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命难违
黄巾力士遵令将张梁放下。
脚一落地,张梁快步走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嘎吱~
房门推开,给这间灰暗的屋子带来了久违的光明。
“大兄。”
站在门口的张梁朝里边喊上一声。
内堂的屏风后面,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
张梁急忙上前查看,这一看,将他惊了不小。
八卦阴阳台上,大贤良师张角额系黄巾,披头散发,一对眼珠深深凹陷进去,干瘦的脸庞毫无血色,衰败得仿佛只剩下一层老皮,形如枯槁。
八卦台的四周,贴有各式各样的道家符箓,此刻也已经黯淡无光。
饶是见惯了厮杀场面的张梁,见此情形,也不禁的吓一大跳:“大兄,你为何憔悴至此!”
双腿盘膝的张角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用巾帕捂嘴咳嗽,好一阵后,才将巾帕放下,上面的血迹触目惊心。
“阿弟,你来了。”
疲倦的抬起眼皮,张角嗓音枯哑。
看着兄长这副模样,张梁心里也是难受:“大兄,你不是闭关静养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张角摆手,声音虚弱:“官军迫之甚急,我想看看我们胜算如何,遂向天买卦……”
“如何?”
获悉此事,张梁亦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许多年前,兄长还是个破落秀才,因屡试不第而对朝廷心灰意冷,后入山采药,得遇一老者,手执藜杖行动不便,大兄怜之,便委身背负而行,老者感念恩德,将大兄唤至洞中,授以天书《太平要术》,习之可呼风唤雨,亦能通神。
在张梁充满期冀的眼神中,张角神色落寞,久久才吐出一口浊气:“终究是天命难违!”
听到这句话,张梁同样怔愣半晌。
要是让麾下部众知道,必然会军心动荡!
“阿弟,你先撤吧。”
张角深吸口气,使自己稍微振作一些:“卢植死盯不放的人是我,你要走还来得及。”
“此等危难时刻,岂能弃大兄不顾,何况二兄已经死在了官军手里,还被斩去了首级悬于城楼,如此深仇岂能不报!”
张梁手头青筋暴起,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可是……胜算渺茫啊……”
张角怅然叹气。
一瞬间,又老去许多。
“没打过怎么知道!”
张梁不服气的提高声量,当即跪在张角面前,双手捧起张角的枯瘦手掌,合握在手中,恳求说道:“大兄,咱们赌一把,就赌一把,为了二兄,也为了天下苍生,与官军决一死战吧!”
论兵力,咱们比官军要多,论战斗力,只要有兄长的术法加持,黄巾力士便能以一敌百。
无论如何,咱们都不会输的!
复仇的渴望在眼神里燃烧。
张角亦是被说动了几分,耷拉得快要阖上的双眸重新睁开,渐渐恢复些许生机。
相依多年的弟弟横死在官军手里,自己这个当大兄的岂能熟视无睹?
哪怕了此残躯,也要让官军付出代价!
…………
广宗城外,官军驻营。
夕阳还未落下山坡,将人影斜拉得老长。
卢植传令各营将领,到帐中议事。
刘备作为别部司马,亦有一席之地。
待刘备落座以后,关、张二人如同门神一左一右,立于大哥身后。
见麾下将领到齐,卢植从座位起身,将一封布帛书信拿在手中,同众将说道:“就在方才,广宗城里的蛾贼送来战书,约我等明日决战,诸位可有良策?”
作为副将的宗员率先起身,耿直说道:“卢中郎,这有什么可商量的,贼人要战,我们便战,未必还怕他不成!届时您令旗一挥,我自当跃马当先,率领众将士冲锋陷阵,直捣蛾贼老巢!”
宗员的提议得到了在场多数人的赞同。
“玄德,你以为呢?”卢植又问起坐于宗员下方的刘备,经过一段时日相处,他对这个昔年不曾看好的学生,反倒上心了许多。
听到老师点名,刘备站起身来,行上一礼,说出自己的看法,也是与宗员一致。
近来军中粮食渐缺,从近几日的伙食里就能略窥一二,加之后勤补给困难,贼军一直龟缩城内不出,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胜负难料……
与其如此,还不如与贼军决一死战!
听完,卢植满意的捋起下颌短须:“既然诸位皆有此意,那老夫便放心了。”
随后卢植将众人招至近前,细细划分起了作战部署。
直到夜深,诸将才各自回营。
刘备所在的营队被安排在侧后翼,负责护卫中军。
在外人看来,这分明就是卢植的庇佑之举。
“也不知道卢中郎咋想的这是,咱们兄弟这般厉害,却让我们留在后方喝西北风,当真是老糊涂了!”
出了军帐,张飞嚷嚷着大为不爽。
对于贪生怕死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个美差,但对于想要建功立业的刘氏三兄弟而言,留在后方观战,这和坐牢其实没什么分别。
一场仗打下来,可能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三弟,不可胡言!”
听得张飞埋怨,刘备当即加以责斥,同时告诫张飞,老师此番安排,自有他的深意,你我只管听令即可。
“还有,不许再发牢骚,听到了没有?”
“哦~”
“你看云长,平日里就不像你这么聒噪!”
“二哥喝了酒,话比我还多……”
“嗯?”某人丹凤眼一挑。
张飞赶紧咧嘴傻笑:“二哥,俺是最服你的!”
…………
广宗城。
接到回信,张梁在第一时间找到兄长张角,将书信奉上:“大兄,卢植老儿已经答应了明日决战。”
此时的张角已经恢复了些许气色,接过书信细细看上一遍。
觉得并无不妥,又看了这个弟弟一眼,张角问:“明日一战,你有多少胜算,计划如何?”
张梁想也不想的回答,语气笃定:“定是十成,因为我已经问过城内将士,他们全部表示,愿与官军死战到底!上下一心,我军必胜!”
看着弟弟得意的面庞,张角暗自摇头,有些想当然了。
只怕到时候兵败如山倒,又有几人肯死战不退?
卢植不好对付。
所以……
只有找机会斩杀卢植,这些棘手的难题才能彻底迎刃而解。
第十七章 北军五校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未几,落下的晨曦如金。
广宗城外,黑压压的两股大军在此对峙。
左边是以张梁为首的黄巾贼众,披甲者少,皆头裹黄巾,手中兵器各式各样,以长枪、长矛为主,甚至还有锄头、镰刀,总人数多达十二三万。
另一边则是以卢植为首的汉家将士,只有三万余,人数虽少,却是从雒阳带来的北军五校。
北军五校: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
其中屯骑、越骑、长水均为骑兵,射声为轻装弓弩,以陆战为主的步兵营人数最多。
除此之外,官军在装备上也完全碾压黄巾,就连普通士卒也个个身披玄铁甲,头戴铁兜,兜顶插羽为缨,腰系皮革带,下半身直裾衣、髀裈、行缠一样不少,脚上穿的是圆头高靿作战鞋。
手中长兵、盾牌、弩矢更是经过专业工匠千锤万炼,锋锐无匹。
作为戍卫皇城的王牌,北军五校已经是朝廷手里最后的底牌。
如今再次对垒,尝试过厉害的黄巾贼众,俱是心有余悸。
作为主帅的卢植骑马缓缓而出,来到阵前对着黄巾这边高喊:“张梁,你已经穷途末路,何必再执迷不悟,现在投降,为时未晚。”
“投降!投降!投降!”身后五营将士助威般齐声大吼,响彻天地。
“卢植,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张梁声音加大,指向卢植:“你也是当世人物,说出的话竟这般可笑,汉室腐败,奸臣当道,你看看底层百姓,有几个活的安稳?你既有一身本事,何苦为这样的朝廷卖命!不如加入我们,一起推翻暴政,届时让大兄封你做大将军如何?”
张梁冥顽不灵,卢植便又喊向贼兵:“尔等听着,此番作乱的罪魁祸首乃是张角、张梁、张宝三人,尔等若有弃暗投明者,可既往不咎,否则,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卢植恩威并施。
张梁见之大骂:“卢植老儿,休要乱我军心!”
姓名:张梁
武力:B
统帅:C+
智力:C
内政:D
魅力:C
综合评价:C+
后方的刘备默默打量一阵,心中有所疑惑,为啥没看见张角,这种节骨眼上,作为黄巾军的精神领袖,张角居然一直没有露面?
真是可疑。
而一旁的张飞脾气暴躁,耐心也是有限,见卢植还在和贼人啰嗦,很不耐烦的嚷道:“卢中郎也是,和这些贼人废这么多口水干啥,一股脑儿的杀过去,不什么都解决了吗!”
老莽夫了!
刘备暗自摇头,敦敦教诲起老三,这是态度问题,卢植此举不仅是在彰显朝廷的仁德之心,也能一定程度上动摇贼军军心,好好看好好学,以后你独自领兵时,不管打不打得赢,都要先摆出这种态度,而不是一上来就拼个你死我活,知道了吗?
两军对垒,攻心为上,厮杀为下。
然而张飞浑不为意:“二哥领兵还差不多,俺只是个杀猪的,只要能跟在大哥身边就好。”
“你个蠢蛋,你这一身本事,难不成一辈子当我的跟班!”刘备颇有恼怒。
“这也没啥不好……”
张飞下意识的说着,瞥见大哥似乎有些生气,于是又赶紧把话收了回去,嘿嘿憨笑:“大哥让俺领兵,俺就领兵,全听大哥的!”
作为市井屠夫出身,张飞脸皮之厚,浑似一块滚刀肉。
另一边,大道理讲不过卢植,张梁也发狠了:“废话少说,手上见真章吧!”
说罢,大手一挥,喝令冲锋进攻。
呜~呜呜~
亢长的号角声在城外响彻。
伴随张梁的一声令下,十名黄巾渠帅各督领一万贼兵,向官军阵地发起进攻。
杀啊!
贼兵们怒吼不断,喊杀震天,似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内心的恐惧。
望见贼兵汹涌杀来,卢植全然不慌,不疾不徐的退回中军,手中的三色令旗一挥,麾下五营将士立马开始变幻阵型,整齐划一。
骑兵由前退至两翼,步兵营从后方顶上,盾枪兵列成两排,前后隔开三丈,中间是射声营的弩手,再往后又是步兵营,过了才是卢植的中军所在,刘备及其麾下的千名士卒还在中军往后。
待到贼兵冲进攻击范围,卢植将令旗一压。
传令官大声传令:“放!”
上千支利箭顷刻间呼啸而出,犹如密密麻麻的飞蝗,钻向冲来的贼兵。
噗噗噗~嗤嗤嗤嗤~
箭矢贯穿胸膛,有的扎进手臂,有的射中肩膀……
冲锋路上,数以百计的贼兵倒下。
但冲锋并未因此停止。
自起事以来,经历过的大小战役不下数十场,这些贼兵也算身经百战。
冲锋还在继续。
又是两波攒射,贼兵伤亡已逾千人。
“不要怕死,顶过这几波箭矢,就能冲垮官军阵地!冲,冲啊!”
