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得月楼饮酒品佳人
是夜,醉仙楼张灯结彩,如若白昼,此时已是宾客临门,络绎不绝。
今晚便是醉仙楼每年一度的群芳宴,更是京城中选夺花魁的日子。前些日子花语姑娘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辰,按照选举花魁的要求,唯有年满十八岁才可以竞选花魁,虽然花语姑娘在去年已被列为洛阳三绝之一,却因为规则的缘故无法争夺花魁。
如今正是花语姑娘第一次争夺花魁。
王协三人一同踏入醉仙楼,此时醉仙楼内歌舞丝乐声不绝,那四面种满荷花的池子中心,一座巨大的舞台上,十几二十个靓丽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王协手持信笺,与袁绍、曹操一起穿过舞台,向后面走去。过了一个精致的小院落,一座四层的高楼耸立在三人的面前,楼内不知点了多少盏灯,照得灯火通明。
走进高楼,一楼高挂着一块蓝底金字的匾牌,上书工整的三个大字,得月楼。
王协踏入楼内,这是一座比前楼大上三倍有余的楼阁。一楼之内摆放着有三四百张方桌,此时已然座无虚席。
客人们尽情享用着桌上的菜肴和佳酿。王协三人在一位侍女的引路下,上了二楼,仍旧是一间临窗的厢房。
侍女盈盈下拜,“三位公子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为三位准备酒菜和茶点。”
三人落座下来,袁绍笑道:“听闻这花语姑娘是第一次参选花魁,立志要夺取花魁,而且美名在外,的确有些希望。”
“上届花魁是茹梦阁阁主如梦仙子,此女年方二十四,正是韵味初成的年岁,只怕这些富商豪客不会买花语姑娘的帐。”曹操笑言道。
袁绍与曹操讨论着这风月之事,王协却是一点也不知,唯有听着,不过听二人的谈话,他倒是知道了花语姑娘是想借自己如今的风头,来博取更多的人关注。
“小协子,如今与许先生扯上赌局,竟然还先胜一筹,如今风头正盛。可若是等小协子猜错了龙凤之谜,可就再无话题可言了。”
王协心中暗道,这古代的风月女子都知道蹭热度,果然是不简单。王协心知如今的自己与许勋的赌约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一道点心而已。原本许勋在京中名望颇高,这样一个儒家名士与一个默默无闻的布衣小子的赌局就很博人眼球,居然还让这个无名小卒给赢了,这就让人们对这个无名小卒充满了兴趣。
再加上昨天上午众目睽睽之下被请入皇宫,随后传来这无名小卒王协与许勋在皇宫内董太后的面前猜王美人腹中龙凤的故事,这是多好的茶余饭后侃侃而谈的佐料。
一日之内,各大赌坊又纷纷开盘,在许勋与王协先有一局的情况下,赌坊纷纷将皇宫之行算作二人的第二次较量,而这次的赌局所带来的影响更加浩大,几乎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刚刚王协一路走来,竟有些人已经认识了他,与他点头打招呼,他受到了一些来自底层百姓的喜爱。
王协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弱小的平民战胜了一个强大的贵族一般,成为了平民们眼里的英雄。
没过一会,有人敲门,袁绍让门外之人进来,王协抬头一看竟是北二爷廖二。
而廖二见到王协心中更是吃惊,不久前还在北下市摆摊卖鱼柴的穷小子,如今竟然与袁家大少这样的人物平席而坐,不由让自己心中感慨。转念一想心中颇有几分庆幸,此前廖二知晓王协是个狠角色,一直对王协也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而王协也维持着这份默契,给足了廖二的面子,故而两人没有什么恩怨。几次廖二的手下想教训教训王协也都被廖二阻止了,如今想一想,若是当时对待王协如对待其他商贩一般,此时自己的下场恐怕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廖二见过袁大少爷,曹爷,王小爷。”廖二恭敬地拱手,向三人施礼。
袁绍一笑,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哦?你认得王协?”
廖二恭敬地笑着回答道:“回袁大少爷的话,王小爷如今可是街头巷尾的名人了,能赢许先生这样一代名士大家可了不得呢。听闻王小爷与袁大少爷走的近乎,此时看来想必就是面前这位爷了。”
“聪明!”袁绍端起一杯酒灌入肚子,竖起大拇指笑道。
王协心想,这廖二的确聪明,当初在北下市时便敬畏自己的凶狠,对自己礼让三分,如今也不暴露自己的老底,从而求得自保。如果廖二将自己的过往如数说出,只怕廖二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如今一介布衣这个身份对于王协来说虽然是个博得同情的砝码,却也是他向上攀登的阻碍。
若非薛海与赵社的叮嘱,以自己顺利进入新兵营为条件作为袁绍与曹操毕业的筹码,如今自己还只是呆在那伙夫房里。若非曹操此人本就是宦官之后,出身也有污点,故而并不太在意王协的出身,否则作为上流世家的公子少爷,袁绍又怎会张口闭口一个小兄弟,一个小协子?
要真说起袁绍的转变,王协内心感触颇深,此前袁绍一直将自己看做一个寻常小弟一般,只是他是薛海和赵涉叮嘱过得人,故而不似差遣廖二这般来差遣自己,而到如今自己对赌胜了许勋,博得一个好名声,成了街头巷尾的话题人物,方才让袁绍对自己有了些刮目相看。
王协心里清楚,如今的自己虽然仍旧是一介草民,但如今却也勉强入得了袁绍与曹操的法眼,内心里虽不能与他们平起平坐,起码也不似以前那般打心眼里看不上他这一无是处的布衣。
王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袁绍的变化,以前的袁绍每每给予自己东西或者领着自己吃香喝辣的时候,眼眸深处那种施舍的光芒,让王协难以忘记。而自从王协赢得了与许勋的赌局,那种光芒变少了很多,再给其他世家子侄在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不忘提一句与许勋的赌局,好似这也是他的荣耀一般。
“何事?”袁绍缓缓问道,王协发现这原本为唐辉做事的北二爷,如今竟成为了袁绍的手下。王协心中暗自惊叹袁绍的招揽人心的手段,细细想来袁绍日后可以成为雄霸青幽并冀的一方雄主自然是有他的本事,想到这里王协心中不由对袁绍又多了几分敬重。
“少爷,唐辉也来了得月楼,就在左边第三个厢房里。”廖二拱着手恭敬的说着。
袁绍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看着凭栏外的河流里,一条条游船画舫,彩灯高挂。
“今夜子时过后北大道封闭,故柳巷那边不会有人值夜,你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袁绍淡淡地说道,一边品着自己手里的糕点。
廖二露出一丝微笑,抱拳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记住,下手得知道个轻重。”袁绍沉声言道,说完他轻轻摆了摆手,廖二缓缓退出了厢房。
曹操全程缄默不语,却向王协举杯,露出一个微笑。王协虽不懂曹操的意思,也举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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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群芳宴都是这青楼女子争夺花魁的日子,不觉间竟已举办了十个年头了,这些女子大多身世可怜,亦或者是官窑里原本大户官家的女眷,却要流落风尘,不免让人唏嘘呐。”
“阿瞒怎么今夜如此惆怅,这些女眷没有了男人作为依靠,若不入这青楼,只怕不知被哪个地痞无赖、豪绅恶徒霸占了去,只怕下场还不如在此。”
王协听到楼下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喊道,“如梦仙子来了!”
王协起身来到凭栏旁,举目看去,那远处河水边,一艘巨大的花船缓缓驶了过来,那花船上张灯结彩,若一道匹练从湖水上飘来,两岸边的欢呼声一阵阵响起,更是有人高呼着如梦仙子的名字,仿佛让王协感觉到像现代的追星族一般。
“如梦,好名字。”只听隔壁凭栏一位约莫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一身黑底锦绣华服,端着酒杯,一只手负在身后,看着河里的花船不由开口说道。
王协看向那男子,只见那男子有些消瘦,两眼无神,年纪轻轻只比自己大上几岁,一身黑底锦绣簇花袍,那人注意到了王协的目光,也看向王协,那人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与王协对视一眼后却报以微笑。
王协也随之以微笑回应,微微拱手。
那华袍男子身边一个约六十岁的男子,皮肤发黑,显得老态龙钟,却生得一双长寿白眉,拱身在男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华袍男子哈哈一笑,举杯向王协致意道:“原来是前些日子赢了许勋的王协小兄弟,幸会幸会。”
王协见这男子知道自己,也礼貌的回应:“不敢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华袍男子愣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鄙人免贵姓洪,单名一个流字。”
第二十章:赏美人洪流惹钱爷
“洪流?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曹操也开口道,并向洪流点了点头。
王协举起手里酒杯,向洪流示意道:“洪兄,我敬你一杯。”
那洪流哈哈一笑,举杯仰头便饮。
此时如梦仙子的花船已经驶近了,一位女子穿着一身红色华袍,走向船头,那华袍是一字肩的样式,女子香肩裸’露,低着头,头上云髻高束,一根金簪装饰,明月当空,与烛光交相辉映,那女子亭亭而立,宛若月下的仙子。
女子盈盈一拜,抬起头来,她皮肤白嫩,一副冰肌玉骨,柳叶眉下那一双媚眼如酥,直把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好一个妩媚的女子,真叫人看得如梦如醉。”洪流不由出言赞叹。
王协也被如梦仙子的妩媚所吸引,这女子好似天生的妖精,肢体上的每一个动作还是神态上的一颦一笑,都媚的让人痴迷,仿佛是天生的狐狸精。
“不愧是上届的花魁,这般妖娆的姿态,不知要让多少人为她甘愿赴死。”王协喃喃道。
洪流听到王协的话语,不由发笑,“王协老弟的话甚得我心,不若我们撤去这屏风,一同落座可好?洪某倒是很想知道,王协老弟是怎么算出皇帝陛下会选何氏为后的呢!”
王协微微一笑,自己的大名已广为人知,面前这位洪流公子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这样的人物自然对自己有所耳闻的。“
洪流话刚出口,身边那老者便急忙想要耳语,却被洪流拒绝。
洪流向袁绍与曹操拱手,开口道:”想必王老弟身边二位就是袁本初和曹孟德了吧?“
袁绍与曹操纷纷拱手回礼,点了点头。
见王协三人没有反对,洪流随口说道:“飞羽,将屏风移开。”
话音刚毕,一个身影将屏风挪走,速度迅捷无比,王协定睛一看,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那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煞是好看,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神里却对三人抱有警惕。
这唤作飞羽的少年,虽然年少,看身手却是一等一的高手。王协心中暗叹,对面前这位洪流公子的身份又多了几分好奇,既然能有这样年纪轻轻的高手护从,想必身份地位不低。
王协抱拳向洪流拱手笑道:“洪流公子盛邀,那我等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绍与曹操本就是喜爱结交之人,自然不会拒绝,看洪流并无恶意,能多结交几个朋友自然不会是什么坏事。只是袁绍与曹操疑惑,自己在京城待了不少年,要说达官显贵的子弟什么交情也有所耳闻,但是这位洪流公子却未曾听过。
洪流哈哈一笑,唤上侍女,又换了一桌的菜,叫上了几壶佳酿。四人落座,老者拱手站在洪流的身后,飞羽站在门边。
四人举杯同饮,推杯换盏间,几人闲聊才知道。原来这洪流乃是一介富商,家财万贯,听闻京师的花魁选举,特地赶来一睹群芳。不一会一位侍女步入包厢,笑吟吟地问道:“四位公子,等会花魁选举,几位是否想要购买几份选票?”
洪流不知其中规则,开口问道:“这选票如何卖的?”
侍女开口道:“一两一张,可以投给自己中意的仙子,最后得票多者便是花魁。”
洪流又问道:“那么这选票可以买多少?”
侍女笑道:“公子,那得看公子您有多少银子了。”
洪流闻言哈哈一笑,“好好好,你且下去,待本公子看完所有女子后再来唤你。”
侍女盈盈一拜,便退下了。
又有几位女子的花船出现,这几位女子虽也相貌出众,却与如梦仙子相比还是欠缺了一点。
四人见这几位女子并不算出类拔萃,索性一起喝酒作乐,不再观看。
忽然,只听下方传来阵阵欢呼。
“花语姑娘!”
“花语我爱你!”
“简直是天仙下凡!”
此时一艘别致的花船,从湖中缓缓驶来,一位粉色衣衫的女子盈盈站在船头,手里一根长箫在手,悠扬之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这悠扬之音竟有一丝忧伤之意,竟不由让不少人面带哀思。
突然箫声停止了,花语步上岸,云袖善舞,那舞姿将其身段尽显,惹得观众疯狂。
王协心中暗赞,这醉仙楼可谓花语姑娘的主场,让其最后压轴出场,又安排了舞曲,真是费尽了心思。
此番色艺双绝的展示,必将压了如梦仙子一头。
花语一曲舞毕,回到花船之内。
只听不少呼声响起。
“我出一百两!投给花语姑娘!”
“我出五百两,投给如梦仙子!”
……
王协一时有些尴尬,花语姑娘邀请自己,而自己却没有什么银子来支持她。
洪流抚须微微一笑,“三位朋友觉得本次花魁会是何人呐?”
袁绍笑道:“我选如梦仙子。”
曹操却言道:“哎,本初,分明是花语姑娘的气质更佳。”
袁绍与曹操已略带醉意,二人开始拌嘴争论,一时气氛又更加热闹欢快了起来。
争论许久,袁绍与曹操让王协来评理,却见王协出神。
三人看向王协,王协还沉浸在缺钱的尴尬里,回过神来发现三人看向自己,随之尴尬地一笑,“花语姑娘邀请我来此,自然是要支持她的。”
洪流哈哈一笑,“王老弟倒是直爽!你我同饮此杯!”
王协举起杯,与洪流对饮。
洪流饮完大笑,唤来侍女,说道:“给我买一万两,选花语姑娘为花魁!”
侍女眼神一亮,欢喜应承了下来,随即来到凭栏处高声喊道:“洪流公子一万两选花语姑娘为花魁!”
下方众人听到此话,纷纷诧异,想要看看楼上此人是何方神圣。
此时在三楼的某处包厢内,一个肥胖无比的二十几岁男子,眯着小眼,恶狠狠的问道:“哪里来的东西?居然来坏本爷的好事?!”
“爷,没查出这个人的底细,不过听说是个外地来的富商,倒是挺有钱的。”没过一小会,一个奴仆从门外走入禀报道。
那胖子站起身来,约有一米九的身高,足足三百多斤的体重,身上的肥肉着动作而颤动。胖子想起如梦仙子那妩媚婀娜的身姿,不由眼露邪光。
“如梦仙子许下重诺,若是替她选上花魁,定然以身相侍。”胖子心里想道,不由面露淫|荡。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仆附和道:“一个外来的客商居然敢跟钱爷叫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钱爷一只手拿起一整只烤鸡,送到油腻的嘴边,另一只手伸出五根短而粗的手指。
那贼眉鼠眼的家仆眼睛眯地笑了起来,直起身板向楼下喊道:“钱爷买五万两选如梦仙子为花魁!”
众人哗然。
如梦仙子在花船里更是挑开帷帘向三楼抛来媚眼,让钱爷有些按捺不住,不禁想起待会与如梦仙子的云梦了。
此番花魁选举共有十人,而最为出众者无非上届花魁如梦仙子,和此番横空出世的醉仙楼花语姑娘。
洪流听道楼上出价到五万两,不由笑了起来,“倒是有人要与我争上一争,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只是我洪某人要做成的事情,可不喜欢有人阻拦。”
洪流说完倒是不急,缓缓举杯小酌,此时楼下有好事者开始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撺掇洪流继续叫价了。
洪流哈哈一笑,“洪某再出六万选花语姑娘!”
此话一出,楼内不少花语姑娘的粉丝纷纷欢呼,此处本就是花语姑娘的主场,自然簇拥不少,如今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也跟着起哄,气氛更是热闹之极。
袁绍听闻拱手道:“洪兄真是财大气粗呀!此番花语姑娘得洪兄鼎力支持,定能夺得花魁。”
侍女随即凭栏唱道:“洪流公子出价六万两选花语姑娘为花魁!”
顿时楼下一众花语姑娘的支持者热烈地欢呼了起来,而花语也走上船头向着这边得月楼盈盈一拜。
钱爷听后一拳砸在桌子上,惊得身边丫鬟酒壶散了满地的酒。“这个洪流小儿竟敢如此狂妄!”
圆桌之上,其余几位公子哥,纷纷劝解道:“钱兄息怒,钱兄息怒。我等每人出一万两,看那小子一个外来客商可还有本事以一敌众!”
“好好好,赵老弟,好主意!”钱爷听后立马转怒为喜,一口美酒灌入喉咙,又抓起一只烧鸡。
那赵姓公子起身,负手对钱爷身边仆人说道:“传下去,钱爷出价八万两选如梦仙子!”
钱爷家仆笑着来到栏杆边喝道:“钱爷出价八万两选如梦仙子!”
王协听到后,低语疑惑道:“这钱爷什么来头,倒是很有钱的样子。”
洪流听后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老张,我倒也是很好奇,这钱爷是何等人物?”
洪流身后老者恭敬拜道:“回爷的话,此人名叫钱百万,是洛阳商会会长钱广坤的儿子。”
洪流如有所悟,“难怪如此有钱,原来是商会钱会长的儿子,莫不就是那个拥有京城一半以上资产的钱广坤?”
