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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重身     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txt下载     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荆棘城

    荆棘城。

    黑水省的第一大城市,曾经黑水王国的首都。

    地处塞伯河与卡芙兰河的交汇处,是黑水省境内的第二大港口城市,每天来往于白金省与黑水省之间的商船舰队络绎不绝。

    不单单在航运行业上发达,荆棘城还坐拥着全大陆最优质的源质银矿脉。每年向全大陆的法师出售精炼源质银都能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积累巨量的财富。

    以上的种种地利优势,造就了荆棘城的繁荣,但也同样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优势,几千年来围绕着这座城市的阴谋与战火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因此也有人称这座城市为银与血之城。

    城头,巨龙与镶金玫瑰图案交织的旗帜飘扬着,前者是瑞尔帝国的标志,而后者则是荆棘城当今统治者西蒙公爵的家徽。

    在进门的时候,威廉与莉莉安娜两人被门卫给拦住了,莉莉安娜原以为是惯例盘问他们身份,刚准备拿出证件。但没想到对方只是拿出了张印有一个男人画像的悬赏令。

    “西蒙公爵亲自签发的悬赏令,暴徒卡斯·杜兰特,前黑荆棘佣兵团的首席。他已经杀了27个无辜的市民了,有目击到此人请立马向最近的卫兵通报。”

    身覆黑甲的荆棘卫士严肃的对他们说。

    “杀死了27个无辜市民……”

    一路上莉莉安娜都在暗暗咋舌,但威廉却是没怎么在意悬赏令的事情,而是到处环顾着城内的风光。

    如今的荆棘城与威廉记忆中的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整座城市都被拓宽了一大圈,曾经的护城河现在成了城市内运送货物的内河,而原本弧形的城墙也改成了自己以前在纪录片中见过的棱堡模样。

    当然,修建在城市最高处的玫瑰宫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有些城墙在岁月的侵蚀下染上了一层绿苔。

    跟威廉记忆中差别最大的地方,是在玫瑰宫外的不远处立了一座很有精灵建筑风格的高塔。

    整座高塔由白垩石建造,塔身镶嵌有源质银勾勒的星座图案,而在高塔的顶端闪烁着深邃的魔法光辉。

    见到威廉一直盯着那座高塔看,莉莉安娜介绍道。

    “星辰灯塔,全大陆一共有二十四座。它们会根据星座不同季节的位置而交替着点亮,确保在任何时候都有十三座灯塔在运作,最大程度的引导星界魔力流入现世,而这也是星辰律法得以运作的基础。”

    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问道。

    “等一下……你说要来荆棘城办事对吧,先前一直没有问你到底是要来办什么事的,你不会真要把这座的星辰灯塔给推倒的吧?”

    闻言对方终于是从那座灯塔上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向莉莉安娜道。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一趟过来只是为了调查点事情,还有就是采购一些源质银。”

    虽然莉莉安娜对于“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句话非常的在意,但在听到他打算买源质银的时候,突然来了兴致。

    “源质银吗?我朋友有专门的渠道,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一下。你要买多少,一次性买500克以上能给你打折。”

    “大概15吨左右。”

    莉莉安娜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知道现在源质银在市面上多少钱买一克吗?”

    “我还算有点小钱吧。”

    威廉轻松地说。

    在游戏中,金币是不计入背包重量的,所以他赚到的钱就一直存在了身上。随着到游戏后期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越来越少,接到任务的报酬越来越多,到快要封档之前,好像金币的数量已经快突破八位数了。

    而在穿越以后,游戏里的那个四次元背包变成了一个随身的空间,只要使用【空间裂隙】的法术就能打开从里面取出东西。而据他估计,他背包里的金币如果全部拿出来的话,大概够铺满几个足球场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威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被忽视的问题。

    他手里那些一千年以前的金币,现在还能用吗?

    …………

    莉莉安娜看着他拿出来的那枚金币,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我现在真有些相信你是沉睡了一千多年刚醒来的了……你难道都不知道现在帝国境内的都是用纸币吗?”

    “纸币?”

    威廉一脸诡异的看着莉莉安娜拿出来的那张她称之为“金瑞尔”的亮金色钞票,上面印有了面额、编号,以及瑞尔帝国的龙徽,甚至还有可以通过折射光线验证真伪的水印。

    他看了看这张钞票,又看了看周围中世纪的城市风格。

    “为什么你们唯独在这个方面有这么快的发展啊?”

    而莉莉安娜则是摆弄着一枚从威廉那里拿来的金币,作为考古系的学生,她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是一千年前科斯帝国的官方货币。在那个金本位的年代,这种金币是全大陆可流通的。

    “但作为有一千多年历史的铸币来说,它看起来太新了,毫无磨损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黑市上不好出手?”

    “不方便作为文物出手,会被怀疑作假的。”

    莉莉安娜说。

    “而且市场上突然涌入几十万枚一千年前的货币也太张扬了。”

    威廉自言自语般的补充到,随后说。

    “那要是我把金币熔成金子呢,现在金价折合金瑞尔大概是多少?”

    莉莉安娜一脸看败家子的表情看着他。

    “一比五,每张金瑞尔折合五克黄金,但把文物当黄金卖也太浪费了吧。”

    “反正也用不出去,倒不如废物利用一下……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回奥法大学吗?”

    此言一出,莉莉安娜的情绪又低沉了下去。

    “我要先去冒险者协会归还那几个人的身份牌,然后……”

    说到这里,她这才反应过来威廉话中的意思。

    “你这是不用我继续当向导了?”

    威廉点了点头。

    “无论是去黑市还是去别的地方,你都不太适合跟过去,暂且在这里先分开吧,之后有时间我会来拜访奥法大学的,到时候再见好了。”

    他说着转身准备离开,莉莉安娜在身后叫住了他。

    “等一下,威廉先生……”

    看着对方回过头来,莉莉安娜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问题给说出口。

    “我猜你是想问,我能不能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威廉看着她说。

    “我个人不建议你说出去。”

    “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

    莉莉安娜问。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第十五章:狗牙酒馆

    大概每座城市应该都有像狗牙酒馆一样的地方。

    装修品味差劲不说,酒水劣质还出奇的贵,而且酒保永远不会准时把东西送上桌。

    在这里,不会有喝上头就开始打拍子唱歌的酒鬼,不会有讲述千篇一律故事的吟游诗人,也不会有隔十分钟就过来清理一次桌子的女仆。

    但每天来这里的顾客却络绎不绝。

    因为这里最主要售卖的并不是宿醉或乐子,而是一个能隐藏自己身份,消息灵通,并且谈话足够安全的地方。

    橡木门上绑着狗牙晃动,一个灰白头发银色眼眸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进门的时候,整个酒馆都安静了一瞬。

    这里的客人大多不喜欢抛头露面,即便不遮掩自己的容貌,也会选择低调一些的穿着。而此人却是一身洁白的法师长袍,拄着一根紫衫木法杖,好像没有一点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

    有条件学习魔法的人非富即贵,那些老爷们一般可不会屈身来这种下九流的地方。

    因此许多客人都向这个法师打扮的家伙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当然,大多数也只是瞥了一眼就过去了。

    只有三道视线从这人进门开始就一直跟在了他身上。

    一个是坐在吧台旁边的瘦高个酒保,在这人进门之前他就一直在环视着整个酒馆,像是在物色着什么。

    另一个则是独自坐在墙角边喝闷酒的的高大男人。他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老旧斗篷,脸掩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容貌。桌子上摆着五六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看起来他好像是唯一一个来这里喝酒的。

    而最后一个则是酒馆的老板。

    他默默看着那个法师打扮的人径直走到了吧台前,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双手并拢放在了吧台上。

    “一杯荆棘蜜酒。”

    那人用沙哑的嗓音说。

    老板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又是哪个想来出来寻求刺激的公子哥吗?

    “一银艾琳。”

    银艾琳是中间面值的货币,20银艾琳折合一金瑞尔。

    “挺贵的啊。”

    “行情价。”

    那人摊开双手,在吧台上转动了一枚金币。那枚金币的形状不太规范,像是被人熔炼过。

    “多出来的算小费。”

    金币越转越快,老板不动声色地把它给按在了手底下,随后划到了吧台下。

    接着,他神色如常的问道:“还要点些别的什么吗?”

    “这里要购买大量的源质银最好要找谁?”

    “如果你要问最好卖家的话,那当然是西蒙公爵家族。他儿子负责的源质银商会接受所有注册法师的订单,市场统一标准,不会有什么溢价。”

    “但商会不会接受直接用黄金交易。”

    老板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然后道。

    “那可供选择的正规渠道就少很多了,或者说明白一点,基本没有。”

    “那不那么正规的渠道呢?”

    老板一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荆棘蜜酒倒进杯子一边说。

    “那你要接受高于市场四成以上的溢价,而且还不能保证他们愿意做这笔生意。毕竟这种渠道往往来自盗采者,他们一般信不过突然冒出来的外人。”

    原则上来说,整个荆棘城的源质银贸易都是公爵家族的产业,而既然是私产,那就自然不会允许有盗采者的存在。

    但实际上,因为瑞尔帝国皇室每年都会根据源质银贸易额收取30%的贸易税。相较于难缠的皇室特使,从那些盗采者身上榨出油水可就容易多了。

    因此在西蒙公爵统治荆棘城的这几十年里,他对于私挖矿洞的盗采者与源质银的地下黑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但话说回来,那毕竟违法生意,没人会愿意跟不明来路的人合作。

    “我愿意表现自己的诚意。”

    他说着,又排出五枚熔铸过的金币到吧台上。

    老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那五枚金币。

    “我有三条渠道可以搭上,但具体选哪条要看你需要多少,如果数量多的话,溢价能低一些,你大概要买多少?”

    “大概十五吨。”

    饶是他经营狗牙酒馆三十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但在听到对方的报出的数字以后,他还是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五吨矿石?”

    “十五吨精炼的金属锭。”

    老板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那个穿着光鲜的法师。

    “你是不是来花钱拿我开心?”

    “不是,为什么这么认为?”

    对方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你对源质银的产量完全没有概念吗?除了西蒙公爵……不对,我敢说西蒙公爵也没法一次性拿出十五吨精炼的源质银出来,十五吨差不多是整个荆棘城小半年的产量,你要那么多干什么?拿来建房子?”

    “差不多吧……”

    那人含糊地说,随后又小声嘀咕道。

    “原来产量这么小的吗?”

    随即他一口饮尽了杯中里的蜜酒,然后道。

    “那三条渠道都带我去看看吧,能买多少买多少,凑不齐再想别的办法。”

    老板盯了他好半天,确定对方并不是在拿他开心,最终才对吧台旁边的那个瘦高男人说。

    “威尔逊,先带这位先生到‘矿工’那里去,就说是我介绍的。”

    先前一直盯着那人看的瘦高男人站了起来,他正了正自己的脖子,朝那位客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跟我来吧,怎么称呼呢,先生?”

    “叫我威廉就好了。”

    …………

    名叫威尔逊的男人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着矿洞啊、酒馆之类的话题,但威廉没有认真听。

    果然游戏与现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啊。当时他买源质银或者别的什么珍贵金属矿物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什么年产量,上限之类的东西,只要钱足够,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威廉想到。

    而现在自己却要面对的却是钱够用,但买不到那么多矿的窘境。

    甚至钱够用这点还值得商榷,毕竟那些一千年以前的金币还不太好在现在流通。

    “就是这里了。”

    威尔逊的声音把威廉的思绪拉了回来。

    此时他们来到了一处隐蔽而偏僻矿洞外,洞口支着简单的木架,几辆破旧的矿车停在外面。

    矿洞里黑黢黢的,也不见有矿灯之类照明物,只有薄薄一层月光探明了洞口的景象。

    “从这里进去吗?你不会告诉我他们平时就是在矿洞里做生意的吧?”

    “没错。”

    威尔逊有些急切地说。

    “从这边走进去就是荆棘城最大的非官方源质银供应商,矿工兄弟会的地盘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进去。”

    一个声音突兀的插入了他们两的对话里。

    威廉回过头,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如铁塔一般伫立了他们的身后。他披着破旧的黑色披风,手握着一柄厚重的黑铁巨剑。

    今夜的月色明朗,但那月光照射他的剑上,却见不到一丝反光。

第十六章:黑剑士

    威廉在狗牙酒馆见过这个男人。

    先前他一个人坐在酒馆的角落喝着酒,好像是唯一一个到那个地方喝酒的人。

    而且这个人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

    是见财起意吗?因为自己在酒馆里表现得像个有钱人,所以被贪婪之徒盯上尾随。

    但带着那门板大小的巨剑来抢劫会不会太夸张了。

    而且这样的异世界剧情展开也太老套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思绪流转,威廉依旧神色轻松地问。

    “矿工兄弟会的地盘很早之前就不在这了,这里现在就是一个废弃的矿井而已。”

    那人回答道。

    威廉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身边那个叫做威尔逊的瘦高男人,对方正盯着那个神秘的剑士,如同非常惊恐一般全身发抖。

    “矿井里有什么?”