渠帅们在马背大吼。
不多时,冒着箭雨前行的贼军已至阵地近前。
卢植再次挥动起令旗。
三支骑兵在各自校尉的率领下,开始从两翼发起冲锋,犹如三把尖刀环绕穿插进贼兵心脏,几个来回,便将近十万贼兵切割成了数块,彼此之间难以相顾。
前方的贼兵奋力推进,奈何官军的盾阵坚固,兼有长枪不断刺出,前排贼兵接连倒下,短时间内根本难以攻破;后方贼兵则是更惨,本就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被铁骑这么一冲,伤亡惨重不说,内心更是大为慌乱,若非渠帅喝止,恐怕此刻早已溃逃。
说到底,还是些乌合之众。
眼见麾下贼兵有溃败迹象,为了克制官军骑兵,张梁也放出麾下弓手,前后布成几排,急声吼道:“射,通通给我瞄准了射,射死这些该死的骑兵!”
贼军弓手听令,纷纷扣弦射击。
然而收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一方面是因为距离过远,弓箭的杀伤力大大减小,另一方面则是骑兵速度过快,来去如风,很难瞄准,且官军甲胄坚固,即便射中,也很难致命。
射出去的箭矢接连落空,张梁气得大骂:“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战场上,官军掌握了主导。
张飞看得索然无味,不禁加以吐槽:“就这种战斗实力,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向咱们宣战。”
关羽亦是摇头,胜负已定。
然则就在此时。
狂风骤起!
第十八章 黄巾力士
呼呼~呼呼~
骤起的呼啸风声犹似鬼号,刮得人脸生疼,卷起地面尘土,在广宗城外掀起漫天黄沙,将视线全然遮住。
以手掩眼,双目尽力眺望,四周黄茫茫的一片,可见度不足一丈。
“方才还晴空万里,怎么忽地就起这么大的妖风,见鬼了这是!”
张飞嘴里嘟囔,单手拔起插在地上的丈八蛇矛,另一只手则挥掸起眼前的灰尘。
“事出反常有妖,三弟勿要大意。”另一旁的关羽眯起丹凤眼,胸前长髯飞舞剧烈,手中青龙偃月刀倒拖在地。
居中的刘备也是如此认为,这股大风起的怪异,实在有悖于自然规律,现在甚至连卢植的中军都看不见了,刘备打算过去:“你们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看看卢师那边情况。”
说罢,顶着风沙,向卢植那边走去。
“大哥,俺跟你一起。”
张飞喊上一声,回头朝关羽说道:“二哥,这里交给你了。”
关羽为之点头,叮嘱护好大哥周全。
还有,自己多加小心!
“嗯,二哥你也是!”
张飞答上一声,在漫天沙尘中追寻大哥去了。
战场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来回穿插的骑兵行动大受限制,作战步卒亦是视线模糊、举步维艰,射声营也因此丧失了优势。
张梁为之狂喜,当即大吼:“徒众们,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有神灵庇佑着我们,不要怕死,跟官军血战到底!”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突如其来的狂风抑制住了官军的进攻节奏,濒临崩溃的贼兵们在一瞬间重拾信仰,战斗力随之直线飙升,再度与官军重新厮杀起来。
与黄巾贼兵的振作相比,官军则陷入苦战,狂暴的风沙迷得士卒们快要睁不开眼,然而黄巾贼众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如此一来,官军就吃了大亏。
“中郎将,风沙太大,将士们心智受扰,士气锐减,伤亡正在不断扩大,末将前来请示是否可以撤离!”
一名校官骑马至宗员面前,大声禀道。
宗员回头。
漫漫沙尘,根本看不见中军旗帜。
更别说指挥行进的令旗了。
也不知道卢中郎那边怎样……宗员隐隐有些担忧,可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决战,岂能说撤就撤。
犹豫间,一名贼兵靠近,对着宗员狠狠来了一下。
若非宗员反应迅速,恐怕性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纵使如此,仍是被那贼兵伤了手臂。
“干你娘的!”
瞥了眼流血的伤口,宗员大怒,单手攥住贼兵手里的长矛,“咔擦”折断,随后用断矛结束了贼兵性命。
丢下贼兵,宗员吼道:“区区沙尘有何可惧!卢中郎没下撤退命令,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传令各处,死战到底!”
“是,将军!”
校官大声应下。
随后,官军与贼兵鏖战愈发激烈。
来到中军,作为主帅的卢植面容凝重。
身边士卒本打算举盾将卢植庇护其中,可卢植不肯,作为主帅岂能做缩头乌龟,坚持立于风沙中观望战场局势,希望能从中寻得破局之法。
望见刘备,卢植问道:“玄德,你怎么来了?”
向卢植说明担忧后,刘备为之怅叹:“老师,这场风沙很不妙啊!”
卢植点头。
大好的局势瞬间瓦解。
“怎么会突起大风呢?”
对于这点,刘备很是不解,难不成张角也会夜观天象。
这是张角的妖术!
卢植的回答,令刘备眼皮一跳。
这个世界,不会真有神仙吧!
然而就在此时,跟在身边的张飞忽然声音一沉:“大哥,有杀气!”
话音刚落,就有士卒坠马下地,身上脸上皆是血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卢植面前,哭声禀道:“将军,后方贼军出现,我军抵挡不住,正向这边杀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卢植问那士卒:“贼人兵力多少?”
士卒哪会知晓,只道风沙太大,数不清有多少!
现如今,摆在面前的选择有两:一是撤退避其锋芒,二是将宗员等人唤回,固守中军。
但如果这个时候唤回,对线就彻底崩了。
贼军也会随之铺天盖地的杀来。
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卢植伸手向身边亲兵一抖,面容威严声音洪亮:“取我刀来!”
这位北中郎将,打算亲自前去杀敌。
“老师坐镇三军,岂可轻动,待学生前去迎敌。”
受其感染,刘备抱拳请命。
“玄德,你兵力太少……”卢植不是没想过这点,只是后方的五千人都抵挡不住,这一千人去了也是白搭。
刘备没有听从。
随后,同张飞喊上一声:“翼德,我们走!”
二人快马而回。
见到大哥回来,关羽催马迎了过去:“大哥,卢中郎那边如何?”
刘备长话短说,形势紧急,有一股凶悍的贼军突破了我军后方,意图很明显,是就是卢师所在的中军。
如果让贼军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后方只剩下我们了!之前你们不是老嚷着没给建功立业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
站在一千严阵以待的士卒面前,刘备激声大喝:“兄弟们,敢应战否!”
“战!战!战!”
一千名士卒齐声怒吼。
刘备对于这样的士气很是满意,同时也将一千人分作三队,三兄弟各领一支。
走不多远,便撞见了这支黄巾贼寇。
由于风沙缘故,确实难以分辨人数。
不过相较于之前所见的黄巾贼众,这股贼兵则是大为显眼和不同。
身形魁梧,头系黄带,手握短刀,完全无惧风沙,双眼露出血红色的凶狞,手臂上贴满如鬼画一样的黄符……
风声啸啸,如似鬼号。
既然撞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马背上的刘备暗暗攥紧了手头兵器,这股贼寇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以至于心头充满忐忑,砰砰直跳。
可纵使如此,他也未曾退后。
黄巾力士如野兽一般扑来。
“大哥,俺先上了!”
张飞目露兴奋,早已手痒难耐,只说上一声,便最先带着麾下三百士卒驰骋冲锋,口中兴奋大吼:“哈哈,儿郎们,跟着俺老张,大干一场吧!”
第十九章 敕令
“叮~触发事件:黄巾力士
事件任务:击退出现的黄巾力士
任务奖励:【兵符(黄巾力士)】”
神识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张飞已经冲杀过去,双方展开激烈交锋。
一马当先的张飞速度不减,径直撞飞数名拦路的黄巾力士,手里丈八蛇矛挥舞,如蛇蟒吞吐,将一名名黄巾力士吞噬殆尽,往来冲杀,无人能挡。
但这也仅限于张飞。
身后随之冲锋的汉军将士,在与黄巾力士短兵相接后,明显力有未逮,哪怕两人夹击一个,也依旧处于劣势下风。
从战斗力上来看,黄巾力士确实远非普通贼兵可比,不仅力量惊人,且出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普通贼兵在负伤以后,就会变得胆怯,而黄巾力士却是越发凶狠。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黄巾力士无惧风沙。
伴随着厮杀声起,越来越多的黄巾力士加入战场。
下方三百士卒很快有溃败迹象。
观望局势的刘备不能再坐视不理,当即同身旁关羽说道:“二弟,我们也该上了!”
手持青龙刀的关羽微微颔首,语气深沉:“大哥,这伙贼兵透着邪气,厮杀时务必要多加小心。”
刘备“嗯”上一声,也看出了这些黄巾力士的凶猛打法,不过自己好歹也是C+级别的武力值,只要不碰上硬茬,战场自保完全不成问题。
之后,两人同时催动胯下坐骑,带领麾下士卒发起冲锋。
广宗城,城门楼上。
搭建起一座三丈高的浮台。
浮台中间,张角身披黄天道袍,手持九节黎杖,披头散发,面容枯槁如鬼。
法台上,摆有诸多贡品。
其中一处贡品上,插有一柱青檀香,已燃去三分之二。
一旦燃尽,风沙就要停了。
双目睁开,张角拄杖望远,一双灰翳的眼睛仿佛能穿破风沙,直抵战场。
张梁所率的徒众仍在和官军鏖战,借助风沙的优势,此刻略占上风。
不过官军也很顽强,即使不能成阵协同作战,但依靠甲胄兵器等精良装备,也能和贼兵打得有来有回。
对了,卢植那里怎么没有动静?
按照掐算的时间,这个时候的黄巾力士应该已经突破了官军后方,杀到中军位置,将卢植斩于马下。
可……似乎一切没有变化……
是哪里出了问题?
极目远眺,在官军后方,黄巾力士似乎遭遇了极为难缠的对手。
甚至于死伤过半。
黄巾力士是张角从数十万徒众中挑选出的精锐之士,辅以炼制的符咒,成为半人半傀的存在,以一抵十完全不在话下。
可如今,竟被官军所抵挡。
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张角无从得知,但……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回到法台,张角将九节黎杖平放,左手手臂从袖袍露出,手腕处伤痕遍布,黑色的结痂诡异,无法愈合。
见此,张角未作犹豫,右手食指在手腕处一划。
顷刻间,血液为之渗出。
与常人的鲜红血液不同,张角的血赫然是赤黑色的。
血水顺着手腕向下,滴在一张画满道法的符咒上。
张角的面容也在刹那间变得惨白,随后他拿起这张符咒,以火引燃,口中敕令:“黄巾力士听吾号令,解开符咒,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卢植!”
敕令之声穿过风沙,传进与刘、关、张厮杀的黄巾力士耳中。
随后,黄巾力士齐齐退后。
刘备见此吁了口气,还以为这些黄巾力士打算就此退走。
然而黄巾力士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人心惊,只见他们用力扯下手臂上的符咒,符咒扯下的瞬间,脸上表情很是痛苦,就像是从身上生生撕下了一层皮,符咒褪落处血肉模糊。
“吼啊!”