红衣老仆躬身道:“回爷的话,正是那个钱广坤,也是上国柱的结义兄弟,其子钱百万乃是有名的纨绔子弟,挥金如土。”
“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钱公子的口袋里有多少银子。”洪流端着酒杯,风轻云淡地说道,洪流眼里闪过一丝厉芒,正好被王协所捕捉。
王协暗想,这洪流看样子不是个等闲之辈,既然他愿意与这钱百万斗富,自己不妨看戏就是。而袁绍与曹操是何等精明之辈,跟是一言不发,静观其变。钱广坤是何等人物,满京城都知道,更被别说他还是上国柱的义弟,可谓是有权有势,只手遮天的人物。
洪流伸出两根手指,老仆看后,缓缓走向凭栏处,淡然高声唱道:“洪流公子出价二十万两选花语姑娘为花魁!”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不少人伸头来看,想见一见这个素无耳闻的洪流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个洪流公子与钱百万钱爷叫上板了。
底下看热闹者甚众,不少人为之叫好,也有不少人知道这钱百万睚眦必报的脾性,虽说这洪流出手阔绰,但是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纷纷为这洪流公子担心起来。
第二十一章:生是非飞羽初显威
醉仙楼三楼的最大包间里,钱百万暴怒无比,手中的琉璃杯被砸的粉碎。
“这厮竟敢跟我叫板!给我仔仔细细地查!看看这厮到底有什么后台!”钱百万做惯了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勾当,但是却也知道这天下之大,高人也不少,故而也是谨慎地很。钱百万的眼里露出凶厉之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钱百万又要行恶毒之事了。
只见一会儿功夫,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仆进了门,低语道:“爷,查不出来,没人认得这个洪流,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只怕是外地来的暴发户。”
“商会里面可打听过了?”
“爷,都问过了,在京城里没有买卖和产业,都说没听说过这个人。”
“几路贵人可都打了招呼?”
“爷,都说过了,没人认识这人,放心吧,此人身边只有一老一小,没有护卫。”
钱百万冷笑道:“这厮真是胆大包天,以为这天子脚下,皇城根边上没有人了吗,竟然敢如此猖狂!”
钱百万经过一番打探后,确信这洪流没有什么惹不起的后台,于是面露狠意。
“钱三,你带着弟兄下楼去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今夜我要他一只手!”钱百万恶狠狠的说道,同桌几人都噤若寒蝉,低头不语,钱百万的手段他们是见过的,虽说是好友,却要不就是同样的纨绔膏粱,要不就是逢迎巴结之辈,此时更不会有人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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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流喊价后,赢得一片好事者的欢呼,这二十万两白银绝非小数目,此言一出若是钱百万不做回应,基本可以断定花语将是新一任的花魁。
而钱百万一直也未报价,袁绍反倒提醒起洪流说道:“洪兄,你是外来人有所不知,这钱百万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恶霸,手下恶徒地痞无数,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事情做过不计其数,你可千万小心!”
洪流淡然笑问道:“哦?却也无人去管?”
“钱家拥有皇城半数以上的店铺,富可敌国,其父更是上国柱的义弟,谁人敢惹?即便出了岔子,也都可以摆平。况且这钱百万在京城里人脉不浅,也绝不会去得罪那些真正的贵人,故而一直狂妄的很。”
此时一个美妇人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赔笑着说道:“洪流公子您有所不知,楼上钱爷是洛阳商会会长的独子,专程为捧如梦仙子而来,奴家在此感谢公子对花语的抬爱,虽然奴家也很想想咱家花语夺魁,只是如今如梦有钱爷撑腰,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钱爷可是公子得罪不起的,还请公子收回刚才的出价,醉仙楼也会感激公子这份恩情的。”
洪流见这美妇人这般惊惧钱百万,不由皱了皱眉头,举杯独饮却不言语。心里想到,这醉仙楼对钱百万都如此忌惮,洪流知道醉仙楼的底细,更加眉头紧锁。
那美妇人见状,心中更加着急,此前不知这钱百万会这般横加插手,以为这花魁已是花语囊中之物,谁曾想竟冒出一个这样的煞星。
王协三人很有默契的不说话,静静等着这个不知深浅的洪流做出决定,毕竟只是初识,没必要去横插一手来揽事,袁绍与曹操都是聪明人,王协也是没那个能力。
突然门外传出一阵叫嚷声,厢房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一个贼眉鼠眼模样的男人迈步进来,他身材矮小,身后跟着二十几个魁梧大汉,一副凶神恶煞地样子。那贼眉鼠眼的男子一脸奸邪的样子,操着尖声地嗓音说道:“你就是洪流?”
袁绍自然是认得这个贼眉鼠眼的仆从便是钱百万身边有名的狗头军师兼恶奴头头钱三,如今此事并不与自己有干,只是静坐观瞧。
洪流冷眼以对,并不搭话,而其身后那红衣老仆却暴怒斥道:“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此嚣张!”
红衣老奴雪白的横眉倒竖,拿手指着钱三,飞羽闪到老奴身后,双手握拳以待。
美妇人连忙来到钱三面前哀求道:“钱三爷,高抬贵手,今日可是选花魁的大喜日子,可不能惹出什么事端来呀。”
钱三见面前这风韵犹存三十出头的美妇人,露出一丝笑意,抬出一只手拨起美妇人的下巴,眼里露出邪光,轻语道:“娇娘,今日之事容不得你插手,改日三爷我定来捧你的场,让你欲仙欲死。”
“给我围起来!”钱三一声暴喝,身后二十几个魁梧汉子将几人团团围住。
“钱三,你倒是有几分狗胆。”袁绍轻描淡写地发声,此时钱三才注意到,那个背对自己落座的男子竟然是袁家大少爷,此前袁绍一直背对着钱三,钱三也未曾想到这外来客商洪流竟然会与袁绍坐在一起。
钱三马上脸上换了颜色,又是一脸奴才模样说道:“小的不知袁大少爷在此,失敬失敬。”
袁绍却不待见,沉声道:“今日选花魁的大喜日子,你家主子比不过别人便要当众行凶不成?”
钱三脸上阴晴不定,竟没料到这袁家大少爷与这洪流坐在一起,如此一来,投鼠忌器,钱三也不敢肆意造次了。钱三贼头贼脑,脑筋极快,连忙赔笑着说道:“袁大少爷说笑,我家主子今日见有如此豪客,京城之内从未听闻,故而在三楼设下宴席,让小的下来请洪流公子上楼结识一番。”
王协听闻心中暗道,此人倒是有几分花花肠子,够精明,青楼之内争风吃醋的事情屡见不鲜,而能有如此阵仗的恐怕也就钱百万这样骄横的纨绔子弟了,即便连唐辉也是不敢在醉仙楼公然挑事的。要知道花魁选举之盛会不知聚集了多少龙蛇在此,保不齐触了霉头,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洪流呵呵一笑,自斟自饮,哂笑道:“不必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少爷没闲功夫搭理他!”
袁绍听闻此话微微蹙眉,这洪流他也是第一次打交道,却不想是个如此狂傲之人,这钱百万好歹也是洛阳有名的地头蛇,要背景有背景,要银子有银子,而他洪流不过一外来商人,袁绍实在看不出这洪流哪里来的这般底气。
王协也是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钱三因为袁绍而退让的话语竟被洪流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丝毫不给颜面。
“飞羽送客!”
站在红衣老奴身后的清秀少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而钱三等人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此时钱三面色阴沉,他从未见过敢跟自家主人这般狂傲的人,即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早就扔进黄河喂鱼或是送到北邙山中葬身野兽之腹了。
钱三一咬牙顾不得袁绍在场了,沉声喝道:“给我将这个洪流带上去见少爷!”
钱三一声令下,身后二十几个魁梧大汉闻声而动,袁绍心中吃惊,这二十几个大汉都是些能打能抗的硬汉,身经百战,绝不是可以硬碰硬的善茬,想比那日唐辉找的一些地痞流氓而言,这些魁梧大汉才是看家护院的顶级好手,也唯独钱家这样的豪族才有能力雇佣的起。
王协虽然是个野路子,却也看的出这些魁梧大汉的不是好对付的,且不说这些大汉到底有几分实力,光光是人数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王协右手已经暗暗握在腰间的匕首上,一旦这些大汉敢对自己出手,那王协可不会手下留情,这是他混迹码头和下市所得出的铁律。相比于悲惨的趴着,王协宁愿无耻的站在,赤手空拳的以一敌众固然威风,却远不如匕首一刀一个来的轻松实在。王协也自己掂量着没那个能力一打三,一打五。
洪流神色自若,坐在座位上动都没动,红衣老仆也安然的立在洪流的身后仿佛没有发现那二十几个彪形大汉咄咄逼近。
那十五六岁名唤飞羽的清秀少年,发出一声不为外人所闻的冷哼,像是一道飞羽一般入了那二十几个魁梧大汉的虎狼之群。
接下来的事情,让除了洪流跟红衣老仆之外所有的人下巴都要掉了下来,面对这群大汉,飞羽近乎都是一招一个的速度,将二十几个魁梧大汉全部放倒在地,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王协原本对于这个十五六岁模样清秀的少年的感觉从可爱变成了可怕。而钱三的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他刚打算掉头便跑,却被一股大力从后领处提起,扔在了地上。
钱三不由自主的被扔在酒桌前,他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洪流,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让钱三不由一阵战栗,仿佛是无上的尊主俯视着他这么一只蝼蚁。
钱三嘴唇干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额头的冷汗顺着脖子流入后背。
“滚!”洪流懒得说话,惜字如金。而钱三仿佛听如天籁,跟躺在地上的二十几个魁梧大汉一道连滚带爬出了门去,好似洪流下一秒便会反悔,要将自己大卸八块一般。
“娇娘,再上些酒菜来。”洪流淡然的说道,却让王协心中佩服,如此处变不惊,这般胸襟,绝非是一介富商而已,王协暗暗松开握住匕首的右手,此举却始终未能逃过飞羽的眼睛。
飞羽重新倚在门边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场风波过后,醉仙楼恢复了当初的热闹,围观的人群也被驱散。
花语在隔岸的花船里看的真切,醉仙楼里的一番打斗让其胆战心惊,而原本嚣张跋扈的钱百万竟然被不知名的客商打败,灰溜溜地离开了醉仙楼,也让花语心中一松。
花语眉宇流露出一丝喜色,喃喃自语道:“若是夺得花魁,这一万两白银的赏赐足以支付小嘉的医疗费用了吧。”
花语想起了那个纤瘦少年躺在病榻上苍白的脸,也想起了那古怪神医的话语:“要不你主动献身与我,要不筹足一万两白银,否则别想要我出手救你弟弟!记住,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过了三个月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第二十二章:俏花语重金救义弟
“花语,花语,花语……”
随着醉仙楼两岸人山人海的欢呼,和钱百万的负气离场,在洪流的三十多万两白银的支撑下,花语成为花魁变得理所应当。
花语一袭粉色华袍仿佛花丛间的仙子,花语点点碎步,飘摇而至,来到了洪流的包厢,盈盈下拜,气吐幽兰,“花语拜谢洪流公子。”
“见过袁公子、曹公子、王公子。”花语又向三人拜谒。王协从未近距离见过花语姑娘,如今近在咫尺,一阵芳香扑鼻,直教人迷醉。
美妇人娇娘笑语盈盈,此番花语夺得花魁,名声在外,对于醉仙楼是件绝好的事情。
而作为花语能够夺魁的最大金主,洪流自然是万众瞩目。
“花语想请洪流公子为花语授花魁桂冠。”花语再次出言,此乃是花魁选举不成文的规矩,凡为花魁投票最多者,即可当众为花魁献上桂冠,这是多少男人都羡慕的殊荣。
洪流笑着点头,不一会一个侍女端上来一只金色头冠,形如鲜花,做工别致,上有孔雀开屏坠饰,栩栩如生。
众人来到凭栏前,此时下方已是人山人海,山呼海啸,一片热闹。
洪流拿起头冠戴在花语姑娘的头上,底下众人更是发出一片欢呼声和呐喊声,掌声雷动。
洪流鼓掌笑道:“恭喜花语姑娘。”
花语向洪流一拜,随后举起手向下方众人示意,抛下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喜糖,惹得众人争抢。
花语掩嘴轻笑,动人神色不免让人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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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庆祝与演出之后,人群渐渐散去。
花语姑娘与洪流、王协等四人坐在一起,娇娘安排妥当之后,也落了座。
花语端杯起身道:“花语在此谢过诸位公子的抬爱,先干为敬。”
花语端杯就饮,一饮而尽,众人鼓掌叫好,气氛欢愉。
酒过三巡,洪流突然问道:“王老弟,我听闻你与许勋先生在皇宫之内推算王美人腹中之子是龙是凤,可有此事?”
王协哈哈一笑,他面色微红,放下酒杯点头说道:“确有此事,许老认为会是个公主,我则认为将是位皇子。”
洪流好奇的问道:“王老弟为何如此笃定?”
王协故作神秘的一笑,他心中知道古人崇尚神鬼,唯有以鬼神来说事了。“我观皇城之上有紫气云动,云中有龙气,说明有真龙来过。龙乃帝王之物,现之必有吉兆,想来王娘娘身怀六甲,多半是真龙入体,必是皇子!”
洪流听后哈哈一笑,连连叫好,“想不到王老弟还有这么一手绝妙本领,真是让人拍案叫绝,拍案叫绝呐!”
众人也随之大笑,这洪流举杯与王协对饮,王协欣然相陪。
突然,一个婢女冲进了包厢,神色慌张,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少爷他突然大口吐血,昏死过去了!”
花语一听,花容失色,连道别都没有说,急忙向如烟阁而去。
醉仙楼分两楼两阁,第一进为醉仙楼,第二进为得月楼,得月楼左右分别为流芳阁与如烟阁,流芳阁是接待贵客之处,如烟阁正是醉仙楼姑娘们的私人寝居,花语的寝居正是当中最大的一间。此时床榻上躺着一个少年,约十岁的年纪,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洁白的内衣上沾染了几滴鲜血,显得十分扎眼。
“他怎么了?”王协不禁开口问道。
花语眼里噙满了泪水,唤道:“西儿,快去请王神医!快去!”
花语身边那个侍女急忙朝门外而去,娇娘忙唤住西儿,取出二两碎银放在西儿手里,嘱咐她定要好言相待。
此时少年猛咳了起来,口中还有鲜血喷出,惊的花语雨带梨花,让人好不怜惜。
“姐姐。”少年缓缓睁开眼,看见花语后,用低弱地声音说道。
“小嘉……”花语失声痛哭了起来。
娇娘在旁也是愁眉不展,一脸的怜悯,她喃喃念叨:“花语这孩子是颍川人,与他这义弟郭嘉都是苦命的孩子,那年冰天雪地的,他两结伴逃难到京师来,花语虽然年长但毕竟是女流之辈,郭嘉将自己的衣物给了花语,却落下个体弱的根子,一遇春秋便是伤寒难愈。大夫说他是伤了根基了,很难治愈。”
“郭嘉?”王协一听心中一惊,他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难道就是鬼才郭嘉吗?他心中疑惑。
王协不禁上前了两步,问道:“令弟如此有多久了?”
花语言语有些哽咽,“自打来了京城便是如此,这俩个多月越来越严重,不见好转。”
王协不禁皱眉,伤寒本是可以自愈的病,可是这小郭嘉体质太弱,都这么久没有好了,只怕确有生命之危。王协本身不是医生,对此束手无策,但是历史上郭嘉虽然英年早逝,可不至于现在就殒命。
子时刚过,一位青年男子背着一个药箱匆匆踏入屋内,花语起身恭敬道:“张大夫。”
青年男子坐在床榻上手搭在郭嘉手腕处,给郭嘉号脉,再看郭嘉的神色,不由皱眉。
花语却心不在焉朝门外张望,见青年男子给郭嘉号脉也不敢打断,等青年男子号脉结束后,花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王神医呢?”
那青年男子从沉思缓过神来,忙回答道:“哦,师傅在后面与西儿姑娘一起来了,我先行一步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西儿快步在前,引着一位头发半白的男子入内,这男子虽然头发已是半白,但是不管是肌肤、体格以及神态均无老态,不知是驻颜有术,还是少了白头。
花语见王神医入屋,跪在榻前雨带梨花般哭道:“请王神医救救我弟弟!”
王神医见到花语露出微笑,连忙上前搀扶,花语被那王神医扶住胳臂,有了肌肤之亲,顿时脸都红了,却也不好出言阻止。
袁绍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嘟囔了一句,“这老色鬼!”
这个王神医乃是洛阳城中妙春堂的首席大夫,医术高明,甚至皇宫之中有时都要请他问诊,只是此人贪财好色,没有半分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因此落得个“无色无财莫入堂”的讥语。
袁绍的话只有王协、曹操等人听到,其他人因为太远并未听到。王协见状不由对着所谓的神医没有一丝好感,这头发都半白的神医借机揩油,水平倒是拙劣的很。
“神医快看看我弟弟的病。”花语满脸通红,低头说道,那神态仿佛雨后海棠盛开,让王神医不由得看呆了。
经花语开口,王神医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头来到床榻边坐下,开始察言观色,望闻问切。
许久之后,王神医蹙眉长叹,“想不到令弟的病情竟恶化到如此地步!”
王神医说罢摇了摇头,神情凝重。花语一见此言此景顿时花容失色,泪如雨下。娇娘连忙问道:“神医,可还有救?”
