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姒妃哲风番外4:三年筹谋只为这一天
青龙峡之战,赤血老祖和诛矛同时出动,五皇子赢哲栩将死,墨非战拼了个堕境,保下他一命。
赢哲栩自此遁走,宛如从人间蒸发。
大焱皇室对外宣称,五皇子病逝。和天命凤女沈黎清不得不作罢,为了表示对沈家的补偿,姻亲转嫁给三皇子赢哲明。
焱武帝对姒妃的宠爱,却更加隆盛。
有几次,焱武帝伏在姒妃的肚子上问:“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呢?”
姒妃抚摸着焱武帝的脸,手指轻轻摩画,声音婉约动人。“陛下,臣妾觉得或许,历经九曲磨难,方得天降大任吧。”
原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
“你说的对,咱们的皇儿,一定是集万千福禄于一身。”
姒妃手指遥指,窗棱之上的石榴花,“臣妾听闻香积寺的香火旺盛,可求子嗣繁盛。臣妾愿去祈福。”
焱武帝不想让姒妃出宫。
金屋藏娇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她去寺庙?“算了,朕代你去。”
姒妃眼波流转,娇媚明华,“陛下若是进香只为祈求子嗣,言官们恐怕又要弹劾臣妾了。不如陛下为五皇子祈福。臣妾去给太后请安时,远远瞧过他一眼,才貌俱佳,真真是陛下的好儿郎!”
眉毛一挑,焱武帝捏住了姒妃的下巴,用了几分力道,五皇子现下已成他的忌讳。“你,真的要朕打着五皇子之名?”
姒妃眼眶含了泪水,越发楚楚动人。“陛下,臣妾只是觉得,百姓或许会爱戴一个慈父天子。只要陛下得民心,臣妾做什么都乐意。”
焱武帝有时候会想,姒妃这样玲珑心思的人,怎么会是个女子?不过也幸好是女子,否则一定是他的对手了。
自此,焱武帝每年去一次香积寺。
而姒妃,着令身边人向外传消息,请摄政王入焱京,有要事相商。
裴元宪派欢颜来,连续两年。
第三年,朝中开始有人议论立储之事,呼声最高的自然是三皇子赢哲明,一部分支持赢哲礼。
焱武帝大怒,他自诩自己还是盛年,他们就惦记谁是下一代储君了。和姒妃说起此事,姒妃笑着建议,不如今年香积寺祈福,陛下带上淑妃娘娘,可平群臣之口。
焱武帝笑着刮姒妃的鼻子,爱妃就是聪明。
与此同时,姒妃传信给赢哲风,先是关心了一下锋王的私盐生意,而后建议“小九,你在私盐生意中出力颇多,这分成理应得到更多。不如要元姓富商一见,讨论今年及往后的分成。”
赢哲风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获利颇多,满意得不得了。可听姒妃如此建议,更心生欢喜,觉得姒妃真真为他着想。
锋王的信,通过信鸽到了裴元宪手中。裴元宪经常不坐朝堂,正好离焱京很近。
“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裴元宪笑道,“可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裴元宪在私盐生意上做假账,表面上赢哲风分了七成,实际才三成。尽管如此,赢哲风依然觉得很多,觉得裴元宪讲义气。
罢了,且去一趟焱京吧。
裴元宪没想到,在与赢哲风的私宴上,会遇见欢瑜,也就是姒妃。
为了混出宫,她扮作小厮,伺候在裴元宪身侧。
裴元宪何等精明,喝茶时看着碗盖,已明了一切。
他借口解手,与姒妃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是你怂恿疯子写的那封信?”裴元宪至此明白了一切。
“是又怎么样?”姒妃媚眼如丝,一步步走近他,“你还记得我在宫中,高墙深院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裴元宪笑了,“欢瑜,这世上无数女人艳羡你啊,荣耀、地位、君王的财富你都有了。”
“我不稀罕、我不要,我只想要你,我想像小妹一样陪在你身边。”姒妃撞入了裴元宪的怀中,滚烫的泪水湿了他的衣襟,好像生怕他会推开她,她抱地特别紧,娇躯不停轻颤,“为了今日,我筹谋了三年。大焱皇帝去了香积寺,淑妃也跟了去。先生,这是天赐良机。只要你搞定了门外的疯子,我送你一座江山也可以。”
这是极其大胆的邀请,也是偷梁换柱的绝佳机会。试问这样的诱惑,几个人能拒绝?
裴元宪想到了一件事,审慎凝视着她,“为何你入宫这么久,都没能怀上龙种?”
“谁愿意给一个糟老头子生孩子?先生你可知,这些年我喝了多少避子汤?”香气那黑黢黢得汤药。对身体造成的难以挽回的伤害,姒妃至今还会恶寒。她不确定,如果时间重来,她还有没有勇气。
美人在怀,裴元宪内心无波无澜。
焱武帝的女人,是双刃剑。
裴元宪有时也在想,欢瑜如此倾国倾城,他为何从未动心?哪怕在她白璧无瑕时,他都没有任何旖旎心思。亦如刺客,有的只也是染指大焱江山的狂热。
他的左手掐住了姒妃的腰,右手轻拭她的热泪,声音里含着笑,“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那疯子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姒妃莞尔一笑,狐狸眼染情思,“先生在我心中,是无所不能的。”
门外已有催促声,赢哲风扯着嗓子喊:“元陶朱,元陶朱,你掉恭房了吗?”
