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追7
巩三,这个身高仅仅一米六,瘦弱的高二学.生,正愤怒地望着冲来的大汉。
“巩三,他追过来了!”叶闹仙飞快地向前逃蹿,后面的大汉已经距离他不足一米。
巩三两眼瞪圆,鼓起毕生勇气,握住地上的一块石头,重重地朝大汉丢过去!只听见一声粗野的惨叫,大汉的下巴被砸得不轻,整个人立刻停下来,弓下腰,双手揉着下巴。
叶闹仙以为后面的敌人还在追赶自己,匆匆掠过巩三,飞快地逃到一个拐角后面,直到察觉自己身后没有脚步声,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却发现,江雨柔正在她旁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一个,是想将对方害死的刽子手;一个,是没管男友自己逃命的求生者。
叶闹仙咳嗽了一声,大概是刚才跑步的时候张大着嘴,空气摩擦喉咙所致。江雨柔惊愕之余,很快反应过来,掏出手里的刀片,指着叶闹仙的脸。
“对不起,我也是被迫的。”江雨柔发誓,自己不想这么做。她看着一脸发懵的叶闹仙,自己强忍住眼泪,硬气道:“叶闹仙,你可以去死了。”
……
大汉狞笑着,双手提着巩三。巩三瘦小的身子被他提起来,整个人脸上布满惊恐之色。
“敢打老子!也不看看你自己这身板儿!估计老子这一拳头,能打死你!”
巩三猛烈地蹬着腿,冰冷的风划过他掀起来的衣服,直接扫过他的肚皮。
哐!
巩三的脸部受到猛地一拳,鼻血横流。他的嘴唇抖动着,小心翼翼地看向大汉,每一个表情都像在求饶。
他愤怒,愤怒刚才他欺负叶闹仙。
他也害怕,因为对方不仅体格比自己强壮多倍,更重要的是,他腰间,还别着那面足矣令所有挑战者胆寒的,血色追逐令。
幸好,大汉不知道巩三也可以被传旗。他教训了巩三一顿,把他丢在一旁,继续朝着叶闹仙的方向走。嘴里还止不住地怒骂着巩三。
“等老子搞定了那女的,再回来收拾你!”
叶闹仙已经后退到墙根,今天,第二次了。
“江雨柔,你疯了!”叶闹仙绝望地看着伸过来的刀片。
“对不起,我疯了……”江雨柔毫不客气地,照着叶闹仙的脸腮刺下去,渗出鲜红的血。叶闹仙无处可躲,只能承受着刀片划开自己的脸皮,她连惨叫都不敢,因为那会牵动脸部的肌肉,尽管她很痛。
完了,结束了……叶闹仙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一片。宋凯徽死后,她就一直担心下一个死者千万不要是自己——结果,真的被自己给言中了。
我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没体会过,我甚至没和我爸妈道个别,我喜欢任猎飞,我还没和他说……巩三,这个懦弱的家伙,估计他很快就要下来陪我了……不,我不,我不想死!
人,在将死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展现一辈子的心中所想。
叶闹仙承受着剧痛,鲜血流淌在脸皮上,滴到领口处,怕是很难洗掉了。
……混蛋!
“住,住手!”
是巩三的声音!这,大概是她听到巩三说的,最硬气的一句话。叶闹仙转过脸,看见绕过大汉,朝自己这边奔跑过来的巩三!
是,你……巩三,你会救我?
……
学校的顶楼,一直没有人来。
赢龙俊手里握着望远镜,额角沁出几滴汗。
“你说什么?外人?”修傲侠立刻关闭了游戏机,直起腰望着赢龙俊道:“旗子不是不能传给外人的吗?”
“不能传给,但可以给!给了以后让他帮忙传,这应该是可以的!”赢龙俊吸了一口气。
“……告诉我。”修傲侠一只手搭在赢龙俊肩头,语气急促道:“是谁被追击了?”
“是巩三和叶闹仙……不,不对,庞恪也去了!”
“什么?”修傲侠抢过望远镜,紧张地寻找着下面人的方位。几秒钟,他发现了他们的位置。“庞恪是我哥们,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过去,太危险了。”
“……傲侠,你要做什么?”赢龙俊看见修傲侠拼命地在兜里掏着自己的手机,手忙脚乱之中,那台望远镜从顶楼掉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修傲侠没有工夫管望远镜,快速拨通了庞恪的电话号码。
“……该死!”对方一定是没带手机,修傲侠立刻放下手机,急匆匆地往楼下走。
【血色追逐令:告别】
“傲侠!你到哪儿去?”赢龙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凑上去问:“你要参与追逐?”
修傲侠平静地看向赢龙俊,轻轻地,把温热的手掌靠在他背上,扬起俏脸,黄色的眼珠朝他眨了眨,嘴角一撇,语速稍稍慢了一些:“赢龙俊,你听好了。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别离开楼顶。我肯定会回来的,别担心。”
修傲侠一只手拔住腰间剑鞘里的金色骑士剑——是那把郑棕邪买给他的,半钢制的长剑。
“放心,骑士会永远保护你的。”
他的笑容灿烂地异常,赢龙俊低下头,嘴角一颤,似乎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修傲侠拔出骑士剑,三两步下一层楼。
……这样正义的人,居然还会存在。
……
【血色追逐令:正义的骑士】
巩三像头疯了的猎犬,冲过来扑倒江雨柔,攥紧拳头,双手暴力地朝着她的脑袋猛砸。
“巩三!你……”叶闹仙吓得腿都软了。
“混蛋,江雨柔!你伤害她,我就必须杀了你!”巩三整个人失去理智,拳头雨点般砸在江雨柔的脸上,一张好看的脸瞬间青一块紫一块。
由于过度害怕,叶闹仙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看着巩三疯狂的样子,一大堆内疚的泡沫划过心尖。
多么痴情的男人,呵呵。
叶闹仙很清楚,巩三是真的喜欢自己。她心里更加清楚,她不可能喜欢巩三这个人——名义上的喜欢他,只不过在利用他给自己补习罢了。
回想一下,生命款待的时候,巩三这家伙奋不顾身的跳进冰河里救她,虽然最后还是庞恪把自己带上岸的,可是,她难道没有一点感激吗?
对不起巩三。
.叶闹仙第一次激起这样的情绪。但是下一秒,她摇了摇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里,把巩三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真正的为我好。哪怕你不善言辞,哪怕你弱不禁风,哪怕你胆小怕事,在我遇险的时候,都是你挡在我前面。
叶闹仙留下一滴眼泪。她大概是第一次,为巩三而流泪。
“可是,我,喜欢的是他,不是你。”
她喃喃着,彻底消失在这附近。
血追8
巩三已经打得江雨柔血液飞溅。江雨柔始终在反抗,她看见了自己雇的那个混混,大叫道:“还不过来帮忙?”
“老子只负责给你送旗子,要我帮你打人,再加钱。”“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江雨柔堪堪地躲开巩三一拳,惨声道:“好好好,我给你加!你快过来帮我。”
大汉一听这话,爽快地走上来,一把抓住巩三的腰带,轻松将他甩在一旁,又不紧不慢地走上去,朝着他的肚子轰过去。
“啊!”巩三惨叫一声,腹部传来的疼痛蔓延到痛觉神经,令他眼前一黑向后倒去。江雨柔咳嗽两声,几颗血珠被她咳出来。
她拼命地指向巩三,叫道:“他!把旗子给他!快!”
“好嘞!”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去追那个叶闹仙,现在一听这话,汉子顿时眉开眼笑,右手拿出别在腰间的旗子。
江雨柔缓缓爬起来,看见巩三即将接替自己传旗。
呼!总算可以摆脱它了,规则者,你害不到我了!
嘭!——
让江雨柔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一声狂烈的枪响,打破了她自以为安全的想像。
巩三吓得双目紧闭,正准备迎接死亡,一颗夺命的银子弹划过弧线,穿透那大汉的脑门,形成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江雨柔尖叫了出来,四处张望,终于在拐角的地方发现了狩猎已久的庞恪。
庞恪端平自己的手枪,指向江雨柔的脑袋。后者立刻瞳孔紧缩。
“江雨柔!”庞恪想了半天,最后只是暴戾地说了一遍对方的名字。他没理由去指责江雨柔的不是,因为她做得没错,为了生存,都是迫不得已的。
“庞恪,你放过我好不好?”
面对枪口,江雨柔畏惧地看过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她不可能硬刚过庞恪,除了求饶,她别无选择。
“大家都是挑战者,能活到现在都很不容易……我,我只是想自己能活下去而已,我还不想死掉,我怕,所以我只能传旗……”“对不起。”江雨柔解释了一大堆,一把鼻涕一把泪。庞恪只用三个坚决的字,就堵住了她所有后文。
她懂,庞恪是死都不会让她把旗子传给更多人的。
如果旗子现在还在她手里,她也许会搏一把,把旗子扔向庞恪。但是现在,旗子在那个死去的混混旁边。
巩三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庞恪,飞快地逃开了。
原地,只剩下庞恪和江雨柔。
庞恪恢复平时大笑着的模样,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江雨柔一个不稳瘫倒在地上,捂着脸止不住地哭泣。
“告诉我,是谁把旗子传给你的?”
庞恪语气平和,却夹杂着不可置辩的意味。他手里紧扣着的扳机,绝对会在她说出“不”字以后无情地按下。
江雨柔无助地看着天空,好巧,今天是阴天,和她心情一样的天气。
“我告诉你了,你会不会放过我。”
江雨柔抓住最后的希望,看向庞恪那帅气到爆炸的面孔,反问道。
“……会,怎么样?”
庞恪有些好笑得看着她,他心里想的答案可不是这个。如果她说不会,也许庞恪需要花一些工夫让她招,她也就能多活一会儿。要是她傻乎乎地说出来了——没办法,为了大局着想,迎接她的一定是冰冷的银子弹。
江雨柔低下头,仿佛拿到了此生最难做的决定。
“……我。”
“不想说。”
她低头看到地面的岩石。
石头……
“柔姐,你看!”日光和煦的下午,白晓琳激动地跑过来,拿出一块光滑的卵石。“这是我去海边的时候捡的!听说啊,常年在海边的石头,被海水打磨,会变得与我们内陆的石头不一样。”
“呵呵,这是当然了。你们出去旅游了?”江雨柔摸摸白晓琳的脑袋。
“嗯,我爸带我去的!海可蓝了,我好喜欢!我长大了一定要努力赚钱,在海边买一栋海景别墅,把我爸,我妈——还有柔姐,一起接过去。”白晓琳坐在江雨柔旁边,江雨柔接过她手里的石头,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络。
“真好看。”江雨柔微笑着,摸摸白晓琳的脑袋,突然察觉到不对,眉头皱了皱,紧张道:“有人欺负你了?怎么脑袋上顶着这么大一个包?”
“……”白晓琳缄口不语。
“哎呀,你快说,说出来,姐姐替你报仇。”江雨柔一脸确定地望着她。白晓琳低下头,抓住江雨柔修长的手指,轻声道:“姐,她们不好欺负,还是别了……”
“欺负你的人,是咱们班的?男的还是女的,有多少人?”“哎呀,姐!别说这些了。”
白晓琳抬起头,两人四目对视。
江雨柔一直抓着沙发上的皮,眼神一直放在白晓琳身上。
“……姐,你得答应我,不准自己找她报仇,人家是有权有势的富家女,报复她绝对会吃亏,听见没?”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江雨柔连声答应,这才让白晓琳吐出了下面的名字。
乔雪傲。
“姐,你可千万得记住了,别找她。”白晓琳慌张道。
江雨柔心头一暖。傻妹妹,自己都被欺负了,还担心着姐姐的安全。
妹妹被人欺负了,当姐姐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没关系,姐姐有人。”江雨柔说完这句,白晓琳立刻大声道:“不行啊姐姐,你不知道她家里有多厉害,咱们别惹她了。”
“……哦。”江雨柔这么说着,却还是找人打算报复乔雪傲。
自然地,最后没有落得好下场。正当乔雪傲准备“处理”江雨柔的时候,还是白晓琳站出来替她承受了殴打——从那以后,乔雪傲强迫她,成了自己的跟班。
每天除了给乔雪傲当苦工以外,做跟班每天必须要做的,就是承受乔雪傲的一切脾气,甚至有些时候挨打了,也得默默承受。
大家都高二了,社会的规则,都懂。没有人管得了太子,高高在上的权力,是无权之人难以撼动的一座大山。
白晓琳心里感激着江雨柔肯替她出头,却也在心里骂着她,要不是她,自己也许还不能沦为乔雪傲那个家伙的跟班,整天低声下气地服侍她,承受她的毒打,她早就受够了!
所以,江雨柔一直很内疚,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白晓琳,对不起这个虽然不是亲妹妹,却比亲妹妹还要亲的女孩。
尽管,她把血色追逐令,这只烫手的山芋,无情地抛给了自己。
我……也许,我现在是自找的。
江雨柔埋着头,听见庞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白晓琳,我不能把你供出来,我要保护你,我要做到一个姐姐的责任!哪怕我死了,我也要你活着!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你是唯一给过我快乐的人啊。
她坚定地抬起头,再次面对庞恪的脸庞,铿锵有力地重复道:“我不会把她,告诉你的!”
血追9
庞恪笑呵呵地,也不生气,只是把枪口靠近她的脖子。渐渐地,枪口贴上她的脖子,冰冷的枪口给江雨柔的感觉,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但是,哪怕再恐惧!
“你杀了我吧。”
最后,江雨柔竟然说出了庞恪意料之外的话。
“你说什么?你最好知道,我可真的敢这么做。”庞恪从来不怕杀人,白道上的那群愣头青见了自己,不点头哈腰都不行。谁会在意两条生命的离去呢?朋克接待处的势力,绝对可以保着他无忧无虑。
“我知道,我让你杀了我。”江雨柔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
“……好吧,你说的。”
本来,为了通关,所有拿过旗子的人必须死掉,这样才能让旗子停止传递,血色追逐令的难处也就会瓦解。庞恪必须把她杀了。既然她这么要求了……
“等一下!”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庞恪耳朵里,庞恪一转脸,看见修傲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用骑士剑指着江雨柔,对庞恪道:“庞恪,还是放了她吧,她是挑战者,大家都是同学……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庞恪暂时放下枪,把枪插进兜里,向前一步靠近修傲侠,简单地笑道:“老弟,你……你不了解,我们必须消灭所有拿过旗子的人,才能保证不会死更多人。我这么做……唉,一会儿和你讲。”
庞恪偏过头,看见面无人色的江雨柔,正准备给她一枪。
“等等庞恪,杀人是邪恶的行为。我觉得,一定有别的办法解除这个所谓‘血色追逐令’,不一定要靠杀人。”
“啊哈,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庞恪凑近修傲侠,一只手轻轻握住他手臂凸起的肌肉,眯起一只眼睛,“最近在健身吧,身子骨不错哟。”
“呃……”庞恪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让修傲侠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挠着头立定在原地。
“好了好了,不和你套近乎了,你给我听好了。”庞恪收起笑容,转成“黑老大”时的样子,坚毅道“即使我不杀掉她,她也会在六小时后死亡。我们没法避免她的死亡,但我们可以避免其他大多数人的死,你懂我的意思吗——骑士大人。”
“可,可是……就这么杀死她,也不给她和父母交代遗言的机会,合适吗?”
父母?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电流,划过江雨柔的面前。
哼,我当然想和他们交代遗言。可……可他们在这里吗?他们除了考古,除了对待他们那些古物好,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一个宝贝——甚至,我还比不上那些古物的万分之一。
他们的时间永远都在古物复原和古物除垢的工作上,他们从来都不会抽时间陪陪我。
我想和他们说句话,哪怕只有一句,也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剩两小时五十分钟了。
呵,呵呵——
“哈哈哈哈!”
庞恪和修傲侠惊诧地转过头,看见江雨柔一个人仰天长啸,披头散发,疯子一般。
“我还不一定会死呢!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搏一把!”她看准了死去的混混尸体旁,显眼的旗子——她一下子扑向旗子,正准备抓住旗柄甩向庞恪和修傲侠的方向。
“糟了!”庞恪飞快摸出手枪,却还是晚了一步,旗子划过一道抛物线,银子弹飞过一道射线。江雨柔的脑门挂上一个红得瘆人的血洞,她始终保持着魔鬼的笑容,只是没了声音,除了倒地时“嘭”的一声响以外。
而飞过来的旗子——
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修傲侠身上!
“傻瓜,你不会躲吗?!”庞恪见到修傲侠一脸惊讶的样子,正准备上去看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和修傲侠保持三米距离。
修傲侠根本想不到,刚才江雨柔居然会垂死挣扎,把自己也拉下水!
所幸的是,他不是第四棒。
倒在地上的江雨柔,伸出一条胳膊指着修傲侠,脸上魔鬼的笑容,仿佛在与他对话。
“看看,你的正义只会害了你自己——骑士。”
修傲侠愣住了。
是的,他何必多此一举,结果让自己也陷入了传旗的泥潭?
“唉。”
庞恪大着胆子拉修傲侠坐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对坐在冰冷的街道。庞恪把郑棕邪在接待处里说的话,都告诉了修傲侠。
“所以,这一关,我们必须杀死所有拿过旗子的人,对吧。”修傲侠捏着那个旗子,自嘲道:“包括我自己,对吗?”
庞恪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唉,真是,造孽啊。”
修傲侠抚摸着骑士剑的刀刃,刃尖划破了他修长的手,血条撕拉撕拉的疼。他不在乎,他开始有些迷茫,迷茫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骑士大人,咱俩都是男人,不如就用男人的方式,我给你两个选择怎么样?”
庞恪微微一笑,看见修傲侠不说话,权当默许继续说道:“第一,你自杀;第二,被我杀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请你不要怪我心狠——我也是被逼无奈。”
“我……”
修傲侠金黄色的眼睛,闪着太阳般的光芒。
“庞恪,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傻透了?”
“不,骑士大人,你很善良,你做得没错——除了,你不够谨慎。”庞恪轻轻地把手放到他肩头,颇有玩味地盯着他拿旗子的手,问:“自杀,或者被我杀,你有六个小时的选择时间。六个小时一到,那就既不是自己动手,也不是我动手,而是规则者亲自来索命。”
修傲侠摊开手,他无助地望着写着“规”字的旗子。庞恪就在他旁边,可他不会把旗子传给庞恪。
“从现在开始,我是个光荣的骑士!”