王神医抚须蹙眉说道:“有救倒是有救,只不过此前老夫所说的……”王神医故意欲言又止,静待花语的回答。
娇娘连忙抢话道:“神医,花语如今已贵为花魁,一万两银子早已备好,稍后便可送到堂里去。”
王神医露出笑意,打量了一眼花语,眼神里却有一丝失望,他让张姓青年取来纸笔,潦草写下一副药方。“按此药方抓药,不过这药材倒是有些名贵稀有,只怕有一番好找。此方以水煎煮,早晚各一副,可保令弟性命无忧,但是令弟的体质奇寒,极易受风寒再次侵扰,要万分小心才是!”
王神医说完看了一眼花语,打了一个哈欠,拂袖便出了房间。
张姓青年男子取过药方一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花语不解急忙问道:“张大夫,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张大夫微微摇头道:“师傅的药方我倒是没资格评说,只是我才学浅陋有些不懂罢了。”
王协凑了过来,张大夫继续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道,“郭少爷体弱以致寒气侵体,师傅却仍以施以除热之药,让我不解。”
王协蹙眉对张大夫抱拳道:“张大夫何意,还请明示。”
王协欲言又止,此时他与娇娘的眼神碰在一起,好似懂得了对方的意思,王协早就看着王神医心怀鬼胎,这张大夫如此一言,让王协深深地怀疑了起来。
“张大夫,依你之见,可有良方?”王协转而问起张姓青年。
那张姓青年徐徐思索,拿起纸笔写下一副药方,递给王协,王协对药材一无所知,看了几眼后交给了娇娘。
娇娘看后缓缓言道:“先生之意,是要以大补之物壮阳气从而去除伤寒?”
张姓青年点了点头严肃道:“正是!”
娇娘手拿两份药方,心中不由发愁,她抬头笑道:“谢谢张大夫,西儿送客!”
张姓青年拱手拜别,“诸位公子小姐,仲景就此告辞。”
“仲景?张仲景?”王协脑海里默默念道,不由大吃一惊。“伤寒杂病论!”
第二十三章:王佑泽喜遇张仲景
此时张仲景已踏出门外,王协不由分说,迈步追出。到了门口,见那白衣瘦弱的身影在早已空旷漆黑的大街上走着,王协喊道:“仲景兄留步!”
张仲景听见身后有人呼喊自己,便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见王协跑了过来,抱手作揖道:“这位公子,找我还有何事?”
王协一笑,回礼道:“得先生之良方,王协欣喜万分,先生医术高明,王协早有耳闻,想与先生结交一二,不知先生是否赏脸?”
张仲景得到王协的夸赞,也露出笑容,“王公子过誉了,小生乃一介药童,有幸跟随王神医学习,不曾为人诊治,医术高明之语真是羞煞我也!王公子与许先生对赌一时名噪京城,能与王公子结交,小生之幸矣。”
王协哈哈一笑,连连点头道:“刚刚见先生妙手书丹方,心知先生必有大才,日后定为一代神医!”
张仲景虽面带笑意,眼神里却带有一丝忧伤,“天下灾祸不断,瘟疫盛行,我见百姓流离失所者,多死于伤寒,心中难忍悲伤,便立志学医,悬壶济世,并无虚名之念。”
王协心中暗自佩服,这等医者方是天下楷模,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医者仁心,先生之言让王协受教了!”
张仲景施礼道:“如今天色已晚,小生要回堂了,我与公子话语投机,改日定登门拜会公子,还请不吝赐教。”
王协回礼高兴言道:“好!仲景如今身在何处?王某也想前往拜会。”
张仲景笑道:“城南妙春堂。”
二人相互拜别,王协目送张仲景离去后往回走去。
王协心中欣喜,这张仲景如今只是一名药童,可是他却知道张仲景将来必将成为一代名医,先知先觉的记忆使得王协拥有在如今这个时代如同BUG的识人辨事能力。
“这张仲景只是区区药童,这药方让人怎敢去用?”王协还未踏入房门便听娇娘斥道。
“西儿,快去按照王神医的药方去抓药,要是药店关了门的就说是我醉仙楼的人,让他立刻开门拿药!”娇娘十分霸道的说起来,对于这个新晋花魁视为亲弟弟的病情,她是丝毫不敢耽搁。
娇娘将张仲景的药方扔掉,王协踏入房间捡起药方,笑道:“这药方索性给我吧,我来研究研究。”
“公子对医术也有研究吗?”花语不解的问道。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我见张仲景此人颇有异相,可成大才!”王协颇为笃定的说道,摆出一副神算子的样子。
众人未曾开口反驳,毕竟王协可是与许勋打赌赢了的人,这算功可以击败号称神算的许勋,且不说王协胜了这一次是不是运气好,但是也不敢小觑。要知道许勋之所以名声赫赫就是因其每每点评预测皆是八九不离十,逢人对赌鲜有败绩。能在这样的人物手上赢得赌局,可不光是运气这么简单的。就像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赢了一次奥运冠军,多少得有些实力吧。
倒是洪流哈哈一笑岔开话题,朗声道:“王老弟这相面的功夫倒是了得,不知是否可以为洪某算上一算呢?”
王协见洪流走到自己面前,心中叫苦,他刻意营造自己神算的外衣,却遇到个不认识的洪流,王协怎么也没听说过汉末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话已至此,王协可不能推辞,唯有一算。
众人均拭目以待,这洪流此前在花魁大会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但却不知此人底细,如今其主动请王协来算,众人自然好奇。
王协思量了半晌,缓缓推理。洪流出手阔绰,且面不改色,说明其很有钱,身边只带一老仆与一少年,这老仆仪表举止即便是在二三十个恶徒闯入之时都神情自若,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仆人。那少年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却身手如此了得,断然不是天赋异禀可以解释的,应该是背后有个极为厉害的师父,那么这样的人都视洪流为主,则洪流岂是等闲之辈?
王协缓缓开口道:“洪兄你,身份尊贵不可言说,富可敌国,但王某观你之命途却是不可预测,唯有两种情况,一者洪兄之命途为天机,王某不可窥伺,二者,洪兄地位太过高贵,王某力有不逮。”
王协使用一些玄幻迷信的词语十分含糊地说着,期望可以蒙混过关,洪流听后哈哈大笑,拱手道:“王协老弟果然是高人,承蒙老弟的夸赞,洪某谢谢了!”
王协见洪流颇为满意,心里也十分高兴,也暗暗思索的道:“这洪流果真如自己所言,那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为何袁绍跟曹操也不认得他,若是京中大人物怎么有人不识?若不是什么大官,那么为何其举手投足所展现出的财力与实力又会如此之强呢?”
这三国与自己后世所知道的三国是有差别的,也许历史也未必可以详尽记载所有的事情吧,王协这般想道。
洪流自己也不愿明说自己的身份,众人也不再为此多想,郭嘉的病情让花语牵肠挂肚早已没有了吃饭喝酒的雅致,众人也唯有就此作罢。
王协心中知晓这张仲景对于伤寒之症是何等的精通,只是他却并无话语权,这王神医在京城中医术高明,家喻户晓,虽然为人品行不端,却的确妙手回春,其所开的妙春堂乃是京城第一大医堂,声名在外,想要说服花语跟娇娘用如今名不见经传的张仲景的药方,只怕是难于登天,毕竟是性命关天的事情,换做谁也不敢如此大胆一试。
王协与袁绍、曹操以及洪流等人拜别后,独自朝镇安南大营走去,没过多久便听身后有人呼喊自己。
王协回头一看竟是气喘吁吁的张仲景,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青年,定在自己面前,喘着粗气,王协也不着急等着张仲景把气喘匀了。
张仲景满头大汗,向王协施礼道:“王公子,方才小生所写的药方可在公子手里?”
王协不解,从怀中取出药方,张仲景看到药方露出喜色说道:“王公子,小生回去思来想去,方才悟出原来师傅良方之用意,张某才疏学浅险些害了郭公子!”
张仲景取回药方,随即撕毁,长舒一口气。“郭公子体内寒气本就是体质所致,强行服用气血药物反倒滋补了湿热,使得伤寒更加严重,师傅的药方重在调理,只有调理妥当方可循序渐进缓缓滋补以改变体质,小生操之过急了!“
王协笑着夸赞道:“张兄医者仁心,知错可改,在下佩服,以后若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请至镇安南营找我!”
张仲景拱手道:“师兄李瑾便是镇安南营医师,改日定当前往拜会王公子!”
王协与张仲景作别,继续朝镇安南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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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曹操与袁绍别了王协之后,向内城走去,那里是像袁绍、曹操这等官宦人家的居所,袁家与曹府是前门对着后门,袁家四世三公地位显赫,曹操祖父曹腾乃是本朝第一位封侯的大太监,这在当时是何等滔天的权势。而即便如今曹操之父曹嵩亦是官居大司农,位列九卿,因此曹操与袁绍才能玩到一起。
袁绍边走边问道:”孟德,你好像很看重这个王协?“
曹操微微一笑,”本初,此子性内敛却不失聪慧,出手狠辣,不失为一个人才呐,况且是薛海介绍从军,又有赵社的委托,这样的人虽说出生门第不高,却是个可用之人。“
曹操看向袁绍,只见袁绍点了点头,他府里门客上百,自诩小孟尝,对于庶族中的一些可用之人他也是愿意收留的,就比如那个横行北下市的廖二,如今便投靠在袁绍的门下。
曹操继续说道:”本初可记得许先生当日的评语?“
袁绍点了点头,接话道:”王协能赢许先生,虽然像是运气,但还是有些实力的,这样的人在如今无权无势的时候拉拢是最为适合的。如今党锢之策使得很多庶族投靠在我们士族的门下,正是我们士族壮大的好机会,终有一日我们可以大显身手,封侯拜相!“
袁绍说话间谈起了自己的抱负,也深得好友曹操的赞同。
“我曹操没有本初你这样的家室,也没有这样的才能,但我死后若是碑上能刻上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便此生足矣!”曹操飒然一笑,抬头望向天上半明半暗的一轮勾月,心中想着自己的宏图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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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王协穿街过巷,却路过一处阴暗的巷口时听见一阵脚步骚动,好似有许多人在巷子内。王协心生疑惑,如今已近子时,如何会在镇安南营附近有大量的人手集合,莫非有什么事情?
王协缓缓敛住脚步,摸入巷子之内。
巷子那头通往是个死胡同,王协隐隐约约见火光照映,见有人从巷子里出来急忙躲在一旁的木墩后面。
只见为首的人正是钱百万的狗头军师钱三。钱三的身后有数十人均是统一的黑衣蒙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刀。
钱三立在巷口,身边一个黑衣人好像是这群黑衣人的头领,恭敬地站在钱三的身后。
钱三目露凶光,低语道:“那群人朝北玄武门去了,只有三个人,注意那个少年,身手十分了得。”
钱三从怀中取出两锭黄金交在那黑衣人的手里,黑衣人接过黄金塞入怀中,虽看不见脸庞,但是却露出了笑眼。
“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黑衣人向钱三抱拳道,随即转身一挥手,一群黑衣人跟随这他朝北城奔去。
王协心说不好,这钱百万他虽听说过恶名,却没有实际打过交道,如今看来果然是个阴险恶毒之人,做出这般买凶杀人的勾当来。
钱三走后,王协急忙窜出取小路直奔北玄武门而去。
第二十四章:张仲景寻药救郭嘉
乾泽宫内,两盏顶红的蜡烛发出耀眼的光芒,照的宫里通明。
薛海恭敬地站在床榻边,床榻的帷帘内一位曼妙的女体呈现,因为帷帘的遮挡显得朦胧迷糊,却丝毫掩盖不了曼妙玲珑的身姿。
“陛下今晚怎么还没来,莫非去了其他的寝宫吗?”一个酥媚的声音从帷帘内传出,让人心驰神往,只是她对面站的老太监却无动于衷。
薛海恭敬地回答道:“娘娘,陛下不知去了何处,并未去其他寝宫。”
女子轻叹了一口气,”没去那贱|人那里便好,哼!“女子不由想起那面目可憎的神情与姿态,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薛海恭敬上前一步道:“娘娘天姿国色,又是名门之后,深得太后荣宠,岂是旁人可以比的?娘娘不必气恼,否则伤了身子,影响了小主可就了不得了。”
一只纤手伸出帷帘,将帷帘拨开,那曼妙的女体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白净光滑的皮肤若冰雪般白嫩,一双玲珑小巧的玉足踏在地上,身上只有一件长长的肚兜,遮挡着重要部位,小腹微微隆起,是有了身孕。这婀娜身材的主人正是王美人。
王美人幽幽地叹道:“自从本宫小腹逐渐隆起之后,陛下隔三差五便会前来探望,可如今已有三天没来我乾泽宫了。”
薛海开口道:“娘娘还是要以安胎为主呐,若是诞下龙子,陛下定当龙颜大悦,宠爱备至。”
薛海端起一碗汤药,走到王美人的身边恭敬地奉上,“娘娘,这是御医求的偏方,据说喝了之后定会生育龙子。”
王美人看了看薛海手上那腥味扑鼻的汤药,她蹙眉一副嫌弃的样子,却还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王美人接过薛海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角,缓缓说道:“前几日在永乐宫那许勋不是与王协打赌猜我腹中龙凤,也不知谁人之言更可信?”
薛海笑道:“王协乃是娘娘看中的人,自然能耐不浅,况且王协已经胜过许勋一局,娘娘腹中定是龙子无疑!“
王荣微微一笑,”就数你最会说话,但愿如此罢!今夜陛下不来,你便退下吧。“
”诺。“薛海恭敬地退出了乾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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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阳内城中,一处巷子里。
地下躺着几十具尸体,均是黑衣蒙面的样子。
洪流立在巷子中,身后的老仆与少年飞羽站在他的身后,一个黑影恭敬地站在洪流的身边,手里的匕首滴着鲜红的血液。
黑影听到一丝细微地脚步声,恭敬地说道:“有个人过来了,好像是那个醉仙楼的王协。”
洪流挥了挥手,黑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王协随即出现在了巷口,见底下全是死尸不由惊讶无比,他抬头看见洪流三人安然的站在不远处,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协跨过这些尸体,却惊奇地发现每具尸体都是被割了喉咙,一击致命的,可见杀人者的武功远远在这黑衣人之上。
“洪流公子,你没事吧?”王协上前施礼说道。
洪流笑着还礼,“王协小兄弟怎么来这里了?”
“我回家的路上听到钱三密谋暗害洪公子,便一路追查了过来,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幸好洪公子没有受伤。”王协笑着说道。
洪流呵呵一笑,“谢过王协小兄弟的好意,只是区区钱百万还奈何不得我,对了,小兄弟是如何知道是钱百万来暗害我的?”
“我见这黑衣首领与钱三密谈,故而知晓,对了!”王协如有所悟,来到黑衣人尸体之中,俯身搜查着什么。
不一会,王协从一具死尸怀里取出两锭黄金,交给洪流。
洪流翻手一看,这两锭黄金下面刻着四个大字,“洛阳商会。”
洪流将黄金交给身后的红衣老仆,老仆看过之后开口说道:“的确是洛阳商会的贡银,不会在市场上流通。”
洪流眼中凶光一闪,接过黄金交给王协道:“小兄弟,这十两黄金还请小兄弟待我收下,若是日后此事重提,还请小兄弟为我出来做个见证。”
王协想了想点了点头,接过了两锭黄金。
王协越发看不出这洪流到底是何等的人物,王协心想着大汉远非三国演义之中描述的那般简单,其中错综复杂也绝非自己所能想象的,能人异士恐怕即便是最详尽的史书也写不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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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协心系郭嘉的病情,毕竟如果这个郭嘉就是那个鬼才的话,那对于王协来说可是何等顶尖的人物呀!
骄阳初升,王协并非本期的新兵,对他没有要求一定要进行新兵训练,因此在袁绍与曹操仍旧出早操的时候,王协来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门是关着的,一般要到傍晚时分才会开门迎客。
王协敲了敲门,一位中年大叔打开了门,此人也认得王协故而态度温和地问道:“公子有何事?”
王协开口道:“请禀告花语姑娘,就说王协特来探望郭嘉贤弟。”
中年大叔点了点头,“请容我通禀。”
不一会,门又打开了,那中年大叔笑道:“花语小姐有请,请随我来。”
中年大叔闪开身让王协进入,随即关上了大门。
中年大叔前面引路,来到了花语的房间。
此时西儿站在门口,却是一脸愁容。王协踏入房内,只见花语一身绿色华服,若花丛中的精灵,云眉深锁,一副憔悴之色。
“花语姑娘,郭嘉贤弟的病可有好转?”王协开口道,见花语主仆二人如此神态,他心里已知晓没什么好结果了。
花语叹气不言,西儿在门边开口说道:“昨夜西儿走遍了所有的药堂,但是都没有一味叫做兰心草的药材。”
王协听后也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郭嘉从昨晚到现在也没有喝药,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买不到一味药材?!
”公子可有良策?“花语只得王协有些本事,便开口求助,她眼角似有泪痕让人好不怜惜。
王协拱手道:”愿意一试。“随即出了门便往妙春堂而去。
妙春堂内的一间诊室,王协与张仲景面对面的坐着,张仲景也蹙眉思索,缓缓沉吟道:“兰心草并非什么名贵药材,起初我也没有在意,经王公子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古怪,兰心草生于冬末初春时节,如今初秋时节并无此草入药。”
“王神医可在堂内,还请仲景兄帮忙请教一二,可否换一味药?”王协急忙问道。
张仲景却道:“师傅应召入宫了,不知何时可以回来,师傅经常入宫,一般都得两天之后才能回来。”
王协听后焦急无比,两天,对于郭嘉而言可是生死之危,半刻也耽误不得。“仲景可有良方?”