裴元宪看了眼门外,“罢了,先料理他。”
那一天,赢哲风和他以为的“元陶朱”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他看见了他的姒姐姐。
姒姐姐娇艳如花,姒姐姐美若天仙。
他如梦似幻,宛若云端。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等到清醒时,姒妃已经起来,迅速地换好了小太监的服饰。
“姒姐姐,你不要走。我不是做梦,你真的来了吗?”
“再不走,你父皇就要回宫了。”姒妃说的决绝,而后像风一样消失在夜色下。
赢哲风捂着头,记忆就像缺了一块,但感觉又很真实。
他的姒姐姐。
在那之后没多久,赢哲风味觉越发迟钝,最后简直食不知味。他听了传闻,在贡郡附近有一个药王谷,药王医术甲天下。
他踏上了行程。
547 姒妃哲风番外5: 他身上有女子的香
赢哲风去了贡郡,很幸运的是,他一到药王谷,就正好遇见了出谷的绿头翁。
绿头翁掩藏了身份,和赢哲风到了东篱山庄。
在东篱山庄,赢哲风遇见了百草诗。初见之时,他觉得百草诗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很像姒姐姐。他想带她回焱京,以后也可以给姒姐姐做好吃的。
最后,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早让他知道,阻止他的人,一个是从未在他面前出过手,却始终压他一头的的五皇兄;另一个是把他卖了,他还帮着数银子的敌国摄政王,那么大概赢哲风也不会为难百草诗。
宛州盐案爆发后,赢哲风锅从天上来。
山水迢迢,发配雷州。
临行之前,他在甬道与姒妃擦肩而过。姒妃穿着宽大的衣袖,遮着并不显怀的身子。她说:“你放宽心,我会在陛下面前给你求情。”
有了她这句话,赢哲风无所畏惧。“姒姐姐你多保重。”
姒妃当然会,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她的腹中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焱宋和谈之际,正赶上姒妃将要临盆。
她私心里希望,自己的国家都争取更大的好处,希望摄政王满载而归,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姒妃自幼习武,虽然武学天赋不如妹妹欢颜,但身体非常康健。只是长期服用避子汤,到底还是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巨大的伤害,小皇子迟迟不肯降世。
难道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吗?
换做一般女人,早就坚持不住了,但姒妃非同常人。她在殿内,听到了陛下的暴怒,对太医们的斥责,如果她有什么差池,整个太医院都要陪葬。
而后,她听到了嬷嬷进来时的禀报,有太医建议皇上“剖腹取婴”。女人肚子上被割一刀,还能活吗?孩子还能活吗?
闻所未闻。
姒妃请焱武帝进殿,向他告别。这些年,焱武帝对她不薄,她虽然心里不爱他,但仍感激他。
焱武帝不顾大凶之忌,揽着垂垂无力的她。“爱妃,你会没事的,朕是一国天子,难道还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大抵人之将死,姒妃没有厌恶焱武帝。她欠他的恩情,就来世再还吧。
意识陷入迷糊中,姒妃额头都是虚汗,隐约察觉有人进入了殿内。
掌事嬷嬷暴喝一声:“住手,娘娘岂是你能……”
姒妃的脉搏被细腻的指尖摁上。那个叫百草诗的奇女子说:“不号脉怎么治,如果不想害了你家娘娘,就站的远一点。”
哦,百草诗居然翻她的眼皮。
如果让皇帝看见她翻白眼,还会宠着她吗?生死之际,谁能想到,姒妃想的居然是这么严肃的问题。
“必须立刻马上手术,取出小皇子。”百草诗下了定论。
手术是什么?姒妃不懂,她睁开了眼,气若游丝问:“疼吗?你是要……割开我的肚子吗?”
百草诗没有否认,她声音柔和:“我保证不会疼,你睡一觉醒来,就会见到孩子了。”
姒妃被喂下了一种药,微甜,便彻底沉睡。
睡梦中,她时而看见摄政王,时而看见赢哲风,他们拉扯着她,她身心快要裂开。
她看见赢哲风,向着先生举起了长剑。
姒妃是被痛醒的。
她觉得小医女骗了她,割一刀不是不疼,而是过后会加倍的疼。腹部之上,伤口摸起来就像是一条虫子。
不过比起自己的痛,她更担心先生。
那个梦是个不好的征兆,先生现在焱京谈判,想来四周必然危机四伏,虎视眈眈,她要去见他。
她下令重重赏了小医女,对于救命恩人,姒妃毫不吝啬。她直接命人从自己的小宝库里,拿出了最珍贵的安南进贡沉香木。
而后她开始思索,怎么偷偷溜出宫。
姒妃知道,这皇宫之中有一条求生通道,是宋国几代细作用生命挖出来的,可以通到宫门之外。这条通道,除非生死攸关,否则不得启用。
但她等不了,她必须要去见他。
她唤来了贴心嬷嬷,用一个厚厚的绷带,将她的伤口完完全全裹住。
嬷嬷手都软了,捏着汗,“娘娘,你不能冒险。外面没有消息。”
她说的没有消息,就是没有坏消息,否则肯定会通知宫里。
姒妃不管,红着眼,“我就是要出去,你要么帮我,要么看着我自投罗网,被陛下的羽林卫抓住,以前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嬷嬷能怎样呢?