    威廉向威尔逊问道。

    “什么都没有。”

    回答他问题的却是那个拿着黑铁巨剑的剑士。

    他缓步前走,边走边说。

    “矿井里面已经被堵死了,而你身边的这个人今天带着两个人走进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矿井,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走了出来。”

    “你很幸运。”

    他停在了约十步远的位置对威廉说。

    “没有成为今天的第三个。”

    说完他把妨碍行动的斗篷掀到了身后,弓下腰身,双手握剑一个踏步冲了上来。

    十步的距离在一瞬拉近,手中那把大得夸张的黑铁巨剑在他冲来的瞬间挥出,抡圆了斩向了威尔逊的脖子。

    按理来说,威尔逊的脑袋在这番沉重的斩击下应该要像一个皮球一样飞出十多米远才是,然而……

    “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威尔逊整个人都被这一剑击飞了七八米远,落地以后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了惯性,四周扬起了一阵矿渣的尘埃。

    但他的脑袋依旧好好待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或者应该说是它在地上抽搐着爬了起来。

    它两眼翻白,嘴角涎液直流,全身上下都在以一个极为夸张的速度颤抖着,就好像在他的皮囊之下潜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它用来挡下了刚刚那一击的左手折成了奇怪的角度,上面延伸着好似瓷器破碎般的裂痕,粘稠的墨绿色液体从中缓缓流出。

    “你是什么人?”

    那个曾经应该名为威尔逊的东西用惊恐的声音问道。

    “送你上路的人。”

    黑剑士说完,冲上去又是一剑挥出。

    而这次一次,怪物破碎的左臂却是挡不住那沉重的巨剑了。它的手臂连带着它的脑袋被黑剑士一并削了下来,远远的飞到了一旁的矿井里。

    两击解决问题,但黑剑士没有停手,他把剑扔在了地上,然后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朝着那具断头尸体脖子断口的位置猛地插了过去。

    一只巴掌大小,背面长着一张扭曲人脸的蜘蛛刚爬出来就被他牢牢钉在了地上,那张人脸发出了凄烈的尖叫声。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是想要财宝吗,还是想要力量?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放我走,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那蛛背上的人脸居然口吐人言,它不断的哀求道。

    “同样的话我听你的同类跟我的同伴说过。”

    黑剑士嗤笑了一声。

    “然后我的同伴因为一瞬间的犹豫死掉了。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有一样东西我确实需从你的身上得到。”

    黑剑士紧紧按着匕首,冷漠地说。

    “你要什么,我保证会给你。”

    蜘蛛上的人脸诚恳地说。

    “复仇。”

    黑剑士直接将匕首一扯,那个人脸蜘蛛直接被切成了两半。

    威廉从头至尾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直到那个黑剑士把匕首在自己的斗篷上擦干净插回腰带上,才默默走了过去,蹲到在那具尸体旁边观察了起来。

    被切成两半的人脸蜘蛛逐渐化作了黑色的盐晶消散,而那具无头尸体的残肢也是如此。但尸体其他的地方依然保留完好,没有消散的征兆。

    “看到了吧,躲藏在皮囊下面的就是这种东西,天知道这座城市还有多少。”

    那个男人没有看向威廉,他一边把那柄黑色巨剑拾起一边说。

    “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卫兵过来。要是不想惹麻烦,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离开吧,不会有人追查你的。”

    “先前那二十七人都是这么死的吗?”

    威廉突然开口问道。

    黑剑士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他扯下了自己兜帽,露出了一张沧桑的脸。

    此人果然就是先前在悬赏令上看到的那个通缉犯卡斯·杜兰特,前黑荆棘佣兵团的首席,被指控杀死了二十七名无辜市民的暴徒。

    当然,等卫兵发现威尔逊的尸体以后,这个数字就要改成二十八了。

    “不是亲眼看见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看着人面蜘蛛逐渐化作黑色盐晶消散尸体冷淡地说。

    “不把活着的蜘蛛塞进他们的喉咙里,他们永远不会相信有超出自己认知以外的威胁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发表一通抱怨以后,卡斯对站起来的威廉说道。

    “你走吧。想去找卫兵那里领赏金也随意,不过最好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说完他把剑固定在了自己的背上,重新把斗篷披盖好转身离开。

    “对了,之前我听到了你跟酒馆老板的谈话。一个建议,这段时间不要参与跟源质银有关的生意,不然下次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好运了。”

    临走之前他回头对威廉说。

    “为什么?”

    威廉问道。

    “这种怪物最早就是从银流矿洞里出来的。到目前为止,我杀掉的那二十八个感染者都跟那座矿洞有关系。”

    “那你知道这种怪物是什么吗?”

    卡斯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它们最早是从那个矿洞里冒出来的,之前我去‘拜访’过几名学者了,他们在最新的帝国超凡生物图鉴里也找不到这种特征的怪物。”

    威廉认识这种怪物。

    蚀魂蛛魔,虚无君王低语女皇的眷族,来自月境领域“丝之巢”的魔物。会寄生在宿主的喉咙里,缓慢地把宿主改造成月境魔物。

    蚀魂蛛魔的战斗力虽然弱小,但渗透能力极强,通常会潜伏在人类社会里发展成虚无君王的崇拜组织,散播恐慌与不安,为接下来的大规模入侵创造条件。

    如果说蹒跚魔的出现还能解释成因为接近饥腐女士召唤日而出现的偶然情况,那么在亲眼见到了低语女皇的斥候先锋出现在这里以后,威廉可不敢再做那么乐观猜测了。

    同时他不敢想象在会使用大师级法术都算高端战力的当下,整个维克大陆再遭受一次月境的全面入侵会是怎么样的惨状。

    “那你接下准备干什么?”

    想到这里,威廉冲着卡斯的背影问道。

    “调查它们的来历,然后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

    卡斯头也不回的说

    他说话的语气让威廉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个伙伴。

    十三审判席的第四席,漆黑剑士布莱克·塞巴。

    同样是高大而寡言的硬汉形象,同样是使用一把如门板般夸张的巨剑,同样是为了复仇而孤军奋战。

    “打算靠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威廉不自觉的说出了当年招揽布莱克·塞巴的台词。

    卡斯没有回答,一如当年那个人一样。

    威廉笑着摇了摇头。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在什么东西即将击中卡斯的头颅的时候,他反手接住了它。

    他打开了手掌,那是一枚流溢着雷光的封魔符文。

    “也许你只相信自己,但如果哪天你觉得自己需要帮助了,就捏碎它吧。”

    卡斯回过头,那个灰发银眸的法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十七章:魔女

    “这些符文的形式太过古老了,我读不懂它的具体作用,唯一能确定是,在里面储存着一个七阶以上的雷电系法术。”

    身高只有巴掌大小的女孩扑扇着蜻蜓般的翅膀悬停在半空,闪亮的鳞粉不断从她的身上洒落。

    说话的时候她一手托着脸,一手沿着那枚封魔符文上的流溢的雷光划动。

    “你不是自称活了两百多岁的老魔女吗,就连你都会觉得古老?”

    卡斯疑惑地问道。

    “嗖”的一声,那个魔女飞到了卡斯的面前,气鼓鼓的叉着腰大喊道。

    “都说过无数次啦,不许叫我老魔女,也不许提起年龄的话题,在女生面前聊年龄可是大忌懂吗?大忌!”

    都两百多岁了还能自称女生吗?真搞不懂这些长生种的时间观。

    卡斯微微的别过了头。

    “年龄最早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都没想问过。”

    “那时候是紧急事态好不好!而且你还有脸说,当时再不跟你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怕是把我当成怪物给杀掉了,我当时可是在救你啊。”

    她说到这里更是来了气,直接飞到了卡斯的头上使劲的扯起了他的头发。

    “在我一连杀了好几只长着人脸的蜘蛛怪物跑出来以后,突然飞出了一个长着蜻蜓翅膀的女人在我的头上唱歌,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再说了,你们魔女都这么弱小吗,会差点被我一个连魔法都不会的凡人给杀掉?”

    卡斯一边说着,一边把她轻轻地从自己的头上拨开。

    魔女又对卡斯的头发发动了好几次的冲锋,但都被对方用手给挡了回来。最终她只得无奈的坐到了卡斯的肩膀上,用很不服气的声音说。

    “那是因为你们人类把所有的研究魔法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更高效的杀戮上,我们的种族可从来不擅长应付战斗,更不会用魔法去战斗。”

    “但不擅长应对战斗就只能任人宰割,这是这个世界的铁律。”

    卡斯认真的说。

    “那你不一样还是被我救的,真以为光靠能打就行了?”

    魔女翻了个白眼。

    此刻坐在卡斯肩头的那个魔女名为丽兹,是他先前在流银矿洞里邂逅的同伴。

    当时他刚从银流矿洞的怪物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作为黑荆棘佣兵团的最后一个幸存者,身受重伤的卡斯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求生意志爬到的洞口,但最终还是流血过多而昏死了过去。

    昏迷前卡斯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结果他在恍惚之间听到了一阵空灵的歌声,随即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令他感到一阵温暖。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女孩扑扇着蜻蜓般的翅膀悬停在他的脑袋上,她一边唱着歌,一边把无数闪耀的鳞粉撒在了他的脸上。

    卡斯想都没想便一把抓住了她,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拔出了匕首准备刺穿她。

    “等会……等会!人类,你松手,别杀我,我才两百岁,还年轻得很呢……”

    最终让他放下匕首的倒不是对方的哀求,而是自己的体力不支。在丽兹停止唱歌以后,他原本恢复的那一点儿的气力马上就消失了,这让他又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再一次苏醒时,已经是身处于离荆棘城不远的一座森林里了。先前救了他的那个魔女躲在了高高的树上,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魔女这种生物卡斯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连环画上见过,据说她们是美丽而狡诈的存在,会诱导好奇的小孩消失在森林迷雾的深处。

    然而卡斯在实际接触以后发现,她们其实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生物,既向往着人类丰富的生活,却又害怕着人类的反复无常。一直处于某种想接触人类又害怕人类的状态

    当然,他不知道是不是魔女们都是这样,毕竟他也只见过丽兹这一个魔女。

    “说起来,你确定只是一个回头的功夫,那个神秘的法师就不见了吗?”

    丽兹突然问道。

    “是啊,也就一两秒的功夫。”

    丽兹晃荡着小腿,故意用脚后跟不停击打着卡斯的肩膀。

    “那应该是用了传送魔法。这么说来,既然封魔符文里封存的是一个雷电系法术,那很可能这个魔法也跟传送有关系。”

    “为什么雷电系的法术会跟传送魔法有关系?”

    卡斯疑惑地问。

    “你连这种入门级别的魔法知识都不知道吗?雷电的本质是空间的裂隙,所以无论用召唤系魔法还是用传送魔法打开传送门时,都会有电光闪过。”

    卡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那你觉得那个法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这个封魔符文给我?”

    “看不下去了呗,就好像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一样。”

    丽兹很是生气的说。

    “你其实可以回去,虽然我没有魔女之眼,不能一眼看穿那些怪物的伪装,但只要花点时间也能找出一些……”

    卡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然后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拜托,你可是我花大力气救下来的,就不能安安心心活到寿终正寝,让我把自己的鳞粉给好好回收回来?”

    魔女的鳞粉相当于自身生命力的延伸,她们可以将这股生命力连接到其他的生命上。但只有等那个接受了她鳞粉的生命寿终正寝,那些鳞粉才能完整的被收回。如果那生命因为其他意外而死,会有一半左右的鳞粉会在死前的挣扎中被消耗掉。

    通常她们只会把鳞粉洒在花期很短的花上,很多人见到反季节盛开的鲜艳花朵,大多出自魔女们的手笔。

    但无论如何,她们很少会使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救那些冲突不断的人类。

    “你能救我,我非常感激。”

    卡斯说。

    “不是感激你救了我的命,而是感激你给了我一次复仇的机会。”

    丽兹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现在这副命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你借给我的。所以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一条命。”

    卡斯说着,把那枚封魔符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但我曾经的战友们全都死在了那座矿井里,被那些不知道从哪而来的怪物占据了身体。我不可能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的一个人安心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在把整个事情的幕后黑手全部解决掉之前,我是不会停止战斗的。”

    他说着顿了顿,然后看着丽兹继续说道。

    “但这毕竟是你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不想冒这个险的话,就请现在把你的鳞粉收走吧,虽然这样也会有一些损耗,但比起我死在复仇的途中,要少很多吧。”

    丽兹看着卡斯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隔了很久才恶狠狠地说道。

    “烦死了,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当我花园里的奴隶吧。”

    说完她气鼓鼓的飞了出去。

第十八章:矿工

    银流矿洞是荆棘城最大的一个矿洞,每年约有四成的源质银矿石出产自这里,也正因如此,荆棘城最大的源质银精炼厂也修建在了附近。

    理所当然的,这个矿洞以及精炼厂都是属于城主西蒙公爵庞大产业的一部分。

    威廉查了一下西蒙公爵签发的卡斯·杜兰特悬赏令,里面有一半死在他手里的人是银流矿洞的矿工,而剩下的都或多或少跟这个矿洞的源质银产业有关联。

    依照他在游戏里的经验,当你在一个地方见到了一只蚀魂蛛魔的时候,那估计这个地方已经给渗透成筛子了。

    但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矿洞。

    每个一位虚无君王都对应着一种理念或现象,例如饥腐女士象征的就是病态的生死轮回,错误扭曲的食物链以及一个整体不可挽回的自我消耗,因此饥腐女士的眷族往往会与腐败、溃烂、感染以及亡灵这些概念联系在一起,同时它们也只喜欢出现在有那些元素的地方。

    而低语女皇则象征着阴谋、背叛、诡计以及谋杀,作为低语女皇的眷族,蚀魂蜘蛛最爱出没的地方应该是充斥阴谋与算计的地方才对,比如势力错综复杂宫廷或者权力斗争激烈的大贵族内部。

    无论如何应该都跟矿工搭不上联系。

    威廉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它们寄生那么多矿工究竟是在图什么。

    …………

    “布鲁特·科尔。”

    “在!”