尽管,有无数嘲笑的声音划过耳畔。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天真?”
“中二病,你该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咦,我要离你原点。”
哪怕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也要尽可能地,保护你们。尽管这是一个梦,但,我喜欢做英雄的感觉。
“咳咳!”庞恪粗鲁的咳嗽声,把修傲侠的思绪拉回来。现在他必须面临一个选择,关于死法的问题。
低下头,他陷入了沉思。
庞恪不打搅他,他的时间不多了,需要独立的思考一会儿。面对这样的变化,一般人可能要花上好久才能适应。修傲侠,他也是个普通人,不,骑士。
你是个正义的骑士,这一点,我庞老大认同!从你在班级群里发布拿旗人的动态,到现在的无私正义,我看得出来,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骑士”这个光荣而伟大的称号,你拿得起来!
“庞恪。”
修傲侠的目光发生了变化。这神色,庞恪见得多了,这是哀求的眼神。
“有什么话就说吧。”庞恪勉强咧了咧嘴,胳膊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面。
“我是不是还有六个小时的活命时间。我——我想帮你把所有拿过旗子的人,杀光,可以吗?”
修傲侠的这一句话,仿佛在平静地水面投放了一枚氢.弹。
庞恪轻哼一声,活力四射地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原地跑步。
修傲侠看见庞恪这样子,一言不发,心里竟有些忐忑。
“当然可以,骑士大人。你知道都有谁拿过旗子吗?”“白晓琳。”修傲侠坚定地站起来,拿着手中的血色追逐令,把它放进口袋里。
尚未死透的江雨柔,听见“白晓琳”这个名字,整个人一下子大惊失色——突然,她开始猛烈吐血,整个人背过气去。
{江雨柔【魅力】——退出}
血追10
【血色追逐令:秋风】
江雨柔断气了。
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每个人都想活,江雨柔不是邪恶之辈,况且她最后关头还不肯把白晓琳供出来,使得庞恪对她产生一丝敬佩之情。
凛冬,与生命款待相比,算是盛夏。
修傲侠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金黄灿烂的眸子一时间失去生命力,变得黯淡无光。
“可是,你不知道白晓琳的住址。碰巧,我也不知道。”庞恪叹息一声,修傲侠啊修傲侠,庞恪我已经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了,自求多福吧……
学校里。
一个身影,从楼梯上轻轻踏上去,一步一步靠近学校天台。
“咦,是白晓琳?”一个手里捧着教科书,带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看见她,说:“你干什么去,马上就要上课了。”
“……”白晓琳别过头,一句话不说,匆匆向天台奔去。
学校,天台。
赢龙俊坐在一块瓷砖上,脸上浮着焦灼。他怕,他害怕修傲侠出什么岔子。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仿佛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
“修傲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赢龙俊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我恐怕……”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午的太阳散发着浓烈的光色,照耀在来者身上。
“嗨,赢龙俊,真巧。”白晓琳朝他打了个招呼,语气里,夹带着阴狠。
“……呵!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知道旗子不在你手里。”
“别紧张,大家都是同学。坐下来叙叙旧,放下戒备,未尝不可呢?”白晓琳诡异的笑容,反而使赢龙俊的戒备心加强了。
“那你……”赢龙俊见白晓琳坐在他身边吗,远离她几步重新坐下,“那你想聊什么?”
白晓琳看了一会儿赢龙俊,挑了挑眉。“小心点儿,你坐的那里,后面没有栏杆,小心摔下去成肉酱。以前就有几个男的摔下去,虽然最后事实被校方掩盖了。”
白晓琳的话,像是在劝告,不过这并没有让赢龙俊对她松下哪怕一丝警戒。
“好了。”赢龙俊干脆站起来,往远处走了几步,“你究竟想干什么?”
“商量商量,怎么把规则者的关卡破掉——在旗子屠光我们之前。”白晓琳面无表情,声音像机械一般冰冷。
“没什么好商量的。”赢龙俊不看她。
“……”
白晓琳咳嗽一声,她从生命款待回来以后,发烧了整整三天,到现在感冒还在。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注意着赢龙俊,柔声道:“江雨柔,死了,你知道吗?”白晓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当然知道,规则者把死讯告诉你们了。”
她轻轻吸了一口迎面而来的风,本应刺骨的冷风在她的感觉器官看来,应该是死寂的秋风。
秋风——
白晓琳轻叹一声,果然,自古逢秋悲寂寥。哪怕现在是冬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秋”。
赢龙俊抬起头,终于望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道:“江雨柔,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孩。不过,你没权力同情她。因为我知道是你,把旗子传给了她,她的死,全是因为你。”“谁说我在同情她?”赢龙俊的话仿佛踩到一根电线,白晓琳扯着嗓子,迅速道:“我只是不屑罢了!那个蠢女人,我都想置她于死地了,她临死的时候还当我是亲妹妹,还愿意保护我,这不是傻,是什么?是什么?!”
两横泪,瀑布般从白晓琳的眼眶涌出,她抱着头,靠着栏杆,弓着身体,痛哭流涕。
赢龙俊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杀伤力那么大,他紧张地看看白晓琳,既同情,又不屑。
同情,是因为那个一直拿她当成妹妹的人,永远的走了。
不屑,是因为害死她的人,正猫哭耗子般在他面前哭泣。
双重情感交织,使得赢龙俊也有些混乱。
他扶住额头,似乎在沉着地进行思考。良久,他才稍微靠近白晓琳,算是安慰,也算是讽刺。
“放心,江雨柔她,从来没想怪过你的。”
又一阵“秋风”席卷天台,白晓琳的哭声在这秋风里,更加凄厉。
【血色追逐令:噩耗】
“骑士大人,我有个小问题,还得劳烦你解答一下。”
庞恪不看修傲侠,随意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抓了抓头发。
修傲侠一言不发,庞恪却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轻轻一笑,问:“你和赢龙俊是什么关系?”
……
“白晓琳,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一个人。”赢龙俊仰望蓝天,天上孤零零的云朵正因为有了翱翔的鸟儿陪伴,才不会孤单。
白晓琳抹掉脸上的泪珠,看着赢龙俊,不说话。
赢龙俊似乎对白晓琳松下警戒——就在他决定坦白的时候。
“我喜欢一个男人……是的,不正常的爱恋,我承认,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摆脱他。”
赢龙俊摇了摇头,若不是死亡指日可待,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爱情。但他憋不下去了——他希望,有人可以明白他的心,在他死掉以后。
他一只手抓住栏杆,身体歪斜着,另一只手垂向地面,软趴趴的。
修傲侠……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男生的样子。这个眉宇之间,有着天真无邪的开朗,中二里满带温和的男人,正揪着赢龙俊狂跳的心脏,牵住他的魂,绕住他的梦,似是久久不愿离去。
“……噢,我知道是谁。”白晓琳调整了一下状态,若不是脸上被风吹得红扑扑一片,没人能看出两分钟前她哭过。
赢龙俊搓着手,既担心修傲侠的安危,又担心自己,能活多远。
两人无言,像是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悦耳的铃声提醒他俩,上课了,七点半了。
赢龙俊根本听不到这铃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修傲侠迟迟不肯回来,他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强了。他直起身子,扶住栏杆,由于望远镜掉到地上摔碎了,他只能拼命地瞪大眼睛往校外看——他什么都看不清,底下的人像一群蚂蚁。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赢龙俊,他必须去看看修傲侠。否则他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心神不宁下去的。
正当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一个电话让他表情大变。他立马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欣喜若狂。是修傲侠,他给他打电话了!
狂喜之后又是无边的担忧。
修傲侠这时候打电话来,是想说什么?难道是想汇报他的任务顺利完成?
赢龙俊有些后悔这个电话的出现时自己的反应。他希望修傲侠永远不要给他打电话,以免带来一些——噩梦。
他的恐慌程度,甚至比修傲侠本人还剧烈。
他希望他能和修傲侠一起活过这四个游戏,这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是,如果两人里只能活一个的话,他希望那个人是修傲侠,不是自己。
也许,自己最爱的人能活,比什么都重要。
回过神来,赢龙俊已经捏着手机站了好久,铃声循环到第二遍,他才回过神来,点开接听键。
“喂,傲侠,你怎么样,没接旗吧?”
他的内心,用一首歌来形容,那就是《忐忑》。
他唯一的希望——修傲侠可以活下去,这个梦想,已经在他眼睁睁看着修傲侠离开天台的时候,破灭了。
接到旗子的人,已经,已经,已经再也不可能活了。
“……赢龙俊,你那边怎么样?”修傲侠一副顺其自然的语调,转移了话题。赢龙俊内心倏然一紧,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还好……你呢?”
“赢龙俊,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远离班级的所有成员。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活着走下去。”
“什么叫如果我不在了?”赢龙俊坐直了身子,“回答我。”
“……我,不想传旗了。为了骑士的精神,我是一个正义的骑士!”
“……荒谬。”
修傲侠这个理由,荒诞,却又十分真实——正义,触手可及的屏障,似乎一下子砸在赢龙俊脑袋上,手里手机掉到地上。
啪嗒——修傲侠听到赢龙俊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在电话里补充着什么,可赢龙俊什么都没听见了。
他眼前仿佛漆黑一片,遥远却又紧靠着的黑洞,抓住他渺小的灵魂,一把将他吞噬。他控制不住自己瘫倒在地上,屁股的疼痛,在精神折磨下变得麻痹,令他浑然不觉。
血追11
“为什么……为什么。”赢龙俊喃喃着,手指颤抖着把手机捡起来,靠在耳边,冰冷道:“为什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不传旗啊!修傲侠,你必须传旗!我不能允许你死掉!”赢龙俊在心里哭作一团。
你死了,我还怎么活?
“赢龙俊,你先冷静点!你想过没有,如果旗子屠光了所有同学,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至少这样做,可以活得久一点。”
“我们要为别人的生存考虑。我是骑士,不论多少人觉得我中二,我也会永远记住我的身份。这就是我,修傲侠!我不会害了别人的!我绝对不会传旗,没有人愿意拿到这个该死的旗子。”
“你……”赢龙俊恼怒地直起身子,手机放到口边,大吼道:“那你传给我呀!你传给我,你就能活了……对!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找你!”“你给我冷静!”
修傲侠几乎在电话里咆哮道:“赢龙俊!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多活六小时,而牺牲了你?你得活下去!你一定要看到规则者的关卡结束的那一天,听到没有?我不许你说这种傻话。”
白晓琳在一旁听着,修傲侠的声音很大,很清脆。
“……白晓琳还在这里呢,就这样,挂了吧。”赢龙俊失望地放下手里的电话,按下挂断。
【血色追逐令:回忆杀】
面前,已经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一栋公寓的某个房间。
十二年前——
赢龙俊记得,自己六岁生日那天,隔壁新搬来一家住户,带着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孩子。
他比赢龙俊高出半个脑袋,初来乍到,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
就像,现在的修傲侠一样。六岁的修傲侠,笑起来纯净得像水一般。
两个人初次见面,是在楼下外面的小公园里。赢龙俊在和几个好友玩滑梯,正玩得不亦乐乎,修傲侠目光闪烁地踱过来,兴奋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看他,光照在他结实的身体上面,如同镀上一层金。
“修傲侠!傲气的傲,大侠的侠!”修傲侠很得意自己的名字,朝他们几个人摆了一个酷酷的手势。
“大侠?哈哈!有趣的名字哦!哎,你听到没有,竟然把‘侠’作为自己的名字……”一个男孩对另一个男孩说,然后两个人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赢龙俊看着他俩,脸上浮现出厌烦的神情。
“不许嘲笑别人,这是没礼貌,不尊重别人的行为……”
“哈哈哈哈……”
赢龙俊越帮他说话,那两个男孩笑得越大声,赢龙俊脸红着,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修傲侠,发现修傲侠依旧笑嘻嘻的,把手打在他肩上说:“没关系的,反正我的名字就是在这样,而且我喜欢,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反应——走,我们换个地方玩去。”
“哦……好。”
修傲侠,他体质从小就比赢龙俊好,同龄的孩子从来都打不过他。他甚至可以轻松地把他们抱起来,摔在地上。
两小无猜的童年,一直是修傲侠在陪他度过,陪他笑,陪他哭,陪他品尽酸甜苦辣。
最纯净的时光很快过去,很快,两人步入了少年期。
十四岁的修傲侠,帅气,阳光,喜欢染发,把头发一缕一缕全部染成泛浅的金黄色,看上去很“和平”,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而他的身材变得修长挺拔,五官整齐,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他喜欢看日系动漫,喜欢cos喜爱的二次元形象。越发中二的他,迷上了正义的忠实者“圣骑士”。他的作风像个骑士,谈吐温和,性格开朗活泼,乐于助人,除了,他很中二——并且将这种中二称之为童真。
而赢龙俊,也已略显成熟。
两个人在同一所中学,虽然不在同班,但是周末,两人也总会经常出来玩,一块儿谈天说地吹牛皮,不亦乐乎。
还记得,某个周末,赢龙俊拽着修傲侠出来逛街。
修傲侠嘲笑他,说逛街极少有两个大老爷们一起逛的。
他耸了耸肩,看着修傲侠手里大包小包的超级英雄玩具,心想那你还买这么多。
两个人并排走着,一个人喜欢把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上,两个人毫无距离。
隔着一个路口,经常可以看见一个摆摊卖章鱼小丸子的。这是赢龙俊最喜欢光顾的小吃摊了,好吃而且不贵。相反,修傲侠这家伙对海鲜过敏,每次赢龙俊吃这个,他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看着他将一只一只喷香的丸子塞进嘴,馋得要死。
“啊呀,能不能分我一点,看着馋死了,一口,就一口,不会过敏的啦。”
“一口也会让你盯着满身红包半个月的。”
每次他吃章鱼小丸子,这家伙总会凑过来,一个劲的闻气味,照例讨饭似得,眼巴巴地看着。他也总是拿着过敏来恐吓,也许吃一口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糟糕,甚至章鱼小丸子里压根没有章鱼?赢龙俊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自己给他了,修傲侠自己也不敢吃,最后还是送回赢龙俊肚子里。
指着隔着路口的那个摊子,赢龙俊掏出口袋里的钱说:“等我一会儿,我去买吃的。”
修傲侠知道对方又想馋自己,两手抱胸,憋着嘴看赢龙俊穿过马路。
“老板,一份章鱼小丸子。”
匆匆买完了吃的,赢龙俊一边有滋有味的咀嚼,一面朝着修傲侠挑眉。
“啧啧,不就是体质不一样嘛,嘚瑟啥。”修傲侠手插在口袋里,只听见一连串的喇叭声,一辆失控的卡车朝着正在马路上,撞向手里正捧着食物的赢龙俊!
一瞬间,修傲侠脸色大变,眼见卡车马上和赢龙俊“亲密接触”,他心急如焚,“赢龙俊!快躲开!”
人,在突发状况发生时,总会反应不过来的。
赢龙俊懵懵地立在原地,看见前面焦急的好友,听见喇叭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他看见那辆卡车,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瞳孔紧缩,双腿却像打了铅块般动弹不得。
修傲侠飞扑出去,像跃入泳池一般把赢龙俊扑出去。卡车几乎贴着修傲侠的身体而过,修傲侠倒在赢龙俊身上,剧烈的疼痛使得修傲侠叫喊出来。
赢龙俊缓过来,他被修傲侠这个大块压在身上,有点喘不过气。
他吓得完全呼吸不出来,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枕着的不是冰冷的沥青路面,而是一个软软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是修傲侠的手。他把自己扑倒的那一瞬,反应飞快地用手挡在了自己的脑袋后面,才没让他的脑袋砸在地上。
他盯着修傲侠,发现修傲侠的呼吸很重,重到打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修傲侠的胸口贴在他身体上,热热的。
“快点爬起来,别着凉了,傻子。”修傲侠一只手撑地,把放在他脑袋下的手抽出来,从他身上爬起来。
赢龙俊看到,修傲侠垫在自己脑袋底下的那只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他心如刀绞,沉沉地举起手指,指向修傲侠流血的手,痛苦道:“你……你的手。”“没事,小伤而已。”
小伤?肉都绽出来了,还是小伤?
“会感染的。”赢龙俊翻了个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走,我陪你去医院消消毒。”
“……不用了,你的生命安全,比我的一只手重要得多。”
他坚毅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搀扶住赢龙俊的胳膊,送对方回家。
……修傲侠,不知道是从你救了我开始,还是早就有了,我发现我喜欢你,我和你的关系绝对不仅仅是友情那么简单。
我喜欢你,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你半步。我喜欢和你形影不离,陪你一起享受快乐的时光。
赢龙俊跪在地上,血色追逐令,学校天台重新浮现在他眼前,他看见白晓琳别着脑袋,没看自己,大概是想给他留面子。
因为,他哭了。
哭得比刚才白晓琳还凄惨,就像个失去爹妈的孩子一样。
修傲侠!从生命款待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我活得不好,可我希望你能活得好一点,不要像我一样,我们一起活下去。三天的休假,我尽可能多陪伴你,哪怕你这三天更多的是陪着父母……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我又没有任何生存技能,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我要是死了,恐怕就像鸿毛一样轻,会有几个人会为我流泪呢?
我已经像一滩烂泥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恐怖的游戏了——你是我最大的牵挂,也是我唯一的生存动力。只要你活着,我就有生存的希望。
记得吗,血色追逐令前一天,公交车上突然刹车,我差点撞在栏杆上面,是你保护我;血色追逐令刚开始的时候,你来到我的住所,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带着我来到天台避难。
你给了我好多。
我也想给你些什么——
“修傲侠!我不允许你死!决不允许!”
赢龙俊咬破嘴唇,血光见证毒誓发作。
血追12
【血色追逐令:到齐】
“庞老大!”