为了防止焱武帝突然驾临,整个福姒宫严阵以待,姒妃拿出了杀手锏——她这么久以来结交符盛大太监不是没用的。
夜晚时,姒妃忍着痛,去了红袖添香。
谁会想到呢,焱京最负盛名的青楼,居然是宋国的细作经营。而姒妃要见的人,就在花魁绿歌的隔壁。
“你不该来的。女人,要懂得爱惜自己。”暗夜之中,裴元宪平淡地说道,听不出喜怒情绪。
“如果我不来,你会去看我吗?”姒妃含了丝丝哀怨,以及对他的企盼,“既然山不就我,只好我就山。”
当然不能,纵然他是摄政王也不可以,“你一切都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可我不满意。”姒妃在竭力控制着情绪,但声音依然高了两度。“我不满意,我最好的年华锁在了厚厚的围墙里,不满意喜欢的人不在身边,也不满意每天对着一张苍老的脸,虚与委蛇。为什么小妹她可以每天陪在你身边,而我只配拥有一堵墙呢?”
借着烛光,裴元宪望向她的腹部,他自然已经听五味子禀报了姒妃生产的事。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吧。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缀着的小罐子。
“你不知世人有多艳羡你,你高贵而美丽,拥有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高贵?我只知我周遭都是毒蛇,他们吐着信子等着我犯错,然后一口吞下我。美丽吗?我已经不年轻了啊。当我人老珠黄的时候,谁会记得我?”姒妃声声如泣,宛如控诉。
“你还有小皇子。”
“对,我们的孩子。我真期望他一夜长大,长成你的模样。”姒妃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的冲动,没想到成功了。上天果然待她不错,她以后要供奉香火,以酬天道。
夜太静,外面还似有声响。
折羽和百草诗,扒墙听着秘密。只是暂时不确定里面是谁。
短暂的沉默。
“你这几天还好吗?我听说了你的消息,不敢打听,又忍不住想知道你的一切,我快要发疯了。”姒妃又道,明明只是谈判,她却觉得危险异常,眼皮也一直跳。
在这里终究不安全,裴元宪办事素来谨慎,“你自己保重身体,家大业大,也要他有资格继承的那一天。我,该走了。”
姒妃却迎了上去,“你不要走,可以抱抱我吗?就一下。”
没有回应。
一切陷入无声之中。姒妃拉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悲伤弥漫开来,“你,既然不肯碰我一下,为何那一夜又给我希望?你可知,你给我的伤,永远都不会掉了。它是我的勋章,是我们之间的纽带。”
裴元宪抽出了手,,“你不要胡思乱想。时刻谨记你的身份。”
姒妃忽然鼻翼翕动,“莫非你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那是淡淡的菊花混合着枸杞的味道,他戴了几个月,已经将他自身原来的味道都盖住。
裴元宪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无常面具,戴在了脸上,开了门。
不对,他的感官异常敏感,周围有人的平稳呼吸。
当下,他要做的首要事,就是拦住这两个人,给姒妃离开争取时间。
百草诗和折羽,与裴元宪在局促的环境中相逢。
战斗一触即发。
姒妃无可奈何,掀开了木板,下面有嬷嬷和侍卫接她。
那一夜具体的战斗情况她不清楚,她的处境非常糟糕,因为她感染了风寒,伤口也要发炎了。焱武帝紧急下令,宣百草诗进宫。
姒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淡淡菊花混合着枸杞的味道。
548 姒妃哲风番外6: 赢得易昭弦的支持
姒妃觉得百草诗身上的香味,似曾相识;百草诗觉得姒妃的伤寒,来的蹊跷。
然而彼此心照不宣。
腊月二十九那天,百草诗来给姒妃拆线。
姒妃幽幽叹息,“唉,到底要留一个丑陋的疤了。”
百草诗手拿着小镊子,细心地帮她消毒。“想想健康的小皇子,一切都是值得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这样的说法,姒妃闻所未闻。
后宫的女人啊,常常把子嗣作为争宠的筹码,立足的倚仗。
姒妃拢了拢鬓发,来了聊天的欲望。“诗诗妹妹,你们从宛州而来,听说那里富庶地很。你一定是看过了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吧。我每天呆在皇宫的屋檐下,抬头就是巴掌大的天空,对外面知之甚少。你能给我讲讲吗?”
宛州啊,竟勾起了百草诗的思乡之情。
是的,在她心目中,宛州尤胜过白水村和长沟镇。
“宛州比这里暖和,百姓很富庶,身上都穿着丝绸。宛锦很出名的。”
“因为有了坤鸣书院,宛州汇集了各地的学子和商人。我时而就看到胡人,他们有些已经定居宛州。”
“宛州的吃食也超多,坤鸣书院旁边就有一家,叫元鸣酒家。”百草诗笑容可掬地讲着,“他们会顺应节日推出时令菜品,对客人殷勤周至。后来我才知,他们家的掌柜,与宋国的摄政王是一脉。”
姒妃半露的指尖,缩回了袖子里。
“可惜,我没有这个口福。”
百草诗深有同感,“宫中的御厨吃惯了,是不是也会腻啊。我去西市吃了几回天下第一楼,味道极好。最重要的是,可以听曲听话本子。说书人绘声绘色,听的我肚子都痛了。”
说了些闲话,姒妃对百草诗也没什么试探之心了。单凭气味就疑神疑鬼,未免不智。
“诗诗妹妹,你能不回宛州吗?让你相公以后给我儿子当夫子如何?”