张仲景对此前药方一事尚有芥蒂,不敢再乱动手脚。他面有难色道:“此乃师傅之药方,若是随意换药只怕会害了郭公子。”
王协心中知晓,只是如今王神医外出未归,而这兰心草无法寻得,郭嘉的病拖不得,历史上郭嘉便是因病早逝的,这更让王协心中焦躁。自己为谋后世,定要早早谋划才是,这袁绍也好,曹操也罢,都是乱世枭雄,日后指不定是自己的对手,而郭嘉可谓当世奇谋,得之如虎添翼,这让王协怎能不着急。
张仲景暗暗思量,“此前他也见过师父或大师兄为他人施药,只是这初秋时节往往所用药材都以桂枝为主,唯有春季才用兰心草,且二者疗效相近,药效温和,却不知为何师父如今却在药方中用了兰心草而非桂枝。”
张仲景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怀疑师父,更不敢随意更改师父的药方。师门有规,绝不可擅自更改他人之药方,即便这药方有误也当由医者自行更改。
“仲景……”王协焦急地唤道。
“王公子,仲景学医十年,仍旧才疏学浅……”张仲景话说一半却被王协打断。
王协面有愠色,“医者,救死扶伤者也,仲景如今见死不救,一味枯守陈规,难道是医者之所为吗!”
王协自然知晓张仲景是何等的人物,后世他的伤寒杂病论乃是医学巨典,虽然如今张仲景可能还不算是旷世神医,但王协相信张仲景有能力治好郭嘉的病!
“仲景可是顾虑之前药方之事?”王协缓缓开口,张仲景面色微微一变,王协心中是被自己言中了。
张仲景随即面露苦色,王协知晓张仲景是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便随即开口道:“仲景莫要忧虑,尽管去医,先前之事仲景不也及时改正了吗,如今郭嘉危在旦夕,仲景岂能因自身之得失而误了他人性命!”
张仲景目视王协,口中喃喃道:“岂能因自身之得失而误了他人性命,岂能因自身之得失而误了他人性命!”
张仲景仿佛在一瞬间明悟,他退后两步向王协抱拳拱手施了一个大礼,“王公子今日之言让仲景茅塞顿开,走!王公子随我去药堂取药!”
张仲景抓着王协的手,径直走入药堂,迅速而熟练的在上百个药柜中取出十几味药材来,打包妥当后说道:“走!这就去醉仙楼!”
王协二话不说,与张仲景一同来到了醉仙楼。
张仲景坐在床榻之旁,见郭嘉面色惨白,虽有意识却气息微弱,王协急忙将药材交给西儿拿去煎熬,花语见郭嘉这般样子不由偷偷拭泪。
“王公子……”花语轻声向王协示意,却被王协止住,此时张仲景正在号脉,王协不敢打扰。他与花语来到前厅,王协开口道:“药材已安排妥当,相信不日郭嘉贤弟便能痊愈,花语姑娘请宽心,莫要急坏了身子。”
花语眼里虽有泪痕,却嫣然一笑,让王协心中一窒,暗叹其美貌,国色天香。
“王公子为花语及嘉儿费尽周折,花语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公子。”花语向王协盈盈一拜,开口言道。
王协回礼说道:“花语姑娘虽身在红尘,却出淤泥而不染,让王协佩服,姑娘与令弟相依为命,让王协感动,王某虽只是一介布衣,却愿倾囊相助。”
“公子高义,再受小女子一拜。”花语再次盈盈施礼,“花语见过不少公子,但他们却只是贪图花语姿容,而公子虽是白衣,却强于他们百倍,花语心中敬重。”花语气吐幽兰,如春风拂耳。
不一会西儿端着一碗浑褐色的汤药入内,扑鼻一股草木的气息,张仲景接过汤药,以汤勺缓缓送入郭嘉的口中。花语在旁用手中丝帕悉心擦拭着郭嘉的嘴角。
张仲景喂完汤药后,起身对花语说道:“花语姑娘,此药一日三服,三日便可小有成效,七日便能好转。不过令弟体质太弱,或可寻大补之物与之进补,加之日常多多锻炼身体,方才是祛病之根本。”
花语施礼谢过张仲景,王协也抱拳道:“花语姑娘,我去送送仲景兄。”
王协与张仲景一路出了醉仙楼,张仲景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王协言道:“王公子,今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仲景在此谢过了!”
“仲景兄医术高明,王某哪里有半寸功劳!日后还请仲景直呼王某姓名才好,公子长公子短的倒显得生分了!”
张仲景闻言大笑,他年长王协几岁,便施礼拜道:“佑泽贤弟所言极是!”
王协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这佑泽的字乃是许勋当日在望云楼给自己起的,如今想来倒也不错,王协欣然接受了,朝张仲景还礼。
两人相对施礼后都大笑了起来,王协笑道:“今日与仲景兄相谈甚欢,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贤弟我在望月楼设宴与仲景兄畅谈可好?”
张仲景笑道:“佑泽贤弟出口成章,真乃大才也,我能遇到贤弟真是欣喜万分,如此那就让贤弟破费了!”
二人至望云楼推杯换盏,边畅聊边喝酒,喝到黄昏时分,方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一连七日,王协天天前往醉仙楼探望郭嘉,而郭嘉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如今也可下床走动。
只是他体弱的根子还无法消除,这么一个十岁的孩子虽然聪明伶俐,却体质虚弱,又让花语发愁。
郭嘉与王协相识后,因为在病榻上无事可做便经常与王协攀谈,见王协虽然对孔孟之道知晓不多,但却自成一套学问,让郭嘉十分好奇。
郭嘉从西儿等人口中得知王协为救自己出了不少力,且并非像其他公子哥一般贪图花语姿容,对王协也另眼相待。
第二十五章:花间会王协逢质子
北城上市的一家酒肆内,王协与胡管家相对而坐,王协斟上一杯酒,桌上满盘佳肴。胡管家抚须感慨着笑道:“你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原本寻思给你找个贵人,可以入那河内的新军便已是天大的万幸,没曾想你却攀上了高枝入了镇安军,还与那大儒许勋对赌赢下一局,当真是前途无量呐!”
王协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而身边的郭嘉确是如一只馋嘴的小猫盯着王协手中的酒,两眼泛出绿光。
王协瞥见郭嘉的神色,微微将酒壶拿到离郭嘉更远几分的地方,说道:“你小小年纪可不能喝酒,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可不得埋怨我。”
郭嘉神情失望,随即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鲜美的江鱼上。他嘟囔道:“下个月姐姐的花间会,可别想我给你说好话!”
王协微微摇头,只得苦笑无语,胡总管泯了一口酒问道:“这花间会是什么意思?”
王协笑答道:“凡经常中夺得花魁的女子在一个月后便会举办一场宴会,这宴会常常设在百花丛中更有花魁美人为伴,故名花间会。”
“前几日听下人们说大公子想要去参加这个花间会,却被拒绝,在家中懊恼了许久呢,原来如此呀”胡总管笑着,转而又问道:“王协你小子可以参加?”
不待王协开口,郭嘉抢先说道:“协哥哥才学出众,况且与我姐姐交好,自然是另眼相待,法外开恩啦。但若是换做旁人,等闲富家公子莫说是入席,便是连在庭院中站着的资格也都没有。”
胡管家略微惊讶,自家大公子李琦外出求学拜在名家大儒门下,如今回京也入了太学,论家世也算是城中富庶子弟,虽然如今因党锢之事无人踏入仕途,但祖上也是任过八品的县令,不仅不算差,还算是不错的了,便是这样的学识家境连站在庭院的资格都没有。
时下仲夏未退,尚有余热,这中午时分着实让人热的烦躁,胡总管扯了扯衣服,吸进去几缕凉风,拿起一把芭蕉扇缓缓起身与王协二人告别后向家里走去。
醉仙楼内有一处极为素净优雅的小筑,小筑内的假山湖石,一草一木皆是由阴阳风水大师布置的,庭院不大却是有光洁整齐的鹅卵石铺设而成,庭院中桂花、芭蕉、梅竹皆有,辗转回廊围绕着一处堂屋。
堂屋上奉着孔、老的画像,供台上设有紫檀鎏金香炉,青烟缭绕。
堂屋之内设下案几草席,此处便是新任花魁花语姑娘所选的花间会场所。
晴空万里无云,尚有一丝热气,大体来说却已算是气候宜人。
郭嘉早早站在醉仙楼的门外,只见不远处一袭星蓝长袍的翩翩少年缓步而来,他微微一笑,迈步上前迎接。口中却埋怨道:“协哥哥,你怎么才来?“
王协嘿嘿一笑,看着面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十来岁少年,少年没理他在前面领路,路上的仆人自然都认得他,并无人阻拦。王协论家学权势根本不够资格参加这个花间会,可是参加花间会的公子们都是由花魁邀请,故而花语让郭嘉早早守在门口专门等这王协。
王协看着前面少年单薄消瘦的身子不由叹息,郭嘉体内的风寒已经痊愈,但体弱多病的病根却无法祛除,王协私底下也问过多次张仲景,但是得到的结果也都是多加注意,小心调养之类的说辞,并无什么简便快捷的法子。
穿过几处雅致的亭榭,正前一处小院,门庭朴素,唯有那白墙黑瓦的门廊上悬着一块匾,格外惹人注意,倒不是这匾镶金带玉,多么名贵,倒是这书的四个大字“芳华小筑”,那是洋洋洒洒,入木三分,似游龙戏凤,活灵活现。
见王协驻足观看,郭嘉露出笑脸扬眉指着匾额道:”这匾额乃是刘老太尉所写,乃是赠予我姐姐的,如何?“
王协笑道:”果然是好字!“
郭嘉笑道:”那是自然,刘老太尉的书法乃是当世一流的,多少人重金去求都求不到呢!“
王协跨门而入,门边奴仆早已候着,引王协入座。
小筑内典雅非常,兰花丛生,碧竹匆匆,有一小池塘,湖心一处亭榭,几位婢女模样的丫鬟正在亭中向湖中投食,惹得池中锦鲤翻腾。
穿过一处芭蕉、桂花的院落,正见一处堂屋,远远可见堂屋供台上孔子与老子的画像,台上青烟缭绕,香火不绝。早有不少书生、公子打扮的人已在此地,或坐或立,或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意气风发。
王协跟在郭嘉身后,踏入堂屋,此时一位二十岁出头的书生起身与郭嘉打招呼,笑言道:”小师侄,我们又见面了!“
那书生身高八尺,仪表堂堂,虽然衣着朴素却也是一表人才,郭嘉作揖笑道:”小师叔。“
那书生定睛看向王协,问道:”阁下莫非就是胜了许夫子的王佑泽?“
王协不知这书生居然认识自己,见那书生作揖行礼,连忙还礼。而身边的郭嘉替王协答道:”正是!协哥哥博览群书,不比你们那些夫子们差。“
王协笑斥郭嘉道:”你小子别瞎吹。“
而后对那书生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那书生尚未开口,又见郭嘉抢先略带调侃地说道:”这位呢,便是太学院鼎鼎大名的管夫子,管宁管幼安。“
王协与管宁相互施礼后落座在管宁的下首,王协悄悄问道:“小郭子,你怎么叫他师叔呀?”
郭嘉答道:“去年,郑夫子破格收我为徒,管夫子与郑夫子皆是陈师祖的弟子,我便要叫管夫子小师叔了。”
王协并不懂这里面的关系,便不厌其烦地向小郭嘉问起,原来这太学院乃是窦武所创办,窦武被董庞所杀后,这太学院却因士族与百姓呼声太高未被停办,当今院长正是之前皇帝陛下的启蒙老师蔡邕,当今大儒郑玄为长夫子,郑玄乃是当世儒学泰斗前太尉陈球的大弟子,与管宁、卢植、华歆师出同门,而汝南月旦评许勋亦是太学院博士,相当于客座教授,也时常来为学生们讲课。
谈话间,约定的时辰将至,堂中席位也快坐满了,王协列于左一排第七张桌,左一为首者当是管宁。
此时只见门外一翩翩公子,身后跟着几位身着太学院服饰的书生紧随其后,有众星捧月之势,那公子手握佛门念珠,一袭白衫,相貌出众,身材挺拔,走至右手第一张桌子旁向管宁恭敬作揖,他嘴唇轻启,“见过管夫子。”
那公子身后几人也纷纷作揖。
管宁也起身作揖还礼,那公子落座,扫视左席众人,面含笑意,更有一股自信神色。他见郭嘉坐在王协身旁,不由目光在王协脸上停顿了一秒,而后收回目光。
王协不由问起郭嘉,“小郭子,此人是谁?”
郭嘉笑道:“这是太学院最厉害的学生,也是匈奴单于王的二皇子,叫作栾提苏扶。人称苏扶公子,乃是匈奴留在我大汉的质子。苏扶公子的母亲是先皇的十四公主,说起来他还有一半的皇室血脉呢。”
王协点了点头,他打量着苏扶公子,见他翩翩儒雅,丝毫没有半点匈奴蛮人的样子,反倒比汉人还要儒雅潇洒,他身上绸缎名贵,腰悬一块玉玦亦是稀罕宝贝,肌肤白皙堪比女子,一头乌黑秀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披肩而下,一双眸子宛若星辰,熠熠生光,是个当世少有的美男子。
此时只见屋外一道红云飘然而至,那倩影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只听仆人高声道:“花语小姐到!”
众人起身,恭迎那道倩影入堂,花语向众人盈盈一拜,落座在正首席上,只见花语朱唇微动,声若黄鹂,“感谢诸位来给花语捧场,此番花间会乃是花魁惯例,花语素喜经学,今日有幸请来诸位,斗胆与诸位公子讨教一二,今日花间会便来个坐而论道。”
花语美眸扫遍众人继而开口道:“小女子才疏学浅,有幸请来太学院管夫子作为评判,而作为彩头,优胜者便由小女子独舞一曲作为薄礼。”
众位公子听得此言,纷纷跃跃欲试,此番入这花间会的公子们非富即贵,多是自诩学富五车,而花语风华绝代,更是惹的众人追捧,而且此番花间会上若是得了彩头,不仅能和美人独酌赏舞,而且定会名动京华,岂不美哉?
王协扫视堂上约莫有二十张席位,堂下走廊、门外更是站着二三十位公子,王协再看看门外那些衣着华贵的公子们,想到李家公子那般地位连着门外都站不得,不由暗自咋舌,心想这身边所坐的,无一不是才学过人、地位尊崇的青年才俊、门阀子弟,只怕唯有自己是一介布衣而已。
王协再看向屋内,这二十张桌席间均是文人打扮的青年才俊,定是比屋外那些个厉害一点的。自己就更不是对手了。郭嘉见王协愣愣出神,轻轻一推,王协一惊,收回目光时正与花语目光对上,花语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今日的辩题便是……“
花语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阵嘈杂,不久便见一位体态臃肿之人带领着几个仆役入了堂来。
不是旁人,正是那京都首富钱广坤的独子钱百万。
第二十六章:行酒令王协戏恶徒
只见钱百万拖着厚重的身子上了大堂,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扫视众人,鼻子发出冷哼,他声音尖细的说道:“花语姑娘举办花间会,怎能少的了我,既然花魁不请,我便自来了。”
花语暗暗皱眉,她缓声开口道:”钱公子,今日花间会邀的是才学过人的诸位公子,恐怕钱公子来此不合适吧。“
只见钱三从钱百万偌大的身躯后走了出来,趾高气扬地说道:”我家公子诗词歌赋遍传京都,比不过这些个臭书生?岂非笑话!“
钱百万抽出手中折扇轻摇,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却听郭嘉一旁嘀咕道:”买诗便是买诗,竟有脸吹捧起来了,真是不知廉耻!“
郭嘉虽是小声嘀咕,但堂中寂静,这话倒也听的清晰,这一个十岁小孩的话一时间引起众人哄笑。
众人大笑不止,一时间把钱百万的脸都气成猪肝色的了,他愤愤言道:”今日便要看看你们这群臭书生到底有些什么本事!“
说罢,他怒目扫视众人,到王协时停顿了几秒,见王协不为所动,转眼看向王协下首那位书生,那书生一哆嗦连忙起身让座,自己站到门外去了。
见有人让座与钱百万,花语也未再多言,毕竟钱家的势力庞大,不是他醉仙楼可以得罪的。
此时,苏扶公子起身作揖道:”今日花间会幸得花魁邀请,让苏扶与诸位公子、同学在此相聚,不若先行个酒令,助助兴如何?“
花语笑道:”哦?苏扶公子要如何行酒令?“
苏扶公子笑道:”在座诸位皆是满腹经纶的才俊,不如由花语姑娘做令官,不论吟诗作对、拆字解谜,任凭姑娘来出,若是答不上的,便要罚酒。“
众人点头赞同,花语也笑道:”好,如此不错,那便如此。“
只见下人纷纷取来酒器令箭,众人身后奴婢纷纷为众人斟满杯中酒,花语起身手持令箭唱道:”酒令如军令,众人莫不从,奴家来发令,错答罚三杯!“
众人应和,又听花语道:”苏扶公子接令,诗经!“
苏扶公子面带笑意,起身作揖开口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继而苏扶公子下首一位公子再起身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十人下来,无人答错,众人鼓掌称好,花语转头看向管宁,开口道:”管夫子接令,诗经!“
管宁起身一笑朗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王协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是自己知道的,轮到自己,王协起身道:”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再看身边钱百万,他面色难看,愣了几秒,抓起桌上酒杯倒入口中,众人大笑,钱百万连喝三杯下肚,发出一声重重冷哼,”再来!“
花语掩口轻笑再次发令道:”管夫子接令,孟子!“
管宁再起身朗声吟道:”舜发于畎亩之中。“
钱百万暗笑,这一篇他虽不能全背,但是当中名句却是知道的,一时间神色高昂,王协瞥见不由一笑。
”傅说举于版筑之间”
“胶鬲举于鱼盐之中“
”管夷吾举于士“
”孙叔敖举于海“
”百里奚举于市“
到了王协,他缓缓起身,开口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王协将这一段一口气念完,而后慢悠悠的坐下看向钱百万,钱百万哪里知道王协玩这么一出,他只会这一段,却被王协全部念完了,他豁然起身指着王协支支吾吾半天说道:”你!……你耍赖!“
王协笑道:”我如何耍赖,钱公子高才接上便是。“
钱百万气得面色发紫,他愣了半天,还是接不上下一句,他指着王协道:”好小子,你给我等着,再来!“
说罢钱百万坐下抓起酒杯倒在口中,又饮了三杯。
如是几轮,钱百万一次都没打得上来,他此时十几杯酒下肚,只觉头昏脑胀,钱百万拍案而起,指着王协道:”竖子,你敢跟我一对一比试吗!“
王协嘴角一笑,”单挑?“
几轮下来钱百万有几斤几两他已清楚,他起身负手道:”哦?钱公子怎么一个比法?“
钱百万笑道:”你我对对子,若是对不上,罚酒三杯!“
王协笑道,“好,可以。”
钱百万提了提裤子,他想起自家庭院中一位大儒所提亭联,暗中自得,此联乃是高人所写,这区区名不见经传的王协又怎会知晓,他指了指屋外开口道:“芳草斜阳外。”
众人看向屋外,既无芳草,也无斜阳,不由纳闷,会心之人便已知晓钱百万乃是强拉硬凑,本就不应景。
王协在堂中踱步思索,他见屋外假山上流水淅淅,几片花瓣飘落其中,不由心中灵感涌现,开口对道:“落花流水间。”
众人纷纷称赞,王协转头一笑看向钱百万,这对联中千古名对多的是,岂是钱百万可以对的上来的,王协朗声道:“十口心思,思家思国思社稷。”
管宁眼睛一亮不由失声道:“好对!十口心为思字,所思者,家国社稷,好对好对!”