    “西格蒙斯·卡特”

    “在!”

    腰间挎着铁鞭的监工拿着花名册对照着人一个个的点名过去。一排穿着邋遢的工作服,满脸灰尘的矿工整齐的排好队站在了矿洞前的平地上,每个人的脚边放着绳索、鹤嘴锹与矿灯。

    当他们被监工喊到名字的时候都竭尽全力的大声答到,然后尽可能的笔直站好,期间不与那人的眼神发生任何接触。

    “科尔特·布兰德。”

    “……”

    无声的寂静让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队伍末端的位置。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孩子穿着相较于他身材过于宽大工作服,睡眼惺忪的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快要站着睡着了。

    监工像是很感兴趣似的慢慢走到了那个孩子的面前,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铁鞭,用铁鞭的握把轻轻的抬起了那个孩子的下巴。

    冰凉的触感令这个孩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一脸茫然的看向了现在他面前笑吟吟的监工,然后好像猛的意识到了什么。

    “啊,到!”

    他立马绷直身体大声的答到,说完到以后连气都不敢喘。

    监工收回了手中的铁鞭,轻声地问道。

    “别紧张别紧张,我记得你好像是前天刚报到的矿工对吧?”

    “是的,大人!我是来接替我爸的希尔顿·布兰德位置的!”

    那个孩子大声回答道。

    监工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减地说。

    “哦,希尔顿……你爸可是这里的优秀班组长啊,他带领的那个班组每次下矿,平均效率要高出其他班组两成以上,有他在的时候,我这里都要省力不少。”

    那个孩子听到监工的话,也想露出一个微笑,但监工的后半句话让他的笑容还没做出来就僵住了。

    “但是你爸从来没跟你讲过在早会时打瞌睡会有什么惩罚吗?”

    下一秒,一道铁鞭抽在了他的左边大腿上,直接划开了他的工作制服,在他的腿上留下了一道两尺长,半指深的血痕。

    “在工作中打瞌睡要挨三鞭子,如果挨鞭子的时候叫出声就还要再加两鞭子。”

    监工先前和煦的笑脸完全消失了,他此刻冷着脸说道。

    那个孩子紧紧咬住牙没有做声,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监工。

    “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

    “没有,大人!”

    他咬着牙说道。

    “如果感觉不服气现在就可以滚回去,去向你那个瘸腿瞎眼的老爹撒娇。然后等到哪天交不起城市维护税了,再等着被赶出荆棘城去当农奴。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待着的话,就立刻给我转过身去,再挨两鞭子。”

    名叫科尔特的少年默默的转过了身,这个时候,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人说话了。

    “大人,科尔特这孩子才刚来两天,还有些不太适应银流矿场的工作节奏,再过两天习惯了就好了。要是今天再挨您两鞭子,恐怕连下矿都有些困难了。”

    监工之前瞥了他一眼,然后道。

    “你这么想做好人吗,那你替他挨下这两鞭子如何?”

    那人闻言马上低下头不说话了。

    监工冷笑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铁鞭,刚准备抡圆了抽在对方的背上,这时候站在队伍中央的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开口了。

    “这孩子挨不住两下的,我替他受吧。”

    监工停了下来。

    “老好人西格蒙斯啊,怎么,这次你又想替人出头吗?”

    “只是承过他父亲的情而已,不止是我,这里所有人都承过他父亲的情。如果不是他父亲死命撑住了支架,上一次七号矿道塌陷我们都要死在里面。”

    名为西格蒙斯的高大的男人语气平淡地说道。

    “是呀,不是他爸的话我们都要被埋进去了。”

    “他爸的腿也是这么断掉的啊。”

    “大人,我来替这孩子受这一鞭子吧。”

    而听到他的话,其他的矿工也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几个胆大的也跟着站了出来,表示要替这个孩子接受惩罚。

    “闭嘴!”

    随着队伍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要控制不住场面的监工大吼了一声,把所有人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他的吼声里隐约还带上了一阵雷音,四周的空气也闪烁了几道细微的电光。

    矿工队伍刹那间静若寒蝉。

    这个监工居然还是个魔法咏唱者。

    他铁青着脸看着西格蒙斯,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那个孩子说道。

    “科尔特,为了不影响今天的进度,你今天先随着矿队下矿,但晚上回来以后还要再继续接受惩罚。西格蒙斯你一起来,以后再出现这种挑动矿工质疑公爵权威的事情,你就直接滚吧。”

    说完,他把铁鞭挂回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抖开花名册,继续报剩下的名字。

    “嗯?”

    当监工把名单上的人全部点名点完以后,他发现在队伍的最后还多出来了一个人。

    他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虽然穿着跟周围矿工一样的工作服,但在气质上却跟旁边的人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也许是他的身材没有那么的粗犷,也可能是他看起来并不灰头土脸。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灰白的头发与银色的眼眸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你为什么不在名单上?”

    “我昨天才被调过来。”

    监工面露不悦的提醒道。

    “我昨天才被调过来,‘大人’。”

    “你不用叫我大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十九章:银流矿洞

    与优柔寡断的上一任荆棘城公爵相比,西蒙公爵在涉及到切身利益的问题上要强硬很多,有时候甚至会不惜与瑞尔帝国的皇室产生摩擦。

    就比如银流矿洞的归属权。从法理上来说,自泰拉一世征服黑水王国改黑水省以来,以银流矿洞为首的几个较大的源质银矿场理应都是皇室的资产,荆棘城的城主只是代为管理而已。

    然而西蒙在接任荆棘公爵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皇室安插在银流矿洞里的势力通通拔掉,让银流矿洞彻底成为了西蒙公爵的私人产业,皇室只能从每年源质银的出口贸易上收取一笔贸易税。

    这件事曾经闹得荆棘城的百姓人人自危,生怕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西蒙公爵一言不合就要闹出公然与皇室对立的情况出现,再次在这片受诅咒的土地上掀起战火。

    然而奇怪的是皇室选择了妥协,最终也只是签订了必须优先提供优质源质银金属锭给帝国战法师学院与星辰议会的贸易协定而已。

    如今的银流矿洞,安保是精锐的嫡系荆棘黑卫,矿工全部雇佣的是没有背景的本地人,就连监工管理都是派给了手下的宫廷法师。

    对于公爵大人来说,这倒确实是把这份产业牢牢掌握在手里了,但对于被派来监管者来说,一名法魔法咏唱者屈身来到矿洞里当监工,任谁都会有不小怨言。

    尤其是此刻被眼前这个新来矿工给挑衅的监工,他身为一名专家级头衔的魔法咏唱者,原本理应在宫廷里受人瞩目,或是在学院中继续课题研究。

    结果只是因为一次政治站位上的失误,就被发配到了这矿井,管理一群灰头土脸的凡夫俗子。

    换谁来这里脾气都不会好。

    所以他来这里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任何人在与他说话时都要在后面加上一句“大人”。尽管他很难从这帮矿工身上找到什么优越感,但至少能够稍微的缓解一些被派遣过来的屈辱感。

    而眼前这位刚刚被调过来的新矿工居然敢那些这条规矩来开玩笑。

    每个人看着向了那名胆大包天的新人。

    监工也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面色阴沉的说道。

    “把你的调令拿给我看一下。”

    每一个来到银流矿洞的矿工都会由源质银商会要严格审核其身份,以此杜绝其他势力向源质银矿业安插眼线的可能,即便是从其他矿场调过来,也需要签署印有玫瑰章的调令。

    威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叠好的“调令”。

    这是一张空无一物的白纸。

    说是白纸也不对,在监工打开的瞬间,纸张上面浮现出了许多细密的蝌蚪文,但也仅仅只是浮现了一瞬便消失,监工的眼神也随之失神了几秒。

    等他回过神来以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纸张重新折好,递回了威廉手里。

    “你先入队吧,顶撞的事情回来再说。”

    监工平静地说道。

    周围的矿工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监工,待到他把目光又转了过来,又都赶紧低下了头。

    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

    没想到这里连监工都是魔法咏唱者,幸好事先准备的是传奇级法术【混淆之印】而不是专家级法术【迷惑人类】,要不然还真糊弄不过去。

    游戏里,这两个技能都只是幻术系的技能,效果是在潜行的时候让敌人暂时无视自己,唯一的区别在于前者能对50级以下的知性生物生效,而后者则是只能对20级以下的人类生效。

    但在穿越以后,威廉发现这两个幻术技能都如同其描述的那样,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混淆施法对象的思想,当然只是一瞬间混淆,并做不到操控的地步。

    但让他先潜进这座矿井是没问题的。

    一排排魔晶灯在矿井里亮起,矿工鱼贯而入,在矿井电梯前穿戴着个人设备。

    威廉模仿着其它人的动作将绳索绑在自己身上,但手法有些凌乱,好半天没有绑好。这时候先前那个名为西格蒙斯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地方从下面穿过去,然后在这里绑个结……”

    他耐心地指导威廉把下井的设备穿戴好在身上。

    “荆棘城几个矿井的矿工设备应该都差不多才对,你这是第一次下矿井?”

    在帮威廉穿戴好装备以后,他似是无意地问道。

    “嗯,第一次下矿井,能说一下这边的情况吗?”

    西格蒙德诧异的看向了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刚刚只是试探着问一下,未曾想到他竟然真的从未下过矿井。

    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见过,让一个从未下过矿井的人进银流矿洞,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他老朋友的孩子科尔特,也是他手把手先带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下矿的。

    结合先前监工在看到了那张“调令”以后的奇怪态度,西格蒙德不由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

    有传言西蒙公爵在上位之前,就曾乔装成矿工到过多个矿井进行调查。当然他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体察矿工的民情,而是为了摸清整个源质银产业的具体运作,好为后来自己彻底夺回源质银产业的主导权作铺垫。

    那如今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矿工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想到这里西格蒙斯在心里摇了摇头。

    无论他是什么人,想必都不会为他们带来什么变化吧。

    二十年前那场荆棘公爵与瑞尔皇室的那场博弈,看似改变了整个黑水省的局势,影响了无数贵族与官僚的命运。但对于矿工们来说不过是奴隶换了个主人而已,甚至在公爵彻底掌权,派遣了荆棘黑卫与宫廷法师作为他们的管理者以后,他们的生活好像反而变得更加艰难了。

    “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吗?”

    威廉看着深不见底的矿坑问道。

    西格蒙德回过神来,然后回答道。

    “是的,但要等电梯,浅层的矿脉都已经被挖光了,现在必须要下到更深层的地下才能找到矿脉。”

    正说着,一个五平米面积,造型像铁笼一般的电梯被升了上来。

    “和上次一样,十人一组下到九号矿道,记得下去以后再把魔晶矿灯打开,节省能源。每组带上一笼金尾鸟,发现鸟出现异常有问题马上上来。”

    西格蒙德在向人群说完以后,又对威廉跟那个名叫科尔特的孩子说。

    “你们两个跟我第一组下矿井。”

    两人点点头。

    随着“嘎吱嘎吱”的齿轮转动声,电梯缓缓降下。

    “你要记得……”

    在电梯下降的途中,西格蒙斯突然开口道。

    “晚上回去以后记得在监工面前态度放缓和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先前没有直接发火,但他这人挺记仇的,不要把他真惹火了。”

    威廉笑了笑,问了一个与先前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听说银流矿洞在不久前曾经短暂的被封锁过,你知道原因吗?”

