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三国从益州开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从益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南山野夫     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七章 训子

    滇池城内,孟府。

    孟尚自两日前晕倒以后,直到昨日下午才醒来。因之身体于这段时间的操劳虚弱,这次病倒后,即是手持简牍也无力,又如何处公?

    故,以弟孟铎暂领府事,于郡府内坐镇,稳定大局。其自身,也绝非不管不问,当下至于军情,及滇池内部事宜,以儿子孟普为之陈述以闻。

    “阿爹,当下城外情形,就是这般。汉军围城而不攻,是想彻底瓦解吾部于城内之士气。”

    孟普与孟尚有七分像,由侧看去,忽略其之脸上病态之白色,由脸形来看,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父子二人,性格差异很大。

    孟尚为一族之长,即是从少年时,就展现了魄力,为人处事中,独断中展露的是果决枭雄之色。儿子孟普恰恰相反,为人优柔寡断,喜好女色。

    而孟尚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膝下女儿却是不少,只能任由之这般。

    便是今次起事,孟尚想锻炼儿子孟普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没想到当日让之率五千之部,驰援朱提时,刚走到半路,得闻汉军厉害后,连夜间,自己带着亲卫先跑了。

    此事过后,颜面丢失事小,让孟尚更看出儿子之能力,也打消了让之从事相助之心,转而扶持亲弟弟孟铎。

    不过,于病榻上这一日,他也发现儿子多多少少有些优点,就比如耐心。

    能耐心的将送来之军报,讲述半日,而不停歇,也是能力之一种。

    孟尚听闻以后,于躺着的被褥上,微微偏头望来,气息尚有些虚弱,道:“汝以为吾孟氏当如何?”

    为父亲所问,孟普思考的时间长久了一些,带着几分不自信,道:“阿爹问起,儿子就说说看。

    当下,城下暂时已聚集了两万多的汉军,另有各部汉军已经驻守了滇池四周之地,后路亦无。

    此战,吾孟氏必败无疑!

    只是儿子不明白,阿爹为何不让吾等投降,以得保全,却是让阿叔继续主持事务,与汉军决斗?”

    于此,孟尚大病一场,难得露出慈爱之色,挣扎着坐了起来,孟普忙出手扶起。

    孟尚有些欣慰道:“汝能想到这些,甚为不易,即是乃翁不在,亦能安心尔!但汝处事之多犹豫,此为短尔,愿汝今后能多学会单独处事,勿寻他人之言。还有汝之身体,不可过度沉迷女色。

    此为乃翁,忠言逆耳,汝可听清楚了?”

    孟尚之话,于脑中不断回荡,孟普满是焦急忧思道:“阿爹之话,儿子全记于心中,且阿爹定会长命百岁,吾孟氏定能顺利渡过此危机尔!”

    孟尚摇了摇头:“世事难料尔!乃翁现在解答汝之疑问,为何吾孟氏别无他路,只有固守?

    汝当知雍氏之事,汝可想想,若是吾孟氏不如此,仿照雍氏,又会如何?”

    不等儿子默然沉思,孟尚就给出了答案。

    “那吾滇池城内的蛮部首领与夷部夷帅,会第一时间反了,屠了吾孟氏全族皆有可能。即反将一军,投降汉军。

    吾孟氏不像雍氏,未有提前撤离族人,全员皆于滇池城内。加上滇池当下之守卫,蛮夷和吾部私兵,各是五成,即是生死面前,谁又能保证吾部私兵,也不会反叛?

    吾为孟氏族长,人皆惧吾,畏吾。但事到临头,吾不敢赌尔!

    汝可明白?”

    “孩儿明白!”孟普全身不知不觉间,惊出了一声冷汗,未曾想便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内中涉及之事,即是如此复杂,他垂首以应,随之抬首道:“那阿爹,吾等要死守于何时?”

    孟尚缓缓开口道:“等到各部首领夷帅,自身坚持不住,来寻吾之时!”

    孟普重重点了点头,道:“于此之事,还是阿爹想的周到。使这群人主动说服,吾等即有正当理由投诚,亦能为吾孟氏保存。”

    随即,他一叹道:“唉,若非今次之汉军如此勇武,连番拿下多处重地,即是阿爹之部署,何以惧尔!”

    “非也!若是汝多观察,即会发现,南中之地,如吾孟氏者,先后起事者众多,可有一人成者?

    大汉朝廷人才众多,即是这次吾等起事成功,割据地方。但等之乱变结束,如州府之所,不派此部汉军入蜀,亦无此中汉将为首,亦会有旁人来之。

    南中之乱,无论过去来日,时间长久,自有定之一日。

    可惜吾孟尚,自诩目光远大,到头来却是未看破此处,为雍熙所言,随之起兵,才有了吾孟氏之今日。

    此外,汉军之于吾等蛮夷,战力本不在一个水平,此战之败,亦不算意外,只是太快,让乃翁难以心平!”孟尚忍不住道。

    正巧此时,仆从敲门而入,拿来了汤药,在喝过汤药之后,孟尚精神恢复了不少,沉思道:“阿普,吾还有几件事,需要交代汝一下!”

    孟尚蹲于床榻之边,忧心道:“阿爹还是先行休息,一些事明日再说也可!”

    孟尚摇头道:“待明日之后,汉军恐会攻城,倒是汝等也要取防守……吾之所言,汝记住便是!”

    孟普只好应了声诺,老老实实聆听起来。

    两日过去。

    城外,刘釜大部人马,按照预定方案,进行了试探性的攻城。

    第一日之内,滇池城池上下,战况凶险,汉军以极小的伤亡代价,冲上城头。

    至夜幕,战事一停歇,滇池城内,早就人心惶惶。

    不出孟尚所料,各部夷帅蛮人头领,即是本方部将,十多人赶来孟宅,请见其本人,商议降事。

    孟尚拖着病躯,与众人经过一夜热议,最终敲定了办法。

    且于次日,先派出孟铎由城上而去,入汉营以谈判。

    大帐之内,刘釜亲自接见了孟铎。

    仅见一面,他未多做问询,稍作停留,后直接让法正与泠苞处理孟氏及其附属蛮夷归降之事。但同前番雍氏谈判一样,底线不变。

    但因孟氏,是为汉军强攻之后,方打算投降的,于此之下,以正汉寺威严,付出的代价必须大一些。

    此次商谈花费了两日之久,即于第三日,滇池的城门大开。

    孟尚于儿子孟普搀扶之下,率众人出城投降。

    于此,孟氏之乱宣告结束,但南中之乱还没有结束。

    而刘釜的当务之急,是先将益州郡诸事安顿好。

第三百二十八章 故僚

    当日,刘釜率众将,接受孟氏投降,即将孟氏及各部夷帅蛮头首领,先行看管于滇池城内,容后发落。

    同日,其直接进驻滇池郡府。且将前因不服孟氏之威,被羁押于牢内的小部分原州府官吏也被放出。

    于晚间,刘釜顺道接见了这批人。

    其中,还真有不少熟悉之人。

    如原守卫郡府安全的亭长陈斤,当日同处于记室的许汲。

    在象征性的宽慰一行十几人后,刘釜单独将两个熟人留了下来。

    于许汲、陈斤,此皆是他当年应召入仕的第一批同僚,知之为人,打算重用之。

    今日再见,有种故友重逢之感。

    许汲这两年瘦了不少,两眼或是因处于牢狱饥饿之因,加上睡眠不好,多有凹陷。

    陈斤的变化不是很大,却是年纪轻轻,徒增了不少白发。

    两人望见刘釜,都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谁能想到,昔日之同僚,短短数年内,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五年前,二人与刘釜平日相处,观之沉稳有度,又多智谋,是以前途不可限量。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昔得闻刘釜为安夷县长时,二人极已吃惊不已!

    后得州府相召,又有出蜀为天下豪杰所赞……

    一件件事,传回南中,传回滇池,传回郡府,两人已然麻木,作为最早和刘釜相处之吏,即是以之年少,但发生于之身上的任何事情,似乎都已经见怪不怪。

    不仅是刘釜,就是当年选择跟随刘釜离开的文童、左栋,乃至于游侠儿崔昊,均成了许多人羡慕与议论之焦点。

    狱中数月,南中之势,已为当年之同僚改变,今日面对之当事人,有种恍然若梦之感。

    便是刘釜记忆中,豪爽耿直的许汲,也有些拘谨,更别说陈斤其人了。

    “许君、陈君,莫不是认识刘某了?别来无恙哉!”刘釜从上首案几走下,来到二人身边,温和一礼道。

    许汲喉咙动了动,与陈斤同时与之行礼,苦笑道:“刘君当下,乃是天下风云人物,吾等只是末微之人。吾等与君,可望而不可即,那曾能想到今日见到刘君,是以为惊喜不已!

    且今次,全赖刘君救赎,否则吾与陈君,不知何时出狱!

    但请刘君,再受吾等一拜!”

    陈斤跟随相拜,面色有些绷紧道:“吾与许君,铭记刘君大恩!”

    刘釜摇了摇头,眼神清澈,温言道:“当日与郡府时,我即观许君、陈君,乃爽朗正直之人,二君亦当知晓我之为人,又如何在意这些俗礼。

    平乱南中,是为职责之在。反倒是许君陈君忍辱负重,可见我当日就没看错人。

    吾等皆为同僚,便如往常一般,何须拘束,快快请坐!

    我还想请教许君与陈君,于益州郡治理诸事!”

    刘釜态度于此,更无气势凌人之态,犹如当年郡府之时。许汲和陈斤,暗自各望一眼,读懂了各自之意思。

    刘君便是当下位高权重,亦是公正廉明、不拘小节,重情重义之人。

    两人颔首应下,坐于下首。

    随之,刘釜回到主座,详细问起郡府自之离开,发生的变革。以孟氏起叛,占据郡府,后行兵士,许汲讲来的最为清楚,陈斤也渐渐放开了许多,不时补充两句。

    刘釜于此友好氛围中,略一说明这些时日,他平雍氏,后于邛都发生之事。

    得晓刘釜部初来南中,未战而伤亡之时,许汲陈斤无不捏了把汗。当得晓汉军至邛都城下,雍氏拿几十首级,于外以请归降之事,二人能感受到其中杀伐。

    再得闻刘釜部,一月之内,即打得孟氏毫无招架之力,孟尚气得吐血重病,于今下率部投降,二人不由大感痛快。

    见刘釜不断颔首,听得也是最为认真,许汲同陈斤,皆感受到了其中重视之意。

    在之讲述完后,许汲见以天色,知道时间不早,刘釜当下定还有其他事情忙碌,略一思衬,直言道:“刘君,即是于景公离开,孟氏即公然联合本地蛮夷,组成地方之势力,与郡府政令对抗。如前太守,即感祸事临近,遂以迅速请辞归去。去岁夏时,孟氏之反,直接证明此中一点。

    而于孟氏之内,要数孟尚于蛮夷影响最大,其人凶猛多智,为蛮夷所敬,蛮夷以之为首。

    此人若是不借今日之机出去,将来若是其振臂一呼,恐再生乱尔。

    此外,刘君若是打算行雍氏之举,以对孟氏,另需注意,孟氏多好男儿,如吾曾见过的孟获、孟琰之辈,亦属孟氏之佼佼者,孟氏当慎重对待,切记不可放虎归山。”

    刘釜脸上带着自信笑容,挺直上身道:“许君之忧,正是我之忧虑。但于此事上,二君请放心,孟氏既然于汉寺投降,那就按照汉寺规则来办。

    子曰:为政者,在德不在刑。

    但所谓之德,绝非是无限度之于宽容,更非对待敌人。

    刑以约束,亦为底线,伪善不可取尔!

    孟氏如孟尚,为叛军之首,无论如何,自当严惩。孟获、孟琰者,同属于从,可从轻处置。

    许君之言来日,孟氏举族迁移以后,另有汉寺接下来会与夷寨之划分,他们不会有来日。

    即是一只猛虎,亦要为吾蹲着。能为我所用可,不能为我所用,但有所犯,诛之!”

    刘釜此言一出,许汲和陈斤,后背皆有汗水冒出,深感刘釜之不可测。

    或者,他们只注意到了刘釜之仁善,却忘记了仁善之外,刘釜扶汉寺威严,汉军威严,安以百姓,所斩而送往州府的敌将之首!