彦辰远远地把车开过来,车上还坐着崔铁全、郑棕邪、米茴和谭悦川四人。
“咦?彦辰,你怎么来啦?”庞恪朝彦辰打了个招呼,瞥了一眼修傲侠——后者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当然是帮你过关啦!我们一致认为,把血色追逐令这么危险的关卡交给你一个人,挺对不起你的。”崔铁全拱了拱手,从车子上下来。他来到庞恪身边,看到旁边的修傲侠。
“修傲侠,你怎么也在……”崔铁全注意到修傲侠右手捏着的旗子,一下子说不出话。
“放心,我不会传旗的,过来吧。”修傲侠看看崔铁全,默默道。
“……你让我怎么信你啊?……庞恪,你还真敢和他凑这么近吗,人要死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我相信他。”庞恪一条胳膊搭在修傲侠肩上,“他是个骑士,中二而且正义的骑士。”
众人相视一笑,郑棕邪取出一堆白手套,分给众人。
“有了手套,我们就可以用手碰旗子了——规则里有说过,只要旗子不接触皮肤就不算接棒。这样做利于接下来的战斗。”
“还是你想得周到,棕邪。”庞恪毫不客气地拿过一双戴上。出于礼貌,郑棕邪也给了修傲侠一双,尽管那没有什么用了。
“老大,我们很快就可以调查出第二棒的身份了。”彦辰来到庞恪身边,说。
“不用了,我们已经知道了,第二棒是白晓琳。杀掉她,再干掉第一棒,我们就过关了。”
庞恪叙述杀人的时候,简直太平静了。而听众们听到这些话,也失去了本该有的反应。杀人,伴随着挑战者们的死去,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你怎么知道的?”崔铁全朝巷子深处看了一眼,发现了死去的江雨柔,指着她的尸体道:“是她交代的?”
庞恪摇了摇头,按下崔铁全指着江雨柔的手,“别指,她很伟大。”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彦辰问道,“是寻找白晓琳的住址吗?”
“咱们得快些派人去查,免得旗子流传给更多人。我们一定要把这关速战速决掉。”郑棕邪看了一眼庞恪,后者愣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响指打响。“我记得!赢龙俊好像在电话里说过——白晓琳在他旁边,也就是学校的天台。”
庞恪望了一眼修傲侠,后者迷茫地抬起头,突然想起来,一个劲地点头。
“那好,我们走,去学校天台!”
七个人,庞恪手里握着手枪,修傲侠插好骑士剑,两人坐进车里,加上其余五个人,整辆车瞬间变得很挤。
“啊……忘记多开辆车出来了,不好意思。”彦辰坐在驾驶的位置,朝后视镜嘿嘿一笑,踏下油门。
……
“看来,我们差不多。”白晓琳站起来,目视赢龙俊,藏好身后——早就带来的匕首。
“是啊……”赢龙俊从极度悲痛中回过神来,“我想,我想去看看修傲侠。哪怕他把旗子传给我,我都会好受许多,我不能看着他死掉。白晓琳,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你是在问我吗?”白晓琳温和地笑了笑,心里似乎有一根线,在此绷断。——怎么回事,我突然,想放弃杀他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心软了?白晓琳看一眼赢龙俊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捏紧了背后的匕首,不!不可能,赢龙俊——他是个罪人,他必须被我杀死!
罪人……对,罪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一会儿我殿后,有什么突发状况,我可以帮你们处理。”崔铁全坐在副驾驶处,眼睛注视着学校的方向。庞恪点头同意了他的打算,这也正是他想说的。
庞恪七人火速赶到学校,不顾门卫的拦截,一个一个奔入教学楼,来到天台。白晓琳见势头不好,立刻亮出匕首架在赢龙俊脖子上。赢龙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惊,然后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不仅仅是陪我哭一场那么简单。你一直都想杀了我。”赢龙俊想活动一下脑袋,可他不敢,锃亮的匕首正贴着他脆弱的脖子,稍有摩擦便会破皮出血。
庞恪冲在最前面,第一个看见这一幕,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白晓琳,你是第二棒吧。”
他指着白晓琳,白晓琳不敢与他对视,用赢龙俊挡在前面,头靠在赢龙俊后背喊道:“你们别过来!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须杀了他!”
她闭紧双眼,握住匕首的手在颤抖。
【血色追逐令:对峙】
其他人陆续赶到,修傲侠瞪大了双眼,骑士剑指着白晓琳道:“你想干什么?放下刀,别伤害他!”
“……修傲侠,我就知道你会来。”白晓琳冷哼一声,“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想他活命,就放下手里的武器,乖乖听我的话,我也不想死,他也不想死。”
“……你先放下匕首,我们有话都好好说……”修傲侠说到一半,只见白晓琳立刻将匕首割进赢龙俊的脖子,鲜血从他伤口里淌出,粘在匕首上。他不得不插回骑士剑,往后退了几步。
“别伤害他,求你了。”
看见赢龙俊受伤,修傲侠又痛又恨,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白晓琳看一眼落魄的修傲侠,又看见满脸不甘的赢龙俊,脸上布满了诡异的笑。
庞恪毫不犹豫准备掏枪杀人,只见修傲侠抓住庞恪掏枪的手,脑袋疯狂地摇着,嘴里道:“求你了,别掏枪……她会杀了他,她真的会杀人的!”
庞恪望着修傲侠紧张的神色,叹了口气,一只手轻松地挣脱他的束缚,另一只手把枪掏了出来。
“我得杀了她。”
五个铿锵有力的大字,从庞恪口中道出。
谭悦川和米茴紧闭双眼,捂住双耳背过身去,不敢看接下来血淋淋的画面。
扑通——
修傲侠一下子跪在庞恪面前,膝盖与地面碰出巨大的声响,整个人直起上身,痛苦地望着庞恪,用几乎脱音的调哀求道:“求你了,求你不要惹怒她,求你了,庞恪……”
不仅仅是赢龙俊、白晓琳以及围观的人惊讶,就连庞恪,都大吃一惊,奇怪地望着他的眼。修傲侠的眼睛里,早已失去光芒,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赢龙俊活下去的希望。
“……你先起来。”庞恪心头一颤,看了看白晓琳,她似乎惊讶于修傲侠的举动,匕首松了一松。轻轻地,庞恪放下手里的枪,手臂垂向地面,枪口指着地。
庞恪看起来妥协了。白晓琳稍微松下一口气,她用不屑的眼光打量一下修傲侠,轻蔑道:“修傲侠,你和他,感情还真是很深啊!看看你现在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就为了赢龙俊,你觉得值吗?”
“白晓琳,请你放过他,我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我以骑士的名义担保。”修傲侠的脸映在地上的白瓷砖上,就好像给瓷砖写了两个字——屈服。
“我已经信不过任何人了。”白晓琳扫视一眼众人,彦辰双拳紧握,怒目圆瞪;郑棕邪看向她的表情略带同情;谭悦川和米茴则有点搞不清状况的样子。这些都不是什么障碍,除了庞恪,这个难缠的家伙!
“血色追逐令,真的已经把我们给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突然之间,郑棕邪望了一眼天上的白云,忽的想起生命款待里,伙伴们一起合作对抗夜袭,一起劳作打猎的样子。合作,恐怕他们的字典里,将再不会出现这个词汇。
“是的,血色追逐令,已经把我们改变了!”白晓琳不看郑棕邪,感受了一下迎面而来的风,脑袋里自动浮现出一个女孩的模样。
“血色追逐令,已经带走了江雨柔,带走了从小陪伴我的姐姐……讽刺的是,她是我亲手传得旗。……为什么。赢龙俊,你童年的伙伴,好像还活着吧……为什么,凭什么!”
啊!——
白晓琳头痛欲裂,热汗紧张地流出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自从江雨柔死后,痛苦、懊悔与得意、兴奋,无数种情感在大脑里打架。她现在已经在疯狂的边缘游走。
“江雨柔,是个好女孩。你不配拥有这样好的人做你姐姐。”
郑棕邪冷冷地,倚在一旁的柱子上,他的话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话音刚刚落下,白晓琳的泪水再次止不住,痛苦地流了出来。
“江雨柔,我对不起你!要是我不把棒传给你,也许你就能活下去了!”
江雨柔,你在地下,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错怪你。
我以为你帮助我,只是在施舍一个看不起的穷人。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对我好,我从来都没有报答过你什么。
……
一小时前,庞恪拿枪指着江雨柔,质问道:“说,谁是上一棒?”
江雨柔不畏枪口,悲凉地,三个字脱口而出:“我是不会,把她告诉你的。”
巷子外,白晓琳,正立在拐角的地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不顾鲜血流出,只管掩面痛哭……
……
“别太难受了。”
不知为何,修傲侠竟然帮她说话,也许是他的正义之心看不下去了。
“你哭吧,你有罪。”“棕邪,别再说了。”修傲侠低下头,郑棕邪还想继续刺激下去,看见白晓琳这副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哪怕她是个狠毒之人。
“江雨柔……”白晓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不规律。只是她手里的匕首,却还紧握着,而且似乎握得越来越紧!这感觉,仿佛,像是对赢龙俊有着仇恨。“姐姐!你等着,我这就把害死我们的人,送下去见你!”
“你在说什么鬼话!别伤害赢龙俊!”彦辰紧张地望着她手握着的匕首,怕她被刺激得丧失理智。
“等等,白晓琳。”
庞恪突然喝住她,随后奇怪地打量一下赢龙俊,问:“她刚才说,你害死了‘她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血追13
“哈哈哈哈哈——没错的!庞恪,你猜得没错的!”
一瞬间,白晓琳破涕为笑!她用匕首狠狠地把每个人指了一遍,最后重新回到赢龙俊脖子上,目光变得比先前更加诡异,直勾勾地盯着正看她的修傲侠。
修傲侠被她盯得发毛,同时又看见赢龙俊脸上布满的惊恐神情,心中,升起一团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血色追逐令:真相】
“修傲侠,你个脑残!哈哈哈!”白晓琳得意地看了看他们,“就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哈哈。你最好最好的哥们赢龙俊,他——是我们血色追逐令所有死者的杀人凶手!他是我们‘尊敬’的第一棒!”
第一棒!!!
这三个大字,对修傲侠的脑袋简直当头一棒。
“傲侠!你怎么了?”彦辰慌忙扶起倒地的修傲侠,和郑棕邪一起把他扶到一旁。
“别动我……”修傲侠苦涩地笑了笑,望着赢龙俊。
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赢龙俊,怎么会是第一棒!不可能的,他还要活下去的!
“是真的吗?”
他的眼神在和赢龙俊的眼神交汇,两个人,一个悲痛不已,一个失落万分。
赢龙俊只盯着他,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不说话,就是最好的承认。
修傲侠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笑话,他一直幻想着赢龙俊可以在自己的保护里活下来,血色追逐令刚开始,他就赶到赢龙俊的家门前,猴急地把他带到这里;一直以来,修傲侠都想守护他,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要死啊!
“……”修傲侠脸上阴抑的表情,逐渐换上无奈。他打量着赢龙俊,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在刚游戏开始的时候就去找你了,大概零点十分。十分钟的时间,你是如何把旗子传出去的?”
修傲侠抬头望着儿时的伙伴,还想在他身上找寻到曾经的影子。自从“血追”的气息笼罩在每个人的周围,修傲侠悲哀地发现,每个人都开始变得冷血、自私,甚至包括了他自己,这个所谓的正义骑士。
赢龙俊抿了抿嘴,似是在组织语言。
“我利用了我的影响力——我和郑棕邪一样,是个游戏主播,而且很火。而我的邻居,是我的狂热粉丝。我找到了他,让他替我把旗子转交给白晓琳,并把她的位置告诉了他。”
“……白晓琳,你这样都能被传旗吗?你那时候应该在家里的,为什么还会拿到旗子?”
庞恪听完赢龙俊的解释,竟然对白晓琳产生了一点不理解。
“……”听到这里,白晓琳的眼神越发黯淡,她没有回答的意思,瞳孔开始舒张。
“因为。”赢龙俊叹了口气,“我告诉帮我传旗的人,只要在门外喊‘江雨柔死了’,白晓琳就一定会出来的。对不起,我承认我很卑鄙,我在利用她们之间的情感。”
赢龙俊缓缓地,把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他拿到旗子的时候,整个人虽然害怕、恐惧,但也相当冷静。首先,他考虑了自己周围的邻居,有几个比较容易相信自己——有过那么一瞬,他想传给修傲侠。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而且他重重地扇了自己几巴掌,他不允许自己做这么龌龊的事情。
后来,他自己回忆了一下规则,记得规则里有一条“非挑战者不计入棒数,但可以传旗”,再加上挑战者面对非挑战者的时候,心里的戒备都会降下,他把目标放在了江雨柔和白晓琳两个人身上。
他知道她们就住在旁边的一栋楼里,而且重要的是,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住在这里。所以——借着一个非挑战者的欺骗,白晓琳成功地接到了第二棒,也就有了后面,白晓琳传给江雨柔的一幕。
其实白晓琳本不会接旗,她接旗,也是因为心里放不下自己的姐姐,即使她后来对江雨柔说出了许多辱骂的话。
赢龙俊是第一棒,早已注定了的事情,修傲侠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除非,没有血色追逐令这个游戏。
天真啊……自己那么努力想让赢龙俊活下去。
死局,早就是个死局了。
修傲侠眼角发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他那乐观开朗的性格,永远地消失在这个血腥的游戏之中,挣扎不得。
白晓琳还在讽刺他,彦辰还在安慰他,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只能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第一棒!
“规则者……对,全他妈因为那个该死的规则者!”
修傲侠狞笑着起身,一把推开身旁的彦辰,怒视着每个人——“你们,说!谁是规则者!给老子站出来,别敢做不敢当!”
在场所有人,除了庞恪能保持平静,其他人都被修傲侠的反应和语言吓了一大跳!
“修傲侠,你冷静一点!”赢龙俊平静地望着昔日的好伙伴,还记得自己在知道修傲侠接旗后失控时,修傲侠说过同样的话。
“赢龙俊……你不懂,你不懂的,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我甚至希望自己能永远握着这面旗子,这样它就不会传到你手里了……”
【血色追逐令:真正的震撼力】
“所以,其实我做得这些,根本不是为了‘正义’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和你好好在天台待着,而是冒死下去阻止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传旗,是因为你!只有旗子捏在我手里,紧紧地被我握住,它才不会传到你的身上!你懂吗!只有这样,你才能百分百地活下去啊!只有这样……我才会快乐啊!我一直不知道这场游戏的第一棒,其实我可以很早就问你的……可我,可我惧怕这个答案。”
修傲侠缓缓拔出骑士剑,刀刃指向离他最近的郑棕邪,目光坚定。他继续说着没讲完的话。
“是的,我怕得就是,你是第一棒——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我都是没办法救你的……我能做的,就是让你死得不要太孤单。我希望你上路的时候,除了你,还有我;除了我,还有规则者!”
修傲侠的呼吸无限急促,一步一步走近郑棕邪。
“……喂,拜托,我可不是规则者,你指着我做什么!”郑棕邪后退几步,盯着修傲侠猛兽般的眼神。
“规则者,肯定是班里的人!既然如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害死赢龙俊的凶手,必须陪葬!必须!你们谁是规则者!没人承认的话,我就把你们,都送下去,也让你们尽早脱离苦海!”
修傲侠现在如果能照照镜子,他将对镜子里疯狂、恐怖的自己,感到陌生极了。
是谁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规则者?还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义骑士?或者说……是因为他对赢龙俊特殊的情感?!
“傲侠,不要……你忘了你说过的,‘骑士’是不能伤害别人的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赢龙俊突然开口了,其实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修傲侠造成精神摧残。
但他还是要把后半句说出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传旗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杀人吗?你手里的骑士剑,是用来收割别人性命的吗?……修傲侠,我,我,我讨厌现在的你,真的。”
赢龙俊明白了,原来自己真正喜欢的,不是那个拼命保护自己的修傲侠,而是那个以正义为铭的,中二的修傲侠!
可是,赢龙俊自己却不知道,如果他不把旗子传给白晓琳,所有的噩梦,所有的悲伤,就都是不存在的啊!他怪修傲侠,其实就是在怪他自己。整个血色追逐令,他是最大的凶手,也承受到了自己应该承受的痛苦。
而修傲侠,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骑士,我是个骑士啊!
我这是怎么了?
修傲侠颓然地看着自己举剑的右手,看着郑棕邪无辜的样子,听见自己心里猛烈的敲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在胸膛,使他猛然醒悟,握剑的右手一下子松开,骑士剑掉在天台上,发出精钢落地的乒乓声。
【血色追逐令:反转】
白晓琳看着他们两个人痛苦的样子,嘴角上扬,匕首贴着赢龙俊的脖子,仿佛再近一毫米就要滋出血来。若不是手里握着匕首,她也许就鼓起掌来了。
“呵呵,好戏好戏,真是太……”白晓琳说着,想到了江雨柔生前温柔的模样,本想说出口的“精彩”二子,换成了另一个较为温和的形容词,“震撼”。
“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震撼’?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点残忍了吗?”
郑棕邪望着白晓琳,他竟然在为刚刚要杀掉自己的修傲侠说话。
“好了郑棕邪,不管我是否残忍,今天,我杀了他是必然的——这也有利于血色追逐令的结束,对吧,庞恪?”
白晓琳笑呵呵地看了看沉默的庞恪。
突然,庞恪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白晓琳,“江雨柔会以你为耻的。”他霸气的声线像一头猛虎,开口间杀气十足。
“以我为耻……哈哈,庞恪,我原本以为你是最清醒的一个,没想到,你也这么糊涂!反正他是一定要死的,不如就让我杀了他,给江雨柔报了仇,这难道不行吗?”
“不行!”庞恪瞪着她,“让修傲侠和他好好道个别,不然修傲侠会很难受的。”
庞恪明白,修傲侠和赢龙俊之间,还有什么话,还没有从心窝子里掏出来。而白晓琳也明白,可她,来不及和江雨柔说一句话,江雨柔就走了……她知道这种痛苦,但她也明白,造成姐姐死掉的人,不值得同情!
“不行也没用了!匕首在我手里,我随时……啊!——”白晓琳突然尖叫一声,后脑勺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这二重响声,她的身体缓缓倒地,意识全无,似是被敲昏了过去。而她手里的匕首,却依旧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肯撒手。
她是要为姐姐报仇的啊!她都已经坐好死的准备了,她只是想杀掉杀死姐姐的凶手,为什么……
白晓琳倒下的时候,余光看着身旁,崔铁全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边,手里敲昏她的木棍,便是她最后看见的物品了。
原来,真正糊涂的不是庞恪,而是我……庞恪和我交谈,只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呀……
修傲侠从地上捡起骑士剑,冲向倒地的白晓琳,手里骑士剑高举,顺着她的头颅砍了下去……
一时间,血花四溅……
白晓琳,这个自私而又可悲的家伙,带着遗憾,带着仇恨,带着马上就能见到姐姐的期盼,变成了一具不再呼吸的尸身……
{白晓琳【精神力】——退出}
血追14
【血色追逐令:八点刑场】
伴随着学校里八点钟的铃声响起,传说中的“八点刑场”,也要开始了!