姒妃通过焱武帝的嘴,听过好几次折羽。他的才华和能力,在姒妃看来,不弱于两大书院的夫子。交好了折羽,等于结交了百草诗。她现在可是长乐宫红人。
百草诗没有应。“娘娘,小皇子未来的师傅,必然由陛下定夺。你为母心切,我可以理解。”
是啊,全靠陛下定夺呢。
这时嬷嬷抱来了小皇子,姒妃接过在怀中,小皇子头朝着百草诗。“诗诗妹妹你看看。”
半个月大的孩子,长开了些,较之刚出生的时候漂亮多了。
百草诗忍便象征性逗弄一下,小皇子婆婆娇,竟然咯咯地笑。
“仁儿与你投缘呢。”
小皇子名叫赢哲仁,饱含了焱武帝对他的期许。
姒妃忽然拉住了百草诗,屏退宫人,“诗诗妹妹,仁儿生在皇家,诸多身不由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山穷水尽,请诗诗妹妹看在你亲手为他接生的份上,帮他一把。”
这是天大的人情,百草诗并不随便应。“娘娘,瞧你说的,小皇子贵不可言,哪里会需要我帮他呀。”
姒妃却不依,咬着下唇,下了床,朝百草诗福了下去。“诗诗妹妹,如果他一生平安顺遂,此话当我没讲。如果,请你帮帮他。”
事实证明,姒妃的目光足够长远。
她为自己的儿子,挣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折羽和百草诗回到宛州后,不久就请旨召开第一届宛州高尔夫球大赛。
乾鸣书院的学子不通高尔夫,要去宛州提前训练。姒妃旁敲侧击,建议赢哲风回来。
事情过了许久,焱武帝气也消了。毕竟赢哲风在所有儿子中,功夫最好,那便出出力吧。
赢哲风临行前,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了福姒宫。
姒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推着他往窗外去:“小九,我求求你,不要再来了,你会害了我和仁儿的。”
赢哲风紧紧箍住了她,圈在怀里,“姒姐姐,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见到了我又不肯承认?我听说你生子,差点血崩。我以后不会让你在受苦,不会让仁儿受苦。”
姒妃眼底蒙上了水汽,“我很好,你父皇待我极好。你只要保重自己就足够了。等你立功归来,皇上会为你赐妃,你安心度日吧。”
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赢哲风觉得,再没有女人比得过他的姒姐姐了。“我只要有你,就够了。那些莺莺燕燕,不过浮云。”
他拿出了一根上好的乌木簪子,插在姒妃头上,这是他在雷州寻得,亲手雕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九,除非你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否则,放过我们母子吧。”
那个王座啊!
赢哲风何尝没想过,可他凭什么呢?
他唯一培养的穷奇卫,还在宛州事件后被灭了。“姒姐姐,我……”
姒妃拔下了那根簪子,在手心写了一个字:易。
易昭弦,乾鸣书院院长,倘若赢哲风得了他的支持,那胜算岂不是增加许多。
赢哲风望向窗边,透过层层屋檐,九重宫阙,仿佛看到了乾鸣书院。此次下宛州,就是天赐良机。他有的是时间,和易昭弦亲近。
副姒宫外,符盛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赢哲风握着姒妃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等我姒姐姐。”说着纵身一跃,跳出了殿内。
宛州之行,赢哲风体现出了一个皇子的风范。他虽然在入城时,在真一手下吃了瘪,但不妨碍他走的和易昭弦很近。
他得空就去请教易昭弦功夫,还和易昭弦过招,那一番生猛干劲儿,让易昭弦从心欢喜。只觉得乾鸣书院那些二世祖,较锋王殿下差远了。
赢哲风在高尔夫球场一再破纪录,易昭弦也跟着欢喜,私下两个人好一起喝酒。
再后来,坐镇焱京的沈太傅和明王狼狈为奸,赢哲风已经知道了父皇的意思,三皇兄在劫难逃。
可他必须有所为。
这么多年,他与明王的情分,世人皆知。
他来向易昭弦请辞,深深跪拜。
“先生,请成全我回先行回焱京吧。”
易昭弦一声令下,让人绑了赢哲风。
待无人时,易昭弦举杯向天。“九王,你过关了。以后我易昭弦会扶你上位。”
549 姒妃哲风番外7:菊园雅集锋王被胖揍
一个合格的君王应该具备什么品格?
在易昭弦看来,要有足够的智计,还要有雷霆的手段。
赢哲风,他本可以直接回京,通知明王事情败露。但他没有。
他告知了易昭弦。既不损他兄友弟恭的美名,还让易昭弦替他做了决定。臣子,许多时候就是要为上位者背锅的。
做了三天太子的明王被撸了下来,沈家和崔家覆灭。
皇权,在焱武帝统治二十多年间,终于集中了一次。
回京后,赢哲风去宗嗣府一趟,见过了赢哲明。承诺将竭尽全力救赢哲明脱离苦海。
而后赢哲风开始了暗中蓄积力量。
其实,菊园雅集就是赢哲风尝试结交名士学子的一个机会。换做以往,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屑参加。
只是没想到,在雅集上看到了百草诗。
想到了他派去白水村的高手,无一归还,这让他不由得心生愤怒。他尾随她来到菊园和乾鸣书院的交界处。
战斗一触即发。
赢哲风没想到,小女子别一年多,刮目相看。
当初那个只会烹饪、切脉的小村姑,来了焱京,不仅容貌更盛,身手也更利落,居然在他手下走了这么多招还不落败!