    这番话,也给有些忧心孟氏影响力,以为滇池多地安宁的许汲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出许汲和陈斤有告别之意,想到二人与牢狱良久,今之最迫切之事,当为归家。

    刘釜也未久留,只是在二人离开时,将之送到舍外,宽言道:“今孟氏已降,郡府恢复运转。许君和陈君,皆为才能之辈。

    且许君于记室多年,熟知本郡事宜,我打算暂以许君为郡府主簿。

    陈君忠于职守,尚勇有谋,我打算以陈君为市掾。

    待二君多休息两日,再来任上,不知君等愿否?”

    许汲、陈斤忙礼道:“谢将军!汲敢不从命?”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戴罪

    滇池已定,接下来,当为孟氏及蛮头夷帅定罪细节,并开展敌后统计,及对全军将士之奖罚诸事。

    即在召见了许汲等人的次日,刘釜广邀法正、泠苞等诸部将领,先来商讨前者,以先稳定好人心。

    对照前次接受雍氏投诚,后细究雍氏罪行时,因雍氏有杀害汉吏行径,且为率先起叛者,刘釜即便开恩以后,惩罚依旧严厉。直接参与之部将,多数为雍斐快刀斩乱麻的自行解决,但有大部分为刘釜事后押入大狱。即如雍闿,到现在伤势未恢复,但仍被监视住处,更别说举族迁徙之事。

    有雍氏在前,面对孟氏,当然不能“轻视”。

    普通之孟氏族人,在未来数月,迁往滇池、朱提之外所,是必须的。于此,刘釜心有定计,他不打算再将孟氏迁到南安,而是打算迁往南海郡之所,直接断绝孟氏和南中联系。

    除过此处,像昨日与许汲交谈那般,对顽抗汉军之部将,如孟获、孟琰,再有孟氏族长,起乱主谋孟尚,其弟孟铎者,便是投诚,亦当有所惩处。

    这些时日来,于滇池等多地,犯下残害无辜百姓,坚守汉吏之孟氏部属,违有汉律者,更当处于斩首,以儆效尤。

    刘釜定下的主基调,一行部将自无异议。

    孟氏当日毫无办法,接受投诚。今日同样如此,只有遵守惩处之命。否则滇池城外的数万汉军,绝不是吃素的。

    可以想象的到,接下来数日,滇池多地,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对于当下还有大量人马被软禁于滇池城内的各蛮夷部寨,自然行前次邛都之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日除寨是必须,但因从犯,可以免除迁徙之事……

    这一件件处置要义安排下去,过去了小半日。

    下面还有一件要事,即为城外为孟氏开城投降以后,俘虏孟氏私兵,另有各夷部兵士一万三千叛军兵士之安排。

    在当日接受滇池叛军投降时,按照刘釜的指导,叛军之部,会暂时保留下来,以平接下来的建宁郡。

    其中兵士,皆为益州郡本地中所召,家眷于此,根就在此,现益州郡尽属汉军掌控,阵前倒戈概率极低。

    而孟氏及益州郡中多夷部,同建宁之地的吕氏多有竞争。前番邪龙,即为吕氏所夺,孟氏及附属之部,早就怀恨在心。

    正可用之!

    这仅是权宜之计,根本在于,刘釜不愿看手下这批忠诚将士徒增太多伤亡。往南中数月,奋勇军不算中途的兵源补充,一万六千之部,死伤近三千之众。尤其多次攻城之战中,伤亡最大。每一个兵士都是宝贵的,如之当日与法正之语。

    故,刘釜打算借孟氏与吕氏之矛盾,大胆启用一次叛军,以助之平定建宁。按照事先之约定,只要孟氏能拿下建宁,收为汉寺,众多孟氏子弟,乃至多数夷帅,只要未有大罪恶者,皆可凭战功豁免。

    这里面,包括孟获,孟琰等诸多人。

    遂而,于现在,即是身处连然狱中的孟获等人,还是戴罪之身。

    诚然,于孟获、孟琰等人一个戴罪立功之机会,自有刘釜惜才的部分原因。

    且道此中谋划,得到了法正和泠苞的赞成。

    越嶲,犍为属国,益州郡,三地已平,大局已定。

    于建宁吕氏,另有牂牁小部族之乱,本可缓缓拿取。但若能保持本部实力,借投诚的滇池叛军之力以取,自是妙计。

    无论法正,还是泠苞,即是绝大部分的四军之将,显然察觉到了,主将刘釜之目标,不仅仅是南中。

    数年之前,少有人能将汉宗室子弟刘釜之“兴汉”之梦想,当做一回事。而今之于现在,再无人不敢重视他当日之言。

    而问世间,谁不想功成名就,名留青史?现在,就是机会。

    即在刘釜于郡府召诸将商讨完毕的当日下午,许汲见家人安全,接受刘釜相召后,提前一日来到郡府办公,以辅助处理郡府琐事。

    刘釜欣然将之介绍给了众人,得晓许汲为刘釜故僚,又得刘釜欣赏称赞,法正、泠苞者,乐于与之交往商谈,一起谋事。

    及次日,也是汉军入驻滇池第三日,郡府还没有来得及执行昨日之商议。

    一则噩耗就从孟府传到了刘釜耳中。

    谋划孟氏,跟随雍氏起乱,前日尚出城请降的孟尚,自缢身亡。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一封信件,所予者,正是大汉平南将军刘釜。

    当刘釜接到孟尚身死消息,另有其子孟普送来的孟尚临终赠信,看罢沉默许久,叹息道:“孟尚若是不死,当为南中之枭雄也!”

    而孟尚于信中,将全部罪过拦在己身,请刘釜于孟氏族人从轻处罚,他愿意以死抵罪。

    刘釜称赞孟尚,倒不是孟尚敢于在滇池起事,想要割据一方这等过去式的行径,却是感叹他能牺牲小我,成就家族的这种果决。也或者,这位敢于反抗汉寺的南中豪杰,于今日看开了许多。

    孟尚之自缢,让刘釜确不能再将孟氏加重处罚,其中只要未触犯汉律死刑者,刘釜全将之以为戴罪之身,加入城外降兵部中,为攻建宁,以恕罪过。

    关于接下来平建宁之事,除了这一万降兵外,刘釜决定以刘枫和孟达,各领两千人,后随攻之。此部汉军,更大的用处,实际上是于降兵之监控,及战后之布防,以及在战时关键时期出手。

    至于其余两万名兵士,除为马增所领三千人回往南安,王许领两千人回往僰道,以防守刘璋部外,余者万众人马,包括全部安夷兵,留于益州郡,开始以曲为单位,行开荒之事,并计划于五月,接受第一批交州流民。

    三月二十。

    连然县牢。

    吱吱一声,如同一道沉重的叹息。

    幽暗的县牢,为人由外部打开。

    咚咚!

    一串整齐的脚步声,连带着兵甲的碰撞声,不断深入。

    近两日来,自从汉军口中,得晓孟氏投降之事后,孟获早就安静下来。与兄长孟琰,该吃吃,该睡睡。

    汉军自诩为仁义之师,目前孟氏投城,那至少能保证城内家眷安全,二人遂感心安。

    当听到由远及近的声响后,孟获、孟琰对视一眼,然后慢慢站起,双双脸色剧变。

    “是汝!”

    眼前出现了熟悉之面孔,可不正是刘枫那张黑脸。

第三百三十章 服气

    “嘿,别用这种眼神看吾!

    今汝等乃戴罪之身,若能助吾汉军平定建宁。

    汝等身上之罪责,自然消除。如若不尽力,那下一次吾刘枫可不保证将汝等关入牢狱,还是埋在地下!”

    刘枫呲牙,看着牢舍内的孟获与孟琰,拍了拍腰上挎着的长刀道。

    他心里实际嘀咕不已,族弟刘釜于两日前,将他单独将来,让之务必想办法,收付孟获等人,为之己用。

    但见孟获孟琰两兄弟,尤其前者,见之模样,仿若有杀父之仇一般。刘枫心里即有些纠结,汝说罢,上次不就是将汝给踹下马了,有必要如此生气乎?

    他这一开口,孟琰沉默不语,孟获早就大怒,大喊道:“可敢放出吾,现在就让看看,是吾拳头硬,还是汝脑袋硬?”

    刘枫挥了挥手,道:“来人,给吾将之放出来。吾等先把丑话说于前面,赤手空拳,若是吾赢了,以后就乖乖听吾之令!”

    看着兵士果然在打开牢舍之门,孟获心中微微一动,瞪眼道:“若是吾赢了呢?”

    “那吾刘枫就满足汝之要求,除了放汝离开军营!”刘枫哼道。

    孟获本想否决掉,以之和从兄孟琰回家为邀约,但观察到旁侧从兄似乎猜到了他之所想,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其人随即止住了话语,用拳头锤了锤胸膛,以示应下。

    往出县狱,来到狱外,终于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孟获孟琰皆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当孟获转首看向刘枫时,战意盎然。

    前次他率部往连然支援不成,顺利突围后,念及从兄孟琰于内,遂带两百残部劫营。

    但谁知营中亦有埋伏,于汉军团团包围中,他孟获便是一对一不惧,奈何汉军人多势众,后直接为冲进来的刘枫一击下马。

    这于被孟氏内部,乃至于蛮夷眼里认作“猛士”的孟获如何能接受?

    即使后来为压往狱中,孟获亦是意难平。

    而今见刘枫之同意,脸上虽不服气,但于心里已对刘枫的印象有所改观,不算战场之争锋,此中汉将实际也算是堂堂正正之大好男儿!

    这边的情况,吸引了随刘枫而来的兵士,几十汉军迅速围拢过来,无不是为主将刘枫呐喊助威。

    于主将刘枫的勇猛,汉军之内,有目共睹,就是“虎校尉”马虎,也要甘拜下风。

    刘枫能否胜得了面前之人,众将士毫不担忧,只是猜测要用几招。

    面对旁边者的议论,孟获撇了撇嘴,略有不屑。其自身则是摆足了阵势,向刘枫招了招手,充满了挑衅。

    若是一年前的刘枫,此时说不定已经莽了上去。而之现在,却是好生观察了下孟获的阵脚,然后看向一旁的孟琰,满目真诚道:“吾知汝二人皆有暗伤于身,为表吾不欺负人,汝二人一起来罢!”

    此话一出,空地四周尽是喧哗。

    诸多汉军将士的喧闹融合成了一句话。

    “将军万胜!”

    这一次,孟获再也忍不住,脸颊变成了猪肝色,先前的气势也是一泄,道:“汝勿要嚣张,胜汝吾一人足矣!何须吾阿兄出马?

    汉将受死来!”

    说时迟,那时快。

    孟获一个健步,双拳如流星一般,直冲刘枫助下。

    在看到孟获之攻势后,刘枫不退反进,迎向孟获的拳头时,两手交错,直接阻挡。

    两人瞬间相撞在一起,能听到拳拳对接的闷响声。

    略一分开,这一次是刘枫换上了攻势,右脚横扫而去,同时伸出右拳……

    县牢外的空地上,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好似担忧错过交手的精彩瞬间。

    连然城外。

    孟达身骑一匹健壮的棕马,巡视完孟氏降卒之营地,寻来孟普等人,商议接下来的战事安排。

    其中孟普,作为孟尚之子,当下于孟氏守孝。遂,作为孟尚之弟的孟铎,为刘釜直接任命为孟氏降卒之主将,以戴罪身份,面对接下来建宁的一应战事,皆需与孟达刘枫商议。

    而在兄长孟尚自缢身亡后,孟普比往前更显沉默收敛,实际于脑中,一直回荡着兄长孟尚身亡之前,于之所言之语。

    仿如雍氏,归汉当是孟氏存活之唯一道路。

    从这个方面看,雍氏、孟氏,包括越嶲、益州郡之多地蛮夷,也是为刘釜部大的服服帖帖。

    这等臣服,非是表面之臣服,而是来源于心底之臣服。

    不得已而行兵事,但兵事且也是南中未来百年和平的助力。与前平南中之乱的景毅,行缓和之策截然不同,却是取得了更好的结果。

    但于军帐之内,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刘枫归来,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困惑之色。

    “刘校尉不过是去提两个人,如何花费这般时间?莫不是中间出了差错?”孟达摸着下巴的短须,皱眉道。

    下首的孟铎等人自晓刘枫所领二人,正是本族的孟获孟琰,闻言以后,遂也有心急。

    “将军,吾等是否去看看?”有部将提议道。

    这番话,得到了许多人的应诺。

    部校尉刘枫的性格,于营内多有知晓,除了平南将军刘釜,另有泠苞、法正、孟达几人能让之听令且以阻止行事外,旁人面对之,那是无可奈何。

    “往来未有多少步,那就同去看看!”

