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空王座(上)
“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也不能光站在这里看戏。”
在看到布来克一剑将莫尔顿手中的那柄魔剑给噼得粉碎以后,确认这边的局势布来克一人完全能够控制的威廉,拍了拍一旁蕾梅黛丝的肩膀如此说道。
“什么事……啊?!”
一直在注意着不远处战局的游侠女士,在听到威廉的话以后回过了头来,随后她便看到了……第二个威廉?
身着名为【恶龙骨殖】的铠甲,手握四溢着寒气的【枯萎之寒】,她身后的那个灰发男人拿上了一千年前他最常使用的那套装备。
而先前那个穿着朴素的威廉则是如同一具精致的蜡像一般站在了原地,之前那个搭坐标点便车过来的魔女,正在一圈一圈的绕着那个威廉的脑袋兜着圈子玩,偶尔,她还会停在这个威廉的面前,对着他睁开不动的眼睛不停挥手,像是试图引起这个傀儡的注意力。
“所以说……这到底是……”
目光在这两个威廉之间来回扫动,蕾梅黛丝感觉自己有些湖涂了,他看着眼前手持着枯萎之寒的男人试探着问道:
“先前在阿瓦洲的那个只是个【镜影】吗?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镜影】,神域级的幻术系法术,能够制造出外形与本体无异的幻影,但因为没有灵魂驱动,所以只能接受一些死板的命令。
但蕾梅黛丝先前分明能感受得到那个威廉身上的灵动,这根本就不像普通【镜影】的分身一样只是个死物。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不过现在时间有限,你确定不先把那个家伙给解决再来聊这个问题?”
面前的威廉如此回答道。
“那个家伙?”
蕾梅黛丝歪了歪头问道。
“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塔克玛。”
…………
在塔克玛教团内部中注册名为“希尔”的老者,在这间宫殿被拉扯进黑鸦望的瞬间,便意识到如今事情已经完全的超过了自己的掌控。
一个高位月境领主等级的战力突然加入战局,让他先前所设计的一切计划皆成为了泡影。
于是,趁着鸦羽漫天飞舞的掩护,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交战三方的时候,他就好似融入了空气中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这座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情势的王座厅里。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黑鸦望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凌空而立,看着被暴风与海浪给连成一体的天与地,他不由如此思考道。
随后他摇了摇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回到塔克玛教团,告知他们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但是一旦回到教团内部,下一步接管整个计划的就会是……
想到这里,从他的内心深处不由的涌现出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作为塔克玛教团在现世的“代理人”回去肯定难辞其咎。而这也同样意味着,以不流血的方式填补上第八王座空缺席位的方桉,已经完全破产了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轻叹道。
“而这一点点就远得像天堑。”
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这名塔克玛的身后,这令他勐的转过了身。
一道闪电恰好在这个时候划过,刹那间将天空映照得好似白昼一般。这让他看到了说话的那人——一个身披扭曲漆黑骨铠的灰发男人,他凌空漂浮在了距离自己不到五十米外的天空中,目光冷漠。
而在那个男人身旁的,则是他担任顾问辅左多年的影子女王。
“你不会明白的……”
希尔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缓缓才开口道。
“我可以听你慢慢解释。”
威廉语气毫无波澜的回答。
话音落下,一张湛蓝的法阵沿着威廉手中的法术媒触开始扩散,以他为中心百米范围内的气温急剧下降。几个呼吸之间,漫天的暴雨化作了冰渣,而脚下的起伏不断的海面也漂起了无数的冰盖。
“前提是你愿意好好解释,而不是又说一堆不知所谓的谜语。”
威廉继续道。
看到周围的剧变,感到到了先前未曾感受到的汹涌魔力,名为希尔教团成员看向威廉的由先前的无奈转变为了不可置信。他微微的举起了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然后开口道:
“你难道就是……”
是什么没有后文,老者脸上的表情顷刻之间又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副疑惑的神色。
“不对,你不可能是,没人可能是……”
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威廉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消失了。
一种危险的微笑爬上了他的脸庞,如是在漫画中的话,那么此刻威廉的额角上一定会暴出夸张的青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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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
他保持着那个微笑,缓缓的点头。
然后缓慢的、清晰的,斯条慢理的继续说道:
“我在过去经常会想,假如以后真有机会能不按照既定流程来手操自己的角色。那我一定要亲手把你们这些总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子,说话藏一半漏一半,而且还喜欢在事后跑出来马后炮的谜语人先全部揍个半死,然后把你们的嘴通通都给撕烂。”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那极为明显、而且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名为希尔的塔克玛十分疑惑的问道:
“什么……意思?”
对于他的问题,威廉脸上先前那僵硬而不自然的微笑一点点的蜕变成了狞笑。
“意思就是,你下半辈子只能靠流状食物维生了!”
话音落下,威廉将手中的法术媒触指向了那个塔克玛,刹那间,十数个术式闪耀在了这片海域之上。
…………
“你其实还隐藏了什么,对吗?”
此刻,另一边的战斗此时已经来到了尾声。
浑身遍布着剑痕的女孩拄着手中的剑半跪在了地上,她的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在她的头顶盘旋着密密麻麻的鸦群,那些渡鸦睁大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似乎随时等候着下来大快朵颐。
然而女孩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澹风轻的澹漠表情。
布来克站在离她不到五米远的位置上,细细的打量着她。
五米,这个距离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布来克站在这个位置上,只要再挥出一剑便可终结战斗。
而对于布来克的问题,女孩只是“呵”了一声,并没有作回答。
又等待了几秒钟的时间,见对方好像既不打算回答,也没有继续再战的意思了,布来克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剑。
神降状态需要媒介进行维持,而当媒介本身的生命力变得极为虚弱的时候,那些高位存在便会选择将自己的力量收回,以免让它们被永久的留在现世。
所以接下来布来克要做的,就是让对方的生命与死亡只保持那么一线之隔的距离。
“还真是给我找了份好差事呢,审判长……”
布来克有些无奈的摇头抱怨。从过去开始,他就一直不喜欢这种需要精密操控的事情。
但就在布来克抬起了手中的剑,悬在半空中打算刺过去的那一刹间,这个神启者开口了:
“一个忠告,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审判长,追随他只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悲惨的死去,让整个维克大陆乃至现世都化作人间炼狱。”
第四十九章:空王座(中)
面对一个塔克玛教团的成员,威廉完全没有大意。
塔克玛教团作为现代魔法这一概念的起源,现如今世间绝大多数魔法术式的原型,最初都是从他们这里延伸出去的。而据威廉所知,如今几乎已经等同于“魔法”本身的现代魔法,也只是塔克玛研究课题中一个比较大的方向而已——甚至都可能不是最大的方向。
丢掉了玩家无限存档读档的能力,威廉从本质上来说,也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现代魔法师而已。
据说,塔克玛教团的加入标准,是在他们所需要的研究领域,取得了凡人所不可能取得的成就,才有可能得到他们的邀请。并且一旦加入,便要永远的与自己此前的人生,完全脱离开联系。
众所周知,在维克大陆上进行魔法相关的学术研究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突然的失踪或死亡在学术圈中好似家常便饭。而有传言称,维克大陆上失踪的顶级学者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加入了塔克玛教团。
有好事者根据这個数据进行推测,认为整个塔克玛教团的总规模大概不到百人,并但每个人至少都具备着“传奇”层次的实力——实际上整个维克大陆对于魔法的划分就是出自于塔克玛教团的标准。
倘若这个推测属实,那么在威廉活跃的那个年代,塔克玛教团应该是与终焉守望者差不多强大的顶级势力。而在如今的这个年代,整个帝国明面上高端战力全部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他们打的。
但他们在历史上一直低调得可怕,甚至于除了阿瓦洲的统治者,你甚至很难找到一个能够联系到他们的方式。
低调到在过去,威廉甚至都没有过与他们交手的机会。
然而在真正的交手了以后,威廉才发现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显得出乎意料的……弱小?
弱小,但是奇特。
对方使用的魔法系统与威廉所熟悉的完全不同,他并非是依靠精神力感应牵动星界的魔力进入以太域,然后编织出各系的术式释放法术。而是凭借不知道什么方法,直接从以太域中调用出了大量的魔力,然后使用极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进行轰击。
如果要形容的话,在游戏中玩家的蓝条其实是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可以随时从星界牵引魔力进入到自己的以太域中,然后马上以魔法术式的形式释放出去。
而此时的以太域,就类似于施法时的读条槽。以太域的大小,直接限制了一个魔法咏唱者的施法速度,能同时释放的法术数量。
但是对方却是相当于直接用读条槽作为了自己的蓝条,将所有法术以一种非常“直觉”的方式使用了出来。
交战的时候,天空中又是火焰构成的飞龙降临,又是雷电凝聚成型的巨人。虽然看上去都气势惊人,然而实际上都只是徒有其表的东西。
双方法术对轰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对方一触即溃。
等两人的战斗辗转到黎明要塞与希望灯塔所在的那座礁石上时,威廉才猛的醒悟过来。
“你是在利用魔力来模拟月境的力量?”
将对方召唤出来的蜂群全部烧作灰烬了以后,威廉问道。
现代魔法是逻辑的产物,是需要魔法咏唱者先利用精神力细致的构筑相应的魔法术式,才能成功生效。
换而言之,是魔法师们模仿创世者,将现世构建成更接近自己理想的模样。
而月境的力量,则是相当于现世的倒影与回音。它们不会自己创造什么,而只是一切已有之物的模仿与扭曲。
对方在将魔力依托着自己的感性塑造成空有其表的外形,而并非依靠逻辑进行更为根本的改变——这是月境的行事风格。
对方看向了威廉身后那座外部轮廓已经修好七八成的宏伟要塞,脸上露出了果真如此的表情。
然后他才回答起了威廉先前的问题:
“这才是原初魔法的真正形态,人类先前走的道路,你走的道路从一开始就错……”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两个告死幽魂突兀的从雨幕之中浮现,两把锋利的镰刀一左一右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两边各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什么错了,说清楚。”
威廉缓步走上前去说道。
“你错了。”
对方回答道。
威廉拄着枯萎之寒走到了那个老者的面前,然后命令两个告死幽魂微微拨动手中的镰刀让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
威廉居高临下的问道:
“所以说,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一个本应该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
微妙的答案。
威廉没有做声,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却又不知什么缘故,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我原以为你只个试图戴冠的巡礼者,在这点上是我失算了……”
听到这里,威廉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戴冠的巡礼者?什么意思。”
“伱过去那些英雄事迹的模仿者,泰拉·瑞尔只是第一个。”
对方如此回答道。
“仪式魔法吗?”
仪式魔法,通过模仿神话故事来接近创世的原型,进而获得接近神明的力量。
对方摇了摇头。
“他们模仿你,并不是为了获得来自过去的力量,而是想要去颠覆。”
“颠覆什么?”
“暴政。”
老者回答道。
威廉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们怎么会好意思说自己用尽了一切手段攫取权与力,将整个世界搅成了如今这个鬼样子,是为了颠覆暴政?
于是威廉像是嘲讽般的问道:
“谁的暴政?”
“整个现世的暴政,七位高高在上的王的暴政。”
…………
“我已经无比悲惨的死过一次了。”
布莱克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回答道。
“是审判长把我从死亡的幽谷中拉回来的。”
他边说着,边一脸平静的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至于让整个世界陷入炼狱之中……告诉我,是谁下令凿开了二十四处月境裂隙?是谁立起了二十四座灯塔围成高墙隔绝了人们上升的道路?又是谁带着带着兵刃与魔法来入侵一个原本与世无争的地方?到底是谁造就了真正的炼狱?”
布莱克说着,将剑挑在了对方的下巴上,强行令她抬起了脸来看向了自己。
“呵呵呵呵……”
但对方却只是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本就应该没有死亡?”
女孩笑着的嘴角上流着蜿蜒的血迹,她虚弱的说道。
“什么……意思?”
“原本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应该都是自由的,绝对自由的,没有死亡、没有悲伤、没有压迫、没有一切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的东西。然而但却有七位暴君将我们囚禁这个名为现世的囚笼之中。”
“我没工夫跟你谈论这种哲学问题。”
“是吗?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你想知道那七位暴君的名字吗?”