黄巾力士发出痛苦吼啸。
吼啸过后,脸上神情呆滞,双目由血红变为灰暗,仿佛失去了灵魂。
杀……杀……
嘴巴一张一合,毫无情感的冰冷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之后,黄巾力士重新发起进攻。
双方再度厮杀在一起,相较方才,这些家伙好像更强了!
刘备一剑砍在一名黄巾力士的肩头,力士浑不觉痛,反手抓住剑刃,哪怕掌心鲜血直流,也死不松手。
旁边的黄巾力士见状,径直砍来。
见此,刘备只能撒手弃了兵刃,否则性命都得交代。
刚往后退,又是四名力士逼近。
身边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少。
夹击之下,屡屡险象迭生。
“滚开!”
一声咆哮如雷,丈八蛇矛将刘备身边的力士横扫。
起初兴奋的张飞此时也不免有些气喘,额间尽是豆大的汗珠:“大哥,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太难缠了,麾下儿郎顶不住了,咱们撤吧!”
刘备还未开口,关羽从另一边杀至,身上的鹦鹉袍早已为鲜血染红,急声说道:“大哥,有许多贼兵突破防线,朝卢中郎那边去了。”
什么!
刘备心头一惊,当即下令回援。
当赶回中军处时,卢植的近卫军已经在与黄巾力士奋勇拼杀。
面对不惧死亡且战力狂暴的黄巾力士,近卫军渐渐抵挡不住。
见此情形,刘备飞马至卢植身边,愧疚说道:“学生无能,未能挡住贼兵。”
卢植摇头,这些贼人刀枪不惧,难以杀死,且数目不知几何,刘备在只有一千兵力的情况下,还能拖上这么久,已然万分难得。
“老师,此处危矣,请您速退!”刘备急切与卢植说着。
天时地利人和,全让张角占了。
这场仗没得打了。
现在撤退,还能保存部分有生力量,以待来日。
然而卢植死活不肯,须发倒竖,怒声说道:“老夫受命讨贼,岂能临阵怯逃,纵使是死,也当马革裹尸,死于战场!”
卢植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拉扯不住。
就眼下局势而言,在不清楚张角还有多少底牌的情况下,这么打下去,肯定是全军覆没。
说到底,还是情报不够。
要早知道张角会妖术,就该提前做好准备了。
说不通卢植,刘备心中默念一声:“老师,对不住了!”
趁其不意,从背后直接将卢植打晕。
第二十章 雷公助我!
“二弟,速去鸣金。”
“三弟前面开路,我们一路冲杀出去。”
刘备果断下令,随后将打晕过去的卢植放到身后马背,为防坠马又扯下一面旗帜,覆盖住卢植后背,穿过肩头与腋下,在胸前系牢。
如此一来,马背上的二人便连成一体。
关羽领命而去。
张飞亦是怒吼挥矛在前面杀出血路。
彼时,刘备的声音通过黄巾力士传入张角耳中。
只待官军鸣金声一响,便等同于宣告此番决战的胜负。
然而张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卢植不死,始终是个祸患。
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再来一次。
所以今天,必须斩草除根!
再度来到法台,张角以血为引,在一张巨大黄布上快速画符,每画一笔,脸色便惨白一分。
待到符咒画完,张角褶皱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将画好的巨大符咒平铺于地,张角缓步走上符布,每走一步,心中便祈祷一次:黄天在上,弟子张角不自量力,愿以十年寿命为祭,肯请神灵助我。
直至走到中间,张角才停止祈祷,随后燃起三张符咒,双目阖闭,口中念起道家真言:“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本坛三恩主,列圣金刚众诸尊;扶到乩童来开口,指点弟子好分明,众神灵,急急如律令!”
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猛地一声大喝。
伴随着敕令声落,灰黄的天空迎来了乌云密布,翻滚的阴云里,雷电交加。
轰隆隆~
轰隆隆~
还未走上多远的刘备抬头仰望,方才还白昼的天空,此刻阴沉得宛如黑夜,那翻涌的乌云中,仿佛露出了一张恶魔的脸,张开血盆大口,吞吐起黑雾滚滚,要将人生吞活噬了一般。
就连前方厮杀的双方将士,也都在此刻停止了厮杀,不自主的抬起头,注视起这诡异的天象。
对面开挂,这还怎么打!
刘备心中直呼不妙,当即催动胯下白龙,马不停蹄的就往外逃。
此时,坐于符布上的张角心有所感,灵魂出窍,置身于翻涌的云雾之上。
凭虚御风,苍生万物尽在脚下。
透过层层云雾,局势尽收眼底,奔逃中的卢植同样一目了然,这个让黄巾徒众吃足苦头的北中郎将,此刻却是如此之渺小。
望着这道身骑白马的背影,张角胸中杀意滚滚,面容狰狞犹如厉鬼,以九节黎杖指天,敕令暴喝:“雷公助我!”
轰隆!
一道巨大的雷声响彻,击向下方骑马奔逃的身影。
刘备心头一颤。
完了,我没了!
“吼~嗷~”
蓦然间,一条巨大的赤龙从下方破体而出,飞向天际,冲破云霄。
只在瞬间,穿透张角胸膛而过。
魂魄坠下云端。
浮台上的张角双目一睁,张嘴吐出大口血水。
“怎么……可能……”
遭此重创,张角七窍流血,双眼死死盯着下方,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浮台之上。
与此同时,上空翻涌的乌云与雷电,以及萦绕在四周的风沙。
散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事件:黄巾力士。
任务奖励:【兵符(黄巾力士)】
【兵符(黄巾力士)】:可使麾下招募士卒进阶为黄巾力士,限制10人。
黄巾力士:武力值D级,免疫风沙、云雾等负面效果。”
???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刘备满脑子问号,莫名所以。
别说击退黄巾力士了,就是拦也没能拦下。
就这还能获得奖励。
难不成是系统出故障了?
刘备大为不解。
不过这兵符倒是个好东西,D级武力值,外加免疫负面效果。
唯一不足的就是数量少了些,起码得来一千人才够用啊!
铛铛~铛铛铛~
风沙散去的同时,阵地后方的鸣金声也为之响起。
“这该死的风沙,终于散了!”
正准备大干一场的宗员发出怒吼,这也是大多数汉军士卒的心声,然而下一秒却又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鸣金声响。
宗员为之一愣:这个时候鸣金,卢中郎在搞什么?
宗员不甘心就此撤退,当即派人返回中军,探听情况。
不久,士卒回报。
就在方才风沙大起之际,有贼兵突破我军后方,卢中郎遇袭,现已撤离此处。
听得此事,宗员吃惊不小,忙问:“卢中郎可曾遇险?”
倘若卢植有个好歹,以后朝廷追责,他作为副将难辞其咎。
士卒摇头,称关键时刻是刘关张三兄弟拖住了贼兵,才没让贼人得逞。
宗员舒了口气,心中果断给刘备点了个赞,玄德,干的漂亮!
随后,宗员也没了厮杀兴致,传令各处,迅速回军撤离。
望见官军如潮水退走,神经紧绷的张梁也彻底松了口气。
风沙和乌云的突然消散,摆明是兄长那里出了问题,心中担心兄长,遂也急忙收兵回城。
夜里,官军驻营。
睡在榻上的卢植悠悠转醒。
亲兵向其禀明了情况。
“玄德呢?”卢植问起。
亲兵恭敬回答:“将您送回以后,就一直在帐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
卢植坐起身来,与亲兵吩咐。
不久,刘备走入帐内,见到醒来的卢植,拱手见礼:“学生见过老师。”
灯火下,卢植看着这个昔年不被自己所看好的学生,板起脸沉声呵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战场上袭击长官,擅自下令鸣金收兵,任选一条出来,都足以将你斩首示众以正军法。你,知罪吗?”
卢植神情严肃,刘备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想大义灭亲?
我可是豁出性命在救你啊!
不过嘴上还是很老实的说着:“学生知罪。”
卢植“嗯”了一声,又接着往下说道:“不过念在你阻击贼兵有功,又破了张角的妖术,使得三军将士免受荼毒,此番就功过相抵了。”
“我?破了张角的妖术?”
刘备满头问号,不过旋即一想,便明白了这是卢植的托辞。
只有这样,才不让别人乱嚼舌根。
老师果然还是爱我的……
刘备心里美滋滋。
第二十一章 黄天,也死了……
从将帐走出,候在外面的关、张迎了上来。
“大哥,卢中郎咋个说?”
张飞直白问道,毕竟在战场上袭击军事长官这可不是小事。
看着两个结拜兄弟的担忧模样,刘备心中涌过一阵暖意,耸耸肩:“还能咋个说,功过相抵呗。”
其实,这已经算是法外开恩。
听得此话,张飞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俺就说嘛,卢中郎这么大学问的人,咋会是非不分呢?何况,当时要不是俺大哥果断拿定主意,卢中郎此刻怕是已经凉了,还有这五营将士都不一定回得来……”
“三弟,切莫胡言!”
旁边的关羽将其打断,卢植作为统帅,说他“凉”了,这样的话岂能乱说。
“嘁,本来就是……”张飞浑不为意。
回去途中,刘备问起伤亡情况。
关羽如实以报,一千名士卒阵亡超过七百,余下的也尽是伤痕累累。
听完,刘备唏嘘不已。
没想到稳赢的一场仗,居然打成了这样。
随后,刘备与关、张去了伤兵营地。
看着伤兵们身上缠满的布带,以及那一双双迷茫无助的眼神,刘备心生酸楚。随后,挨个询问了那些受伤士卒的身体状况,并加以安抚和鼓励,承诺会向卢植替他们请功。
受到慰问的士卒们红通眼眶,对此感激不已。
出了伤兵营,回去的路上。
张飞偏头问起:“大哥,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
回想起那些伤兵的惨状,刘备心头像被石头压着一样难受。
“他们本来不必如此,全是因为我的自负才变成这样,他们也有父母、妻子、儿女,或许此刻正在家中翘首以盼的等着他们回家,然而……他们只能长眠于此,再也回不去了……”
“我,心中有愧。“
刘备对此内疚不已。
“嗨,这有什么,大哥你根本不必自责!男儿从军入伍,吃的就是这碗饭,谩说受些伤痛,就算战死沙场,亦是再也平常不过!”
相较之下,张飞倒是看得挺开。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缺,就是从不缺人!
“即便有一天俺丢了性命,俺也只会怪自己技不如人,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张飞直言不讳,浑然不惧死亡。
听得这话,刘备脑海中霎时闪过一幅张飞遭人枭首的画面,瞪大的眼珠死不瞑目。
浑身一阵颤栗,刘备心口绞痛。
瞧见大哥状态不对,张飞赶紧来扶,却被刘备一把甩开,指着他便是一阵怒骂:“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当这是屁话吗!你的性命早已不是你自己的了,由不得你来做主,今后再敢说这样的混账话,我们就断了兄弟情分!”
劈头盖脸的挨了通骂,张飞一时间有些懵圈,不过在回过神来以后,他非但不恼,反倒有些发怵,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哥如此生气,于是赶紧用手给大哥抚背,舒缓大哥心中的郁积,脸上憨笑赔罪:“大哥,莫要生气,俺知道错了!”