    “嘘!不要在这里说这个。”

第二十章:颅骨神殿

    西格蒙德像是很紧张一般左右张望,但可惜在电梯下降的途中没有灯光,他也看不清什么。

    “不要在这里提那个事情。”

    他压低声音对威廉耳语道。

    “为什么?”

    见状,威廉也压低了声音。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下去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不要说。”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随着齿轮“咔”的一声,电梯停住了,十束橘黄色的光线从电梯上十位矿工的手中亮起,照亮了原本漆黑的矿洞。

    九号矿道的主通道看起来能容得下三辆火车并排行驶,而主通道又如同树的枝杈一般分出了许多的支路,而每个支路口都挂有简单的标牌。

    矿洞的石壁上,有些地方有着一块块斑点般的痕迹,在矿灯的照耀下闪烁出淡淡的银光,那便是含有源质银的矿石。

    “今天我们负责三号通道,每个人注意自己魔晶矿灯的明暗,不要一个人太深入里面了,万一灯灭了就按原路返回,如果迷失方向了记得大声呼救。照看金尾鸟的一定要时刻留意,一旦出现异常就马上通知所有人来这里集合。”

    在走下电梯前,西格蒙斯对众人如此提醒,大伙儿都稀稀拉拉的应了他一声,然后往远处走去。

    西格蒙斯目送着众人走远了,这才对旁边他一直牵着的科尔特说道。

    “你腿受伤了,别太卖力气了,跟我一起进去,你今天的工作指标我帮你完成。”

    科尔特摇了摇头。

    “不用了,西格蒙斯叔叔,只是腿受伤了而已,而且只是皮外伤,不会影响的。”

    “那也好,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去矿道深处看看,还有你也一起来。”

    他拍了拍少年的头,然后转头对威廉说。

    “不要当着那些人的面提起这件事,他们有很多朋友死在了那场事故里。”

    “事故?之前提到的那个七号矿道坍塌的事故吗?”

    威廉也是干脆的问道。

    “那简直是一场噩梦,要我说,在查明原因之前整个银流矿洞就应该一直封锁起来。”

    西格蒙德回答道。

    “大概两个月之前,我们在七号矿坑挖到了一处埋骨地。”

    “埋骨地?”

    “最早是有人声称在矿井的看到了幽灵。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算罕见,毕竟每年矿井里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人。死在下面的尸体因为无法安葬在荆棘城的大墓园里安息,因此经常出现幽灵出没的现象,次数一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而且每年教会都会派遣神职人员下来组织两次大型的祝福仪式……扯远了,总之就是有人在七号矿道的某个位置好几次的目睹了幽灵出没。”

    在这个魔法与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凡人在死后灵魂会有几种去向。

    绝大多都会回归到世界之轮中洗去记忆,重新转世。而如果你是圣徒,或者满足了某些神明的条件,比如光荣战死之类的,也有可能进入到你所信仰神明的神国之中获得永生。

    当然,如果你与某些虚无君王签订了契约,亦或者因为某些特质而被虚无君王所盯上的话,灵魂也有可能会被抢夺到月境之中。

    而死后留下幽灵则是一种特殊的状态,当一个人因为某些祝福或者诅咒,亦或者是因为执念过于强烈,在死后灵魂便可能残留下一段残影停留在现世之中。

    既然是残影,那幽灵不过是过去的记影子,他们能做的不过是重复过去的言行。除了能在法庭上能作为一个可信度极高的证据之外,基本上无法对当下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甚至在没有魔法帮忙稳定存在的情况下,它们都没办法在现世停留太久。

    “你是说那些幽灵的穿着是黑水王国时期的打扮?”

    威廉惊讶的问,按照先前莉莉安娜给他科普的历史,瑞尔帝国是在约八百年前征服的黑水王国。也就是说,那些幽灵最起码存在了八百多年。

    能让幽灵存在八百多年,那一定是有什么蕴含强大魔力的东西作为了媒介。

    “是的,最开始我们还以为那些幽灵是死在矿井里那些矿工的怨念。结果后来发现它们的穿着完全就是古代人的打扮,跟每年新生节上人们穿的黑水王国时期的传统服饰有点像。”

    西格蒙斯继续说。

    “虽然我们也有往上面报,但好像并没有引起什么重视。后来我们便尝试往有幽灵出现的那个方向进行挖掘,最终在挖开了一层页岩以后,我们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埋骨地。数以万计已经化成化石的颅骨堆积成了一座神殿,先前见到的那些幽灵在那里祭拜着什么。”

    西格蒙斯想到这里,表情有些恍惚,陷入回忆之中。

    “我们中有几个胆子大的走进去了,我没能劝住。那些幽灵刚开始无视了他们,但等到他走近了那座颅骨神殿的时候,那些幽灵全部都撞上了那座颅骨神殿,整个七号矿道都发生了地震,他们几个人瞬间被无数的颅骨给淹没了。”

    他说着又揉了揉科尔特的头发。

    “地震的余波引起了七号矿道的坍塌,我们剩下的人能从里面跑出来,多亏了科尔特他父亲把断掉的支撑架抬了起来,为此他的一条腿被压断断了,一只眼睛被飞溅的石子给弄瞎了。你的父亲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科尔特。”

    “所以后来那里就被封锁了?”

    威廉问道。

    西格蒙斯点了点头。

    “后来公爵先是把整个银流矿洞封锁了一个月,派人下去调查。据说在折损了一个荆棘黑卫小队以后,公爵派遣了三批冒险者下去勘探,前两批都没能回来,而第三批则是荆棘城最负盛名的黑荆棘佣兵团。而就连他们也只有首席卡斯·杜兰特活着出来了。当然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吧,他成了一个乱杀人的疯子。”

    威廉回想起了先前与卡斯见面时对方留给他的告诫。

    最先从银流矿洞里出现的蚀魂蛛魔。

    “最后公爵下命令把七号矿道给关停了,启用了先前觉得开采难度更大的九号矿洞,也就是这个,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那么现在,能允许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吗?”

    西格蒙德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威廉说道。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七号矿道

    威廉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西格蒙斯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他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西格蒙斯警惕的问,如果说先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被调过来的矿工了。

    又是打听先前矿洞被封锁的事情,又是套近乎的询问自己的生活状态,他就是一个白痴都应该看出不对劲了。

    会是公爵那边派过来的密探吗?还是宫廷里皇室派系那边的间谍呢?

    从对方不断的询问不久前矿洞被封锁的事情来看,好像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年公爵就是靠煽动矿工暴动的手段,顺理成章的从皇室派的手里拿到的银流矿洞的实际归属权。如今皇室派又想借着前段时间那场事故的由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或者我再问得直接点,你甘心这么生活下去吗?”

    见西格蒙斯好像不打算回答,威廉又接着问道。

    而这句话更令西格蒙德认定了对方是皇室派系的人。

    “起码能活下去,不会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争端中死个不明不白。”

    西格蒙德回答道。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银流矿洞大暴乱,但他有听经历过的老矿工说过,明白那是一件多么惨烈的事情。

    当年那些矿工充当出头鸟冲锋陷阵,在作出巨大的牺牲替公爵拿回了矿洞所有权以后,公爵又背弃了自己原本的承诺,更加变本加厉剥削他们的。

    永远不要相信上位者向他们作出的承诺。

    那个手把手带他上道的老矿工在死于矿难之前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能活下去才能有生活,如果你希望我们为了一个不知道未来能不能兑现的承诺而拼命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我们只是来讨生活的,不想给自己找太多麻烦。”

    西格蒙斯继续说。

    “难怪外面那个监工叫你‘老好人’,你就是靠不找麻烦与替别人受刑成为这里话事人的吗?”

    威廉看着他,用嘲弄的语气说道。

    “你没必要激我,我不会上当的。”

    此刻他们正沿着矿道往里走,铁锹与矿石的敲击声不断从前方传了过来。

    西格蒙斯边说着,边把挂在腰间的铁锹取了下来。

    “时代已经变了,跟二十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年这里的人可以靠铁锹与炸药冲击这里的监工守卫,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个矿洞封锁起来,但现在呢?”

    西格蒙斯说着指了指头顶。

    “公爵当年就是靠这个起家的,你觉得他会再让这种情况再发生一次吗?你先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里的护卫是精锐的荆棘黑卫,监工是专家头衔的魔法咏唱者,你指望我们能干什么,去送死吗?”

    “不,我没想问你这个。”

    威廉回答道。

    “自始至终我都是在问你,你对于现状是否能接受。”

    西格蒙斯沉默了。

    又在矿道里拐过了几个弯,他才说道。

    “你问我能不能接受,我们像狗一样被人驱使,因为一句话里没加上‘大人’两字就要挨鞭子,死在里面以后连尸体都不能下葬到墓园里安息。我当然TM的不能接受,但那又能怎样,这狗日的现实能改变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

    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他给噎住。

    “假如整个银流矿洞都交给你管理,你有自信能打理好吗?”

    “什么?”

    西格蒙斯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假如把整个矿洞都交给你,你会觉得没问题吗?”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管理源质银精炼厂的经验。”

    威廉说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但很明显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所以说你真是皇室派系的人,想要在这里再一次煽动矿工暴动?”

    西格蒙斯也直接把话挑明了。

    “只是想要这座矿洞的归属权,可用不着你们暴动。我问这些东西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帮我管理这里。”

    威廉淡淡的说。

    “这是你上面的人的意思吗?”

    “我没有上面的人,这是我的意志。”

    西格蒙斯懵了,好半天才问道。

    “所以又回到之前那个问题了,你究竟是谁?”

    “我的真名还没到可以直接说出来的时候,但你可以称呼我为审判长。”

    “那么审判长阁下,我想问一下,你是哪来的自信能让公爵把这个矿洞,乃至源质银的精炼厂交给你呢?”

    现在西格蒙德开始觉得眼前这个自称审判长的人莫不是一个疯子了。

    “你们都被骗了。”

    那个人突然说。

    “什么被骗了?”

    西格蒙德问道。

    “先前你不是说,在两个月前因为挖出了一座黑水王国时期的颅骨神殿,而导致七号矿坑被封锁了吗?”

    威廉说着提高了的音量,好让声音在开凿矿石的声音中听起来依然清晰。

    “所以我们现在在挖掘的是第九号矿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此时他们恰好转过了一个拐角,走进了一处宽阔的地带。

    威廉看着眼前的一切,语气冰冷的说。

    “但我在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标牌上写着的是七号矿道。”

    此刻他们身处在一个开阔大厅的门外,先前在外面集合的所有矿工都从不同的分岔路走进了这个大厅里,每个人都两眼无神的机械式的挖掘着这里的岩壁。

    大厅的中间堆砌着无数早已化为了化石的颅骨,十数个发出磷光的灵体飘在了半空中,从它们身上延伸出来发亮的丝线连接在了每个矿工的头上。

    “铛,铛,铛,铛……”

    铁锹敲击岩壁的声音不断传来。

    西格蒙斯先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接着又奇怪的看向了他身边的威廉。

    “这里不就是九号矿坑吗,有什么不对吗?”

    “噗嗤……”

    一把平淡无奇的直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威廉的手中,没等西格蒙德反应过来,那柄剑深深的没入了他一直牵着的那个名为科尔特少年的咽喉深处。

    “你……”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了,西格蒙德一时间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应该冲过去跟眼前这个男人拼命,还是该先尝试救下那个少年。

    “你们连自己被卖了给了月境魔物都不知道。”

    威廉说完拔出了那柄直剑,科尔特应声倒下。

第二十二章:月境崇拜

    “你……”

    西格蒙德颤抖着指向眼前的这个人,张大了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放心,死不了的。”

    拔出剑的威廉却是波澜不惊地说。

    仿佛是想印证他说的话,倒在地上名为科尔特的少年在这时候咳嗽出了声。

    “他这是怎么……”

    西格蒙斯剩下的半截话被那柄插进了他咽喉的直剑给堵住了,那个自称审判长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的银光从他的眼眸中溢出。

    魔法咏唱者……

    这个人是一名魔法咏唱者。

    自己喉咙深处被一把铁剑给拉住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西格蒙斯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一股铁锈味在自己的口腔里蔓延。

    发生什么事情了?

    “嗤……”

    剑从自己的咽喉里拔了出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却发现手上竟没有一滴血。

    一股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爬动的异样感涌现,剧烈的反胃感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混着唾液、胃水与血水,一个半巴掌大小的蜘蛛从自己的嘴里吐了出来,刚掉到地上便蜷缩成一团微微的颤抖着,不一会儿停住了挣扎。

    他身旁倒在地上的科尔特也在剧烈的咳嗽着,西格蒙斯转头看向他。在这个少年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中,一团蜷缩成毛球的蜘蛛同样被他咳了出来。

    “那是什么?”