布莱克没有做声。
小女孩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了,然后嘲笑般的说道:
“祂们分别是——父亲、母亲、长者、淑女、少年、孩童,以及亡者。”
“祂们创造了名为现世的炼狱,将我们全部囚禁于其中。而如今你与的那位审判长大人却是想将这个炼狱继续维持下去,一直到永恒。”
第五十章:空王座(下)
若对方只是想铲除掉圣灵教会,那威廉只会举双手赞成。说不定还会上去搭把手,帮忙给那个腐朽的组织填上几抔黄土,下葬以后再放上一些礼花。
但对方在考虑的,肯定是掀桌子的事情。
这点从先前对方说的,要反抗的是所谓“现世的暴政”这点就能看出来。他们想要毁灭的不是圣灵的信仰,而是圣灵们所代表的的概念本身。
说不定对方想做的事情比虚无君王们都要疯狂。
呃……最起码比大半虚无君王都要疯狂。
“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圣灵亲自施以暴政压迫人间,但借她们的名义犯下难以饶恕罪行的暴君倒是知道不少——无论是选择信仰她们的,还是举旗反对她们的。实际上,除了这个立场不同之外,他们本质就是一类人。”
在听完那名塔克玛的话以后,威廉沉吟片刻如此回答道。
相比较于存在感与个性过于强烈的虚无君王,在游戏里圣灵们的存在感简直低得惊人。如果将人为强行赋予了人格的“七大灾厄”排除在外的话,那么在整个游戏的流程中,威廉甚至都没有听到过任何一个圣灵发出过声音。
与其说她们是神,倒不如说她们更像现世的某种系统架构。
而威廉的话令那个被告死幽魂架住的老者满脸悲悯。
他盯着威廉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威廉先生,暴政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某个国王下令处死全国范围内所有与他儿子同一天出生的婴儿;而第二类则是允许这个国王做出如此荒唐行径的规则本身。我很遗憾您只能看到第一类的暴政,而对更可怕的第二类暴政熟视无睹。”
然后,他也不等威廉回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当然,我明白,您会是那种人——会去鼓励民众与您一同反抗那位国王,会杀入他那金碧辉煌、戒备森严的宫殿,将他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拽下来,最后当众进行审判,将他绞死在中央广场上。实际上在一千多年前,您就是这么做的,我也由衷的敬佩您的事业。”
“但是最终的结果如何,我相信您已经在史书记载中看到过了。杀死一位国王,民众便会选出新的国王,有时候他或许会是一个好人,能够为这个世界带来的一段短暂的安宁,并给在这个时代下长大的人一种世界本该如此的错觉。但绝大多数时候,被选出来的只是另一位等待着被推翻的暴君……”
“所以说,就因为吃到了一口不符合自己胃口的菜,你们就要把整张桌子都给掀掉了?”
威廉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假如对方只是因为对于所谓的“人性”感到绝望,认为一切只有全部推倒重来才能拯救的话。那么这帮家伙的格调,恐怕只有少年漫画道中BOSS的水准。
所以,威廉同样盯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
“而且,到底是要有多狂妄,才会认为整个世界一直处在停滞的轮回之中?人类从黑铁纪元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的白金纪元,虽然一路上干过不少的混事,并且还在最近的这一千多年里出现了惊人的倒退。但无论怎么说,在大的方向上总归是在进步的。”
而且这一千多年来的惊人倒退,那个狗屎泰拉帝国要负大半的责任。
“威廉先生,您难道直到现在还认为,权力与人性是我先前所描述的‘暴政’根源吗?”
听到威廉的话,对方脸上的怜悯之意更加深重了。
深重得威廉给他来上一拳。
“那你所认为的根源是什么?”
威廉耐着性子问道。
“权力与人性只是暴政的体现,而并非是原因。整个现世的一切苦难皆源自于这个现世本身。”
对方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哈?”
没有理睬威廉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这个来自塔克玛教团的老者像是在布道一般的说道:
“父亲”拟定了律法与权力,它们规定了有些人将永远处在另一些人之上的权力结构,而她则是处在权力顶点的永恒暴君。母亲划定了生命与循环,它们令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不可避免的衰老、凋谢。老者蒙蔽了真正的智慧,她令我们只能通过感官这种不可靠的幻觉去认知世界,用语言这种不完整的媒介去描述灵魂。淑女打破了情感的天秤,她让我们对一个人的爱会比对另一个人的更多,以此断绝了所有人互相理解的可能。少年规定了强弱的法则,她令弱者愈弱、强者愈强,令整个世界都在失衡的边缘癫狂的奔跑。孩童带来了无尽的遗憾,她令我们看到自身如此多的可能,但最终却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而最后则是亡者,每一个生灵都无法逃脱她的审判,无论你在此生中获得了什么,当一切归于永恒的静谧时,她都会将你所有全部夺走。”
“你明白了吗?世间的生灵原本应该能得到更多,我们原本人人皆是星辰。但那七个自立为王的狱卒利用自身的权柄,将我们禁锢在了这个世界。只有打破这个名为现世的囚笼,将一切固有的事物给击碎,我们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什么人类补完计划,什么癫火时代……
威廉默默吐槽到。
又是一个满嘴世界救济的疯子……如果塔克玛教团都是他这种人的话,威廉觉得在接下来的规划里,对于这个组织进行围剿的优先级都要高过应对虚无君王的入侵了。
毕竟在虚无君王里,真正整天在认真琢磨着要灭世的也就那么一两个,而且行事风格都比较直接——最起码动静都很大。
但像这种人类救济的疯子,指不定在世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憋了个几年,然后不声不响的就搞出了个大乐子来。
听到对方那好似布道一般的发言,无力吐槽其逻辑的威廉放弃了跟这种疯子继续讲道理的打算,而是转而尝试从他身上打算再套出点信息来。
“你刚刚所提到的只有七个圣灵,那第八圣灵‘隐者’在哪里?他是否跟她另外的七个同事一样,同样也是现世的狱卒?”
威廉问道。
“她被欺骗参与到创世,但却在过程中发现了创世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所以她隐匿了自己的行踪,只留下了一个空缺的格位作为王座。而这座空王座,便是我们反抗这个疯狂世界的唯一手段。”
老者如此回答道。
“那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威廉继续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的盯着威廉,过了许久才答非所问的说道:
“我们会阻止你的。”
“阻止我什么?”
“阻止你登上第八圣灵的空座,阻止让你成为第八圣灵。”
“这种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
威廉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道。
“是的,你不会想要。但只要你还活着,那王座就会自己找上你来,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就是那个王座最中意的人选。除非在这之前,你愿意将这个空座让给其他人,否则它将一定会是你的。而你我都明白,你是不会愿意让泰拉·瑞尔上位的。”
“所以?”
“所以你只能死,即便你没有做错过什么。”
“嗯,这倒是一个合理多的逻辑了,但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做到呢?”
威廉看着眼前这个只要自己微微动一下念头,脑袋就会被告死幽魂利落斩下的老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确实,你很强。若是在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我们还能尝试用绝对的数量将你耗死,但现如今你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势力了。”
“你可以说‘但是’了。”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所使用的法术基盘到底与你有何不同吗?不用掩饰,我能看出你当时诧异的目光。你知道我先前为什么会说‘现代魔法’或者说是‘逻辑魔法’是一条从一开始就错了的路径吗?”
对方仰着脑袋问道。
威廉没有做声。
必须得承认,不通过沟通星界的话,他确实很好奇对方的魔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魔法咏唱者可以利用以太域暂时储存少量的魔力,但也仅仅是少量而已。
但对方先前动用的所有魔力都是从他自身的以太域中涌现的,这要么说明对方的以太域比自己的要强大得多——这一点基本不可能,威廉这个能同时咏唱释放三个神域级法术的以太域强度绝对已经是凡人的极限了。
而且假如真是这样,那先前威廉才会是被压着打的一方。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对方能够使用自己的以太域生成魔力。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对,因为现世的所有魔力应该都是来自于……
“现世的所有魔力应该都是来自于星界的,对吧?”
就如同猜到了威廉正在想什么,他说道。
“还记得我先前说的,我们应该人人都是星辰吗?你以为这难道仅仅只是一个比喻吗?”
听到这里,威廉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
“现在……你能够明白现世对于我们的囚禁究竟有多深刻了吧?”
“按照自身的意志,随意的将现实塑造成型,这本应该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力。但却在那七位暴君,在整个现世囚笼的禁锢下,变成了没完没了的逻辑游戏。”
他的话音落下,远方漂浮在大海上的月法城宫殿内部,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威廉转头过去,那座宫殿被炸塌了大约四分之一,无数的渡鸦从宫殿中涌出,在风暴之间重新汇聚成阴云。
那个塔克玛教团的老者艰难的转头看向了那边,然后轻声的说道:
“那么,进入第二幕吧,威廉先生。”
第五十一章:铁律
现世、囚笼、圣灵、狱卒、星界、月境……
作为毁灭世界的理由来说,这也太糟糕了。
若布来克还是过去那个只会去思考如何挥剑的魔剑士,那么他只会将对方当做又一个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打算毁灭世界的疯子。
在过去,终焉守望者杀这种疯子已经杀得够多了。
但现如今,已然获得了高阶月境领主格位的他,在能够深入看到世界更本质的一面以后。便不得不对这些看似癫狂的发言产生疑虑,或者说,对于何为世界的真实这一点产生疑虑了。
相较于一切想法都需要经过实际的行动,才能落地成为既定现实的现世。作为思想倒影的月境,思想本身便代表着月境事物的本质。
无论一个建筑师脑海中的建筑蓝图有多么完美、有多么栩栩如生。但只要不去一手一脚的垒砌砖瓦,一点一滴的将建筑给建起来,那么这栋建筑便永远不会出现在现世之中。
然而在月境里,理论上只要你的建筑蓝图足够精细,并且你有足够坚定的意志相信它存在,那么它就会真实的存出现在月境之中。
而这个神启者想表达的意思便是,世间原本便应该像后者那样,是每个人都可以心想事成的乌托邦。
但正是因为有着那七名被称作圣灵的狱卒存在,现世的每个人都遭受到了禁锢,都需要依靠自己的行动才能将自己的理念实现——甚至在更多情况下,即便是努力行动了也无法实现。
“是这样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月境领主,在这些方面不太懂。可能需要你来告诉我,月境究竟是怎样一个完美的乌托邦?”
对于她的话,布来克讽刺充满讽刺意味的问道。
“而且,并不是没有人类踏足过月境,依照你所说的依靠自己的意志在月境造物,在我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实际上,即便是魔法咏唱者这种精神力远超普通人的异类,能在月境中做到的,也不过是让自己飞起来这种程度的事情。
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却是摇头回答道。
“仔细想想,约束你们的是精神力本身的强度吗?不见得吧?比如你们的审判长威廉·凯恩阁下……”
当女孩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夹杂着钦佩与惋惜的表情。
“以精神力的规模而言,他甚至不输于大部分虚无君王。但他在月境却依旧虚要依靠构筑术式才能释放魔法。但精神力远不及他的你,却能在这片月境领域内,凭借自己的意志自由创造事物,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见布来克没有做声,那个女孩微笑着继续说:
“因为这个世界的所谓‘常识’禁锢住了他,当他在想象着要构筑出某个具体事物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便会冒出同样强大的力量告诉他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两股力量就这么的相互抵消掉了。但你在获得了月境领主格位的瞬间,突破了许多‘常识’的禁锢,如此,你才能够构建那些在你权柄范围内能够允许做到的事情。”
“常识?”
对于这个词,布来克有些疑惑的重复道。
“我们会将包括魔法、权柄、月境在内的力量全部统称为‘超凡’对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什么要称呼它们为‘超凡’呢?”
女孩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令布来克感到一阵恶心。
没等布来克回答,那个女孩便用肃穆的语气直接说道:
“因为既然那些东西是所谓的‘超凡’,那么便意味着这些力量之上还有着名为‘凡俗’的铁律,在一视同仁的束缚着你们所有人!而打破那铁律则是我们的事业,跟这份伟业相比,即便是威廉·凯恩曾经希望用来普及魔法的‘星界回路’都不过只是儿戏罢了!”