一座废弃的工厂,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被雨水浸润过多次的灰尘,味道有些发涩。不过更加令人发涩的,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看来,他没有动用强大的侦查能力,在三个小时内找到你哦。”
昏暗的室内,立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他身材匀称,不胖不瘦,昏暗的工厂里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听声音,他是挑战者之一,也是策划这次八点刑场的人物之一。
派洛枫【创造力】手里捏着自己制作的弩,略显轻快的声调,似乎使得整个空间的气氛活跃起来。
“呜呜……”一个裸.体女人被五花大绑,用胶布封住嘴,跪在角落里流着眼泪。
“呵呵,你想说什么,就告诉你嘴上的胶带吧,可爱的筹码。”
派洛枫扶着墙,摁了一下手表上的“夜视”键,黑暗的空间里,立刻亮起“8:00”的荧光字样。
他不知道熊斩拓为什么要找他帮忙,他只知道,熊斩拓会给他“赏金”。
“啊呀,惬意!”他靠在墙壁上面,把玩着手里的弩,自言自语道:“外面还在传旗吧……呵,血色追逐令已经带走三个人了,每个人都可以是猎人,也可以是猎物。”
一旁的女人——也就是乔雪傲的母亲,正一脸愕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疯话。
“该死的熊斩拓,怎么还不来……这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了,我最讨厌不守时的家伙了——让他给我涨钱,嗯,对!”
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顶棚,反复重复着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喂,我来了。”
一只手搭上派洛枫肩膀,熊斩拓出现在他背后,手里拿着手机,说:“微信红包已经给你了,谢谢你的帮忙。”“客气什么。”派洛枫望一眼乔雪傲的母亲,一丝不屑浮上他的眼。
“好了,那么熊哥,我就先走了,任猎飞【适应力】刚才叫我过去呢,合作愉快!”
他假意一笑,像个职场里呆惯了的商人,慵懒地挎着自己的小包,握着自己的弩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就不怕外面的旗子?”
熊斩拓叹了口气,血色追逐令,已经让班级里每个人都不敢离开家门了。如果可以的话,熊斩拓自己也不想出来,可他必须得兑现自己的诺言。
“我要和校园欺凌,对抗到底!”
八点刑场,开始吧!
乔父焦急地拍着大腿,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尽管现在是凛冬之季,极度紧张仍让他汗流浃背。望着手机上大大的“8:00”,他气得发抖却又无计可施。
他已经派人过去查了,但是查人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三个小时过去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欢迎来到‘八点刑场’直播间。”
伴随着提示音,乔父紧张地盯着直播界面。
只见一大堆黑色粉末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乔母头顶,将她整个人几乎淹没其中。
“嗨!各位,欢迎大家来到‘八点刑场’。”
没人出现在屏幕,只有一个轻松的声音,在解说。
但这声音看似轻松,实际上,把正常本来就压抑值满满的直播渲染得更加沉重。
“可能大家还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直播,请大家耐心看下去,马上,我会告诉你们的!”
镜头一直对准乔母,熊斩拓用尽可能不同于自己的声音,照着令采芸打好的稿子念道:“首先,请大家做接下来这场表演的见证人。我将在五分钟后,把手里这个打火机扔出去。”
屏幕里,出现一只手握打火机的手,在闪光灯下,屏幕上出现些许反光,渗人。
一个陌生电话,让烦透了的乔父火冒三丈。
他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透,把手机塞在耳朵旁吼道:“谁!”
“我。”
电话那头,一个优雅的女声出现。
乔父脑门上就差一个生气符号了,写满着“愤怒”的额角有力地抽.动着,咆哮道:“打电话干什么!不知道我忙着吗!”
他可能以为又是哪个找他走后门的倒霉蛋不小心撞上枪口,语气极端恶劣道。
“……那我不废话了。市长,直播看见了吗?”
令采芸尽量压低自己轻柔的声音,令她变得捉摸不透。
“……原来是你。”乔父咳嗽两声,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
“星光小区对面,有个废旧的工厂。你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电话那头,令采芸已经因为乔父的态度而变得有些不耐烦,两句话总结了自己打电话的用意,就把电话挂掉了。
余下的,只剩乔父的呢喃。
“也许,我真的,应该好好管管她了……”
不管怎样,八点刑场的事情是近在眼前的,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乔父叫了几个保镖,跟着自己一起前往令采芸提供的位置。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血色追逐令:报怨】
“哥,一切准备就绪。”
“嗯。”
熊斩拓看了看直播间的人数,已有近十万人不明所以地来到这里围观,他们大都要么被标题吸引,要么被乔母裸.体的样子抓住了魂——只是,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场直播!
乔父带着五个人,火速赶到直播现场。
伴随着慌乱的刹车声,耳朵灵敏的熊斩拓嘴角微微翘起:最重要的客人,来了!
黑暗的空间,诠释着恐惧的含义。熊斩拓,整场计划的策划人;令采芸,与熊斩拓打配合的助手;派洛枫,负责看好乔母的赏金徒。
一天前,熊斩拓来到美玲的家,了解到美玲的死因以后,就想好了整个计划——他希望美玲能够真真正正死有所值,按照她的遗愿,让校园欺凌事件得以停止。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不同情一个这样的女孩。
而程雷链【智力】,偏偏不在可怜她的范围里,尽管他救过她。他觉得美玲死得很对,她这种软弱到连反抗都不敢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活下去?早一点死掉,不用经历规则者的洗礼,对她也是件好事。
至于熊斩拓的做法,在他看来完全是幼稚的行为——是的,连“这样做不值得”的评价都给不上,除了幼稚还是幼稚。
“你觉得,就咱们国家,想干什么干不了?关键就看他们干还是不干。校园欺凌也是现在的政治热点,却迟迟得不到根治,为什么?除了他们光说不练的形式主义,还能因为什么?”
不止一次,程雷链给熊斩拓打这样的电话,在得到熊斩拓一次比一次坚定地答复以后,程雷链觉得自己不值得浪费电话费在一个不知觉醒的家伙身上,于是不带丝毫感情地把手机关掉,面无表情地回忆着他那些中二的誓言,冷冷地笑。
“你和修傲侠,真的是傻得不相上下。”
程雷链对他毫无情感。
“喂,我说,你该不会真的搞了一个八点刑场吧!”
血追开始以后,程雷链给熊斩拓又打了一个电话。因为他看见直播网站上面多了一个,与昨天熊斩拓和他分析自己计划时提到的“八点刑场”一样的直播。
“当然!”
“噢!天哪!我快被你搞疯了!我为什么要提醒你这种顽固不化的人。你知不知道,乔雪傲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哪怕你的报复真的胜利了,你也会被他搞得同样遍体鳞伤,大侦探!咱们偶尔有一点理智,好不好?”
“……如果每个人都畏惧权力的枪口,谁还敢去追逐自由?”
“……”程雷链不愿在他身上多花些口舌,将面前满满一杯水灌进肚中,让电话另一端那个幼稚鬼听见自己喉头咽水的声音。
“好了,不和你说了,你要是想看直播就看吧,别打电话给我了,挂了吧。”熊斩拓挂掉程雷链的电话,心想你又不肯帮我,打电话过来烦我做什么。
……
唉,有些时候我觉得,真的不是我的智力跟不上,而是熊斩拓这家伙,傻得太让人发愁了。
程雷链两手搭在一起,站在工厂外面,一个谁都很难察觉的角落,静静地审视着他们。
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跟过来看看。他纯粹是来看看热闹,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校园欺凌?虽然经常性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不以为然。
“一会儿你们五个留下三个保护我,剩下两个人进去看看情况。”
这个距离,程雷链刚好听得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怕死鬼!自己老婆就在里面呢,要是他的话,现在早就冲进去了。
乔父指使着两个保镖进去探查情况,过了一分钟,迟迟没有信息。
“什么鬼!不是说好了,不管有没有情况都要打个电话的吗?”
他焦急地在外面转来转去,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直播——“还有三分钟哦!”直播里的男人说道。
三分钟……他不知道三分钟以后会发生生么可怕的事情。可以说,留给他的时间是非常紧张了。“不行!”他大手一挥,“你们三个,在前面给我带路,咱们必须进去看看!”
乔父在昏暗的废弃工厂里转了一圈,心里越来越焦,像是一团火焰燃烧了他的心房。他发誓回头一定要拆了这个破工厂——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乔市长,您看……”
其中一个保镖好像发现了什么情况,刚说完上半句,后面的话如同被堵死的泉水,急速地憋了回去。
“怎么了!”循着声音,乔父和另外两个人赶到直播现场——之间那保镖一动不动立定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里面。
是枪。
“乔市长,久违了!”
熊斩拓一只脚踩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微微向一侧倾斜,手臂抬得很准,枪口不偏不倚对准第一个保镖的眼球。之前那两个蠢货,已经被他打晕绑起来了。
他身边,是手里拿着打火机的令采芸。
“你……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任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慌张,悲愤,此刻如同火山喷发。但是他敢怒不敢言,自己的女人现在在别人手里绑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化作问题,抛给熊斩拓。
“呵呵,为什么?对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心里没数吗?”
熊斩拓润了润嗓子,扫了一圈其他人,随后吼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都给我滚。”
……面对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市长,熊斩拓这个高二的学.生已经可以做到绝对冷静,这是何等的胆大,何等的经历丰富。
“……”几个保镖大眼瞪小眼,乔父哀伤地叹了口气,若有若无地望了他们一眼,妥协了。
三个人一步一步向后退,两手上举,生怕熊斩拓给他们来上一枪。直到走出一定距离,他们才转身快速离开工厂。
远处,只剩下三个人。
“好了,市长,先不说别的,在镜头里先露个脸吧。”
熊斩拓看一眼令采芸,后者接到指令,立刻把直播设备对准乔父。
“在镜头前面摆个好看的pose吧。”熊斩拓“高兴”地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都冲我来,别伤害我老婆,行不行?”
“不急不急,迟早都会轮到的。”熊斩拓云淡风轻道,“采芸,打火机。”
“轮到”?什么意思!
光线很暗,乔父看不见熊斩拓脸上的笑意,要是他看到了,恐怕会比现在还要害怕。
“市长,我们来猜猜,你在视频里看到的,从你老婆头上直接扣下去的黑色粉末,是什么。”
熊斩拓接过打火机,让令采芸拿过枪指着他,一只手按开打火机,照亮自己的脸。
“什……什么……”
“是火.药。”
熊斩拓把打火机凑到他面前,轻轻摁开,那橘红色的火苗恐怖得吓人。
“是沾到火星就会爆炸的火.药哟。”
“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乔父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他的心理防线在“火.药”二字出现的时候完全崩盘,整个人如同折断的竹棒,倒在地上。
直播站里,也有凌光市的人,看见乔父倒在地上满脸颓然,不由得拍手叫好。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所云,只是觉得惊悚,继续待在屏幕前看着这个“刑场”行刑。
“怎么样?现在你的爱人身上,已经沾满了这危险的东西呢……怎么样,这还不足以让你乖乖听话吗?我可是个疯子,把我惹急了,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熊斩拓很会抓这些权职人员的心理,他们活得好,自然舍不得死,和另一个没权没势的人死,他们才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所以,乔父必须得妥协,必须!
哪怕他是哪个国家的总统,这种时候,他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我真想让你尝尝血色追逐令的滋味,可惜你不是挑战者。”熊斩拓故作思考的样子,“可惜,你女儿是!”
挑战者的话,一个局外人怎么可能听得懂。
乔父尽管不懂熊斩拓在说什么,可是看见他手里的打火机在空中胡乱挥舞,他也像触电一般停滞在原地,像盘雕塑。
突然,乔父看了一眼举枪的令采芸,不知是天意还是怎的,令采芸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握枪的手一颤!
好机会!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乔父瞄准令采芸,飞扑上去,一下子夺过她手里的枪,瞄准她的脑袋就是一枪!
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是的,他已经扣下扳机了,可他同时猛地惊醒,火.药,还有火.药呢!他怎么可以开枪!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完了。
直到熊斩拓的大笑响起,他才从极度惊恐中回过神来,狼狈的乔父这才发现,这把枪,根本就是没有子弹的。而他的裤脚,正滴滴答答流着自己的尿液。
终章-血色追逐令
【血色追逐令:最后的时间】
学校天台,终于要接近尾声。
白晓琳的脖子,被修傲侠的骑士剑砍进五厘米,伴随着第一道血花如同水枪般射出,她永远地合上了眼。
这个既疯狂,又可悲的家伙,不管怎样,祝愿她,能尽快找到姐姐。
修傲侠半跪在地上,身形一张一缩。他在疯狂地呼吸,似要将情绪发泄给空气。
他那柄银色的骑士剑刃上,已沾满腥红的血液——他的骑士道,终于,要恪守不住,屈服于规则之中。
“赢龙俊……你说得对。现在的我,的确令人讨厌——比中二的我更加令人讨厌。”
修傲侠那张帅气逼人的面孔,早在压力下变形,变得和人性一样狰狞。
那象征屈辱的骑士剑,被他放在一旁。望了一眼计时器,修傲侠看到为数不多的时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血色追逐令,这面象征人性的红旗,在他跪下的时候掉出来,掉在地上。
突然,一只熟悉的手一把按下计时器的“刷新”键,计时器上的时间,立刻重新从六小时开始计时。
修傲侠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一只手拿起血色追逐令的赢龙俊,突然明白,这六个小时,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时间了。
“傲侠!怪我吧,其实整件事情全是因为我。”赢龙俊惨笑一声,不顾旁人的眼光,扑通一声跪倒在修傲侠面前,“我是第一棒,我是所有死者的罪魁祸首。现在连你也要被我害死了……既然由我开始,那就由我结束吧……”
现在的赢龙俊是第三棒。只要这面旗子再传给其他人,那个人会当场像宋凯徽一样爆体而亡,然后六小时会重新刷新。
可他,不再会这么做了。
不明真相的崔铁全一脸问号地来到庞恪身前,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令庞恪想笑。
“好了老崔,我们该回避了,剩下六小时,交给他们吧。”
庞恪是所有人的领袖,一句话下来,所有人都乖乖地跟着他离开。
天台,赢龙俊躺在修傲侠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修傲侠颤抖着的手,揪住赢龙俊耳旁的一缕碎发,轻轻地,轻轻地开口道:“不怪你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可我害死了那么多人……”赢龙俊惊恐地抬起头,望着修傲侠明亮的金瞳,对着这个正义的骑士,诉说着自己的罪过。
“他们所有人的死,都是因为我这个第一棒。班长……”“班长,死在这里,只是找到了一个解脱罢了。你没做错,你帮了他,帮他脱离了苦海。”修傲侠,已经摒弃了最原始的骑士之心,他开始为赢龙俊的过错找借口。
“那江雨柔和白晓琳……”赢龙俊说着,看了一眼死在一旁的白晓琳,眼前被一团汪汪的雾水挡住。
“白晓琳是乔雪傲的跟班,恶事做了不少,她的死反而是功德一件。至于江雨柔,为了传旗不择手段,险些害死了巩三和叶闹仙。这么疯狂的一个人,她值得被你同情吗?”
“那……你呢?你不怪我吗?——你不怪我,我都恨死我自己了,我害死了你!”
扑哧——
修傲侠一下子笑了出来,眉宇间散发着阳光的气息。他一手摸着赢龙俊的头,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轻描淡写道:“喂!你要是捏着旗子,最后莫名其妙死了,我才怪你呐!哥哥我这么努力想要保护你,你就这么轻率自己死了,我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修傲侠收回抓住对方手腕的手,摸头的手仍停留在对方脑袋上,像只恋恋不舍的燕子。
赢龙俊轻笑一声,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修傲侠的腰,脑袋放在他的腹上,脸上的温度一时间迅速升高,有种沸腾的感觉。
修傲侠没有抗拒,像是早就接受了对方这个拥抱。
“修傲侠,你为什么会这么傻。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保护我,放任我,让我自生自灭就好……”赢龙俊的头埋进他的怀里,模糊地说道。
“哼!你希望我把溅得尸体到处都是的兄弟亲手埋起来?哪怕是死,也得咱俩死在一起,明白?”修傲侠不以为然的样子,有些反常。赢龙俊看不见,其实现在的修傲侠是脸红的。
呜呜……
赢龙俊紧紧搂住修傲侠的腰,小声呜咽起来。
“你还是这么爱哭。”修傲侠看见他的样子,竟然有点想笑,“别哭了,我外套新买的,脏。”嘴上嗔怪着,其实他的心,十分享受这一刻。
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最满足的六小时了吧……
修傲侠两条健壮的胳膊,搭在赢龙俊的脊背上,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找到他后背的凸起,不停地划着圈。
“谢谢你,好兄弟。”
怀里的赢龙俊思考了一会儿,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选择了“兄弟”这个称呼。
也许真的是当局者迷吧,赢龙俊和修傲侠,这两个迟钝的男人,居然到现在都感受不到对方的感情。真是,情商低得可以。
“兄弟……”修傲侠本垂向地面的脑袋向上抬起,望见上午蔚蓝的天空,喃喃道:“是的,我们是兄弟,是天底下最好,最铁的哥们儿!”
还是一对儿幸福的比翼。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补充道。
六小时,在两人深情的对视之中,过得很快。
“傲侠,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犯傻的、中二的样子呢。”
“唔,是吗?那为什么,好多人总喜欢对我表现出厌恶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傻瓜。”
“……我发现你在坑我。”修傲侠戳戳对方的脑门,“我才不傻嘞。”
“你就是傻,傻透了。”赢龙俊尝试着摸了摸修傲侠的头发,心里仿佛拧成一团麻花。
你要是不傻,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儿时的朋友这么努力?为什么会“故意”想把旗子捏在手里?为什么愿意和我死在一起?你真的,真的需要测测智商了。真是的,你明明这样活泼、结实,战斗能力很强,你可以比我活得更远。为了一个“兄弟”,值吗?
