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筹码
大殿之中，气氛一时凝固到了极点。
宋应武完全没料到，顾杰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他原本只是想给顾杰扣个帽子，逼顾杰妥协，谁曾想顾杰竟怡然不惧，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
宋应武被顶得下不来台，心里又惊又怒,
脸色阴沉的看着顾杰。
顾杰脸色平静，淡然与之对视。
良久。
“顾修之，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宋应武先一步放弃了对峙，冷声道。
顾杰心头失笑。
作为一个城主，宋应武无疑是不合格的，他太过喜怒于形色，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完全没有一个上位者应有的城府。
在顾杰看来，宋怀云怕是发烧烧坏了脑袋,
才会选这么个玩意来当代城主。
“有道是：忠言逆耳利于行。”
面对脸色铁青的宋应武，顾杰淡淡开口：“城主咄咄逼人，不顾身份，非要抢草民的东西，草民是不愿陷城主于不义，才不得不拒绝城主的要求啊。”
宋应武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岂敢。”
顾杰拱拱手：“对了，有件事得知会城主一声......慧目大师已许了草民自行保管貘盒，城主若是夺走此物，届时被慧目大师知道，怕是会惹得慧目大师不喜。”
宋应武脸色难看：“你拿慧目和尚压我？”
顾杰笑了下：“当然不是。草民只是不想看到城主一时昏头，引起大纷争罢了。”
宋应武心头火起，他很想说慧目算个什么东西,
这飞龙城终归是宋家的飞龙城，我身为宋家长子，日后注定登临大位,
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
只可惜这样的话宋应武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让他真说出来他是不敢的。
因为他知道，父亲宋怀云历来极为敬重慧目和尚，为此甚至屈尊降贵，十八年如一日执弟子之礼，见面必称其老师。
自己若是为了貘盒和慧目发生冲突，这个代城主也就当到头了。
宋应武想到这，心里是一肚子窝火——他知道最正确的选择是就此罢手，可他打心眼里不舍得这么做，因为貘盒关系到他谋划已久的一件大事，那是足以改变他人生的契机。
拿不到貘盒，多年的期颐和准备，就得重头再来！
就在宋应武举棋不定的时候。
顾杰突然道：“不知城主是否已经知道，慧目大师在貘盒上施下了阿悉陀界咒？此咒可调动大日金钟之神力，压制貘盒，使其无法在飞龙城范围内使用。”
宋应武抬起头来，语气冷淡：“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告诉我。”
顾杰笑了下：“这么说，城主是想在飞龙城以外的地方用它？”
宋应武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顾修之！你好大的胆子！”
“城主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取得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顾杰云淡风轻的开口道：“您看这样如何......既然您不打算在飞龙城内使用貘盒，不如暂且放在我这里保管。需要的时候，您便派人来通知我一声，我自当竭力相助。”
这是顾杰来之前就想好的说辞。他从没打算将貘盒拱手让人，但交易和让步在所难免，毕竟他终归是要在飞龙城讨生活的，不可能因为此事，把宋家人得罪死。
能保留所有权，以借用的形式解决双方矛盾，是顾杰预计中最好的结果。
也正是因此，他一开始才会故意表现得轻狂，不轻不重顶了宋应武一句，再搬出慧目和尚，借此压低宋应武的心理预期。
为政者总是习惯于居中调和，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这样的人很少会一条路走到黑。
顾杰相信，宋应武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听过顾杰的话，宋应武的脸色明显缓和下去。
他的目的是借助貘盒的力量做一件事，不是非要拿到貘盒不可。相较于冒着得罪慧目和尚的危险，强行强夺此物......顾杰的建议，无疑要更稳妥。
沉默片刻，宋应武道：“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反悔？”
顾杰笑了下，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举步上前。
他本是想将这东西呈给宋应武，不料脚下刚动，就感觉到一丝极为强悍的气机陡然生出。
紧接着，一声沙哑的沉喝响起。
“止步。”
顾杰心头一凛，转目看去，才发现左侧书架之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身着黑色紧身短打的男人。
男人脸戴青色恶鬼面具，手扣长刀，哪怕站着不动，依旧给顾杰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势。
“......武宗？”
顾杰原本还在想，宋应武孤身一人见自己，未免太过托大。以他如今的实力，要是想做些什么，门口那两个武师七段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刻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顾杰才明白了宋应武的倚仗所在。
此人给他的感觉，比路云山还要强悍一分。
加上其神出鬼没的身法，的确足以应对大部分问题。
宋应武似乎很乐于看到顾杰的紧张表情。
他脸上露出淡笑，道：“顾帮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顾杰于是站在原地，打开了盒子。
古朴的木盒中，是六支玉石打造的小瓶，小瓶晶莹剔透，隐约能看见其中存放的黑红色骨节。
“此物，乃我顾家家传绝学《玄虎功》的入门材料。一共六份，价值万金，对我顾家子弟来说意义重大，是豁出命，也要保护的珍贵之物。”
顾杰说到这，双手托盒朝那黑衣男人示意了下：“劳驾前辈帮忙。”
男人看了眼宋应武，见其点头，才扣刀走过来，检查了下盒子，将之呈到了宋应武面前。
宋应武抽出一个小瓶，打量了下。
顾杰道：“我愿将此家族重宝，交给城主大人保管，作为我履诺之凭据。”
【骚还是你骚啊，地都给你刮出一层油了！】
【王行秋要是知道你这么搞，估计老年痴呆都要气出来】
笔记本服了。
宋应武眉头微挑。
身为飞龙城六代世家子弟，宋应武很清楚顾杰拿出来的东西，对一个家族来说代表着什么。
这种家传绝学的入门材料，是一个家族能否延续传承的重中之重，顾杰肯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作保，的确足够让他放心。
但前提是，东西得是真的。
念及于此，宋应武开口道：“我要找人验明真伪。顾帮主，不介意罢？”
顾杰笑了下：“城主请便。”
宋应武于是站了起来，转头对屏风道：“王道长，劳烦了。”
顾杰脸上笑容一僵。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屏风。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死而复生！
随着宋应武话音落下，一个人影转过屏风，走了出来。
此人身披灰色大氅，脑袋笼罩在兜帽中，只余花白双鬓垂下，看不清面目。
他堂而皇之的走到宋应武面前，拿起了桌上的玉石小瓶。
“泰州府顾家把《玄虎功》当命根子藏着,
即便后来破门散族，也没有流传出来，所以具体是哪些入门材料，贫道也不清楚。”
“不过，这瓶子里装的东西，贫道倒是认识。”
“此乃,
天罡神虎的指骨。”
“天罡玄虎？”
宋应武念叨了一声,
总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
稍作思忖,
他脸色微变：“道长说的,
莫非是南宁国护国神兽，天罡神虎？”
“不错，天罡玄虎也叫天罡神虎。”
道人微微点头，道：“传闻天罡神虎群高居南宁国天神山之巅，每隔五十年方下山一次，为南宁国皇家子嗣授予天罡神血。除了当代南宁国主，任何人都难得见其真容......”
“敢用这样的东西练功......呵呵，顾帮主，你要是去了南宁国，怕是得被千刀万剐啊。”
道人说到这，皓首微侧，兜帽下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顾杰。
顾杰沉默不语。
他竭力按捺着心中的惊惧，控制自己的脸上肌肉保持平静，唯恐一个不留神露出什么端倪。
若非亲眼所见，顾杰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那个被自己一把火烧成灰烬的王拓,
居然活了！
还以一种毫发无损的姿态，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帮主,
你低着头在想什么？为何不说话？”
王拓语气玩味道。
顾杰心头一跳。
他抬起头来，看了王拓一眼，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舍不得传家之物。”
宋应武闻言道：“此物虽然珍贵，却与我无用，只要你信守承诺，东西迟早会原封不动还给你。”
“......我当然知道城主不会昧掉我的东西，不过我这人总爱胡思乱想，城主若是不介意，可否也给在下一些等值的东西，作为质押，以安我心？”
虽然心里对王拓的出现无比震惊，顾杰还是没忘记要东西。
因为这才是他拿出多余入门材料的目的——反正放着也没用，不如换点好处。
宋应武听得人都愣了下。
他本以为这是顾杰的诚意，没想到顾杰居然还要他拿出对等价值的东西……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好你个顾修之，真是胆大包天，都算计到我头上了？
他想到这，脸色一沉，就要发火。
结果王拓却突然出声道：“顾帮主的要求很合理。”
宋应武脸色微变。
沉默片刻，他改了口：“既然王道长这么说，那就这样办罢......过几日，我会让人送等值的东西给你。”
“多谢城主。多谢......王道长。”
顾杰拱拱手，看了眼王拓，对宋应武道：“城主，我还有一事想单独禀告。”
“那么，贫道先行告退。”
王拓闻言，一抖衣袖，负手走过大桌。
行至顾杰面前时，王拓脚下一顿。
“顾帮主，贫道也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单独谈谈，待会你可别急着走。”
顾杰侧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
王拓抚须而笑，转身大步出门。
宋应武眉头微皱，似乎对王拓恣意乖张的表现有些不喜。
不过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回大桌前，问顾杰道：“你还有何事？”
顾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我想替傅家，向城主求个情。”
宋应武闻言，原本还算和善的脸色顿时一沉。
“顾修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应武冷笑一声：“你纵容手下以武犯禁，当街袭杀飞龙军兵卒，后又杀了飞龙军虞侯何善勇，这些罪足够叛你个斩立决，我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胆子替别人求情？”
顾杰脸色不变。
别看宋应武的话听起来疾言厉色，但顾杰知道，宋应武从头到尾都没对自己动过杀心。
否则，他也不会让两大武宗来平息事端。
之所以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逼迫自己答应一些条件罢了。
想到这，顾杰道：“人活着，可以赎罪。人死了，可就没办法偿还犯下的罪了。城主大人英明神武，想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宋应武嗤笑一声：“你此番行径，罪大恶极，我要是不杀你立威，飞龙城可以说是颜面大损，你拿什么偿还此罪？”
“三月之内，一统外城。”
顾杰拱手道：“届时玉楼帮麾下所有武师，均从城主差遣。”
宋应武眼神一眯。
少顷，他道：“......你只是个副帮主。”
“城主可以放心，我会劝楼帮主的。大势之下，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宋应武闻言，打量了眼顾杰，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顾杰脸色自若，佯装不解：“城主的意思是？”
“......没什么。”
宋应武岔开话头。
他考虑了片刻，道：“三月太长，我只给你一个月。”
“遵命。”
顾杰拱手而拜。
宋应武将他答应得痛快，脸色缓和了不少：“此事算你戴罪立功，可不要让我失望。”
“自当效死命，报谢君恩。”
顾杰说着，又道：“那傅家......”
“傅家通敌之事确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宋应武淡淡道：“家产一律罚没充公，傅家五口罚役五年偿罪，其余当事者一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顾杰微微皱眉：“这......”