一时间管宁也陷入苦思冥想中,而钱百万顿时发懵,他哪里能有这般水准,只得认输罚了三杯。
王协自作得意,此时管宁起身询问道:“佑泽此联高矣,不知在座诸位可有下联以对?”
众人苦思,而王协暗自得意,这样的名对岂是他人可以对出来的,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还是无人对出,王协笑道:“不如诸位公子回去思量,我们日后再来交流如何?”
王协故意卖一个关子,管宁见王协不愿说,也就此作罢。
钱百万在昏昏沉沉中寻出一丝清醒,起身大叫道:“王协!你我比投壶!本大爷的射术还没人可比!”
王协见钱百万站都站不稳,不由一笑,那钱三见钱百万如此,便想要拉钱百万走,谁知那钱百万一双大肉掌呼在钱三脸上,把钱三打趴在地上。
钱三被打的七荤八素,缓缓爬起来不敢再说话。花语见状吩咐道:“取投壶来。”
西儿盈盈一拜,便下了堂取来投壶。
王协与钱百万各取十枚令箭,钱百万晃晃悠悠的,对着王协说道:“你,你先来。”
王协微微一笑,想当年他的飞镖技术可是队里顶尖的,这掷箭入壶的游戏与飞镖自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拿起令箭走到十步开外,向拿飞镖一样掷了出去,令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投壶中。
众人鼓掌喝彩,叫好声不断,那钱百万冷哼一声,走到王协身边,拿起令箭看向投壶,只觉头脑发沉,那投壶竟不觉在晃动。
钱百万使劲摇了摇脑袋,却无济于事,他抛出令箭,却离投壶十万八千里,王协见状调笑道:“钱公子大可不必勉强,投不进便是投不进,并不丢人。”
钱百万见王协如此羞辱自己更加气愤,他接连掷出三枚令箭无一中第,王协笑道:“钱公子,你可要想好了,一枚令箭便是一杯酒,若是你现在认输还来的及。”
钱百万气得脸上肥肉乱颤,怒目看向王协吼道:“你这卑贱的杂碎,本少爷就不信你还能都扔进去!来呀!”
王协不疾不徐的取出令箭,抛向空中,令箭再次完美的落入投壶,三枚令箭无一失手,不少围观者都纷纷起身喝彩。王协笑了笑,转头看向钱百万嘴角上扬,他拿起身边酒壶和酒杯。“为钱公子斟酒。”
钱百万怒火攻心,只见众人均寂静下来看着自己,而花语也目光投向此处,钱百万抓起酒杯便饮,四杯酒下肚,钱百万忽然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钱三见状忙命仆役将钱百万抬了出去,待钱百万及家奴走后,众人轰然大笑起来,苏扶公子起身拱手道:“佑泽兄好才学,好手段,在下佩服!”
王协拱手还礼,郭嘉在一旁也暗挑大拇指。
花语温婉一笑,开口说道:“诸位公子皆是当世才俊,小女子今日读公孙龙子的白马论甚是好奇,公孙先生所提白马非马一说,小女子甚为不解,不知哪位公子可以告诉小女子,此话何解?又是对是错呢?”
管宁听了花语的话暗暗点头,他缓缓开口道:“公孙龙子乃是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诡辩家,其白马非马论,几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争辩的热门话题,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这样的题目便是作为太学院毕业科卷也不为过,花语姑娘果然厉害。”
此题目一出,一时间不少人都纷纷交头接耳,探讨了起来,唯有苏扶公子与王协二人并未与人交谈,苏扶公子闭目思索,旁人见了也不好打搅,而王协倒像是无所事事,毫不在意一般。
一旁的小郭嘉见了,忍不住问道:“协哥哥,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难道你有答案了?”
王协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打量着四周,管宁独自品茶,神情悠哉。屋外公子多是三五成群在一起讨论,亦或是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堂中诸位公子也多是交头接耳,或为皱眉深思状。
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花语开口缓声说道:“诸位公子,可有高论,不妨畅所欲言,不吝赐教。”
花语说完看向众人,却始终无人起身,就在这时,苏扶公子突然睁开双眼,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上扬的弧度。
第二十七章:王佑泽奇说论白马
苏扶公子缓缓起身,手中念珠缓缓在指尖拨弄,走到堂中间开口道:“在下以为,此乃谬言。”
此话一出,众书生、公子发出一阵骚动,此白马论乃是自春秋战国至今亦无法推翻的理论,此言初时听来着实滑稽可笑,可是与公孙龙子辩驳者竟无一胜出,这也让许多人包括不少夫子在内不明觉厉。
栾提苏扶敢说这白马论是谬言,便是公然要辩上一辩,虽公孙龙已逝世几百年,但是其白马论确是诸多杂学典籍中的名篇,自董相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经国之术以儒家为正统,其余各家皆为杂学,但是那些学子们却常常偏爱这些杂学典籍,在书房隐蔽处藏上一本,四下无人时仔细研究。如今在这花间会上不谈儒学而说白马之说,不少书生、公子们见苏扶这般特立独行,当下便有几人不等苏扶再行辩解就想要反驳了。
苏扶环顾四周笑道:“在下曾于白马寺主持天竺高僧昙谒法师探讨过白马非马论,虽未分出个胜负,但苏扶略有顿悟,故而斗胆妄言。”
众人皆知,昙谒法师乃是天竺高僧来白马寺继任主持,因其年纪轻轻,僧众多有不服,于是昙谒法师开坛论佛法,一连七日,不论是白马寺的僧人也好,云游和尚、过往香客也罢,无一辩的过他,可见其佛法高深,辩术之强。
苏扶与之论道竟是平手,这让不少人都望而却步,不再敢上去反驳了。
一人小声与身旁好友说道:“我知道苏扶师兄去与高僧辩法,不分胜负,未曾想竟是辩的也是这白马非马之说,看来这次花间会师兄是没有敌手了。”
大堂之上,鸦雀无声,唯见苏扶公子立于堂中,苏扶公子朗声说道:“马者形也,白者色也,形分有无,风者无形也,马者有形也,无形者无色,而有形者有色焉。色立于形上,然不变其本,同形者同,故而白马是马也。”
此时左排末座一位年轻人起身大笑,缓缓走出席位,立于大堂之上。
苏扶公子躬身作揖问道:“这位公子想必非洛阳人士,苏扶并未见过,敢问先生名讳。”
那书生打扮的人恭敬还礼道:“在下颍川戏志才。”
那左排末座另一位男子亦站起身来,拱手作揖答道:“志才乃我同乡好友。”
苏扶视之,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文若好友,相比亦是大才,愿听先生高见。”
王协看去,那立于座上之人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相貌伟岸,举止端庄有礼,而立于堂中之人,生的着实一般,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傲气。王协自然知道戏志才的名号,作为三国里曹操的第一位得力谋士,相比才能也是不低。
再说立于席座的那位男子,王协心中思量忍不住问起小郭嘉,“小郭子,那文若可是荀彧?”
郭嘉点了点头,“荀彧乃是荀子之后,其父乃是济南相荀绲。”
王协点了点头,继续看戏志才怎样辩驳。
戏志才迈步来到堂中,他问道:“白马是马,那黑马也是马,那么五铢币是币否?”
苏扶答道:“自然是币。”
戏志才又说:“金币是币否?”
苏扶已经意识到了,一时眉头紧锁,并未及时回答。
戏志才见苏扶皱眉不语,笑道:“五铢币与金币皆为币,然二者并不同形,故而先生方才之言自相矛盾也。五铢币非币,金币亦非币,故而白马非马也。”
说道此处,已经有不少公子被绕糊涂了,管宁眯眼观瞧,面如平湖,而花语环视堂上堂下众位公子,正好与王协四目相对。
王协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见还有人起身,众人纷纷停止了小声议论,静静观瞧。
王协拱手施礼道:“在下王协,见过诸位公子,管夫子,花语姑娘。”
苏扶回礼道:“原来是与许夫子对赌的佑泽兄,久仰久仰。”
戏志才也拱手回礼,王协负手走到堂中,缓缓开口道:“方才苏扶公子与志才兄所言皆对。”
此语一处众人哗然。
二人不解,戏志才略带轻蔑地一笑说道:“佑泽兄,方才苏扶兄言白马非马,我言白马是马,若我二人皆对,那依兄之见,白马是马还不是马?”
王协淡然道:“白马是马,白马也非马。”
戏志才与苏扶二人神情古怪,不仅如此其他人也是一副不解,就连管宁也是这般,王协呵呵一笑开始解释道:“所谓白马非马论不过是玩文字游戏的诡辩罢了,重点并不在白马或马上,而是在于对非字的理解。非若是理解成不是,则如苏扶兄所言,此乃谬言。而若是将非理解成不等于,方是志才兄所言之本意。公孙龙子前辈正是用了这一非字的两层含义,使得白马与马丧失了同一外延,宛如鸡同鸭讲,自然是觉得各占道理。”
王协此言一出,顿时在众人之中掀起不同凡响的震撼。
管夫子抚须起身,他沉吟了一会开口道:“佑泽小友方才之言真是让管某醍醐灌顶,公孙龙子数百年的白马论被小友一语道破,小友真乃奇人也!”
苏扶公子向王协拱手道:“佑泽兄真是才识过人,寥寥几语便道出真谛,在下佩服。”
王协拱手还礼,戏志才蹙眉思索一会后如有所悟,一改此前略有傲慢的神色,恭敬向王协拱手道:“佑泽兄不愧是能胜许夫子的高人,在下甘拜下风。”
花语缓缓起身,看向管宁言道:“王公子满腹经纶,这一次花间会的优胜者便是王公子了。”
管宁笑着点头道:“实至名归。”
花语盈盈作揖对众人说道:“这次的花间会便到此结束,花语再次谢谢诸位公子以及管夫子的捧场。”
众人起身向花语姑娘拱手回礼,花语步入后堂,众位书生公子逐渐散去。
苏扶公子来到王协身前,他面如平湖带有几分严肃,他说道:“佑泽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花语姑娘才艺双绝,秀外慧中,拜倒在石榴裙下者不在少数,今日兄胜一筹,实至名归,苏扶无话可说,只是日后苏扶定当向佑泽兄好好讨教。”
苏扶走后,王协与郭嘉面面相觑,郭嘉笑道:“你可有个大情敌了!”
王协瞥了瞥嘴笑了笑,转头看向原先荀彧所在的位置,而此时已没有了踪影。
西儿走到王协面前脸上挂着笑意说道:“公子,小姐有请内房一叙。”
王协点了点头,跟在西儿身后。
走过一处长廊,转角一处屋子,王协进门一面锦绣山河的巨大屏风遮住屋内,西儿领着王协转过屏风,只见花语端坐在一处梨木圆桌边上,见王协走来起身盈盈拜道:“王公子请坐。”
王协拱手回礼,坐在花语姑娘对面。
花语端起一杯酒敬王协道:“公子方才才学过人,技压诸位公子,连管夫子也赞叹不止,小女子佩服,敬公子。”
王协也举杯,谦虚道:“王协不才,只是运气好罢了,不敢当,不敢当。”
花语饮尽杯中酒,说道:“王公子之前为救我弟小嘉费了不少心神,花语一直没有机会答谢呢。”
王协看着花语莞尔一笑,若春风拂面,那倾城容颜即便放在当代也算是电视里才能见到的绝色女星这一级别的。
花语缓缓起身,盈盈一拜,纤腰上束着一段飘带垂在裙角,让那腰肢无比妖娆。花语开口道:“便让花语为公子舞上一曲。”
此时,隔壁房间响起了一阵音乐声,花语随乐起舞,花语宛若一个花仙子在王协身边翩翩起舞,看的王协如痴如醉。
一袭粉衣若桃花盛开,青丝墨染,朱唇似血,点点舞步,婀娜多姿,好似瑶池仙女下凡。
王协不觉鼓掌赞叹,花语又盈盈一拜道:“花语献丑了,要知京城盛传三绝,小女的舞较貂蝉姑娘而言还差的远了,望公子不要见笑。”
“不敢不敢,花语姑娘舞色琴三绝闻名京城,在下早有耳闻,况且花语姑娘起舞若九天仙女下凡,看的在下是如痴如醉,佩服之至。”王协连忙摆手道。
花语掩面轻笑,明眸一抬看向王协道:“既如此,小女子便再抚琴一首,献与公子。”
不多时,两位仆人抬上古琴,花语端坐抚琴,琴音婉转,若痴情女子倾诉衷肠,一曲停罢,让王协有种余音绕梁的错觉,王协起身道:“今日王协有幸领略花语姑娘舞色琴三绝,真是此生无憾了。”
花语轻轻一笑说道:“我听小嘉说,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常有新颖之论,说公子是为奇人。”
王协有些腼腆地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小郭……令弟聪慧,将来必成大器。”
花语道:“听说小嘉时常去叨扰公子,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我也愿意与令弟同玩。”王协赶忙道。
二人谈天说地,忆古谈今,一时忘了时辰,竟到了下午,王协带着三分酒意,与花语拜别。
西儿将王协送出流芳阁后,在花语身边调皮地问道:“小姐,这位王公子如何,你可是第一次与别家公子促膝长谈了这么久哦。”
花语俏脸一红,食指推了一下西儿的眉心笑斥道:“你这丫头,敢取笑起小姐不成。看打!”
花语作势要打,西儿吐了吐小舌头,慌忙躲开。
第二十八章:董国柱暴戾弑皇亲
转眼已至秋收时节,秋收过后便是招军的日子,王协最近很少与曹操、袁绍一起,却听说他二人酒喝多了要去抢人家新娘,被人家几十号人追打,狼狈至极。
王协听到这样的笑谈不由连连摇头,大笑不止。
是日,秋高气爽,一位锦袍男子纵马飞驰,山林间树叶繁茂,郁郁葱葱,他等在一处山坡遥望,许久身后几名下人打扮的人也催马跟随,为首一人指着北方说道:“王爷,您看,下了这山,过了那片麦田,再有十几里便是皇城南门了。”
那锦袍男子笑道:“差不多十年未见皇兄了,少时我在宫中寄养,皇兄与我便是最为要好,走,我们快些入城!”
言罢,锦袍男子催马疾奔,那几位仆人忙叫道:“主上慢些!”