听到这里,布来克不打算再与对方多说什么了。
他直接将手中漆黑的剑锋没入到了女孩的胸膛之中。
对方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动,她只是盯着布来克道:
“所以……多思考这个世界的本质吧,用你的双眼去见证。然后去思考,思考这个残酷的世界是否真的像你们审判长宣称的那样值得守护。”
布来克对此的回答,则是将剑在对方的胸口中又推进了两寸,令她彻底的闭嘴了。
按照他过去与“灾厄之触”对战的经验,这样便已经足够将对方的力量逐出这个神启者的身体了。
而作为“神降”容器的那个女孩,在遭受了如此的重创以后,也是处在了气若游丝的状态,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彻底断气。
因此,布来克手中的剑从剑柄的位置开始逐渐亮起了堪称圣洁的白色纹路,那些纹路一路延伸到了剑锋,然后具象化成了散发着柔和光线触须。它们攀附在了这个女孩的身上,伴随着对方微弱的心跳开始微微颤动。
对方原本已经接近衰竭的呼吸开始重新变得平稳。
虽然布来克没有完成虚无君王的晋升仪式,并没有那种能够一念决定凡人生死的伟力。不过作为高位月境领主,借助自己的力量暂时吊住一个人性命这种事情,还是能够轻易办到的。
“之后再交给审判长大人去医治就好了……”
布来克一脸心不在焉的自言自语道。
此刻他的脑子里依旧还在想着对方先前所说的那些东西。
所谓名为“凡俗”的铁律……
关于这一点,布来克的确有察觉到过。
或者说,这一点隐隐的触及到了一些他时至今日不太愿意提起的东西。
在“黑鸦望”被融入黎明要塞以后,自己便被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所笼罩了。
尽管布来克对此并没有抱怨过,但那好似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火柴盒之中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说这难道真的意味着现世才是……
发现自己正在按照对方的给定的方向思考问题,布来克立马甩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无论对方将自己的动机说得再怎么高尚,都掩盖不了她们是要以毁灭整个现世为方法去完成这个目标的实质。
光是明白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先前充斥在布来克心中的疑虑便自然而然的消逝了。
即便是作为月境领主,但布来克依旧拥有着人类的灵魂。
他虽然不清楚审判长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威廉令自己以“群鸦之父”的身份复活的同时,却依旧保持了作为人类的人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与复活本身同等规格的奇迹。
而在那之后,审判长大人也时常指导布来克,要以自己所能理解的方式去战斗,而不是让自己沉醉于那凝练的力量之中。
“记住,月境力量的迷狂会给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的错觉,但那也仅仅只是错觉罢了。清醒的价值只在于清醒本身,若是幻觉真的能够编织成现实,那月境为何还需要这么多次的在现世掀起波澜呢?”
当时的审判长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想到这,布来克勐的将剑从对方的胸口上拔了出来。
如此明显的漏洞,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启者!我们所有人都被你给骗了!”
布来克突然对着那个好似已经“死去”的女孩喊道,他的脸上满是懊恼的神情。
将剑拔出以后,的女孩瞬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布来克还以为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然而……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女孩摇摇晃晃的从地面上爬起,那动作就如同被人牵起来的提线木偶一般僵硬。
“用月境与现世进行对比,以此论证我们在囚牢之中。你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布来克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回答道。
“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女孩继续问道。
“月境诞生于现世生灵的思绪,如果说现世是一座囚牢的话,那么月境则是囚牢中的囚笼。”
布来克如此回答道。
对方闻言摇了摇头。
“听到差点成为我们之中一员的人说这样的话,着实是令我感到有些悲哀……另外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月境领主的心脏爆炸的话,是不是也会像凡人那样死去呢?”
女孩的话音落下,布来克的胸口便瞬间被炸开了一个空虚的大洞。
第五十二章:铁心寡妇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人人都能成为星辰?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结果到最后还是要借助月境的帮助才能成事吗?”
在看清楚远方那个虚影是谁以后,威廉对眼前的这个老者嘲讽般的说道。
而对此,这位老者只是平静的回答道:
“有着相同目的的合作伙伴而已。再说假如不是你把我们拉到了这片月境领域中来,我们还难以揭开手中的这张底牌。说实话,就连我都不太敢确定她真的会愿意出手帮助我们。不过既然她选择出手了,那你的失败便已经注定了。”
看着对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威廉感觉微微有些头疼。
“跟月境的虚无君王是有着相同目的的合作伙伴?直到今天以前,我还以为塔克玛教团的人会很有智慧呢。还有,你要不猜一下那些月境魔物当年为什么称呼我为‘灾祸’?”
威廉如此问道。
“但你还是缺少了对付她的武器不是吗?”
老者如此回答道。
还没等脸色略微变得阴沉的威廉说些什么,对方继续道:
“而且你也永远无法将把那把武器找回来了,那把叫做‘审判三’的武器。”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而有了他这句话,威廉决定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以后,一定要给这个老王八蛋挑一个痛苦点的死法。
想到这里,威廉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漂浮在半空中的,是一位身材瘦弱得有些病态的女性。她头戴黑纱,穿着只会在葬礼上见到的那种肃穆黑色晚礼服,似是有些孤寂的漂浮在半空中。
她的神情漠然,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在她胸口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原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只余一片深邃的虚无。而她那瘦骨嶙峋的双手,则是合拢了起来,在胸口前捧着一颗干瘪的心脏。
此刻,对方正在与天空中一片由渡鸦盘旋而成的阴云对峙着。
虚无君王,铁心寡妇哀尔。
虽然是过去的BOSS,但威廉很难称她为老熟人。在游戏中与铁心寡妇有关的任务线少得可怜,并且大多都是毫无特色可言的凑数任务,跟玩家几乎没有过几次交互。除了最终的BOSS战的机制稍微有点特色之外,真的就连一点让人能记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啊,对了,还有她那个奇怪的名号。
总结起来的话,哀尔就是在论坛里大家讨论整个游戏里存在感最弱的BOSS是谁的时候,都有可能把她忘记的存在。
而她所象征的领域则是麻木、缄默与冷寂——世间所有与爱相关事物的对立面。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忽视。
一直以来,威廉都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七圣灵之所以能够真实的显现圣迹,那是因为圣灵教会收拢了维克大陆上各族神话,将相似的神祇归纳总结成为了统一的信仰原型。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一种高度规划而形成的仪式魔法系统。
但那个所谓的第八圣灵,其神话原型从未在各种族的传说故事中有出现过。仅仅只是凭空利用了凡人的事迹——不论是威廉的事迹,还是泰拉的事迹,只是利用凡人的事迹,便使其真正的能做到显圣,这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太科……神秘学。
在历史上自诩为神的统治者多如过江之鲫,但也没见哪个能够做到成为像第八圣灵一样,成为一个只用触摸其圣像,便能获得微弱祝福的存在。
然而,当威廉看清楚了此刻在远方与布来克对峙的是铁心寡妇以后,他便好像明白第八圣灵的“显圣”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回想起了在他来阿瓦洲的路上,自己与那个名为戴安娜的第八教团圣女聊起的事情。
当时那个女孩告诉威廉,自己是因为挖到了一枚威廉当年亲自附魔制造的护符才获得的第八圣灵的神启,在那之后帮助万仞城驱逐了“血泪瘟疫”,最终才被封为了第八教团的圣女。
当时威廉便觉得奇怪,自己当年附魔的那个护符完全没有治愈的效果,而且第八圣灵的权柄也不应该与“治愈”相关的概念有关系。那么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将血泪瘟疫给驱逐掉的呢?
但在威廉看到铁心寡妇降临了以后,答桉就很明显了——血泪瘟疫并不是被什么“第八圣灵”驱逐掉的,而是制造它的虚无君王铁心寡妇哀尔自己主动停止的。
第八教团与塔克玛教团,他们与月境有合作。
无论是从一开始就有,还是在某个阶段才产生的。在“第八圣灵”这个概念的诞生上,肯定是跟虚无君王脱不开关系的。
威廉甚至觉得可以直接精确到铁心寡妇哀尔这位虚无君王的身上。
在游戏里,与哀尔的虚无化身进行BOSS战时,对方最为特殊的就是“沉默”与“即死”这两个机制。
顶着“铁心寡妇”这个名头的哀尔,虽然“寡妇”这个名号一直不知所谓,但“铁心”一词却是作为其象征领域的最好诠释。
金属系法术又被称为死亡系法术,这是因为在创世模型中,金属是魔力下沉凝结的终点,是已经死去完全失去了活力的魔力。
而“铁心”这一概念恰好对应了这点——失去激情的麻木、缄默与冷寂,将一切创造性封死在冰冷的现实之中。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所谓的“第八圣灵”所展现出来的两大权柄——无论是直接破坏法术本身的禁魔能力,还是不讲道理的即死能力,好像都跟当年威廉对战的铁心寡妇有所相似。
只是自己先前完全没有往月境、往铁心寡妇的这个方向去想过。
这时候,一只渡鸦歪歪斜斜的飞了过来,威廉曲起食指令它停在了上面。
“审判长,虚无君王铁心寡妇的投影,借由先前那个女孩身上的标记降临在黑鸦望。”
那只渡鸦张嘴发出了布来克的声音。
“对方借由这个投影为跳板,真身降临黑鸦望或者现世的可能性大吗?”
威廉思考了一下问道。
“现在的黑鸦望超过五成以上的已经与现世完成融合了,世界之壳的保护同样会对我们生效。除非对方将我彻底杀死,并将黑鸦望吞并整合为自身的领域之中,否则是没可能以真身降临黑鸦望乃至现世的。”
换句话说,对方只是一个投影来到这里的而已。
确认了这点,威廉算是完全放下了心来。
虽然在十三位虚无君王中,作为魔法咏唱者的威廉在面对铁心寡妇时,相性是最差的。但只是区区一个投影的话,即便自己不是全装状态,即便自己没有对应的审判武装,对付对面应该问题不会很大。
“你那边没事吧?”
威廉注意到布来克派来送信的渡鸦身上带着伤。
作为拥有着“群鸦之父”头衔的布来克,整个黑鸦望里的每一只渡鸦都是他力量的延伸。那么自然,布来克所受到的伤也会体现在那些渡鸦的身上。
“还好,除了一开始让对方偷袭得手了以外。之后对方就没有讨到好处了,不过对方的战斗兴致好像也不是很浓烈。”
战斗兴致不浓烈就对了,毕竟这才符合对方的人设。
心中微微吐了个槽,威廉继续问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还是需要我来帮一下忙?”
“群鸦之父”作为格位仅次于虚无君王的月境存在,威廉觉得即便自己不出手,只靠布来克应该也能解决掉对方。
“要解决对方很简单,只要我停止维持在月法城的那个‘坐标点’,让黑鸦望更靠近现世一些,对方就会直接被世界之壳给挤回月境。”
布来克通过渡鸦回答道。
但当这句话落地的瞬间,这只渡鸦僵住了。
威廉感觉到站在了自己手指上的渡鸦瞬间变得沉重而冰冷,没等他反应,便往后一翻,摔落在了礁石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由布来恩力量所构成的这只渡鸦使魔瞬间化作了金属。
+我有一笔交易要与灾祸谈,逐客令等我说完再下也不迟+
一个如铁器交击般干脆而冰冷的声音,回响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灵魂深处。
下一个瞬间,那个穿着黑色晚礼服,双手捧着自己那铁石心脏的女性便出现在了威廉的面前。
第五十三章:哀尔的请求
“什么交易?”
威廉直接问道。
与此同时,他通过灵魂之音告诉布来克,先别急着解除坐标点的状态将眼前的这位虚无君王给“挤”回月境。
他想好好听这个存在感最为澹薄的虚无君王,想跟他谈个什么交易。
毕竟上一次他跟存在感最强的那位虚无君王谈的交易,令他收获颇丰。
当然,话虽如此,当这个虚无君王的投影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瞬间,威廉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平静感。
没错,危险的平静感。
哪怕在理性上,威廉明白对方是有能力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存在,但他却在情绪上依旧提不起一丁点警惕、紧张。
就好像自己内心中所有需要用到激情的情绪,都被凭空的抽走了一般。
这甚至让他在尝试调用魔力进行警戒的时候,都显得有些迟滞。
魔法是激情与理性相结合的产物——从星界引导魔力需要依托感性与星辰构筑链接,而编织魔法术式则是需要用到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对于现世规则的深刻理解。
两者的任意一边遭到迟滞,便会导致在释放魔法的时候受到极大的干扰。先前威廉在迷狂剧场与瓦尔克会面的时候,遭受影响的是后者。而眼下,在面对铁心寡妇哀尔时,则是前者被压抑住了。
如果是放在游戏中的话,相当于自己的回蓝速度被套上了一个debuff吧。
威廉心想。
游戏中简单的数值变化,在进入现实以后却是都变成了真实的感官体验。
+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便告知你真相,如何?+
那个极为冷澹而清脆的声音在威廉的灵魂中回响。
“哀尔女士,遵照您与塔克玛的契约,铸造第八王座的工程已达到了尾声。还请您将这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巡礼者给驱逐,这样您的夙愿才能……”
威廉因为哀尔自带的“冷静光环”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一旁被两个告死幽魂架住的塔克玛教团成员便抢先一步大声喊道。
这家伙说话难道一点都不看气氛的吗?