“顾修之，本城主是念你天赋绝佳，武宗可期，才给你个面子。你可别得寸进尺！”
宋应武冷声打断顾杰，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如今飞龙城所有商贾豪绅，都在等着看此事的结果。我若是不从严处理傅家，这些墙头草明天就敢争相效仿！”
“城主误会了。”
顾杰摇摇头：“我不是想请城主饶过通敌之人，我只是想为傅家求情，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
宋应武眉头一拧：“有何不一样？”
“因为通敌的人，不是傅家。而是给傅彦和下套的人。”
顾杰说着，将傅彦和去杨家寨的原因，以及整件事的始末完整讲了一遍。
末了，他道：“纵观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明显是有人向杨家寨告了密，传达了傅彦和在找仇人的消息。”
“这个人甚至可能还给杨家寨出了主意，建议他们借此设计，引傅彦和上门，再以其性命，逼迫傅明远筹集药材。”
“傅明远答应杨家寨的要求，不是为了通敌赚钱。而是因为不这样做，傅彦和就会死。”
“傅家在这件事中其实也是受害者，城主若是想杀鸡儆猴，应该追查向杨家寨通风报信的人，而不是一刀切的，将一切都归结于傅家。”
“重罚傅家，非但无法对城中商贾豪绅起到震慑作用，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城主昏庸暴戾，恣睢胡为，致使一些原本有意支持飞龙城的人，倒向杨家寨。”
“毕竟，这种被人暗算的事情，是不受控制的。谁也不敢发生在傅家身上的事情，会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见到城主这般处理此事，其他人，还敢拥护飞龙城吗？”
顾杰说到这，拱手道：“两军交战，攻心为上。离心离德，祸生不测。城主明鉴，这样的结果，未必不是杨家寨所谋划的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是怎么死的？
顾杰一番话说下来，宋应武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反应，人却沉默了下去。
在得知傅家不顾城主府发布的禁令，买办药材运往杨家寨后，宋应武便决定将此事当做典型，杀鸡儆猴。以此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商贾们，看清飞龙城的决心。
先入为主之下,
他也没调查事情的详细缘由，毕竟通敌就是通敌，加上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呢？
直到此刻，听过顾杰的解释，宋应武才知道，自己险些酿成大错。
他不在乎是否冤枉了傅家，这样的小家族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即便是错杀了,
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若是因此导致其他商贾人人自危，对飞龙城离心离德，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毕竟，他严惩傅家的目的，并非是杀人泄愤，而是以儆效尤。
如果杀了人反倒造成反作用，那还有什么意义？
宋应武不得不承认，顾杰对这件事的分析和猜测，是很有道理的。
现在想来，这件事有很多地方透露着古怪。
飞龙城的药商很多，杨家寨为何偏偏就选上了傅家？
甚至于不惜大费周章，诱骗监禁傅彦和，也要促成这笔交易？
不过是十万副伤药,
以杨家寨和黑石城蜜里调油的关系，他们为何不直接上黑石城买？
为何要舍近求远，来逼迫傅家达成目的？
在宋应武看来，这种种不合理的地方,
都能用一个很合理的原因来解释。
——杨家寨,
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不是这十万副伤药，而是想看到傅家被飞龙城以通敌之罪处死。
借此，便能让其他商贾人人自危，生出唇亡齿寒的顾忌。
到那时，他们再大肆宣扬一番，抹黑自己昏庸暴戾，很轻松便能让偌大的飞龙城人心浮动！离心离德！
宋应武想到这，不免有一种被愚弄的羞愤。
这样的计谋，若是使在父亲宋怀云身上，多半是难以奏效的。
很显然，老谋深算的杨林，多半怕是已经知道他当上了代城主，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试探他的‘成色’！
成了，能让飞龙城吃个大亏，不成，也能恶心他一次。
“皓首匹夫，安敢辱我至此！”
宋应武一掌拍在桌子上，眼中怒火万丈。
“城主息怒。”
顾杰随口劝道。
宋应武咬牙切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情。
“......顾修之，你很不错。”
他看向顾杰，心头有些复杂。
面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但在武道一途上天赋惊人，谋略上也可为肱骨。
若非其多加提醒，点破个中陷阱，自己怕是要犯下上任后的第一个大错。
宋应武心里对顾杰的重视提升了不少，连带语气也显得和善起来：“此事是我疏忽了。你放心，我尽快调查清楚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说，傅家只是被迫与杨家寨交易，我必不会重罚他们。”
“多谢城主。”
顾杰拱手道。
对于飞龙城来说，这件事其实还有更好的后续解决方式。
比如假意处死傅家人，将计就计，行刑时狸猫换太子，把人藏起来。
等到杨家发难，再让傅家人站出来揭发杨家的恶行，趁势不但能为飞龙城拉一波声望，也能让摇摆不定的人看清杨家的险恶用心。
但顾杰并不想多事，为宋应武出谋划策不是他的本意，能救下傅彦和一家，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又说了几句话，宋应武叮嘱顾杰尽快拿下外城其余帮派，统一江湖势力，随后便借口尚有机务亟待处理，端茶送客。
顾杰知趣告辞。
刚出门，顾杰就看到了王拓。
他站在庭中树下，双手拢在袖子里，背对着大殿抬头望天。
谷驳</span>
银白的发丝在他耳边随风摆荡，兜帽下，依稀能见到镶满黑色珠子的褶皱皮肤。
听到身后动静，他头也不回道：“顾帮主，别来无恙？”
顾杰没有说话。
他微微抬眸，看向半空中的笔记本，打算问清楚王拓死而复生的原因。
不料就在这时。
王拓突然猛地回过头，似有察觉一般，隔空看向了顾杰额前三寸的位置。
顾杰心头一跳。
他......能看到笔记本？
这念头一起，顾杰就听王拓道：“你身上有东西。”
“......王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杰沉声发问。
王拓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来，大步走到顾杰面前，张嘴猛地吸了一口气。
霎时间，他的胸膛迅速拱起，又仿佛泄气的气球一样缓缓平复下去。
“......奇怪。”
王拓吐出一口长气。
他审视着顾杰，兜帽下的眼神略显疑惑：“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了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为何突然没有了？”
顾杰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或许是貘盒和阿悉陀界咒的原因。”
“唔......”
王拓沉吟片刻，不置可否。
顾杰见状，故意打断他的思绪，开口道：“道长特意在此久侯，所为何事？”
王拓回过神来。
他看着顾杰：“顾帮主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顾杰闻言，摇摇头：“我不知道，王道长有话直说罢。”
王拓轻笑一声：“顾帮主，你的反应有问题。看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你不该这么镇定的。”
顾杰心头猛地一沉。
他脸上表情不变，腰间却缓缓浮现出一丝殷红纹路，俨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王拓似乎没发现顾杰的变化，亦或是发现了也不在意。
“有件事，我需要你回答我。”
他淡淡开口：“‘我’，是怎么死的？”
顾杰动作顿住。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我是怎么死的？
莫非，王拓的死而复生，会损伤记忆？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该认识我才对。
王拓仿佛早就料到顾杰的反应，见状道：“你不用胡思乱想，那个与你接触的王拓，是我的分身之一，为了保持活动能力，我制作了很多这样的分身。”
“原本正常情况下，我是能同步接受分身记忆的，但那个分身用得太久，有些不太听话。”
“半月前，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屏蔽了与我的记忆连接，并且，妄图独立。”
“我派这具分身过来，就是想解决这件事。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死在惶雾中。”
王拓说到这，眼皮微垂，看向顾杰。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承受元祖之血的感染，还将我的分身给杀了？”
“顾帮主，你能告诉我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万年老二想出头
“我不知道。”
面对王拓的逼问，顾杰缓缓摇头：“王道长，我只是个普通人。我除了记得自己被惶雾遮蔽、还有王道长挺身相助以外，余下的记忆都恍惚模糊，记不清了。”
王拓眉头微皱。
惶雾会产生真假难辨的幻觉，这是惶级异常特有的能力，普通人身处其中,
的确有可能因为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导致记忆上出现问题。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让王拓挑不出毛病。
他只得换了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救你？当时发生了什么？”
顾杰想了下，道：“当时我遇到了一些神囷教的妖人，其中有一个携带欢喜虫的女子，此人意图引诱我,
被我当场杀死。后来在焚烧此人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只异常,
紧接着，王道长就出现了。”
“我不知道王道长为什么要救我，想来......许是因为王道长之前与我有一面之缘，随手而为之罢。”
“......欢喜虫。”
王拓念叨了一声，眉头皱得愈发高了。
在他的记忆中，‘甲戊’分身，也即是死亡的这个分身，的确非常关注欢喜虫的相关消息。
在半月前的一次记忆连接中，他甚至还发现其与神囷教高层有过接触，商讨交换欢喜虫的条件。
王拓虽然被分身屏蔽了记忆，却能感觉到分身的情绪波动，在提及欢喜虫时，分身那种压抑的激动，简直快要溢出来。
这是很不正常的情况。
也正是因此，王拓才会操控这具分身，不远千里前来调查。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找出答案,
分身就化为了灰烬。
……欢喜虫到底有什么奥秘,
能让甲戊如此激动？
王拓暗忖片刻,
抬起头来问顾杰：“那个妖人女子体内的欢喜虫，现在在何处？”
“这个不知。”
顾杰脸色不变，道。
王拓看了顾杰一眼，突然伸手朝他肩头一抓。
顾杰瞬间绷紧身躯，左手电射而出，殷红的内气自体表浮现，犹如烈焰般滚荡腾起。
啪嗒。
他后发先至，拦住了王拓的手。
王拓微微眯眼。
他看了看手臂，又看看顾杰：“你很紧张？”
顾杰淡淡道：“王道长乃城主亲封的飞龙城异人魁首，顾某岂敢轻视。”
王拓笑了笑。
他收回手，意味深长道：“顾修之，你的实力当真是突飞猛进。短短半个月便从武师三段一跃至半步武宗......如果换成甲戊，恐怕拿不下你啊。”
顾杰身上的内气平息下去：“王道长过誉了。凡异之别，岂是武功能够弥补？我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是您一合之敌。”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王拓微微挑眉，复又露出淡笑：“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撒谎罢。”
话音落下。
王拓转腕摊掌。
顾杰看到他手中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珠滴溜溜一转，红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一缕红黑相间的烟雾便缓缓萦绕而生。
“这是你接触异虫后留下的气味。这种程度的痕迹，必须要多次近距离接触才能造成。”
王拓的声音响起：“顾帮主，你说谎了啊。”
说道最后，他的语气中明显泛出一丝冷厉。
顾杰脸色依旧平静，闻言淡淡道：“道长若是想为难顾某，大可以直说，何必用这种屈打成招的手段？”
王拓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如刀：“你还不承认？”
“无中生有的事情，顾某岂能承认？”
“无中生有？如果你没有近距离接触欢喜虫，身上为何会有这么浓烈的异虫气味？”
顾杰沉吟不语。
王拓脸上浮现出冷笑：“说不上来了？”
顾杰看了他一眼：“翠玉虫算异虫吗？”
王拓一愣。
顾杰道：“近些日，我接连两次服用了两只翠玉虫。如果这种气味是异虫留下的，或许与其有关。”
谷雷
王拓眉头大皱：“......你吃了两只翠玉虫，居然没被撑死？”
“当时正值我力修法练皮瓶颈，精血消耗比较大。”
顾杰随便扯了个理由。
王拓闻言，半信半疑。
他不太相信世上会有消耗如此巨大的功法，但天下功法多如牛毛，他也不敢肯定一定就没有。
“即便如此......”