    孟达起身,身上的铁质袍铠也发出碰撞之音。

    在之出帐后,众将陆续跟上。

    待来到县牢之地时,看到的正是刘枫一手一脚和孟达比拼之事。

    孟达等熟悉刘枫者,旁且不说。孟铎,包括一直于旁侧观战的孟琰早就震惊不已。

    孟获之勇,滇池之所,无人不晓。而今面对汉将手脚之力,竟有些自顾不暇。

    “阿获败了!”

    孟铎心叹道。

    旁人无不这般看待,现实也没有改变之可能。

    在三招之后,孟获直接为刘枫擒住,动弹不得。

    同时刻,四周传来欢呼。

    想起族弟刘釜之言“适可而止”,“以德服人”,刘枫却是现学现用,在擒住孟达后,未有羞辱,将之放开,念起汉营中霍峻马虎比试之事,眼珠一转,显得有些大气道:“今次只是空手比拼,吾知汝还有不服。

    无妨,于战前,吾等再以比拼诛敌战果如何?”

    孟获倒也硬气,将头一仰,道:“愿赌服输,吾输了就是输了!此番战前,便以汝之命,又如何?”

    “好!”忧所二人再有相争,孟达适时站了出来。

    他面带笑容,叫声“好”后,未有多言,只是多看了刘枫,露出赞赏之色。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刘枫这半年间,变化很大,尤其这一手比拼,即让孟氏大部分服气,于接下来两军共战,自是有利。

    随之,孟达令诸将同返军帐,商议战事,孟达、孟琰者,赫然位于其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奏表

    三月二十一。

    汉军联合孟氏降卒,共计一万七千人,兵发云南。

    以孟达为征建宁部主将,刘枫为副将,孟获、孟琰等各位降卒部校尉。

    同一时间。

    滇池。

    花费五日的时间,滇池诸事宜方料理清楚,如本部将士今次征战益州郡叛军的伤亡情况,得到了准确结果。

    汉军,含奋勇兵、旄牛兵、安夷兵、含少量德阳乡兵,另有汉阳夷兵,共计兵力三万零一千九百人。实际参战兵力两万两千之众。

    经各军部统计,于一月的间接性对孟氏作战中,阵亡将士一千七百三十一人。其中多为旄牛军和汉阳夷军,阵亡将士数达一千四百之众,奋勇兵部阵亡为一百四十五人,安夷兵阵亡将士为一百八十七人。

    各军部共计伤者三千九百九十四人,其中轻伤者达三千六百八十八人,重伤或落有残疾者达三百之众。

    于孟氏之战,也是刘釜部,在扩充之后,伤亡最大的一战。

    但如今次降获的孟氏和反叛部寨财富未能于数日内统计完,于大军的实际奖赏被放缓,却是在战后第七日,也是孟达刘枫部,率部到达云南前线时,刘釜下达命令,再一次提拔了于此战中表现突出的四十六位部从,为中层军吏。

    而如法正、刘枫、孟达、霍峻等十多位功勋显赫之部将,自不能拉下。当日将战果统计完后,便于州府去信。

    于此,法正等人可能不在意,但他身为主将,必须加以争取。

    其明确益州牧刘璋不会回复,甚至见之权势增长,杀他之心都有,但刘釜还是按照流程,以礼行之。

    为州府请功只是一方面,现在天下已经传遍,益州牧无容人之量,不惜兵士。

    刘釜自要抓住机会,遂这次还单独上表于许都天子刘协,详细说明南中当前之战事,大肆宣扬奋勇军及同属汉军之部之勇猛。

    但于刘璋不加赏赐,未有勉励,甚于敌意之事,却是主动忽略掉。甚至还赞扬益州牧刘璋能抓住战机,以之于冬日入南中,借瘴气未大规模泛滥之事,以行兵事,才扬长避短,取得大胜。

    多有为部将,为益州牧刘璋表功之意,便是于自身,刘釜是丝毫没有提及。

    他本身文才斐然,此奏表亦属于本人亲自书写,朗诵数遍,略作修改以后,发往许都。

    刘釜甚至能想象的到,他所书之奏表,后传入刘璋耳中的模样,再传遍天下之情形。

    而今,刘璋失以道义,但他刘釜当前还属刘璋属将,即便再有不公,未有妄议,更证明之胸怀坦荡,大义凛然!

    这其实也是一种势!

    南中将定,借势而起,益州远乎?

    袁曹之危机,一触即发。孙刘之联盟,实已成行。刘表之于荆州,处兵家必争之地,平和之下,无数隐患……

    这是一个大时代,但同样是一个悲催的时代。

    按照奋勇军的惯例,阵亡之将士,若是家庭路途遥远,当将骨灰于来日战事结束运回家中,并以抚恤之。

    此中事宜,这些时日,也在陆陆续续展开。

    二十三日,且于滇池郡府内,刘釜以泠苞、法正等人商议,并以研判局势后,决定以霍峻、马虎二人为将,带足防瘴气之药物,率停留益州郡的三千之部,平牂牁部寨之乱。

    相比于益州郡、建宁郡、越嶲郡,此三郡大族豪夷之乱。牂牁虽有乱上,但只局限于夜郎、漏卧、谈指、平夷四地。

    平夷前番为孟达所平,也只有其余三地,尚为叛军把守。其余牂牁之多地,依旧处于汉寺与蛮夷共存局面。借此时机,以平南中之名义,刘釜自是要借机将之取之,不留遗患。

    而单独使霍君、马虎领兵,如前次所为,正是想借此锻炼手下部将之能力。

    法正、泠苞留于身边,以法正实可以帮之处理时下益州郡同越嶲郡之政事,尤其重新各地户籍人口之事,甚是复杂,这一次,势必要将南中百姓,全数“挖”出来,以助管理。有先前立信之举,再借承汉寺统计、以授粮之法,便是滇池、远于邛都之地的蛮夷,也愿意走出大山,安于户下。

    泠苞暂领兵事,以之率部恳田,修建房舍,以做流民安居准备。

    三月二十六日,安夷。

    孟氏已平的消息,早七日就传到了安夷。

    安夷百姓无不欢庆。

    于安夷起兵之初,县寺就传来了刘釜之原话。

    任何一个从军之家庭,未来将免除五年赋税,各平功绩,另有奖赏。

    但实际上,安夷的赋税并不重,许多人也不在意那些奖赏。更是怀揣着一种报恩之心态,以自家成年男子从军的。

    只有经历过苦恼,走出过安夷,走出过南中者,才会发现,当年安夷长刘釜所立之安夷县,于他们这群百姓有多么优渥。

    大汉之于天下,挑不出第二个县来。

    可以说,安夷是刘釜亲手所建的第二故乡,但也是他最忠诚的依靠。

    一如当日纷纷踊跃从军一样,于二十六日,当县寺宣布,将挑选吏人和士子,往滇池等多地为吏,参与建设时。

    不论吏者,只要是家中有人这些年于免费学序读书者,都鼓励儿子、丈夫、孙子走出去闯一闯看一看。

    安蒿家就是安夷普通一家庭。

    早几年前,安蒿尚不过十岁,他记得自己之家于深山寨内,常吃糟糠之食不说,就是寨中无粮了,山鼠、树根皆属于美味。

    自当年走出深山,踏入安夷县地,为汉吏帮助,盖起了宅院,父母也有田地,天天有盐吃后,日子就越来越好。

    亦是那时,于汉话一窍不通的他,走入了学序,同寨子的其他少年一样,农忙时,于家中恳田。农闲时,往学舍学习。

    数年过去,安夷更加繁荣,往来商贾不断增多,学序也有增加。他所认识之汉字也越来越多,亦能说得一嘴流利的汉话。

    用学序长者的话说,他已跻身为“士”。

    前次,因他还差半月才满十六,未能成功入军效力。而这一次,安蒿不打算错过。

    于县寺外看到公示,安蒿便往集市买了一只鸡,打算回家为家人做一顿晚食,并好好说道下此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吏问

    安蒿之家,处于安夷县城以西的丰饶乡。

    当年安夷初设县,以长治、大湖、越野、丰饶四乡地治理,至今日,昔日之四乡随着户数增加,已增为六乡地。

    各个乡地,因所处位置不同,收成手段和生活方式各异。

    有以农事为生,有以织造蜀绣为生,有渔业为主……

    用当年安夷长之话说,此当为因地制宜,富以民生。

    就像丰饶乡,以务农作为为主。

    安蒿此中五口之家,即有两百亩之田。以县寺的统一划分下,当是上田五十亩,中田一百亩,下田五十亩。

    如此两百亩之田,便是两个成人耕种亦然困难。好在县寺每逢农忙时期,都会统一组织起乡卒,共同为主农事的丰饶乡劳作。

    而至渔季时,丰饶乡的乡民,亦要辅助大湖乡的乡友,捕鱼晾晒腌制……

    诸乡地,也正是处于此中互帮互助下,方实现了共同发展与繁荣。行以农事,或是其他之事时,为防止有人偷奸耍滑,另有农吏监督处罚。劳作众多勤劳者,安夷县寺每年会给出特别奖励。

    也就于前日,安蒿家的作物正好于乡邻的帮助下,不到一日即耕种完毕。

    阿爹安边也没闲下,这两日正在收拾边角地,打算每一块地都不能浪费;阿母乞氏则是跟着桑吏料理蚕桑,以为家中补贴钱资;安蒿自己,今日往县寺而去,以为弟弟妹妹登记学籍,以被四月初的入庠序学习之事,对于他自己,则是去岁通过了庠序之“成士”之考,已然可以于地方参加县试,以为县寺储备之吏……

    不过现在,不需要这么麻烦,按照方才所看之告示,为“士”者皆可放宽条件,只需经过“吏问”一道门槛。

    而这次往家里走,安蒿相信父母会支持他远行,就像是上次鼓励他从军一般。

    作为前安寨之人,安夷,乃至于南中之外者,皆以为他们是蛮夷,无信无义。但他们安寨之夷人,现在已得自吾认可之安夷人,谁真心对之好,谁真心对之恶,这些是非还是能辩的。前安夷长之为,就是大恩,自家父母又怎会不知?

    且,安蒿父母都是非常开明之人,像许多黔首之家一般,盼望着自家孩子出人头地,为吏是一条路,从军也是一条路。

    何况,他自己也想出去看看!

    到达丰饶乡的地界,能看到道路两边整齐的梯田,当年为了依山建造田亩,可是出动了好几万人,安蒿依稀记得当年一些场景,但十岁的弟弟,还有七岁的妹妹,应该早就忘了。

    一直沿着大道里去,路上遇到一些熟人,安蒿不忘打招呼。这里面有原安寨的,也有其他夷寨的,还有不少当年费劲千辛万苦,入安夷的汉人流民。

    但现在,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就是乡邻,就是乡友。

    刚转过一个坡弯,迎面走来同窗包进。

    包进是当日汉人流民中的少年,用庠序夫子的话说,包进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汝南腔。

    汝南是哪里?安蒿知道其应属于大汉,处于南中之外。到是在他学通汉话,专门找包进问了问,方知晓汝南确比安夷富饶。

    但在包进眼里,汝南等他跟随父母走过的诸多安夷之外的地方,就是一个悲惨世界。来到安夷,刚开始有些苦,但苦尽便是甜来。

    包进也喜欢找安蒿聊天,于庠序之内,安蒿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却是最勤奋的那个,即是识字、礼仪之学习皆很认真。

    包进挑着扁担,里面盛着水,显然是帮着家人灌溉。而为农活者,安蒿不得不承认,外来的汉人于此熟练,即是安蒿家,几年前,也多亏包进之父的指导。

    与安蒿一碰面,包进就放下水桶,擦了下他那大盘脸上的汗珠,边道:

    “阿蒿,汝今日去县寺,可是为阿钧与阿青办理入学了?”