刘备将目光撇向一边,不与张飞对视。
“哎呀大哥,你就原谅俺吧!俺都知道错了……”
“这样,俺给你来个驴打滚咋样?”
说罢,张飞竟真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刘备笑没笑不知道,不过旁边走过的巡逻士卒望见,皆是偷笑不已。
张飞见了,当即沉着脸大骂回去:“狗杀贼,看你娘嘞!”
士卒们心头憋屈,却又不敢回怼,皆是晓得张飞的厉害,只能在心头骂上一声,脚下抹油似的赶紧溜了。
待士卒走后,刘备看了眼张飞,没好气道:“起来吧,你也不怕丢人!”
张飞一听,立马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用手掸去屁股上的泥土,冲刘备傻笑:“嘿嘿,大哥叫俺起来,那便是不生气了!”
“你这泼皮!”
刘备好气又好笑,属实拿这滚刀肉没有办法。
不过也正因为张飞的插科打诨,才使得刘备沮授低落的心情,得以好转不少。
回到军帐,刘备唤来十名士卒,打算对他们进行转职进阶。
黄巾力士的武力值达到D级,且免疫诸多负面效果,远远强于这些普通士卒,在人数限制为十人的情况下,作为亲兵护卫,再也合适不过。
神识一动,在系统中使用了【兵符(黄巾力士)】
然而系统给出的回应却是:未检测到由宿主所招募的士卒,兵符无法使用。
刘备:“……”
军营里的士卒不符合转职条件,这个时候我又上哪招募人去。
算了,仓库吃灰吧!
…………
广宗城。
张角的道府里,门前庭院,张梁手按腰间佩剑,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神情焦急异常,时不时的向紧闭的房门探望。
撤兵回来时,大兄张角已经被抬回道府。
据说一路上出了好多血,只怕凶多吉少。
“大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张梁在心中不断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打开,肩挎药匣子的老医郎从屋内走出,看向张梁:“人公将军,大贤良师唤你进去。”
张梁上前忙问:“老医郎,我大兄伤势如何?”
“唉……”
老者叹了口气,默默摇头走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张梁急忙跑进屋内。
房间里,点亮的烛火将昏暗的房间照亮些许。
数十万徒众心中有如神灵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的大贤良师,此刻正躺在榻上奄奄一息,蓬乱的头发枯槁,脸上全无血色,身上瘦的就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见到张角这般模样,张梁心痛不已,跪伏在榻前哭声呼唤:“大兄,大兄……”
良久,塌上的张角才动了一下,艰难的将眼皮抬起,即便他已经用尽了浑身气力,也只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透过缝隙看见了张梁,张角想抬手去触摸弟弟,却已然气力不够,只能静静的看着,声音枯哑:“阿弟,趁现在还有机会,带着所有人,逃吧……”
“那阿兄你呢?”
“为兄命数已尽,回天乏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不会的,不会的,大兄你有神灵庇佑,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梁只是摇头,一个劲的说着。
然而张角似乎听不见了,就连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眼皮抬不起来,慢慢阖上:“阿弟,我很累了……”
“大兄,大兄!”
张梁泪流满面。
弥留之际,躺在塌上的张角再也无法动弹,只有嘴角还在蠕动,低声喃喃。
阖上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黄天,也死了……
第二十二章 张梁来犯
两日后,张角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入城外官军驻地。
什么,张角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刘备同样吃惊不小。
回想两日之前,这位大贤良师还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绝对的神仙手段,这么大的能耐,怎会说没就没。
其中……会不会有诈?
万一贼军以此设伏引诱官军前往,那岂非是去白白送死……
刘备将心中顾虑与卢植托出。
卢植也是这般认为。
像张角这样的妖人,突然暴毙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安插在黄巾队伍里的眼线不少,但大都处于底层,从他们嘴里探听来的消息多为道听途说,只要没有人亲眼见到张角身死,那这消息就作不得真。
卢植不敢冒这样的险,只能不断派出军中斥候,加紧探听情报。
直到又几日过去,消息传来。
张角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就埋在广宗城北十里。
“哈哈哈,死得好!”
确认了这个消息,官军将领们兴奋异常。
其中一人当即抱拳请命:“卢中郎,我这就带人去将张角开棺戮尸!”
说罢就要出帐召集部众。
其他将领见状,也是纷纷请缨。
作为朝廷钦点的头号通缉犯,甭管死活,只要能拿到张角的首级,这就是天大功劳!
帐内诸将相争,只有一人默不作声。
看向此人,卢植问道:“玄德,你可愿往?”
诸将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不明显的有意偏袒吗?
但碍于卢植的威望,却也不好直言反对。
大馅饼从天而降,站在身后的张飞远比刘备还要激动,胳膊肘赶紧捅了捅大哥后背,暗示大哥赶紧把这活儿给揽下来。
这可是张角啊,全天下都知道的人物。
要是拿了这个功劳,那还不扬名四海、举国皆知?
“呃……”
短暂的犹豫过后,刘备面露难色的起身拱手:“老师,要不然您还是换个人吧?”
“大哥,你糊涂了!”
天大的好事还往外推,张飞的嗓门一下就上来了。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高出一整个脑袋的关羽给捂住了嘴巴,呜呜呜的喊不出声,径直拖出了帐外。
“为何?”
卢植感到好奇。
这样的功劳别人争得头破血流,送到刘备面前,他却不要。
这个昔年的学生,真是愈发的看不透了。
刘备的理由则很简单。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双方虽为敌手,但既然张角已经死了,且已下葬,再拿出来鞭尸斩首,良心上的这道坎属实过不去。
“哼,妇人之仁!”
听完刘备说辞,不少将领对此嗤之以鼻,嘲讽完刘备,又向卢植再次请命:“卢中郎,末将愿替刘司马前往!”
刘备对此没有异议。
看在眼里的卢植心怀甚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如是也!
对这个学生的评价,又再次拔高不少。
此时,有士卒来报,称张梁带着数万贼兵前来,说是要为张角报仇雪恨。
听闻此事,先将张角之事放于一边,卢植携众将来到营前角楼观望。
营前空地,贼兵黑压压的一片。
张梁骑马列于最前,一身素白缟衣,在望见卢植出现以后,指着卢植就是一通乱骂:“卢植老儿,你用卑鄙诡计阴害大贤良师,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奸佞小人,速速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卢植老儿,出来受死!”
贼兵们怒气高涨,气势汹汹。
当得知他们所敬爱的大贤良师遭遇不测,为卢植所派人暗害时,所有的黄巾徒众皆是愤怒不已,心头愤怒异常,发誓要替大贤良师报此大仇。
纯粹是血口喷人……
卢植心中摇头,张角怎么死的,他压根不知情。
张梁此举无非是泼脏水,然后借助贼众的仇恨心理,以此来攻破官军营地。
“贼人如此嚣张,竟敢踩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卢中郎,末将请求出战!”
“没错,咱们跟他干了!”
“张角都已经死了,还怕个球!”
军中好战分子不少。
卢植对此未置可否,下意识的问起刘备:“玄德,你的看法呢?”
刘备想了想,对比一番双方战力后,认真回答:“学生以为,可以打。”
即便贼众人数占优,但在装备和战法上,双方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盯着刘备的将领们霎时松了口气,总算是个爷们。
这回卢中郎该没话说了吧……
众将心中如此想着。
然而卢植的决策,仍是出乎了众人预料。
他是这般说的:“不必理会,只把免战牌挂起,贼人如若强攻,就调步兵营的枪盾兵顶在门口,射声营于角楼之上,进行射击,其余三营无须出动……”
为什么呀!
众将把不服写在了脸上。
刘备也是感到困惑,之前卢植不是一直在寻找与黄巾决战的机会吗,如今机会来了,卢植反倒不肯上了,这是为何?
抱着这样的疑惑,刘备私下请教了卢植。
卢植对此也不藏私,有意指点起刘备,捋起下颌胡须,循循道来:“之前想找黄巾决战,一是在于军粮渐缺,持久战难以为继;二是因为张角还活着,作为黄巾军的精神领袖,张角不死,天下难安……”
如今张角已死,只靠一个刚愎自用的张梁,色厉内荏,已经不足为惧。
卢植未将张梁放在眼里,接着又道:“现在的黄巾贼众因张角的身亡而愤怒异常,完全不惧与我们拼命,在这样的状态下,跟他们搏杀,即使胜了,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为师才避其锋芒。
《左传》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贼军的愤怒只是暂时,张角的离奇死亡,对贼军而言才是致命,也许只有用愤怒才能来掩饰他们内心的恐慌,时间一久,贼军自然消极怠慢,破敌可谓轻而易举。”
听完详细的梳理分析,刘备终于明白,怪不得卢植能被后世评为‘汉末三杰’之一,自己的这个老师,果然是有东西的!
“老师,学生受教了。”
心服口服,刘备躬身执学生礼。
第二十三章 官军的反击
官军闭营不出,张梁恨得牙直痒痒。
若是强行发起进攻,以官军所占据的防御优势,贼军必然伤亡惨重。
在此之前,张梁就吃过大亏。
强攻不行,就只能派人在营前天天叫骂,引得官军出来,再做厮杀。
贼兵的叫嚣和辱骂使得官军将领大为冒火,期间多次请战,皆为卢植所拒。
卢植性情刚直,以军纪严明著称,哪怕众人心中再不情愿,也没人敢去触这霉头。
伴随时间流逝,贼军的精神状态逐渐发生变化。
从最初时的愤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贼兵们认定了官军不敢出来,叫骂声也从愤怒转为嬉笑调侃,愈发的怠慢起来。
每天的营前骂阵,更像是来走个过场。
骂完之后,回去该干啥干啥。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闻悉贼兵们的懒撒,卢植胸有成竹,可谓正中下怀。
不久,刘备接到传令,让往军中议事。
老师终于要动手了……
放下手中竹简,刘备唤上关、张,起身出帐。
将帐里,诸营将领陆续到场。
卢植开门见山,说明作战计划,即刻调兵遣将。
屯骑营正面冲锋,步兵营从后掩杀,长水、越骑从两翼迂回包抄,趁贼军疲软懈怠,一战而定!
行事果决的作风,令那些之前还在嘲笑卢植胆怯的将领,乖乖闭上了嘴巴。
“喏!”
发号施令完毕,众将抱拳齐声应道。
憋屈这么多天,终于要大干一场了!
营外,前阵的贼兵无功而返,回到中军向张梁禀道:“将军,还是老样子,弟兄们骂了大半个时辰,官军仍是缩头乌龟,不肯出来……”
对此,张梁面露鄙夷。
大兄在世时,惧怕卢植得紧,如今咋样呢,还不是被我压在营内不敢出来,所谓的名将,不过尔尔。
之所以还赖在广宗城外不走,无非是寄希望于援兵来救。
来多少,我杀多少!
张梁心中自负。
此时,官军营地的大门忽地打开,一股骑兵从里面冲杀而出。
贼军望见,非但不惧,反而大声叫嚣起来:“弟兄们,给官军点颜色瞧瞧!”