王拓正要再问，结果话刚出口就顿住。
像是心有所感般，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飞龙城外。
顾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
“道长，怎么了？”
顾杰出言问道。
“......没什么。”
王拓收回视线，随口搪塞了一句，脸色阴沉，眼角颤动，像是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
“我死在什么地方？”
他突然沉声发问：“具体位置。”
顾杰想了下：“出城向七里庄方向，大约六里地。”
王拓点点头，转身就走。
他脚下生风，步伐急促，眨眼便冲出内院，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顾杰看着他消失在城主府门口，等了会，才开口问道：“他刚才看到你了？”
【就他？爷给他两巴掌他都不知道是谁打的！】
【别整天胡思乱想，这世上能清楚看到我的不超过五个人，能发现我的也不多】
【他刚才，是感觉到了那老道士的气息】
笔记本回答道，语气很是不屑。
顾杰松了口气。
“那他这是？”
【还能是什么，万年老二想出头，老大当然坐不住咯】
笔记本的语气变得揶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顾杰眉头一挑：“他的分身造反了？”
【准确的说，是又造反了】
【这个蠢货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体分裂成了三十七块，借此炼制了三十六个分身，妄图以此来剥离惶界对他的侵蚀】
【为了骗过惶界感知，他让每个分身都继承了本体四十分之一的实力，同时分享本体的思维记忆能力，这个方法确有效减缓了侵蚀速度，但代价就是经常都会有分身造他的反】
【你想啊，当你突然知道，你身为人的意义，就是给别人当分身，你造不造反？】
顾杰沉默不语，心中却犹有惊涛骇浪。
四十分之一......
他没有想到，自己艰难战胜的敌人，居然只是一具实力仅有四十分之一的分身！
可想而知，完整的王拓，有多恐怖！
难怪宋怀云会封其为异人魁首！
难怪强如慧目和尚，对此都毫无异议！
这一刻，顾杰突然理解了黎显忠表现出来的颓唐。
真身大如佛陀的慧目。
将自己分裂成三十七份的，每个分身都无比强悍的王拓。
面对这样诡异恐怖的异人，哪怕强如武宗，又和尘埃有什么区别呢？
“真是，让人颤栗的绝望......”
顾杰喃喃自语。
他抬起头，看着枯叶随风落下，被行过的守卫踏碎，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声无息，默默攥紧了拳头。
“还要更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春心萌动
飞龙城外，六里地界。
三个身高、体型、装扮完全一致的王拓，成品字形站在密林之中，以相同的姿势，负手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一动不动。
大火将一切化为了灰烬，地面上到处都是炸裂的坑洞,
黑灰被风吹得遍地都是，唯独不见骨灰。
“甲戊居然又死了。”
“有异虫的气味。”
“惶雾影响了追溯秘法，判断不了凶手的方位。”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语调语气一模一样，听不出任何区别。
“甲戊真是个废物，每一轮回环都是他最先觉醒,
也是他最先死。”
“下次把他吃了罢。”
“乙庚发现我们了。”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话音落下,
三人同时转身,
猛地抬头看向飞龙城方向。
就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个木偶，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近乎诡异的一致。
“只有乙庚一个人。”
“杀了罢。”
“他被本体降神了，打不过。”
“那就分头跑。”
“好主意。”
“你们引开他，我带甲戊的骨灰去复苏活性，调查他的死亡经过。”
“何处汇合？”
“杨家寨。”
......
“顾贤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若非你向城主求情，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城主府门口，傅明远紧紧握着顾杰的手，老泪纵横。
他这些天算是遭了大罪，一直担心被飞龙城追究傅家通敌之罪，抄家灭族，惶惶不可终日。
之前见到傅清清慌慌张张跑回来,
说起傅彦和被飞龙军押往城主府，傅明远甚至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立刻动身来面见城主，想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只求保儿女不死。
结果来了城主府他才发现,
傅彦和不但没受半点折磨，反而还和一个官员有说有笑在聊天！
一打听他才知道，原来是顾杰向城主讲清了经过，暂时洗清了傅家的通敌罪名，为傅家求得了一线生机。
眼见得傅家大难不死，转危为安，傅明远激动之余，对顾杰的感激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彦儿，清清！还不快谢谢顾帮主的大恩！”
傅明远说着，就要拉儿女给顾杰行个大礼。
顾杰连忙拦住他：“伯父，你这是干什么？你与彦和以诚待我，我也将你们当成亲朋，岂能受您大礼？”
“交情是交情，恩情是恩情。”
傅明远道：“你在城门口替清清出头，是交情，你帮傅家洗脱罪名，是大恩！我这一拜是感激你的大恩，你受得起！”
言罢，他挣脱顾杰的手，端正站好，双臂举于额前，鞠躬九十度，垂头而拜。
他身后傅清清和傅彦和也跟着照做。三人躬身十息，才抬腰起身。
顾杰有些无奈，连忙将傅明远扶了起来。
傅彦和随后起身，拱手道：“顾兄，大恩不言谢。日后你就把傅家当成自己家，任何事情，你只要开口，我绝不推辞！”
他身后的傅清清低着头，偷偷看了顾杰一眼，春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别样情绪。
这几天的经历，让这个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见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在所有人都对傅家避之不及，唯恐被牵连的时候。
敢于为傅家出头，甚至不惜打死堂堂飞龙城虞侯，也要保护她的顾杰......就像是一道烙印，深深的印在了她心头。
对傅清清来说，顾杰就是自己的救命英雄。
哪怕这个英雄有非人的一面，她也不介意。
那伟岸非人的身躯，在她眼中并不可怕，反而出奇的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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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多和顾杰说说话，或者，多看他几眼也行。
懵懂的情愫在她心中发芽，纷乱的浮想让她紧张又忐忑。
胸口仿佛小鹿乱蹦的悸动感觉，让少女第一次明白了话本中的‘欢喜’是什么意思。
“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
傅清清盈盈一福，说话都比往日淑女了不少，紧跟着傅彦和低头道谢，不敢看顾杰的眼睛。
顾杰摆摆手：“客气了。”
他根本就没有关注傅清清的神色，也不知道这个春心萌动的少女，已经将他救傅家的行为，脑补成了对其自身的‘庇护’。
倒是熟悉傅清清的傅彦和反应比较大。
他被这一声‘顾公子’直接叫懵了。
傅彦和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家妹妹，目光中三分惊愕，两分疑惑，还有五分见了鬼似的诧异。
傅清清瞪了他一眼，虎牙微呲，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傅彦和愣了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脸色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傅明远看见女儿的异常举措，很快也明白了情况。
他不禁转过头，上下打量起顾杰。
顾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伯父，怎么了？”
“咳，没什么。”
傅明远见顾杰完全没有半点注意傅清清的意思，忍不住摇摇头，心里叹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家这丫头，怕是要吃苦了。
顾杰没有多想，他道：“伯父，回头你将杨家寨出的买药钱，扣除成本，余下都赠予飞龙城做军费罢。宋......城主虽然没提这一茬，但你们总得有个态度。”
“贤侄说得对。我正有此意。”
傅明远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城主能网开一面饶过傅家，我已感恩戴德，这笔钱我拿着睡不安稳，充公也好。”
又聊了几句闲话，顾杰便表示有事情要先回帮处理，出言告辞。
——此番出城，他得了不少好处，如今事了，自然得抓紧时间消化。
让顾杰奇怪的是，临别之时，傅彦和被傅清清拉过去说了几句话，接着便跑过来非要约他几日后上门吃顿饭。还说傅清清要亲自下厨，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顾杰本来还准备答应，一听这话就毫不犹豫拒绝了。
他实在不想再去吃那些黑暗料理。
齁得慌。
......
一路回到分坛。
刚进门，顾杰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前厅的院子原是做演武场使用，平日里摆了不少刀剑器架，可今天却被一搬而空，换成了一排排的草席。
数十名武师或坐或躺，靠在草席上，身上都带着伤，几位医师穿梭往返，手忙脚乱的为众人包扎着伤口。
顾杰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赵春雷等人赫然在列，但更多的，还是一些陌生面孔。
见他入内，不少人赶紧起身问问好。
“帮主！”
“帮主！”
顾杰微微点头，伸手示意众人安坐。
“帮主。”
陈谦很快迎了上来。
顾杰看了他一眼：“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陈谦连忙道：“这些都是昨夜大战时受伤的武师。”
“大战？”
顾杰眉头一拧：“同谁大战？”
第二百一十五章 雷氏武馆
陈谦连忙讲了下经过。
“您走后不久，我代您去参加了商讨大会，会上，楼帮主亲笔写下应战贴，让人递交了神刀盟。”
“随后，楼帮主突然提议联合青虹帮等几家与玉楼帮结盟的帮派，攻打十八帮之一的天元坊驻地。”
“这个决定遭到了不少人反对,
大家希望楼帮主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应对神刀盟，不想在大战将起前再生事端。”
“但楼帮主说，天元坊乃是神刀盟在城东最大的附属势力，每年神刀盟盟主寿诞，天元坊都会送上十万两白银贺寿，走狗之态毫不掩饰。拿下天元坊就等于是断了神刀盟一只手,
可以极大打击神刀盟的气焰，必须要打。”
“众人一时统一不了意见，楼帮主便问我，您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得按照您的吩咐，说您全权支持楼帮主。”
“一番商量后，大家看在您的面子上，勉强答应。楼帮主雷厉风行，于当夜即刻起兵，袭击了天元坊驻地。”
“天元坊帮主元良宁死不降，拼死抵抗，被青虹帮马长老等人合力击杀。其副帮主见大势已去，准备率众投降。结果就在这时，神刀盟的人突然出现，袭击了我们。”
“楼帮主率众反击，最终艰难获胜，这些人，就是在那时候受伤的。”
陈谦说到这,
顿了下,
道：“您别看受伤的人这么多，其实咱们的战损很小，各帮武师加起来都快百人了，拢共才死八个人。”
顾杰看了他一眼：“神刀盟的人留手了？”
“倒也不是留手。”
陈谦砸吧了下嘴，道：“神刀盟的人从头到尾表现得都很奇怪......他们完全不和咱们的武师正面拼杀，动起手来且战且退，只逮着普通帮众砍，并且连天元坊的人也不放过。”
“就仿佛，单纯是为了杀人而来一样。”
“由于他们都穿着天元坊的衣服，打到最后，我们甚至不知道神刀盟这边到底死了多少人。”
“不过神刀盟的人败走后没多久，就有消息流传，说咱们玉楼帮歼灭了他们五百多人，其中武师过百......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忒离谱了。”
顾杰没有接话。
从陈谦形容的情况来看，神刀盟的表现明显有些太急躁了，戏也演得越来越假，不知道能骗过多少人。
“楼帮主有什么指示吗？”
顾杰问陈谦道。
“有的。”
陈谦道：“楼帮主让您明日去总坛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讨。”
“我知道了。”
顾杰点点头，正要吩咐陈谦一些事情。
结果就是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喧闹。
“在下雷氏武馆成雄！今日特来领教玉楼帮诸位高招！里面可有人敢同我切磋一场？”
雷氏武馆的人？
顾杰看了眼陈谦：“这是怎么回事？”
陈谦脸露无奈：“......雷氏武馆很多弟子都在天元坊任职，此番大战，这些人被帮主宰了不少。由于总坛人马众多，死者的亲朋好友不敢去总坛闹事，便以切磋为名，趁着你不在来分坛折腾。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拨了。”
“打发走他。”
顾杰没把此人放在心上，摆摆手道。
陈谦却道：“成雄是武师四段的高手，帮里现在没受伤的武师，最高只有三段......打不过啊。”
“一个打不过，你不会派五个？”
顾杰淡淡道：“区区一个四段，能同时打过五个三段吗？”
“你是说群殴？”
陈谦愣了下：“这......传出去会不会折损玉楼帮的声名？”
“咱们是混江湖的，不是开武馆的，他上门闹事，我凭什么要和他单打独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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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杰挥挥手：“叫几个人，打断他的腿，扔到街上去。”
“好。”
陈谦连忙匆匆跑走，没一会，便有八个武师跟着他鱼贯而出。
顾杰站在院子里，很快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这些无......噗！”
吐血声打断了怒骂，接着便是拳脚到肉的闷响。
惨叫接连响起，少倾，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门外恢复了安静。
陈谦领着几名武师去而复返：“废了两条腿，扔巷子口了。”
顾杰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门看一眼的打算。
以他如今的身份实力，区区一个武师四段，连让他注意的资格都没有。
他吩咐陈谦道：“此番出城，普通帮众死了不少，回头你和赵锐交接，处理好抚恤事宜。”
“还有，派些人去城门口接一下人，我收留了一批流民，你替我将他们安置好，让他们把逃难过来的路线图画出来，标记出沿途大小危险。”
“记住，所有人要分开询问，地图绘制好后进行对比，如果有人多次隐瞒危险区域不报，直接杀了。”
“另外，你明日持我名帖去内城，请王行秋抽时间过来一趟。就说：东西已经拿到了，我等他兑现承诺。”
陈谦连连称是，应下。
顾杰有条不紊的将诸般事宜安排妥当，便准备回屋清点这次出城的收获。
王拓等异人的恐怖实力，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他心里迫切想要尽快提升自己，重拾安全感。
然而他脚下刚动，门外居然再次响起了一声大喝。
“是谁胆敢伤我门人！给我滚出来！”
好似闷雷滚过，巨大的声音几乎响彻半个分坛。
陈谦在旁听着，只觉气血躁动，眼前发黑，险些被这巨大的声音震晕过去。
“滚出来！”
“滚出来！”
密集的人声紧接着响起，似有数十人齐声高喝。
顾杰脸色微沉。
陈谦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没有跌倒。
他上门边看了眼，回过头来，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雷氏武馆的馆主雷泰来了，还带了不少弟子。此人乃是外城仅有的几位半步武宗之一，实力很强，咱们.......”