值!如果修傲侠能听见他的心里话,一定会极度肯定地回答。
因为,你才不是我的“兄弟”呢……
眼见着,倒计时即将走到最后,两个人脸上,仍布满倾盆的笑。看着对方一点一点死掉,陪着对方一起飞往天堂,也是幸福的嘛。
赢龙俊咧着嘴,望着对方灿烂的笑,一阵悲凉中夹带甘甜的风,吹向他们二人的臂膀,使他们清醒了许多。
“这风,真香,是校门口红薯的味道吗?”修傲侠侧着脸,问。
才不是呐!这是爱情的味道,就像冬日里的红薯,温暖、喷香。
真是的!赢龙俊望了一眼剩下的时间。自己,还没有跟这个男人表白呐。
他……我的好兄弟,正义的骑士,会同意这样一个人喜欢他吗?
……
赢龙俊挽着对方的胳膊,两个人站起来,贪婪地吸着风,似要把爱情吸得满当当。
我太贪了,真的!我俩之间已经没有距离了,再表白,也许只是画蛇添足了。我能在生前最后一刻,和修傲侠来一个拥抱,在他怀里流泪哭泣,这已经足够了,真的,都要漾出来了。再奢求更多,不好。
等天堂吧!等我俩一起在死亡的海洋里游泳的时候,我再向他表白!我会告诉他,我很早就爱上他了,我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这帅气阳光、活泼开朗,偶尔会犯一点小二的人,共拾爱情的贝壳。
唉,其实想想,死在血追之中,也蛮好的呢——不,是最好的!倘若死在未来的关卡里,我俩,也许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能有幸死在一起了。
天台,是学校里最美的地方,从这里往下看风景,底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在阳光的照射下,靓得吓人。
望着天台边缘,没有栏杆阻挡的地方,赢龙俊和修傲侠两个人,最后一次并排站在一起。
学校,还是蛮漂亮的哦,以前忙着学习,都没怎么静下来欣赏。
“想不到我修傲侠这一生,看过的最后一道风景,居然是学校里的这些花花草草。”
“可是,这真的好美。”赢龙俊搂住修傲侠宽大的后背,脑袋轻轻靠上他的肩。
两人默契地瞥一眼计时器,留给他们的时间,仅剩五分钟。
“那我们从这里下去,和楼下的景色来一个拥抱,好吗?”
修傲侠笑得纯净无比,一点都看不出是要赴死。赢龙俊和他交流着眼神,领会了他的意思。
“嗯……好,不过我想拥抱的不是风景,是你。”赢龙俊仰起脸,前所未有地郑重道。
“我想拥抱的是‘风景’。”修傲侠吐了吐舌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
两个人,已经看淡了死亡。他们已然拥有彼此,就拥有了全世界。活着还是死了,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哪怕!是即将坠入冰冷的地狱,能和他在一起,再苦也甜,他们永远会为对方,留下自己最灿烂的傻笑!只要能陪着喜欢的那个人走,世界,从此没有“死亡”,没有血色追逐令,没有四个游戏,只有他。
传旗,或许可以使他们的生命延续,可他们不再会这么做。与骑士道无关,生与死,能与他捆在一起,就都是幸运的。其他什么的,浮云而已。
两个人彼此之间相互观察着,瞳、脸、身躯,他们最后一次仔细看对方,每个细胞都不肯放过。他们需要把对方的样子印进记忆最深处,免得死了以后再跟丢。
天台,最耀眼的早已不是太阳光,而是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发光体。
最后两分钟。
庞恪卡着时间,带着所有人回到天台,提醒他们,时间将至。
他俩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甜甜地笑,互望彼此,欣赏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色”。
“傲侠,时间不多了呢。”赢龙俊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轻松地说。
“嗯,时间要到了。”修傲侠扶赢龙俊站起来,“走,我们去俯瞰一下楼下的样子。以前我从来没来过学校天台,不知道从一个危险的高处、没有护栏的地方往下看,会是一个什么感觉。”
“巧了,我也是。”
听着两人临终前的最后对话,谭悦川和米茴忍不住泪如泉涌,站在原地心痛不已。他们真的已经把死亡忽略了……希望,世界上真的能有死后世界,能让他俩的灵魂,挨得近一点。
郑棕邪不知何时来到米茴身后,悄悄凑到他身边,柔声道:“别难过了,他们的情分,不会因为死亡而终结的。我相信,他们永远属于彼此,他们将诠释永恒。”
突然,米茴深望了一眼即将死去的两人,眼神中夹带复杂的、感同身受的羡慕之情。她睁开水灵灵的双目,渴望地,看了一眼郑棕邪。
“别哭了。”
郑棕邪鼓足勇气,帮米茴擦干了眼角的泪。“被风吹是会感冒的。”
彦辰眼里只有庞恪,而庞恪眼里什么都没有。
唉,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他们一样,幸福相拥在一起……
在场,最冷静的莫过于庞恪。他瞥了米茴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她会这么容易情绪失控。
围观者各有所想,修傲侠和赢龙俊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马上,就有一个新世界,迎接他们俩的到来。
“来,上来吧。”
修傲侠扶着赢龙俊,踏上了天台的边缘台阶。
“害怕吗?”修傲侠笑笑,看看赢龙俊。
“有点……”
“没关系,哥哥先下去,给你探探路,好不好?”
宛如天籁的声音,盘旋在赢龙俊耳边。他下意识地回答道:“不,算了,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吧。”
“嗯……也好,我们一起来的,应该一起走。”
修傲侠偏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秒赢龙俊,一只手搭上他的背。
“晚一点,天上见!”
两个人同时说着,向前跃出一道弧线。
两人身体落地的声音,在顶楼依然十分响亮。
{修傲侠【震撼力】——退出}
{赢龙俊【影响力】——退出}
庞恪望着他们两人跃出去的弧线处,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彦辰叹了口气,悄悄地,用小指勾了一下庞恪的小指,满脸惆怅,又满脸幸福。
老大!等着我,我一定要和你表白!我一定要你明白,我爱你!和他们两个人一样……
对于修傲侠来讲,赢龙俊是体内运输生命的血管。
对于赢龙俊来讲,修傲侠是手里无懈可击的盾牌。
死在一起,是他们最好的宿命。
伴随着死亡的提示在每位挑战者耳中回荡,血色追逐令,这面刻着五颗耀眼夺目的小星星的,写着“规”字的,象征着死亡的红旗,猛然变形——半秒,一颗血红色的圆珠,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
人性为生,嗜血为亡。
(哈哈)
血色追逐令。
(哈)
通关。
——第二章,血色追逐令,结束。
本关死亡人数:5
当前存活人数:25
本章登场角色(有过直接出场):郑棕邪【判断力】;米茴【魄力】;崔铁全【战斗力】;庞恪【毅力】;彦辰【活力】;时贝儿【势力】;叶闹仙【敏锐力】;巩三【自制力】;谭悦川【感染力】;月牙【记忆力】;乔雪傲【权力】;熊斩拓【分析力】;令采芸【亲和力】;程雷链【智力】;宋凯徽【想象力】;江雨柔【魅力】;白晓琳【精神力】;修傲侠【震撼力】;赢龙俊【影响力】
(共计:19人)
血色追逐令-章总
我是郑棕邪,这里是我的日记。
在这一章里,我们没有承受任何天灾。我们在正常的社会里,绝大多数人都没受到血色追逐令的迫害,我打赌他们大多数人都玩得很开心。
没有天灾,对应的就是人祸。
血色追逐令,是一个血腥的关卡。我们三十个人之间互相厮杀,最后接到旗子的人都无法避免死亡。这淘汰制度,未免太残酷。
但是事实上,按照我的判断,我认为这一个章节反而简单。如果人性足够牢固的话,本关可以在不承受任何苦痛的情况下,只淘汰一个人。
是的,这一关是必死一个人的!因为第一棒的死亡,是由规则者直接给定的。
尽管血追看起来很简单吧,但还是死了五个人,和第一章的零伤亡比起来,这已经是不能用“倍数”来解释的问题了。而且这也侧面告诉我,第一章生命款待的时候,我的推理是错误的。规则者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帮助人类纠正缺点那么简单。
因为,有死者出现了。
本关的死者,分别为:
宋凯徽【想象力】,班长,死在了第一个。他的死亡,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幸。他的父母简直是魔鬼,把他一步一步送入了死亡的烈焰。当我从庞恪那里了解到事情真相的时候,我为他默哀三分钟。
江雨柔【魅力】,一个挺悲哀的女孩子。她接到旗子,是因为白晓琳的疯狂,可她仍为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妹妹,付出自己的牺牲——大概,是因为从小看不到父母,这个能陪在身边的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吧……哪怕这个亲人背叛了她,亲手把旗子交到了她的手里。
白晓琳【精神力】,算得上可悲可叹。精神有点问题,多心多虑多疑,总认为江雨柔对她的保护是一种变相的炫耀,却也在最后关头放下恶念,和姐姐一起走进地狱。她们之间的姐妹情,算不上深,但是异常的可怜。
修傲侠【震撼力】,我很喜欢的家伙。履行骑士道,言谈举止文雅,正义挂嘴边,并且为了骑士道付诸行动。实际上,在我看来,骑士道只是他保护赢龙俊的理由,罢了。
赢龙俊【影响力】,血色追逐令的源头。哪怕是在地狱里,他也一定会难过的。是他,害死了修傲侠,害死了一直想保护他的那个,他所爱的人。没有他,修傲侠也许真的不会死。
……这五位,其实,都是运气不好。
我没法做出过多分析。我只知道,迎接我们的第三个游戏,会比现在恐怖得多——我猜的。
希望这次的三天休假,大家不要被死亡的阴云笼罩,也不要被血色追逐令闹得互相不信任。接下来的关卡,该合作还得合作。否则,也许我们都活不到最后……
规则者!你到底是谁!
——郑棕邪,Z日记。
……
“嗨!各位可爱的挑战者们!我是规则者。”
血色追逐令结束的那一瞬,一个声音,出现在郑棕邪耳旁,也出现在所有人耳边。那是规则者机械般的声音,冰冷,毫无温度。
“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这么迅速地通过第二章!看起来,你们找到了过关的技巧,对吧。”
“没关系,我承认你们很厉害。但我觉得,你们有必要止步于此了。”
“哦?呵,又有什么规则吗?”潘亦幽冷笑一声,倚在墙边,似要和规则者进行灵魂沟通。
“你们应该在生命款待里大致有过了解——你们并不是第一批‘四个游戏’的挑战者。前面几批挑战者,有的倒在第二章,有的倒在第三章,从没有人能够踏进第四章半步。”
“曾经,有一个特种部队,在下一章里,只活了半年,就全灭了。他们进入第三章的时候是二十九人——只有血色追逐令死了一个人。可他们没能在接下来极度恶劣的环境里坚持下去——你们觉得,作为整天学来学去的高二学.生,你们能通过下一章吗?”
“哼。”庞恪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死在下面,可是相当痛苦的哦。聪明的人,可以现在自尽。没关系的,这种环境下自杀,不丢人。”
“当然,没有打击你们的意思。你们的第二章圆满通关,你们应该获得三天的休假。加上这半天,现在是中午,今天剩下的部分,就当我免费赠送给你们,好好看看世界,好好陪陪亲人,第三章,你们将再也不认识这个世界!”
“好运吧,尊敬的冒险家。”
“……”
血色追逐令,过关了。
郑棕邪并不高兴。还记得从生命款待回来的时候,每个人几乎都欢呼雀跃。可是现在,庞恪、彦辰、崔铁全,这些乐天派没一个能笑得出来,更别说郑棕邪这个不爱笑的家伙。
每个人心里,都在默默地做准备,迎接第三章的新挑战。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陷入一个一个越来越难的游戏里,为了存活而忙碌奔波,真的好吗?
或许,我应该采纳一下规则者的话,自杀吗?
……不,我死了,米茴怎么办?
郑棕邪摇了摇头,想把自杀的念头丢出去,却发现,这个念头已经在脑海里扎了根,他只能做到遏制,不能做到拔出。
真是的!……
我为什么要把心思花在那些痛苦的游戏里?眼前的三天休假,才是我最应该安排的时间啊……
郑棕邪不知道,第三章真正可怕的是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连规则者都没能预料到,他的出现。
……
你的本命,还活着吗?
【三天休假】熊斩拓&程雷链
血色追逐令,终于落下了帷幕!
可是八点刑场,尚存。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熊斩拓,负责对你进行心理拷问,用八点刑场的方式。
……
“程雷链,你不是不帮我吗?”熊斩拓挑了挑眉。
“我要是不来,你可能就栽在这里了——话说回来,我没有帮你的意思,我只是看他们不爽罢了,别误会。”程雷链傲气地转过身,避开熊斩拓的眼神,极随意道。
“哼,谁让你帮了……”熊斩拓也扭过头去,目光自然地落在地上眩晕过去的几个保镖身上。他双手插兜,抖着腿,语气淡然道:“不过,真的谢谢你了。”
程雷链不理会熊斩拓,故意踩着极响的步子离开工厂。
“……”熊斩拓想忍住不去看程雷链的背影,却只能坚持住两秒钟。他望着这个班级里人缘极差的家伙,观察他有条不紊的步子。程雷链穿一件海蓝色外套,外套拉链上吊着一只看起来无辜的蓝猫挂件,似在衣服上挣扎。……
时间倒退回昨天,八点刑场行刑时刻。
地点:八点刑场。
“妈.的!”乔父凄厉地咆哮一声,指桑骂槐道:“你们……你们两个恐怖.分子!公然绑架公民,公然蔑视市长权威,公然持枪,公然威胁,公然……”“公然把你的丑恶行径昭告天下。”
熊斩拓嘴角缓缓上扬。
“……你,你他妈胡说什么!”乔父冲到熊斩拓面前,怒目圆瞪。
“你知道吗?现在你家里只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要是这个时候进去什么重要人物,你觉得会如何?某些记录着你那‘丰功伟绩’的文件,我都亲自给你送过去了,你该不会没有印象了吧?我们就来看看,‘他们’看着这些文字以后,脸上会是怎样的色彩。”
咚——
一道沉重的铜钟声,响彻在心理崩溃的乔父心尖。一扇大门,在这一刻,朦胧地关闭,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他忽的意识到,今天遇到的一连串事件,似乎都是面前这两个高二学.生一手策划的!仔细想想,他们的手法极度缜密,以至于——他乖乖地,被引诱到了八点刑场。
熊斩拓录下了足够多的证据,每次与乔父面对面,他都提前带好了录音笔,包括之前拿枪指着乔雪傲时,她的“证词”,全部都被收录在录音之中。即使没有八点刑场的直播,他也有把握把这个底子肮脏无比的市长推下职位。
不过,为了能让更多人见证到这位市长“光荣”地下台,也为了为美玲报仇雪恨,他才策划了这样一个危险的直播。
恐怕当冰冷的手铐拷在乔父手上的时候,他都想不到,熊斩拓仅仅一个高二学.生,居然能做出这些!
如果他说得都是真的,那么——自己现在已经完了
熊斩拓得意地瞅了瞅他,与令采芸对视一眼。
真是……太可恶了!乔父攥紧了拳头。我完了,你们也休想好过!
反正我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了,再杀两个人,也无非加成死刑——可他们只要不死,我的女儿随时可能有危险。
“市长大人,您需要我俩给您解释一下原因吗?如果不需要,我们的刑场可就要继续行刑咯。”
乔父知道对面两个人可能实力不小,强忍住直接和熊斩拓硬碰硬的冲动,四处打量着。他发现墙角散落着的钢管,刚好可以拿来做武器。可他现在距离钢管,还有足足三米的距离。三米,不长不短。三米可以摔死一个人,三米也可以让撑开降落伞的人稳稳落地。
“想什么呢!”令采芸一张手帕扇在乔父脸上,“你不说话,我哥就当你默认了。”
“……没事,你们说吧,我刚好也想了解一下原因。”
我真的特别想知道,我得罪过你们两个?今天之前,我都根本不认识你们,难道是曾经的无意冒犯?乔父心里后悔死了。
“你记得一个叫美玲的女孩子吧。”熊斩拓原本高傲的语调一下子放缓,变得低不可见,对“美玲”这个名字肃然起敬。
“我懂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的心仿佛坠入满是寒气的冰桶。原来,还是因为他那娇惯的“乖女儿”。
“你的女儿,在学校里嚣张跋扈,多次欺凌他人,尤其是其他女生。你是知道的,并且你没有过任何制止,反而扇风点火助长其威风,是吧。”
……趁着熊斩拓义正言辞,他不动声色地距离钢管又近了一步。
令采芸站在旁边,守卫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这名罪犯的一举一动。
熊斩拓看见乔父低着头,权当默认继续解释:“三个月前,乔雪傲在班里公然欺凌一个叫美玲的女孩子,把她扒光了用皮鞭毒打——最后她受不了自杀了。对吧,你是了解的。”
“……简直一派胡言!她明明是自己精神病发作死的,电视台都有报道,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女儿作风有些不好,于是就像顺势加害于她,你这是诬陷!”
“啊哟哟,到死都不肯承认。那我就不需要对你做‘最后的客气’了。趁着现在直播,大多数观众都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刚好把证据亮一亮,让他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采芸,证据拿来。”
……他们居然有证据……
完了!他猛然意识到,如果这个证据曝光于天下,除了他自己,似乎他的女儿也会……
不!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盘棋局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基本定下了形势。他的失败已经可以注定了!可他还有垂死挣扎的余力,他仍然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多吃对面两个棋子。
他看向地上银白色的钢管,眼神里多了几分贪婪与阴狠。他悄悄地,将身体又挪近了它们几步。
已经可以弯腰捡到它们了!
“哥!当心!”令采芸刚从怀里取出关键的录音笔证据,只见乔父已经拿起钢管,大惊失色!
“什么?”熊斩拓回过头,只见他挥动钢管,砸向熊斩拓的脑壳。
“我已经搭在你们两个身上了!”如果那帮狗屁检查人员来了,他们只能检查出我的问题,我女儿仍然能保住。但要是你们两个,把证据直播出去——
那她,可就真的完了啊!她怎么能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去蹲监?