几位仆人急忙催马追去,奈何锦袍男子坐下大宛马极快,反而距离越来越远,不多久便看不见踪影。
锦袍男子纵马入了深林,只见不远处一群梅花鹿在林中觅食,为首雄鹿通体雪白,头上犄角雄壮,那白鹿见远处锦袍男子,昂首以对,双目有神竟逼视锦袍男子。
锦袍男子哈哈一笑,喃喃自语道:“这白鹿竟开了灵智,常言道鹿身全是宝,此等灵物献与皇兄,皇兄定然欣喜。”
锦袍男子言罢,取下悬在马旁的宝弓,从箭簇中取出一根箭来,弯弓搭箭便要射那白鹿。
那白鹿见状,一声长鸣,鹿群慌忙奔走。
锦袍男子一箭过去,被白鹿跳闪躲避,他双腿猛夹马腹,胯下大宛马长嘶疾奔,向那白鹿追去。
那白鹿跑在鹿群最后,有掩护之意,见男子紧追不舍,它调转鹿头向一旁跑去,锦袍男子一笑说道:“此鹿果然灵智,为护它族众,故意想要引开我,本王今日便是冲着你来的!”
锦袍男子亦催马朝白鹿追去,他抬箭便射,一连三箭都未能射中。
白鹿机敏异常,即便是坐下大宛马也无法追上,锦袍男子暗恨道:“可惜我狼犬未带,否则这畜生定是手到擒来!”
此时几位仆人亦追了上来,锦袍男子道:“曲刑,你弓马娴熟,去与我将那白鹿猎来。其他人随我一同围堵。”
曲刑抱拳领命,催马上前,他取下弓箭便射,白鹿一惊,再次撒腿疾奔。
锦袍男子与其余几位轻骑从旁协助曲刑开始围堵白鹿。
这白鹿本就是聪颖之物,见这曲刑射箭便知比此前锦袍男子厉害不少,不敢再大意,如电般在深林中狂奔,时而左蹦右跳,借助地势想要甩掉身后几人,只是几人俨然形成包围圈,辅以弓箭压迫白鹿的活动区域。
曲刑嘴角微微一扬,只见前方一道峡谷幽长,再无旁路可走,那峡谷只许二马并起的宽度,曲刑自负自己的箭术,在这样狭窄空间里,是足以射杀这白鹿的。
白鹿被赶入峡谷,曲刑抬弓瞄准鹿头便射,白鹿只觉身后劲风起,低头躲过。
曲刑心中顿时大怒,又取一只箭射中白鹿后腿。
白鹿摔翻在地,曲刑纵身跃下马,以刀鞘猛击鹿头,白鹿昏死过去。
锦袍男子拍马赶到,放声大笑,“好!曲刑你立了大功,此鹿送与皇兄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定少不了你一份赏赐。”
曲刑拱手忙拜道:“谢小王爷。”
锦袍男子命身后几人将鹿绑在马车上,转头继续向皇都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洛阳城下,南门外熙熙攘攘,亦有不少农妇在此卖些瓜果野菜,守城校尉不识锦袍男子,见其阵势不小,且带兵甲入城,便拦住车驾。
锦袍男子当先坐在马上,城门校尉见其体貌不凡,询问道:“几位何人,大汉律例,百姓不得带兵甲、骑马入城,请几位下马上缴兵器。”
曲刑掏出令牌丢给城门校尉说道:“此乃我家主公楚国公嫡子。”
那城门校尉拿着令牌在手中端详,只见那令牌由黄金雕刻,上有先皇御赐楚国公面圣的通行令牌,此物并非所有皇亲都有的,只有那些与皇帝十分亲密且该系先祖立过大功者才能有的。城门校尉立刻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楚国小王爷,小的有眼无珠,快请入城。”
说罢,几位卫兵纷纷闪开,小王爷的车驾浩浩荡荡入城。
通过城门之际,突然马车上的白鹿苏醒了过来,它拼命挣扎,头上犄角捅破马车车窗,探出头来。
众卫兵一惊,这城门校尉连忙来看,见这白鹿挣扎着要破窗而出,只是奈何车窗太小无法出来,弄得马车嘎吱作响。
城门校尉身旁一位副校低声对城门校尉说道:“老大,这白鹿怎么这么像是上国柱鹿苑里的宝贝白鹿呀,你看眉心都有一鬃如眼睛一般的黑毛。”
城门校尉定睛去看,的确是的,不由心中大惊。
曲刑见城门卫兵上前围观,不由朗声道:“此乃我家主上送于陛下的贡品,速速去取绳索来,若是在此逃了,尔等皆是死罪。”
此时城门校尉面带犹豫,心中盘算了一番,而后开口道:“速取绳索给小王爷。”
而后转身低声对副校说道:“你速速去上国柱府上通禀,若是宝贝白鹿还在便不要多说,若是不再了立刻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
那副校点头正要离开,城门校尉又将其拉回低声道:“此事定要谨慎处置,若是有分毫差错,我等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掉脑袋!”
那副校连连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曲刑拿着绳索将白鹿困好,车驾入了洛阳城,按照规矩,外来觐见的皇亲得在内城旁的驿站住下,第二日早朝后待陛下传旨方可入宫面圣。
小王爷对身边仆人吩咐道:“你等随曲刑将军一起持令将驿馆安顿好,把这白鹿也好生伺候,我且在这城中转转。”
小王爷身边留下四位扈从,小王爷难得入一趟京城,这洛阳乃是天下第一大城,大汉王朝的帝都,怎是那小小的十六县的楚国所能比拟的。
这荆州楚地原是荆王刘贾的封地,后汉武推恩令,皇家子嗣皆可得到封地,对这荆州楚地进行分割,至如今小王爷刘长卿之父刘盼手中,只有这十六县的食邑了。
小王爷乃是刘盼独子,自幼随其母阳城公主在宫中居住,与刘宏年纪相仿,从小玩耍,稍大后按照宗藩法令回了封地,此行再入洛阳,已是十多年了,刘长卿早就想再来着帝都痛快玩一玩了。
另一边副校如实通禀上国柱府,董庞得知此事后便令府上管家往南城虎贲军中调拨一队虎贲精骑而来。
一身着玄甲的高大将军率五十虎贲精骑来到上国柱府外,玄甲将军跳下马来,大步入了上国柱府,来到董庞面前拱手道:“末将张猛拜见大将军!”
董庞抬头,只见眼神杀机一凛,张猛这等在西凉杀伐无数的将士也心中微微一惊。
董庞冷声道:“楚王之子刘长卿射杀我鹿苑白鹿,速与我擒来,如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张猛微微皱眉,朗声道:“末将领命!”
他转身出府,率精骑入了内城,一时间百姓纷纷避让。
张猛在城中见刘长卿坐在酒楼吃酒,二话不说便率人去擒拿。
刘长卿身边四位扈从抽出腰间防身的兵刃来挡,却根本不是这虎贲精骑的对手,纷纷被制服。张猛挎刀下马,冷声道:“你身为皇亲胆敢携兵刃入城,莫不是要造反!给我押到大将军府!”
刘长卿一脸茫然,他本是当今圣上发小,又是楚王独子,皇室子嗣之中亦是翘楚,地位何其尊崇,他不停高声叫骂道:“尔等何人,敢来绑我!”
张猛一声冷哼喝道:“给我把他嘴堵上。”
街上百姓纷纷前来围观,只见刘长卿与四位扈从被打的鼻青脸肿,绑在马上,朝上国柱府而去。
正在驿馆安顿的曲刑很快便得知了这个消息。要知道刘长卿是老楚王独子,老楚王年过四十得一独子,此番京城之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回去也是难逃一死,曲刑立刻率领所有的二十几位侍卫,整装来到上国柱府。
只见大将军府门外便有十个虎贲精骑把守,见曲刑等二十多人来势汹汹,均都全神戒备。
曲刑大步当先,十位虎贲精骑被二十多位侍卫拦住,曲刑长刀在手闯入了上国柱府。
穿过玄关庭院,只见一处花园空地,董庞坐于亭中煮茶品茶,张猛与一蒙面男子伫立在身后,而亭外正有两名士卒手拿铁鞭正抽打着被吊起来的刘长卿。
刘长卿浑身皮开肉绽,嘴也被堵上了,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曲刑见自家主上堂堂皇亲受如此齐天大辱,疾步而去便要杀了那两名挥鞭的士卒。
只见董庞微微冷笑,他身后蒙面男子如鬼魅一般,一根钢勾挑开了曲刑的长刀。
曲刑抽刀劈向那挡在自己身前的蒙面男子,却见着男子身法若鬼魅一般,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不到五个回合曲刑已被那蒙面男子勾断了手筋脚筋,以刀拄地,半跪在地上。
董庞缓缓起身,笑道:“好一个忠诚的奴才。
他目光看向已经奄奄一息的刘长卿,刘长卿虽口不能言但眼神却依旧倔强,怒目而视。
董庞对张猛开口道:”张将军,楚王之子刘长卿带兵闯入我大将军府,乃是谋反大罪,给我将其就地正法!“
曲刑听后眼睛通红,他咬牙大喝道:”你敢!“
这敢字还未出口,只见蒙面男子的钢勾已至,曲刑的嘴被洞穿,倒在血泊之中,蒙面男子拔出钢勾面无表情。
只见张猛抱拳领命,大步走向刘长卿,抽出胯间战刀,一刀洞穿了刘长卿的心脏。
不多时,董府的管家拜在董庞的面前,”主上,白鹿受了些伤并无生命之危,已送到太医那里医治去了。谋反奸党也已尽数剿灭。“
董庞面无表情,对身后张猛说道:”张将军此行辛苦,当为首功,先回营歇息去吧。“
张猛恭敬抱拳告退。
第二十九章:刘宏盛怒如鲠在喉
却说王协在军营里磨练体魄、研究兵法。
忽营外有一人求见,王协出了镇安军营,见一文士模样的青年人立在营门外。
那青年文士见王协出来,拱手施礼道:“王公子,在下韩立,我师兄请公子一叙。”
王协拱手回礼疑问道:“哦?请问你师兄尊姓大名?”
韩立微微一笑,答道:“我乃太学院弟子,我师兄便是苏扶。”
王协心中纳闷,这苏扶为人儒雅,但是当日花间会也向自己明确了表示要跟自己竞争花语的意思,可以说是情敌了,现在要请自己不知是什么用意。王协点头笑道:“既然是苏扶公子有请,在下怎敢不从。”
韩立侧身让道:“那王公子随我来,请。”
韩立举止有礼,谈吐儒雅,是位不错的书生,路上二人说了些闲话,不觉便到了西城太学院门外的一处幽静雅致的酒肆。
这酒肆在一处深巷内,巷中两次皆是种满了竹子,显得十分有格调。
入了拱门便是一处院落,里面闲散着有几桌客人,皆是书生打扮,看样子此处颇受太学院弟子的偏爱,更有人举杯吟诗,一派文仕的风流地。
过了大堂,便是几处雅间,走到雅间后便是一处二层小楼,韩立停住脚步拱手引路道:“王公子,苏扶师兄就在二楼雅间恭候公子。”
王协见他驻足,便微微回礼独自上了二楼。
只见一位翩翩白衣公子,坐在偌大一处八仙桌前独自饮酒,桌上山珍海味已备好,却是没有动,唯独这一坛好酒已有小半入了苏扶的肚子。
苏扶公子见王协上楼,起身拱手道:“佑泽兄如此赏光,让苏扶惊讶,快快请坐!”
王协坐下,微微笑道:“怎么,苏扶兄以为我不敢来?”
苏扶为王协斟上酒道:“我与王协只有一面之缘,此番想请也失雅士之风,佑泽兄不计前嫌如此痛快地来此,让我的确有些意外,来,佑泽兄,我敬你。”
王协与苏扶举杯便饮,王协一饮而尽问道:“苏扶兄邀我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苏扶笑道:“佑泽兄,我知你与花语姑娘有些机缘,只是花语姑娘可不是仅仅是一介花魁这般简单。”
王协纳闷,他心知苏扶要与自己争夺花语,此行多半是说此事,却不知苏扶话中用意,他并未插言,继续听着。
“花语姑娘乃是前太尉刘宠的义女,老太尉一生廉洁,深受百姓与士族爱戴,更是皇亲,花语姑娘虽入了风尘却身份高贵,亦不同于那些娼|妓,其义兄刘岱为当朝侍中,刘繇为下邑长,皆是名门之后,早晚必成大器。”
王协拱手道:“谢苏扶兄告知。”
原来花语竟有这样的身世,难怪她一介风尘女子却被醉仙楼视为宝贝一般,也不用接客卖笑。
苏扶叹息道:“只是这风尘之地毕竟不是女子久留之地,若非醉仙楼乃是曹阳王的私产,花语姑娘只怕也是难逃这京中贵胄的魔爪。”
王协心神一凝,缓缓点头,这苏扶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王协拱手道:“不知苏扶兄今日邀我前来说这番话所谓何意,还请苏扶兄明言。”
苏扶起身哈哈大笑道:“佑泽兄才识卓绝,苏扶佩服,有心结交,我知佑泽兄倾心花语姑娘,故有意相告。”
王协疑问道:“苏扶兄不也倾心花语姑娘吗,为何要帮在下。”
苏扶微微苦笑,而后摇头道:“因为苏扶听到了一个消息。”
王协不解,看着负手而立在二楼窗边观景的苏扶。
苏扶缓缓说道:“佑泽兄有所不知,我与刘岱相识已久,前日听他言,刘老太尉生前为花语姑娘择婿定下遗言,需才学过人,为人忠义且要位列六品之青年才俊,方可为婿。苏扶自诩才学、人品皆是人上之资,只是苏扶毕竟是匈奴皇子,难在大汉为官,此一言便断了苏扶之念矣。”
王协听后也有些惊讶,他又问道:“为何不曾听说过?”
苏扶知道王协怕是消息有误,他摇头道:“我亦问过此语,刘岱说此前花语无名,而如今贵为花魁亦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长兄为父,此言断然不会有错,还言花语姑娘最听老太尉的话,此遗言乃是几人在场所言,花语姑娘定会谨遵。”
王协沉默不言,苏扶拱手道:“佑泽兄之才,苏扶佩服,相信王兄定可平步青云,达到老太尉的要求。”
王协叹气道:“王协乃是一介庶民,一无依仗,二无身世,想要成为六品大员何其困难。据我说知,朝中盛言弘农杨氏九品官人论,像王某这种庶人再如何有德名也不过是一县之长,位列八品便已是烧高香了,如何入的了六品。”
苏扶道:“这天下即将变乱,大汉颓废,当是男儿立功之机。”
王协顿时心中波涛汹涌,这天下变乱之事唯有未卜先知之人和穿越者知晓,而面前的苏扶却说出此番言论,让他吃惊不已,他故作镇定问道:“苏扶兄何出此言,如今盛世太平哪里有祸端?”
王协不愿让旁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不知这苏扶是算出天下将乱还是同他一样的穿越者,故而不愿表明。生在此乱世,还是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底牌为好。
苏扶旋即一笑说道:“这也是苏扶说笑的,佑泽兄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虽然苏扶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王协仍旧狐疑,但也未再深究。
坐了一会,二人闲谈了一阵,说些坊间趣闻,王协也是多半装愣,听多说少。
王协起身拱手道:“今日与苏扶兄坦诚相谈,王协感激不尽,天色不早,王协就此告辞了。”
苏扶相送至巷口,二人分别。
苏扶缓缓独自回到二楼雅间,不过此时已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八仙桌旁。
苏扶恭敬拜道:“师尊。”
那白发老者抬头,双目炯炯有神。
“师尊可看出端倪。”苏扶走近几步问道。
白发老者神色淡然道:“说不准,不过此子就算是也无妨,他只是一介草民,没什么威胁,若他露出破绽自会有人取他性命。”
苏扶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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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殿
刘宏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扶手,他眼里通红尽是杀意。
大殿内的侍卫,太监皆已被他挥退,独留他一人。
“可恨的老贼!欺我太甚!”
此时阴暗角落里走出一位一身皮甲的男子,他恭敬的立在刘宏面前等待着刘宏的发话。
刘宏仿佛若有所思,他说道:“龙魁,老贼难道知道了楚王的事情了?”
被叫龙魁的男子面色严肃,他拱手道:“此时蹊跷,属下不敢妄言。”
刘宏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老贼分明便是在威胁我,杀鸡儆猴!”
“董贼西征一年来,仍不忘牢牢把持军政,朝野上下尽是其党,皇都之内尽是其眼线,陛下这一年来暗自培植势力也被其知晓,近一个月来,已有不少归附陛下的人或倒戈或被杀,革职不用已算是轻的了。”
“这老贼!比之窦武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如此下去便是要废了朕!”
刘宏恼怒继续说道:“最可恨那徐坤!竟然要朕表彰老贼剿反有功!真是天大的笑话!”
龙魁低头不敢看龙颜大怒,忽听殿外动静他躬身道:“陛下,太后来了。”
说罢龙魁便消失在阴影里。
只听门外太监侍卫行礼之声,大殿门被推开,一位风韵极佳的妇人入了嘉德殿。
刘宏努力平定神色恭敬道:“儿臣拜见母后。”
刘宏看着自己的生母,早已没了刚才恼怒的半点神色。
董太后牵着刘宏的手坐在椅子上开口道:“宏儿,你是一国之君方才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不可再耍性子,你国舅处理此事确实有些不合法度,可以那小楚王都打进国舅府上了,国舅岂有不反击的道理?”
刘宏起身拱手一拜,有些急道:“母后,刘长卿你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哪里可能谋反!”