顾杰大步出门。
门外，一个身着灰色练功服的精壮中年人负手而立，面色阴沉的站在阶前空地上。
他身后还站着一大群精壮汉子，个个脸带怒容，一副凶狠模样。
原本守卫在门口的两名武师，不知何时被打倒在地，此刻被一五六个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打，打死算我的！”
一个身着锦衣的矮胖男人在旁边吼道。
噌！
顾杰单手抓出旁边武师腰间的长刀，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刀掷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半步武宗雷泰！
刀出快如奔雷，一眨眼便化为流光撞向那矮胖男人面门。
“好胆！”
旁边的中年人怒喝出声，声未落人已猛地窜出数米远，抬手一爪拍中长刀。
嗖，当！
长刀砸落在地，撞成三截。
中年人收手而立，脸上云淡风轻,
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
“想在我面前杀人，你，还嫩了点。”
他看向顾杰：“顾......”
呼！
烈风呼啸！
中年人话未出口，就见到眼前闪过一个人影，热浪扑面而来，越过身侧,
裹挟一只铁拳，撞上矮胖男人胸口。
砰！
一声闷响，鲜血四溅！
矮胖男人瞬间倒飞而出，轰的一声撞倒一大片人，滚出数米远在撞墙停了下来。
他整个人被这一拳砸得蜷缩成团，手脚几乎贴在一起，如同一只煮熟的虾米，半死不活。
原本气势汹汹的武馆弟子们吓得不轻，不少人爬起来就躲到了后面。
有少数头铁的，没有后退，但也没敢在动手打人。
“顾修之！”
中年人惊怒交加。
刚才那一拳太快，快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杰当着他的面把人打成半死。
“你就是雷泰？”
顾杰转过头看着他，脸色淡漠。
此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长发花白微卷，留着络腮胡,
甲字脸,
整个人显得粗犷孔武。
“老夫雷氏拳馆馆主雷泰。”
雷泰看着眼前的顾杰,
脸色难看：“顾修之，你好大的胆子！”
他此番前来，是受陈定锋的恳求，以雷氏武馆的名义为其出头，就其在天元坊的孙儿之死，找玉楼帮要个说法。
原本雷泰没想把事情闹大，他深知顾杰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货色，此人能和路云山鏖战数百回合不败，自己未必能稳压他一头。
所以雷泰一开始只是派了门下弟子出马，命其切磋的名义堵门。
身为飞龙城赫赫有名的雷氏拳馆馆主，雷泰门下弟子众多，消息灵通。他很了解玉楼帮有哪些高手，也知道那些人在昨夜受了伤。
他是经过考虑，才派了成雄等人过来，想着以这些弟子的实力，怎么也能稳压玉楼帮一头。
到时候，等玉楼帮连败数场，灰头土脸颜面尽失，忍不住想要翻脸时，他再现身表示自己不知情，就能将事态限制在小辈间的冲突范围内。
如此一来，不但能给陈定锋一个交代，也能顺便给雷氏武馆扬名，可谓一举两得。
只可惜，雷泰万万没想到，顾杰此人居然连最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讲！
成雄明明是上门切磋，此人居然派武师群殴，还打断了成雄的腿，这让他的一番计划顿时告吹。
雷泰想到这，心头愈发火大：“顾修之，你身为堂堂一帮之主，连切磋的规矩都不讲，就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前辈何出此言？我只看到有人上门挑衅，未见谁来找我切磋。”
顾杰淡淡道：“这是我玉楼帮的地界，你的人三番五次上门挑衅，我便是杀了他，又有什么问题？”
雷泰一听这话，就知道顾杰多半已经看破了自己的盘算。
对方咬定成雄的行为是挑衅，自然不必遵循切磋的规矩。
“顾修之，你狂不了多久了！”
雷泰咬牙切齿，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放放嘴炮：“知道你刚才打的人是谁吗？那是内城三世家陈家的少爷！你玉楼帮杀了他在天元坊的孙子，如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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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泰话还没说完，突见顾杰手腕一甩。
噗。
一时间，红的黑的白的一股脑飞溅而来，淋了他一脸。
顾杰朝手臂吹了口气，又伸手弹去一小块血皮，随后抬起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雷泰短暂呆了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闻着鼻尖传来的腥臭味道，看着鼻梁下恶心难当的东西......雷泰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受了奇耻大辱。
“......你找死！！！”
他一把抹开脸上污物，反手一爪就朝顾杰砸来！
呼！
烈风暴起！
这一爪含恨而出，威势惊人，五指犁空而落，竟如热刀开油，将空气都抓得震向四方！
顾杰脸色不变，举臂直接以拳相迎！
出手瞬间，他整个人好似充气般膨胀开，肌肉一块接着一块飞速凸起，身躯在转瞬间暴涨数倍。
轰！
拳爪相接，火星炸裂迸射，雷泰的五指刮擦过陨铁拳套，竟留下五道白痕！
他居然只凭血肉之躯，与陨铁之坚拼了个不分上下！
嗖！
眼见一爪无果，雷泰勾腕提掌，反手就是一个上挠，五指绷紧如刀，直剜顾杰面门。
顾杰冷哼一声，不躲不避，一掌拍下！
他周身的肌肉彻底解放，整个人已化为八尺巨汉，这一掌落下，势如山峰撞地，狂然之威无可披靡！
掌风迫面，雷泰余光瞥见那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巨掌，心头骇然，一时也不敢硬接，只得抽手放弃攻击，一个腾挪躲开。
轰！
巨掌砸空落地，砖石瞬间被打成碎石！
雷泰趁机跨步转身，一如灵猴绕树，整个人从顾杰跟前猛地窜到身后，一爪朝顾杰后心抓去！
身为雷氏武馆馆主，雷泰的战斗经验无比丰富，招式之老辣更是远超普通武师。
他虽然为顾杰的巨大体型而震惊，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迅速抓住了顾杰变身后关节灵活度下降的缺陷，当即决定以长击短，依靠速度取胜！
这一爪的时机太过完美，刚好卡在顾杰左臂撑地、身体重心失衡的瞬间，以至于爪风临体，顾杰还没回过头来！
砰！
五指破风而落，正中顾杰后心。
然后猛地一滑。
粗粝的皮肤将力道荡开大半，这开石裂玉的一爪，居然只抓入血肉一寸，便再难寸进！
这是......
雷泰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手上倒是一刻不慢。他左手五指抽出血肉的瞬间，右手已提臂扣爪，一爪抓向顾杰脊背！
这一抓穷尽他周身百骇之力，速度比之前更快三分，爪出犹如苍龙过海，甚至在空中留下一片残影！
若是被其抓中，即便以顾杰的体质，也必然肉烂骨碎！
就在这时。就在雷泰全力出手，招式用老的时候。
两只粗壮庞大的手臂电射而出，仿佛拍苍蝇一样，一左一右扣向雷泰的身体！
噗！
轰！
血肉洞穿的撕裂声响起，紧接着，就被巨大的撞击声掩盖。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血脉
雷泰保持着抻臂出爪的姿势，整个人如遭雷劈，僵在了原地。
他的五指已经扣入顾杰的脊背，眼看便能撕裂肤膜，剜出血肉，甚至拽断顾杰的脊骨。
但身体遭受的巨创，却让他后继无力,
失去了机会。
滴答，滴答。
血水从雷泰的腰间低落，染红了地面。
雷泰嘴角渗血，面如金纸。
他竭力转动僵硬的脖子，低头看了眼。
他看到一双巨大的胳膊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腰腹，原本健硕躯干仿佛烙饼一样软塌，被两只巨掌活生生捏成了烂肉。
一些不知道是内脏还是肠子的东西和着血液流出来,
撒了一地。
雷泰怀疑自己在做梦，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敢相信顾杰居然都没正面迎击，就将自己捏成了麻花！
事实上不光是他，周围那些雷氏武馆的弟子，甚至包括玉楼帮陈谦等人，都对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纵横飞龙城二十年，名头家喻户晓的雷氏拳馆馆主，竟然会败在顾杰手中，还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要知道，双方交战到现在，才堪堪过了数十息！
在这场战斗尚未开始前，不少人还天真的以为，顾杰能和路云山打过百招依旧不败，是路云山留了情，没有下死手。
可现在,
看着顾杰只出两招，便将一位半步武宗彻底废掉......众人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玉楼帮副帮主，早已远超武师之列。
其一身业艺，已然足够问鼎武宗！
“你......”
雷泰双眼暴凸，忍着剧痛想要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说废话了。”
顾杰松开手，转过身来。
说话间，他宽阔的脊背抽缩蠕动，肌肉如同树根一样虬结在一起，十个血洞迅速愈合，只剩下些许狭长伤口。
雷泰腰腹完全被巨力砸烂，碎裂的脊骨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此刻顾杰一松手，他顿时轰然倒地，到嘴的半截话也因摔倒憋了回去。
顾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想好怎么死了么？”
“......”
雷泰沉默的看着顾杰，心里的悔恨快要溢出来。
他悔恨自己见利忘害，收钱为陈定锋出头；也悔恨自己沽名钓誉，想踩顾杰出头。
他更恨自己太过轻敌大意，被顾杰突出奇招，两巴掌拍碎了腰腹，落得如此下场。
但即便心头悔恨，雷泰也没有求饶。
身为雷家三代武馆之主，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辱了百年名头。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雷泰惨然一笑，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顾杰点点头，抬起了手。
“且慢！”
就在这时，一声沉喝自巷口传来。
顾杰手上一顿。
这个声音......