胜负欲被彻底激起,他内心无比渴望赢,将折羽给予他的羞辱,一并还回来。至于欺凌女子、以势压人这些名头,他根本不在乎。
百草诗大好的心情被破坏,菊也采不了,还要被疯子追!何以解忧,那就一个字,打!
掌掌生风,拳拳入肉,百草诗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赢哲风!”百草诗直呼他的性命。
赢哲风一怔愣。这天下,敢直呼他姓名的有几个?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终于舍得开口了?”
“小九,行事乖张太疯癫!今天我代人教训教训你!”嘴上这样说,手上丝毫不慢,一株菊枝擦着赢哲风的耳畔而过,劲风带起,花瓣震落,在她身前飘洒,她像一个花仙子。
折羽说过,万物皆可为器,只要心中有战意,丹田有真气。
赢哲风舔了下嘴唇,战意更盛。他已经知道了百草诗的身份,没想到她居然是那个人的妻子,还攀上了太后的高枝。让她打落尘埃,就是对那个人最好的回敬。
“你若是现在求饶,我一高兴,我或许让你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不然,我就把你抓起来,让……老五,永远找不到你。你猜,老五他会怎么样?”
在宛州时,折羽称呼赢哲风为小九,今天他唤折羽为老五。疯子事事锱铢必较。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赢哲风大笑,“就你的三脚猫功夫,还和我斗?”
回应他的是三枚银针,攻击他的上中下三路。上至眉心,中至心口,下至裤裆。
赢哲风急转,后退,一脚蹬在假山石上,跃开,身子在半空翻滚,从百草诗头顶越过。百草诗的手垂直向上,射出,嗖,银针入肉。
躲过了前三枚,没躲过最后这一枚。
吧唧,赢哲风人落地,恶狗吃食的姿态,烟尘溅起两米多高,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百草诗立即让开。
“你用暗器!”
百草诗暗自可惜,前面的三枚针,淬的是附子之毒。最后一枚,就麻沸散。她不能在此将人抹杀,但落在她手上岂有好果子吃?
百草诗捂着胳膊上的伤,略显吃力地走到赢哲风跟前,狠狠踢了他一脚。赢哲风中了麻沸散,现在就是软趴趴大狗一枚。
“赢哲风,你的威风呢!现在的我,想碾死你就像碾死一个蚂蚁。”
百草诗伸出了小拇指甲,那么渺小。
赢哲风浑身一个激灵。他好像看到了小恶魔。
“但是,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死吗?太便宜你了。你也知道我医术不错的,正好拿你当小白鼠。”说着,百草诗从腰间取出了瓶瓶罐罐。
“这些药,有的让人十全大补,有的呢,就会让人浑身中毒;有的让人快乐似神仙,还有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猜猜,你的运气会怎么样?”
单是听她讲,赢哲风已经起了鸡皮疙瘩。小丫头露出狰狞的爪牙,比大焱的酷吏还凶残。
百草诗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一股脑把药丸往里倒。
要知道,本草医药讲究君药和臣药的配比,讲究五行相生相克。这样一锅乱炖,那还了得。
赢哲风肚子里翻江倒海,吐出了白沫,伴随着腥臭之味。
百草诗收拾完,解气了,“赢哲风,你下次遇见我,最好绕着路走。你信不信,我相公和我,都能让你悔恨活在人世间。我们随便一出手,就能把你虐的连渣都不剩的。”
赢哲风艰难地抬头,看见小村姑雨雾蒙蒙的眼底藏着的严肃和威严。
是的,这种威严去年根本不曾有。
也许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老五的痕迹。
赢哲风意识在涣散,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去麻药的效力。奇怪的是,那些药一股脑服下去,还不足以要他的性命。
自此,赢哲风收敛了锋芒。他不再去见姒妃,只是图谋让自己的实力壮大。
镇北王的女儿到了婚配的年纪,徐振北特意从北戎边境赶回来。
王爷皇子们跃跃欲试。因为一旦和徐若然联姻,也就相当于得到了镇北王的支持。这是实打实的兵权。谁不眼馋呢?
在王爷皇子中,明王被削去职位,老七奇王叛乱,只剩下老二礼王和老九锋王。但赢哲礼已有王妃。所以,大家最看好的是锋王。易昭弦更是极力鼓动赢哲风去求圣旨。
赢哲风心里是抗拒的。
因为多年前,他的心房就住进去了一个人。
姒妃明白他的心意,但从长远来看,联姻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姒妃派出了宫中太监,暗中与赢哲风接洽。
很巧合,选择的地点就是墨色书局一旁的烩羊肉的馆子。
二楼开窗处,赢哲风着一袭红衣,如火热烈。他倚着窗,手里捏着一个小弹弓,懒懒散散,看着宫内出来地面白无须太监。
“老奴见过锋王殿下。”太监行了个大礼。
赢哲风对福姒宫的人,还是蛮客气的。“不必多礼。此次宫里叫你出来,所谓何事?”