董太后略有不悦,“此事已成事实,刘长卿已死,毕竟楚王家奴攻打国舅府是实,此事就此作罢,哀家已劝诫了国舅。”
刘宏见母亲出手平息此事,也无奈道:“谨遵母命。”
董太后莞尔一笑,与刘宏闲聊了一会就离开了。
刘宏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不久,龙魁又悄无声息地出现。
“陛下,太后希望维持陛下与老贼的关系,也是一片苦心。”
刘宏叹息道:“只可恨这老贼势大,孤已虚以委蛇多年,人前孤装作纨绔之辈让其放松警惕,但老贼狡猾时刻没有放松对孤的监视!这宫廷内外尽是他的耳目!”
龙魁俯首不语,此时决断全在刘宏,但是刘宏一句话,便是赴汤蹈火也万死无悔!
刘宏酝酿许久,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时机未到,没有万全之策,孤不可轻易动手,我就不信老贼没有破绽!你先退下吧。”
“诺。”龙魁缓缓消失在黑暗里。
大殿上唯有刘宏闭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第三十章:入镇安教训纨绔子
转眼深秋时节,窗外梧桐落叶满地,庭院里的枫叶如海,煞是美丽。
花语站在窗前看向楼外美景,口中喃喃自语道:“今日是王公子入选镇安军的日子,不知情况如何了。”
西儿站在花语身后,嬉皮笑脸道:“王公子文武双全,定然没有问题,倒是小姐这般牵肠挂肚,怕会忧思成疾哦”
花语转头拿起手中团扇敲向西儿的头,口中轻斥道:“王公子可是小嘉的大恩人,自然是要好好感激一番的,就你这丫头,口不择言,看打!”
西儿连忙躲过,娇笑道:“小姐若是不放心,西儿这就去镇安军营打探一番便是了。”
花语却不说话,王协这一个多月几乎天天过来找郭嘉,也时常带郭嘉去外面逛街,也时常遇到花语。王协虽然不似古人深谙孔孟儒学,却也是现代军校重点本科毕业,才学之广,在汉代称一句满腹经纶也不为过,这让小郭嘉满心佩服,也时常在花语面前说起王协的事情,让花语对王协也颇为了解,一来二去倒也对王协十分熟悉。
花语转身仍旧看向窗外,西儿见小姐不否认,会心一笑,连忙下了楼去。
花语在楼上见西儿一路小跑,手中团扇掩口轻笑,却不由眼神黯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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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余热尚存,但比盛夏已经好了很多了,镇安南营附近聚集了许多的百姓,今日便是镇安南营选拔新兵的日子。
若是寻常百姓有人可以入了镇安南营,那可就算是祖上积德了。镇安南营是皇城训练军官的地方,不同于其他的新兵营。所训练出来的士兵都会分配到各地任职,起码也是个从九品的县尉。
不过想入镇安南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寻常子弟不靠关系,那都是天赋十分出众的,但这样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况且汉朝施行举孝廉制度,凡经过推举方才会被认为是有才德的人,而推举的权利往往掌握在士族、豪族的手里,因此士族、豪族之间相互推举对方的子弟族人成为孝廉也不足为奇了,一方大族往往成百上千人,对于寥寥几个孝廉的位置看的都是极重的,实力相当的士族、豪族还会因此发生明争暗斗的现象,毕竟一个官职对于家族的影响是极大的。
豪族多为地主和豪商家族,地位上弱于士族,他们有另外一种途径可以成为官员,那便是买官。
连当今圣上都公开卖官,更不要说恶名昭昭的十常侍了,就连一个县的县长对于县丞、屯将、卫队长等职位仍旧会进行出卖,从而弥补自己买官的损失。
西儿挤过人群,看着远处一身蓝衫劲服的王协神态自若的站在台上。
此前袁绍早已打通了关节,而且王协最近几个月都与曹操、袁绍交往甚密,这是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人物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他们查不出王协的全部底细,却也不敢轻视。
王协原本就是海军精英,加上三年的上山下江,体魄强健无比,远非富家士族子弟可比。
王协宛如选拔队伍里的明星,在各项测试中均以第一的身份出线,而随后的背景审查环节,他更是高枕无忧,袁绍这个袁府大少爷亲自打招呼,这主考官更是他袁家门生,事情岂能不成!
王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在大梧桐树下,看着选拔的人们一个个努力的面庞。王协不由发自内心的一笑,想想当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茫然无措以及面对同伴惨死的惊恐,到如今有了一个可以向上攀登的阶梯,蛰寂了三年,王协绝不再甘心做一个贱民!
每年春秋季的士官选拔都是对外公开的,甚至其他普通军营的士卒也是可以过来参加的,西儿见到王协如此厉害,满心欢喜的回醉仙楼向花语报告情况。
而最终关于力量测试的成绩被一个叫做淳于琼的家伙打破了,王协仍旧以总成绩第一成为了这一期的镇安营军官新兵。
一切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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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儿,你去请王协公子来流芳阁,就说本姑娘设宴特为恭贺王协公子正式进入镇安南营。”西儿回来将这个喜讯告诉了花语,花语旋即说道。
“小姐倒是对着王协颇为在意呢。”西儿笑着说道,却见花语作势欲打,连忙带着吟吟笑声快步出了门去。
花语今日谢客,独在闺房的流芳阁外厅设宴,只有花语、王协跟郭嘉三人,西儿手持酒壶玉瓶在旁伺候着。
花语举杯笑道:“恭喜王公子得偿所愿,小女子一直没有机会感谢公子,今日能请来公子赴宴真是小女子的荣幸。”
烛光之下,花语人比花娇,俏面粉红,纤手执杯,王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花语姑娘客气了,能得花语姑娘垂青,王协万分荣幸。”
郭嘉呵呵一笑,虽然只有十岁的年纪却是少年老成,“协哥与姐姐都莫要恭维了,菜都要凉了!”
花语莺莺一笑,摸了摸郭嘉的头。酒桌之上,郭嘉与王协讨论起天下杂学,两人聊得起劲,花语在旁笑而不语,看着两人,心中升起暖意。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吵嚷之声。
“岂有此理,哪里有女子不接客的道理,你这醉仙楼不想做生意了吗!我今天非得让花语出来给我跳上一支舞!”一个粗浑的声音响起,随即传来娇娘的劝解之声,但是好似于事无补。
花语的房门被猛然推开,钱百万丑陋的面孔出现在王协的眼前,王协心中一怒,此人屡次三番找花语姑娘的麻烦,仗势欺人,如今又是擅闯花语姑娘的闺房,何等的嚣张。
“我说为何今日谢客,原来是和小白脸在此幽会!”钱百万哈哈大笑,仿佛撞见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但是眼神里却凶狠异常。
“今日之事我要让满城的人都知道,你花语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婊|子而已!”钱百万突然收起笑容,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道。
花语听闻顿时面色通红,又羞又怒。
娇娘一改此前苦口相劝的态度寒声说道:“钱公子,莫要过分了!我醉仙楼虽不是官家场所,背后是谁你也是知道的!”
娇娘话音刚落,身边迅速聚集了十几个护院的家丁。而钱百万身后亦有十几个家仆严阵以待,双方剑拔弩张,一场群殴一触即发。
钱百万呵呵一笑,“娇娘,我今日不与你为难,不过这位小兄弟我倒是十分欣赏,想请他喝喝酒,这你管不着了吧!”钱百万余光阴毒地瞥了一眼王协,邪邪地说道。
钱百万见正是花间会那个羞辱自己的小子,如今竟与花语私会,更是火上心头。
王协见这钱百万想要暗害自己,心中一冷,嘴上却说道:“好呀,既然钱公子相邀,王某自当奉陪到底。”
王协跟在钱百万的身后,在他的身后是十几个家丁裹挟着他。花语掩住樱唇失声道:“王公子……”
王协回头朝花语一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向钱百万比划道:“请!”
钱百万阴毒一笑,冷哼一声,负手向外走去。
走到楼下花园之中,王协突然发难,他抬肘一记重肘砸翻身边的一个家仆,在那家仆摔倒之前抽出了他腰间的短棍。
王协抬脚踹倒还未来得及转身的钱百万,手中短棍横扫,打在身后三个家仆的脸上,瞬间三人倒地不起。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王协以雷霆之势将四位家仆打翻,震慑住了其他几人,而钱百万也没有想到这个刚才看似胆怯顺从的公子哥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钱百万坐在地上手指王协气急败坏地道:“给我打死他!”
七八个家仆仗着人多,群起而攻,王协身形灵活,抬脚又踹飞一人,短棍挥舞根本不是这些个家丁可以抵挡的,王协出手狠辣且阴毒,不讲招式,作为一个现代自由搏击爱好者和擒拿术高手,他深刻的知晓何为有效打击和瞬间制敌,现代武术讲究快准狠,摈弃了传统功夫一招一式的束缚,专门打击要害部位,使得对手在一击之下就丧失战斗力,王协本就是部队里格斗的佼佼者,加上三年来的大小上百次的群殴,对付十几个人的围攻,早已司空见惯。
还没五分钟,所有家丁都倒在地上哀嚎,王协冷眼看向钱百万,此时钱百万仍旧坐在地上,肥胖臃肿的身材使得他如一座小肉山堆在那里,他眼神里流露出惊恐,大声呼喝道:“你别乱来,我可是洛阳商会会长的独子,小心我父亲灭了全家!”
王协发出一声冷哼,他扔掉短棍,走向钱百万,钱百万见状双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唯有屁股向后挪动。
“你要干嘛!你别过来!你,你,你……”钱百万逐渐语无伦次,而王协的冷笑更是让他心中生寒,醉仙楼到了晚上真是客似云来,而这花园也正好是在醉仙楼的正中间,四周早已被钱百万的呼喝声吸引了注意力。
王协骑到钱百万的身上,伸出大手,一巴掌扇在钱百万的脸上,顿时钱百万的脸上生起五个手指印,紧接着另一只手又扇在另一侧的脸上,就这般轮流扇着,钱百万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却没一人上前阻止。
娇娘站在花语闺房的窗前,看着王协的一举一动心中好不痛快,原本属于她醉仙楼的地盘是不许他人在此生事的,可王协却是在替她出气,她又怎会制止呢?
钱百万身边的家丁一个个哀嚎,见这凶神正骑在自己主子的身上扇主子的巴掌,哪里还敢起身,这群家丁不比此前的那批护卫练家子,唯有在地上装死。
娇娘见王协打的钱百万哭爹喊娘,也差不多够了,冷冷一笑,让身边护院慢悠悠地下去阻止,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总得出来说句话。
王协见醉仙楼的护院出面了,这才收手,他恶狠狠地盯着钱百万,而钱百万见他如见阎王一般,他捂着两边脸,带着家丁灰溜溜地离开了醉仙楼。
王协拍了拍手转头朝花语姑娘的阁楼走去,也不知是谁大呼了一句打得好,引得众人一阵附和和叫好声,也让王协知道了自己如今做了他人平日不敢做的事情,也知道了这钱百万平日里是多遭人记恨。
而钱百万被如此羞辱,也顾不得在去细看人群里是哪些人在叫好,他捂着脸颊,看着王协的背影,被家仆搀扶着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阴纨绔设计害王协
王协上了酒楼,面露微笑。
花语却十分担心,检查着王协身上是否受伤,见王协无大碍后方才坐下。
王协见花语为自己担心,心中暗自欣喜。
王协有些愤愤道:“这钱百万好生张狂,光天化日胆敢如此目无王法!”
花语担心道:”这钱家与大将军府交往密切,依仗着上国柱为后台,这钱百万才敢如此狂妄,不过王公子以后还是能忍则忍的好,这些恶徒还不知会做出些什么阴险的事情来。“
王协心中不屑,脸上却浮现笑意,他点了点头。
王协思量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问道:”冒昧问花语姑娘一个问题,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花语微微一笑道:”王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听说令堂为花语姑娘择婿一事,不知可否属实?“王协有些忐忑的问道,他知道问及此事多少有些唐突,只是他心中若是不问个清楚,心有不甘。
花语神色收敛,变得平静,眼神中有些戚戚然,她缓缓开口道:”义父生前曾言花语当嫁才学卓识,品德高尚,当位列七品之才俊。只是义父死后花语便寄宿在大伯的醉仙楼里染了风尘,如今哪里配得上。“
见花语神情凄然,王协忙安慰道:”花语姑娘莫要妄自菲薄,花语姑娘虽然流落风尘却出淤泥而不染,能娶花语姑娘为妻实乃三生有幸。“
花语莞尔一笑,喃喃道:出淤泥而不染……王公子果真出口成章。”
花语与王协炽热的眼神四目相对,再想到刚才王协所说能娶自己三生有幸的温柔语句,顿时俏脸通红。
西儿方才陪郭嘉出了去,如今唯有二人在场,许久西儿掀帘而入,惊的二人微微一颤。
王协缓过神来,起身拜道:“今日多谢花语姑娘盛情款待,天色不早,王协就此告辞了。”
花语起身忙让西儿送王协出门。
王协施礼离去。
却说这钱百万满身伤痕回家,气愤异常。
只见狗头军师钱三进言道:“这个王协与袁绍走的颇近,廷尉刘宽之侄唐辉也与此子交恶,不如请来共商大计。”
钱百万连连点头,“速请!”
不多时,那个被袁绍算计的十分狼狈的唐辉来到了钱百万的府上。
唐辉见钱百万这般模样,惊愕地问道:“钱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钱百万握拳狠狠捶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唐兄这次定要帮我出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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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协被选中成为镇安军一员,当日宴请了袁绍,曹操等人,酒醉之后袁绍与曹操回了家,剩下王协与原先几个镇安军学员就没回营便在这酒楼里睡下了。
到了半夜忽然一阵嘈杂声与脚步声响起,王协的房门被轰开,几位衙吏模样的人手持绳索便要将王协绑住,王协猛然清醒踢开已经要绑自己的几人。
“你等何人,为何绑我!”王协大叫道,他声音洪亮惊醒了周围的几位好友。
这几位镇安军好友身份也不低,有的是小士门的子嗣,有的是豪族的独子,总之也是有些地位的人。对于这些小吏来拿人自然是不怕,其中一人乃是兖州一县令的儿子,平日在家便是对这些衙役小吏呼来喝去,此时酒劲未散,叉腰呵斥道:“哪里来的杂碎,敢在这里撒野!”
那为首的一位衙役,回头见状不由冷笑说道:“吾等奉北城府尹之命拿人,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那为首衙役说罢抽出腰间长刀,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有清醒者连忙退出院子,朝袁绍家中报信去了。
几名衙役抽出腰间长刀,王协难以阻挡,只得被擒。
王协冷静道:“我犯何罪,要擒我!”
那为首衙役冷笑一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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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北城府尹顾锡辞正襟危坐。
堂下
王协双手被缚立在堂中,他面色平静,顾锡辞仔细打量了一番王协,见其毫不紧张心中有几分差异。
顾锡辞掌中惊堂木一拍,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王协嘴角一咧,抬头直视道:“镇安军王协。”
王协语调清冷,面容平静,虽然心中疑惑,却表现得神情自若。
“所犯何罪?”顾锡辞再次开口问道。
王协此时一声冷哼,反问道:“这就要问问大人你了。”
顾锡辞眉头一皱,他堂堂从七品北城父母官,竟被这毛头小子出言顶撞,这王协不过镇安军一军卒,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子,就算是日后发迹当了官,多半是个小吏,顶破了天就是个从九品的屯将罢了。
顾锡辞惊堂木一拍,喝道:“狂妄之徒,你身上所带佩剑未在官府备案,乃是私藏刀剑的大罪!方才本官查询户籍录,你乃是北城人士却从未缴纳过人头税,本府可冤枉了你?”
王协心头一惊,猛然想起大汉律例中确实有此一说。
“功曹,此二罪按例该当何罚?”
此时顾锡辞身旁一位文吏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出,大声说道:“当施以髌刑。”
王协一听心中惊骇,这是要把自己变成孙膑呀!
王协大声道:“大人可有证据!王某宝剑乃是袁本初所赠,剑鞘是曹孟德所赠,哪有私藏一说!”
王协话音刚落,便听堂外一声冷哼:“顾大人把袁某也一并下了狱,挖去髌骨如何?”
顾锡辞起身只见门外袁本初,曹孟德领着之前几位镇安军人而来,后边更有十几位门客。
顾锡辞躬身施礼,笑道:“本初贤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来人,看座!”
袁绍大手一挥,“不必!袁绍特来投案!佑泽之剑乃是我所赠,若是佑泽犯私藏之罪,本初便是同坐。”
顾锡辞连忙走出案台,下了堂来到袁绍身边,他连连摆手道:“贤侄莫要说笑,贤侄何罪之有啊。”
此时,袁绍身后门客中一青衣长衫儒士走出,他躬身道:“主公,依汉例,主公乃是官宦之后有权佩剑,且袁府刀剑皆已备案,王佑泽所佩虎跃剑亦在袁府备案,乃是主公所赠之物,王佑泽自然可以佩戴,并未触犯汉例,故而主公与佑泽兄台均不致罪。”
曹操抚须大笑道:“许子远所言甚是,顾府君明察秋毫自然是知道的。”
顾锡辞尴尬一笑,点了点头,连连道:“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却在此时,只听门外一身冷哼。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唐辉带着几个家丁出现在了门外。这家丁为首者便是钱三。
“顾大人恐怕是忘了,这王协偷逃人头税的事情了吧。”唐辉笑着又问道,“成功曹,偷逃人头税该当何罪呀?”
顾锡辞身后的成齐功曹缓缓开口道:“依汉例,当以流刑。”
成齐话音刚落,只听那长衫青衣儒士冷笑道:“成功曹话可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大汉律例载,科逃税赋者流刑,或以五倍税赋代之。也就是说只要缴纳五倍的人头税便可免除流刑,许某所言可有错否?”