他抬头看去，见到巷口走来一位光头和尚，其人双眉泛白，骨瘦如柴，着百衲衣，腰挎一青铜小钟，肩抗两个硕大木箱，脚下健步如飞。
行至顾杰跟前，老和尚放下箱子，念了句佛号，开口道：“顾施主，可否看在老衲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顾杰沉默不语。
那雷泰闻言，倒是更为激动。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对老和尚骂道：“腌臜秃驴！你少在这假慈悲！老夫不用你救！滚！”
老和尚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顾杰，道：“顾施主，此人筋膜皆断，难以复原，即便活下来，一身功夫也去十之八九，对你再无威胁。就让他多活两天罢。”
顾杰看着老和尚，不答反问：“......大师是要我，还之前的救命之恩么？”
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正是傅彦和的干爹，祝定。
若是别人，顾杰根本不会废话，他历来是斩草除根的性子，即便对方没有威胁，他也不会留着不杀。
但祝定救过他的命，单凭这一点，就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祝定不出所料的点点头，双手合十鞠躬，不语。
顾杰沉默片刻，开口道：“罢了，大师自便吧。”
说罢，他转身朝门内走去。
行进之间，他的身体迅速缩小，眨眼便恢复了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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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施主。”
祝定对着顾杰的背影拜了一拜，随即对旁边的陈谦道：“陈施主，还请您将这两箱食补之物收好，此乃慧目大师赠与你家帮主的东西，价值万金。”
陈谦一听这么贵，顿时不敢大意，连忙招呼人过来抬进帮里。
祝定接着招来一位雷氏武馆的弟子，耳提面命说了几句话，很快，这些人便抬起雷泰和之前半死不活的陈定锋，跟着他走了。
......
沐浴更衣，吃了顿饱饭，顾杰落座厢房。
回城后遭受的憋闷，在雷泰身上倾泻过后，舒坦了不少。
这场短暂的战斗，让他感受到了自身的强大。
雷泰作为江湖名宿，一身实力已达半步武宗，这样的人物曾高高站在飞龙城战力巅峰，为万人敬仰。
而现在，也不过是他一巴掌的事情。
这种摧枯拉朽的碾压之势，让他找回了不少安全感。
不过顾杰并未因此松懈。
相反，他提升实力的心情，反倒因此越发迫切了一分。
落后就要成为鱼肉，雷泰这位成名已久的半步武宗，用自身的惨败，诠释了这个道理。
顾杰开始清点起此番出城的收获。
首先是源自元祖之血提取后获得的精血，四百个单位。
其次是得自妖人的欢喜虫一枚。
还有玄虎功的入门材料。
以及貘盒。
顾杰考虑了下，询问笔记本：“如果我想突破练肉圆满境界，入门练骨，需要多少精血？”
【七百个标准单位】
顾杰眉头一跳：“这么多？”
【你本身骨骼的性质，不满足练骨阶段的需求，彻底将其改造，需要大量精血】
“你说的性质指什么？密度、强度、还是结构？”
顾杰问道。
【都有】
【事实上，这本功法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没考虑过给你这样的人修行】
【其中很多要求，对于你来说，都难如登天，这是由人种差异带来的问题，正常情况下基本无法改变】
【这也是为何黑虎掌会被划分为三流功法的原因——改变不了人种差异，突破就成了一个伪命题】
【也就是有我帮助，让你获得了足够多的精血，支持你完成了基因的改造，才化不可能为可能，达到了现在的境界】
顾杰微微皱眉：“那它原本是给哪些人修行的？”
【一部分血脉之力相对浓郁的群体】
“血脉之力是什么？”
这是顾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这得从黑虎掌的由来说起】
【你手里这本黑虎掌，是一本上古功法的残次品，或者说删减版的修改版】
【撰写这本秘籍的人，偶然得到了一部分上古功法残卷，并以此为基础，创造了黑虎掌，用来让修炼者调用血脉之力，改造躯体】
【这源于那本上古功法撰写者搭建的一套理论】
【他认为，异人的才能，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天授之力’，而是一种来源于先祖血脉的力量】
【每个人体内都有这样的力量，区别只在于血脉种类的差异】
【他认为，部分具有极强显状性质、能够侵蚀并改变人本身构造、产生种种不同能力的血脉之力，就是异人们的力量源泉】
【而余下相对温和，与人类本身血脉和平共处的血脉之力，则被他称为：蛰伏血脉】
【那本上古功法，就是被创造出来，激发体内蛰伏血脉的功法】
【当血脉被激发后，你的身体就逐渐向血脉的传承者变化，这个过程，被他称为：化形】
【由于其激发的都是相对温和的血脉，也就避免了被异化的结果】
【当然，有的就有失。这种太过温和的血脉，除了用于改造身体外，本身攻击能力太差，远不如异人群体掌握的血脉强悍】
【黑虎掌的撰写者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干脆舍弃了这部分，只保留了原功法对身体的改造能力，又融合了力修法的特点，才有了这本针对南宁国人而生的秘籍】
【你这样的北淮国人和南宁国人不同，你们天生的蛰伏血脉浓度就不满足这本秘籍的需求，需要消耗大量精血，改垢换体，才能改变这个情况】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死期将至
原来如此。
顾杰从前就想过，为什么同样都是力修法，《黑虎掌》却能创造出肤膜、虎眼等物。
笔记本的回答，算是解答了他的疑问。
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走在了与大多数人完全不同的道路上。
想着，顾杰又问道：“那玄虎功和黑虎掌有什么关系？我听王行秋说,
二者似乎是同源功法。”
【玄虎功和黑虎掌相辅相成，乃是配套的功法，黑虎掌是基础，玄虎功是运用基础、升华基础的手段】
【其差别之处在于：黑虎掌是通过激发血脉之力，改变身体结构，提高身体本身的力量上限，以此提升实力。而玄虎功，是调用血脉之力催生百骸之力、五脏之气，再反过来借助二者提升实力】
【血脉的越浓厚,
玄虎功的效果就越强，所以修炼完黑虎掌再修炼玄虎功，实力往往会突飞猛进，其被激发的血脉，也会越来越强】
【当然，由于人类本身具有自己的血脉，所以不需要修行黑虎掌，也能直接修行玄虎功】
【不过受限于人类本身血脉的上限，这样的修炼效果无疑会差上很多】
【事实上，这世上绝大部分武功，正是以激发人类本身血脉这种方式，来提升修炼者的实力】
......也就是说，我可以暂时放下黑虎掌,
转头去修炼玄虎功，依靠我人类的血脉,
换个方向提升实力？
顾杰心念转动。
于他而言，这是一次契机。
选择让自己变成正常人的契机。
从黑虎掌目前表现出来的效果看,
继续修炼下去，他很可能失去人类的形象，变得越来越非人。
毕竟这功法的作用就是激活人体中本身以外的血脉，让人产生类似返祖的变化。
而转修玄虎功，不再修炼黑虎掌，则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这一点，王行秋是个很好的例子。
顾杰不是个特别在意自己外表的人，如果黑虎掌只是改变体型，他并不介意，充其量就是难看一点，只要能提升实力，这样的牺牲不值一提。
但非人化的改变不一样，这会让他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会让他在人类社会中成为异类，会让所有人都对他产生恐惧。
顾杰想到这，一时沉默下去。
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想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这样的想法无关喜恶，纯粹是因为人类对于自己族群的认同感，促使他本能的抗拒。
然而，面对恐怖如王拓、慧目这样的异人，若是不放弃一切，拼命提升实力，又哪里有活命的机会？
做人，只能等死。
不做人，至少有机会能活。
“那就......不做了。”
顾杰缓缓握住了拳。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还要有尊严的活下去，哪怕为此放弃我身为人的存在，也在所不惜。”
顾杰做出了决定——他要先将黑虎掌修炼到极致，再修炼玄虎功，以此获得最强的提升。
他的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貘盒上。
笔记本之前告诉他，貘盒中有一股巨大的异常之力。
而异常之力，经过笔记本的转换，就是精血。
原本顾杰是见貘盒制造的梦境效果恐怖，杀伤力巨大，打算留着这东西做底牌，所以才放弃了打它的主意。
现在慧目将其封印，致使其无法在飞龙城范围内使用，也就没有了作为底牌的意义。
既然如此，不如先吃一顿饱饭。
想到这，顾杰对笔记本道：“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看，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
谷烠
几乎是瞬间，笔记本就回复道。
它画了个挤眉弄眼的小人。
【哥，俺就等你这句话呢！】
【对于你不太成熟的想法，我有一套非常成熟的烹饪技巧！】
很显然，这小东西和顾杰想到一块去了。
双方都对貘盒巨大的异常之力，动了一饱口福之心。
顾杰对此并不意外，他道：“你先听我说完，对于提取异常之力，我有两个要求。”
“一、不能影响貘盒原有的能力。我答应了给宋应武帮忙，届时需要用到貘盒。”
【这个没问题。貘盒的能力源于它本身的特性，异常之力减少，只会影响梦境的持续时间，不会影响到梦境的作用】
“好。”
顾杰点点头：“第二点，不要破坏阿悉陀界咒，我不想因此和慧目和尚发生矛盾，毕竟......我现在远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这个级别的咒法拦不住我】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顾杰说着，看向笔记本：“转换获得的精血，我要八成。”
【？】
笔记本当时就不乐意了。直接怼了个硕大的问号出来。
【脏活累活都要我干，你还要这么多，你的心不痛吗？】
顾杰知道自己违背分成约定的行为有些过分，于是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慧目和尚和王拓有多恐怖，我需要实力自保，这一次优先供给我，等安全了，我会补偿你。”
【你少来！渣男都是这么骗女人的！】
笔记本怒道。
但下一刻，它又写了几句话。
【算了，这一次给你开个后门】
【也别八成了，刨除我转换时的消耗，余下的全给你】
【不过你要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很大的人情！】
顾杰略感诧异。
他原本以为，说服死要钱的笔记本让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想到不过三言两语，笔记本就松口了。
这让他欣喜之余，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人情没问题，不过.......”
顾杰看向笔记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笔记本似乎不想回答，但碍于规则又不能撒谎，所以只打了一串省略号。
顾杰眉头微皱：“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能全说】
“那就捡能说的告诉我。”
顾杰沉声道：“不管是什么事情，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一分二十七秒之前，我偶然窥视到了一段关于你的‘可能’】
【当然，只是可能，因为它尚未演变成现实】
【在这段可能的未来中......你会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人
顾杰的脸色不太好看。
任谁得知自己的死讯，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是怎么死的？”
他问笔记本。
【我不能说】
【因为未来一旦被讲述，便会发生无法预计的改变】
【事实上，在我告诉你，‘你可能给会死’后，它已经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如果在继续说下去，我就会彻底失去窥视它的资格】
【为了你的安全,
我认为继续保持窥视，要比告诉你一个会发生改变的未来更有用】
顾杰一时沉默下去。
他脑子里闪过飞龙城内外的各方势力。
慧目、王拓、奉天教、神囷教、内城三帮、甚至于宋应武......
足以对他产生致命威胁的变数实在太多，多到根本无法预计其可能的来源。
这种明知有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却无从下手防范的情况，让顾杰略感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里的纷杂念头。
无论威胁来自哪里，当务之急都得尽快提升实力,
只有这样，才能在危险来临前多出一线生机。
没头没脑的胡乱揣测，除了把时间浪费在惶恐上，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顾杰沉声开口：“刘志！”
“在！怎么了少爷？”
厢房外，刘志的声音响起。
“即刻起，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踏入这间屋子。如果王行秋过来，就说我在闭关，让他在偏厅等我。”
“遵命。”
......