    为弟妹办理入学之时,早两日一同耕农时,安蒿即与包进说道过。而安夷各庠序的入学手续,也正是在三月末这几天进行。

    安蒿颔首道:“是然,阿进汝可知道县寺今日张贴之告示?”

    包进挠了挠头,疑惑道:“什么告示?今一大早,吾便与阿翁他们下田了,近段时间,一直没下雨,阿翁一直说多浇点水,过两月就长得壮一些,今岁收成自然好。”

    知道同窗不清楚后,安蒿即将县寺的公示说了一遍,并讲了他之打算。

    其实,便是他不言,今日下午,乡老也会将事情通报到每家每户。

    包进了解完因果后,当即表示赞成:“吾回家也会为吾阿翁他们说道一番,便是吾等走了,家中诸事,也有县寺照料,不用太过忧心。未来,若是吾等加把劲,为吏地方,也将家人接过去!”

    两人略一约定,各回各家。

    下午,安蒿将饭食刚刚做好,一早出去劳作的安父安母,即是同去帮忙的弟弟妹妹正巧回来。

    于饭后,安蒿将个人想法说道一遍。安父安母,毫无意外的同意了,知道明日就有“吏问”,过两日第一批士吏就要出发后,打算今夜就为之收拾行装。

    而听闻大兄从吏之时,便是年幼之弟妹也有些欢呼雀跃。

    “阿兄,吾长大了,也要像汝一样!”

    “阿兄,吾也一样!”

    安蒿拿着锄头,打算于天黑前,帮助阿翁将田里的地角,再平一平。

    刚至舍外,闻弟弟妹妹之话语,他转头鼓励道:“再过数月,即是今岁入学。庠序中好生听课,待回家,多帮阿翁阿母。等汝等长大了,如阿钧当为县吏!阿青当为女吏!”

    安夷乡之女吏,人数不多,但还真有一些,只要识字,可于各乡地,主农桑商货之事的桑吏是以。

    次日。

    当安蒿寻到同样得父母同意的包进,到达县寺时,便见县寺主吏籍的旁舍外,站了百之人。除过前番通过县考的储备吏外,大多数如同安蒿这般,于安夷落根进学数年的本地士。

    在众人踊跃报名后,当是入后舍,接受县君“吏问”。

    吏问有三则,全是不忘初心之问,一是教导之问,警戒之问。

    何为吏尔?

    何为民尔?

    吏民之处道,吏之为道。

    经过吏问,每一个人的言行都会被记录在案,此亦为今后每一个吏者的重要考核标准。

    转眼至月末最后一日,包括安蒿在内的第一批上百士吏,背着包裹,于兵士护送下,与县君邓贤一同前往滇池。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弱

    成都。

    四月初,南中大族孟氏平定,益州郡全郡恢复的奏报,连同刘釜的请功文书,一同送入了州府。

    今日,益州别驾,及益州各从事,无论是否有假有事,全被益州牧刘璋所召,齐聚州府主舍。

    整个厅舍之内,气氛甚是压抑。

    刘璋满脸怒容的居于上首案几,胸口不断起伏,一双眼从一个个下吏的脸上走过。

    他之愤怒,倒不是因为刘釜于南中连连大捷,自也不是益州郡送来的文书。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原本为之监视的刘釜一家,包括相连的几处刘氏家眷,一夜之间,全都消失。

    当前刘釜于南中,刘璋心知虎入山林,无可奈何。但刘釜之于成都之家眷,却是为“人质”的重要把柄。

    但现在,于之眼皮子底下,刘璋能以镇定的把柄不见了。

    除过表面的愤怒外,刘璋更有种恐惧。

    没有人会凭空消失,故,原因只有一个。

    有人以为内应,欺上瞒下,且就在成都城内,于他身畔。

    这么一个威胁即于身边,偏偏他尚未找到是谁,焉能不惧不怒?

    见舍内所有人,皆一张无辜之脸,刘璋再也保持不了平日气度,即是握紧拳头,狠狠地拍了下案几,冷哼道:

    “汝等谁能告诉吾,是谁放走了刘釜家眷?便是在一日之内,若人间蒸发了一般。此为神术乎?”

    神书?

    舍内许多人心里暗叹,哪里来的神术?

    还不是刘使君汝之近日所做,惹来越来越多之人不瞒。“弃暗投明”,或是生出其他想法的不在少数,只是大家皆视而不见罢了。

    作为刘璋女婿的费观,见岳翁当前这等隐约有失去理智之状态,心里一突,为防止岳翁于此怒火之下,再行不利之事,费观忙出列道:“使君,平南将军或心怀他意,方遣家眷离开。吾等却不得不防,现今之策,当是迅速追回。

    观不才,愿亲往之。”

    刘璋冷冷的瞥了眼女婿费观,心里暗骂一声,吃里扒外之人。

    自今岁元日开始,其大规模调整益州人士,于此,作为亲族成员的费观,当全力支持才是。但事实恰恰相反,费观以益州稳定为说法,极力反对他之所为。

    尤以在月前,见到袁绍使,其拿出天子衣带诏后,自己的好女婿便是直言,平南将军不可轻视,望之能重修与刘釜之友好,并大力赏赐征南中之军士。

    在看到刘釜势头不断发展壮大,其与之势同水火,灭之不及,又怎么会如此作为?

    便是于来日,刘釜率部出了南中,以之德才,他刘璋是不是要亲自相迎?甚至于某一刻将州牧之位拱手相送?

    当日,刘璋正是这般反问的。

    可原于去岁,紧紧站在他身边之费观,不但有上之劝谏,乃至于之后所言,行以默认。

    费观给的原因也很简单。

    去岁之时,刘釜气势未成,其人已惧,若能借机灭之,自当去之心中威胁,以防赵韪之乱再度发生。

    今岁之时,刘釜大势已成,手握南中数万兵马,再与交州士氏交好,另有大义之名。尤其衣带诏事情一旦传开,那名望会直接压过他刘璋。费观在此,还表明了恼怒之意,即在此关键时分,其人处事,与众吏隐瞒不说,还单独做出决定,导致将天下人推向了刘釜身边。

    “岳翁当下,妥当之计,当以益州主吏身份,与刘釜言和,而非再损个人名声,让岳翁所占之大义,步步丢失尔!

    便是如此,即刘釜以后势长,有心夺岳翁权势,亦当思衬一二,否则会背上谋同宗之业骂名。

    但观岳翁而今之举,不异于玩火自焚。即是来日,刘釜以大名义,假设其本人不愿尔,便看益州百姓,天下士人,也会将之送到那个位置。

    今非昔比,审时度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此为小婿肺腑之言!”

    见此情形,女婿费观曾经之言,再浮现于耳,让刘璋双手再次攥紧。

    便是当日,他就因之劝解,而为这个“好”女婿已有不信任,于今日,又怎么会同意其之要求。

    他于案几上,经过方才的发泄,再一望舍内神色各异的下吏,勉强压制住怒火,大手一挥,道:“不用汝去了,吾一早得通报后,以令吴班前往追之,并往武阳、汉安、资中多地,以八百里加急去信,杜绝任何一人深入南中,违令者斩!但有形迹可疑者,宁杀勿漏!”

    吴班乃吴懿之弟,兄弟二人皆是陈留人。作为东州士中,有名有姓者,吴懿自是不说,当下掌巴郡权柄,并未刘璋防僰道、汉安之刘釜部。而吴班,亦是才能不凡,当下同为刘璋信任,得以任成都守将,主持成都内外安防之事。

    便是在事涉个人安危上,刘璋疑心大起,不仅不信任女婿费观,即是之前和刘釜交往密切的儿子刘循,自武阳回归成都后,也被去了兵权,正留于府上。

    亲眷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在赵韪兵退以后,担任过一段时间巴东太守,亦为“益州士”代表人物的张任被毫无理由罢免,当时于州府各地郡府内,可是激起了不小的风浪。从事张松,也不知为何人告发,也丢了官职,而今赋闲于家,就是张松之兄,当下依旧担任广汉太守之张肃,若非庞羲一力规劝,言之可信,早就迁官了

    而像葭萌关守将,刘釜之姊婿常坚,为刘釜所推举的巴西太守孙诩,郡丞者郑度,二月以来,于刘璋重新派人往之以任上后,以各种理由调往其他非要职之所。

    刘璋之于固执,加上近一年来,越加多疑,如此荒唐行事,亦难怪费观这个女婿都看不下去,极力劝谏。

    可惜费观不是秦宓,亦非正月病故的王商,刘璋如何听得进去,直追整个益州州郡府地皆有些混乱。

    而于厅舍内,众人听闻刘璋不掩杀伐之意,派出吴班往之,都有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

    许多人默默对视一眼,又将头转向别处。

    现在刘使君已丧失理智,疑心不已,谁不担忧祸事降低本人身上?

    不出言,置身于事外,即是最好之答话。

    益州不可能一直为刘璋折腾下去,便是智能之士,所思之明君,又在何方?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博南

    当刘璋以为刘釜家眷已经往武阳,或是资中方向,以逃亡南中时,其人万万想不到,景文茵等人已秘密转移到了不远的新都之地。

    倘若不是刘璋换防武阳等地的部分将领,景文茵等人此番撤退,确实会直入南中。

    但刘璋的疑心病太重了,而今若是按原计划行事时,有小半概率会为中途暴露,甚至直接陷入危机。

    承刘釜之命,知晓刘釜于家眷甚是看重,同行撤离的刘杉不敢赌。好在他及时启用了备用方案,于成都、新都多个本地大族的帮助下,得以上十几人于一日一夜间,顺利“消失”。

    在于新都此地,刘杉早一年半载,就按照刘釜的提醒,秘密购置了众多房产,足以够安顿。

    对于暂不能往南中,还需躲避搜捕之事,即是景文茵看得很开。

    便于到达新都后,她还特意看望阿姊刘妍,另有泠苞妻子,舅母等人,以言安危,尽到了主妇之责。

    至于何时能到达南中?又何时能与丈夫相见?

    景文茵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她能做的是,不让丈夫担忧,料理好后宅之事,安慰好部将家属,以全力支持丈夫之事业。

    而景文茵之从容大气沉稳,也确实感染了同时逃离成都的许多人。益州牧刘璋之作为,让益州的天空阴云密布,即是人心背离。

    但天总会晴的。

    踏入四月后,广大南中地区,迎来了阴暗潮湿之夏,天且常常是阴沉的。

    便是山间之道,也为雾气笼罩,这里面有最令人恐惧之毒瘴!