威廉心想,随即他断了那个家伙的话说道:
“麻烦请说得再具体一点,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然后你会告诉我什么真相?”
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类似“你先发誓听完后不生气,我再告诉你什么事情”的请求。万一对方要他自杀呢?
“好歹得告诉我那件事难不难吧?”
闻言,身着的黑色晚礼服的哀尔看着威廉,脸上的表情就好似冻结了千年的坚冰一般的冷漠。
这一次,她没有继续使用灵魂之音,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那件事原本对于你而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灾祸……不,威廉·凯恩啊。为何你当时拒绝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呢?”
听到对方突然没头没尾的问起了这个问题,不太拿得准对方意思的威廉谨慎的反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呢?”
“哀尔女士,这个人不会是你预想中的,他……”
一旁的那个塔克玛好像还想再挣扎一下,但这一次,哀尔只是将自己的眼神略微的向他那边瞥了一眼。他便立马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发出危险的“嘶嘶”声,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随后她将目光重新转向了威廉说道:
“为了我,你也应该选择成为虚无君王。”
威廉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什么叫为了你,我也应该成为虚无君王?我跟你很熟吗?
没等威廉把这句话说出来,对方接下来的发言则是让威廉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样你就能杀了我,让我如愿以偿的去死了。”
威廉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塔克玛教团的成员,此刻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世界观的崩塌。
“这就是你想让我帮你做的事情?”
威廉有些艰难的挤出了这句话。
“很难理解吗?只有同为虚无君王,才有可能互相杀死彼此。”
哀尔语气不变的继续说道。
“那你这件事可以找死血之王布兰德来代劳啊……我觉得那个变态的头颅爱好者,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的藏品里多出一颗君王的头颅”
“但我只能接受被自己所爱的人杀死。”
“唔?唔!唔唔唔唔唔……”
威廉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旁边的那个塔克玛是一副怎样震惊的表情了。
说实话,若不是对方自带冷静效果的光环的话,估计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不会比对方好多少。
什么鬼?!什么叫只能接受被自己所爱的人给杀死?
然后指定要自己去杀掉他?
这算什么?表白吗?
就算是表白的话,这未免听起来也太惊悚了吧?
“能不能从我能理解的地方来帮我梳理一下逻辑?”
威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然后耐着性子问道。
虚无君王的称号都带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基本上你光是看到对方的名号,就能想象出大致形象与性格。
而眼前这个又是“铁心”又是“寡妇”的称号,被她惦记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作为象征领域完全是爱对立面的虚无君王会爱上别人,威廉觉得这就跟死血之王会心平气和的跟人讲道理,或者疯愚弄臣哪天依照规矩办事一样,不正常到了惊悚的程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乎到家必有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够彻底的杀死我,作为回报,我能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
见对方好像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威廉继续问道。
“有关于你的真相。”
“我?”
威廉像是好笑般的指着自己嗤笑了一声,然后道:
“我能有什么真相,是需要你来告诉我的?”
虽然威廉的回答好像非常的澹定而坚决,然而实际上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戈登了一下。
有关于自己的真相……
她所说的自己的真相莫不是指他穿越者的身份?
不然还能是什么?
就好像料到了威廉会如此回答一般,哀尔继续说道:
“你当然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回忆一下,你还记得自己在消失的这一千零八年间,自己究竟去往了何方吗?”
威廉沉默了许久,最终回答道:
“我不知道。”
这并不是谎言,因为当时在威廉的意识里,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等待了一下游戏下线,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一千多年的时光过去了。虽然穿越这种事情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但如果可以的,威廉确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一千多年以后的维克大陆。
“那么杀了我吧,然后我便会将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
威廉都不想吐槽要是自己真把她给杀了,对方要怎么做到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他,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件事最为关键的一点。
“我做不到啊。”
要是威廉能够真的将虚无君王给直接杀死,那他行事也没必要如此的小心谨慎了。
已经深度与相关概念绑定,甚至都已经成为相关概念本身的虚无君王是真正不死不灭的存在,即便是有着审判武装,也只能做到重伤重创,或者封印。
至于完全的击杀,目前基本上在理论范围内没有那个可能。
更何况,与铁心寡妇哀尔相对应的那柄审判武装,审判三,早就跟它的主人审判席第三席霜巫尼赫一同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现如今的自己,甚至都做不到给予虚无君王真实的伤害。
但是……
“你能够做到,只要你登上了第八圣灵的王座,你便能够获得在现世将我给杀死的权力。而这座王座本就是为你而造的。”
哀尔如此说道。
第五十四章:简单的仪式
圣灵的化身确实是可以在现世击杀虚无君王的本体,这一点威廉曾经在残月结局中体会过。
残月结局的通关CG里,那个名为圣灵化身的存在,曾在主角的控制下摁着三位虚无君王的本体,把他们揍出了龟壳一般的裂纹,看上去只差一点就会完全破碎。
若不是结局里主角的灵魂几乎被燃烧殆尽,再加上其他的虚无君王赶来救援,估计祂们几个就直接交代在现世了。
然而可惜的是,唤醒圣灵化身的准备条件极为的繁琐苛刻,而且代价巨大。并且按照设定来看,化身也只能在现世生效,想要用祂来杀死虚无君王,还得先让对方的本体自己进入现世——这本身又是一场浩劫。因此威廉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投入什么精力与资源。
然而,现在哀尔所说的这些,却是让威廉产生了一些想法。
说不定自己真的能够利用这个……
毕竟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威廉再一次与第八圣灵一同被联系起来了。
最初威廉在听说第八圣灵这個概念的时候,还以为这不过是那个自称是自己转世的泰拉·瑞尔,妄图利用自己过去的影响力获得在法理认可,所以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概念。
但在利用“凯恩号角”真正的阻止了浩浩荡荡的腐月之潮余波,当自己真的能够利用经过祝福的圣像再现圣迹,当自己真正的见证了第八圣灵的力量以后。即便威廉再怎么不愿意接受,他也必须承认,这个以自己与泰拉·瑞尔的信仰为基盘,而出现的新神信仰,最起码是客观存在的。
而在今天,当他与泰拉·瑞尔的“神降”状态进行了简单的接触,发现在这股力量的背后提供支援的月境的虚无君王,并且这位虚无君王期待他能够彻底登上第八圣灵的王座,将祂给杀死以后。
既然是自己摆脱不了的力量,那自己该做的应该是去正视它,并且思考该如何最大化安全的利用它。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在一些小地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使用。
然而在另一方面,威廉也是真切的陷入到了某种迷茫之中。
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的复杂程度而迷茫。而是有关于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角色的身份……
作为《终焉守望者》这款游戏的主角的“威廉·凯恩”,这个角色本身绝对只是一个平凡之人。这一点在游戏制作组的访谈中已经多次提到了,制作人表示他非常厌恶天命英雄、或者血脉传承、神明转世的传统英雄叙事。
这个游戏的创作初衷,便是创造一个不一样的——由各种不得志的边缘人、失败者组成的联盟,在救赎自身的同时,将整个世界拯救的浪漫史诗。
实际上,能够加入审判席的NPC们——无论是遭受迫害的族群、为了复仇而奔波的佣兵、自我放逐的游侠、徘徊流浪的弃族……他们共同的身份都是不被抱有期望的失败者。而在游戏故事发生的那个年代里,一开始整个大陆没有哪方势力会相信终焉守望者能够成事。
故事的主角也是从一个普通人,一点一点的成长到了如今的这个高度。
威廉还记得,在游戏的中后期,专门有一条任务线是主角找寻自己的身世。在历经了一连串的冒险以后,主角最终被告知,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资质普通、天赋寻常的凡人——不是什么英雄的后裔,没有什么神明的降世,也不存在天命的选择。
所以最起码,从游戏本身来看,自己的角色在设定上是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第八圣灵的真相会是与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有关联吗?
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背后有丝丝凉意的威廉,看着哀尔的那空洞无物的眼神,沉默了半晌问道:
“所谓登上第八王座,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届时,我还会是我吗?”
威廉对于成神这件事极为抵触,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自诩为“神”的存在,皆是他的敌人,无一例外。
他不止一次见证了通过仪式魔法获得神明伟力的好人,屈服成为了力量的奴隶,最后化作了灾厄。因此,他才会对于如何控制这股力量的资料记得那么的深刻,并且在卡斯与布莱克回归以后,第一时间严格限制他们的力量,并嘱咐他们一定要像凡人一样战斗。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曾经在“月蚀”结局中,成为过力量的奴隶。
对于威廉的问题,铁心寡妇哀尔回答道:
“你想错了,只有登上那座王座,你才能成为自己。至于意味着什么,我相信这意味着世界早已停滞的齿轮会因为你的完整而重新开始转动。”
典型说了等于没说的谜语人答案,若是放在游戏那种有框定固定对白的场景里,恐怕只有着拒绝或者接受这两种选项决定接下来的路线分支吧。
但现如今没有了那些条条框框的威廉不打算跟对方猜谜,而是直接说道:
“请说清楚,在我登上了第八王座以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自我意识还能保留多少,我会还是现世的实体存在吗?还是像七圣灵一样上升成为概念消失?会对现世造成影响吗?如果会,那影响会有多大……如果你请求别人帮你办事,却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吧。”
威廉这话倒是说得很痛快,但说完以后内心却莫名有些忐忑。
彻底摧毁掉所有的虚无君王无疑是他最大的目标,而如今来了一个愿意主动让他杀掉的君王,自己却还是一副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好像总会有些说不过去。
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态度的不自然,威廉朝不远处的布莱克挥了挥手,心领神会的对方手中立马出现了一颗深邃的黑色球体。
那是将月法城宫殿拉扯到黑鸦望的坐标点,只要布莱克停止维持坐标点,黑鸦望便会立刻回到哀伤山脉,而眼前的这位虚无君王的投影便会瞬间被世界之壳拦在现世之外。
威廉的话令对方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威廉等得有些不耐烦,打算挥手布莱克直接解除坐标点的时候,哀尔才缓缓开口道:
“有些事情我是无法将其转换为富有逻辑的语言告知暂且还是凡人的伱,这些东西除非你自己能够领悟,否则只能是秘密。而秘密之所是秘密,是有其原因的。我能做的只有通过铁石之心为证,向你发誓我的所言非虚来证明我的诚意。”
威廉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思索了片刻道:
“好吧,既然风险的问题你不能谈,那这件事我也不会预先做任何的暴政……但你总得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感觉自己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威廉干脆把话题转到自己能够实际掌控的范围。
什么第八圣灵,第八王座,在他的理解中都是过于抽象的事物。
对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第八圣灵,那至少也得告诉威廉成为的具体方法吧?当年在月蚀结局里蛊惑故事主角成为虚无君王的那几个幕后黑手,好歹也是把仪式流程具体告诉了主角的。
“登上第八王座的仪式原本非常非常的困难,但现在却是变得很简单,尤其是对于你而言非常简单……”
“这个仪式便是——成为帝国的真正皇帝,坐上那个白金宫的王座。届时,你将升格成为第八圣灵,现世真正的君王……同时也是我那曾逝去的丈夫。”
第五十五章:激荡的月境
月境,低语女皇的领域——丝之巢。
调整阴谋丝线的网络,是一件极为复杂而精密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阴暗的小想法。而这些小想法,经过一些源自于内心低语的催化,便会成长为会付诸实践的阴谋。
小到只是偷几个钢镚,大到要颠覆整个帝国,这些皆是阴谋的范畴。
并不是是说阴谋所涉及的层次越高就越好。一位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的禁卫军司令因为自身的权欲而悍然叛变,控制了皇室继承人,在实质上自己接管了整个帝国,这固然是一个成功巨大的阴谋。这个阴谋所实现的方式却是过于的简单粗暴,毫无繁复的过程,缺少了宛如在刀尖上游走的华丽美感。
假若让一整个帝国的安危,完全悬系于一个边境放羊牧童今天回来的时候会选择哪条道路,让他在无意间做出的一个选择,通过蝴蝶效应的放大,会最终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国的叛乱风暴……这才是低语女皇碧丽斯所最终追求的完美阴谋。
以携卷着无数凡人命运的巨大灾难为终点,以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为导火索。
碧丽斯精妙的玩弄着无数人的命运,就如同嘲弄一般,让那些终有一亡的凡人们恐惧命运的无常。
眼下,她正端坐于丝之巢的阴谋之网的中央,极为耐心的编织着下一场华丽的阴谋。
无数织网者在碧丽斯的命令下,一点点的调整着这张宏伟阴谋网络上的各个节点,令它们的震颤能够完全符合它们女皇所想要的频率。而无数的低语者与蚀魂蛛魔,则是携带着阴谋丝线的末端,在现世之中悄然行动,慢慢的引导着这个阴谋的参演者们,前往预定的舞台。
而碧丽斯本人则是在编织着整张网络最为核心的部分——那是一场悲剧性的手足相残,以及一场惨烈的大屠杀。
她的舞台选在了白金城与冰龙城这两座城市。而主角,则是当今的帝国女皇艾琳·瑞尔,以及被她亲自放逐至帝国极北的冰龙公爵格雷·瑞尔。
尽管他们都受到了许多打破命运桎梏的神域强者的保护,碧丽斯并不能直接对他们的命运进行操控。但通过复杂阴谋网络的编织,一层一层的将计划衔接嵌套,通过多重代理人的隔离的操纵——碧丽斯敢肯定,这场阴谋将会完美的将这两个在维克大陆权势最大的人,给拖入悲剧的旋涡之中。
自己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那个搅局者,不会再一次……
阴谋丝线突然传来的剧烈震颤,令原本正在仔细调整着阴谋之网的碧丽斯有些僵住了。
她那能够看见无数阴谋的眼睛沿着丝线震颤的方向望去,最终只能看到一片死寂的灰白。
但这就足够了,那片代表着一切激情丧失的灰白,无疑是同为虚无君王,但却行事风格怪异至极的铁心寡妇——哀尔。
碧丽斯并非虚无君王中的“初生”,也即原初伴随着创世一同产生的虚无回音。
作为“再诞”的她,尽管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是凡人时的一切,但她却依然继承了许多凡人的缺点,因此在力量上远不及那七位“初生”。
但即便是作为“再诞”的她,也觉得自己要比虽是“初生”的铁心寡妇哀尔,更像一位不朽的存在。
至少她不会感情用事到这个程度。
“她疯了吗?”