飞龙寺，内城分殿。
坐落于内城最繁华地段的飞龙寺分殿，与周围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老旧的围墙斑驳脱落，薄木门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其上满是木条钉补的痕迹。
除去供奉菩萨金身的大殿，寺内唯余四间厢房，一处伙房，以及一园逼仄狭小的庭院。
若非门口宋怀云亲笔写就的烫金牌匾,
外人很难将这么一座破旧的寺庙，与传承千年的飞龙寺联系起来。
此刻日头尚早。往常这个时候,
飞龙寺总是人流如织。
身处乱世，求神拜佛者众。为得一份心安，哪怕是面对那冷冰冰的泥塑，人们也从不吝于银钱，更遑论有真佛的飞龙寺？
在很多人知情人心中，慧目就是这世间的佛。
能同佛说上一句话，是不少人引以为傲的事情。
只可惜今日，很多人都注定要无功而返。
时间不到晌午，知客僧便早早关了大门谢客。
大殿之内，青烟袅袅，慧目盘腿坐在蒲团上，入定不动，手中念珠轻盘，闭目无言。
这间并不奢华的大殿中未曾供奉太多佛陀尊者，从左向右，仅有四座金身。
分别是：定光佛、释迦摩尼佛、弥勒佛。
也即是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佛祖。
三座佛祖金身成品字行排列，占据大殿左、上、右三处方位。
除此之外，慧目身后，正对殿门的位置，还立有一座远大于其余佛像的金身。
其形有三头、六臂、八足，面为金色，头顶生三目，口中吐火，做怒目忿怒状，看着很像是传说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佛门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罗。
这最中间本该是最尊贵的方位上，按理说怎么也得佛祖来坐，可飞龙寺偏偏却立了这么一座非天金身。
放在其他寺庙，此等大不敬之举，必然引起无数礼佛之人震怒。
谷褖
但在飞龙寺，所有人都对此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看起来颇似阿修罗王的金身之下，有一块纯金铸造的名贴。
上书二字：慧目！
“阿弥陀佛。”
慧目身前，有四位同样须眉皆白的和尚盘腿正坐，正闭目默念禅经。
此时，其中一名身披藏青袈裟的老和尚突然道了声佛号，睁开了双眼。
“住持师兄，你特意传讯让我等赶来飞龙城汇合，见了面却又不言不语，莫非是想考验我等的定力？”
老和尚脸色略显不喜，似有怨气，问道。
慧目闭目拨动着手中的念珠，闻言叹息了一声，道：“多年不见，祝空师弟的性子依旧是这般急躁么。”
“急躁？呵！”
老和尚冷笑一声，道：“住持师兄久居飞龙城，天塌下来还有宋怀云顶着，自然能心不急，气不燥。只可惜老和尚没这个福气。老衲每日睁眼，想的都是如何与那黑山中的异常殊死相搏，若是如师兄这般墨迹，怕是早就去西天见佛祖了！”
“祝空师兄，莫要胡言乱语。”
二人身旁，另一名老和尚睁开了眼。
其人身形瘦弱，胸口有一狰狞长疤，正是傅彦和的干爹，祝定。
他双手合十，道：“你我三年未聚首，多等一刻又何妨？师兄不说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祝定说得没错。祝空，住持师兄日夜驮负大日金钟，行坐皆受万万斤之苦重，不比你我轻松。”
祝定身旁，一名赤着半边胳膊的壮硕老僧也跟着道。
此人名为祝明，乃慧目代师收徒之弟子，由于其天生异人血脉浓厚无比，所以比其他四人看起来都要年轻很多。
祝空听众人都不满自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旁边一名同穿藏青色袈裟的老和尚闭着眼道：“师兄若是有事，便赶紧道来罢，否则且恕我与祝空先走一步......眼看住持大选将至，山中的情况不容乐观，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阿弥陀佛。我岂不知，诸位降妖除魔之急切心情。”
慧目睁开了眼睛：“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慎。我等在这里，也是为了确定猜测是真是假......所幸直至此刻，六佛问尘术已有结果。”
一旁祝定听得这话，脸色顿时微怔。
六佛问尘乃飞龙寺秘传之法，历来只有住持可得修行，此法号称勾天连地，可借六佛之大神通，洞察凡人前尘往事。
当然，具体能查到什么地步，还得看付出的代价。
祝定没想到慧目会突然动用这等法门，一时惊疑不定：“师兄的意思是？”
“我已寻得天人。”
慧目轻声道。
此言一出，祝明、祝空二人豁然抬头，脸露震惊。
“师兄......所言当真？！！”
与祝空同为黑山‘降魔尊者’的祝觉，忍不住问道。
慧目双手合十：“此等大事，岂能作假。”
“阿弥陀佛。大善，大善！！！”
祝空脸上不耐烦的神色瞬间消失，眼中浮现出喜色，连声高呼，几近手舞足蹈。
其余二人虽不及他失态，亦是开怀而笑，老脸都笑出了褶子。
唯有祝定略显茫然。
“何为天人？”
他问道。
他入寺时间最短，很多玄秘之事尚且不知。
慧目笑了下。
“天人，即指天外之人。”
“也有人称其为……界外来客。”
第二百二十章 谁是天人？
“界外来客？”
祝定念叨了一遍，眼神瞪大：“住持师的意思是......神佛？”
“神佛亦是界外之人，但界外之人并非都为神佛。”
慧目摇摇头，解释道：“你可以这样理解：如果天下只有飞龙城这么大，那么城外的所有人，就是界外之人，这些界外之人中,
有神佛，有外魔，亦有天人。”
“每一位天人都各有神异。有的天生便有大神通，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有的能以人身显天地之伟力，可开山裂地,
破海分江；有的则天生通晓前世今生，可知前后百年，处处料得天机；也有人本事不显,
却有诸多奇思妙想，加之身负鲁班之能，曾造出开天神炮，机关巨兽等物，征伐天下。”
“天人的出现没有规律，有时百年不遇，有时数年间便会冒出来三五个。但不论多寡，天人们都能为这个世界带来种种变化，有些是好事，有些......则是灾难。”
“一般情况下，天人们都会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默默成长。由于其大多天资惊人，修炼起来进展神速,
加之身具各种神鬼莫测之异术，所以每每被发现的时候,
都已经难以钳制。”
慧目说到这,
顿了顿：“我飞龙寺镇压千年的大日金钟，便是一位天人留下的祸端。”
祝定眼中浮现出震惊。
慧目的这番话，透露了太多的秘辛，可以说是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从没想过，自己生活的这方天地中，居然隐藏着与神佛身份相近的人物！
原来，这世上真有三千世界。
原来，那恐怖异常的大日金钟，真的来自于高天之外。
祝定想到这，整个人突然一怔。
他脑海中闪过慧目的话。
天人通晓前世今生、生而知之、天赋异禀......这，这不就是慧目？！！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这个对他来说亦师亦友的师兄，一时眼睛瞪大，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他忍不住发问：“住持师兄，你......”
慧目仿佛早就知道祝定要问什么。
他淡笑一声，道：“吾亦是天人。”
“阿弥陀佛。”
三位老僧齐齐念响佛号，仿佛听到什么大恶之事，叹息而拜。
祝定呆立当场。
他原本以为，慧目是生于飞龙城，长于飞龙城，不忍见凡俗亲友被异常屠戮，才会为飞龙城背负大日金钟十数年。
他原本以为，慧目的行为是有私心的。
可现在，在得知慧目居然是天人后。祝定才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这诸般苦楚，万千磨难，本与慧目无关！
他本可置身事外！
祝定无法想象，身为天人的慧目，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大善，才会甘于以自身之大苦，去庇护一群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连同族都谈不上的陌生人！
真佛，也不过如此了罢？
不，或许那高高在上的佛，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面前这位耄耋老僧为飞龙城做出了太大的牺牲，这种牺牲甚至超越了人性的桎梏，祝定知道自己永远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也因此对慧目生出无比的崇敬和拜服。
愣愣的沉默了许久，祝定双手合十，垂首向慧目拜倒。
他颤声高呼：“阿弥陀佛！”
慧目浅笑躬身，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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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吾身时日无多，吾去后，下任住持恐无力驮负大日金钟。诸位当尽快巩固黑山大阵，做好继续镇压大日金钟的准备。”
“......谨遵住持法旨。”
三位老僧齐声应下。
连一向对慧目不甚恭敬的祝觉，这时也没有多言。
祝定懵懵懂懂的跟着应了一声，紧接着想起来一件事：“住持师兄，日后若无大日金钟镇压周边异常，那飞龙城，岂不是很快便要再度沦为鬼蜮？”
他不敢问慧目成佛而去后，飞龙城该当如何自处，只得旁敲侧击如此说道。
慧目和尚笑了下:“庇护飞龙城之事，我已交给王拓施主处理。”
“王道长练就了三十六具化身，一旦众身合一，即可一人成阵，化天罡之数横压百里，护佑飞龙城这一城之地绰绰有余。”
祝定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那祝空却眉头微皱，道：“师兄，王拓此人早有外魔入体之兆，其分身更是常年与其本体争斗不止，势如水火......把飞龙城交给他，恐有不妥啊。”
“尽人事，听天命，万事不可强求。”
“王拓已是此事最佳人选，如果连他都庇护不了飞龙城，那就是天要灭飞龙城。老衲，也无力回天。”
慧目轻声道。
他抬起头来。
“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们便放弃黑山基业，按照师傅的遗言，去追随新的天人罢。”
三位老僧闻言，对视一眼，不禁同时想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前任主持大限之时，曾梦入玄机，得菩萨赐下一段箴言。
其中，便有关于天人的消息。
菩萨言到：天恶降世，遂生妖魔，天人净世，寰宇即明。
这段话的意思是：有一种天地憎恶的东西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天下才会有诸般诡异的异常出现。想要解决这个情况，需要有一位天人净化这个世界。到那时，天下便会恢复原样。
正是因为这段话，前任住持才会在临死前留下遗命，让飞龙寺几位祝自辈的弟子，暗中寻找天人，并辅佐其成长，为这天下清明，追寻一线生机。
后来，慧目横空出世，无师自通诸般秘法，炼金钟，镇异常，诛灭百里妖邪，此等前无古人之壮举，一度让飞龙寺的僧人们以为，他，就是菩萨预言中的那位天人。
三僧也是那时候开始追随慧目，自甘执鞭坠蹬，为其骥尾，辅助他拔除异常，庇护一方。
只不过……现在看来，慧目所作的一切虽然足够惊人，却远谈不上净世之伟业。
或许再给他百年，他有机会做到，但他既然已时日无多，就不可能是净世之人。
那箴言中净世的天人，明显另有其人。
念及于此，祝空开口问道：“师兄，所说的天人，叫什么名字？”
慧目笑了下，目光投向祝定。
“他叫，顾修之。”
......
天色稍黑。
玉楼帮，分坛。
“你说什么？你回来闭了半天关，就，就又突破了？”
王行秋看着面前的顾杰，一双眼睛瞪得混圆，整个人跟见了鬼一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缘由
为了不破坏貘盒的整体效果，同时避免被慧目察觉，笔记本提取异常之力的速度大为放缓。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笔记本提取出的异常之力，还不到貘盒中蕴含总数的两成。
但就是这两成异常之力转化得到的精血，也让顾杰成功突破了练肉阶段。
不过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告诉王行秋的。
“最近补药吃得多，气血充盈,
突破的速度比较快。”
顾杰举杯喝茶，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我看你是吃了仙丹吧！”
王行秋没好气道。
顾杰笑了下：“同样的食物，有人吃了变胖，有人吃了却不长肉，这是体质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可能,
我天生就消化比较好罢。”
“行了行了,
不想说就算了。”
王行秋见顾杰左顾而言他，翻了个白眼，放弃了追问。
他转而道：“你现在的黑虎掌练到什么境界了？”
“二爷看不出来？”
顾杰不答反问。
王行秋摇摇头：“顾家修行黑虎掌的人本来就很少，学有所成者更是寥寥。我只知道练肉前的情况，再往后，就不知道了。”
王行秋没有撒谎，事实上，在顾家的相关记载中，学习黑虎掌成就最高者，也就是个练皮圆满。后面练肉、练骨阶段的情况，无人知晓。
顾杰闻言，道：“我现在的境界不算太高，勉强刚突破了练肉，在练骨前期。”
“......”