    六日前,孟卒和汉卒,拿下云南,共同进驻云南城后,经过统计。

    因瘴气延绵,行军之中,汉卒好歹有草药供给预防,仅有百人为瘴气染病,病情轻微。

    孟卒不然,其人虽多出生于南中,但于瘴气同样少有抵抗,且无汉卒之令行禁止,多饮用生水。万之众,竟有千人,与不同程度之染疾。

    为了防止发展成为瘟疫。

    于此,两军生病之部卒,为统一安排在云南城西的空地上,以分营地,留兵士照料。借此,孟卒也终于开始接受汉军之军律,喝沸水,搭配汉军赠予之草药,各部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

    四月初七,孟获部四千人,顺利破邪龙。

    随之,孟卒和汉卒,共取博南。

    博南,山名也,县以氏之。

    在初十的早上,于一日之战后,博南城破,大军顺利进驻博南城。

    打扫过战场,于当夜军议下,孟达决定再行集中兵力,一鼓作气,翻过博南山,在四月二十前,尝试躲下建宁郡治所在之不韦。

    十二日。

    修整一日后,挑选精锐孟卒六千人,以孟获孟琰率领,汉卒三千人以刘枫率领,突往不韦而去。

    至于孟达自己,则暂守于博南,另派两路兵卒,各以汉卒五百人,孟卒两千人,分别袭向比苏、楪榆。

    刘釜当日下达的命令,乃是于一月之内,务必解决掉吕氏及建宁地方之叛乱。

    踏入四月后,将有大量交州流民涌入,即要形成南中稳定之局,好以安生。

    博南山下。

    经过两日的翻山越岭,克服重重困难,尤其成功冲破了吕氏于博南古道的两道封锁。孟氏降卒和汉卒终于到达了博南山南面,距离不韦城不到两百里。

    刘枫正找孟获孟琰,商讨于不韦之战事。

    在博南时,因孟获和孟琰平吕诸战中,略过大胜,为大军能迅速通过进军,提供了很大帮助。军报传入滇池刘釜耳中,刘釜当即封赏孟获为降勇校尉,孟琰为降安校尉,并豁免二人前次攻汉军之罪,一同赦免的还有六百名于平吕前番之战中,表现卓越的孟氏降卒。

    也就意味着这数百名孟卒,于战事结束后,可以不用再行受刑,于普通百姓无异,此后战中,若有功绩,与汉卒一道,还可得财物田地奖励,但于汉卒相比,奖赏份额自然少些。

    这道赦令一下,即如当下被选中的孟卒,无不欢呼雀跃,一扫颓废之姿。

    前番翻阅博南山中,孟卒更是爆发出惊人之锐力,真正起到了先锋之作用。

    而为刘釜各封为校尉后,孟获孟琰二人,尤其孟获,脸上虽表现的有些无所谓,甚至面对刘枫,还言之“不稀罕”云云。但于前番破敌中,孟获但比以往更为勇猛,以行动暴露了其之想法。孟琰亦然,于刘枫行军中,时常主动提及战略,便是性格也比以往开朗许多。

    为亲卫所召,当孟获孟琰到来的时候,刘枫正在烧烤一个时辰前,刚刚抓到的野鸡。

    二人略一抱拳行礼,刘枫即将烤好的一只野鸡拆分成三分,不由分说的递给了孟获孟琰各一个鸡腿,他自己则拿着一小半,狠狠的咬了口,咧嘴道:“山中常吃干食,吾等都吃得嗓子起火了。二君来得正好,快来尝尝吾之手艺。”

    面对刘枫,无论孟获还是孟琰,于之并肩作战,击建宁多城后,已然是彻底服气了。

    至少孟获认为,个人之武力,绝非是刘枫之对手。此外,刘枫之豪爽,正对孟获之性格。

    遂而,便与刘枫同行,孟获服气不少,多有尊敬。

    而孟琰则看重的是刘枫于战争中,不断进步的行军布阵能力。虽偶有纰漏,但从总体而言,还是很有章法,故常感叹其人领兵之才,这可比自家从弟厉害许多。再得晓刘枫出身蜀外士族,更是平南将军刘釜之族兄后,孟琰更加慎重对待。

    两人接过刘枫递来的鸡腿,随之与刘枫蹲在一起,也大口吃了起来。

    刘枫眯眼扫了下前方密林之雾气,狠狠的将鸡骨头吐出,道:

    “当下吾等已到博南山下,按照斥候之打探,五十里外,即为建宁博南夷阻挡守卫之六丰乡,西北、东南,各有部寨动向,或是为吾等而来。

    基于此,吾等接下来,到底是直接冲破博南夷之阻挡,兵临不韦城下好?还是先消灭周围之几部人马?

    哦,吾忘记说了,吾汉军之携带干粮草药,尚能供给四日之久,四日后,若是后方补给跟不上,当将面临断粮!”

第三百三十五章 状况

    孟获将手中吃完的鸡骨头扔到左侧的密丛里,打了个嗝,用油手擦了擦手边的刀,朗声道:“此亦何难?吾等连博南山都出来了!便直杀入不韦,且将吕蕃老儿给抓住!还有吕倧那小子!”

    吕蕃是吕氏当代族长,为把控西南商道,这些年,可没少侵吞包括孟氏和雍氏在内的诸多南中大族豪夷的商品,其余小的部寨更不用说了。不论早就为吕氏孤立的郡府,便是所有行商,由建宁之地经过,都要给吕氏极其背后的建宁夷上供。

    但有不执行者,轻则货物被吞,重则小明呜呼。

    而吕倧正是吕蕃长孙,与孟获一般年纪。前些日子,守卫云南的就是吕倧,奈何云南一失,吕倧逃窜,孟获追逐中,为之用计甩开。导致现在,没能亲手杀了吕倧,已成为孟获心头的一个疙瘩。

    孟获之建议,其实也是刘枫的第一想法。当下趁着粮草充沛,加上本部士气不错,直冲不韦,想办法夺取不韦城,确实一个好办法。

    但根据斥候所探,作为南来北往商客的聚集之所,亦是吕氏之大族蛮头落地生根之地。不韦城甚是雄伟,想要直接取不韦非常有难度。

    而孟氏降卒,本不擅长攻城,今次若是以汉军本部人马冲锋陷阵,伤亡增大,身处不韦这等偏远之地,汉军援军往来缓慢,便是孟卒异动,又当如何?

    刘枫不知不觉间,想多了些,他没有出言,转头看向了孟琰。

    这段时间,与孟获相处越久,他越能感觉到孟获在很多时候对敌,皆和自己一样,喜欢直来直往,用阿釜的话说,这叫“莽”!

    与孟获相比,孟琰对待战事,比之更喜欢动脑子。就如走博南商道途中,第二次遇敌埋伏时,孟琰以计轻松破敌,今使得大军能够提前一日走出博南山。

    博南山中情况复杂,提前一日走出,也就意味少了一日危险。

    孟琰缓慢将鸡腿吃完,孟获刚好言毕,他将鸡骨头仍在脚畔,然后转头看向刘枫道:“若是按照阿获之办法,吾等确可以迅速到达不韦城下,但同时将面临腹背受敌,粮草断绝之境……”

    见从兄将自己的建议,贬低的一无是处,孟获轻哼了一声,但见刘枫认真听着,其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

    对从弟的小动作,孟琰视而不见,继续道:“故而,若想在未来几日,拿下不韦,不能强攻,需要另想办法。

    吾正好有一策,可做尝试!”

    孟琰之办法,不算复杂。他打算以己方一部人马,冒充建宁本地的豪夷,在取得吕氏信任,深入不韦城后,里应外合,进而取之。

    这个策略,最为危险者,在于入城那一部人马。

    孟琰自荐之。其恰熟悉建宁话,便是孟卒中也有不少人与建宁蛮夷打交道,故决定亲挑选一部人亲往之。而在此之前,为能取信吕氏还有一些事要做。

    以打击一些受吕氏相召,前来援助之夷寨,于不韦城内之人,以大军欲步步为营,以攻不韦之错觉。借此混乱之际,孟琰提议可以联合这些兵败之建宁夷,以假乱真而入不韦城。

    为避免时间长,出岔子,在之成功潜入后,本部由刘枫和孟获所率之大部人马,当火速到达不韦城下,以备战事。

    一刻钟左右过去,当孟琰将其之办法说完后,刘枫用手掌一拍左畔的大树,道:“就这么办!吾等今日就先灭掉几个部寨,于吕氏一些好看!但汝率之部,也当做一些伪装才是!”

    孟琰颔首道:“理当如此!”

    侧眸,见孟获也有些蠢蠢欲动之感,不等刘枫说什么,孟琰即拒绝道:“阿获汝前次冲锋于前,又和吕倧正面对战过,定有不少人识得汝,不宜去尔!”

    孟获想想也有道理,将长刀放到地下,道:“那阿兄汝一定要注意安全,且记得将吕倧小儿之头颅留给吾斩!”

    刘枫闻闻言,哈哈大笑道:“放心,便是吾等来日攻入不韦,只要那吕倧未逃或者未死,吾也让给汝杀。”

    三人再一合议细节,当日下午就行动起来。

    后两日内,不韦城周边多地,发生了诸多部夷为远袭汉军击败之事。即是一些受吕氏相召的深山蛮夷也望而却步。

    即于刘枫等人走出博南山之第四日,当之大部人马,停在距离不韦城东北一百二十里的秦风岭时,孟琰随同一千四百人,来到了不韦城下。

    从旁看去,这一千人,穿的非常破乱,身上脏兮兮的,大多连个像样武器都没有,或手持木板,伤痕累累,标准的为汉军击败,前来投奔的建宁夷寨人。

    一千人中,孟琰所率之部,仅有三百。除几十精通建宁语者,其余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汉卒。

    而孟琰于自身定位也很清楚,其部不需要杀太多人,只需于关键时刻,控制一处城墙,为大军攻上提供助力就成。

    即是当下的不韦城内,得闻汉军攻来消息,且素闻汉军勇猛,雍氏、孟氏,包括蛮王焦晾皆亡于此,人心早已复杂,于前两日未闭城门前,还出现了蛮人逃窜之事。

    现在不韦城内,最缺少的就是兵士守卫,吕氏更是嫌弃人不多,又怎会不让这千名援军入城,便是连检查的环节,入城门守卫也是做做样子,边赶鸭子一样往里赶,边嚷嚷道:

    “汝等走快些,今日还能赶上晚食,待明日将军出城迎战汉军,若汝等能击杀一人,即可粮食百石!”

    明日出战?

    孟琰本前进的步伐一停,同与来汉军小将,亦是刘枫的得力亲卫徐阶互看了一眼,皆从各自眼中看出了惊愕。

    斥候所探,不韦现有兵力,不超过一万三千人,多是战力不佳的蛮夷。吕氏便是舍弃不韦防守,以破釜沉舟,出城迎战,也无多大胜算。反之,选择守卫,等待建宁大部僄越部和濮部人来支援最妥。

    僄越部和濮部皆属于建宁大部,因商贸诸事,联系密切。只要吕氏愿意让利,此两部人自会前来帮助。

    目前,吕氏既然行此所为,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要放弃不韦!

第三百三十六章 除吕(上)

    吕氏选择放弃不韦,那其所退守之地,也就剩下哀牢,哀牢直通掸国,同属西南商路的重要节点。

    据此,足可扼住西南商路之咽喉。且哀牢之所,本就富裕。宜五谷蚕桑,出铜、铁、铅、锡……尤以珍宝众多。

    吕氏放弃不韦,孟琰于电石火花间思考到了一个最大之可能,包括僄越部在内的与吕氏贸易往来频繁之部,这一次或是同吕氏未达成协议,遂不会前来支援。

    这样看来,吕氏及附庸的建宁夷,当下所能动用者,除了散乱的部寨之卒外,所能动用之兵士,仅剩不韦城内的一万多部人马!

    且若是设身处地,于他处在吕氏的地位,也会这般去做。

    据此重要位置,近可同汉将讨价还价,借哀牢山脉阻挠卫之,远可联系外部支援。

    但实际于今次,吕氏打错了珠算。

    在其部偷潜入不韦的同时,由刘枫和从弟孟获率之汉军大部,已经开始向不韦城移动。明日便是不用攻城,双方定会有一场激战。而之身处敌人内部,恰可以于战局关键时刻,打乱敌军之部署。

    “若吾部行动迟上一日,或真让吕氏逃脱。且今次若是吕氏主动出城,吾部之迎战,当将阻止,顺道拿下不韦。不韦一夺,为防哀牢有变,亦将迅速行军才是!”

    孟琰思衬之后,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当下所期望的,即是刘枫部与孟获部,能快点奔来不韦城下,以防吕氏提前行动。

    反之,如让吕氏逃脱,不韦虽可拿下,但若是其顺利退守哀牢,借掸国之兵力,与大军对抗,以后本部人马取哀牢,乃至于建宁郡西南诸地,会更加困难。

    吕氏不除,建宁全郡不复,孟氏原属之卒,包括他本人,按照平南将军刘釜之言,只有助汉军完全平定建宁,才能全数返回。即是如他和从弟孟获,获封军赐,另得赦免,但依旧不能退出战场,否则谁来统领孟氏男丁与部夷兵士?

    遂而,无论和吕氏之世仇,孟琰便是其身后之于孟卒比汉卒更希望战事早些结束,好回归家中。便是迁移于外所,离开家园,也总比在战场尸骨无存的好。

    城门之下,吕卒之话语依于耳畔回荡,孟琰略一思衬,他握紧手中弯刀,侧身向徐阶点点头,悄然打出手势,让之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着大队人马往城东而去。

    此地有吕氏专门安置的食舍,以做兵士吃饭之所。

    孟琰同行徐阶所率之部,看似有些凌乱排队取食,但于实际上,各自都注意着主将之一举一动,以便及时应对。

    不韦之吕宅。

    吕蕃是个很会享受之人,不仅宅院规模远超郡府。便是其年过五旬,老当益壮,足收有九房小妾,正妻娶得更是掸国之公主。

    除了这些,吕蕃最多的就是钱!