太监给赢哲风看茶,茶水氤氲,香气袅袅。“娘娘的意思,务必纳那位为正妃。”
正妃是谁?太监蘸了下自己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徐”字。
赢哲风不愿悖了姒妃的心意,左右娶回府,当珍宝供着就是了。“这事,我会进宫和父皇求娶。请她宽心。”
“娘娘也当为王爷助力。另外小皇子到了学武的年纪,娘娘会请陛下给小皇子物色师傅。娘娘说了,王爷也算作一个,只不过需要王爷打败其他的师傅,名正言顺教小皇子。”
550 姒妃哲风番外(终):尘埃落定纷纷殉情
姒妃多年盛宠,身份地位特殊,虽然现在多了一个宁妃,但宁妃没有子嗣。这也意味着姒妃唯一的儿子选武学师傅,自然万众瞩目。
因为这个位置,在很多人心目中,就是未来太傅之选。
焱武帝从乾鸣书院选出了五六个将门弟子、功夫高手,作为皇室第一高手,赢哲风也在列。
姒妃提出了一个条件。“陛下,臣妾只想给仁儿选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检验的方法也很简单,让他们近身战斗,最后的胜出者就是不二人选。”
焱武帝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划过,赢哲风的出现,在意料之外。
“爱妃当日与小九结了善缘,朕看他倒是颇为上心。”
姒妃掩口而笑,“臣妾倒是觉得,锋王殿下天生仁善,只不过被人所蛊惑。但归根结底,锋王有容乃大,气量恢弘,还是陛下以身作则,教的好。”
焱武帝被夸得极为舒坦,大手一挥,比试开始。
坤鸣书院的学子,心里还是很怵赢哲风的,因为隐约察觉到了易昭弦对赢哲风的不同。但相对“太傅”的诱惑,值得一拼。
所以这场小范围的内部对决,竟是十分激烈。
最后的决赛,在夏杰和赢哲风之间进行。夏杰是夏衡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是武烈侯夏英。
终究虎父无犬子,和赢哲风打了个旗鼓相当。
赢哲风眼底闪过狠厉的芒,最后一招是类似于天地同寿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夏杰不敌,被打到吐血。
浑身染血的赢哲风,宛如地狱修罗神,半跪在焱武帝身前。“父皇,儿臣愿教授皇弟功夫,以报姒妃当年不罚之恩。”
焱武帝连说了几个好。
准了。
事后,焱武帝照旧宠爱宁妃。
小皇子拜师的事瞒不住人,百草诗和折羽之间就有这样一场对话。
“我总觉得,姒妃和锋王关系,非同寻常。难道是暗中结盟?”百草诗亲眼目睹了赢哲风暗中见了福姒宫的太监。
折羽手指敲着桌案,下了判断:“两个原因。第一,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暂时联盟。”
百草诗咂吧嘴,“共同的敌人,你指的是……”
她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二”。
排行老二的礼王。
从对徐若然的联姻上就可以看出。
百草诗忽然想到上次墨色书局,徐若然和步湛是同时进出的。“难道徐小姐除了嫁这两位皇子,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咱们的陛下自然是希望,以此控制镇北王。不过诗诗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为夫就尝试运作一番。”折羽虽然这么说,可是语气间轻描淡写。
百草诗笑了。“你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第二的理由,折羽没说,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只是因为百草诗,他愿意相信人心向善。
后来,百小树大婚。
赢哲礼与赢哲哲合伙,欲害徐若然失贞,被折羽识破。
这件事焱武帝压了下来。因为担心激起徐振北的雷霆之怒,但私下里对赢哲礼和赢哲哲,惩处都很严厉。
赢哲礼失势,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赢哲风。他不骄不躁,全身心投入到教小皇子的事情中。
赢哲仁天赋很好,小小年纪有模有样。有一次小孩子累坏了,被赢哲风抱回福姒宫。
孩子吐字不清,嘴里一直喊着:“父王,父王……仁儿很用功。”
赢哲风脊背都僵硬了。
他还记得他去贡郡之前,他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姒妃也在……
把小皇子送还福姒宫后,赢哲风去而复返,翻得窗户。
他看见姒妃守着孩子,神色无比温柔地端详。一会给他理理额前头发,一会又捏捏脸蛋,笑出声来。
赢哲风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姒姐姐?”他唤了一声。
姒妃对于突如其来的赢哲风,三分失措,“你怎么回来了?”
赢哲风捞起了姒妃的双臂,凝视,“姒姐姐,我问你,仁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姒妃只当赢哲风发现了蛛丝马迹,她悔不当初,不该让赢哲风教儿子学武。
一瞬间脸白如纸。
赢哲风却心头狂喜。
果然,姒姐姐的表情,仁儿定然不是父皇的。姒姐姐这几年,对赢哲风照拂有加,必有情由。
他捏着姒妃的下巴,将她的朱唇紧贴。手指穿过乌云似的长发,搏弄的千般旖妮。他问:“仁儿,是不是我的?”