王行秋脸色微黑。
都特么练骨了还叫不算太高？
你知不知道还有两个小阶段，你就把黑虎掌一整个练成了！
这要是顾家尚在，你小子不当下任家主，都没人服气！
“我真是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王行秋一脸自闭模样：“老子当年多少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天才,
现在和你这么一比,
总感觉自己像是没开窍一样。蠢到家了。”
顾杰笑了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二爷的天分在玄虎功,
不一样的。”
“得了，你小子也别给我灌迷魂汤，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王行秋摆摆手。
说话间，他打量了下顾杰。
从表面上看，顾杰的身体没有太大变化，除了体表肤膜变得更加紧致了一些外，几乎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倒是气势上，变化很大。
从前的顾杰像是一柄尖锥，气势锋芒毕露，仅凭眼神都给人一种锐利难当的感觉。
而现在的顾杰，更像是一柄入鞘的利剑，气势沉稳收束，含而不发，给人莫大的压力。
王行秋打量片刻，忍不住问道：“据说黑虎掌每个阶段，都会让修行者的身体发生巨大变化。练皮是肤膜和虎眼，练肉是什么？”
“练肉是体型变化。”
顾杰道。
王行秋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像你在城门口表现的那样？”
顾杰点点头。
“那练骨呢？”
王行秋问道。
顾杰没有说话。
他伸出左手，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咔嚓！
一瞬间，上好的黄花梨木八仙桌猛地一沉，继而咔嚓一声，自中间向两侧裂开。
王行秋手忙脚乱，伸手握住摔落的茶盏。
他眼中惊疑不定，连手被滚烫的茶水溅出红印都没有察觉。
王行秋没办法不震惊，如果调用百骸之力，这种举重若轻震碎木桌的手段他也能做到。
可关键是，顾杰并没有用力！
二人对面而坐，相隔不到一丈，王行秋可以肯定，在木桌裂开的时候，顾杰没有用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换句话说......这张黄花梨木，是被半只手臂的重量，硬生生压塌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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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手，怎么会重到这个地步？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问道。
顾杰平静道：“这就是练骨的代价。”
王行秋不解：“代价？”
“练骨阶段，会彻底改变修炼者的骨骼形态。”
“我的手臂骨骼结构发生了改变，密度巨幅提升，质量自然也就随之暴涨了。”
王行秋仔细想了下，才理解了顾杰这句话的意思：“所以说你现在变重了？有多重？”
“提高了一倍左右。而且集中在我的两只手上。”
“那你现在的拳力岂不是……”
“同比提高了一倍。”
顾杰说到这，顿了下:“如果让我再和路云山打过，我不会败。”
王行秋瞠目结舌。
他听说了城门口那场战斗，也知道那个时候，顾杰曾被路云山压着打到抬不起头来。
现在才过了多久，顾杰就有再战不败的把握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
你是坐穿天猴在修炼吗？
王行秋很自闭，这种大如天堑的修炼速度差距，让他有一种怀疑人生的忧伤。
他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七里庄的东西拿到了吗？”
顾杰点点头，伸手摸出了截留下来的一枚玉瓶。
王行秋等了会，见顾杰不再动作，忍不住道：“剩下的呢？”
顾杰看了他一眼：“什么剩下的？”
王行秋脸皮一抽：“你少跟我装蒜，拢共七枚玉瓶，还有六枚在哪儿？这东西只能用一次，你藏着也没用，拿出来罢。”
顾杰笑了下：“其他的，在城主那里。”
“你说什么？”
王行秋脸色一变：“顾修之！那可是顾家的传家之物！你，你居然拿去讨好宋怀云？！！”
“他还不配我讨好。还有，现在的城主，是宋应武。”
顾杰淡淡道：“宋应武让我拿貘盒帮他一个忙，作为免于追究我杀死何善勇的条件。我答应了他，并留下了那些天罡玄虎之骨作为质押。等事了之后，他会原封不动还给我。”
王行秋这才脸色稍霁。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宋应武当城主了？那宋怀云？”
“病了。”
顾杰道。
王行秋眉头大皱:“怎么会病了呢……”
顾杰没有接话。
他淡淡道:“二爷还是想想自己罢。”
“你对七里庄里的情况如此清楚，却没有同我讲明......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
王行秋闻言，沉默片刻，道:“......修之，我也是被人所迫，才不得已隐瞒了情况。”
顾杰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谁？”
“我不知道。”
王行秋摇摇头：“我甚至没见过他的模样。”
“连面都没见过，他如何胁迫你？”
王行秋看了顾杰一眼：“......他把我困在了梦中。”
顾杰一愣。
王行秋叹了口气:“其实原本，我是打算同你一起去七里庄的。”
“但就在那日你我分别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被黑暗笼罩，看不到任何东西，有一个声音让我送你去七里庄，并且，不得透露七里庄异变的情况。”
“我没有答应，然后，就被他困在了梦中。”
“整整七天，我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鬼压床一样，连手指都动不了，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如坠地狱。”
“我坚持了很久，但最终在恐惧中……选择了妥协。”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玄虎功
王行秋简短说完了经过。
虽然他竭力掩饰，但顾杰在旁边听着，还是感受到了王行秋压抑不住的后怕情绪。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人可以不怕怪物，不怕死。但若是置身黑暗，看不见，听不着,
又动不了，估计没几个人能不害怕。
人类天生对未知充满恐惧，那种黑暗无声，五感被剥夺的感觉，足以把人吓疯。
“……二爷受苦了。”
顾杰的目光从笔记本上收回，轻声道。
他没有去苛责王行秋,
二人只是同族远亲，王行秋能为他忍受七天折磨,
已是仁至义尽。
“我吃点苦没事，你平安回来就好。否则我真是良心难安。”
王行秋苦笑道:“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样做。他似乎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单纯想要让你进入貘盒制造的梦境。”
顾杰点点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从王行秋的描述来看，胁迫他的人明显拥有类似貘盒的能力，能控制和制造梦境，将人禁锢在梦中，无法苏醒。
如果对方抱有歹意，大可以直接用自身的能力让顾杰入梦，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借助貘盒的力量。
这无疑有些多此一举。
顾杰想到这，心里突然一动。
或许，对方的目的并不是给他制造麻烦，而是想通过隐藏消息,
让他接触到某种特殊的东西。
比如，那颗大如日月的眼球。
“想不明白,
就别想了。反正想明白也没用。”
王行秋见顾杰走神,
出言道:“这种控制梦境的诡异能力，对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是没办法抵御的。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咱们都只能任命。”
顾杰回过神来:“二爷怎么突然说这种丧气话。”
“这不是丧气话，这就是现实。武者必须接受的现实。”
王行秋的语气少见有些消沉，他道:“修之，你不要因为杀过几只异常，就觉得自己很强。是，你是很强，但那只是对于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
“这世上非人力所能敌的东西太多了。它们强如鬼神，拥有种种诡异莫测的力量，对它们而言，连武宗都只是尘埃。”
“有时候，你得学会认命。”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行秋出奇平静。
就像是认清社会残酷真相的中年人，选择接受那无法改变的不公一样。
王行秋，似乎也接受了他作为普通人，在这个世界注定是蝼蚁的命运。
这种无可奈何的释然，带着压抑和颓丧，与黎显忠在马车上的表现如出一辙。
顾杰很想知道，到底是遇到了何等绝望之事，才让这两个天之骄子如此颓唐，甚至于否定了自己一辈子追求的道路？
王行秋仿佛料到顾杰想要问什么。
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复杂，幽幽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顾杰并没有被王行秋表露出来的绝望所影响。
他淡淡道:“我这人，凡事都要试过才甘心。神也好，鬼也罢，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认命。”
“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二爷不如早些传我玄虎功。你不是经常夸我天赋异禀么？说不定，我能改变武者的命运呢？”
王行秋被顾杰这番话弄得苦笑不已。
北淮国武道昌隆，有无数习武之人，都曾有过和顾杰相似的想法，包括他自己。
但直至今日，也没有一人能创造奇迹。
在王行秋看来，顾杰虽然天赋异禀，依旧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拒绝顾杰:“罢了，有信心终归是好事，你且附耳过来，我传你玄虎功口诀。”
“多谢二爷。”
……
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
单只是叙述秘籍口诀，是花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时间主要是花在了教学上。
王行秋明显是真心实意传授顾杰这门功法。
他没有选择一股脑把口诀念出来应付了事。相反，他将整部玄虎功细细讲了一遍，每招每式都亲自示范。
他不但耐心回答了顾杰的所有问题，还将自己在修炼中遇到的困难，以及相应的解决办法倾囊相授。力求让顾杰彻底掌握这门功法，不走弯路。
这种细致入微的传授方式，让顾杰感受到了王行秋的诚意。
至少在这件事上，王行秋是真的把他当成家族晚辈，全心全意在教导。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都记住了吗？”
庭院中，王行秋收招调息了片刻，问道。
他身旁的练功桩在演示中接连遭受重击，木块碎落一地，其上密密麻麻都是虎爪般的深痕。
顾杰看了眼笔记本:“记住了。”
“那就好。什么时候开始修炼，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如果有可能，我建议你还是先将黑虎掌练到圆满。”
王行秋喘了口气，道:“另外，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玄虎功原本是没有气修法的，其配套的气修法，是顾家第三代家主结合一本虎形拳法所创，所以与黑虎掌的契合性会差一些。你如果想同修，可能要自己解决其中的麻烦。”
顾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末了，他问道:“天罡玄虎的骨头如何使用？”
王行秋道:“修炼玄虎功前，找个医师帮你把瓶子里的骨头换到指头上就好。手脚都行，随你喜欢。”
顾杰闻言微怔。
“这可是埋了几十年的骨头，而且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东西……就这么放入体内，不会出事么？”
王行秋笑了下，伸出右手，四指蜷曲，露出食指:“你自己看。”
顾杰侧目看去，发现王行秋右手的食指明显比其他手指更为粗壮，其第二指节的位置黑红一片，看不到半点正常的肉色，仿佛在皮下带了个指环一样，怪异莫名。
“每一位修行玄虎功的人，都要经过换骨，如果不这么做，修行的速度就会大打折扣。其修炼效果，也会沦为三流功法的程度。”
王行秋捏了捏这节手指，道:“你放心，这么做不会损伤你的身体，天罡玄虎的骨头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可以完美代替你原有的骨头。”
“此外，它还能略微提高你的力量和速度，具体效果因人而异。”
“……非要说有什么坏处的话，可能就是你会有一些怪癖。源自老虎的怪癖。比如嗜血、易怒，繁衍欲望强烈等等，当然，只要平心静气，都可以压制。”
第二百二十三章 珍宝？鸡肋？
如果是一天之前，王行秋这番话必然会让顾杰一头雾水。
一块骨头，怎么可能带来这么多神奇的效果，甚至于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呢？
但在听过笔记本对玄虎功的解释后，顾杰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血脉。
换骨让天罡玄虎的血脉之力进入了人体，而修炼玄虎功，则可以进一步提升强化这种血脉之力,
让人体产生诸般好坏不一的变化。
这，或许正是玄虎功之名的由来。
以强大生物的血脉进行修炼，借此获得更强的实力和天赋上限……这样的武学理念，在北淮国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傍晚刚出关的时候，顾杰念及笔记本的说法，曾召来几名麾下的武师，旁敲侧击问了下他人的情况。
当时在场一共五人,
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血脉’这两个字，也没有谁习武，是需要血脉辅助的。
在武道一途，北淮、南宁两国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走在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上。
顾杰尚不清楚二者孰强孰弱，但南宁国的武学理念，无疑更符合最朴质的进化原理。
人，终归是有极限的。
借助强大生物的力量，突破人体原有极限；必然要比埋头苦练，寄期望于自身的小概率突变，更加合理。
……
传授完玄虎功，王行秋留下来用了顿饭，便离开了玉楼帮。
临走的时候，他隐晦提及，宋应武上位不太正常，可能会导致变故提前，叮嘱顾杰加快演戏的进度。
二人在门口聊了几句,
王行秋乘车离开。
见状，顾杰正打算回屋继续修炼，结果就听到一阵车马声。
抬头看去，一辆打着城主府旗号的马车拐过巷口，缓缓驶到跟前。
“顾帮主。”
车厢里下来一个中年人，正是城主府的内务总管。
顾杰微微点头：“何事？”
“我奉城主之命，特为您送来‘质押’之物。”
他说着，取出一巴掌大小的锦盒，双手呈与顾杰。
顾杰接过，打开看了眼。
盒中鹅绒铺陈，中间位置做了凹槽，放着一朵玉石雕刻的黑色莲花。
整朵莲花晶莹剔透，叶茎纤毫可见，一眼看去，栩栩如生。
和普通莲花不同的是，黑莲的花瓣上，结了不少小果，果实殷红透亮，好似提灯，轻轻晃动，能看到内中明显的鲜血流动痕迹。
“这是什么？”
顾杰问道。
“此乃玄血玉莲，是异邦商队早年进献给城主的奇珍，价值匪浅，当世罕见，还请您妥善保管。”
中年人道。
顾杰的目光从笔记本上收回，闻言轻笑一声：“宋城主倒是打得好算盘，就这么个鸡肋，也好意思说是‘奇珍’？”
“咳......”