    自雍氏的地盘,为吕氏夺取后,吕氏聚集之财,尤其吕蕃聚集之财,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其本人惜才如命,即是因这些年来,吕氏于建宁太过苛刻,多少也有吕蕃之性格影响。这也导致,当吕氏蒙难之时,援助者,除依附之夷寨外,来者寥寥。

    知晓汉军步步紧逼而来,吕蕃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守下去,而是想着该怎么将于不韦之财富给转移出去。

    故,在过去几日间,他本人带着吕氏大族依旧留在不韦,让汉军认为其有死守、另有援军之意。但暗地里,许多成箱成箱之财物,正为之要求,运往了哀牢。

    不韦实无大的援部,退才是出路。至哀牢,可借助的援部就多了一些,尤其他当年凭借财物买卖到的掸国驸马身份,足可号令掸国与大汉交接之地的蛮夷。

    若是哀牢也守不住,还可以退往掸国,盘越国。

    与此,吕蕃丝毫没有汉军来袭之紧迫,便如长孙吕倧之惨败,他也没有过多责罚,唯一担忧的,即是在汉军到达不韦城下前,自己的财物能否全部运走。

    天色渐暗,吕宅丝竹声不止。

    吕蕃身形挺拔,一头黑发,旁人望去,丝毫看不出其人有五旬之年。

    他坐在高案之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之倾听,不时哼唱几句。

    哒哒!

    一阵脚步声来,吕蕃依旧没有睁开眼,但从脚步声中,已经判断出来者是谁。

    “阿倧,事情都办完了?”

    吕倧身穿一身鲜艳白袍,其人少时好武。从面孔看,一双三角眼,同吕蕃甚为神似。便于吕家有传闻,吕倧名义上虽是吕蕃孙子,但吕蕃与之儿媳不清不楚,其人大概率是之儿子。

    见旁侧丝竹乐声没有停下,吕倧眉梢微微一皱,还是于下首躬身回道:“回禀阿爷,最后一批财宝,已经运走了哀牢。掸国亦传来消息,其愿于阿爷派来援军,但因会面对大汉之压力……”

    不等吕倧道完,吕蕃睁眼,哼道:“不就是要钱乎?一个个仿若离开财物,即不与吾帮助一样!过去数载,若非吾吕氏牵头,掸国王室,以及西南诸部,日子能过得那般滋润否?

    要钱不给!

    汝告诉来使,若是其能助吾渡过难关,将来货物利润,之前为三七分账,而后可为四六分账,他四吾六!”

    见吕倧没有离开,吕蕃转头道:“还有何事?”

    吕倧扫了眼祖父吕蕃,道:“便是城内之粮食,阿爷汝囤积之多,即可供吾部三年之用。明晨离开,这些粮食,无法带走……”

    吕蕃的整个人变得懊恼不已,恨得咬牙。

    此中粮食,皆为钱财尔!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却说当日,自己脑袋怎么就晕乎乎的,跟着雍氏一道,连面子都不予,轰走汉吏,进而起事,当起了建宁头人,现被定为叛军。

    即使投降,或可保全性命,但财物若是为汉吏取走,那不是要之性命?

    吕蕃揪了下八字胡,道:“待吾等明日一走,全都烧了,绝不能资助汉军!

    还有,明日不要清晨走,提前两个时辰。吾等提前走,让甘奇他们断后,若能抵抗汉军一日,吾即赏赐黄金百……五十两!”

    吕倧暗道祖父实在过于吝啬,何以收买人心?

    但面上还是诚恳受之,抱拳道:“孙儿领命,这即去安排!”

第三百三十七章 除吕(下)

    黄昏来临,整个不韦城陷入黑夜阴影之下。

    孟琰与一众潜入之部,处于内城边缘,乱糟糟的杂舍之内。经过观察,旁于他们这般的投奔之部,足有两千人。

    随之略一打听,其方知道这些皆为受吕氏奖赏,前来效力之夷部。至于城墙上巡视守卫之部,则为吕氏信赖的比苏等建宁大部,尚不论到一些小夷部上场。

    同时,孟琰获晓吕氏近数日内,不断往城外运输东西,有人见之散落出来,以为明晃晃之黄金。他人越加确信,吕氏之逃亡。

    未免打草惊蛇,现在能做之事,唯有等待。

    城北十五里。

    得斥候之报,刘枫和孟获携本部人马连夜行来,隐于密林之畔。此地地势甚高,由上处看,正好看到透着光亮的不韦城。

    到此位置,且是夜间,为防吕氏察觉,或有埋伏,刘枫没有贸然率大部前行,并使全军勿要生火。但另一方面,为即使了解敌情,他已命令全部斥候距不韦城之近处,打探消息,随时汇报。

    孟获则显得有些急躁,为刘枫软磨硬泡后,喜滋滋的率一千两百人,抹黑往前推行了六里。

    时间匆匆。

    数个时辰转瞬即逝,汉卒和孟卒抽着这个时间,好生修整一番。

    眼看天明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忽有斥候传来消息。

    不韦城有大部人马,举着火把往南部移动!

    “汝确定是往南?”刘枫本斜靠在石头畔眯眼,为斥候通报,整个人的困意霎时消失,瞪着一双铜铃大眼问道。

    斥候姓孙,名叫孙去。因于汉军中,多次探得敌军关键情报,屡建奇功,当下正是斥候小队队长,汉军人送外号“孙霸鼠”。霸乃厉害之意,而“鼠”则暗示孙去打探情报,可无声无息之于敌军背后,让敌军防不胜防。

    为刘枫所问,孙去忙抱拳道:“校尉,此事千真万确。

    叛军如此行军,非往北而往南,绝非应对吾部。

    当下于建宁,亦无大部与吕氏为敌,以攻不韦,另敢与吾汉军交锋。

    遂,可能之事仅有一个,叛军或已发现吾部到来,不战而逃。

    战机稍纵即逝,末将建议,校尉当火速率部以追击阻截,防止叛军主将潜逃,或往哀牢之所,以留后患!”

    身为斥候,孙去全程参与了奋勇军平南中之前番战事,于一般敌情之把控,可以说,非常熟络。

    刘枫在携孟获、孟琰部来不韦时,孟达即向之言,若有不定之事,其可参考孙去之言。

    刘枫拿着手里的长刀,出鞘又送入,最后目光坚定道:“为前军去信,不用再掩藏行迹,打起火把,全速攻往不韦。若有确定叛军撤退之意,当不放走一个人。”

    看到孙去抱拳后,亲自传令后,刘枫马上叫来身边诸部部将,传达同样的军令。

    整个山林,于雾气笼罩之下,火把漫天,同时活了过来。

    前军,孟获得刘枫之令后,面色振奋,拔除长刀,望向不韦城之方向,哈哈大笑道:“吕倧小儿,吾来取汝人头尔!

    传令下去,全军火速前进,兵走直线,迅速到达不韦城下,但有落队之人,军法处置!”

    这话就相当于战鼓打响,孟获当下所率之原本孟氏部卒,包括五十骑兵士,悍不畏死的冲往了不韦方向。

    山林这边的具体状况,短时间内,难以传回不韦城。

    但站于城墙的角楼之上,望见漫长之火龙,亦不难猜到正有大部人马到来,只是不能确定是敌是友。

    而于不韦城下,吕蕃望着雄壮的不韦城,恋恋不舍道:“此为吾吕氏之基也!

    于今日不得不弃尔!

    建宁蛮夷部寨千之属,吾不相信汉军能一直守卫于此。

    今次后退,吾吕蕃终会归来。

    且雍氏即退,便是西南大部商路掌控于吾吕氏之手,汝汉吏又能奈何?”

    吕倧刚得闻城门小将汇报要事,心有慌乱,一转头看见祖父于马车之畔,望着黝黑的不韦城墙喃喃低语,他忍不住过来打断道:“阿爷,阿爹他们从哀牢遣来接应之部,已在路上,便是城内之一切,也都安排好了。

    方才城上传来消息,城东北数里外,有火把走动,或是汉军寻来。

    吾等还是准备离开吧!”

    “汉军?!”吕蕃一惊,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之担忧。

    昨日斥候汇报,汉军不是还在百里之外攻寨乎?

    吕倧解释道:“尚不能确定是否为汉军,亦不能确定人数多少!便是吾等之行,也甚是隐秘,仅有数人知道。或是前数日为阿爷所召之部,姗姗来迟也说不准!

    但及早撤退,并无不对!”

    吕蕃颔首道:“正该如此!即便真是汉军人,让甘奇竭力阻挡,如若不然,其之奖赏无了,便是其于哀牢之家眷也别想活命!”

    旁边以小将应声忙去传命。

    即于吕蕃小部离开半刻钟后,观察到城内外之动向,孟琰再也等不下去。

    他顾不得暴露之风险,直接到一侧内城墙处,寻到了徐阶,言之打算现在行动。

    两人刚刚合计完,即听到城外传来喊杀声,随即对视一样,皆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

    己方之人马到了!

    就在城外!

    此时还需掩藏什么?

    “汉军来了!吕蕃已逃!”

    孟琰和徐阶迅速将部将召集在一起,各夺来武器,一边于城内杀敌,往城门方向而去,一边高声大喝道。

    声音之浪潮,配合着城外的啥喊声,无人怀疑其真实性。

    便逢城门之地人头涌动之际,孟琰急中生智,又使本部精通建宁本地夷语者人高喊道:

    “想要活命,快随吾等杀出城外,否则汉军之下,再无逃亡之机!”

    此中声浪之下,便是有不少夷人,也开始跟着孟琰等人往城门处涌去,整个不韦城于瞬间变得混乱。

    城外,孟获之千人,于吕氏部将略一交手,将之击倒,抢之一匹好马,便无恋战,待仅有几十骑直追吕蕃离开方向。

    而不韦城方向的喊杀声,另有耀眼之火光,无不证明一件事:往来数月间,于南中无一败绩,便是于建宁驰骋数日的汉军,真的来了!

    不韦道路本就崎岖,而吕蕃等携马车前行,更加缓慢。其人刚刚在孙子吕倧搀扶下,舍弃舒服之马车,坐上一匹快马。

    尚行十几丈距离,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由背后响来,并伴随一声大喝。

    “吕蕃老儿休走,吕倧小儿休走,吾孟获来取汝等项上人头也!”

    于此喝声之下,吕蕃精神恍惚,坐下之骑,恰一个没踩稳,其之本人直接摔倒于地。

    恍惚间,一道明亮的刀光,由之眼前闪过……

    耀眼如真金!

    这是吕蕃最后之想法。

第三百三十八章 臣服

    在孟获冲锋而至,手中的刀无情收割了吕蕃首级后,吕氏部卒大乱,四散而逃。

    便如吕倧之魂早就飞了,只顾着纵马飞奔,奈何道路曲折,加上人员混乱,一时半会竟甩不掉直接追来的孟获。

    “吕倧拿命来!”

    天已然大亮,奔行十几里曲路,刚跑入一侧大道,随行数十骑,眼看就要挣脱孟获之逐,与其父吕梁部汇合。

    又一声大喝传来,吕倧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一张拉满的长弓。

    咻!

    好快的箭!

    吕倧下意识的想要趴下身子,躲避之一箭。谁晓得孟获于马背上瞄准时,位置正好向下一些。

    瞬息之间,射入到了吕倧的喉咙里。

    嘭!

    吕倧疼痛难忍,双手下意识摸向喉咙,拔除箭矢。这一所动,导致缰绳脱手,其整个人亦是重心不稳,一下子由马背上摔倒。面孔朝下,即是喉咙之中箭又插深几分,而之前额亦是撞于一块石头上,转眼鲜血染红了地面。

    即是死亡时,吕倧整个人依然睁大着眼,似在震惊孟获不仅刀法好,箭术亦是超人。亦或是后悔个人前次于孟获手下逃脱,今次竟因犹豫而迟缓……

    孟获显然不知道,也不会在意吕倧死前之想法,他身体贴着马背,朝阳之下,俯冲而过,直直割掉了吕倧首级,然后高高举起,于前方的吕氏私将,以及后方涌来的大部人马面前,朗声高喝道:“吕蕃、吕倧为吾斩杀,已然授首!”