他脑袋里重复着这个想法,脑门被摩擦地发热。他挥舞着手里的钢管,仿佛挥舞着自己半辈子的力量,把空气擦得猎猎作响。
熊斩拓回过头,只见钢管劈向自己的脑袋。
“小心——”令采芸猛扑上去,用肩将熊斩拓撞开。罪恶的钢管没能命中熊斩拓,却砸在令采芸后背上。她整个人被砸到在地,惨叫一声。
从地上趴起来的熊斩拓两眼腥红,嗓音沙哑地大叫道:“混——蛋——,你找死!”
熊斩拓如同一匹咆哮的公狼,扑倒敌人面前,一把抓住他手里的钢管,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
熊斩拓力气大得出奇,乔父手里的钢管,竟生生被对方夺了去,丢在一旁。
唰——
只见乔父迅速弯腰,从令采芸手里抢来录音笔,迅速逃离八点刑场,朝着大路逃之夭夭。
“糟了!他想利用最后的时间毁灭证据?!”
熊斩拓想追上去,余光瞥见令采芸为了保护自己,痛苦伏在地上的样子。他刚迈出去的一步,一下子收回来。
“唉。”熊斩拓半蹲下来,一只手揉着令采芸受击的后背,一只手轻轻敲她的脑门,本来狰狞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限温和。“采芸,还疼吗?”
她的后背受击处已经泛青。看着她狰狞痛苦的表情,熊斩拓自己仿佛也受到了同等伤害,心如刀绞。
妹妹……
“哥……我再也不是那个只需要你保护的令采芸了。我觉得我长大了,自从和你在一起破案……”
令采芸拉住熊斩拓的手,喘息道:“快去追吧,我没事的。否则咱们的证据就没了。我们必须得把校园欺凌的风气遏制到底,让美玲,成为全天下最后一个牺牲者。”
熊斩拓拉近她的手,用力点着头。
“采芸,你是我的骄傲。”
他放下令采芸的手,来不及站稳就往外飞奔。他跑步的速度比考体育的时候快上许多,一定是因为情感buff的加成——简单点说,他的心中,有一个妹妹在为他加油。
……
追到工厂外面,出奇的安静使得熊斩拓警惕了许多。
“是他们!”几个人瘫倒在一个墙角,双目紧闭。根据着装可以判断,他们就是之前那群保镖们,以及——
熊斩拓快速扫过他们几个人的身形。
“啊!他不就是刚逃出来的乔父吗!谁干的?出来!”
熊斩拓不相信眼前的情况,但面前的景象的确是这样没错:四个人如同四条野狗,倒在墙边,一个一个双目紧闭。
大概,是被迷晕了?
熊斩拓走近乔父,试探性地望了一眼疑似睡着的他,尝试着寻找自己的录音笔。他当然知道这可能有诈,不过他的观察能力可不是白吹的。他们四个人肌肉都相当松弛,这实际上很难做到。一般人装晕根本达不到这种感觉,他们应该是真的失去意识了。
熊斩拓翻遍了乔父身上每一个口袋,想找回被他抢去的证据。
“咳!”程雷链两手互搭,不紧不慢地向熊斩拓踱过来,对他抛了几个白眼。
熊斩拓看见程雷链,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别过头,专心地掏着乔父的衣兜。
“喂,侦探大人。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程雷链的声音简直撩的一批。熊斩拓受不了他这贼兮兮的语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几眼,发现他手里正握着自己那支录音笔。
“原来,他们几位是你的杰作。”
“才不是,我只是无聊闲逛过来。”程雷链侧过身子,抖着左腿,目光狂妄道:“然后就看见这里躺到了几个人——我看见他手里的录音笔不错,就顺手捡了起来。”程雷链指了指乔父,“倒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幼稚啊?恶性社会事件,当官的都了解,完全不用你揪着耳朵吆喝着告诉他们。你这么做,真的有价值?你得知道,其实八点刑场的罪过,不比这位市长轻多少。”
程雷链紫色的乱发,配合他那冥紫色,仿佛藏有一团鬼火的双目,显得整个人十分冷酷。
“我才没你想得这么幼稚。”
熊斩拓拼命地挥起拳头,凿向乔父伪君子的脸,不要命地一下又一下。他会把令采芸承受的痛苦多倍奉还。
“喂,这还叫‘不幼稚’?”程雷链找了面干净的墙倚着,故作轻松道:“别打了,告诉我,你的八点刑场究竟用意何在。”
“告诉你,程雷链!我煞费苦心,设计我的八点刑场,才不是设计给那群不要脸的官员看!他们都他.妈是些死心不改的主!我设计这个,只希望能让普通的小市民看到,让他们在周围人遭受欺凌的时候,能勇敢地伸出援助之手。我没那个本事去撼动、修改法律,但我可以修改人心……这就是,八点刑场的初衷。我只希望世界上再也不要发生这类恶性事件罢了。真的,真的……”
“哼。”程雷链头望天空,发出来自鼻腔的冷哼。正义的大侦探啊!你该醒醒了。
“你‘哼’什么?”
“……”程雷链双手插裤兜,一副社会模样,优哉游哉地来到熊斩拓旁边,声音平缓了许多:“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罢了。”
“切。”熊斩拓打累了,停下来休息。“谁要你对我评头论足?”
“……你好像很不欢迎我的样子。话说回来,我也算是班里被欺凌的那一个,自从那次保护了美玲以后,乔雪傲开始处处针对我,多次找人揍我……我应该也在你的保护范围,不是吗?”
“你?”熊斩拓鄙视一眼站没站相的程雷链,“我记得血追开始前你就说过,你不打算帮我为美玲报仇,也不打算和我一起对抗校园欺凌。那你当时为什么会逞英雄,跳出来保护那个女孩?……我发现你也很奇怪,既然你都不打算帮我了,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告诉我!”
“呵,你不是侦探吗?你为什么不会推理呢?算了,不想耽误时间。我来,是给你送个绝佳的证据。顺便呢,帮你把他们给弄昏。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其实那群保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工厂半步。要不是我一直在外面监听你的动静,顺手把他们处理了一下——你要是像现在一样傻乎乎地出来,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熊样。”
程雷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亮出一只U盘,丢给熊斩拓。
“学校里关于乔雪傲为非作歹的监控摄像早就被她爸找人删了。幸好我入侵过学校系统,东西我都拷贝带走了,全在这里面。这么重要的量刑证据,请你收好咯,我这儿没有备份啦。”
程雷链脸上露出极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对于自己说出口的内容感到极度无聊。
熊斩拓盯着U盘,没说什么,看样子接受了这个重要证据。
确实,仅凭几段录音,只能算是个定罪证据。这只U盘,才是个关键性的“证物”,量罪之物。
判一年半个月,还是判进去半辈子,全因这只U盘而改变。
“顺便,我还得问问你。侦探大人,你打算怎么办?你应该如何逃脱法律的制裁呢?你这个八点刑场,恐怕……呵呵。”
程雷链悲哀地叹息一声,打量一下熊斩拓。这家伙,虽然空有正义,也蛮有智慧;但,他实在是太不值得,用类似“自爆”的手段,去和乔父较量。
“你错了,程雷链。我觉得,以小换大才是最值得的——只要这个大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做出必要的牺牲,也是应该的嘛。毕竟狩猎的时候被猎物咬伤,对于一个猎人来讲,常有的事。”
熊斩拓避开程雷链冷峻的眼神,目光黯淡地望着地面。
“其实,侦探协会的人会保我的……我觉得。”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程雷链摇晃一下脑袋,直起腰,伸手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表情上毫不关心。
“……关你什么事,别管我,我很安全。”
……程雷链瞥了一眼他不自信的样子,和只顾着与自己斗嘴时慌张的汗水,耸了耸肩。他并不觉得面前这个正义感十足的家伙,不会被下一句话吓到。
“你怎么样,我的确可以不管。令采芸呢?她也会受到牵连的吧。”
“……咳咳。”熊斩拓喉咙里像是有血,眉头顿时锁住,表情异常难堪道:“……我会尽力保她的。”
“你这么做,是不是很坏?”程雷链两手背后,“令采芸是主动愿意帮你的?”
“别说了程雷链,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
程雷链勉强挤出一丝虚假的笑,惆怅道:“也许吧,只有规则者能救你了。只要第三章的游戏能强到将整个社会的秩序崩坏,你就……”“不可能!社会秩序崩坏了,我的努力不就……”
不就没有意义了吗?社会秩序没有了,世界都将陷入一片混乱,将会出现比“校园欺凌”严重千万倍的社会现象……
“好了好了,我是说‘如果’。”程雷链勉强伸出手,想拍拍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的肩。手伸出去一半,他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他把手收了回去。
“话说,你对我似乎很冷淡哦。”程雷链似乎不经意地问。
“这应该是我对你讲的吧。”
熊斩拓咳嗽两声,音调降下半分,故作冰冷道:“说好的不帮我,你还来做什么?我怎么样,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似乎和你这个局外人无关,而且……而且,别……别管太多了,小心你自己被拖累进来。”
“切!那你还愿意和我说这么多。”
程雷链面向熊斩拓看不见的方向,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现在,你该终止你的刑场,然后,送你的妹妹去医院吧。”
……
【三天休假】郑棕邪&米茴
血色追逐令,这个恐怖的词汇像片乌云,围绕在郑棕邪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虽然他在朋克接待处的庇护之下,很安全地通过了这个恐怖的关卡。可他不敢想象,假设自己是那个“第一棒”,自己会怎么抉择。
“恐怕!我也会为了传旗丧失人性。”
郑棕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惆怅道。
吱呀——
门被一把推开,庞恪远远地就看见坐在地上怅然若失的郑棕邪,讶异道:“棕邪?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这里是庞恪的房间。
“老大……”郑棕邪盯着地板,他觉得,身边这个强大的男人,可以解决他的疑虑。
庞恪听到“老大”二字,刚开始还以为是彦辰,直到他又看了郑棕邪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以后,他清了清嗓子,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郑棕邪双手撑住地面,从地上爬了起来,调整一下呼吸,为即将要说的重要内容做准备。
“老大,你觉得咱们班级,三十个人还可能合作吗?”
“纠正一下,二十五人——准确点来讲,其实只有二十四个。我记得你好像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血追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问过的,对……”其实他现在再问出来,只是对答案抱有某种幻想罢了。他希望庞恪回答他“可以”,尽管他明知道这不可能。
人心,真是一个比QQ糖还软弱的东西啊。
庞恪略略笑了一下,笑容只在脸上闪过一瞬。
“好了棕邪,你很困了,一整晚都没睡。不过我们熬一晚是很值的,你看,血追就这么过了,只用了一个晚上,和生命款待比起来,这是不是很值?好了,想睡一觉吗?我给你安排了房间,你知道的。去补一觉吧。”
庞恪的声音,此时此刻十分具有亲和力。就像在关心一个最钟爱的部下。
……
接下来,三天休假的第一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讲都可以长话短说。
庞恪带着血追中所有的伙伴,一起简单地吃了顿自助。他发现,没有人愿意再向周围人表达什么了。大家都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现在多说话,不仅招风,而且就等于自己暴露自己的弱点。就连平时十分活跃的崔铁全,一整天也都跟个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只管啃面前的肉,啃完一盘又一盘。
彦辰比平时吃得少,他目光希冀地盯住庞老大,望着老大那副强健无敌的身板,他其实只想永远躲进庞恪的怀里,永远不要触到外界的腥风血雨。但他办不到,因为他是个挑战者。
米茴也总是瞟几下郑棕邪,眼神只有温和。
庞恪紧紧盯住米茴!即使是三天休假他也不肯放松!因为米茴在生命款待和血色追逐令中的反常行为,很可能与规则者有关。
吃完这顿满带压抑的饭,庞恪又包了间KTV。唱歌,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大家能说说话。按照庞恪的想法,现在还可以保持信任的挑战者,大概只有这些一同经历了血追和生命两种磨难的伙伴了。
然而,这次唱K除了庞恪主动上去点了四首歌,彦辰夸庞恪唱得好听以外,并没有什么人发言。他们只对沙发前面,摆在茶几上的果盘感兴趣。
……庞恪已经表示很无语了。
这第一天休假,也就这么的了。没有人离开接待处。虽然谭悦川的家长已经疯了一般寻找她,可她不敢回到那个,可能使她落得宋凯徽一样下场的地方。
毕竟,接待处这么安全的地方可不多见。要是换做平时,她肯定死都不回来这种黑帮半步。相信其他人大约都是这个心理。
第二天。
生命款待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那个人与人之间毫无猜忌的时候,已经如过往云烟,一去不复返。
血色追逐令也结束了第二天了,那五位死者,尸体应该都被处理了。不知道埋葬他们的时候,会不会让白晓琳和江雨柔、修傲侠和赢龙俊埋在一起。
大概,关心这个,已经没意义了。
血色追逐令,基本只进行了半天。但它所造成的信任危机却是巨大的!单凭这一点,第二章的难度就远超第一章两条街。
郑棕邪从床上爬起来,迎着明媚的阳光,穿好衣服。这几天他都住在接待处,接受庞恪亲人般的照顾。
对于接待处里的人,郑棕邪各有各的看法:庞恪是最厉害的领导者,也是目前最值得信任的伙伴;彦辰忠于庞恪,自然不用担心;崔铁全为人忠厚,不会给别人使绊子,应该可以相信。
米茴的话……她,应该也没问题吧。
每次想到米茴,他总是匆匆排除,不管是推理规则者还是别的什么。因为,他觉得,米茴那懦懦的样子不会骗人。而且,生命款待里,她为了不拖累队伍主动离队。她要是对大家不够忠诚信任,她又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郑棕邪自以为想得很有道理。实际上,他忽略了一个要素。毕竟生命款待里的米茴,还没见识过一个叫“血色追逐令”的东西。
崔铁全一大早就急慌慌地离开接待处,只和庞恪简单地道了个别。
“喂,老崔,你打算出去做什么?”
“……我爸叫我回去练功。我已经拖了很久了,现在必须回去,不然我爸可能要剐了我……”
崔铁全一直是庞恪想拉拢的对象。他的战斗力很强,又一起经历过危险,在未来的章节里一定是个非常给力的伙伴。他想走,庞恪一直在挽留。
直到最后,庞恪没辙了,耐心全无,放粗声线道:“我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
庞恪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火爆,仿佛碰上一粒火星就会爆炸。崔铁全尽管是个战斗机器,仍旧对身边这个黑老大有着本能的恐惧。看见庞恪一副随时可能开打的样子,即使对方提出了一个无理要求他也不敢说什么。
“……好,好吧。”
反正父亲,到时候也会把他赶出去的。崔家人的武学,可不能那么容易被别人见到。
总而言之,帮派里最强的两个挑战者同时离开——临走的时候,庞恪稍微嘱咐了一下彦辰,让彦辰暂时坐镇好帮派,并保证其他人的安全——还有一个任务,监视米茴。
彦辰虽然对最后一条感到奇怪,想到庞老大做过的每一步都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便没有再问什么。他也很想跟着庞恪一块儿走,可他不能把帮派撂下。帮派里的其他人物,庞恪又信不过。
庞恪跟着崔铁全,坐着帮派的专车驶离。
“彦辰。”庞恪和崔铁全刚走,米茴就来到彦辰房间,请求道:“我可以出去一趟吗?我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她那无辜的样子,实在令彦辰心软。“好吧,路上小心一点,需要专人陪护吗?”“算了,谢谢。”
米茴果断地向彦辰礼貌道谢,随后轻轻地把彦辰的房门关上。
彦辰低下头,一手托住下巴,想了一会儿。
“喂,是苍鹰【非挑战者】吗,叫上秃鹰【非挑战者】,来我房间一趟。让你们认一个人,出去跟踪一下。”
……
米茴刚出去没多久,郑棕邪又敲响彦辰房门,告诉他自己要出去散心。
“走吧,都走吧。血色追逐令搞得大家都挺压抑的。出去逛逛吧,路上小心一点。”
彦辰躺在自己房间客厅的沙发上面,翘着高高的二郎腿。他想睡个午觉。
“对了棕邪,你是接待处的人了,以后进出帮派可以自由一点,不再需要请示我或者老大了,记住就好。”
“懂了。”郑棕邪干脆利落地离开接待处,“谢谢你了。”
躺在床上的彦辰,一边仰起头望天花板,一面露出知晓一切的笑容。
呵呵,郑棕邪这人啊。我赌我五千吃鸡排名,这货是出去泡妞了。
不过,老大要我监视着她,也许你的搭讪会被人盯着哟。
……
米茴迈着轻盈的步子,单独走在喧闹的街市之上。她面无表情,丧失了原本常挂在脸上的笑。
“规则者。别藏着掖着了,快出来吧——这里已经只有我一个人了。”
……
一道黑影,呼啦一下从米茴身后蹿过。
“潘亦幽,你别缠着我。现在是休假,你作为规则者,不应该让我这个‘挑战者’享受一个纯净的休假吗?寻仇的话,第三章吧。你会给自己留这个机会的,不是吗?”
“……切。”
潘亦幽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块白骨,表情只有无限阴森。
“这块骨头,是赢龙俊的。修傲侠也有一块相对完整的在我这里。”
“你这么恶趣味的吗?居然会搜集死者的骨头。”
“通过骨头的方式,令他们死后结缘。我是在做好事。倒是你,为什么怀疑我是规则者?”
“除了你,谁还能做到安排四个游戏?”
“你说是就是,你开心就好。”潘亦幽邪邪一笑,露出尖利的虎牙。“米茴,你正准备往哪里走啊,快去吧,别盯着我看了,三天休假可是相当宝贵的。”
“你离开这里。我不希望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跟随。”
米茴说完,立刻加快了脚步,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
相信我,我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我可没想过要和这个家伙相遇。
规则者?我不是。坦白来讲,我也不知道是谁。
米茴和潘亦幽两人此刻的想法,竟出奇地一致。没错,规则者的确,既不是米茴,也不是潘亦幽!
街尾,有一家蛋糕店,飘香着奶油与糕点的气息。店周围的空气里散播着这些味道,四处充盈着轻松的感觉。周围几家小吃店的生意很差,几乎都被这家店揽了生意。
米茴推开蛋糕店沉重的大门,奶香四溢的气味与滴滴答答的轻音乐同时袭来,四处充盈着轻松的味道。
地板、桌椅,颜色鲜艳地异常。米茴挡住眼睛,避开那些鲜艳的色彩,勉强找到一张黑色的方桌坐下,拿过糕点单挑选着。
几分钟,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穿褐色外套的男人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米茴。
“嗨!米茴!”