    “你再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里。”

    威廉说道。

    西格蒙斯闻言抬起了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切。

    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是九号矿道中狭小的通路。

    然而现在,他却是在一间大厅的门口。

    无数颅骨堆砌而成的小山伫立在大厅的中央,十数个发光的灵体漂浮在半空中,铁锹的敲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数十名矿工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他们一行三人。

    而在颅骨小山前,有三座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邪恶气息的女神塑像。

    一座是身形丰腴,面容美丽,但浑身皮肤溃烂的少女塑像;一座是身裹破烂黑袍,背后生有八根蛛腿,头戴银色皇冠的女皇塑像;最后一个则是一名身上披盖着一层诱惑薄纱的舞女塑像,她的半边脸是枯朽干瘪的老人,半边脸是年轻貌美的少女。

    “七号矿道?那座遗迹?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明明就是在九号……”

    西格蒙斯喃喃自语,随即目光停留在了先前被他吐出来的那个蜘蛛身上。

    “因为这个?”

    “蚀魂蛛魔,会盘踞在有阴谋丛生的地方,一旦寄生在人的体内便能扭曲人的认知。”

    威廉回答。

    “另外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寄生太久,它们还没在你的身体里筑巢改造,不然即便是审判二也没办法救你了。”

    他说着甩了甩手中那柄直剑,在地上留下来一道墨绿色液体连成的线。

    审判二,大概指的就是他手中那柄武器的名字。

    奇怪的名字。

    “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都说过了,蚀魂蛛魔,月境魔物的一种,你有听说过吗?”

    西格蒙斯摇了摇头。

    “也是……我先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们会不知道月境魔物是什么。但在看到这座神殿以后,算是有一些头绪了。”

    威廉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裂隙中拿出了一根法术媒触。

    为什么有关于威廉·凯恩,有关于终焉守望者的其他事迹都被传承下来了——无论是封印七大灾厄,还是击退戴蒙大陆的远征军,亦或者是净化了肆虐整个大陆的亡灵潮,其他的所有事迹都流传到了今天。

    但为何唯独那最大的功绩,带领终焉守望者们三度击退了月境的入侵的那个事情现如今没人知道呢?

    甚至现在的人连月境魔物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原来如此……饥腐女士,低语女皇、噩梦之主。这三位可都是曾经在黑水王国肆虐过的虚无君王信仰啊,祂们曾经的神殿应该都被终焉守望者给掀翻了,祂们曾经的信仰应该全部被掐灭才对,结果现在又重新被挖掘出来开始祭拜了啊。”

    自称自己是审判长的男人似是非常感慨的说道,他的眼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很遥远的事情。

    终焉守望者?

    西格蒙斯小时候曾在酒馆里打工,经常会听到吟游诗人传唱古今的英雄史诗。所以自然听说过终焉守望者,那个曾经多次拯救维克大陆英雄群体的名字。

    但他们跟眼前的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厅内,那十多个灵体纷纷降落了下来,它们大致保持着一个人形,但身上却是在不断地浮现出哀嚎的人脸。

    而那几十个矿工也是拿着手里的铁锹戒备着向他们合围了过来。

    “喂,他们也都是被那些蜘蛛给控制住了吗?还有那些像幽灵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会攻击我们吗?”

    西格蒙斯扶起了科尔特不断往后退着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但其实月境并不想毁灭现世。”

    那人迎了上去,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

    西格蒙斯疑惑的问。

    “月境是思想的倒影,它们存在依托于现世的存在,换句话说,假如现世所有的知性生物灭绝,它们同样也会被毁灭。所以它们追求的并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在凡人中扩大自己领域的影响力。比如饥腐女士会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更多饥饿与不正常的腐烂,再比如低语女皇会希望凡人互相之间有着更多的阴谋、背叛与暗杀。”

    威廉轻敲着手中的法杖说道。

    “月境的统治者虚无君王们,除了少数领域象征着毁灭的天生破坏狂之外,大多数都不太喜欢亲自下场来征服现世,祂们更喜欢暗中操纵其他凡人来壮大自己领域的力量。比如曾经的黑水王国,当年就是以玩弄阴谋暗杀与研究死灵法术而闻名,而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当年在这里盛行过饥腐女士与低语女皇的信仰。”

    其实不止是黑水王国,当年整个维克大陆的贵族都秘密盛行着对于月境的崇拜,上流社会中各种残忍的黑魔法仪式层出不穷。统治者们甚至可能会故意发动战争或人为制造饥荒,只为能够取悦他们所信仰的虚无君王,以谋求祂们的恩赐。

    以自己子民的苦难换取力量与自己统治的稳固,相比于殚精竭虑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来说,这条路要轻松太多了。

    当初整个《终焉守望者》的前中期主线剧情,就是主角团队辗转于大陆的七大王国之间,把那些潜藏在高位者中的月境信仰者给一个个的揭露出来,当众审判。

    审判十三席的名号也是这样逐渐闻名于世,直到游戏剧情结束的前夕,维克大陆上所以有的月境崇拜的势力都被他们全部连根拔起。而通过《灰堡协议》的签署,虚无君王们也就此承诺不再会主动在现世传播自己的信仰。

    而一千年以后的今天,威廉看到眼前的景象。

    隐藏在矿洞深处三位虚无君王的塑像,被蚀魂蛛魔寄生的矿工,从无辜死者冤魂中召唤出来的梦魇恶灵。

    这无一不在向他诉说着,在一千年以后的今天,月境信仰又死灰复燃了。

    为什么唯独自己击退并封印月境的功绩从历史中被抹除了?

    这就是答案。

    “结果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了啊……”

    威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法术媒触,电光在上面闪烁着。

    “那我岂不是要重新通关一次了吗?”

第二十三章:死你一个

    法术媒触敲击在了地上,一张纵横交错的雷网沿着地面蔓延。

    所有被那雷光接触到的人都仿佛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般跪倒在地,而原本飘在半空中的恶灵也是被跃起的雷光拉扯到了地面上。

    雷光约束着每一个人都停在原地无法动弹,威廉拿着手中的武器“审判二”缓步走了上去。

    “有些人已经被寄生太久了,其身体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了月境魔物的构造,我不保证每个人都能救下来,但我尽我所能。”

    走到一半,威廉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

    审判武器一共有十二把,全部都是由虚无君王们亲手打造的,每一柄都对月境魔物有特攻,被它杀死的月境魔物都不是被放逐回月境,而是真正的死亡。

    但因为它们纯粹的月境本质,这些武器是无法对现世的生灵造成伤害的。

    威廉先前也是依靠着审判武器的这种性质,刺穿了西格蒙斯与科尔特的咽喉,杀死了寄生在他们喉咙里的蚀魂蛛魔而不伤害到他们。

    没曾想威廉的这一次的回头救了那两个人。

    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光向他身后的两人袭来,威廉赶忙挥动法术媒触,一道厚重的冰霜屏障瞬间凝结,挡在了西格蒙斯与柯尔特的身后。刹那间,耀眼的银色电光爆发,将整个颅骨神殿的大厅都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冰霜屏障被这电光给炸得粉碎,但其威力也被完全抵消了下来。

    魔力凝结出来的冰霜碎块很快消散成了白色的雾气,威廉挥了挥手中的法术媒触,一阵微弱的风将雾气吹开。

    从身后的矿道里走进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邪异的法袍,腰间挂着铁鞭,手里握着一根扭曲纠结的黑色法杖。

    此人正是先前的那个监工。

    “我差点都给你蒙过去了,那张纸上到底使用了什么幻术,连我一个有专家级头衔的魔法咏唱者都能骗过去?”

    那人说完便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的情况,先是确认了大厅中间三座虚无君王塑像的完好无损,再看向了被雷网禁锢在地上的矿工与恶灵们,接着漫不经心的扫过了面色苍白的西格蒙斯与柯尔特两人,最后才把稍稍有些凝重的目光看向了刚刚挡下他一击的威廉。

    “七阶雷电系法术【麻木陷阱】,六阶冰霜系法术【寒冰屏障】,再加上能对我起效果的不知名幻术,你是命理星座为贤者座的专家级魔法咏唱者?到底是皇室派来的密探还是圣灵教会的执行者?”

    威廉摇了摇头,刚打算说话,对方却是微微的颔首对他说道。

    “无论阁下是皇室派的密探还是圣灵教会派来的执行者,既然你看到这里的情况了,那就只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给你选择了。”

    他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是尝试从我身后的矿道走出去,那么你将会因为矿道塌陷的意外而死在这座矿井里,没人会查出你死亡的真相。二则是你转身向那三女神许下守密誓言,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离开这里,这样的话,你大概率能还能见到外面的阳光。”

    “上一次也有人这么给我选择的,到现在头七都过了。”

    威廉回答道。

    监工扯了扯嘴角,虽然他听不懂“头七”是什么意思,但对方语气里拒绝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况且你要是真的想放我走的话,刚刚就不会那么不声不响的使用【龙雷枪】这种程度的杀招了吧。”

    果然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呢……

    监工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先前在将那个新来的人放进矿洞以后,他便觉得有一种违和感,总觉得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张调令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仔细回想却又回想不起哪里有不对劲,准确的说他事后连那张调令上写了什么都记不太清了。

    那种思维与现实脱节的感觉就像极了自己曾经中幻术【平静术】时的体验——明明眼前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很愤怒,但就是无法做出相应的行为来。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以后,他立马换了一身战斗装备下到了秘密的七号矿道之中查看,倘若西蒙公爵在矿洞里秘密举行月境崇拜仪式的事情被教会或皇室发现了,那这件事情可就真闹大了。

    结果他刚好看到了对方清除西格蒙斯与柯尔特身体中蛛魔的那一幕。

    心都凉了半截。

    不过还好可以补救。

    只要把他跟那两个逃脱了蛛魔控制的人烧成灰烬就好了。

    趁着那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机会,他释放了一发七阶的雷电系法术【龙雷枪】。

    结果好死不死对方正好回了一下头,然后以他所无法理解的速度释放了一个冰霜系的法术挡下那一击。

    从对方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自认自己没有把握拿下对方。

    再到后来,对方拒绝了自己和谈的提议,他便是彻底的慌了。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能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只要对方向三女神立誓,那么即便到时候他在公爵那边解释自己这次失职的时候,还能算是将功补过,不会再被发配到更远的地方。

    眼下看来却是没办法了,只能在这里人为的制造一场意外,把一切证据全部销毁掉。

    “所以你真的要拒绝我的提议吗?我先说好,假如你接受我的提议,那就只有脱困的那两个人需要死,其他的矿工只会是被洗脑修改记忆,完全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而已。但假如你要负隅顽抗的话,这个大厅里所有的矿工都要跟着你陪葬,你确定要让这些无辜的人因你而死吗?”

    监工最后一次尝试劝说,并且从自己的袍子里拿出一枚源质银质地的封魔符文,只要他捏碎这枚符文,便可以通知玫瑰宫战法师厅的同僚们前来支援。

    同时这么做也是断送自己在公爵那里的前程。

    然而对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搞错了,今天这里只有一个人会死。”

    对方说着拿法杖指向了他。

    “那就是你。”

    对于对方放出的狠话,他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心情沉重的用力握碎了手中的符文。

    这个大厅里早就埋设好传送的法阵了,只需几秒钟时间增援就会到了。

    他半是为自己前程感到心情沉重,半是对于干掉眼前这人感到胸有成竹的看着眼前那人。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了大约一分钟。

    增援依旧没到。

第二十四章:三位君王

    “这是为什么……”

    监工环顾四周,原本想像中【传送】魔法的电光并没有出现。

    “很奇怪?”

    威廉问道。

    没等对方回答,下一个瞬间威廉便出现在了监工的身边,

    他把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会死,你没必要多叫几个人一起来送死。”

    为什么?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

    监工额头上冷汗瞬间流下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说。

    “你……你等一下,我是西蒙公爵的宫廷法师,如果我死了,公爵很快就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是要跟整个荆棘城对立了……”

    “哦,所以呢?”

    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搭住他肩膀的手上雷光跳动,“啪嗒”一声,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那雷光让他失去了意识。

    “你……疯了吗?这可是公爵派过来的宫廷法师啊!”