经过这几日的避战,贼兵们此刻根本没将官军放在眼里。
挥舞起兵器冲向迎面而来的汉家骑兵。
然而血肉之躯哪里抵挡得住疾驰的战马,双方初一交锋,贼兵便被战马撞得七零八散,马背上的骑兵往来厮杀,轻易搅乱了贼军阵型。
身后的步兵营紧随跟上,对着这些倒地的贼兵就是一通补刀,鲜血四溅。
贼兵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所瞧不起的官军,竟是如此凶猛。
这一刻,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天前的决战时刻。
上一次因为有大贤良师的道术,呼来风沙雷电,才得以击退官军……
可如今大贤良师已死,谁又来庇佑他们?
人公将军吗?
贼众心中对于张梁的认可度,显然不是很高。
没有了之前为大贤良师报仇的必死决心,消磨斗志的贼兵在官军的骑、步联动下,脆弱得不堪一击,很快节节败退。
望见前方贼兵后撤,张梁大为生气,当即斩杀掉几名从前方退回想要逃命的贼兵,冲着其余贼军吼道:“怯战者,死!”
然而张梁的发狠,并未使得溃败的迹象有所好转。
这个时候,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有贼将灰头土脸来报,模样狼狈不堪:“将军,有两股骑兵迂回突破了我军后方,我军抵挡不住,请将军发兵救援!”
听到这个消息,张梁气得跳脚,前军挡不住也就罢了,怎么后方还让人给端了!
前后抵挡不住,官军一旦合拢过来,他这中军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思索间,又有贼兵飞马来报,神情慌张:“将军,有一红一黑两员汉将闯入阵中,正朝此处杀来,弟兄们抵挡不住,渠帅特派小的前来,请将军速速撤离!”
张梁脸色铁青。
挡不住官军的整支骑兵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单枪匹马的两人都抵挡不住,仅是中军一处都有上万兵马,还要避其锋芒,这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这两个狂徒!”
张梁咬牙切齿的发出命令。
否则,我这人公将军颜面何存!
不远处,烟尘滚滚。
关羽、张飞并驾齐驱,争先不让。
前方所阻挡的贼兵在他们眼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二哥,你都杀了一个地公将军,这个人公将军,你就让给俺吧!”张飞将一名不长眼的贼兵挑飞,冲身旁的关羽眨眼示好。
胯下赤骅飞快,撞得拦路贼兵人仰马翻,对于张飞的请求,关羽却是笑道:“三弟,不如你我分头行动,谁撞见了张梁,便算谁的可好?”
张飞才不上当,伸长脖颈往前一探:“二哥,你休想将俺支开,张梁就在前面,俺已经看见他的大旗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谁运气好了,驾!”
说罢,胯下战马再次加快速度。
“二哥,休想抢俺的功劳!”
张飞急得哇呀大叫,火速追赶过去。
上万贼军挡不住这二人,贼兵又向张梁急报:“将军,那两人勇不可挡,即将杀至此处,请您暂避锋芒。”
前线溃败,后方被破,官军的双重压力使得贼兵军心动荡,作为主帅的张梁缺乏应变作战能力,贼军败局已定。
“一群废物,待本将亲自迎战!”
张梁怒骂一声,敢来捋我的虎须,即便是退,也要先拿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开刀。
关羽乘风破浪而来,胯下坐骑四蹄飞驰,手中青龙刀长拖在地,带有一往无前之势,慑于这股威势,贼兵莫之敢近。
一刀凌空而落。
好快的速度!
张梁心头惊骇,当即横刀一挡。
锵!
双兵相接,爆发出的激烈撞击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胯下战马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两只前腿一蹶,跪倒在地,马背上的张梁重心不稳,一个前倾滚落下马。
见到张梁落马,贼兵纷纷来救。
“能接关某一刀,确实比你那兄长要强上不少。”
将胸前长髯一捋,关羽丹凤眼虚眯,语气自负。
第二十四章 青龙诛灭
坠马落地的张梁在地上翻滚两圈,被一众贼兵救起。
听到关羽的“夸赞”,张梁目眦尽裂,咬牙切齿的剜视起这个红脸长须汉:“在下曲阳杀害我的兄长的,便是你了?”
身陷贼兵重围,关羽环顾一周,神色丝毫不慌,点头承认了此事,并更加的激怒张梁:“你那位兄长连我一刀也没接下,枉有‘地公将军’之名。”
“好,很好!”
听得关羽亲口承认,张梁气极而笑。
“今天,我便要用你的人头血祭兄长的在天之灵!”重新翻身上马的张梁指着关羽放出狠话。
随即,一把扯下头上两指宽、镶有符咒的黄巾抹额。
这是大兄在世时,特意为张梁所制作的符咒,可在短时间内突破武力上限,实力大增。
抹额扯下的瞬间,阴郁的黑气在张梁身上升腾。
关羽眉头一皱,这家伙的身上透着邪气。
此时张飞亦是杀至,望见关羽和张梁仍在对峙,果断喧宾夺主,大嚷一声:“二哥,你不上俺可上了啊!”
说罢,快马冲杀过去,手中蛇矛直捅张梁心窝。
锵啷!
张梁横刀一斩,将蛇矛挡下。
张飞旋即将蛇矛一转,再攻张梁心头。
张梁对此似是早有准备,刀锋回旋,又将张飞的杀招化解。
随即反守为攻,猛地一刀劈向张飞面庞。
“去死吧!”
伴随刀锋落下,张梁为之低吼,灰暗瞳孔中杀意暴涨。
张梁的反击出乎意料,但张飞岂会中招,当即撤回长矛往头上一扛。
锵~
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
张飞手臂一震,竟有些发麻,不过越是厉害的对手,才能使得他越为兴奋。
对此,他也不禁高看了张梁几分:“你这人公将军,果然有两下子!再来,再来!”
接下来,两人持续激斗数十回合,竟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张飞越战越勇,张梁则是越斗越心惊。
这又是个什么怪物,我都已经实现了武力突破,实力暴涨之下,竟还奈何不了眼前黑汉……武力突破的时间有限,且拖得越久反噬越深,再这样耗下去,肯定是无法替兄长报仇了!
不管怎样,都要先杀了关羽!
张梁心中定计,猛地一刀挥出,先将张飞逼退,然后胯下坐骑方向一转,直扑另一边的关羽而去。
望见张梁逃跑,张飞始料未及,粗着大嗓门在后面喊道:“喂,你这家伙跑什么啊!赶快回来再和俺大战三百回合!”
对于张飞的呼唤,张梁不管不顾,眼睛直视前方,令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关羽居然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
而周遭的贼兵们有眼如盲,浑然看不见一般,就这么放任关羽不管。
见此情形,张梁不由在心中暗骂:这些个蠢蛋手下,竟还不趁此进行诛杀。
算了,还是我自己亲手替兄长报仇吧!
杀至近前,见关羽仍旧闭目,张梁心中大喜,战场之上还敢打盹,竖子合该受死!
手中长刀举起,径直砍向关羽头颅。
而就在此时,一直闭阖双目的关羽眉心微皱。
在张飞与张梁交锋的这段时间,关羽看似事不关己,实际上是在积攒蓄力。
大哥所赠之青龙偃月刀不愧是为神兵。
某天夜里,关羽在独自研究青龙刀时,无意之中发现,青龙刀竟然能够储藏刀势,使三刀融入一刀之内,威力远超三刀总和。
不过唯一的前提就是,需要进行不断地蓄力,且不能受到打断。
相较于张飞酣畅淋漓的厮杀,关羽却不热衷于缠斗,与敌作战,他更喜欢速战速决。所以在张飞加入战场时,秉有高傲脾性的关羽自然不屑于与张飞联手,于是便在暗中蓄力。
此时的张梁还敢杀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双目一张,便是丹凤眼圆睁。
紧接着强烈的杀意骤然爆发,拖在地面的青龙刀呼啸而起,关羽从马背腾跃半空,冷声大喝:“青龙诛灭!”
一道耀眼的青芒刺破天际,笼罩在张梁身上。
“呜~啊!!!”
在青芒笼罩下,张梁再也动弹不得,身上黑气四散,面目狰狞的发出不甘怒吼。
噗嗤~
青龙偃月刀当头重重落下,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
“二哥,又让你抢了功劳!”
疾驰过来的张飞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眼瞅着眼地上的两截尸首,张飞倍感懊恼,如果刚才再凶悍一点,兴许张梁的首级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三弟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关羽捋起长髯,面带微笑。
张飞撇撇嘴,摇了摇头:“又不是俺杀的张梁,这功劳俺不要。不过二哥,下回俺不会再输给你了!”
“三弟,你什么时候又赢过我呢?”
面对张飞的争强,关羽愉悦一笑,随后挑起张梁尸首与张飞说道:“三弟,贼首已死,不如先杀散这些贼兵,去找大哥汇合吧!”
听得此话,张飞顿时一拍脑门:“哎呀,光顾着杀贼,俺把大哥给忘了!”
见识过关、张的残暴手段,加上张梁一死,四周贼兵早就六神无主,听得关、张还要动手,贼兵们无不惊骇四逃。
此时,后方有招降声传来:“张梁已死,降者不杀!”
关、张二人驱马驰骋过去,大哥刘备果然就在这里。
见到大哥平安无事,关、张心头舒了口气,各自喊上一声‘大哥’。
随后将张梁尸首送上。
看着一分为二、化作两截的张梁,刘备不禁感慨,这位人公将军的下场实在太惨。
前后包抄下,加之张梁已死,军心溃散的数万贼兵死的死、逃的逃,逃不了的原地弃械投降。
收降了这些贼兵,卢植直取广宗。
在得知张梁死后,城内守军斗志全无,不到半个时辰,便打开城门请降。
入城以后,卢植先遣人占据四面城门,对于投降的贼兵采取怀柔政策暂时收押,同时警示诸将,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滥杀。
随后写好捷报,令人飞马传入雒阳。
至此,以大贤良师张角为首的冀州黄巾,最快得以平定。
第二十五章 尽数斩之
千里之外,雒阳城。
城内有皇宫两座,占据南北,亦称为南、北两宫,其中北宫多为后妃寝殿,南宫则是处理朝堂政务的地方。
这一日,南宫嘉德殿内。
“陛下,大喜大喜啊!”
迈过两尺高的门槛,身穿深檀禅衣的老宦官手里举着一筒竹简,这是刚从尚书台呈来的奏报。
坐在帝位的中年男人抬头看来,不由问道:“阿父,何事如此高兴?”
老宦官将手里奏报呈上。
刘宏看完,因纵欲过度而苍白的面容,此刻泛起一丝激动的潮红,拍案大呼一声:好!
数月以来,压在心头的郁积顿时一扫而空。
至于卢植奏报中提及的十余万贼兵降众,刘宏朱笔一批:尽数斩之!
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
诏书出了皇宫,从雒阳快马加鞭直抵冀州。
广宗城,卢植携众将迎旨。
刘备不在其中,毕竟只是卢植手下的别部司马,不属于朝廷的正式编制。
这样的场合,刘备登不上台。
诏书中,天子不吝褒奖,加封卢植为车骑将军,封槐里侯,食邑共八千户,其余随之作战有功的诸将,亦是各有封赏。
“叩谢陛下圣恩!”