成齐支支吾吾不再出声。
此时顾锡辞见两方争辩,只见王协作为焦点却淡然自若,不由心中拿捏不定,这一边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大公子,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廷尉的亲侄儿。真是左右为难!
顾锡辞走上案台,缓缓说道:“诸位莫要再吵了,本官已有决断。”
众人目光看向顾锡辞。
顾锡辞问道:“王协,你三年人头税共计四千钱,现罚你五倍赋税共计二万钱,你可愿罚?”
二万钱变是二十两白银,王协如今也是拿的出的,便点了点头说道:“王协愿罚。”
“好,限你三日之内缴纳罚没银两,否则流放东南。”顾锡辞惊堂木一拍,此事便就此定论了。
衙役为王协解开束缚,王协恭敬向袁绍抱拳感谢,袁绍连连摆手,邀王协去酒楼畅饮。
王协见袁绍身后长衫儒士眉目紧锁,他躬身施礼道:“谢先生出言解围,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长衫青衣儒士还礼道:“鄙人许攸,字子远。”
王协眼中一亮,竟然是献计火烧乌巢的许攸,王协暗自记下,多说了几番感谢的话。
只是许攸微微叹气道:“佑泽兄大祸虽解,只是这仕途便要前功尽弃了。”
王协一听微微吃惊,连连请教。
许攸道:“佑泽你虽然未施以流刑,但是缴纳罚金亦是承认了罪行,乃是戴罪之身,岂能再入仕途,只怕是镇安军的身份也要被摘了去。”
王协心中顿时苦闷,才今日刚刚正式入了镇安军,却迎来了这等打击,让他再次成为一个布衣百姓。
王协心中暗恨,难怪这唐辉不再作声,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袁绍拍了拍王协的肩膀道:“佑泽,你是大才,日后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王协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回到酒楼呼呼大睡了去。
袁绍与曹操也分头回去了。
夜微凉,袁绍面带笑意走在最前。
只见许攸躬身低声问道:“方才顾府君要王佑泽缴纳罚金时,主公出口制止或是为王佑泽担保,那他镇安军的身份便能保住了,主公为何却默不作声呢?”
袁绍笑了笑缓缓道:“此人一介布衣却有贵人相助,也确实有些本事,想要为我所用光靠施恩是不够的,还得等他打磨几年,让他吃些苦头,到明年给他寻个文吏的差事,日后此子平步青云定然忘不了我袁家的恩泽。否则放任其发展要去收服他可要花上极大的代价了。”
许攸听罢点了点头,拱手道:“主公高明。”
第三十二章:受牵连李府造变故
仅仅第三天,镇安军中便通知了王协,因为其所犯之罪的缘故被镇安军除名了。
汉朝采用的人才标准是要求德行高尚,镇安军类似于现代的士官队伍,对于人才的选拔也要参照举孝廉制度来实施,不同于一般的行伍。
对于此,作为唐辉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将王协变成一个布衣,让他没有崛起的机会,日后再找个机会算账简直轻而易举。而对于袁绍,王协便想得多了一点,虽然袁绍出面化解了他的大难题,使得王协免于牢狱和流刑,但是却也未真正彻底的解决此事。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袁绍想要看到的。
此前袁绍便流露出招揽之意,但是王协并未答应,根本的原因是他知道袁绍此人日后也是走向败亡的路途,否则的话王协早就投入了他的门下了。
而如今留下这样的局面也未必不是袁绍对自己的敲打。
话说刘长卿一事,刘宏得知因董庞心爱的白鹿而起,便要董府将白鹿送入宫中医治。
不料没几天便莫名其妙的死了,因为此时主治的御医被灭了三族。
因为此横祸牵连的大小官员有三十多位,重则掉脑袋,轻则革职查办。
胡大管家所在的李府从事的杂货生意,仰仗着宫中一位批行公文的官员,此番也受到了牵连,不仅发配西凉充军,更是查出与李家往来密切的账目。
李家的家业被尽数查没,李府被封。
王协因被除名后就不能在镇安军营中住着了,恰好张仲景帮忙打听,在药堂附近寻了一处不打的宅院,暂且栖身下来。
王协听闻李府有难,而胡老总管乃是自己的大恩人,如今恩人有难怎能不帮?
他来到李府却只见胡老总管与李家大公子李琦哭坐在门外。
旁边更是停放着一具尸体以芦苇遮盖着。
王协走到近前缓住脚步,胡老总管老泪纵横,李琦更是伏在尸体上大哭。
王协在旁默不作声,如今躺在这里无处安葬的尸体便是那当年在自己看来风光无限的李家大老爷了。
传闻说李家大老爷被抓入大牢严刑拷打,出狱后见李家逢此大难,吐血而亡。
原来是真的。
王协拱手施礼道:“李琦少爷,胡大总管,请节哀。”
李琦仍是悲恸不起,胡老总管起身但并未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王协又说道:“李少爷,胡总管,如今在此也不是办法,王协这里有些银子,快让老爷入土为安吧。”
李琦看着这个曾经在花间会大放异彩的男子有些犹豫。
王协又道:“王协此前承蒙李家与胡老总管照顾,今日李家有难王协特来报恩,请公子不要推辞。”
胡老总管也开口道:“我胡忠三岁入李府,跟随老太爷,服侍老爷,如今李家落没,但是少爷你还在呀,有你在就能重建这李府,恢复往日的繁盛!”
李琦眼中恢复了一些清明,更有一丝炽热。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安葬好李家老爷后,李琦与胡老总管收拾了所剩无几的家当,来到了王协的新家。
新居位于城南朱雀门外,入了朱雀门便是张仲景所在妙春堂和南上市,位置虽然在南下市,但也颇为不错。
入了大门便是一处院落,周围是东南西北四面八间厢房,院子当中一棵老槐树颇为高大,枝繁叶茂。
傍晚,王协买了些酒肉回来。
三人坐在老槐树下,王协将三人杯中斟满了酒,尔后道:“如今我王协丢了镇安军军人的身份,李府也遭了难,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是这往后的日子还得过。”
王协看了看二人说道:“王某身上还有些本钱,李公子也当不成太学院的书生了,索性我们从商吧,权当一切从头再来!”
王协见二人没有说话,他掏出一袋银子,倒在桌子上,约有三四百两。
他手指着银子说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若是李公子有意,我便尽数交托给李公子,李家虽垮,但是信誉仍在,我看中你李家这份做生意的信誉,相信李兄可以从头再来,若是李兄愿意便收下银子,日后若是赚得银子,你我平分,若是赔了买卖都算我王协一个人的,你看如何?”
王协因为胡老的关系,对李家还是很了解的,在鼎盛时李家杂货铺在京城开了有十多家,可谓京中杂货行业的翘楚,声誉极好。
虽然李家没落了,但是声誉却没毁。
李琦便是李家声誉的金字招牌,王协看中的便是这个。
而李琦尚未开口,胡老总管已是泪流满面。李琦起身深深鞠躬作揖对王协道:“佑泽兄之才,李琦佩服不已,如今又见佑泽兄之义,李琦更是五体投地!”
李琦再次深深作揖,而后看向王协目光坚定道:“佑泽兄之大恩,我李琦无以为报,便是为佑泽兄做牛做马也是应该,承蒙佑泽兄不弃,李琦愿做掌柜为佑泽兄打点,所得利润我只取两成。”
王协上前握住李琦的手说道:“好!能与李公子一同合作,大事可成!”
胡老总管面含笑意,没有插言,见二人商谈融洽,兴致勃勃就更未打扰。
王协与李琦把酒论商,说了不少先进的商业理念,让李琦大为惊叹,也让李琦佩服不已。
接连几日的休整,王协便与李琦一同在城南下市买了一处店铺,胡老总管招募回来一些以前李府生意上管事与伙计,都是些比较忠心厚道之人,如今王协开出的佣金比之以前李家少了近一倍,但是这些人看在李琦与胡忠的情面,纷纷留了下来。
李琦被太学院退学,开始正式的接手了商业,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因为李琦的坚持,商铺的名字定为了顺丰杂货铺,也是由王协想出来的,而并未沿用李家之前所用的亨通字号。
王协每日都到铺子里去,但是却插不上手,李琦不愧是李老爷子的嫡子,把一切管理的井井有条,更有胡老总管的用心协助,一些老客户也渐渐被找回来了。
王协这个甩手掌柜没了事情,常去张仲景的妙春堂与他闲聊。
郭嘉因为年少聪颖,拜在一位极富盛名的启蒙老师门下,也很少能再与王协玩耍。
兵法谋略王协一天都没有落下,王协想寻一些习武的良师去学习一下武艺,但是苦无门路,一直没有寻到,只能闭门造车。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事便是去醉仙楼。
王协与花语的坊间传闻已经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花语却毫不避讳,王协来见绝不谢客,二人时常从下午聊到傍晚。
到了晚上花语要上台献舞,王协也是坐在头排观看,二人眉目顾盼间的神色让人更加揣测寻味。
一晃三个月了,转眼春节都过了。
王协本希望宫里的那位娘娘可以出手相助,可是如今却了无音讯,看样子自己已是一枚弃子了。
而钱百万对王协的仇恨并未消除,他几次派人暗害王协,都被王协化解,毕竟上次废除王协镇安军资格一事也让人知道了王协是袁绍护着的人,便是要害王协也要顾忌几分。
再说袁绍竟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他深夜救王协的事情被传为佳话,更是有了“小孟尝”的名号,声名鹊起,引得无数门客来投。
这让王协不禁感叹这将来坐拥四州的天下雄主果然是有些实力的。
这日夜里,王协从醉仙楼出来,他独自一人从不饮酒,如今明目张胆佩戴袁绍所赠虎跃,一身公子哥打扮,仪表堂堂。
行至一处较为僻静处时,面前走上来了三名黑衣大汉,明刃在手,凶神恶煞。
王协停住脚步,心中知晓是来杀自己的人,王协微微一笑开口道:“王某的这颗头如今又值了几两银子了?”
为首的黑衣大汉不搭话,王协缓缓抽出虎跃,迎战三人。
这三个杀手只是些闲散的莽夫,凭着一颗狠心与莽劲杀人,完全没有技巧。
王协目中一寒,手下没有丝毫留情。
很快三具冰冷的尸体便躺在了地上。
王协缓缓收剑,却见墙头一个人影,他心中一惊,猛然抬头。
只见一身穿便服的男子立在墙头,他背对月光,看不见脸。
他身上未带兵刃,王协不敢大意,此人跳下墙头,落在王协对面。
王协一看此人自己认得,竟是御林军都尉薛亮。
薛亮星眸如鹰,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道:“手法不错,但是还欠缺打磨。”
王协拱手拜道:“草民王协见过薛都尉。”
薛亮直入主题道:“是钱百万要害你?”
王协点了点头。
“你如今一介草民,哪里敌得过钱家,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王协没有作声,因为薛亮此言不假。
几秒后,薛亮直视王协,然后道:“我能救你,你可愿意?“
王协微微一愣,他知道薛亮是个有本事的人,打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拱手道:”王协愿听薛都尉安排。“
薛亮点了点头,递给王协一块令牌,然后吩咐道:”此处不宜多说,明日你来我府上找我。“
王协接过令牌,看着薛亮已经消失的身影不由出神。
第三十三章:再从戎王协赴北疆
嘉德殿内寂静无声。
殿内密室之中,共有三人。
身穿黑色龙袍的刘宏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的位子上。
下方立着两个人,一位黑衣面具男子,一位身穿玄甲的薛亮。
黑衣男子缓缓开口道:“皇甫将军已安全抵达云中,那里胡匪猖獗,周边更有胡人部落二十余族,其中利害交错,十分复杂,龙骧军此行凶险。”
刘宏冷笑道:“这个董贼,以北疆动乱为由让龙骧军镇压,想让朕的身边无军队保护,朕就将计就计为龙骧扩军!”
“薛亮,你筹备的如何?”
薛亮拱手道:“陛下,臣已招收一百精锐,皆是可以以一当十之人,日后加以训练定能更加强大。”
“好!这些人都是朕日后的依仗,但凡卓绝者定要悉心栽培,为我所用。”刘宏眼中精光闪烁,他看向远方大声说道。
黑衣面具男子拱手道:“陛下,龙影除了天杀在执行任务外,其余人皆已回京,龙魁定然会保护陛下万无一失。“
刘宏点了点头,对薛亮说道:”记住,此番招收的几人对外一定要以御林军预备队的名义招收,准备好了这几日便出发,让陈力带队,你也一同前去,我另有要事要吩咐于你。“
黑衣面具男子听到这里拱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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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协回到家中辗转难眠,第二日清晨,王协来到了薛府门外。
管家见王协手持令牌便引入了内堂。
薛亮独坐在房中烹茶,见王协进来示意他坐下。
薛亮不疾不徐的为王协满上一杯茶,”我知你与宫里人有交情,也知道你与袁绍、曹操关系不错,但我这次找你并不是因为这些,我是看中你的能力,你很特别。“
薛亮没有看王协,但是王协面容有些愕然,面前的男子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给自己一股强大的气场,他便料定这是一个不俗的男子,而如今薛亮寥寥几语就说出了王协与皇宫内潜在的秘密,让他心中吃惊不已。他强行保持着平静继续听着。
”你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本性不坏,懂得知恩图报,你杀了码头上的无赖,救助李家主仆,都能说明这一点。“薛亮仍是烹着茶淡然说着。”我让你加入的,是我御林军预备队,能入的了我的军队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王协仍旧没有说话,薛亮瞥了他一眼再次说道:”三日之后我们便要去北疆试炼,那里胡匪猖獗,动乱异常,随时都有生命之虞,通过试炼到宫中任职,也时常会遇到些刺客及江湖高手,时常有兄弟死伤。而且我御林军绝不会向镇安、虎贲那样松散,更不会由着你在外闲玩。“
王协微微一笑,拱手道:”御林军乃是天下第一军,王协早有耳闻,能得薛都尉赏识,王协感激不尽,更要谢薛都尉昨夜点拨,王协愿追随薛都尉!“
薛亮也微微一笑,举杯与王协碰杯,二人饮了杯中之茶。
薛亮起身说道:“三日之后卯时之前到我府上校场集合,我们便出发去北疆。”
王协拱手一拜,然后离开。
王协出了薛府大门,心中惦念花语,便来到了醉仙楼。
如今还是上午时分,醉仙楼还未开业,花语正在练琴,闻王协求见,便要人邀王协到了流芳阁内。
花语一袭粉红长衣,楚楚动人,莺语道:“王公子这么早来,不知所谓何事。”
王协微微作揖开口道:“王协此来,特与花语姑娘辞行。”
花语微微一惊,面色有些失落,他知道王协被取消镇安军资格,以为他因此消沉,毕竟这等晋升捷径丢失也是极大的损失,况且此事乃是钱百万所为,与自己也有很大关系,她缓缓道:“王公子才华卓绝,非人下之人,切莫因此消沉。”
花语眼中有些湿润,古时车马不便,若是离别再见何等困难。
王协见花语如此,心中竟有一些暖意,花语姑娘如此在乎自己,让他心中爱怜更甚。
王协开口道:“王协此行是因入了御林军预备,要去北疆磨练,恐有几个月见不到花语姑娘,特来辞行。”
花语听闻王协入了御林军,转哀为喜,旋即又担心的说道:“北疆胡人肆掠,甚是危险,王公子此行定会不太平,王公子路上可以多加小心。”
王协见花语这般关心自己有些激动地笑道:“多谢花语姑娘关切。”
花语见状,顿时脸一红,没有说话。
王协微微躬身然后问道:“花语姑娘,王协一直有一个疑问未曾直言,如今身赴北疆,斗胆一问。”
花语微微一愣,尔后说道:“王公子请问。”
“花语姑娘可是刘老太尉义女?”王协有些犹豫,缓缓开口问道。
花语点了点头。
“刘老太尉可曾就花语姑娘婚嫁一事有过嘱咐?”王协再次问道。
花语听言,微微一愣,有些神往,缓缓说道:“义父临终曾言,花语当嫁七品以上青年才俊者,此事仕门皆知。”
“好,王某知道了。”王协深深一作揖。
花语见状,眼中微芒闪烁,欲言又止,缓缓说道:“王公子才学过人,他人定可出人头地。”
王协忽然抬头看向花语的眼睛说道:“王协定会位列七品之上,然后亲自上门提亲,迎娶花语姑娘。”
花语听到王协突然的表白,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通红,她转过身去不看王协,心头大喜,但很快却泫然欲泣。
王协大惊,连忙绕到花语面前,为她拭泪,柔声问道:“怎么了,难度是王协唐突了吗?”
花语微微摇了摇头,她抿着嘴唇开口道:“花语一介风尘女子,怎配得上王公子。”
王协听后微微一笑道:“傻瓜,男女之情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我爱你时恰巧你也爱我,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了。”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王协柔声说道。
花语眼中光芒一闪,微微颔首。
王协再次说道:“我知花语你虽身在红尘却出身不俗,我王协如今一介布衣的确配不上你,待我建功立业,定会回来。”
王协拉住花语的手,花语本能的轻轻抽了一下并未抽开,便任由王协握住了,”花语,我此去北疆为的便是建功立业,能入御林军进了皇宫,我定可出人头地,仍谁也拦不住。你一定要等我!“
花语看着王协坚定地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