这大阵遮蔽了,那她肯定知道不对劲,会直接破出来,哪怕直接弄死这些人也无所谓。
她只是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喜杀生,可不代表她分不清轻重缓急。
“不需要圣焰界出现变化,只是需要你留在原地呢?”李启又问。
兔子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开始思索。
两个人一起互相对着埋头思索。
不过还是兔子率先得出了结论,说道:“嗯,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虽然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清楚我的力量所以做出了错误判断,以为能毕功于一役,但还是有微小的可能确实是在做别的打算,那我之后去仔细搜查一下,看看这个世界有什么变动。”
“嗯,还是得看看,对了,之前那个天命之子怎么样了?”李启看见兔子做出了决定,也不再继续往这个话题深入,毕竟他也不了解圣焰界现在的情况,兔子不笨,她自己明白该做什么。
“那个天命之子啊,现在在每天锻炼剑术和道法,好像是想要兼修,但才两个月而已,没什么起色,看他的样子是有些心思浮动,应该在年内就会离开这片地方,去别的地方看看,到时候他应该就能真正被天命推动着前进了。”兔子说道。
“嗯,都在正轨上,我这边也用闲暇时间测算了一下那个世界群的轨道,我用你的速度作为阐述,算了一下那个圣焰界世界群进行旅行的时间,想要从圣焰界出发抵达最近的七品以上的世界,至少需要八个月,如果是六品世界的话,则至少一年半,所以我估计其他的支援还在路上,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准备。”李启说道。
“正好,太学这边上了七个月之后会放假,有三个月的闲暇,我准备拉一些同学来圣焰界研究,宣誓主权的同时,正好用这些太学生来压一压吞天妖主,看看能不能把他背后的人给迫出来。”
“这样一来,就不用暴露大祝令牌,也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了,你觉得如何?还是说不要暴露给其他人比较好?”李启对兔子问道。
沉水碧思索了一下,反问李启:“你是想给圣焰找销路?”
按照兔子的猜测,李启拉太学生过来,他们自然会帮李启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如果有人有需要的话,就会来找他,除此之外,还能够给圣焰界拉上一堆东西当背景。
太学生的平均背景品级肯定够不上三品,但四五品那还是稀松平常的,除了很少很少的草根天才,大部分太学生都是出生在修行世家的,最次也得是百越国主级,才能说从小进行那个等级的培养。
至于真正的草根天才,能纯靠天赋追上这些从小修行的天才,那他本人肯定是超级天才,在太学里肯定会有老师们爱才心切的,肯定也会有一个真正的‘师父’。
不是工作,而是以后要传承道途衣钵的那种。
李启干脆的点点头,承认了兔子的猜测:“算是一个想法吧,一箭双凋的事情,推销的同时还能震慑吞天妖主一行,只是会暴露我们手里有一个六品世界,但有你在,还有老师作为靠山,一个六品的特产世界,我们两个应该拿得稳,不至于有人会来觊觎。”
“恩,我相信你的考量,那你那边过放假之后带过来吧,就把这个世界,当做他们的暑期实践场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甚至可以让他们去观测和引领天命之子。”兔子点点头,既然李启想好了,她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两个人言谈之间,很快敲定了之后工作的细节。
既然工作说的差不多了,李启这边也顺势从站姿,变成了坐到床上然后躺下。
一边躺着,恢复了放松的姿势,他的语气也不那么严肃了:“玉儿,看你那么忙,最近没想我吧?”