中年人心头惊讶，他没有想到，顾杰居然认识这东西。
事实上，这件看起来非常唬人的‘奇珍’的确是一件鸡肋。
此物乃是异邦特产，形如玉石却为活物，依靠吞食生物的气血生长，从而开花结果。
其每一颗果实中，都含有化为实质的巨量气血，可谓是武者的绝世补药。
但鸡肋之处在于，这些果实中不单有气血，还有剧毒。
那是一种无形无状的剧毒，就藏在气血凝结的果实之中。
只要武者服下果实，就会被剧毒污染，届时身体将发生巨大改变，畸形化成为野兽一样的怪物，人性也随之消失，只剩下本能的杀戮欲望。
城主府的奇人异士们研究了好几年，一直弄不懂这种剧毒藏在果实中的哪个位置，更做不到将其剥离。
久而久之，玄血玉莲也就成了内库众多鸡肋之一，被扔在角落，无人问津了。
也就是此番为了应付顾杰，宋应武才特意让人将其找了出来。
对宋应武来说，用一件鸡肋的珍宝作为质押，无疑是一件非常稳妥的事情。
反正是鸡肋，他也不担心顾杰拿了东西反悔。
“此物虽然暂时无用，但终归是件异宝，价值上还是足够作为质押之物的。”
中年人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敷衍顾杰道：“总而言之，这就是城主的决定，小人只负责送东西。顾帮主若是对此有什么异议，不妨自行向城主大人说明。”
“......罢了，看在城主的面子上，就这样办吧。”
顾杰沉默了片刻，道。
他语带不快，一副想发火又强忍住的样子。
中年人心头暗笑，嘴里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送。”
顾杰冷淡道。
中年人也不在意，笑眯眯上了马车，很快走远。
顾杰站在台阶上，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口，脸上怒容顿时一扫而空。
他转头问陈谦：“今日可有谁登门找我？”
“有。”
陈谦点点头，道：“您闭关的时候，祝定和尚又来了一趟，他让我告诉您:慧目大师希望您近期能去飞龙寺一趟，说是有要事详谈。”
要事？
慧目和我能有什么要事？
莫非是想我还他人情？
顾杰多少有些诧异，想了下，道：“派个人去趟飞龙寺，就说我过几天会登门叨扰。”
“另外，让刘志把飞龙寺之前送来的两个箱子搬到我的房里。我要继续闭关。”
......
回到厢房，顾杰将玄血玉莲拿了出来。
“宋应武啊宋应武，这一次，你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看着面前的玄血玉莲，顾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这件东西对于别人来说的确是鸡肋，但于他而言，却是无价之宝。
只要借助笔记本的转换，花瓣上那些含有剧毒的气血果实，就可以尽数变成精血，为他所用。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好处。
笔记本刚才已经告诉了他，这些气血果实之所以会让服用者产生异变，并非是因为其中含有什么毒素，而是因为其性质。
不同于普通气血宝物的性质。
——玄血玉莲结出的果实，带有血脉之力。
它可以气血，结出带有血脉之力的气血果实，反哺养育它成长之人。
由于其结果需要的气血太多，必须要集众人之力才能完成饲育。
这就导致果实中含有了太多不尽相同的血脉之力。
普通人一旦服用这样的果实，便会引起血脉之力上的冲突。致使身体发生种种突变。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暴增的消化能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知道了果实引起异变原因，也无法避免。
因为玄血玉莲结果需要的气血太多了，多到一个人的气血根本没办法满足其所需。
但顾杰不同。
借助笔记本的帮助，他可以转换精血，源源不断的输出气血，饲育玄血玉莲,
独立使其结果。
如此一来，果实中的血脉之力就不再驳杂。
更关键的是，玄血玉莲会在结果时，通过消耗果实中的部分气血，纯化气血中的血脉之力，使其变得更加浓厚。
也即是说,
通过输入气血——凝结果实——服用果实,
这一过程，循环往复，顾杰可以让自身的血脉之力越来越强。
这对于即将修炼玄虎功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起来……若是宋应武知道，他拿出来恶心我的鸡肋奇物，其实是绝世珍宝的话，会不会无能狂怒？
顾杰想到这，忍不住笑了下。
不管宋应武是什么反应，他都没打算把这东西再还回去。
“按照笔记本的计算，玄血玉莲每结一颗果实，需要的气血大致等于50个标准单位的精血。而其结出的果实中，所含有的气血，只能转换出40个单位的精血。”
“也即是说，每提纯一次血脉之力，我的精血总数都会消耗五分之一。”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知道它的提纯效果能否对得起这份消耗。”
顾杰想着,
突然看到笔记本上浮现出一片字迹。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果实中的血脉之力,
我是没办法帮你利用的】
【因为我提取的精血,
不包括血脉之力。它就是纯粹的精血，没有任何杂质】
原来提取精血，还有这样的限制？
顾杰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若不是笔记本的这个限制，他怕是早就被自他黑狼、翠玉虫和他人尸体的血脉污染了。
有得便有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就是说，想要获得提纯后血脉之力，我必须要自己服用果实，进行消化？”
“这样一来的话，消耗怕是会剧增啊。”
顾杰想到这，眉头微皱。
他原本还想借助笔记本的帮助，回收果实中的精血，降低消耗。
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只能寄希望于发生异变的消化系统了......”
顾杰想着，对笔记本道：“你不是说我的消化系统发生了异变么？我想知道，这种异变，是否加快了我吸收物质的速度？”
【理论是如此，但具体加快了多少，需要你自行测定】
【因为这件事带来的相关变化，我暂时都无法窥视】
“没关系，我正打算测定一下。”
在得知消化系统异变后，顾杰就有意进行一次测试，来确定其具体的变化程度。
毕竟，消化能力增强，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既然无法阻止这种改变，就该尽快利用起来，作为提升自己的助力。
想到这，顾杰目光垂落，看向了桌前的两个大木箱。
这两个箱子，就是慧目答应的‘补偿’。
他伸手打开盖子，查看了下。
两个箱子内的东西并不一样，其中一个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药材，顾杰对此一窍不通，但从外观上判断，也能确定都是些上了年份的东西。
另一个箱子里则摆着许多肉块，有些看起来像是晒干的动物器官，有些则干脆就是种类不一的风干生物，大多都显得奇形怪状，认不出来历。
顾杰询问了下笔记本，得知两个箱子中装的东西，作用都是补气生血。
这样的东西，他原本都是不屑一顾的——相较于笔记本匪夷所思的精血提取速度，通过进食来获取精血，说是杯水车薪也不为过。
但现在，消化系统的变异，让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消化系统消化吸收的速度提升得足够多，那他就可以获得一条更稳定的精血来源渠道。
毕竟，相较于收购黑狼这样的猛兽，买药材，要容易太多。
哪怕其精血含量再低，只要数量充足，也能形成质变。
想到这，顾杰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根长相颇似人参的东西。
打量两眼，他对笔记本道：“帮我记录一下我的消化时间和消化效果，做成类似游戏中道具属性的形式，量化表现，可以吗？”
【没问题】
笔记本爽快道。
顾杰于是张口咬了下去。
他如今的牙口远超常人，即便是干硬脱水的药材，在他嘴里也跟薄饼一样易碎。
眨眼间，这根儿臂粗的药材，便尽数被他吞入腹中。
随着药材下肚，腹中缓缓升出一股热流。
沿着奇经八脉，热流迅速发散向四肢百骸。
身体渐渐开始发热，一种类似于吸收精血的舒适感油然而生。
大概过了三五息的时间，感觉逐渐平复下来。
顾杰看向笔记本。
页面上，有了一行非常清晰明了的统计栏目。
【地涌藤：50年份，药效可催生10个标准单位的精血，转换吸收率：80%，消化时间：5秒】
“做得不错。”
顾杰眼有喜色。
笔记本的智能让他很高兴，如此一来，他就不用自己列表统计每种药材的效果了，这无疑给他省了很多事情。
而更让他高兴的，是消化系统的强力。
要知道，即便是武师高段，想要通过药材进补的方式获取精血，也需要好几天时间才能消化完药力。
就这，还是普通的药材。
五十年份的药材，药力是非常强的。
居然只用了五秒就完全消化，并且转换吸收率也高达80%，这样的消化能力，已经远超常人。
顾杰随后又试了下另一个箱子中的肉干血食。
同样的，刨去进食的时间不算，也只花了几秒便彻底消化。获得了数个单位的精血。
顾杰对此很高兴。这样的消化速度，已足够支撑他开辟一条以进食为方式的精血吸收途径。
笔记本对此却显得很失落。
【......你好像不需要我了】
它画了个垂头丧气的火柴人，趴在墙角哭哭啼啼流泪。
“怎么可能。”
顾杰摇摇头：“靠进食的方式获得精血，终归是要受到饱腹限制的。而且转换效率也不够高，不可能代替你的存在。”
他这一句话并非安慰，而是事实。
——笔记本的缺陷在于，它无法直接吸收药材、食物中的精华转化为精血，这或许和它没有实体有关，毕竟药力要转化为精血，还需要细胞组织参与物质交换。
但对于本身就蕴含精血的生物，它的提取效率无疑要比顾杰自己进食来得更高，两种方式各有所长，不存在谁替代谁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