米茴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呼喊自己的名字,欣喜地抬起头:“棕邪,你也出来啦?”
“是啊,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郑棕邪倒是很会说话,他顺便询问道:“你点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里面柜台看看吧,光看图吗?”
“虽然我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不过……”望着郑棕邪颇有些尴尬的样子,米茴放下手里的蛋糕册,从座位上轻轻地站起来。
“不过,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再挑一下。”米茴吐了吐舌头,不慌不忙地应道。
“嗯,那咱们一起看吧。”
郑棕邪与米茴并排走着,两人不时地聊上两句,都是些关于追星、游戏之类比较轻松的话题。柜台前,米茴为初来乍到的郑棕邪介绍着每种蛋糕的感觉和评价,倒是省了服务员不少口舌。
“拿好,我选这个柠檬蛋糕。我个人比较爱吃酸的。”郑棕邪戳了戳柜台玻璃,指指中间那个卡着几大块柠檬的奶油蛋糕。“米茴,你呢?”
“我吃不了太酸的,胃不好。我要这个草莓的好了。”米茴简单地回答。
两个人坐回黑色方桌前,面对面会意彼此。
说真的,现在这个环境,这个气氛!郑棕邪,你难道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郑棕邪在心里问自己。望着面前这个笑得很好看的女孩子,他的心乱作一团。他知道自己喜欢她,他也知道,此时不表白,也许进入第三章以后就没机会了。
天哪!要是能提前知道第三章是什么就好了!
“快尝尝,尝一下味道吧。这家店的蛋糕非常赞的,我从来都是来这里买蛋糕,一买就是四年多。”
米茴笑吟吟地,用勺子轻轻挖了一块自己的草莓蛋糕,优雅地送进口中,赞美道:“嗯!甜!棕邪,你快试试。”
……看来,血色追逐令一点都没影响她啊。她居然还能这么自然地笑出来,而且,是像那些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天真少女一样的笑。
“嗯。”郑棕邪心里复杂的情感,千言万语,最终只变成一个鼻音。他伸出小勺,挖了一下柠檬蛋糕的边缘,一层裹着浓浓奶油与柠檬果肉混杂的固体被挖起来,送进郑棕邪口中。
“怎么样?”
“味道还可以,嘿嘿。”
奶油的味道有些浓了,盖过了柠檬该有的酸。这柠檬应该很酸,可是被奶油的甜香掩盖之后,变得甜蜜无比。
其实人心何尝不是如此?原本酸涩的果肉,有了层层甜蜜面纱的保护,才有了现在的社.会。
所谓的众志成城,怕不就是这样。
……米茴。
“棕邪,你在想什么呀。”
米茴稍微往前挪了一点,盯着郑棕邪乌黑的眼睛,“你都呆了一分钟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啊,没什么,没什么……”郑棕邪挠挠头,“嘿嘿。对了米茴,你为什么这么有勇气自己出来?要知道,现在的同学可都不能信任了。搞不好,他们还会以为你是规则者,把你杀了呢。”
“……呵。”米茴笑得比刚才更加灿烂,“那么棕邪,你觉得,我是规则者吗?”
“我觉得……”
我觉得你不是。
“算了,不问了。”米茴突然把脸偏向一旁。郑棕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店门,发现潘亦幽正走进来,坐在离他们很近的方桌上。
潘亦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管专心盯着面前的蛋糕册。可他散发出来的幽灵一般的气息,却让米茴和郑棕邪一句话都说不出。
对了!郑棕邪突然记起来:生命款待的时候,潘亦幽莫名其妙就从洞穴里消失了,然后他们还莫名地昏倒了一阵。
郑棕邪当然记不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潘亦幽在咬他的时候,夺去了他那时候的记忆。
郑棕邪只知道自己晕了,潘亦幽不见了。仅此而已。
郑棕邪忍不出盯着潘亦幽,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颜色是极其纯净的白色。可郑棕邪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也许有什么蹊跷!
天啊!这一场所谓的“四个游戏”已经过半,为什么,还是这么扑朔迷离!关于规则者的信息,几乎,为零。而对方似乎将我们二十九人摸得透透的。很明显,这是一场敌暗我明、极不公平的游戏。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郑棕邪原本心里那1%的表白欲望,在潘亦幽出现以后彻底消失,转换成对潘亦幽的疑虑。
真的!总觉得,潘亦幽这家伙很反常。
米茴偶尔偷瞄一下潘亦幽,面色冷淡,不复从前的温柔。
……
今天,算是一个平凡的邂逅,还是……一场心理的放松,或者,更多的谜团诞生?
不知道。
郑棕邪只知道,潘亦幽的反常,不是能用语言表述利落的。
【三天休假】派洛枫&任猎飞
假如,时光可以重来……
不,没有假如。
派洛枫【创造力】有种丧失意识的感觉。他觉得,这两周的时间里经历的事情,比他一辈子还要多。每个夜晚睡去的时候,他总会希望,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经历的是一场梦。
极度压抑的关卡,夺去了这个男生的天真。
“不!不!你不能死!”
在这个充满童真,充满各种玩具的房间里,派洛枫已经不止一次从梦里惊醒。他飞快地跳下床,连滚带爬地来到一个巨大的盒子旁边,轻轻地将盖子打开。
里面躺着的,是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玩具!遥控飞机、磁铁积木、木质弹弓……摆放在中间最最显眼的,是一只左手被缝了几道的褐色玩具熊。
“呼!太好了,顽熊,你还在!”
派洛枫轻轻地取出这只和他前怀一般大的玩具熊,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念叨着。
“……顽熊,你知道吗?有人,有人死了……就是我昔日的同班同学。他们死了,他们再也不能呼吸,再也不能玩玩具了……”他抱着顽熊,就好像与最好的亲人拥抱,眼泪止不住从鼻梁上滑下来,沾在顽熊的毛上。
他觉得,和顽熊拥抱的时候,其实不是在与玩具相拥,而是真的在和一个人拥抱。
“任猎飞【适应力】……”
不知为何,眼前跳出来的,总是这个男人的脸。
“小枫,你怎么了?”
“我……我难受。我恶心,我觉得接下来的关卡会死更多人,我害怕,我自己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我……”
派洛枫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鼻音也因为哭变得浓厚许多,直到母.亲敲了敲他的房门。“已经很晚了,快睡吧。”他才意识到,原来任猎飞不在他面前,他怀里的,只有这只从小陪他长大的玩具熊。
“顽熊……你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朋友了。因为你,我认识了猎飞。……”派洛枫抚摸着顽熊受伤的手臂,泪水再次止不住奔涌而出。
四年前。
阳光明媚的操场,是学校最光明磊落的地方。而那深不见底、监控摄像捕捉不到的死角,对应的就是黑暗与折磨。
派洛枫手里抱紧一只可爱的玩具熊,无辜地望着面前的几个男同学,摇着头道:“你们,你们别过来,别欺负它——我不怕你们!”
“幼稚的小鬼!”为首的男生掐断手里的烟头,指着派洛枫的脑袋说:“你小子!保护费都三个月没交了,你打算拖到年关?大.爷我可是要利息的!”
“大哥,听我的,这小子好像挺宝贵他手里那个破熊的,要不然咱们……”
首领旁边的几个小混混出主意道。
“不,你们要干嘛……别过来,求你们了。”派洛枫把玩具熊藏在身后,慌忙道。
“干什么?幸好老子手里常备一把小刀。除了给你把那个low爆了的玩具裁成一段一段,你也可以申请,让我帮你划一个大花脸。”
首领冷笑着,从兜里掏出闪着亮光的小刀,打量了一下派洛枫。
“……”
无声。
泪水。
冰冷的泪水。
派洛枫一下子坐在地上,缩成一个团,保护着里面的玩具熊。那几个男生看见他这个样子,纷纷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不行了,要笑喷了……大哥,这小子太好笑了。”
顽熊,是我小时候,奶奶送给我的。我从小搂着它睡觉,它比妈妈陪着我的时间还要长呢……
我第一次洗衣服,就是给顽熊洗澡。我不敢用力搓,但又讨厌那些灰尘,把顽熊弄得脏兮兮。我只能轻轻地给他濯上一次又一次的洗衣液,一遍一遍轻柔地扫过它的身体,不敢稍稍用力,只怕损坏一分一毫。
七岁的时候,奶奶走了,临行前笑得还很开心。她有回光返照,我记得,她最后的时间,还在帮我洗我的顽熊……
奶奶已经不能陪我了,能陪我的,只有你了顽熊。
派洛枫抱住它,就像抱住奶奶。
也许有人会说我天真,那是说得好听的。有人骂我幼稚,我反而觉得这是在夸赞。一个人,失去了童真,不就失去了快乐?童真童真,没有“真”,活在“假”里,谁会感到快乐?!
顽熊……
派洛枫抱住它,四年前的那个镜头,一直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了你,顽熊。
他们死死地,从我手里夺过了你。我不敢硬生生地扯你,只能任由他们夺了去,拿着刀,裁下你的左臂!
仿佛我的左心房,也被裁去一块,我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
“怎么样?!给不给钱!”那个首领很享受派洛枫这样的表情,笑得无与伦比的猖狂。
老天啊!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他们,是来索命的鬼魂吗?
“顽熊……”
歘!——
一柄闪着寒光的刀,从不知何处飞出来,刀尖击在那个首领的脸上——强大的力量,使得他整个人侧飞出去,几乎从原地飞到了距离这里几十米远的操场上面!
对于派洛枫来讲,就好像只是一阵威力十足的风刮了过去。
原地愣着的不只是那群混混,更加不知所措的是派洛枫。
“……死。”
远远地,听见一个阴冷的声音。一个身穿短袖,身体强健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望了一眼派洛枫。
……
是的,任猎飞,把他们都杀了。杀了!尽管这里是学校。他们几个经常欺负其他同学的混混,在任猎飞面前,就好像无助地蝼蚁,脆弱不堪。
一个一个人倒在血泊里,最后看见任猎飞咧着嘴,狂笑着走向自己,派洛枫想大叫出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死死发不出声。
就好像一个突然出现的死神,派洛枫完全没有挣扎的欲望。他的目光落在任猎飞冷如罗刹的脸上,绝望地发抖。
“对不起,看错了。”
眼前这个恐怖男人的表情,瞬间由恐怖的狞笑,变作昔日里的冷淡模样。
他看都不看派洛枫,只身走向操场,来到那个仍没死透,想爬起来逃走的首领旁边,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歘!
脑.浆四射!
那个以为自己能逃走的不良少年,在惊愕之中,成了一具无首之尸。
……换做平常,我一定会觉得,只因为他们欺负别人而剥夺他们的生命,实在是太残忍了。
而现在——我觉得,死得好!
派洛枫颤抖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这个阴冷的男人,在离他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看见对方正立定在原地,背对着他。他想往前继续靠近,只是对方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场,使他每一步都迈得异常困难。
“……滚。”
只听见任猎飞吐出色彩浓重的一个字,派洛枫迈出去的一步瞬间定在原地。
“拿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顺便忘掉看见的一切,拜托你了。”
他脸上冷漠的表情,可不像是“拜托”。
派洛枫整个人被吓傻了。他看见顽熊躺在无头尸首旁边,不顾那具惨烈的尸体发出血腥的味道,疯狂地跑过去抱起顽熊,发出孩子一般的哭泣。
……不,他本来就是一个孩子。曾经是,现在也是。
“顽熊……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派洛枫从死尸手里拿过顽熊被裁下的手臂,“顽熊,对不起,都怪我懦弱,我……我让你变成了残疾……”
任猎飞皱起眉头,他听烦了这个幼稚鬼在这里胡乱念叨。
派洛枫爬起来,擦干眼泪,郑重地,来到任猎飞身后。
“我想变强!”
对着一个杀.人犯,派洛枫很干脆利落,毫不恐惧地说出了铿锵有力的四个字!
“……烦。”
任猎飞踏着规律的脚步,冷淡到看都不看他一眼,沿着操场,“光明磊落”地走开。
“请你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我就把看到的,都说出去……”
一句原本带有威胁气味的话说到最后,变得软趴趴的,声音几乎微弱到听不见。
“找死。你可以试试看。”
任猎飞凌厉地转过身,瞪了一眼派洛枫,浑身上下被煞气包裹。派洛枫抱紧顽熊,想到奶奶常说的一句话……
“我们家小枫,最勇敢了!”
……奶奶,我连顽熊都保护不了,我是不是很没用,让您很失望?
奶奶,那慈祥的脸,浮现在派洛枫眼前,仿佛奶奶昨日才去世,他也是昨日才变成没有奶奶的孩子。他又哭了……
任猎飞耸了耸肩,一步一步来到那个首领尸体前,一只手拖着他的胳膊,轻松地向派洛枫走来。
“再哭,杀了你。”
任猎飞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明明还是一副凶相,却突然间变了脸色,变成一个温柔男生的模样,伫立在派洛枫身旁,拿着死去男生的手拍了拍派洛枫肩膀。
“哇——”毕竟还是第一次被死人摸,派洛枫如同一只炸毛的猫,飞快地跳开,手里的顽熊被抱得更紧。
“……不如,跟着我怎么样,爱哭鬼?”
“……”派洛枫抬起头,看见的,是任猎飞帅到光芒四射的面孔,以及不容冒犯的尊严。
跟着杀.人犯,从此走上杀.人的道路?
不——派洛枫有着本能的抗拒,却保持着对力量的执着。
是啊,要是今天,我能有他这样的身手,顽熊,就能平安了。
“你是别的学校的吧。”派洛枫不直接回答他,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个问题。
“……小子,你要知道。我,任猎飞,每天只有一分钟友好的时间。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
任猎飞轻轻一笑,“那就就此别过吧。”
“别……我,我愿意。”派洛枫坚定地迈出一步,距离任猎飞不到五十厘米。
……
直到现在,任猎飞的声音,仍盘旋在派洛枫脑袋里。
“哪怕,跟着我,你只是我复仇的一枚小旗子,你也愿意吗?”
他将顽熊放回玩具箱里,重新躺回床上,耳畔中一个声音响起——
“我愿意!我愿意加入囚者!猎飞哥!我永远,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棋子!囚者F6,万岁!”
用我,和我最爱的玩具,完成你的所有计划。这是我的天职!
……
任猎飞坐在自己的写字桌上。他列了一份“挑战者”的名单。这份名单里,除了他自己,他在其中三个人的名字下面画了对勾。
“以后,你们都是‘囚者F6’的人了。”
囚者F6:圣仔罗【耐力】、叶闹仙、派洛枫。
“老大,为什么我们的组织名,叫做囚者F6?”圣仔罗不解地问。
“囚者,是指犯人……我也不知道什么寓意。大概就是指像我一样的人吧。”任猎飞的声音冰冷地要死,显然是不愿说一句废话。不过提问的人是圣仔罗,他也就没有直接转身走人,而是进一步解释道:“但是F6,是有含义的。我们的组织,我原本想叫他‘翻法反法犯法’组织,因为组织名中每个字拼音都是F开头。”
所以,就叫囚者F6,这个草率的组织名。
“从今天开始,我们囚者F6成立!患难与共,歃血为盟!”
任猎飞率先割破自己的手指,将大头针传给圣仔罗。
“歃血为盟!”圣仔罗.干脆利落地划破自己的手指,血色染红了整根大头针。
派洛枫接过这根大头针,想起奶奶鼓励自己的话。
“歃血为盟!”他咬了咬牙,将大头针扎进中指,鲜红的血从指肚里冒出来,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腥气。
叶闹仙接过满是血液的大头针,悄悄望了一眼表情激昂的任猎飞,双眼仿佛变成星星,坠进这个男人胸口。
巩三是谁?
她一下子刺进去,却是用力过猛,一道鲜血兹拉一下射出来。她不管,她只管看任猎飞自信的样子——他,才是我喜欢的男人!
这个战斗力超群,冰冷之中夹带温柔的男人!
他们四个成为了一个组织,在规则者游戏里的组织。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他们会作为彼此最好的盟友,还是会背叛,会相互杀戮?
我们都不清楚。
我只知道,在接下来的第三章里,他们会成为最最恐怖的存在!比规则者,更像那个屠户!
……
三天休假,很快过去。接下来迎接他们的,究竟是新的太阳,还是——死亡的号角?
猜到规则者了吗,挑战者们?
末尸1
月亮,宛如一个索命的白鬼,缓缓地从地平线升起。
(3/4)第三章:末日丧尸游(ZombiesWalkingInLastDay)
“第三章,你们将不再认识这个世界!”
规则者第二章结束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令所有人感到胆寒。
不再认识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规则者,你能强到掀翻整个世界原有的规则,换成你的第三章?
郑棕邪缩在接待处,庞恪给他分配好的房间里面。他已经三天多没回家了。大概,他的父母也和其他躲在接待处里的人一样,正疯了一样的到处张贴寻人启事。
这不该是郑棕邪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他只知道,庞恪还没回接待处,前天他和老崔走了,把接待处暂时交给了彦辰。少了庞恪这个神一般的存在,郑棕邪隐隐觉得危险。
他学乖了,他知道晚上可能会熬夜,因为他不知道第三章是个什么内容。为此,他中午特意午睡了两小时,虽然现在是冬天,午睡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他午睡是为了应付夜晚,他害怕再遇到需要熬夜的情况,怕极了。
其他挑战者,大概也都是这么做的。没有人是傻瓜。
……为什么,我这有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不!我不可以惧怕!我还有人要守护!……我得勇敢,不论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我相信我的判断力会帮我解决一切!——规则者,你放马过来吧!