兔子没有回答,她先是挥手,四周顿时出现了一阵阵清风,刮过那些尸骨,将这里的一片狼藉都清扫掉,然后随便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对这种带着揶揄的反问,她应对的策略从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直球出击。
“想了,只是我觉得才两个月而已,还能忍忍。”兔子坐下来之后,一本正经的对李启解释:“如果他们打算困我几年的话,我应该就不会放任他们这么做了。”
她这么一板一眼,坦诚的说想了,搞的李启酝酿的话语都不好说出口了。
他只能干咳两声:“没事,我这边再过六个月,你那边再过一年,就可以再见面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
“嗯……倒也没什么想做的,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想,跟在你身边就好了。”兔子歪了歪头,平静的说道。
这对她来说就是难得的放松了,不用考虑别的,只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放空大脑的美好。
当然,对兔子而言,放空大脑不意味发呆,只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上而已,比如……炼药,还有思考关于李启的事情之类的。
这会让她有种安全感,就好像回到了千年前,总是待在娘娘身边的时候。
那时候,她就可以不用考虑任何别的事情,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当然,在罗浮山已经风雨飘摇的现在,她当然会站起来承担起自己的这份责任,为此她可以来到域外圣焰界,做很多她不喜欢的工作,甚至做好了和吞天妖主战斗的准备。
只是,如果李启能来,让她短暂的回到那种状态,也是很让她欣喜的一件事情。
李启听见这个回答,心中也有些欣喜。
能被人当做重要的支柱来依赖,是相当有成就感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说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一些小故事。
长安的夜晚,清风徐徐。
夜已阑,灯未灭,纱窗外黄昏昏,天边月儿悠悠起。
语渐浓,意正兴,圆镜里亮堂堂,镜中月儿笑盈盈。
且不谈那边的私聊悄悄话,却说在另外一边,在圣焰界的界外不知多少亿里。
不止多少亿里之外,一片域外虚无之中。
在这里,就连光也很少见,只有一个无声无息的不入品小世界缓缓的在这里漂浮着。
绿山神正藏在一个不入品的小世界外面,距离圣焰界,用一百倍天道极限的速度行动的话,大概需要十一二天才能赶到圣焰界。
他不能进入这个小世界中间,因为他的身躯一旦进入其中,这个不入品的小世界就会立即被撑爆,崩塌,瞬间进入末世。
这个小世界的人们也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浑然不知一个恐怖无比,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捏碎自己世界的天神正藏在自己世界的翳影中。
藏在这里,绿山神才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全。
他就准备待在这里,跟着这个随便挑选的不入品小世界一直移动,旋转,隐藏自身,等待吞天妖主的降临。
就在数个月前,绿山神通过某种秘法,在数天的延迟之后,给圣焰界信仰他的教派传去了一条消息。
或者说……叫‘神谕’。
算算时间,应该也要有消息传来了。
实行花了两个月,然后实行完毕,以秘法传输消息,大概也需要十几天的样子。
信息的传递是有速度上限的,这个上限就是天道极限。
不过就好像五六品可以修改推动这个上限一样,也有秘法可以突破,不同的法门能以不同的速度传递消息,全看能力不同,但最慢的也能达到天道极限。
绿山神使用的通讯秘法,就能达到百倍天道极限的地步,十几天就能从圣焰界把消息传递到他这里。
如果能够达到人道诸界枢机的等级,那么哪怕是诸天万界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宙光流速没差太远,那就是无延迟通讯的,而且成本也低。
只要能够普及到诸界枢机基站的地方,只要手持终端,那么就可以互相联系。
可惜能有诸界枢机水平的秘法也不多,而使用诸界枢机这种东西,就等于对唐国公开你的所有通讯记录,搜索记录和位置信息。
虽然因为诸界枢机的信息太多,恐怕连人皇都搞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资讯,专门去查某个单独的人成本太高,但这毕竟算是一个隐患。
也算是人道撒下的一张网吧。
绿山神藏在世界的阴影背后,默默等待着自己的秘法消息传来。
恰好,就在此时,一阵无名的波动在他身边激起涟漪。
“到了。”他精神一振,马上用秘法,破解加密,接收信息。
里面传来的消息让他大为惊喜!
那不知名的强者,真的被大阵困住,待在了原地两个月没动!足足过了两个月才成功破解那个阵法!
说明他不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