卢植躬身双手接过诏旨,与一众将领齐呼谢恩。
此后,奉旨而来的黄门郎又从袖中掏出新的诏书,并未当众宣读,而是交到卢植手里:“卢中郎,哦不,是车骑将军,这里还有陛下另外的谕旨,您请独自过目。”
于是卢植屏退诸将,从黄门郎手中接过谕旨,细细阅览起来。
可当看完这道谕旨时,卢植脸上神色不由的沉重下去。
赶尽杀绝么……
卢植低声喃喃,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距中军大帐不远的另一处营帐里,刘备端坐案前看书,关羽闭目养神,只有张飞在唾沫横飞。
“大哥,听说朝廷里传旨的宦官到了,你说朝廷会给咱们什么官职?大哥你是汉室宗亲,此番又立有大功,再不济也得是个一郡之守吧?”
“二哥,咱俩就吃点亏,你当郡丞,俺当郡都尉好了。”
张飞幻想着美好未来,关羽对此发出冷哼,说实话,他对这个腐朽的朝廷,根本不抱过多的希望。
他本是河东郡解县人,因惩治地方恶霸而得罪当地豪绅,官府为之相庇,联合施压下,关羽被迫流浪江湖,之后为求生计不得已充当起贩枣之徒,辗转流落至幽州涿郡。
之前打算入伍从军,也是想驱贼安民而已。
至于当官为朝廷卖命,这是关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就在张飞叽叽喳喳不停时,有士卒入帐禀道:“刘司马,车骑将军请你前去议事。”
车骑将军?
刘备为之一愣。
士卒旋即作出解释,就是卢中郎,现在已经被封为车骑将军了。
车骑将军金印紫绶,地位仅次于大将军及骠骑将军,可比三公。
卢植从中郎将一跃而上,可谓连升多级。
得知这个消息,张飞大为欣喜,连道:“卢中郎成了车骑将军,大哥你作为卢中郎的学生,这次肯定也随之青云直上了!大哥,赶紧去吧!”
经过这段时日相处,刘备对这位老师的脾性已经摸得清楚,性情刚直无私,即便自己不是他的学生,但凭借所立下的战功,这回也肯定能大进一步。
念及此处,刘备心情愉悦。
来到将帐,经过士卒禀报,刘备步入帐内。
卢植仍旧正襟端坐,只是鬓角间的发丝似乎又白上不少,神态看起来也大为憔悴。
“学生拜见老师。”刘备上前行礼。
处理军务的卢植头也不抬,让刘备先找位置坐下。
刘备应了声‘是’,不作打扰,安静坐下等待。
过了一阵,卢植批阅完毕,将手中竹简放至一旁。
随后拿起桌案上的凉水灌上一口,将略微佝偻的脊梁挺直,强打起几分精神,问起这个学生:“玄德,如果你是老夫,这十余万贼兵该如何处理?”
刘备对此感到纳闷,以卢植的能力,这种问题不应该来问自己才是。
但既然问起,总归是要答的。
“老师,学生以为,这些所谓的贼兵其实也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底层平民,之所以参与暴乱,无非是被张角蛊惑了心智,如今张角三兄弟已死,罪魁祸首得到伏诛,这些贼兵当还归各地,使其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刘备将心中想法如实托出。
至于怎么具体安置,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操心的事了。
刘备以人为本,秉承着一颗仁心,卢植对此心中甚慰,与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但现在事情出现了变数:“如果老夫要将他们全部处死呢?”
刘备一愣,甚至怀疑他的这位老师是不是老糊涂了。
今天没吃药吗,不应该啊!
“老师,杀降不详!”
刘备神情严肃,头一次站在了卢植的对立面,武安君白起、楚霸王项羽等例子比比皆是。
实在不行,将这些贼兵送去戍边也好过悉数处死。
“可是……圣命难违啊!”
卢植怅然叹了口气。
刘备所言的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然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乎这些贼兵。
听得卢植这一声叹,刘备算是明白了,原来全是上面的主意,怪不得卢植会如此犯难。
自己的这个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执着于君臣之义。
说白了就是愚忠。
古往今来,这样的人往往都没有好的下场。
“老师,天子也是人,天子也会犯错……”
刘备试图改变卢植的想法。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卢植板起脸严厉打断:“玄德,不得妄言!”
唉……
刘备心中叹气,看来是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史书上说的果然没错,汉王朝越往后,越是没有一个靠谱的皇帝。
当今的这位皇帝陛下,公然卖官鬻爵不说,还在宫廷中仿造街市,骑驴逗狗……
昏聩之事,简直罄竹难书。
现在随便一句话,又让十余万生灵命丧于此。
怪不得张角要率众起义,这样视性命如草芥的皇帝,换做是我,我也一样反了。
第二十六章 安喜县尉
不过造反这样的话,心里吐槽一二就行,真要说出来,恐怕坐在面前的卢植立马就分分钟砍了自己……
刘备将手一摆:“老师你都没有法子,学生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指望我来改变皇帝的想法?
怕不是痴人说梦。
卢植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要处死这十万贼兵,他同样于心不忍,于是告诉刘备,打算重新上书,向朝廷申述其利害关系,请天子改变主意。
所谓忠言逆耳,刘备觉得这个法子不行,搞不好还会引火上身,惹得皇帝不悦。
但以卢植的脾性,刘备也很清楚,所决定的事情几乎很难改变。
随后,卢植提起另外一件事情:“玄德,朝廷的诏令下来了,你因作战有功,试守安喜县尉,即日便可上任。”
刘备略微一愣。
这与预想中的相差许多,按理来讲,自己抱住了卢植的大腿,又砍了黄巾三大将军之二的张宝、张梁,不应该只是县尉这种级别。
尽管对于普通人而已,县尉已经算得上是很大的地方官了。
见刘备没有作声,卢植问道:“怎么,玄德不满?”
刘备微微摇头。
不满说不上,不舒服是肯定的,毕竟千里迢迢从涿郡跑来,又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和汗水,结果就拿个县尉将人打发。
还是试守,相当于试用期。
能不能转正,都很难说。
出了将帐,候在外边的关、张迎了上来。
“大哥咋样,皇帝给了什么官职?”
张飞挑着大粗眉毛,满脸期待。
“试守安喜县尉。”刘备语气平淡。
“啥,俺们兄弟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朝廷却只给大哥一个小小县尉,这不摆明瞧不起人吗?”美好的幻想落空,张飞眼珠一瞪,顿时不爽起来:“与其如此,还不如俺去凑些钱财,给大哥买个郡守!”
反正认识苏双、张世平这样的富商,让他们捐点钱出来应该不难。
然而张飞不知道的是,皇帝卖官鬻爵是真,但没有背景的平民和商贾,即便有钱,也根本买不了官。
须得上面有人才行。
关羽则是冷笑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刘备照旧训斥了张飞一通。
至于县尉职位,好歹是国家编制,有总比没有好,权且先干着,以后再静观局势吧!
走马上任前,刘备再次拜见了卢植,一是当面辞别,感念师恩,二是请求从贼兵中招降十人作为随行护卫。
这倒不算大事,卢植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下来。
得到卢植首肯,刘备让关羽、张飞去俘虏营地招募十名贼兵,不久便带回近前。
这十人身材相较健壮,对于成为刘备的亲兵他们并不抗拒,要求也很简单,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得到这十人效忠,刘备神识一动,使用了【兵符(黄巾力士)】。
系统的提示音随之响起:“恭喜宿主,使用【兵符(黄巾力士)】成功,眼前十人已成功转为黄巾力士,武力值统一为D,免疫风沙、大雾等负面状态。”
这十人的姓名,也从原来的贱名,改作为刘大、刘二、刘三……一直到刘九、刘幺。
离去时,宗员前来送行。
军中除了卢植,当属宗员与刘备关系最好。
广宗城外,宗员把着刘备手臂,大为不舍:“玄德,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以后有空记得给我来信,要是在安喜县干不下去咱就回来,我帐下的职位随你挑选。”
“中郎将,还是你有眼光!”
一旁的张飞不加掩饰的竖起了拇指。
对于宗员的好意,刘备表示心领。
“中郎将,保重!”
男人之间的道别,没有那么多的互诉衷肠。
翻身上马的刘备抱了个拳,无须言语,全都记在心里,随后勒转马头,带上两位结拜兄弟以及十名亲兵,离开广宗大营,头也不回的朝着安喜县行进出发。
送走了刘备,宗员回到将帐,将此事与卢植回报。
处理政务的卢植手头动作一停,眼前浮现出那个恭谨谦让的温和面庞,想到此时的学生已经离去,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随后问起宗员:“玄德可有怨言?”
宗员摇头,“玄德倒是没有,不过他的三弟张飞似乎大为不忿,说朝廷不公。”
卢植‘嗯’上一声,再无下文。
宗员杵在原地,犹豫稍许后说道:“恕末将直言,朝廷此番确实有失公允,以刘关张三兄弟的功劳,出任县尉实在屈才,即便在军中任职校尉,也是绰绰有余……您作为玄德的老师,只要您一句话,很多事情都可以有回旋的余地。”
“你且退下吧。”
卢植摆了摆手,似是有些累了。
他未曾没有想过将刘备举荐入京。
只是如今的朝堂乌烟瘴气,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争斗不休,双方势同水火。卢植担心刘备年轻,又没见过世面,毕竟刘备少年时不爱读书爱遛狗的纨绔形象,在卢植脑海里可谓根深蒂固。
万一站错了队……
这里面的水太深,卢植担心自己的这个学生把握不住。
所以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其待在底层历练。
等到经验和阅历都足够老练了,再入京为官也不会迟。
宗员走后,卢植提笔写起奏折,苦口婆心的陈述起利害关系,恳请天子收回成命,宽赦这十余万贼兵性命。
与此同时,在离开广宗的道路上,刘备将缰绳一勒,胯下白龙停蹄。
旁边张飞见状,不由问道:“大哥,咋不走了?”
刘备不做回答,翻身下了马背,就地找了块平整大石,然后半弯身躯,从行囊中取出笔墨竹简,迅速书写起来。
张飞凑过脑袋一看,书信上内容简单,数一数也不过十字:劝说天子赦免冀州贼兵。
竹简裹好,刘备唤来两名亲兵,令其快马去往雒阳,在某个地方,可以找到一个叫左丰的小黄门,然后将书信交出便算是完成任务。
两名亲兵领命而去。
“大哥,这能成吗?”张飞对此严重怀疑。
刘备也不知道。
不过能想到的和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至少问心无愧。
至于结果如何,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第二十七章 俺老张最喜欢乐于助人
出了巨鹿郡往北,过汉昌便是安喜。
刘备等人一路走来,眼见田野荒败,各乡里人迹寥寥十室九空,直到临近县城,才渐渐有了人烟。
“大哥,咱们到了!”