在了解到这股震颤的来源,以及听到了对方告诉了“月境灾祸”的那句话以后,碧丽斯愣了几秒喃喃的自语道。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自己的心头,随即她连忙看向了自己先前编织的阴谋网络。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先前好不容易在白金城与冰龙城之间编织起来的精密阴谋之网,在一瞬间彷佛是被人拿着无形的剪刀一般“卡察”给剪断了大半。
断掉的那些丝线,好似绷直的纺线突然断开了一般,四处弹射飞溅。自己手下几个织网者因为躲闪不及,瞬间被那些原本极为坚固而锋利的丝线给直接给削成了好几段。
在那些织网者绝望的哀嚎声中,碧丽斯好似从牙齿缝中将字一个个挤出来一般说道:
“哀尔……你疯了吗?!居然把王座的仪式告知那个月境的最大威胁?”
…………
于此时,在月境领域,迷狂剧场之内。
正端坐在VIP席位,看着名为《星辰之刻》的戏剧正昏昏欲睡的疯愚弄臣瓦尔克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极为夸张的从紫色天鹅绒软垫上弹了起来,稳稳的抓住了天花板上的吊灯,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位西装革履,留着八字胡的管家“理智”出现在了她的脚下,它抬头看向自己那个正在吊灯上转着圈的主人,语气沉稳的说道:
“主人,刚刚得到的消息,哀尔女士她……”
瓦尔克松开了抓住了吊灯的手,如一片羽毛般轻盈的飘落回了地面上。
“我已经知道了。”
说话间,她的左眼不断闪烁着红光,无数命运丝线的影子在里面闪烁。
“还真够大胆的啊,她真就不怕大家一起完蛋吗?”
瓦尔克微微皱眉说,随即突然狂笑着道:
“但也足够有趣就是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另外几位‘初生’会发什么疯了,哈哈哈哈哈……”
听到自己主人如此危险的发言,管家“理智”立刻问道:
“那需要动用我们先前在帝国内部布置的后手去阻止灾祸上位吗?”
“不!你疯了吗?!”
瓦尔克瞪大眼睛看向了“理智”。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给那些想要阻止‘灾祸’的那些朋友再添上一些乱子才够有趣啊!”
在她说这话的同时,迷狂剧场内部的各个分舞台上,原本在永恒不断饰演着还原历史各出戏剧的月境魔物们全部都停了下来。它们纷纷褪下了自己的画皮,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接着,它们跟随着自己的魔将,披挂着花花绿绿的浮夸装饰,如同狂欢节游行的花车队伍一般,一路敲锣打鼓的,浩浩荡荡的从剧场的大门走了出去。它们分成了六组,分别奔向了六个不同的方向。
至于目的地的话,赫然便是其他几位虚无君王的领域。
“主人,您这是?”
“理智”大惊失色,眼下他正在做的事情,不亚于直接在向那几位月境的虚无君王同时宣战。
“相信我,这样会比较有趣。”
瓦尔克的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但您是知道让灾祸登上王座的后果的,所以您当时才会选择支持他成为第十四位君王的,为什么现在又……”
“理智”再次劝道。
“反正最终,灾祸是绝不可能活着登上王座的不是吗?那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让这件事情产生许多的变数,才会显得更有趣一些。”
瓦尔克欢快的回答道。
…………
月境领域,天择堡垒。
这里是宛若熔炉一般沸腾的地方,滚烫的热浪如蒸汽一般四处弥漫,空气闻起来是一股夹杂着血腥,以及金属燃烧的味道。
在这彷佛是由金属一次性粗野的熔铸而成的巨型要塞里,每一个转角处都充斥着怒吼、惨叫、兵器交击的铿锵,以及血肉被撕扯开来的声音。
而在这座要塞的最深处,有一座由无数扭曲熔炼的武器构成的血红王座,其上端坐着一位身形魁梧,浑身被烈焰与鲜血缭绕着的巨大人影。
而在王座的台阶下,一个身着满是尖刺黄铜铠甲的威勐巨人,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它那原本狰狞而扭曲的脸上,此刻密布着汗珠。
这个高阶月境魔物作为死血之王的卷族,甚至是有可能晋升为魔将的存在,即便是在浸泡在岩浆之中也不可能冒出丁点的汗珠。
如今它全黑身冒汗是单纯因为害怕。
死血之王布兰德只会有三种情绪。
愤怒、非常愤怒,以及极度愤怒。
而在她处于极度愤怒的时候,即便是手下的魔将触了她的霉头,也会被她直接碾成碎片送入锻炉重铸。
眼下,自己带来了一个会让布兰德极度愤怒的消息。
“再说一遍……”
低吼一般话语,伴随着像是带着什么沉重压力的呼吸声从王座上的那个存在那里发出。这让甚至都没有汗腺这一生理构造的月境魔物,都在像凡人一样不断冒出汗水。
“哀尔女士……她告知了灾祸,登上王座的方法……”
它战战兢兢的说道,但话没能说完,它的身体连带着身上的黄铜铠甲便开始一寸寸的崩解。
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它最后听到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孝声。
“哀尔!
…………
此刻的威廉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名为铁心寡妇的虚无君王在说出那句话以后,在整个月境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除了隶属于铁心寡妇哀尔的月境领域灰白域之外,其余的十二位虚无君王的领域都或大或小的发生了激烈的震荡。
无数虚无君王在现世所布置的后手与暗桩在此刻被启用,而在月境中,无数隶属于不同月境领域的魔物军队也基于不同的立场开始交战。
而这,仅仅只是哀尔投下的这颗石子造成的最初涟漪。
第五十六章:死去的圣灵
此刻正在整个月境发生的激荡并不为威廉所知,而哀尔的脸上也丝毫没有展露任何的表情变化——或许对于象征着“无爱”的哀尔而言,那空洞的神色便是她唯一的会有的表情。
即便此刻,几位反应最为激烈的虚无君王,已经将她们的军队已经开往了灰白域,哀尔手下的卷族魔物,正在多方势力的围剿下成片成片的死去,而她几千年来扩张的月境版图也逐渐被各方蚕食……但无论是端坐在铁石王座上的本体,还是此刻在威廉的面前的投影,哀尔脸上的表情都没有露出丝毫变化。
因此,威廉也无从得知,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在等着他。
但是,如果单纯只是在眼下,就在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能模湖的把握到一些信息的。
在游戏里,有关于月境虚无君王起源的资料少得可怜,其中大多数都来自于“月蚀”结局的主线任务里。
在“逝去的回音”这个任务中,主角曾潜入禁忌贤者的逝者图书馆,查阅过一些有关于虚无君王的本质的禁忌文献。
虽然同是不朽的存在,在格位上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根据诞生的方式,虚无君王还是能够大致分为两类——“初生”与“再诞”。
“初生”或者“原初君王”,是与现世一同诞生于创世这一大事件的君王,被形容为“不满现世的虚无回音”。而“再诞”或者“弥合君王”,则是在创世之后,现世的生灵在某些合适的历史时机,通过极为庞大的献祭与仪式,登上的不朽神座——据说几千年前,奥西斯大陆的毁灭便是某位虚无君王诞生仪式所引发的灾难。
虽然听着很像玄幻小说里的“先天”与“后天”,并且实际上在游戏里“初生”的表现也确实会比“再诞”强上许多。然而按照设定上来说,这两者之间的格位实际上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再诞”会因为凡人残余的人性,而无法完全发挥自身格位带来的力量。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初生”会更严格的遵从自身领域的准则——比如疯愚弄臣就真的会为了嘲讽自己觉得有趣的对象而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死血之王是真的不会控制一丁点自己的愤怒,管它拦在自己面前的是谁,看不爽就直接提斧子砍上去。
而作为“再诞”的那些虚无君王们,则会更在乎自身的得失。当然,她们也确实会因为自身领域的满足而感受到乐趣,但相较之下,她们的行事多少还是带上了一些凡人所特有的算计,做不到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满足自己的乐趣。
前者作为敌人更为强大,而后者作为对手则更为难缠。
这里稍稍扯远了,说回铁心寡妇。
铁心寡妇哀尔是一位“初生”,是伴随着创世一同诞生的虚无回响。这说明其名号早在创世之处便已经确立,换句话说——她在诞生之初便已经是“寡妇”了。
而先前对方说的,为何必须是要威廉来杀死她?
因为她想死,并且只能接受被自己的所爱之人杀死。
那么问题来了,一位象征着“爱的对立面”这一概念具象化的神明,在这个世间还会有什么东西是她会爱的吗?
结合她“寡妇”的名号,以及第八圣灵的特殊性,威廉的脑海里有了一个猜想——而这个猜想同时也可以解释了另一个问题,也即为什么在各地的神话故事中,却唯独缺席了第八圣灵原型?
说不定第八圣灵早在创世之初……乃至是创世之前便已经死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铁心寡妇可能正是一位在第八圣灵死去的哀伤与悲叹中,诞生的虚无君王。
正是因为第八圣灵早已死去,所以她才会无法爱上现世的一切事物,所以她才会渴望自身的真正死亡。
想到这里,威廉再度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哀尔。
“我无法向你做出任何保证,毕竟这件事情的风险你并没有跟我说清楚。”
他如此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眼下对方告诉自己的这个仪式本身,却也是威廉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将那个亵渎了审判席过去的事业,把整个大陆搅得一团糟的瑞尔帝国给推翻重建。
联合黑水沼泽与阿瓦洲,重建自己的势力,这些事情原本便是自己为了推翻帝国统治这一目标而在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威廉继续问道:
“那姑且问一下,有资格的人只有我吗?”