姒妃被他撩动,气息微微喘,大石却放下,“不是,自然是你父皇。”
赢哲风不信。“父皇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他老了。”
心中肯定了这个答案,赢哲风欣喜若狂。
行宫建好后,焱武帝带着百官去迅游。
在庆功宴上,步湛提出了求娶徐若然的婚事。
赢哲风虽然无意,但易昭弦指出,徐若然必须嫁锋王。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争。不曾想半路杀出了折羽。
折羽提出了公平的比试方法。“光会写文章,有什么用?能让百姓不挨饿、不受冻吗?能助大焱更加繁荣昌盛吗?依诗诗之见,来些经世致用的,比如谁更能为大焱添砖加瓦,为国库增收,为陛下赚银子。这才是真英雄、真人才所为。”
最后赢哲风和步湛比,谁能率先平定安南内乱。
焱武帝给步湛拨了些军队,护送他一路南下。
赢哲风娶了王妃,其沈家并不惊人,也没什么底蕴。
赢哲礼为了夺回父亲的关注,请了山里来的道士,为焱武帝炼丹。
焱武帝服用剂量太大,生命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这是一个阴谋,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但基本没有阻止。
包括易昭弦。
陛下老了,固执,偏听偏信。
那么,到了山河易主的时候。
彼时折羽带着百草诗出海,重走丝绸之路。但焱京他早有布局。几乎焱武帝病重第一时间,折羽得到消息回返。
易昭弦动用诛矛杀手,拦截折羽。
赢哲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易昭弦就是诛矛的掌门。
“锋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为什么要截杀折羽,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就是本该死去的嬴哲栩。”
赢哲风心中早有猜测,得到了易昭弦的证实,惊悚且如坐针毡。
“先生,务必除去他。”
易昭弦颔首,“那是自然。我与他本就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以前不动手,只是因为一直在焱京,要知道焱京郊外不远处,就是香积寺。倘若易昭弦动手,他不确定香积寺会不会干预。
现在嬴哲栩远离焱京,正是下手的最佳时刻。
只是啊,千算万算,易昭弦派出了那么多高手,依然没能杀死折羽。
折羽,是可以威胁到大宗师的存在。时间又过了两年,折羽手下的杀伤力很强。
当折羽和百草诗出现在行宫,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偏离。
先是百草诗动用了以血证亲的方法,向天下证明了折羽的血统,他就是当年遗落在外的五皇子。
接着,百草诗以云昭大祝由术对焱武帝催眠,丧失了神智的焱武帝,诱骗易昭弦喝下了毒酒。易昭弦先是中毒,而后遭到了嬴哲栩布下的战阵,嬴哲栩与真一楼合力,杀死了大宗师易昭弦。
易昭弦是赢哲风最大的倚仗。
父皇焱武帝驾崩,臂膀易昭弦死去,赢哲风知道,他所有的筹码消失了,天下大势已定。
这锦绣河山,注定属于嬴哲栩。
那么他赢哲风呢?
赢哲风别无他想,他只想带走姒妃。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遇见了同样来接应姒妃的人。
接应的人,气息熟悉,但脸孔陌生。这意味着,他易了容。
真一楼与他交战,互有损伤。
嬴哲栩动了。
他的长剑挽着花,却是挑向营救人的发髻。他的手抬起,漩涡在掌下酝酿。伴随着那人鸦青长发散开,劲风铺面,一张人皮面具落地,一张惊艳的脸显露出来。
无论嬴哲栩还是赢哲风,都不陌生。
那人是欢颜。
“欢颜,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和姒妃到底什么关系?”赢哲风曾与元羡交好,后得知他是宋国摄政王,就此断了联络。而此时,竟然在行宫与元羡的左膀右臂重逢。
欢颜扯了扯嘴角,眼底是戏谑神情,“听说你们大焱的行宫修的十分漂亮,我心血来潮夜游一番,怎得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既然不欢迎,我去去就是。”
这满园高手,怎么会放欢颜走?
而赢哲风,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和欺骗。他想起来,自己当初能结识元羡,也算是姒妃牵线。他只道姒妃是富庶之家的女儿,家族有人脉。元羡只是家族的一个合作伙伴。
后来他知道,元羡就是裴元宪。
那时看来,分明一切皆是蓄谋。
他把对裴元宪的满腔怒火化作凌厉剑意,招招致命向欢颜。真一楼的剑也寸寸不离欢颜,即便欢颜带着两名前诛矛高手,也是左支右绌。
而姒妃,怀中还抱着赢哲仁。
事实真相太残酷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从此活在仇恨与血雨腥风中。
她退回了行宫殿内,手刀落下,加深了他的睡眠。
嬴哲栩的声音响起。“我本想看在诗诗的面上,饶你们母子一命。可既然老九和裴元宪都想救你,那么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姒妃握着赢哲仁的手,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一颗泪珠从她的脸颊流下,她心如死灰。“我死,你放我妹妹。”
嬴哲栩摇摇头,走近了两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青龙峡我为什么会遭遇两大宗师的围追。随着我不断追索,更多的草蛇灰线,浮出水面。我一度以为是云昭泄露了秘密。可我现在可以肯定,裴元宪对我动手,应该是听了你的建议。”
“从你入宫起,你就在观察我。太后已经准你不必请安,你每每一月还要去两次。我想请问姒妃娘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想亲耳听到证实。
姒妃自然知道,五皇子嬴哲栩是何等人也,他问出了这样的话,就代表他有了答案。
“栩王,你可知我入宫第一次侍寝,陛下说的是什么话吗?类云昭尔,这句话这么多年,始终令我记忆犹新。我之所以受宠,在我看来,是得了你母亲的福佑,那我对于她的孩子,自然多几分上心。”
“那几年,我眼见着你成长,更有智慧,也更有担当。大焱有你这样的人,我宋国岂不是日夜难安?当然除之而后快。”
这个理由足够真,嬴哲栩不得不信,然而他透过姒妃的神情,得出结论,这不是全部的真相。
“不对,就算你认为我天纵奇才,我这尴尬地身份,父皇也不可能传位予我,你何须担心?你还在隐瞒什么?”