    看到那个自称审判长的人一个照面把监工放倒在地上,西格蒙斯终于回过了神来,而接下来对方的举动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那人的手里浮现出了一根锋利的冰锥,正对着监工的脖子微微的颤动着。

    今天下矿实在发生了太多超出他认知的事情,无论是这座颅骨神殿,还是寄生在他喉咙里的蚀魂蛛魔,亦或者是自己的认知这两个月以来被修改。

    先前他的脑子一直处于嗡嗡作响的宕机状态下,也许是因为那些事情实在离他平时接触的东西太过遥远,即便真正的目睹到也没能让他产生太大的实感。

    然而当他看到审判长打算直接杀掉公爵宫廷法师的时候,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些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回过了神来。

    杀掉一名注册法师,尤其是杀掉一名宫廷注册法师到底意味着什么,在西格蒙斯的认知中还是很清楚的。

    威廉回头看了西格蒙斯一眼,手中的冰锥没有停留,干脆利落的刺穿了那个监工的喉咙。

    “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问道。

    看着已经完全咽气的监工,西格蒙斯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每个注册法师身上都刻有名为‘残响’的记录术式,那个术式与星辰灯塔相连接,会记录他在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西蒙公爵是有权力调用查看星辰灯塔里记录的,你刚刚杀掉了宫廷法师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他知道,到时候你在整个黑水省都会被通缉。”

    魔法咏唱者在这个年代是极为珍贵的存在。

    受限于星辰灯塔的数量与在星界中搭建的以太回路的密度,星辰律法能从星界引导入现世的魔力总量是非常有限的,因此能利用那些魔力的注册法师数量同样也是十分有限的。

    根据白金法环联盟的公开数据,目前整个星辰律法系统大约只能维系两万名法师的同时存在,而维克大陆上实际的合法注册法师不过是一万两千出头而已。

    相比于维克大陆的人口数量,那些人称得上真正意义上万里挑一的精英。

    血统、资源、天赋、勤奋,只有具备多个特点,乃至以上四点全部都具备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师。

    正因为法师是如此的珍贵与稀少的缘故,在帝国的法律中明确规定:杀害注册法师是绝对不可饶恕的死罪。

    一般来说,能杀死一个法师的往往是另一个法师,所以星辰律法里有整整一个章节是关于减少法师之间互相杀戮的规定:比如严格规定了法师对决的适用情形与战斗规则,尽可能的减少法师决斗中的伤亡。

    比如在星辰灯塔注册法师头衔的时候,觉醒导师会在每个法师的以太域里设置好名为“残响”的术式。一来让那些妄图谋杀法师的人投鼠忌器有所顾虑,二来即便一名法师被杀害了,当地的执法部门也能根据他死前的最后看到的景象确定凶手身份。

    “有点意思,但这些东西不应该是一个矿工该知道的知识吧?”

    听完自己的解释以后,对方好像对于接下自己即将被通缉的命运并不是很担心,反倒是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有关魔法咏唱者的东西。

    “你是从哪里知道‘残响’这个术式的?”

    西格蒙斯看着对方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曾经也是一个魔力亲和者,甚至读过奥法大学的预科班。”

    “曾经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魔力天赋还能消失的。”

    西格蒙斯闻言凄然一笑。

    “当然没有消失,而是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

    威廉来了兴趣。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那时候我的母亲得了很重的病,但去教会治疗需要一大笔的募捐费用。有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找上了我,问我愿不愿意把自己的魔力天赋卖给他。”

    西格蒙斯说着陷入了回忆之中。

    “因为实在急着用钱我就答应了他,他拿出了一张转让契约让我用血签下,然后用一把锯齿匕首在我的胸口上刻下了我命理星座的镜像图。他事后给了我十金瑞尔,从那天以后,我对于魔力的感应便越来越差了,大概一年以后我即便是在星辰灯塔里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魔力存在,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被奥法大学给劝退,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到了这里。”

    在对方说着自己往事的时候,威廉使用了法术【魔力探测】简单的探测了一下西格蒙德的魔力波动。

    普通人的以太域都是如薄雾一般形成一个人形的轮廓包裹在身体周围,而魔法咏唱者的以太域则是从集中在大脑或心脏位置,然后流淌出魔力在体内循环。

    但西格蒙德以太域却是在胸口上由几颗星辰构成了一幅逆位的星座图,魔力不断从那里逸散出来。

    他对于命理星座的感应被人嫁接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同时也导致了他在以太域里无法再积蓄更多的魔力。

    就像一个不停在漏水的水桶。

    理论上假如他靠冥想自己在以太域中构建自己的回路,而不是依靠自己的命理星座与星辰律法的共鸣的话,还是能重新恢复魔法天赋的,但他对于命理星座的那几系魔法的天赋是完全丢失了的。

    当然,这样也就成了现在所谓的异端法师。

    “后来呢?”

    想到这里,威廉继续问道。

    “什么后来?”

    西格蒙斯奇怪的问。

    “你的母亲后来怎么样了,得救了吗?”

    西格蒙斯听到这个问题低下了头。

    “没有,当初同一批送进去的病人里有一个是感染吸血热的,牧师没有及时发现隔离,当天夜里那个病人发作把所有病人全部杀掉,完成了吸血鬼的晋升仪式以后跑掉了。”

    “你有后悔过吗?”

    威廉看着西格蒙斯的眼睛问。

    “后悔什么,后悔去救我母亲吗?”

    “后悔放弃了自己成为魔法咏唱者的机会。”

    闻言西格蒙斯也是认真的看着威廉的眼睛说。

    “我确实很后悔自己没有了成为魔法咏唱者的机会,但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我永远失去了亲手去杀掉那个吸血鬼的机会。”

    “很好。”

    威廉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什么很好?”

    威廉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看向了先前被他杀掉的那个监工说。

    “你先前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敢直接杀掉这个宫廷法师吗?说实话,在你跟我说那个名为‘残响’的术式之前,我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那岂不是……”

    “当然即便我知道有这个东西,我同样还是会杀掉他。因为不杀了他,躲在他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就不会暴露出来。”

    “什么东西?”

    一道火焰从威廉的法术媒触上射出,几近白色的火焰在即将触碰到监工尸体的时候,一股黑色的瘴气突然弥漫了出来,将那道火焰消弭于了无形。

    监工原本毫无声息的尸体如一具牵线木偶一般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吗?真是没劲,我原本还打算等你离开以后,让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把这里的人全部从里面吃空。”

    从监工已经被洞穿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随即尸体开始不断的抽搐变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这具尸体当做即将破开孵化的茧一般。

    随着一阵令人心颤的血肉撕裂之声,一个上半身是身材曼妙女性,下半身有着八条蛛腿的月境魔物从那具尸体中破蛹而出,一阵浓厚的瘴气弥漫在了她的周围,掩盖住了她的隐秘部位。

    低语女皇的眷族,织网者。

    “然后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会看到他们一个个神色自若的在原地等你,还没等你松一口气,所有人都突然碎成了碎片。到那时候,你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在我看到有蚀魂蛛魔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有织网者存在了。它们之于你,就好像亚魔之于蹒跚魔一样,都是强大月境魔物的力量碎片。”

    威廉淡定的回答道。

    那个织网者舒展着自己的肢体,然后那浓重的瘴气在它的手上凝结成了一把遍布着倒刺的长枪。

    “哎呀,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知道织网者的特征呢。我原本以为自从那个什么星辰律法颁布以后,所有有关于织网者族群的资料都被销毁了呢。”

    “刚刚那个监工是你的契约者吗?”

    威廉问道。

    美艳的织网者轻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假如他是的话,你只用打破你身后那座我主的塑像就能把我放逐回月境了呢?很遗憾的告诉你,他并不是,我真正的契约者只是让我附身在他身上作为保护这座神殿的最后保险而已。”

    西格蒙斯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背脊发凉。

    眼前这个邪物居然是西蒙公爵召唤而来的,那今天在这里的人绝对都要死定了,无论如何西蒙公爵都不会让这里的秘密都暴露出去。

    “跟象征着阴谋与背叛的低语女皇签订契约做交易,那个西蒙公爵的脑袋大概也是有点问题呢。”

    “见到高位月境之灵还不逃跑,我觉得小哥你的脑子也有些问题呢。”

    威廉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那位西蒙公爵挖出这座神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既然敢同时祭祀那三位虚无君王,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要多挖一些源质银矿。”

    织网者闲庭信步的围着威廉转着圈子,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她停了下来,正好将那三座女神的塑像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在套我的话吗?”

    “你如果不想说可以先选择战斗。”

    威廉说着,手上的法术媒触上亮起了火光。

    “呵呵呵,你可真有趣,我现在有些好奇你是什么人了。葬魔机关的圣骑士一个个脑子都有问题,而湮灭之塔的猎魔人甚至连人格都不存在,现在能够接触到月境知识的也就只这两个组织了,但你却是都不像,难不成你也是一个月境的契约者?”

    它说着朝威廉妩媚一笑。

    “嘛,我是有立过誓言绝不会把自己契约者的目的说出去的,所以虽然我很想告诉你那件伟业的全貌,然后欣赏你那恐惧而绝望的表情,但很可惜我完全做不到呢。”

    果然是这样吗?

    威廉微微叹了口气,感觉现在情况比自己原想的要严重很多了。

    既然这里有三位虚无君王的塑像,那证明那个西蒙公爵绝对不止只是跟低语女皇签订了契约。

    同时跟三名虚无君王签订契约要完成的所谓“伟业”到底是什么,虽然他还不是太清楚,但祂们三联手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威廉在游戏里还是见识过的。

    那三个麻烦而小心眼的女神曾经联手将一座有几十万人居住的岛给沉入了海底,就因为他们不愿意公开信仰自己。

    “所以说小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属于哪个组织的呢?是葬魔机关还是湮灭之塔,亦或者是其他月境的教团?”

    织网者抚摸着那柄长枪对他问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是终焉守望者的人?”

    织网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话,终焉守望者?这都是八九百年前的事情了吧,你这是吟游诗人的故事听太多了还是怎么?”

    威廉抬起了另一只手拿着的那柄剑,那柄能够真正消灭月境魔物的武器——审判二。

    “那我就直说了吧,我属于终焉守望者,是审判十三席的成员。”

第二十五章:织网者与棋局

    低语女皇的月境领域名为“丝之巢”,传说现世每个凡人的阴谋都会在那里化为丝线,最终汇聚成一张广阔到看不到尽头的蛛网。

    低语女皇盘踞在这张蛛网的中央,所有的丝线都汇聚到祂的手里。祂感受着此世所有阴谋的震颤,然后命令眷族织网者们按照祂的意志不断编织这张阴谋之网,以此令所有阴谋都按照祂的意志变化。

    在游戏里,低语女皇与祂的眷族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四处留下谜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行事时也是喜欢不断地反转再反转,各种精妙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如同鲁布·戈德堡机械一般复杂而精密,并且多余而无用。

    不过关于低语女皇更出名的一点,却是祂那些看似完美的计划往往会在最后一步因为一个致命的细节出错而全盘皆崩。

    所以在游戏论坛有很多玩家都说低语女皇是“从头到尾计划通,最后一步被打崩”的典范。

    当然,按照低语女皇自己的说法,祂只在乎阴谋编织那错综复杂的过程,至于阴谋是否能完成祂并不太在意。

    也算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典范了。

    不过威廉觉得祂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不然没法解释为啥每次在计划被破坏以后,祂总会恼羞成怒的直接增派眷族下场,甚至有时候会亲自下场动手。

    当下,威廉眼前的这个织网者便没有了平时那股子谜语人说谜语时的奇怪愉悦感,尽管脸上还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但光是从它愿意以真身站出来与他对峙这点来看,他估计对方的心态已经崩得差不多了。

    毕竟他的出现绝对是对方意料之外的事情。

    “审判十三席的成员?”

    听到威廉的话,织网者的表情稍微凝重了一些。

    自称自己是终焉守望者的成员并不稀奇,毕竟他们当年的事迹早已升华成了传奇。大陆上许多组织,包括一些帝国的官方组织都会声称自己是传承自终焉守望者。

    但能说出审判十三席这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名字,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可是月境十三位虚无君王曾经联手在现世抹除掉的存在——甚至包括它这次在现世受肉降临,最重要的任务也是要……

    想到这里它立马问道。

    “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是审判十三席的成员。”

    说谎……

    作为日夜为低语女皇编织阴谋之网的织网者,它早就了解过那十三个狂悖之徒的最终结局,无论是他们本人还是那些苟延残喘的继承者,都不可能现在来到这偏远的荆棘城。

    “不信吗?”

    “我信。”

    织网者说完扯动了嘴角笑了笑,下一秒它毫无征兆地朝对方冲了过去。

    它的速度快如一道残影,在离对方不到三米的时候猛的高高跃起,居高临下的一枪刺向了他的头颅。

    “铛!”

    威廉挥动“审判二”挡下了这一枪,同时法术媒触上早就准备好的【炎枪术】也释放了出来。

    跃在空中的织网者无处借力,绝不可能躲过这一记炎枪。然而在炎枪火光的映射下,它妖艳的脸庞上却是露出了一副“你上当了”的表情。

    它下半身纤细而有力的蛛腿轻踏,交织在空中的蛛丝在火光中映出了若隐若现的光芒。织网者在半空中踏着不知何时织罗好的蛛网,躲过了威廉释放的【炎枪术】,随即翻身绕到了威廉视线的死角位置。

    时间来不及让织网者转过身来,瘴气凝聚成了一把漆黑的短刀出现在它的另一只手上,它反手握住往后一刺,尽管无法用眼睛确认,但那把短刀还是精确的刺向了威廉脖子的位置。

    一股刺入肉体中触感从它的手中传来,但没等它细细品味,一股剧烈的疼痛却是从自己的后背位置传了过来。

    “啊!”