按照哀尔的说法,这个仪式原本非常非常的困难,然而如今变得十分的简单。这大概是意味着,原本完成这个仪式需要将整个维克大陆,说不定还包括了阿瓦洲,统一为一个国家。
然而早在八百多年前,整个大陆已经被统一在了瑞尔帝国的旗下。所以,现如今的威廉只需要端坐于白金王座之上,便可以完成这个仪式。
但问题来了,除了威廉之外,其他人坐上王座是否也能完成这个仪式。
八百年来,在位时间长短不一的数十位帝国皇帝,如今的帝国女皇艾琳·瑞尔,以及开国皇帝泰拉·瑞尔……
假如成为第八圣灵只是需要登上王座这么简单的话,那么他们为何没有早威廉一步完成。
还是说,这个仪式其实只是威廉一人限定的?
对此这个问题,哀尔语气不变的回答道。
“有资格登上王座的只有两人,你与那个簒夺者。但现如今他因为自身的贪婪而迷失于生与死之间,必须依靠原初精魂将自己固定在循环时间之中,才有可能重返王座。所以目前现世只有你一人有着这个资格。”
威廉回想起了先前那个所谓“圣灵泰拉”的“神降”状态。
说起来,那个“神启者”先前所获得的力量支援,还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位虚无君王吧。
换句话说,眼前的这个家伙实际上还是在两头下注?
还是说,她就是想当第八圣灵的寡妇,至于第八圣灵是谁,她不在乎?
这也太客气了吧……
也不对……
把那似乎能听到配音的画面屏蔽掉,威廉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先前,哀尔还在说自己没有选择成为虚无君王,所以才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第八圣灵来帮助她了结生命。
再加上“篡夺者”这个明显贬义的说法……
虽然在虚无君王中也不是没有那种撒谎成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但眼前这位毫无疑问不会是那种。
最起码她想让自己上位的优先级,是排在了泰拉·瑞尔之前的。
但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莫名的,威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对于你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我也会为你提供帮助的。”
没等威廉细想,对方继续说道。
“帮助?”
威廉疑惑的问道。
他不觉得自己会需要她的帮助。
“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哀尔如此回答道。
而这却是更加加剧了威廉不安的感觉。
她说要给自己提供帮助?
为什么?
推翻瑞尔帝国这件事情,在威廉看来最大的麻烦在于如何将连带的损失给降得更低,保证整个国家在自己的领导下,不会比现如今的这个更差。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不给月境的那帮家伙可乘之机
所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只是依靠自己的武力强压的话,威廉只要敞开自己的宝物殿,武装一只全神装的部队,然后设置传送法阵亲自带队,直接神兵天降把白金宫给拿下来就好了。
但这样一来,这个世界就真的像科尔斯所说的那样,成为了自己在画布上随意涂抹的画作了。依靠着强力的弹压,谁不服就杀谁。怀抱着创造天堂的愿望,最终创造出一个地狱来。
所以威廉一直在采取步步为营的方法,一点点的改造蚕食,不急不缓的,打算彻彻底底的将整个帝国从根子上推倒重建。
换句话说,威廉在武力上是完全不需要他人的帮助的,这一切只取决于威廉他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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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点对方作为虚无君王,肯定也知道。
但对方却依旧告诉威廉,他会需要她的帮助。
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威廉马上就知道了。
“审判长,有大量高阶的月境魔物正在向黑鸦望接近,光是魔将程度的反应就有八个!”
这个时候,一旁的布来克有些慌乱的对威廉喊道。
第五十七章:行军与阻拦
横贯月境的纽带,从四个属于虚无君王的月境领域内一路向黑鸦望铺就。如果威廉此刻站在月境至高点看到此番场景的话,他一定会联想到现实世界里的有关于彩虹桥的传说。
或是充斥着鲜血、硝烟以及烈焰的猩红道路;或是正在一节节生长着的,散发着腐败、恶臭气息的丑陋蠕虫;或是无数蜘蛛状的月境魔物一路编织的繁复而华丽的织物;或是随着眼神迷离舞者们的舞步,在它们的脚下逐渐出现的镶嵌着名贵宝石的黄金之路。
月境纽带——当虚无君王们需要将自己的力量延伸出自己领域之外时,才会出现的一种月境现象。
从本质上来说,这些纽带相当于是虚无君王们大规模投送自己无上伟力的触角。
一般而言,当月境的内部发生着剧烈的激荡变化时,这些这些高居永恒神位的虚无君王们,便会通过月境纽带将自己的军团派遣往月境的各处战场,开始她们那永远分不出胜负的永恒游戏。
一千年前因为七大灾厄的破坏导致现世被打开多到月境裂隙时,为了争抢那些裂隙的控制权,一共有十位虚无君王们展开了自己的纽带。而这也是有记载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月境战争。
而今天为了某一个原因,或者说为了因为一句话,足足有四位虚无君王展开了自己的纽带。
身上缠绕着带刺的锁链,从盔甲的间隙处不断渗出鲜血的“血印勇士”;浑身浮肿溃烂,一边咳嗽一边拖着自己肥硕身躯前进的“蹒跚魔”;踏着自己纤细足肢体,一边走一边在布置着陷阱的“织网者”;以及在华丽的服饰上遍布着无数致命刀锋,在路上一路变幻舞姿的“刀锋舞者”。
原本难得一见的高位月境魔物,此刻直接以军团的规模在这些纽带上行军,而带领着各支军团的首领,则更是在历史上留下过赫赫凶名的重量级角色。
屠杀、嗜血者、蚀尽、肿胀夫人、千面舞者、傲慢……
一共足足有八名魔将带队……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样的一支月境联军出现在现世,那么它们足够把瑞尔帝国在明面上的军事力量,给一路平推。
甚至于放在一千年前审判席鼎盛的时代,这种规模的月境军团,也足够让终焉守望者的军队陷入长久的苦战。
而当这四条纽带都足够接近它们共同的目的地黑鸦望时,不免在月境的空间中相互的交织在了一起。这四支军团彼此之间,也因此有了一定的交汇。
若是放在平时,这四位虚无君王虽然彼此之间并没有因为自身领域,而产生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大概也只是比仇人好上那么一点的程度。
像现在这样四条纽带交织在一起,而不发生一些大规模的冲突,还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在今天,仅限于在今天,这四支军团因为都有着一个同样的目标,所以,即便是本性最为暴躁的死血之王手下的魔将,也是在行军的过程中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尽量不让它们在一路上产生的摩擦变大。
因此,当它们行军到距离黑鸦望极为接近位置的时候,在路上因为行军的互相摩擦而死掉的月境魔物,居然只占到了总数量的不到三成!
更难得的是,只有“傲慢”这一位魔将,因为挑衅“屠杀”的次数过多,而被对方用斧子给噼回了自己的月境领域,等待着读条复活。
恐怕只有在整个月境拥有了一个共同敌人的以后,才会出现如此和睦的关系了。
毕竟它们今天都是接到了自己那至高无上主人的口谕——去往黑鸦望,毁灭那个不该存在的月境领域,并且……杀死月境之灾祸。
当然,最后这一条着实有些困难。
即便那个可怖的月境灾祸正好处于受伤的状态,并且也没有带上自己最拿手的装备,身边的也没有大量军队拱卫……
但凭借它们八位……更正,现在是七位……但凭借它们七位魔将,想要将对方给击杀也是一件希望极为渺茫的事情。
因此,它们此行的主要目标,还是踏平那个先前一直躲在世界之壳庇护下的月境领域“黑鸦望”,并且剪除月境灾祸现如今寻回的那两位“审判席”成员。
而剩下的工作,则是交给它们带来的“那个”东西处理。
每一支军团的中心位置,都有载具运送着一个大家伙。
或是被染血的旌旗掩盖,或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每一支军团都携带着这样一个用作杀死“月境灾祸”的秘密武器向前进发着。
月境的时间与空间都是混乱,假如有一名凡人跟随着这四支军团一同行军,他恐怕很难形容自己到底前进了多长的距离,或者历经了多长的时间。
但最终,他们还是快到了。
黑鸦望那看不到边缘的狂暴之海,那永远不会停歇的风暴,以及那一座象征着希望的微弱灯塔,终于出现在了它们的眼前。
但当这四支满目疮痍的部队已经到达以后黑鸦望的边缘以后,它们前进的路却是被拦住了。
准确的说,被一辆华丽的彩车拦在了它们的面前。
如果要形容的话,这辆彩车本质上应该是一座装饰浮夸的轮椅,之所以要称之为车,那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那位过于的臃肿肥胖,以至于必须要车才能承载起它。
一个嘴角流着涎液,目光呆滞,浑身皮肤好似水泥一般灰白的胖子,头戴一座相对于他的脑袋而言过于袖珍的王冠,端坐在了这辆彩车之上。
它吊着自己呆滞的眼睛,看向了那浩浩荡荡开过来的军队,以及带队而来的七位魔将。
它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含湖不清的都囔着着“伊伊呀呀”不明所以的话语。
而在一旁服侍它的,则是几名穿着得体的燕尾服,戴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脖子前还打着精致领结的侍者。
它们也同样无视了眼前的那四支军团,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像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儿童一样,为那个肥硕的胖子擦拭嘴角的口水。
虽然对方的形象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可笑,但没有一个人敢轻视眼前的这个家伙。
因为就在刚刚,它只是一个抬手的功夫,正在不断延伸的月境纽带,就像是时间被冻结住了一般,自己停了下来。
它与它手下的那几个侍者,就在这马上就能到黑鸦望的口子上,将这四支月境魔物的军团全部拦住了。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屠杀”看到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拦路者,举起手中的斧头刚准备用自己的方式“劝说”对方把路让开。而一旁那个不断变幻着自己的面庞,看上去非男非女的舞者却是抬手拦住了它。
“暴力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舞者的声音听上去同样非男非女,但无论是什么性别的人听了,都会感觉到一股源自于自己灵魂深处,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这并非是单纯的诱惑,而是你彷佛听到了自己最想要听到的那个人的话语。
千面舞者,虚无君王赤欲之孽手下魔将,同时也是其月境领域“完美国度”的首席外交官。
杀戮能力最弱的它,却是在整个维克大陆历史上造成了数一数二规模杀戮的魔将——只因它化身为贤者教唆挑拨,导致黄金纪元末期席卷整片大陆的战争爆发。
“屠杀”瞥了它一眼,刚刚对方的声音在它听来似是布兰德的怒吼声,这让它稍微的迟疑了一瞬间。
然后,它决定先把眼前这个家伙给砍死。
速度快得没有人能看清挥动斧头的轨迹。
伴随着“卡”的一声巨响,屠杀手中的锯齿巨斧将千面舞者利落的噼成了两半。
“都说了,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没等屠杀把将纽带噼出了长长裂纹的斧头给拔起来,千面舞者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
眼前被噼成两半的舞者刹那间化作了一张裂开的面具,附着在上面的某个人类灵魂随着一声惨叫声烟消云散。
屠杀回过头,看到千面舞者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它一手掩面,另一个被折磨得扭曲无比的人类灵魂随之出现在了它的手上,随即惨叫着化作了另一张面具,不断变幻着。
舞者也没有管屠杀会不会再给自己一斧头了,它而是缓步走到了那辆拦路的彩车面前,对那个头戴袖珍王冠,看上去就像弱智一般的胖子微微行了一礼道:
“所以,瓦尔克大人究竟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会愿意放行呢?狂躁先生?”
“或者说,痴呆先生。”
第五十八章:痴呆与奖品
月境纽带的力量直接来源于虚无君王本人,而将这四条纽带铺就的道路给暂时阻拦在近在迟尺的黑鸦望之外,绝不是一个新晋魔将“痴呆”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在它的背后,必然是得到了其主人“疯愚弄臣”的授意与支持。
千面舞者如此思忖。
因此,它没有像“屠杀”那样打算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而是尝试着想跟对方谈谈——最起码需要知道另一位虚无君王,在这件事情里面的态度是怎样的。
然而,在听到千面舞者的话以后,“痴呆”只是好像很无聊似的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挠了自己的屁股,在那座造型浮夸的彩车上换了一个令自己坐着更舒服的姿势——完全没有回应那个身着华丽舞裙魔将的问题。
这让刚刚行完礼的千面舞者,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在四支军团面前受到这近乎侮辱的无视,这让这位视虚荣心为自己生命的舞者感到一阵恼怒。
只是还未等它发作,一旁那个为“痴呆”擦拭嘴角口水的侍者突然开口说话了。
“痴呆大人刚刚的意思是,它在转述吾主瓦尔克所宣称的命运——时机未至,黑鸦望与月境灾祸命运的终点皆不在此,还请诸位待到命定之时再做抉择。”
那位穿着得体燕尾服的侍者,冷静而沉着的说道。
一旁的痴呆微微转过了头看向了这位侍者,虽然脸上呆滞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旁人看来,这就好像是在表达“我是刚刚是这个意思吗”的感觉。
不过,见终于有个愿意回话的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千面舞者立马接着问道:
“也就是说,你们的主人已经是打算站在丧心者的阵营与我们为敌了,而且这条道路你们也是不打算让开的对吗?”