城外,张飞指着前方城门上‘安喜’两个大字,与刘备大声说着。
刘备看去,果然是到了安喜县,随后便下了马背,与诸人牵马入城。
前方百姓排队接受士卒的检验。
刘备也不急于一时,默默排在后面。
此时,忽地有马蹄声从城内传出,紧接着便是一声声骄狂的叫嚣:“滚开!滚开!”
前方百姓无不急忙避让。
一骑、两骑、三骑、四骑……
接连不断的从刘备身边掠过。
一旁的张飞对此大为冒火,当即冲那些个背影吼道:“娘的,一个个没长眼睛,赶着投胎啊!”
“哦哟!”
也就在此时,一名担柴的老汉因避让不及,被撞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捆好的柴禾散落一地。
“哈哈,周伯章你输了!”
率先通过吊桥的青年勒马回头,看向出了事故的好友发出得意大笑。
旁边几名同伴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名叫周伯章的青年为之气恼,看着在地上叫疼的老汉,神情非但没有怜悯,反而气怒的扬起手里的马鞭就打:“老东西,就是你害本公子输了比赛!”
老人害怕的闭上眼睛。
然而过了许久,鞭子也迟迟没有落到身上。
老人睁眼看去,原来是一名九尺高的红脸大汉挡在了面前,单手抓住甩来的鞭子。
“你骑马撞人在先,现在还敢伤人?”
关羽剃起卧蚕眉,冷声质问。
他最是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
马背上的周伯章用力扯了马鞭,却没能抽回,不由恼怒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公子说教!”
关羽没理他,回头关心问起:“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汉忍痛从地上爬起,感激的看了关羽一眼,顾不得去捡散落的柴禾,反而先跪在地上向周伯章磕头道起歉来:“公子恕罪,是小老儿不长眼,挡了您的道,公子您请恕罪,别和小老儿一般见识……”
肇事者高高在上,受害者反倒卑微不已。
见此情形,张飞都忍不了这股子窝囊,当即喊道:“老头儿,你怕他干啥,分明是这家伙有错在先,走去见官,俺可以给你作证!”
听到要去见官,老汉更是将头摇成波浪。
马背上的周伯章顿时笑了,指着张飞与其他人说道:“你们听见没,这个黑炭头说要带我去见官,我真是好怕怕啊!”
“哈哈哈……”
另外几名纨绔子弟皆是哄笑不已。
然而张飞可不惯着,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周伯章的后背。
这位在安喜县嚣张跋扈惯了的公子哥始料未及,重重摔下马背,来了个狗吃屎。
不等周伯章从地上爬起,一只大脚便用力踩在了他的胸口,顶着阳光,咧嘴露出一口与肤色大相径庭的大白牙,语气比他还要嚣张:“小子,你爷爷我姓张!”
周伯章疼得眼泪都快出来。
其余几人当即喝止:“姓张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关我屁事!”
张飞根本不买账,大哥说过‘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这家伙撞了人还不认错,就是典型欠收拾!
见这黑汉硬的不吃,几人又只好来软的,为首的那青年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在下郑元,乃是本地县丞之子,今日之事还望兄台能给在下两分薄面。”
“俺偏不给,你能拿俺咋地?”
张飞犯起浑来,谁来也不好使。
郑元脸上闪过一抹愠怒。
随即与旁人说上几声,那人听完,立马往城内去了。
张飞也懒得跟这些小家伙废话,径直问起脚下的周伯章:“小子,你认不认错?”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认了错,今后还怎么在周元等人面前抬头?
周伯章两眼一闭,打死不认。
张飞见状,当即拽起周伯章的衣领,随后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
力道之大令人咋舌。
“打得好!”
周围看戏的百姓暗自喝彩,直呼过瘾。
这些个公子哥天天走马,在安喜县横行霸道,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今日天降猛士,可算是替天行道了。
挨了一巴掌的周伯章脸颊火辣辣,张嘴吐出一口血水,也是嘴硬叫狠:“姓张的,有能耐你今天打死我!”
“还是个硬骨头,行!”
张飞点头,根本不惧威胁,环顾一圈朝四周看戏的百姓说着:“大伙儿可都听见了啊,是他叫我打的,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不过俺老张最喜欢乐于助人,你有这样的要求,俺怎能不满足你呢!”
说罢,又是一巴掌甩在周伯章的脸上。
旁边的关羽根本不拦着。
他的这个三弟,只要不喝酒,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
啪~啪~啪~~~
一连串的巴掌声在此处此起彼伏,奏响欢快的乐章。
而不远处的周元等人也根本不敢上前阻拦,这黑炭头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且出手暴力,打周伯章的手段就跟虐鸡崽子似的。平日里玩的好归好,不过这种时候,他们可不想被殃及鱼池。
不久,周伯章便受不了了。
“别,别,别打了,我认错,我认错。”
周伯章求饶说着。
平日里写满嚣张的脸,此刻虚肿的得有半个拳头高,怕是老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诶,这就不行了……”
见刚才还嘴硬十足的周伯章投降认怂,张飞意犹未尽,又给了他一个巴掌后,骂了声‘怂蛋’,才随手将他丢到老汉面前。
然而身为底层大众的老汉哪敢让这样公子哥向自己道歉,连忙摆手示意,直道不用。
周伯章也不想,于是半天没有吱声。
直到张飞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疼得他‘哦哟’叫唤。
“对……对不起!”
周伯章憋红了脸,断断续续的开口,内心只觉无比的屈辱。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要向这样的贱民认错。
我一定要杀了这两个家伙!
周伯章咬牙发誓。
第二十八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道歉就算完了?”
见没了下文,张飞撸起袖子表示不满。
周伯章属实被打怕了,哆哆嗦嗦的下意识就将坐在地上的屁股往后边挪,嘴里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你、你、你别过来……”
围观百姓见周伯章吓成这样,心中大为舒畅,觉得出了口恶气:你这横行霸道的家伙也有今天,我们收拾不了你,自然有别的人来收拾,该!
张飞大步过去将周伯章拎起,后者小鸡似的扑腾,张飞指着老汉与地上的柴禾:“这老汉受了伤,医药费总得赔吧?还有两担柴禾也被你弄散,这你不赔?”
周伯章哪敢说半个不字,有气无力的点头。
以往当惯了刀俎,今天也成了回鱼肉。
可老汉哪敢让周伯章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位壮士,小老儿没事,真的没事……”
今天过后,这黑汉很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了,可自己一直樵居安喜,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的公子哥,哪里得罪得起。
活了大半辈子,老人可谓看得通彻。
老人的模样可怜又可悲,落在张飞眼里,就是纯粹的窝囊,不满嚷道:“你这老汉,俺老张替你出头,你还这般畏缩,真是活该受人欺负!”
“就是,你这老汉怕什么,一切有这位黑壮士替你撑腰做主哩!”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大声说着。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此时,城门口处两队士卒列成左右两排,手持刀兵从城内小跑而出。
带队的军官一身皂色官服,骑着青黄色的大马。
在军官示意下,手下士卒不由分说的将看戏百姓驱散,强行进行清场。
百姓们不敢反抗,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唉~这两个外乡人要遭殃了!
这是在场看戏群众的共同心声,显然为此感到可惜。
这二人虽有勇力,但这次来的官兵至少上百,又个个手持利刃,强龙不压地头蛇,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相较之下,郑元等人舒了口气,定下心来。
左等右等,救兵总算来了!
这两个仗着有些蛮力的浑汉,好日子到头了。
见此情形,周伯章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卯足所有力气,不顾一切的跑到那军官面前,恶人先告状,大声哭诉起来:“乌兵曹,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乌盛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是县令家的公子。
好家伙,竟然将县令公子打成这样……
方才在兵曹署时,乌盛只听人来报,说周伯然等人在外边与人起了冲突,吃了不小的亏,需要带人去镇场子。
可没想到,居然伤成了这样!
今天不把这几个人带回去,肯定是没法向县令交差了。
念及此处,乌盛当即喝道:“好贼人,光天化日竟敢当众行凶,简直目无法纪,来啊,给我将此獠拿下!”
身边爪牙闻令直接上前动手,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不料遭到那黑汉反击,三五两下打翻在地,发出痛苦哀嚎。
“原来还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如此猖獗!”
乌盛下了马背,冲向张飞而来,一记重拳直轰面门。
“乌兵曹出手,这姓张的有苦头吃了!”
远处看戏的郑元不由露出笑意,乌盛的实力在本县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当年曾以一己之力剿灭过十数贼人,由此才被上任县令看中,委以出任兵曹一职。
在他们看来,这黑汉虽有勇力,却远非乌盛对手。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面对乌盛轰来的一拳,张飞不疾不徐,单手抓住砸来的拳头,将巨大的力量悉数接下。
乌盛为之愕然,这一拳的力量他比谁都清楚,没想到竟被这黑小子轻松接下。
此子实力竟如此恐怖!
不待乌盛细想,张飞抓住拳头的手臂向前一拉。
乌盛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噬力从前方传来,迫使他身形不稳,脚下站立不住,向前踉跄撞向张飞。
张飞却不出手,只将脑袋往前一撞。
咚!
两脑门对磕一个。
乌盛吃痛闷哼,好似磕到了铁柱,眼前一黑,身子如软泥一样倒地不起。
被寄予厚望的乌兹就这样倒了。
所有人始料未及。
不过郑元眼珠一转,旋即高声喊道:“公然殴打本地官员,简直无法无天!众将士,速将这两名狂徒拿下!本公子重重有赏!”
既然单打独斗奈何不得,那就群起而攻之好了。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不信这两人能打得过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持刃士兵。
士卒们显然认得郑元等人,在本县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轻易得罪不起,于是纷纷听令行动,将关、张围了起来,准备强行拿下。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大喝从人群里传来:慢!
众人循声望去,人群里走出一人,身边八名壮汉拱卫,身高七尺有余,面如冠玉。
一看就是了不得的人物。
刘备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不能再坐视不顾,倒不是怕了这些士卒,相反的,他是怕张飞把这些士卒全给杀了。
如此,就不好收场了。
打量刘备一番,周元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刘备不作隐瞒身份,坦然道出:“在下刘备,乃是朝廷任命的安喜县尉。”
此话一出,远处的百姓们顿时议论起来,原来是新上任的县尉大人。
“这二位,关羽、张飞,乃是备的结义兄弟。”
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令周元等人心头一僵。
怪不得这二人从头到尾底气十足,原来是有了这么一座靠山。
论地位职权,县尉仅仅只次于县令,与县丞平起平坐,称得上是县府里的绝对领导级人物。
所以,这就很难办了。
“哎呀大哥,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你亲自出面,就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俺热身用的!”
瞧见大哥出面,张飞颇为自责,觉得失了大哥汉室宗亲的身份,冲着那些个士兵一吼:“喂,你们还打不打,要打就赶紧动手,俺老张可不怵!”
一众士卒你瞧我我瞅你,皆是不敢上前,晓得了这黑汉是县尉的兄弟,谁还敢上?