郑棕邪不断地通过自我鼓励驱散恐惧情绪。
生命款待,血色追逐令……从前两章来看,规则者似乎每关的风格都不太一样。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杀人。
真是悲惨啊!要是接下来又是一个像生命款待的游戏,我们在互相猜忌的情况下,还会零伤亡吗?我可不希望昔日里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这样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地狱。
郑棕邪是个游戏主播。三天休假里,他最主要的消遣就是坚持自己的直播工作。当他陷入游戏里的厮杀与惊险之中,他会感到刺激、麻痹,从而覆盖住原有的恐惧。而离开电脑,右手离开鼠标以后,他会立刻变成一只颓废的老鼠,担惊受怕是这个小伙子整日的主旋律。
等着,盯着一下一下走动的钟表秒针,他觉得自己是等待切割的猪肉,无论如何挣扎,始终无法脱离砧板的拥抱,屠刀的洗礼。
眼见着,挂钟上的时针与分针重合在“12”的位置,新的一天,已将第二、三章分开。
“嘀——”
“第三章:末日丧尸游。”
一听到这个名字,估计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片哗然。
“恭喜你们,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末日。正如本关题目。”
“让我看看,你们剩下了几个人?嗯,二十五——不,二十四,不算我的话。”
“好吧好吧,你们没有听我的劝。那么别怪我不客气了!这次你们依旧是在正常社会。现在你们听我说话的时间,危险还未诞生,不用担心。听我讲完,这里是一个丧尸世界。接下来,全世界,60%的非挑战者,会被我抽中,变成你们电影、小说里常描写的‘丧尸’。”
听到这里,无数挑战者,尤其是男人们攥紧了拳头。
规则者这次,害得是全世界!混蛋……
明明血追的时候,还只是简单的三十个人之间相互追杀——仅仅三十个人的范围,现在呢……
已经上升到了全世界。难道,规则者想要崩坏整个世界?
“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的都有。听我说完,你们想怎么骂人都可以的。告诉你们一个办法,可以快速让世界恢复正常——只要你们想办法让第三章结束就可以了,比如说找到圆珠,再比如说,你们三十个人全部死光!对,就是这么简单!”
“拿好手里的物资,抓紧手里的武器,在接下来行尸走肉的末世里苟延残喘吧!哈哈哈哈……”
规则者机械一般的声音,在他狂妄刺耳的笑声中结束。
末日……丧尸游?
【末日丧尸游:欢迎来到崩坏的时代】
郑棕邪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身上的冷汗,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床前,多了一大堆物资。这是每章都会给的,只是血追那一章给得少,生命款待给得比较多罢了。
那么这次,又会给什么东西?郑棕邪强逼自己不去想关于规则的事情,他把目光放在这一堆物资上面。
“对了!”
机械一般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每个人耳畔中响起,每个人都被规则者的“突然袭击”吓了一大跳。
“你们当中有四个幸运的家伙,他们的物资里有些有趣的小东西。具体是什么呢?就当做送给你们适应末世的小礼物吧!”
“——”
郑棕邪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物资。不求自己运气好到爆炸,拿到规则者说的“有趣的小东西”,只要物资有用,不是拖累就好。
这次的东西很多,比血追大方地多。尽管,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物资感到满意。毕竟,这点儿东西可不足以熬过整场游戏。
郑棕邪把东西都放进规则者送的背包里,尝试走了几步,还好,不算很沉,跑步影响不大。
物资清单:一只探险背包,四瓶纯净水,四包彩笛卷,四包卫龙辣条,一团毛线球,一把雨伞,三块南孚电池,两瓶啤酒,一件通风背心——胸前画着某社会佩奇。
“简直……太多槽点可以吐了啊!”请问,卫龙辣条是什么鬼?为啥每次的物资都离不开辣的东西?郑棕邪觉得自己背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毛线球也是醉了,我可不指望用针线织毛衣穿。重点是这只佩奇……郑棕邪完全无语,这哪里像是末世的样子?
还有照例的一块木板。
木板:
末日上下,人心惶惶。谁是末日的主宰,谁是末日的奴隶?这在末日刚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是最容易拉开差距的。
※末日,秩序已经崩坏,你有过什么不敢做的事情吗,大胆做吧!
“好吧,带上这块木板,某些没用的东西也拿上吧,比如这只毛线球。”
刚把雨伞插进背包旁边,就听见外面一个男人发出巨大的惊呼。郑棕邪奇异地抬起头,猛然想起规则者交代过的“丧尸”。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救命啊!毅哥,毅哥你干嘛,别过来呀——”
惨了!郑棕邪这个慢热的家伙才反应过来,他得先从接待处广场里逃出来再说呀!
朋克接待处的中心广场,也就是郑棕邪现在所在的位置,规模大约是两个高中的面积,里面住着不下四千个接待处兄弟,以及各种营业性设施的大量服务员,这人数,怕不是得接近五千!
五千!刚刚踏进末世,他可能就要面临一波尸潮。
该死!郑棕邪靠近门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刚才那个大喊“毅哥”的男人,他的脚步声似乎正朝着郑棕邪的房间靠近。
喂!你别把丧尸都引到我门口啊,你个混蛋!
也就从那一声凄厉的“毅哥”叫出来以后,郑棕邪的血液加速循环。他已经意识到了,末日的枪响已经出现。
如同郑棕邪的猜测,那个男人开始慌不择路地敲击郑棕邪的房门,凄厉地尖叫道:“兄弟!你快行行好,给我把门打开吧,外面的人都疯了!毅哥也疯了,他们,他们要吃人啊!”
听他这慌乱的阵脚,以及近乎砸门的敲门声,郑棕邪毫不犹豫地给他打开门,那个男人进来以后,又立刻把门关上,锁死,任由外面阵阵嚎叫声和撞门声混杂在耳朵里。
郑棕邪松下一口气,望着那个男人。那人几乎吓得脱相,脸色惨败得如同白.粉漆过的墙,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摊在墙边。他被吓得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激怒了外面那群暴戾的家伙。
看他的反应,以及撞门声的剧烈程度,郑棕邪对外面的丧尸更加好奇加恐惧。
郑棕邪知道,自己刚刚如果不小心晚开门一秒,进来的可能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完整的。
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他是挑战者,只有他们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整个世界,不过是“四个游戏”当中第三章的陪葬品而已!
他努力地敲打着脑袋,拳头和脑壳碰撞出极响的声音。他在想,他在规划,他在考虑如何存活下去。
首先,一切逃离的根本是,先逃离接待处。这个昔日里最安全的地方,变得最危险。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接待处1号公寓楼的五楼,由于整栋楼都住了帮派里的一些元老、精英级人物,他们的战斗力高于常人,也许在变成丧尸之后还会有所保留。
大概整个接待处里,最危险的就是郑棕邪所处的位置。五楼,人多,而且人人都是高手。
怎么办?外面撞门的声音不绝于耳。幸好接待处的门质地比普通的门坚固。庞恪说过,这些门都是精钢的合成材料,单凭几个人的蛮力是无法将其撞开的。
可即使外面的丧尸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同样出不去。外面的丧尸似乎嗅到了人肉的味道,砸门声越来越响。
“执着!”郑棕邪着急地在屋里团团转。忽然,他发现了窗户,一下子联想到了跳楼。
跳楼……呵,谁会这么愚蠢。且不说跳下去是生是死,跳下去会产生巨大声响,引来无数丧尸,到时候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依旧死路一条。
他把目光挪开窗户,在屋子其他地方扫过片刻。他只想寻找一把合适的、声音小一点的武器。现在这种情况唯独和外面的丧尸拼了,否则绝不可能出去——其实他可以用绳子,从窗户下去的,可是敢这样做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或者蜘蛛侠。郑棕邪也是普通人,没有胆量做这个。比起高处攀爬,还是杀丧尸来得容易。
郑棕邪找着找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窗台前。他向楼下俯瞰了一会儿,底下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只丧尸,和一些逃出去的人类。无数惨叫声、求饶声、撕咬声,奏响了末世的主旋律。郑棕邪不知道这声音会持续多久,在无数血淋淋的尸体触目惊心下,找圆珠,成了他最坚定的目标。
可找圆珠,还是得先从这里出去,接受丧尸们“热情”的招待。
末尸2
慌乱之中,一个东西被沙发旁找东西的郑棕邪踢了一脚。郑棕邪好奇地低下头,发现一只电蚊拍躺在地下。
这个牌子的电蚊拍,几乎接待处里每个人都有一把。它们是灭蚊子的好手,不知拿来灭丧尸怎么样。他不知道丧尸是否怕电,听说这个电蚊拍功率很强,没电过人,但电死一只老鼠只需要半秒。
哪怕电不死丧尸,被这一拍子怼上,怕不是非常好受的。这是郑棕邪唯一的武器了,要是他不用这个的话,也许就要拿着规则者送的雨伞出去作战了。
那个刚从丧尸口中逃脱的男人,看见郑棕邪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不安道:“兄……兄弟,你想做什么?你可千……千万别开门啊。它们很可怕,它们会吃人的。”那男人吞了吞口水,将双臂不自然地背在身后。
把手背在身后?
这一奇怪的反应令郑棕邪感到不对劲。人在紧张、焦虑的时候,胳膊会不由自主地放在胸前。他怎么会背到身后,除非……
郑棕邪终于开始极度不安起来,他的判断力告诉他——
这个男人外表脸色苍白,不是被吓了,而是被咬了。他可能正处于传说中的“尸变”状态。
“混蛋!”郑棕邪盯着这个男人,极紧张道:“把你的胳膊伸出来看看!”
尽管对方仅仅是个高中生,而自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混子。可是极端的恐惧令他不敢不从——只是,他仅仅将右臂伸了出来,左臂依然坚定地背在身后。
“另一只手!”郑棕邪眼神里闪过锋芒,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对方的左臂,往外用力一掰,一道深深的血色伤口暴露在他眼前。郑棕邪瞳孔放大,一步步远离这个被感染的男人,颤抖着双腿道:“你……被咬了?”
郑棕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要不是他观察能力敏锐,也许,自己已经葬身于此!
看来,你会是第三章第一个倒在我手里的人!
“杀.人!”
他面前蹦出这么一句话。是的,血追的时候郑棕邪还清楚地记着,几乎所有人都把它作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名词。可是,时隔三天,他们不得不再次思考这个问题:“杀.人,真的遥远吗?”
杀.人,如同近在眼前的屏障,我们必须碰它,躲避不得,否则将会被困住手脚,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别……别杀我!我是不是要……要变怪物了,我变怪物我……救我……”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他的两眼开始泛红,眼球凸起,身体慢慢变得上冻一般僵硬,痉挛不止……
“你要变丧尸了。”
面对杀.人,郑棕邪比谁都坚定。甚至是黑道上摄魂无数的庞恪【毅力】,也仅仅做到与他并肩。就像生命款待和血色追逐令时,提及“杀.人”时的反应,他表现得比谁都习惯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郑棕邪的身份,究竟是怎样的?他还是看上去那个有点家庭矛盾的游戏主播吗?
月亮,吝惜着自己洁白的光辉,只从外面把光洒进屋内一点点。而这一点点皎洁,足以看清郑棕邪此时此刻恐怖的表情。
“你的生命,将在这个节点绽开,无法再合拢。”
“我的双手,也将在此处,重沾腥红的浊液。”
郑棕邪直起身板,手里的电蚊拍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男人的头顶落下。
刺啦——
“啊啊啊啊啊啊!——”
电流击穿了他的身体,那可悲的男人,来不及再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看看这个世界,就被电倒在地。
电流虽大,却并不足以将他电死。
“对不起了兄弟,我尽可能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郑棕邪用尽全力卡住他的脖子,任由他不停地挣扎。尸变,这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因此力气并不算大的郑棕邪可以轻松钳制住他。尽管他此时有点本能的狂躁,但这狂躁反而促成郑棕邪将他拖到窗边。
“你,你……”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用尽毕生最后一粒理智,大叫道:“你个杀人狂!”
轰——
郑棕邪已将窗口打开,报起他,艰难地把他推下窗户。五楼,加上他那姿势,掉下去一般就死了,应该不会死于被丧尸咬死——尽管底下的丧尸依旧会将他的肉四分五裂,但郑棕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个男人死得并不是没有价值。因为他引走了楼外无数丧尸,使得更多人可以从楼里逃出来。
“好了。”郑棕邪扛着那网球拍一样的电蚊拍,一只手放在门把手处,轻轻地把门转开。
他身体紧贴在墙边,侧身拧开了门,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嚎叫响起。“嗷——”门把手转开之际,两只长相丑陋的丧尸一跃而入,暴力地把门撞在一旁。而早有预料的郑棕邪一拍子拍在了第一只丧尸的脑袋上。那丧尸发出指甲抓黑板一样的惨嚎,爪子被电流击得不停痉挛。
这只丧尸有些瘦弱,被郑棕邪全力一击拍倒在地上之后,再也没能爬起来。而另外一只丧尸目睹了自己同伴的下场,看向郑棕邪的目光变得小心谨慎。郑棕邪更加谨慎地抬头,对手的原地不动给了他更多的观察机会。
【末日丧尸游:逃出】
他俩,一个人气喘吁吁,面色紧张,严肃之中夹带一点小帅气。他是郑棕邪。
而他的对手,面容惨败泛青,四肢僵硬,头发脱落,五官极度扭曲,与郑棕邪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这就是丧尸,一群末日丧尸游中的“屠杀者”。
楼内楼外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不断刺激着郑棕邪。这其中,有的人是被丧尸活活咬死的,有的是跳楼给楼下丧尸送去做食物的。一个接一个未感染着承受不住丧尸的巨大压力,选择了跳楼,这也就导致了楼下的丧尸比楼内的丧尸更有“口福”。
这些或尖利或凄惨的男呼女啸,一下一下刺痛着郑棕邪的心脏。人命,在这几分钟里,有多少去见了上帝?恐怕上帝都忙活不过来了吧。
杀戮,强者有权奏响时代命运的交响曲,弱者只配独自苍白无力的吹口哨。
郑棕邪握紧电蚊拍,丝毫不敢松懈。一人一尸恐怖地对视着,两位之中必分胜负。
突然,对面的丧尸冲上来,一下子挥起爪子扑向郑棕邪前怀。
“死!”郑棕邪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随后一拍子砸在它的脑壳上。这个可怜的家伙想不到郑棕邪的攻击带电,毫无防备地被电得眼珠凸起,如同一条被打死的狗,一下子瘫在地上,不断挣扎。郑棕邪绕开它,侧身贴上墙壁。他在观察,他在看走廊里的情况。刚在自己这里发出了太多声音,恐怕会有更多的丧尸注意到这边。
打量着地上两只丧尸,一只直接被自己一拍子打死,另一只还在不断挣扎。看来杀丧尸不是什么困难的举措,只要有点胆量,普通人都可以轻松干掉它们。
末日丧尸游的丧尸,幸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
今后的事实证明,郑棕邪的想法,是错误的。或许现在的丧尸还很好对付,可他没有料到,规则者有一个极度变态的设定,丧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升级”……
走廊上。
就目前,郑棕邪的视角来看,这里仅仅几只丧尸在游荡,绝大多数丧尸都在房间里,厮杀那些傻乎乎把门打开的人。郑棕邪数了数走廊上面的丧尸,一共只有四只。
“你应该可以解决吧。”郑棕邪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把称手的电蚊拍,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凭借郑棕邪的实力,真的可以解决掉外面的那四只相对分散的丧尸。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他的位置,是看不到楼梯口的。也就是说,他不知道楼梯的位置有多少丧尸。
很冒险,但我必须得出去!
郑棕邪,不,所有人的末日丧尸之旅,从他们踏出房门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就正式开启了。并且在他们找到圆珠之前,都不会停息。
他很快就解决了外面的那三只丧尸,并且对于这只电蚊拍的使用越发熟练。他极小心,尽可能不发出除了丧尸主动咆哮以外的任何声音,以至于没有更多的丧尸找到他的麻烦。
渐渐地,他迈着极小的步子,“挪”到楼梯口。
尽管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被跃入眼帘的丧尸数量吓了一大跳!
郑棕邪没数他们的数量,他只知道,它们把楼梯口堵了个严丝合缝。是的!单凭他和他手里的电蚊拍,想从这里下去似乎有点搞笑。拿现代网络用语概括一下,这大概叫“反差萌”。
他想到了自己身后那个背包。规则者给了他一大堆诸如毛线球、辣条之类的“废品”,却连把热武器都不舍得给他。也许不止是他,全部存活的挑战者都会回到“生命款待”怒喷规则者小气的时代。
怎么办?
他考虑了一下路线。首先是自己平时进出接待处时走的电梯,电梯不需要经过楼道口就可以达到,可是……
“不可以。”他自言自语道,“这和直接跳下去给底下的丧尸送食物没什么区别,不行!”
他立马否决了电梯这一逃生路线。因为一旦打开电梯门,外面全是丧尸,他根本没有退路。他不知道一楼电梯外丧尸的具体数量,也许电梯真的很安全?可他不会走电梯的,他宁可走已知的危险,也不愿趟未知的风险。
此时此刻,郑棕邪身后的一个房间里,一只丧尸从门内倒了出来,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郑棕邪警觉地转过身,往这个房间里看过去。
是彦辰【活力】?!
他和彦辰四目相对,交换眼神。
“太好了!棕邪!你没事!”彦辰性急地扑过来,动作倒是跟那些丧尸似的,不过在他这活力的少年身上,这动作又显得有几分滑稽。郑棕邪也不管三七二十四,两个人迎面就是一个拥抱。这是末日里,两个幸存者彼此信赖的唯一依据。
“彦辰,你没事,真好……”郑棕邪竟然忘记了,自己和彦辰其实一直都住在同一个楼层里。有一个人能作伴,这在末日里比一切都珍贵。一个人的末世,需要处处提心吊胆,两个人一起战斗的话,生存压力及生存风险都会降低很多,尤其是和一个曾经一同冒过险,彼此信赖的好兄弟,好同学。
半分钟后,彦辰松开拥抱郑棕邪的胳膊,郑棕邪也识趣地松开他的身体。
“走吧棕邪,咱们一起去清理楼道口的丧尸。即使每层都有很多丧尸也不要紧,慢慢来,我们的时间不珍贵,总有清理完的那一刻。”
彦辰的话让郑棕邪如沐春风。虽然这只是一个男人说出的算不上情感丰富的一段话,但郑棕邪听着非常舒服。一个好兄弟,与你并肩战斗,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开心,要容易,要温暖。
半夜了,两人都不清楚几点钟。他们在杀丧尸,他们利用默契的配合,越杀越勇,从五楼灭到四楼,从四楼追到三楼。蛮巧的是,两个人,都是在用电蚊拍作战。
合作,这感觉,真是,久违的美好呀!
彦辰的出现,仿佛为郑棕邪黑暗的世界撕开一个口子,外面的曙光照射近去,给予他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