丧心者是在月境之中对于“铁心寡妇”那个乖僻君王的蔑称。
对于这句难掩着杀机的提问,侍者则是再次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痴呆”,向对方征求着“意见”。
“痴呆”脸上那不明所以的痴傻表情,映入到了侍者那坚定而睿智的双眼之中。它在聆听了几秒对方那哼哼唧唧不知所以的都囔声后,微微点头小声说道:“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大人。”
说完,侍者对千面舞者回答道:
“痴呆大人表示,作为迷狂剧场的员工,我们从来没有过任何固定的阵营。即便一定要有一个的话,那我们也只会站在更有趣的命运那一边。至于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们的本意也是不想与你们发生冲突——因为这样会显得很没趣。”
“但是你们现在拦在了我们通往终点的道路上,那在即将发生的未来,混乱的冲突便必然会发生。”
开口的是一个由无数腐败之物的残渣所构成的人形,它的声音好似蝇虫飞舞是的振翅声。
此人正是象征着万物终结后所留下遗骸的“蚀尽”,先前在愚人节与威廉的分身有过短暂交手的魔将。
对此,侍者立刻回答道:
“不,我们真的无意发生冲突。痴呆大人表示,它可以让出道路放行过去,但前提是你们所携带的‘月之锚’必须留下来。黑鸦望不是发挥它们真正功能的地方,而现在更不是它们出场的时机。”
站在前面的几名魔将闻言都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看向了在军团中央被精锐部队给妥善保护起来的那四个大家伙。
打算用于对抗“月境灾祸”,名为“月之锚”的秘密武器。
这一千年来,月境的十位虚无君王,为了那个“位面融合”而打造出来用以锚定现世的神器。
…………
“我再问一遍,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帮助?”
在听到布来克所汇报的敌情以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威廉表情严肃的问道。
对于黑鸦望的月境坐标,在平日里布来克是进行过精心隐藏的。而现在一下子出现了如此规模的月境魔物军队,这只能说明先前哀尔与他谈话的内容,激起了月境的其他君王们的剧烈反应。
说不定那些君王都有可能亲自下场。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有些危险了,毕竟这里是月境,是对方的主场。
对于威廉那情绪有着些许激动的提问,哀尔则依旧是表情平澹的回答道:
“因为这件事情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但你先前还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仪式?”
“仪式的本身确实很简单,但它所造成的的后果,如果那时候你想完全承担下来的话,会很难很难。”
对方平静的回答道。
“会有什么后果?”
威廉问道。
“当现世的真王登上了自己的王座,那便意味着现世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了什么?”
“战争。”
哀尔简单的回答道。
“与谁的战争?”
“与月境的战争。”
这不是废话吗?
威廉强忍住了直接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冲动,换了一个说法:
“月境与现世的战争,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就从来没有缺席过。”
这一次,威廉的话令哀尔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出现了微微的变化。
类似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当然对于铁心寡妇哀尔来说,有“小小的惊讶”的反应,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原来你一直认为,那些是战争吗?”
哀尔如此问道。
说完,她没有等威廉的回答,便继续说道:
“实际上,除了一千零八年前的那场……你们称之为‘月境危机’的事件,能够勉强算得上是一场战争之外,现世与月境之间从来不存在你所认为的那种战争。”
哀尔的话令威廉一下子有些脑子转不过来。
“当年的月境危机都只能勉强算是一场战争?”
威廉重复道。
而此刻,威廉的内心里却是在想——拉倒吧,我全流程通关,即便是月境赢了的结局我也经历过,更别说在某个结局里把那三个虚无君王当小孩子一样的乱揍。要是月境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哪会变成那样。
当然这种话,威廉是不会直接说出口的。
“灾祸,你知道月境存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
哀尔犹豫了片刻,最后如此问道。
这个问题却是问住了威廉。
的确,作为一个游戏里的终极反派势力,月境作为一个总体,好像从来没有体现过自己真实的目的。
你可以说死血之王是为了造就更多的杀戮,你可以说疯愚弄臣是为了追求更多的戏剧性,你可以说低语女皇是为了编织更多的计谋。
但她们好像都没有如许多作品里的传统反派一样,有着一个“终极”的目的。
灭世?混沌?永恒的统治?
这一切通通都没有过。
毕竟作为倒映着现世影子的月境,一旦现世完全被毁灭,她们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威廉如此问道。
“虚无君王在月境内部的战争,要远远比我们在现世造成的影响激烈。因为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决胜出唯一的胜利者。而这名胜利者,将会得到属于她的奖品——也就是现世……或者说由她的月境领域化成的新的现世。”
“所以你明白了吗?现世对于我们而言只是最终的奖品而已,而一旦有人登上了第八圣灵的王座,成为了现世的真正王者。那便意味着整个现世,也将加入到这场浩大的游戏中来,将要为自己的未来而战。”
第五十九章:铁石之契
月境,灰白域,心石平原。
这里是铁心寡妇哀尔月境领域的最外层,一个色彩都永远是灰白的世界。
万事万物都在这里褪去了激情,就连高悬的太阳也呈现出了死寂的灰白色,默默地散发着冰冷的光线。
在这一望无际的钢铁大地上,名为“心石”的铁质结晶如同寂寥的坟包一般在四处隆起。没有脸的灰巨人在这片大地上徘回,它们将那些心脏形状的心石从盘踞的根系上扯出来,然后塞进自己胸口那个深邃的空洞之中,彷佛这样就能填补掉自己无尽的空虚。
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那些铁质的心石在刹那间,消失在了它们胸口的深邃空洞之中,就连一丁点填上空虚的感受都不曾存在过。
倘若它们能因此发出悲叹或怒吼的话,那这幅场景可能也不会那么的悲哀吧。
然而实际上的结果却是,它们就如同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起身继续徘回去寻找下一颗铁质的心石。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
但在今天,却有了一些不同。
多道月境纽带自虚空之中构建而出,好似战船的撞角一般一头扎在了这里,然后便是无数造型奇异的月境魔物,涌入到了这片没有色彩的土地上。
它们有些携带着致命的兵刃,有些爪牙便是它们的天生武器,有些喷吐着浓酸与火焰,有些编织着奥法的力量。
而那些彷徨的灰巨人们,也反常的汇集了起来,它们拖动着自己僵硬的身躯,在这无尽的旷野上列成防线,与那些怪物绞杀在了一起。
简而言之,一场月境的战争在这里爆发了。
而以上的种种场景,是假定有凡人站在这片平原上,将会目睹的景像。
但在月境的虚无君王们看来,这场战争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它难以用语言这种逻辑的方式来形容,更像是疯子最为怪诞的狂放之梦。若是由精神敏感的画家将这梦描绘下来的话,那将是这样一副抽象的画作——一团夹杂着无数色彩的浆湖,试图让一片死寂的灰白染上颜色。
月境没有实体,有的只是意志与意志之间的角力。
那些月境魔物实质上都是虚无君王们意志的延伸——彷徨的“灰巨人”是哀尔彷徨的具象化,拿着黄铜斧刃的“血印勇士”,则是死血之王布兰德愤怒的象征。
它们不似现世的凡人一般有着真实的物质身躯,而既然无真实的身躯作为倚仗,那么在这场战争中,它们之间的战斗便同样没有真实的死亡。
因此战争永无止境,除非两者之间有一方的意志压制住了另一方。
也正是如此,即便有四位与自己同等层次的虚无君王向哀尔宣战讨伐,她也丝毫不惧。
因为内心早已是一片死寂的她,自认为在这个世间,不会有什么存在的意志超越自己。
任何基于“激情”而产生的力量,都无法影响到她意志的分毫。
所以,只要她不想赢,那她就不会输。
…………
真的吗?我不信。
威廉心想。
搁这吹呢,即便是虚无君君王的本体,那也是因为开了锁血挂,要是真敢亮血条试试?即便是再难攻克的boss,只要有理论上杀死的可能,那便绝对能够击败。
当然,这是玩家拥有着无限存档读档功能的情况下……
威廉默默在心里补充到。
但就算不考虑这点,如果月境真有她说得那么强大,强大到只是把现世当做她们游戏的最终奖品。那当时在残月结局的时候,虚无君王还会被圣灵的化身当做狗一样的乱揍?
“不,你还是不明白……”
似是猜到了威廉在想什么,哀尔如此说道。
她说着,将手中的那一颗干瘪的铁石心脏放入了自己胸口深邃的空洞之中,随后闭上了眼睛。
瞬间,威廉感受到了一股比先前更为强烈的压抑感。
在他的以太域中,原本已经完成了构筑,引而待发的术式一下子因为这股压抑感而差点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而一旁的几人,则是表现出了更为强烈的反应。
飞舞在布来克周围的渡鸦群,如同舞台上断了线的布景一般纷纷坠落到海里;蕾梅黛丝瞬间半跪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好似想大口喘气,但却只能发出细若蚊吟的呼吸声;而那个塔克玛教团的老者,则是直接眼球凸出,脸上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秒便会断气一般。
这已经不只是“魔力衰减”,而是已经达到“法术干扰”的效果了。
而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光靠自身的气势便能达到这一点,此刻站在威廉面前的这个哀尔不可能只是一个区区的投影!
是化身吗?还是本体?
威廉不太清楚,虽然他没并非没有见过铁心寡妇的本体,但那时候对方就一跟背景贴图融为一体的背景板。再说,在当时他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设身处地的感受对方的真实气势。
还是稳妥一些处理吧。
毕竟自己手里没有专门克制对方的“审判三”——对于威廉来说,审判武装是自己那些审判席伙伴们身份的一部分,因此当年封挡的时候也没想着回收回来收藏到自己的宝物殿里。毕竟对于他来说,那些审判席成员才是最好的藏品展示架。
也是因为对于独一无二的这个执念,他也没有将审判武装通过控制台重新给自己再复制一份收藏。当初他用控制台复制出来的物品,除了最终没有被开发者加入到游戏中的一些道具之外,就是那些在剧情任务中会因为流程推进而损坏或丢失的道具了。
威廉通过【灵魂之音】让布来克停止维持坐标点,让黑鸦望立刻“下沉”到现世。
然而……
+审判长大人,坐标点它……+
布来克向威廉摊开了自己的手,原本应该漆黑的虚无光点形状的坐标点,此刻已经变为了一颗质地坚硬的铅色小球。
原本应该是纯粹由坐标信息构成的能量点,不知何时失去了所有的活性成为了一颗死寂的铅球。
“戚……”
威廉小声抱怨了一下,随即迅速开始低声咏唱起各式各样的状态术式。
按照威廉对抗虚无化身的经验,即便没有相对应的审判武装破防,对方还是会吃大多数法术的状态效果的。
一连串的【击退】、【麻痹】、【缓慢】、【眩晕】效果套上去,就算破不了防,对方也会被壁冬到角落里动弹不得。
“傻x的机制BOSS……”
威廉一面咏唱,一面在在心中继续抱怨道。
“你很慌张?”