姒妃瞳孔紧缩,心内惊愕不已。她列出了自己的条件,“放了我儿子,放了欢颜,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你觉得你有资本与我谈条件吗?”嬴哲栩拂袖,罡风袭来,那蕴含着强大的内力。只要他愿意,姒妃根本不是对手。
姒妃在挣扎,纠结,要为她重视的人谋一个确然的未来。
“你忍心吗?栩王殿下,当初诗诗亲自为我接生,她救下了一个孩子,难道就是为了某天,她的相公亲手杀死他吗?她是医者。你想让她一生都活在抱憾之中吗?”
嬴哲栩不想,而姒妃精准摸到了他的心思。他沉吟。
“老九对你一往情深,你都不为他求情吗?”
姒妃冷笑,“求情有用吗?你会放过对自己王座有威胁的弟弟吗?我这一生,对小九多有欺骗,虽然我知我无可选择,但终究是我欠他良多,我会与我共同走完这一程。”
“好,现在你可以说真相了。”嬴哲栩不想让诗诗等待太久,谈判接近尾声。
姒妃竖起了食指,“我告诉你真相,你放了我妹妹欢颜。不错,我在给摄政王的信中,确然让他提防你。而真正明确动手,是因为渡尘大师对你的卦象。渡尘大师的卦象,通过寺内最不起眼的洒扫和尚传了出去,被摄政王破解。你是天命之子,摄政王岂能任你成长?这才有了青龙峡的诛杀。”
真相已出,九曲回肠。
原来,姒妃才是这幕后最大的执棋者啊。
“我最后一个问题,赢哲仁,到底是谁的孩子?”
“当然是陛下的,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姒妃吼叫着,这是她最后的底线,答案只能是这个。虽然,“哦,我忘记了,你们这种人,怎么会记得手足之情。”
大家从来都有各自的立场,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为善?
“做一个了断吧。”嬴哲栩下了最后的通牒。
姒妃越出了内殿。嬴哲栩亦然。
赢哲风望着姒妃那张岁月也偏爱的脸,听见姒妃的声音,“放了她,让她走。”
这个“她”,自然是欢颜。
“要走一起走。”欢颜一手搭在了姒妃的腕间。
欢颜与姒妃,鼻眼之间三分相似。
姒妃摇摇头,眼底星光点点。她抬起手指,指尖丹蔻嫣红,她一举一动依然风情万种。她没有看向赢哲风,只对嬴哲栩道:“我们姊妹这脸啊,也骗不过人。欢颜她是我妹妹,我是宋国人,我的真名叫欢瑜。”
“姐姐,不要说了,我们只管杀出去。”欢颜的烈性被激发,眼瞳染血。
姒妃扣着她的手,看着欢颜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继续说道:“我入了宫,陛下对我宠爱有加。我也是人,也会感动,陛下是我的天,我的夫,是我与孩子的后半生依靠。从此我心里便只有陛下。我改变不了出身,如果这是我的罪,我认了。我但请栩王和诗诗记得承诺,不要为难无辜。”
百草诗与嬴哲栩相视一眼,他们看出了姒妃的决绝。
这样的场面太悲壮,百草诗不曾经历,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忽然,她感觉到腹内翻江倒海,恶心的滋味袭来。她第一时间捂住了嘴。
“诗诗?”嬴哲栩问。
百草诗倏然一退,她向着姒妃寝殿而飘去,小皇子赢哲仁还在殿里。她只有一个念头,保下这个孩子。
姒妃嘴角微微扬起,她笑了。随之她带着自己妹妹动了,向着真一楼的方向。她几乎运尽自己的全部真力,助推欢颜离开,与此同时她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真一楼的剑。
她早就料到,真一楼出剑的方向,所以预判了他的进攻。她以死,为妹妹争取逃离的机会。至于小皇子,她相信百草诗会善待他。
她无所求,累了,倦了,就这样闭上眼吧。
身子软软地落下,落入一个怀抱,来自赢哲风。赢哲风被她脸上那抹笑刺痛了眼,心如刀割,“阿姒,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的?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
四周都是厮杀,中间包围圈里是赢哲风和姒妃。
姒妃抬起了满是鲜血的手,轻触赢哲风的脸,“九王,你终是错爱了。我对你啊,没有感情只有利用的。”
赢哲风不相信,哭的像个孩子,“我不信,我不信,仁儿、仁儿……”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姒妃,就听见她喃喃道,“我与你一同赴死,你可喜欢……”
对不起,九王,我将把秘密带到棺材里。
生不能同欢,死,至少一起。
赢哲风握着那把匕首,往深探了一寸。他说“好,我们一起。”
他的视线越发迷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十一岁,初见她的模样,佳人倾国倾城,他一眼就是万年。
很好,从今往后,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