第二十九章 公道自在人心
安喜县府。
府堂里,两名皂服男人跪坐于席案,桌上摆有一方棋盘,棋盘上黑白落错。
左侧男人捻起一枚黑棋,落在棋盘挂角,徐徐开口:“昨日郡府发来文书,说是朝廷指派了新的县尉,郑兄可有耳闻?”
相较之下,右侧男人略显老相,在左侧男人落子后,也拿起一枚棋子,紧贴方才落下的黑子。
对于新来的县尉,他亦是有所耳闻,据说是因讨伐蛾贼立功而得以委任。
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此时,有兵丁火急火燎的入堂,称周伯章等人在城门与人起了争执,大打出手。
听得这个消息,左侧男人的脸上怒意明显,当即怒骂一声:“这个逆子!”
他便是本地的县令,周举。
“可知对方来头?”
右侧的县丞郑久若有所思的问道。
本地百姓不敢招惹这些公子哥,哪怕是受些委屈,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敢与周伯章等人对着干的无非两种:一种是喜欢打抱不平的江湖游侠,另一种则是带有身份的外乡来客。
若是前者,倒不难对付,怕就怕遇上后者。
前来报信的兵丁如实回答:“对方自称是新来的县尉,乌兵曹之前也带人去了,结果被撞晕了过去。”
周久又问:“对方可曾知道是县令的公子?”
兵丁点头:“早就报了名号,然而对方一直揪着不肯罢休……”
郑久心头一沉,将目光投了过去:“县尊,看来咱们得亲自去一趟了。”
周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将黑子扔回棋盒。
…………
城门外,在刘备暴出身份以后,在场士兵立马老实下来,由此也引起越来越多的百姓前来围观。
气焰嚣张的郑远等人也哑了火,县尉作为县里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县令,与县丞平起平坐,岂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所能相匹。
而周伯章呢,在张飞的虎威下,早已吓破了胆。
“县尊大人~到~”
伴随着一声威武的通报,四名县府兵丁开道,将围观的百姓分开,让出一条丈余宽的道来。
周举身穿官服,县丞郑久在其右侧。
“爹~他们欺负我!”
瞧见老爹来了,周伯章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抓着父亲的手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控诉起张飞的种种恶行。
对此,刘备站在原地不动,目光打量起这位本地的县令。
在他身后,八名黄巾力士环立,警惕四周,严防有暗箭袭来,伤了自家主公。
关羽蹲在老汉身边,为其包扎伤口,令老汉感动得老泪纵横。
张飞则挡在前面,无所忌惮的活络着手腕,露出一口白牙,浑然没将来者放在眼里,只要大哥一句话,来多少,他揍多少!
看着儿子肿胀得老高的脸,浑如猪头一般,周举心疼不已,既然已经报了名号,对方还下死手,未免也太不给面子!
但与此同时,这么多的百姓围观,面对儿子饱含期冀的眼神,为了名声,周举只能忍痛选择大义灭亲,暗道一声‘儿子对不住了’,抬手猛地一巴掌甩在周伯章的脸上。
啪!
周伯章懵了。
脑瓜子嗡嗡嗡,这是个什么情况?
本以为父亲的到来会使得局面有所逆转,然后命人将这黑汉抓起来,像往常一样定上罪名,下狱严刑拷打。
结果反倒给了自己一巴掌。
周伯章想不通。
“你这畜生,难道忘了为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要爱民如子,万不可仗势欺人,你倒好,撞了人还不肯赔罪,今日若非是有义士出手制止,还不知你要犯下怎样的滔天大祸!”
周举脸上的表情怒不可遏,大加责斥:“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省的以后再给周家添祸,谁也莫要拦我!”
得到暗示的郑久立马上前,拉住周举扬在半空的巴掌,说起好话:“县尊息怒,周公子也是无心,何况已经受到了惩处,想来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您就饶了他这一回,若有下次,再从重处罚也不迟……”
郑久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周伯章赶紧认错,好给他老子一个台阶。
周伯章满心不甘,却也只能认了。
然而张飞却道:“县令,你的巴掌轻,打人不疼,不如俺老张帮你如何?”
周伯章一听,当场晕了过去。
见此,周举脸上无光,暗骂丢人现眼的东西。
随即命人将其抬走。
“此乃周某家事,就不劳壮士费心了。”
对于张飞的提议,周举随便一句话便忽略过去。
来到受伤的老汉面前,周举半蹲下身躯,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周某教子无方,误伤了您老人家,还请多多担待……”
招招手,便有扈从取来一袋钱财,恭敬递到周举手中。
“老伯,这些钱财算是周某一点心意,若是不够,今后只管来府上再取便是。”周举对此好言宽慰。
看着掌心里沉甸甸的钱袋,老汉受宠若惊,从未想过有一天,本地的县令会屈尊向自己低头赔罪,捧在手掌小心翼翼:“够了够了,这实在太多了……”
“诶呀!你这老汉,让你拿,只管拿着便是,这么多话作甚,没听见人家说嘛,不够尽管再去。”
张飞不耐烦的说着,上前就从周举手里拽过钱袋,牢牢摁在老汉手里。
老汉这才接过,饱含感动的看向关、张,语气哽咽的摇头不已:“两位壮士,今日恩情,小老儿无以为报,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说罢,老人跪下想要磕头,却被旁边的关羽一把扶起:“老人家无需如此,公道自在人心,我辈义不容辞!”
“好!”
围观百姓中,爆出发一阵激烈的喝彩。
此时,周举走到刘备近前,快速打量了一番这位走马上任的安喜县尉,随即拱手见礼:“刘县尉,今日之事可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犬子有所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刘备微微一笑,对此表示:“只要令公子与民无犯,备自然不会与其一般见识。”
周举闻言面色微变,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赔笑说着:“那是自然。”
第三十章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随着老汉离去,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在县令周举与县丞郑久的邀请下,刘备与其一同入城。
期间,二人各自向刘备介绍了本地的风俗民情,以及户籍百姓的基本情况。
作为县尉,其主要职责便是管理地方治安、抓捕在逃罪犯,以及抵御贼寇入侵。
一路长谈至县府。
府堂里,肉食美酒上桌,香气四溢。
迈过台阶门槛,来到县府后堂。
堂内将近二十余人,原本各自寒暄,见到周举等人进来,皆是离席起身,纷纷拱手见礼。
周举笑着摆手,示意无须多礼,与诸人说了起来:“诸位,我来介绍,我身旁这位便是朝廷新委任的县尉,刘备刘玄德。”
听得刘备身份,诸人齐齐行礼:“见过刘县尉。”
刘备亦是拱手还礼。
落座以后,周举又与刘备挨个介绍起在座诸人的身份。
从功曹、主簿,到户曹、田曹等诸曹官吏,再往后就是其余掾、史官员。
在安喜县说得上话的人物,基本上都在这里。
“刘县尉,卑职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加海涵。”在介绍到兵曹乌庸时,这位被张飞磕晕过去的兵曹神情紧张,起身连连赔礼道歉。
就职位而言,兵曹、贼曹、尉曹、狱掾史等官吏皆是隶属于县尉,平日里也多听令于县尉。
得罪了顶头上司,乌庸心里自然没底。
刘备对乌庸的印象不好,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又是初来乍到,不宜将关系弄得太僵,于是神情肃穆的敲打一番:“乌兵曹,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好的,好的!”乌庸忙不迭地的点头。
随后乌庸又到关、张二人近前敬酒,赔笑说着:“二爷、三爷,今天不打不相识,在下特此向您二位赔罪,还请见谅!”
说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关羽冷视一眼,无动于衷。
张飞倒是无所介意,端起食案上的满碗酒一口干了。
在待人处事上,关羽与张飞的风格全然不同。
张飞给了面子,乌庸心中一喜,深知这二位乃是县尉的结拜兄弟,关系匪浅,当即拎起酒坛,先给张飞满上一碗,讨好说着:“三爷,今天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乌某绝无二话!”
语气顿了顿,乌庸笑容愈发讨好:“至于县尉那里,还请三爷多多美言才是!”
张飞满饮了此碗,又瞥了眼乌庸,哼哧着浑不为意:“嘁,你算什么东西,我大哥堂堂汉室宗亲,岂会与你一般见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众人心里一凛,未曾设想新来的县尉,竟是汉室宗亲!
这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周举在听到以后,心头同样一惊,一旦沾上皇家身份,就不是他这小小县令所能招惹得起。
还好那逆子今天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周举暗自庆幸,否则全家都得跟着遭罪。
同时也决定等宴席散去,再回去狠狠教训一次周伯章,让儿子长足记性!
闻听了身份,县丞也过来敬酒,笑着试探询问:“既是汉室宗亲,为何会屈居于小小县尉?”
按照当时的做官体系,若是皇室直系亲属下派至地方,多为州刺史,亦或是郡守级别的地方大员,再不济也得是大县的县令,从未听说有从县尉开始任职。
说起此事,张飞也是气愤,斜棱了郑久一眼:“俺哪知道,这是皇帝下的命令,有能耐你问皇帝去呗!”
遭张飞这么一怼,竖起耳朵想探听消息的诸人皆是讪讪赔笑,他们哪敢去质问当今的天子。
不过在得知刘备的宗亲身份后,众人态度有了明显转变,过来敬酒也都愈发的殷勤起来,想要在刘备面前讨个好的印象。
酒过三巡。
周举轻拍手掌,十余名兵丁抬着数个箱子进来,置于大堂中央。
打开一看,满满的全是金银珠宝。
“县尉,这是周某及在座诸位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来到箱子面前,周举看向刘备笑着说道。
这也是用来试探刘备的态度。
倘若刘备收了,那么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条道上的人了,很多不必要的问题,往往都能够用钱来解决。如若刘备不收,那就须得好好留意观察,看能不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看着满满几大箱的金银珠宝,刘备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意思,同流合污呗!
怪不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原来全叫这些蠹虫贪了去。
来到宝箱面前,刘备随手抓起一把钱币,在半空又将手掌摊开,听着钱币哗啦啦落下,看向周举笑道:“周县令,你就拿这个考验官员,哪个官员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听到此话,在场不少人皆是惭愧低下了头。
见刘备没有明显拒绝,而且听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在嫌少。
周举与郑久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这家伙胃口不小!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正好。
刘备敢收,他就敢送。
只要有了把柄在手,就不怕以后刘备不肯就范。
随后在周举的示意下,兵丁又抬进几大箱子,也是同样满满的金银珠宝。
刘备对此很是满意。
见到刘备全数笑纳,关羽按捺不住的从旁提醒:“大哥,你醉了。”
此等行径,与之前所憎恶的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而且好不容易才在百姓之中树立起的威望,也将就此毁于一旦。
作为结义兄弟,关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就此坏了名声。
而刘备呢,似乎并未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向关羽和张飞招了招手:“为兄确实有些醉了,二弟三弟,且过来扶我一把,送我回去休息。”
被灌了不知多少坛酒的张飞摇摇晃晃起身,来到大哥身边。
关羽为此舒了口气,关键时刻,大哥还是知晓轻重的。
然而刘备接下来的话却又令他一窒:“刘大,你和其他人记得把箱子捎上,运回住处,若是稍有遗漏,本官唯你是问!”
候在门外的刘大拱手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