    “万胜!”

    “万胜!”

    “万胜!”

    与孟获一起冲锋而至的轻骑,尤其内中不少汉卒,朗声高喝。一些同行之蛮骑,也跟着一起大喝。

    声震谷地,仅剩的十几吕骑,早无应战之心。方才再见孟获之勇猛,心惊胆战,便是连武器都丢了,似乎担心负重会影响坐下马匹速度,飞跃而逃。

    酣战淋漓之下,孟获可不管这些,今次追击而来,即便吕蕃、吕倧已经授首,但又怎会睁眼放过逃奔之敌?

    “二三子,随吾杀光他们!”

    不韦城下。

    在孟获率人追讨吕蕃后,其带来之还剩有四百部卒,群龙无首,有些混乱的抢占着不韦东城。

    正于这个时候,孟琰与徐阶从城内冲出,众卒认出,瞬间有了主心骨。两部人马迅速合一,为防误伤,皆于右臂绑有布条。

    紧接着,看向刘枫大部尚未抵至,孟琰审清形势罢,决定再将人马一分为二。

    以徐阶继续守卫好拿下之东城,其本人则是率部夺取城内粮草。

    前半夜间,孟琰不仅打探到吕氏往哀牢运输财物之事,还探得不韦城南一侧,堆积有大量粮草。便是局面当前,谁也不知道吕氏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之决定。而能夺取这批粮草,守卫之,自是大功一件。

    孟琰的想法很简单,而孟氏现以投诚,为了孟氏之将来,若能凭此战,获取更大军功,除了先前所约,那位肃以赏罚分兵而着称的平南将军,定然会于孟氏少些苛责,多些奖励。

    作为南中大族,滇池大部。孟氏内部非常团结,即是以孟氏本族为主,否则孟尚也不会以死换取代表汉廷的刘釜,于孟氏起叛之从轻处罚。

    当孟琰挑选了三百人,重新杀会城内,正巧看到了让之瞠目之一幕。

    吕氏部从,正在点燃火把,焚烧内中粮草,已有数个为竹木编制的粮囤冒烟了。

    烟雾起,即是整个不韦城都能望到,空气里亦然充斥着粮食的糊焦之味。

    “杀敌!救火!”

    孟琰大喝之下,部卒纷纷反应过来,一面杀向放火的吕卒,一面从旁拿起扫帚等可拿之物,扑灭火势。

    数刻钟后。

    刘枫率大部人马到达不韦城下,其了解到战情以后,派出一部人马,支援孟获,以追击逃窜之吕氏之敌,余者部从则是清除城内顽抗叛军。

    半日后,孟获率部返回。

    不韦城也基本为刘枫拿下,接着就是清扫战场,并向博南、滇池传达军报,且同往滇池送去吕氏叛将首级。

    三日后,在成功夺下比苏,嶲唐之地,并收到刘枫大捷军报后,孟达以地方各以数百人马驻守,等待滇池派来官吏交接,辅助之收拢地方夷部。

    其本人则是领手下千名汉卒,往不韦而来。

    一方面讨论接下来于哀牢吕氏残部之战事,一方面考虑同濮部、僄越部等西南大部之交往。

    当日在召集他们这些往建宁平叛之部将商议军情时,刘釜即明确提出两点战略安排。一是起叛之吕氏,必须消灭;二是必须拿回并守卫好建宁多处要地,尤以同行商贸的哀牢、不韦、博南,等多地必须掌握于汉寺之手。

    而于夺取滇池当日,于全军军吏所行商谈中,主将刘釜在谈及南中治理问题时,同样提及了西南商路之重要性。

    以之所言,南中恢复与安宁,当以南中郡县农事、哀牢一线商道,双管齐下。大军之于军资所需粮草,便是百姓恢复之生产,财资何来?南中郡县生产、资源整合是一处,大头更应是与掸国等贸易往来。

    内中涉及治理之道,孟达不是特别了解。

    但看法正私下于主将刘釜之赞,他即能感觉到,南中,尤其富裕之建宁,当于主将刘釜心中之地位非常重要,亦为接下来南中治理之关键。

    同时幸而,吕氏几十年前,取代本落足于此之雍氏,成为建宁大族,只知敛财,而非强武。否则的话,大军很难穿越博南商道,而以半月之内胜尔。

    因此,到达不韦后,刘枫提出当火速派兵收复哀牢,防止吕氏再聚部夷,导致敌情又变时,孟达当即应允。

    即于刘枫、孟获率四千人奔袭哀牢的次日,濮部和僄越部先至。

    随后两日,另有闽濮部、鸠僚部,此中建宁西、南四大部,陆续派本部使者到来不韦。

    除了面见当下不韦汉将孟达,并提出面见平南将军刘釜、传达各部臣服合作之意。

    待通晓建宁四大部之来意,让孟达一凛,他忽然想起刘釜曾说话的一句话。

    天下之大,世道之上,无永久之敌,唯永久之利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分歧

    孟达安排建宁四部部从往滇池面见刘釜的同时,刘枫、孟获孟琰部,连战连胜,吕氏溃兵直逃入了哀牢城内。

    原本哀牢还有依附吕氏的几十夷寨,但在汉军的胜势下,相继败退,吕氏于哀牢之防卫布置,以可见之速度瓦解。

    四月二十五日。

    在广大南中地区,迎来连绵雨季之时,孟氏降卒随同刘枫部,顺利攻陷哀牢。

    吕氏小部人马携带财物,得以逃入掸国,余者无不被俘,或者于阵前被斩。

    而当刘枫率部入城,打开吕氏于此尚未来得及搬走的宝库时,整个人赫然停在了原地。

    “吾必生所见,仅此一次,吕氏竟是如此之富,不知多少钱财。”

    “吾也一样!”

    一同进来的还有孟获和孟琰,二人出身孟氏大族,孟氏之前于滇池也是富庶之户。但今见到吕氏之财,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其之珠宝,金银,处于宝库之内,为宝箱所装,整整齐齐,满目皆是。孟获和孟琰眼中有过震惊和羡慕,但唯独没有贪婪。

    当下哀牢、不韦为汉卒所获,宝库接下来定也会为之查封。他们孟氏此番乃戴罪之身,想要掠夺,除非再叛一次,但也要能打得过汉军,有命花才是。

    是日,按照汉军内部规定,所有缴获之钱资,暂以重兵把守封存,等待汉军内的督查吏到达,统一清点后,请教主将刘釜,方做处置。

    哀牢一破,因山道路滑,刘枫暂留守于此,开始治理伤病,清点伤亡,并于哀牢地界之内,其他一些叛起之部,以行叛乱。而于滇池没有传来正式军令前,孟氏部卒亦然随汉军留守。

    吕氏及相关数千战俘,则为一部兵士压往不韦,等待主将刘釜发落。

    但同时,捷报和战情经过,由刘枫等部将描述,于文吏执,很快发往滇池之地。

    四月中以来,因天气不利,山道多有塌陷,导致诸多道路断绝。

    从交州来的第一批入南中的汉民被一拖再拖,便是益州郡和交州刘荣部,双方从两端出发,加进时间,抢修道路,并重新布设好中途补给之所。

    当下,经过一年的耕耘,刘荣左栋于南海郡,另陈宫、高顺助取的富川、冯乘多地,收拢之避难百姓,以及无家流民之属,合计有近二十万之众!

    二十万之众,便是筹集和积攒之粮草,及借士氏之资,早就在二月末时消耗殆尽,更是刘荣等所能承载之流民极限。

    于此,陈宫在当日同刘荣等人合计后,才不得不亲往安夷,走一趟早些年为刘釜遣人开凿之粮道,并于实际途中,结合大部人马出行之实际,稍稍修改了下路线。计划妥当,以便让南海郡等现有诸郡县,承受不住的人口压力,转移到南中而去。南中之所,于刘釜自去岁开始的平叛后,缴获众多,粮草充沛,正好行接济安顿之为。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南中提前到来之雨季,比想象中爆发的厉害,移民之行程,不得不暂停。

    此事也给刘荣、陈宫提了醒,考虑到南中炎热多雨,时常爆发之瘴气,在按照刘釜送来之药方草药的提前储备上,以另当下驻守富川一带的吕岱,由荆州方向多购买草药,以作不时之需。

    十多日的抢修下,也就在哀牢大胜前后,两边道路再得贯通。

    由左栋亲自率领的第一批交州移民,共计三万四千之众,在得晓道路通顺之后,已从广郁出发。

    滇池郡府内,刘釜今日招所有部将,另有郡府诸吏于舍,开始商议于移民之设置,也是最终之决定。

    此事本于数日前,就有过讨论,但法正和泠苞,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法正认为应该将汉民居住于一起,最好能安置于靠近滇池的俞元境内。

    此地之所在,位于滇池以东。

    法正知晓刘釜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将南中作为主治之所,滇池自位于中心之地。以平南将军府,也将于五月中前后,全部迁来滇池。

    是故,滇池之安宁非常重要。

    便是在南中推行刘釜倡议的统籍管理之下,做最坏之打算,为防再有蛮夷铤而走险行乱事。而若能形成以汉民为主的俞元多地立于四周,未来行汉人征兵之举后,将能有效护卫好滇池之安宁。

    法正作为典型的大汉士大夫,其自是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学礼仪文化的南中蛮夷,同匈奴、鲜卑一样,自属于其心中之“异族”。从这个方面看,来源于天生之警戒,将汉民聚一起,分而统之,正合其礼。

    泠苞之建议,恰恰相反,他觉得当将汉人拆散,分属各县地,便于汉人之习惯,慢慢影响蛮夷,促进汉夷融合,最终实现南中的长治久安,此正贴合刘釜想法。

    双方各执己见,各有支持之军吏、官吏。

    可以说,法正产生这般想法的根源,在于其并不认为刘釜会久居南中,南中只是刘釜未来出蜀,争霸天下之跳杆。

    他于南安时,即与刘釜的那夜座谈中,即未有于刘釜将“安夷模式”照搬到南中之全盘赞成。

    由长远利益和当下情况来看,花费实在太大。有此花费,远不如装备一支强军。

    遂而,以强有力的兵力,维护好南中现状,再行迁入之汉人,补充兵源,借南中之战,取得之物资,壮大己身,后取蜀郡及广大益州,借蜀郡等地之富饶,以之后盾,再可近得汉中,或荆州之地。

    用法正前两日,与刘釜私下密语那般:“君为汉之宗室,心怀匡扶之意,不能久居南中。当以聚之财,壮大己身,恢复汉室之后,再根治南中,亦可矣!

    若行泠君之计,以君之谋。

    南中之所建设,未来数年,反而会成为大军之麻烦,便是君亦无力抽身于南中之事,何以聚集势力,将来兵抗曹袁?”

    法正本就是个务实派,他此言从刘釜实际出发,面面俱到。但真要讲起来,刘备、孙权、刘表,尤其曹操,哪一个不是枭雄?

    想要败他们,几年可乎?

    若是几年可以,他当然是先灭天下割据势力,恢复江山,再行治理。

    而刘釜比任何都清楚,现实的答案是否定的。恢复汉室,完成一统,此当为一个漫长的拉锯战。

    经由此事,且至少眼下看来,年轻的法正于战场上多有奇谋,可于远略和天下大势上,有些富于理想化,比孔明略差一些。

    因此,刘釜宁愿放弃一时的名利得失,他要做的是长远备战。

    所以,南中长远之安稳,以及能源源不断供给其钱粮,被之视为大后方的蜀地之长远安稳,比正式夺取益州权势,更为重要!

第三百四十章 无辜

    阳光从窗外射入,夹杂着丝丝清风。

    刘釜今穿纱衣,但见之近些时日来,胡须渐长,徒增了几分成熟之感,配合着那双满是灵动智慧的眼,散发着几分凌厉王霸之意。

    主舍内,便看泠苞、法正、马增、王许、许汲,以及包括刚召之为都尉的邓贤等三十余名军吏,及郡府主吏皆列于下首,默声思索。

    即在方才,他借天下之势,详细说明了他于移民安置之个人看法,比泠苞之言,更添实证。

    定言之,曹袁之战不愿尔,携天子之曹操定然胜之,其等即为匡扶汉室,便是将来走出益州,将来必有一战。与凶猛的曹军作战,器之利,粮草之储备,后方之于稳定,皆不可或缺尔……

    实际这些话,于昨夜,刘釜单独召见法正已有说明,知晓刘釜布局深广,用心良苦,法正已然慢慢改变了想法。

    等候了十来息时间,当下见旁人再无疑问,刘釜目视每个人的面孔,面色柔和,又道:“我知君等之所思,但如吾方才之言,天下之群雄,无一简单相与之辈。

    南中安,蜀地安,此所为兴汉之事可成也!