    织网者惊叫一声转头过来,随后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的脖子前出现了一道闪烁着雷光的空间门,自己的短刀并没有刺进他的脖子,而是刺进了那扇空间门里。

    织网者看向了自己的后背疼痛传来的位置,那个人的法术媒触也是指在了那里,另一扇空间门在那里展开,先前自己刺出的那一刀从那扇空间门中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来不及恼怒,那人手中的法术媒触上再一次闪烁起了火光,又是一发【炎枪术】在蓄势待发。

    织网者趁着法术还没成型立马拉开距离。

    没等它跑出几米,炎枪便呼啸着袭向了它的后背。它踩在丝线上,扯动着一张大网拦在了炎枪前面,虽然丝线只阻挡了不到0.1秒便被烧成了灰烬,但也是给了它些许的反应时间躲开了这一击。

    威廉看着对方狼狈逃窜的背影,没有急着继续补上法术,而是回忆先前对方先前攻击的速度与力度。

    织网者在游戏里属于以速度与攻击力见长的刺客型精英怪,光就速度与攻击力来说要比之前碰到的蹒跚魔要快上太多了,即便是他要跟上对方的攻击速度,也需要打起七八分的精神。

    所以他打一开始就悄悄给自己套上了【折镜】、【白霜】、【龙皮术】、【黑铁身躯】等多个防御法术。

    只可惜没空给自己换上一套防御力高的装备。

    “好歹把话说完再开打吧,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没礼貌知道吗?”

    见织网者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以后,他才开口说道,语气轻松得就好像刚刚对方没有突然发难攻击他一般。

    “你这个……”

    织网者身后的伤口在缓慢的愈合,但短刀携带的蚀魂诅咒却是对自己也有效果,一股被许多蜘蛛噬咬的疼痛感不断地从那道伤口上蔓延,令它不由地紧咬牙关。

    “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现在说出自己来荆棘城的目的,以及说清楚那三位虚无君王究竟在忙活什么伟业,我就只会把你放逐回月境。”

    威廉说着,用手中的审判二指向一旁的地面上。

    “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就跟你那永恒的生命说再见吧。”

    织网者这才注意到了他手中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直剑,随后又沿着剑指着的方向看向了一旁两只蚀魂蛛魔的尸体。

    没错,是尸体。

    所有的月境魔物在现世死亡以后,都应该是化作黑色的盐晶消散才对,怎么可能会留下尸体?

    除非……

    审判武装?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一个小小的荆棘城里居然会有两把审判武装出现?

    难道这人真的是审判十三席的成员?

    但他会是哪一位审判席的传承者呢?还是说他是某个审判席本人?

    难道他也是为了另外一把审判武装来荆棘城的?

    但低语女皇可是花费极大的精力调整编织过整张阴谋之网,确保了绝不可能有任何变数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啊。

    看着对方手中那把能真正杀死自己的剑,织网者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先用半真半假的话稳住对方,然后趁机找机会逃跑吧,哪怕自杀也行,必须要回月境把有新的审判武装出现的情报告诉女皇陛下。

    只要把这个情报告诉了祂,即便自己违反了守密誓言,低语女皇也是会原谅自己的才是。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织网者开口道。

    “我等是为了……”

    只可惜它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脚下便出现了一个亮银色的法阵,一股强劲的旋风凭空出现将它吹到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四根冰川尖刺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刺出,将它牢牢的钉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

    “你……”

    它一脸慌张的看向威廉,此刻在他的周围浮现出了七八个不同颜色的法阵。

    “等……等一下!”

    风刃、雷暴、火焰、冰刺……

    七八个不同属性的法术劈头盖脸的砸到了织网者的身上,将它炸了个七成熟。

    “为……为什么?”

    在弥留之际,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个魔法咏唱者,织网者半是疑惑半是不甘的问道。

    “你不是说只要我告诉你……”

    “相信一个象征着阴谋与背叛的月境魔物会告诉我真相?你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傻吗?”

    说完,威廉一剑刺死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织网者。

    “你的目的我去问你的契约者不就好了吗?”

    冰川尖刺化作魔力消散,织网者的尸体倒了下来。

    威廉回头看向了已经完全看呆了的西格蒙斯与科尔特。

    “我想雇你们还有那些矿工一起帮我挖一座要塞,报酬给够,你们愿不愿意?”

    …………

    玫瑰宫,会客厅。

    西蒙公爵正在与一个中年人对弈着一局王寇棋,他执王方,而对方执寇方。

    “城堡就这么让出来了吗?”

    那人把城堡里的卫兵棋子移除,换成了变节者。

    “但你的流民被我的骑士给切断了。”

    西蒙公爵平静地将骑士的棋子往前推了两步,堵住了对方流民的位置。

    “这样一来,即便你的变节者占领了城堡,也只是一座孤城而已,下一个回合我禁卫队就能把它给夺回来。”

    中年人见状摇了摇头。

    “一步险棋。”

    “有时候不得不冒这种险。”

    西蒙公爵回答。

    “就像现在一样?”

    西蒙公爵闻言放下了手中敲打的棋子,他看着那人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下王寇棋时,我总会选择执王的一方吗?”

    中年人回答道。

    “因为你身处着王的位置?”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是成王败寇,所以我更希望自己站在成功者,站在王的角度上接受他人的挑战。”

    公爵回答道。

    “你已经是王了,黑水省的王。”

    中年人提醒道。

    “被套着项圈的王?”

    西蒙公爵摇摇头,接着说道。

    “在拿回往昔黑水王国的权柄之前,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中年人叹了口气,不再与他讨论这个。

    他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思考了半晌,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的摇头道。

    “这局我恐怕已经输了,公爵陛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请等一下,文森特,你今天来这里不可能只是想输我一场棋局的吧?”

    文森特·冯·伯格曼,命理星座为贤者座的大师级魔法咏唱者,玫瑰宫法师厅的首席宫廷法师,在西蒙公爵上位之前就一直在辅佐他,是他最为信赖的顾问。

    “我想问什么公爵陛下您明白,而您的回答是什么,我通过刚刚那局棋也明白了。”

    文森特低头说道。

    “还在纠结圣墓的事情?”

    “你我曾经一同下到过圣墓的深处,也看到过上面的警告,您应该知道那不是我们能利用的力量。”

    “但那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文森特,曾经那个敢与帝国白金法环成员决斗的勇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谨慎了?”

    “夺回源质银产业跟利用圣墓的遗产是两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

    文森特深呼吸了一口。

    “您应该还记得吧,为了阻止那个存在的苏醒,那里可是埋葬了两位审判席的尸体。”

    “那你也应该记得,圣墓上也写明白了,那位的残留的意志到如今也快要被磨灭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等二十年的时间才开始执行这个计划。”

    “公爵陛下,容我先告辞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森特也不再多言,而是告辞转身离开。

    他走到一半时,公爵突然问道。

    “你的女儿还好吧?听说这次外出考古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文森特微微停顿。

    “已经关完禁闭让她回奥法大学了,先前我托莱茵大师把她从考古系转走,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接触古墓与遗迹了。”

    “那个救了她的法师有找到吗?”

    公爵问。

    “没有,她一直不愿意说他是什么人,不过那孩子一向心软,我怀疑那人是个异端法师。”

    说到他的女儿,文森特一向严肃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紧绷了。

    公爵点了点头,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

    “唉,文森特,所以这一切是因为你女儿吗?”

    文森特不再言语,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玫瑰宫。

第二十六章:梦魇侍女

    “你说他察觉到什么了没有?”

    宫廷法师文森特离开以后,西蒙公爵盯着桌上王寇棋的残局有些愣神。一个分辨不出老幼的声音突然回响在了一旁空无一人的座位上。

    “如果他什么都没察觉到,那他就不是那个号称传奇之下第一人的‘焦痕贤者’文森特了,而且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不是吗?”

    公爵回答道,然后欠过身打算把棋盘收起来,但一只手却是拦在了他与棋盘之间。

    那只手上缭绕着一层如梦似幻的薄雾,在氤氲的光泽中,其外形不断发生着变幻,时而白嫩如少女,时而枯朽如老人。

    西蒙公爵抬起头,这手臂的主人也是缭绕在一层薄雾之中,它的外貌随着雾气的流转在不同年龄之间变幻着。

    虚无君王噩梦之主的眷族,梦魇侍女。

    同时也是与他签订了血契的月境之灵之一。

    “他会亲自去圣墓里调查的,我了解他的性格。”

    西蒙公爵说道。

    “我原以为你会更顾念旧情一些,毕竟他都辅佐你二十四年了。”

    “他已经老了,现在只是一个挂念女儿的老父亲而已,早就不再是那个曾经敢于质疑星辰律法,敢于反抗帝国暴政的战士了。”

    梦魇侍女闻言脸上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你还是为了让他成为一名战士而努力过不是吗?不然那个蹒跚魔的契约媒触是怎么落到戴维·奥比斯的手上的。”

    西蒙公爵无言叹息。

    梦魇侍女则是轻笑了一声。

    “我其实很好奇,假如没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异端法师出来搅局。文森特大师真因为女儿的惨死而重新成为了战士,那你又要再从哪里再找一个临近传奇领域的魔法咏唱者代替他作为‘王寇仪式’的燃料呢?”

    西蒙公爵没有说话,而是转头透过窗户看向了一旁伫立的星辰灯塔。

    梦魇侍女先是惊讶的看向了那座灯塔,随即抑制不住的大笑了出来,它的形象也是伴随着笑声飞速的变幻着。

    “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有趣了,居然是打算用星辰灯塔的守灯人作为仪式的薪柴。不但是帝国皇室,你就连运行星辰律法的星辰议会也要视作敌人吗?看来我是要真心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异端法师把他女儿给救出来了啊。”

    “不是因为这个……”

    西蒙公爵回答道。

    “计划一旦开始,我与星辰议会的决裂也是迟早的事情。黑水省想要真正的独立,想要重现当年黑水王国的辉煌,那便不只是要在世俗意义上的独立。更是要在超凡层面上与信仰层面上彻底摆脱帝国的控制。”

    八百多年前,大英雄威廉·凯恩的转世泰拉一世以武力征服了整个维克大陆建立瑞尔帝国,而后敢于挑战帝国权威的势力不胜枚举,历史上也确实有独立成功的例子。但这些势力最终都只是昙花一现,不过几年又无奈的重回了帝国的疆域。

    究其原因,世俗政权只是组成瑞尔帝国的一部分。这个名为帝国的庞然大物同时由皇室家族、星辰议会与圣灵教会,这三个象征着世俗、超凡与信仰的支柱共同构成的。

    西蒙公爵明白,想要完成家族八百年来的夙愿,就必须重建属于自己的三大支柱。

    圣墓的遗产是他唯一的希望。

    “等仪式成功,我掌握了那支大军以后,我便会在黑水王国重现三女神的信仰,并且开放月境的契约魔法取代星辰律法作为新的魔法基盘。”

    梦魇侍女没有接公爵的话,而是把手指按在暴民的棋子轻轻一推,顶掉了对方象征着贤者的棋子。

    “王寇王寇,叛军只有在弑君以后才能成为新的王者,想要继承黑水之王的遗产,你还是要真正扮演一次叛军才行啊,银流矿洞那边的准备怎么样了?”

    西蒙公爵笑了笑。

    “放心,那里全部交给了织网者处理了,它……”

    话说到一半公爵停了下来,他脸色剧变,接着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

    梦魇侍女问道。

    “怎么了?”

    “刚刚织网者在我的以太域里消失了。”

    没等他继续说明,会客厅的门突然被推开。

    “公爵大人,星辰灯塔发来急报,法师厅有‘残响’术式发动了,就是您派遣到银流矿洞的那位……”

    一位传令官匆匆闯了进来,接着他看到了坐在他身边不断变换着形态的梦魇侍女。

    “大……大人,这是?”

    “你过来。”

    梦魇侍女朝那名年轻的传令官勾了勾指头,那人便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它走了过去。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在那名传令官的眼里,这个浑身笼罩在薄雾中的女子形象不断变化,时而年轻美艳,时而苍老丑陋,最终形象变成了他所钟情的一名贵妇模样。

    “我看到了……”

    传令官握住它的手有些神志不清的说。

    而下一个瞬间,那名女子变成了一具腐败溃烂的恐怖模样,它一把扯过对方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张开自己爬满了毒蛇的嘴朝他拥吻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个传令官在这一吻中化成了一堆泡沫消失,只留下了一地的衣物。

    梦魇侍女在做完这一切后,弯下腰拾起了那人的衣服扔进了壁炉里。

    “不介意我没经你的允许这么做吧?”

    “现在不是聊这个事情的时候,织网者怎么可能突然就……”

    公爵有些急躁的说。

    “让我去看看如何?”