    战事者,非数日之功,当谋长远之道。遂于此,我等多通行其事,由根源解决问题,不仅是造福南中百姓,也能为吾等后续成事提供助力。

    此我所思也!

    亦我所欲也!”

    刘釜言辞恳切,所思之远,让人敬佩,亦让人臣服。

    舍内人纷纷颔首。

    随即,但看刘釜欣慰一笑,然后从案几上走下,来到法正和泠苞中间,两手握住二人的手,看向之脸庞,然后望向周围之众,道:“孝直、子美,还有诸君,吾等皆属同僚,皆富匡扶汉室之志。

    前行路上,便如南中之事上,可以有分歧,有不同看法。

    是以为公事者,但可敞开了讲,决不能因小失大,伤了各自感情。

    汝等皆属于我刘釜左膀右臂,便是将来兴汉之翼也!”

    法正性格上,有些锱铢必较,能力有,但心眼有些小。泠苞也是个直性子,便于军中,于刘釜说话,也是直来直往,好在其常为领兵之将,仅受刘釜之召,即是得罪人,也是得罪刘釜。

    而今奋勇军,乃至于旄牛军,德阳卒,正值整合之际,加上南中未来数年之建设,本部将领的团结,尤其二人的携手共事非常重要,刘釜自不愿二人因前次争论而生隙。

    同样,选择今次于大庭广众之下,开诚布公再行说出,不仅是为了让法正泠苞明白他之心意,也是为了达成手下军吏和地方官吏之意见统一。

    当前南中尚未完全平定,建设已经展开。在建设之中,最忧虑的就是分歧之下的内耗。

    他人自不会让局面发展到这一步。

    而到这时,身为主将的他,不偏不倚,坚定表明个人态度,并促进部将间的理解与团结,即显得非常重要。

    这是一个考验事主能力的过程。

    法正和泠苞都是聪明人,刘釜连续两次表明态度,不惜自降身份,虚心相告,他二人又怎能视而不见。

    其二人心怀感动,碰上这样一个能理解各自,并虚心倾听各方意见、且有个人坚持主见的主君,是以为大幸哉!

    二人忙躬身道:“正但不负君之教诲!”

    刘釜笑道:“善!

    接下来,诸事甚多。

    大军兵士日常训练,南中安顿分流之事,以及各地乡卒招募之事,继续由子美同郡府吏协作。

    而当下各地县寺正于重建,官吏之选派,以及我决心于九月,面向天下召开之招贤试,则由孝直继续安排。

    至于交州移民,以及本地户籍诸事,邓君,许君,王君,还有诸君,即多多忙碌!”

    主舍内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行礼道:“吾等愿为刘君分忧!”

    一刻钟后。

    告别刘釜,出了舍外,邓贤与一行郡吏回到办公之舍。

    面对来往为之打招呼之诸吏,邓贤面带微笑与众人打招呼。

    回到案处,邓贤落座,回想今日主舍之议,不觉有些失神。

    他已二十七岁之年纪,当日闻刘釜孝义之名,自觉非常人也!后得遇严颜,得之所举,来南中投靠刘釜。为之以士相待,先后担任安夷县尉,安夷县令,今直接为一郡都尉,并在新太守未到任前,暂领主吏之责。

    恍然发觉,才不过四年而已。

    若是当日没有投奔刘君,没有遇见好友严颜,何来他今日之邓贤?

    四日前,率安夷储备吏和安夷士到来滇池当夜,刘釜亲叫之身边,决心以之为益州郡都尉,邓贤本想推辞,但之所言之话,依然历历在耳。

    “邓君当年,不以我卑微而来投奔。于我离安夷数年,邓君又继承吏治,后为安夷人出蜀,以及左君等成事,谋划帮助众多,此亦未益州郡之快速平定之潜因也!

    而邓君之能力,暂任一郡都尉,不可代尔!

    将来于军政诸事,有赖邓君者多也!”

    刘釜推心置腹的这些话,外加今日主舍之言,便是于天下大局之看法,让邓贤比任何人都坚信,刘釜为天命之子,将来兴汉之人。

    思绪不知不觉有些飘远,当之将视线重新放回案几,望向那些简牍,准备凭上记录,安排今次同行来的安夷士派往各县地职务时,忽然注意到尽早记室送来的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是送往安夷的,在得晓是之信件后,由借助安夷官邮,送来了滇池。

    这封信刚刚送达,他即被叫去议事,到现在还没拆开。

    当邓贤拿起望向署名时,稍一顿,原来是好友严颜之信!

    他与好友严颜等人,每隔数月就会互致信件,交流治理之策,二人皆受益匪浅。

    他拆开后,花费半刻钟读完,总算明白内中发生何事了。原来好友严颜言之当下巴郡等多地,因益州牧进行的大规模人事调动,导致诸地惶惶不安,即是盗匪之患兴起,民不聊生。

    便是严颜本人也有波及,其原为巴郡郡丞,为吴懿之属,奈何在不久前的清查中,不知是谁向州府吏说道,言之同平南将军交情不浅,遂以免职。

    “刘君并无做错任何事,而益州牧刻意迁怒,希伯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可惜希伯之才尔!”

    邓贤摇头叹息,他忽然想到是否可以邀请好友入南中,共辅刘君?

第三百四十一章 愿景

    “吾友希伯:夏日始至,想巴郡亦是炎热,愿希伯注意防暑,慎出入。

    谨伏地再拜言:得君之信,今益州牧多疑少才,亲小人,远贤吏,此所为益州之兴衰也!

    吾得闻君之事,不觉思前番秦宓、景顾等诸多能吏之前鉴,深感忧思。便以乱尔生焉……

    便是以君之才,闲于家肆,此乃州郡之失尔。

    而今之于南中,刘君已初平,只待建宁之捷。

    其人选吏民,博论而技艺之。是故吏者无乏事而力不困;其人于言也,多听而时用之,遂以南中有为,无败业而见兴盛之象。

    吾闻大功者不以轻敌,志高者不以位尊,贤者任重寻明主,知者能也寻召属。

    刘君以兴汉业为己任,思前贤而得民心,地广而恳,察乎息民为之用,微之而见着,孝义以扬。

    且今,益州牧加以苛责,不以重视,而以敌对,乃无礼之行也。刘君无意争锋,愿藉民,安民,匡汉。

    是以为明主尔!”

    邓贤表情认真,执笔写到这里,重新研墨,粘上墨汁后,略作思衬,于锦帛上继续写道:“诚然,益州牧之于失也,吏民所弃,君不见乎?

    刘君之族,往来百年之久,与吾等同属益州之族,得人心事,为汉之宗室,便是智能之士所盼。

    将来之入主,以为益州百姓,自当顺尔。

    希伯本与刘君同出一门,曾拜于任公门下,亦为刘君之友也!

    以为益州,为巴地,为百姓,为吾等之家族,但以刘君为辅之,本为义之所容也!

    此诚为吾肺腑之言,君请见之。

    绶急毋恙。

    伏地再拜。”

    邓贤写完,放于案畔,等待晾干。

    他之思绪,却是飘到了远方。

    出南中往巴郡之道,据闻已经封锁,今之于信,不知何时能送到好友手中。

    严颜早与刘君相识,但友严颜是个主观思维很强之人。

    当下刘君与益州牧虽未直接割席,但益州牧之为,已经是将刘君当做敌手,好友便是因此牵涉。便是益州牧刘璋不仁不义,友投于刘君门下,亦无不可。

    但友之性格忠毅,恐会难做。好在他以家族,百姓大义说之,加上刘君乃数本地士,亦为益州士之代表。于此看来,便是友严颜多有心向往之。

    由此两处看来,至于好友会否接受他之建言,以来南中,邓贤并没有把握。

    尽人事,听天命。

    邓贤自觉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他将目光重新放在简牍之上,开始认真处理起来。

    不远处的官舍之内。

    在召见各吏商讨并安排完诸事之后,刘釜同样在写信。

    此信正是给南阳诸葛亮的,近数月来,刘釜每半月都会为诸葛亮去一封信件,咨询南中治理之事。而在有了经由交州通往荆州的青衣卫专属邮道后,往来之信件,即是通过专有渠道,半月就能收到。

    前次收到的治蛮具体施政之法,让刘釜受益匪浅,是以原有之策之补充,即于十多日前,已让越嶲郡太守张机暂行,以看效果。

    而实际上,诸葛亮于信末已有言明,其中之于策略,其所思为一部分,便是后续补充之叙述,实乃庞德公,庞统,水镜先生,便是小弟诸葛均也有加入,之于共同所谋也!

    当下诸俊贤,尤其诸多大汉之顶级谋士,汇集于隆中,有诸葛亮这个“内应”、“中间人”在,刘釜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且刘釜倒是想将这些人请入南中,帮之治理当下诸郡,但以之身份尊贵,面对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璋,曹操、袁绍之邀约,多以辞尔,又岂能如他之愿?

    却是将来能将诸葛亮请来,他即满足了,若是诸葛亮能寻几友共入蜀,是以为大善尔!

    待墨迹风干,知道自己这封信大体会于隆中诸多名士中传颂,刘釜早已斟酌用词,重以叙事要点,多无华丽之语,给人以务实之态。

    他重新检查一番,再看无错别之字,遂行封装,叫来阿程,道:

    “阿程,将此信速速发往南阳,路上不得停歇!”

    “末将领命!”

    阿程拿取信件后,当即离开,以人发往南阳。

    但见之离开没多久,即匆匆回来,手中拿着信报,然后递到刘釜买面前,脸上带着欣喜之色,道:“将军,哀牢军报,两日前,哀牢已为部校尉所取,当下建宁已基本平定!”

    闻听哀牢得取,刘釜同样高兴,他站起接过军报,即站在案几旁浏览,看完之后,大呼一声“好”。

    哀牢一平,通往包括掸国在内的西南小国之商道,便处于其之手中,便是建宁各部寨互相交易之命脉,也掌握在他手里。

    无论雍氏、吕氏,能于建宁富裕起家,都因为走哀牢的这条西南商路,现在归于他刘釜,安抚南中百姓,扩充军备之用。

    另让刘釜惊喜的,乃是刘枫于哀牢俘获之财物。

    刘枫之用了一个词来形容,不计其数,大抵能判断吕氏到底有多么富裕了。其余还有铁、铜之物,这些东西,皆为军械打造之所用也!

    与之形成对比的,乃是孟氏之财货,于昨日刚刚统计完,便是孟氏为训练私兵,并结交蛮夷部落,为行今次叛乱,将之积累百年之财,消耗一空,连雍氏拥有的五分之一财货都没有,且多为侵占之地。

    足可见之,作战是多么消耗财物之事。

    因此,刘釜一直庆幸,今次万余之众,以平南中之事,有这些被平大族作为钱粮来源,反之很难支撑下去。

    且眼下,建宁大部已平,南中诸郡县内,只剩下牂牁数地未平下,便是战事基本结束。

    一眼浏览完毕后,刘釜看向还躬身立于舍内的阿程,朗声安排道:“将此捷报送外记室,令之润色张贴郡府之外。另外,再将许君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诺!”

    而距滇池数百里外,为群山所覆盖的句町县境内。

    数万人的迁移队伍,从高山远岭看去,就像是一条连绵且漆黑的长线。

    此中人马,正是趁着雨水暂歇之时,入南中的交州移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215/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南山野夫所写的《三国从益州开始》为转载作品,三国从益州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从益州开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从益州开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从益州开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从益州开始介绍:
东汉末年,华夏罕有之变局。
有人割据自立称王称霸,
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意欲匡扶汉室。
……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生于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当如何?
好男儿当持三尺剑,携春秋大义,三兴汉室,以安天下!三国从益州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益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