    梦魇侍女用拨火棍翻动着传令官的衣服问道。

    “不行,银流矿洞里出现一个月境之灵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如果是教会或者是皇室那边的密探话,现在就不能再加重我这边的嫌疑了。”

    “我可是跟那个只会在背后玩弄小手段,一旦计谋被戳破就丑相百出的女人不一样,我的伪装不会有人能看穿的。”

    西蒙公爵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无论怎么说,对方有着足够打败织网者的实力,你去风险太大了。你先去把‘弑君者’给控制住吧,我必须保证即便在最坏的情况下仪式也能照常进行。”

    “那矿洞那边你打算让谁去呢?”

    公爵闻言紧锁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道。

    “就按照银流矿洞暴动的预案,派遣三个中队的荆棘黑卫跟五名战法师去平息暴乱,由文森特大师带队好了。”

    说完,西蒙公爵叹了口气。

    “老朋友,这可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了啊。”

第二十七章:石匠修会

    “那些人说不想跟你走。”

    西格蒙斯有些局促的对那个自称审判长的人说。

    “为什么?不满意我给的报酬吗?”

    “不是的。”

    “还是说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

    “怎么可能,他们都看到那个怪物的尸体了。”

    威廉杀死了织网者以后,寄生在矿工体内的蚀魂蛛魔都被他们呕吐了出来,少数几个寄生程度严重肢体被改造成月境魔物构造的矿工,被改造的肢体也是随着织网者的死亡而化作了黑色盐晶消散。

    万幸是没人因此而死,寄生程度最深的几个人也只是落下了残疾。

    两个月来被修改的认知与当下的现状的巨大差别令他们陷入了混乱,许多人好半天都无法冷静到能听懂人话的程度,直到威廉释放了一个【广域平静】才让这些人都安静了下来。

    简单的解释以后,威廉安排西格蒙斯与科尔特去安抚那些矿工,而自己则是把那些被禁锢住的怨灵全部抹消掉,然后走到了颅骨堆砌成的小山那里检查。

    这种颅骨堆砌成神殿的样式他很熟悉,当年在彻底清除黑水王国的月境崇拜之前,这种颅骨神殿也算是一种半公开的月境崇拜祭坛了。

    曾经的黑水王国盛行月境三女神的信仰,许多流传至今的风俗习惯也是在那时形成的。

    比如土葬与祖先崇拜。

    因为这个世界是有真正的死灵法术存在的,为了防止僵尸、幽灵或水鬼的肆虐,维克大陆各种族都在很早以前就普及了火葬。

    但唯独是黑水沼泽地区坚持使用土葬至今,因为这里的人们坚信火化死者的尸体会使先祖的灵魂消散,会让自己无法与先祖进行交流。

    即便后来终焉守望者揭穿了这种习俗很大程度上是饥腐女士为了扩大自身领域的阴谋,而许多所谓的先祖灵魂显灵的事件不过是低语女皇为了编织阴谋之网而做的伪装,大多数先祖托梦也是噩梦之主假借梦境汲取凡人的激烈情绪的手段。

    但持续了千年习俗的惯性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先前威廉在荆棘城闲逛的时候,发现圣灵教会虽然能提供全套的火葬与安魂的仪式,但更多当地居民还是会选择将死者葬入城外的大墓园里。

    眼前的这种颅骨堆砌的神殿就是一个体现。在当年的黑水王国在发生了自然灾害或者战争,出现大量死者来却又来不及下葬的时候,就会选择只留下死者的头颅下葬,而把身体给火化防止大瘟疫的流行。

    而这种堆砌颅骨的地方,在事后也就容易成为月境教团们用来举行仪式的地方。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银流矿洞底下?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威廉走到了三女神的塑像前,想在那里找一些线索,而这时候西格蒙斯走了过来,告诉他有些矿工不愿意接受他的按市场的三倍报酬雇佣他们去挖掘遗迹的事。

    “那是为什么?我不认为他们有拒绝的权力。”

    威廉的话令西格蒙斯微微变了脸色,他犹豫了一会儿说。

    “审判长阁下,这里的人都非常感谢您救了他们,他们都相信您是一个仁慈的人……”

    威廉闻言转过了头。

    “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在用恩情挟持他们,还是觉得我在用力量威胁他们?”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包括我在内还有大概一半的矿工弟兄都愿意接受您的委托,但剩下的人……”

    “我明白了……”

    威廉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敢跟我走,是在担心我杀了那个宫廷法师,担心彻底触怒了那个什么西蒙公爵对吧?”

    西格蒙斯微微点头。

    “只要还在黑水省境内,就没人敢违抗西蒙公爵,即便他欺骗了我们,还施加了那不知名的魔法,但他也依然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领主……那些人觉得,假如跟着您这个杀害了公爵宫廷法师的人一起走,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力吗?”

    西格蒙斯摇了摇头。

    威廉轻叹道。

    “他们不跟我走才是真正的没有活路。”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那些不愿意接受他雇佣的矿工。

    他们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见威廉看向他们,纷纷都低头行礼,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他在内心深处摇了摇头。

    “寄生在身体里的枷锁好去除,埋藏在灵魂里的枷锁没法去除啊。”

    威廉感叹了一声,说完他看向西格蒙斯问道。

    “剩下愿意去的人呢?”

    “包括那些已经受伤了的,还有愿意在赚完这笔钱以后去别的省份谋生的。”

    “那你呢,你也是打算赚这一笔钱去其他省份谋生?”

    西格蒙斯摇了摇头。

    “审判长阁下,我之前听到你自称自己是终焉守望者,审判十三席了。虽然我不知道审判十三席是什么意思,但从那个怪物的反应还有你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想必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名号。”

    “所以呢?”

    “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出人头地的机会?”

    “复仇的机会。”

    西格蒙斯一字一顿的说,接着他咬了咬牙继续说。

    “还有重新踏上魔法之路的机会。”

    威廉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六颗苍蓝色的宝石。

    “很多年前,终焉守望者有一个专门打造兵器,修筑要塞的分支,里面集结了全大陆最优秀的建筑师、铸造师、附魔师、炼金术师,你们接下来要去挖掘的那座要塞遗迹也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威廉说完把那六颗宝石往空中一抛,六颗宝石悬停在了半空中,闪烁的电光将它们连成了一个六边形,勾勒出了一扇泛着涟漪的传送门。

    “这个分支的名字叫做石匠修会,先前我有打听过,这个组织在泰拉征服以后便被帝国解散,不复存在了。”

    看着这边的突然打开了一扇传送门,不远处的矿工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叹。

    而西格蒙斯则是看着传送门外另一头那座残破而古老的要塞不由出了神。

    “西格蒙斯,你带愿意去的人穿过这扇门吧。”

    威廉对愣神的西格蒙斯说,没等他回答,他接下来提高了声音,用无比肃穆的语气说道。

    “但是,只要穿越了这扇门便意味着你我之间的契约就此签订。”

第二十八章:规划

    “契约?”

    西格蒙斯问道,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要重建终焉守望者,那作为后勤部门的石匠修会自然也要重建。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你能带领这些人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将黄昏要塞完整的挖掘出来的话,那便证明了你的价值,届时我将亲自授予你石匠候补的头衔。”

    重建终焉守望者?

    整个维克大陆谁有资格说这句话?

    西格蒙斯不敢往深处想,但某个可能又令他不由有些颤抖。

    虽然他不知道石匠修会是个什么组织,也不清楚石匠候补究竟是个什么头衔,但他明白,今天是否跨越这扇传送门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一个抉择了。

    但这种事情还需要抉择吗?

    他跨步穿过了那扇传送门。

    跨越的瞬间,西格蒙斯感受到了一股汗毛竖立的轻微刺痛,但只是转瞬即逝。随即,不同于矿洞下浑浊而沉闷的环境,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此刻,他已经身处在了某个山脉的隘口位置,那座残破而雄伟的要塞就在不远处伫立着。

    他转过身朝传送门的另一边的人群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其他的矿工见此也纷纷跟着穿越传送门走了过来。

    但审判长却是站在另一头没有动,过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走过去了,他举起手中的施法媒触,一股深邃的黑暗穿过了了传送门落到了人群前的空地上。

    三个漆黑的法阵在那片空地上浮现,三个高大的骑士从法阵中升起。它们浑身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之中,一人手持巨剑,一人手持长戟,一人手持大斧,它们如雕塑一般站定待命,面甲下发出幽幽的红光。

    看到这三个突兀出现的骑士,人群中爆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传奇级召唤系法术【幽界骑士】。

    “毋需恐惧!”

    审判长说道。

    “它们是我的仆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作为你们的护卫,如果遭遇到敌人,它们会拼上自己的性命保护你们。”

    审判长的声音透过传送门传了过来,随后他朝西格蒙斯扔过来了什么东西。

    西格蒙斯一把接住,那是一个满满当当的包裹。

    “巴兰诺,精灵族的压缩食物,吃一片就能管上三天,这里的大概够你们所有人吃上一周。之后我会开辟一条专门的传送门为你们运送补给。”

    西格蒙斯打开了包裹,里面是好几盒精致的片状的食物。

    巴兰诺这种食物他有听说过,那这是一种翠玉省森林精灵们的高端奢侈品,甚至每年上贡给皇室的贡品中都会包括这种食物,据说会根据食用者当天的心情变化风味与口感。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食物,哪怕只是一小片巴兰诺,在荆棘城黑市都能卖出几十金瑞尔的天价。

    假如这几盒巴兰诺都是真的的话,就这些东西的价值,就足够雇佣他们干十年活了。

    西格蒙斯掂了掂手中的盒子,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的这个抉择可做得太对了。

    “还有什么需要,现在都提出来吧。”

    传送门另一端的审判长说道。

    …………

    等到威廉把传送门关上,他回过头看向了剩下的矿工。

    “如果你们现在想加入还来得及。”

    其实假如只是要挖掘遗迹的话,他根本没必要雇佣这些矿工。

    他只要多花一些精力与时间召唤各种元素侍灵就能够完成这一切。

    效率更高,投入资源更少,而且更安全。

    但他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给办好。

    来银流矿洞之前,他在荆棘城体验了三天的生活。

    那三天在荆棘城的见闻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以威廉·凯恩这个身份示人了。

    这一点其实在他得知自己穿越了一千年以后就隐约有察觉,但他在潜意识里却一直在拒绝承认这一点。

    我作为终焉守望者领袖,十三审判席审判长,救世联军总指挥,月境之灾祸,七大灾厄之封印者,魔法变革者,圣灵守护者,七大世俗王国荣誉勋爵……居然还要隐藏自己的名字行事?

    要知道当年科斯帝国的皇帝看到他都要低头行礼表示尊敬的,虚无君王的化身降世都要他称他一句征服维克大陆最大的阻碍。

    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在莉莉安娜问他名字的时候,他也是没考虑多久就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如今想来,当时确实太过草率了。

    之前只是听莉莉安娜一家之言,等到在他荆棘城逛了三天以后,他才真正的感受到“威廉·凯恩”这个名字的分量。

    上到圣灵教会里牧师宣讲的经文与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宗教画,下到平民百姓在赌咒发誓时的见证与门联上的祈福对象。在荆棘城里,他几乎每走几步就能听到或看到一次自己的名字。

    也正因如此,当这个名字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习俗乃至一种信仰以后,那便就跟威廉·凯恩本人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只要有人打着他旗号行事,就会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诠释一次他名字的意义。

    而在这一千多年中,打着他旗号的人可从来没少过:自称是他转世的开国皇帝;无数自称是他转世的失败反叛者;在他的名字升为圣灵以后,从没停止过争论的圣灵教会各大教派;有往不知第几手传说里继续添油加醋的吟游诗人,以及听着那些传说长大,把他当做某种寄托的芸芸众生。

    威廉·凯恩这个名字在如今能够用来代表一切,但唯独不能代表他本人。

    同样的,他没法通过这一个名字去重新取回自己曾经的身份与权力。

    即便现如今教会以他的名义宣传教义,即便帝国皇室都要自称有他的血脉来体现自己执政的合法性。

    但那都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假如皇室与教会真知道他回来了,那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绝对不会是向他献上王冠与权杖,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地弄死他。

    他们要的只是这个名字本身,而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威廉自认自己很强,但想要重新拾起原来的身份,光靠纯粹力量上的强是不够的。

    人力终究是有限的。

    他需要新的追随者,他需要扶持自己的势力,他需要从头开始重建终焉守望者。

    而接收那几十号矿工,接管整个银流矿洞,掌握整个源质银产业,乃至控制整个荆棘城,只不过是他为自己规划的第一步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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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介绍:
穿越到了自己呕心沥血通关的游戏里以后,周牧发现整个世界不知为何都魔怔了。
为什么大陆以自己的名义统一了?
这个打着自己名号的宗教又是怎么回事?
皇室成员都自称有自己的血统是什么鬼?我寻思这游戏也没这功能啊?
“我不在的这一千年里你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档千年我最弱的小弟都成了魔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