哀尔在将那颗心脏放入了自己的胸口以后如此问道。
随即她不等威廉的回答,便继续说道:
“但为什么要慌张呢?如我先前所说,我并非是你的敌人。我的承诺不似低语者与嘲笑者那般虚假多变,也许你对于月境有着极强的敌意,但即便如此,你也应该相信我的承诺。”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月境的生灵来说,承诺本身便是构成自身本质的一部分。
不然沟通月境所习得的魔法,也不会成为如今契约魔法的起源了。
“我倒是很想信任你……”
依旧在玩命往自己身上增加buff的威廉回答道,他说着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布来克,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的蕾梅黛丝。
“如果今天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我会很愿意再跟你继续聊下去。”
毕竟他有着即便直面虚无君王本体,也能暂时将其压制住的自信。
但自己身边有两位审判席的伙伴。
并且很有可能是存世的最后两名审判席伙伴了。
+我以灰白域三成领土被万命者与愤怒者吞并为代价,暂时离开灰之御座,前往绝望与希望之地只为一件事情——展现自己的诚意+
哀尔没有理睬威廉的话,甚至无视了威廉已经成型的第一批用于压制的法术,她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了威廉的灵魂最深处。
在此番声音的震荡下,威廉原本维持大半的术式像是年久失修的危楼一般,爬满了危险的裂纹。彷佛再来一次就会崩溃一般。
+而铁石之契,便是我的诚意+
她说着,重新将那颗干枯的铁石心脏从自己胸前的空虚大洞中摘了出来。
随着她松开手,那颗心脏径直飘到了威廉的面前。
“有些事情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它会给予你启示,至于最终你能从中理解到多少,那便要看……”
要看什么,哀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威廉同样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了。
漂浮到他眼前的这颗,被哀尔称之为“铁石之契”的心脏,很明显不是游戏流程中出现过的东西。
但他却有见到过……不,这个东西他在宝物殿直接就有!
那是他当初通过控制台调出来——这玩意是游戏开发者最终没有放置到游戏中的剧情道具之一,当时论坛上许多玩家用此来论证《终焉守望者》有一个大的DLC在开发过程中被砍了。
威廉回忆着这个道具的词条——这个开发的半成品,甚至连物品描述都没有写,除了词条之外,就只有一个建了模的空壳。
铁石之契:【唯一】、【剧情道具】、【不可交易】、【不可丢弃】……
以及最关键的词条【月之源】。
威廉在游戏流程中所了解到的,另一个有着【月之源】词条的东西则是……希望之种。
第六十章:审判三的下落
“在现世,它能为你展开一个隔绝所有魔力的绝对禁魔领域。只要在领域的范围内,所有违反现实铁律的法术将都会不复存在,只余下现世的法则得以生效……但这不是它最重要的功能。”
看到威廉接过了心脏,哀尔说道。
“那它最重要的功能是什么?”
威廉下意识问道。
“你不会想用到的。”
哀尔如此回答,但还是继续说道:
“铁石之契将会是你压仓的保险,它会让你在陷入最深层绝望的情况下,为你封存最后的希望。”
至于说为什么会陷入到最深层的绝望,以及要如何封存最后的希望,对方则是完全没有提。
别问,问就是不能说,得自己领悟。
彷佛有什么冥冥中的存在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检测到了关键词就会光速出警一般。
算了……
威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颗干枯的铁石心脏。
因为是制作组没有删除干净的废桉,在威廉宝物殿深处的那个“铁石之契”完全没有任何的物品描述。之前他一直是把那个心脏模样的玩意当做装饰品,跟其他造型奇特的玩意摆在了一起。要不是现在哀尔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可能他都记不得自己还有这么个东西了。
所以说,这个东西本质跟“希望之种”一样,是晋升成为虚无君王所必须的仪式材料?
不对,威廉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铁心寡妇作为“初生”,是自创世开始便存在的虚无君王,不存在需要仪式才能晋升的可能。
或者,这是作为虚无君王权柄的具象?
不……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无论怎么说,这玩意对于虚无君王而言,绝对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将自己掌握的部分权柄交付到了威廉的手中。
但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莫不是对方是真的把自己认为成了那个死去的丈夫?然后对方也是真心希望自己将她给杀死?
先说明一点,哀尔先前说的那些东西,威廉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相信过。将自己,维克大陆,乃至是整个现世未来的命运寄托到一个虚无君王的承诺上,威廉自问自己做不出这等傻事。
但眼下,在对方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以后,威廉还真有一些动摇了。
“希望之种”能够做到最伟大的奇迹都无法完成的伟业——将死者复活。甚至是让威廉得以窥见到,理论上不应该发生在历史上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都算是超脱了这个单一存档的内容,从游戏框架上进行改变的操作了。
那想来同为【月之源】的“铁石之契”,应该是也能做到相同程度的事情才对。
想到这里,威廉将那颗铁石心脏握在了手里,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回宝物殿去比对一下自己收藏的那个“铁石之契”,看看两者之间是不是一样了。
而且好像还不止有“铁石之契”。
威廉想到。
在自己的宝物殿里,有着【月之源】词条的道具好像还有好几个?都是当时自己通过控制台,从开发者的废弃物品里找到的。只不过因为那些东西都只是建了个模,所以自己也只是放宝物殿里当饰品而已。
想到这里,威廉克制住了自己想马上回到宝物库里去查看的冲动,把眼神重新投向了哀尔。
在将这颗铁石心脏交给了威廉以后,对方先前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足以影响到威廉法术吟唱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劣质投影仪打在半空中的影像一般模湖不清,彷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而手握对方那颗冰冷的心脏,威廉一时间也不知道在对方消失之前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难不成拿着心脏说:“哀尔,我已感觉到你的执念,我已明白了你的决心?”
感觉整个画风都变得港漫起来了。
“那么除了坐上王座之外,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呢?”
如果要杀死你的话。
实在想不到适合眼下这个氛围的告别台词,威廉干脆问起了更实际的问题。
哀尔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失真,听起来就好像受到了严重的讯号干扰一般。
“审判三……那把我曾经铸造的兵器……你需要将它找回,这样才能……”
时断时续的声音飘进了威廉的耳中,他立刻问道:
“那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在尼赫被杀死以后……审判三作为战利品,被保存在了塔克玛教团的总部……”
哀尔消失前的最后声音回响在威廉的耳边。
“在尼赫被杀死以后?”
威廉看着对方消失时在半空中慢慢消散的轮廓,脸上的表情直接愣住了。
尼赫是……被杀死了?
作为冰霜、死灵与生命系法术三系法术在理论上能达到的顶点,同时还是拥有着德鲁尹与巫妖双重身份的审判席第三席霜巫尼赫,居然被杀死了?
在威廉的认知里,有可能活到现在的审判席成员,除了寿命悠长的巨龙杜瓦·金之外,便只有已经成为高阶巫妖的尼赫·穆尔了。
而龙族虽然生命悠长,但到了一定的年龄,大都会选择回到极北的龙骨群岛,成为所谓的龙骨长者,与山峦的岩石融为一体。
因此,有时候威廉甚至会悲观的认为,现在还有生还可能的审判席成员,便只有尼赫一人而已。
但现在哀尔告诉他,对方已经死了。
被人杀死的。
被谁杀死的?
威廉回想起了哀尔在消失之前那句话的后半句。
审判三作为战利品,被保存在了塔克玛教团的总部。
威廉回过头看向了那个老者,那个注册名为“希尔”的塔克玛教团成员。
在哀尔离开以后,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效果也随之解除。
但好像对方依旧没有从刚刚所受到的打击中走出来。
部分是哀尔的力量作用到他身体上给予的打击——说实话,这对于年迈而缺乏身体锻炼的学术派法师来说,被一位虚无君王这么折磨许久,还能活着一般都要感谢命运了。
但身体上的打击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打击,则是来自精神上的。
虽然身体上遭受着折磨,但希尔的精神一直非常非常的清醒——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希望希望自己刚刚失去意识了。
塔克玛教团一直与铁心寡妇签订有契约,以帮助完整第八圣灵为代价,换取审判三回到她的手中。这些年来,哀尔一直在帮助塔克玛教团,在帮助第八教团,帮助帝国皇室不断地推进着王位的建立。
然而就在刚刚,契约被对方打破了。虽然不知道对方要付怎样的代价,但她都坚决的解除了。
然后她甚至把“审判三”在塔克玛教团的事情告诉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被骗了……
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哀尔追求的并不是一切都陷入空寂的冰冷世界……也并不是为此可以不惜让自己一同迈向死亡。
实际上,因果关系反了。
她真正追求的只是自己的死亡,以此获得永恒的平静。
而为此,她不惜以毁灭现世为代价
如果世间没有她所承认的人,那她自杀便只有毁灭现世这唯一的途径。
而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她能承认的人了。
并且那个人此刻正目光森寒的盯着自己。
“把你知道的有关‘审判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你会获得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良久以后,那人轻声说道。
第六十一章:孤身
“审判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渡鸦群于威廉的面前汇集,布来克在飞旋的羽毛中重新化作了人形,他手握着已经完全失活化作成铅质小球的坐标点如此问道。
虽然哀尔已经离去,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黑鸦望的坐标点在对方力量的作用下被完全固定了下来。这使得黑鸦望原本应该缥缈不定的坐标位置,变成了一个确切的地点,从而无法通过对于坐标点的操控完成月境领域的漂流。
简而言之,他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联系帷幕的另一端,让卡斯他用审判四启动黎明要塞紧急术式,直接将黑鸦望重新拉回去怎么样?”
威廉将注意力从希尔的身上转移开问道。
此刻这个塔克玛教团的成员,已经被威廉用阴影魔法给包裹成了一团只有眼睛发出光亮的漆黑琥珀。四个幽邃黑暗的【虚无行者】正簇拥着那团琥珀等待着威廉的命令。
能从这个老家伙身上挖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验证那些信息也需要时间,所以威廉在简单的确定了一下对方不打算配合的态度以后,便决定暂且把他先关押起来了。毕竟在黎明要塞的地牢里还有间审讯室,当初在游戏里虽然只是一个摆设,并不能进行互动,但现在不一样了。
获得情报这种事情,还是要有足够耐心的。
“可以是可以……”
对于威廉的提议,布来克犹豫着回答。
先前在黑鸦望摆脱多名虚无君王的围攻,用的就是这一招。
“但是?”
“但你跟蕾梅黛丝,还有之前那个玩魔剑的家伙……以及月法城的宫殿会一起被拉到哀伤山脉。”
布来克有些无奈的摊开手。
威廉微微的倒抽了一口气。
回黑水省以后要再去阿瓦洲,再快中间也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差。而阿瓦洲的内部局势,以及帝国远征舰队的动向,现在都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包括最高领导人在内,阿瓦洲领导层直接失踪了两个人,甚至连人家的首府都不见了,很难想象这会给原本就危如累卵的紧张局势造成多大的破坏。
秩序,哪怕是再残破的秩序,都要好过一团乱麻的混乱。虽然现如今阿瓦洲各大城邦之间各怀鬼胎,原本的月轮议会差不多只是一个摆设了。但只要这个架子还存在,那蕾梅黛丝在威廉与新审判席的支持下,也可以很快的控制住局势。
但万一在那之前这个架子先崩溃了,那重建秩序的难度绝对要大上一百倍。
“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旁的蕾梅黛丝立刻问道。
她比威廉更清楚再拖上一段时间,整个阿瓦洲的局势会演变到什么样的程度。所以,即便此刻她再怎么想去阔别了几百年的哀伤山脉,想知道那里现如今的样子。但在眼下,她还是需要立刻回到阿瓦洲。
“办法也不是没有……”
布来克说着,动用了自己作为“群鸦之父”的权柄,无数带有羽翼的黑影开始在他的身后出现,而在他摊开的手上,一颗若有若无的漆黑小球正在逐渐成型。
“我可以重新制作一个坐标点,然后利用月法城宫殿里‘沾染’的现世坐标作为锚点,到时候我再通过修改坐标位置让你们跟宫殿里一起重新‘漂流’回去。”
月境的空间与时间是混乱的,因此月境领域的坐标也会时刻发生变化。这即便是对于虚无君王们的月境领域来说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她们的领域实在是太过庞大,只要站在开阔的视野上,便能很容易在感知上获得“它们就在那里”的体验。
但现世位置的坐标却是固定的,可以通过具体数字与参考系确立。或者说,固定坐标本身就是来自于现世的一个概念。
即便先前被威廉他们通过一些手段给“搬到”了黑鸦望,那座月法城也应该存在着自己的现世坐标。只要在这之前,他们没有给这座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宫殿赋予一个新的现世坐标——比如直接扔到哀伤山脉,那么布来克便还是能从当下的坐标给还原回去的。
但问题在于……
“重新制作一个坐标点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对吧?”
威廉看着布来克脸上不安的表情,开口问道。
“而且我还要通过那座宫殿反向推算它的现世坐标,大概会比平时需要的时间更长。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没办法控制黑鸦望的自动防御机制。”
布来克点了点头,然后面带苦色的回答道。
而此刻,在黑鸦望的外面,几支规模庞大的月境魔物军团正在往这边赶来,并且还是由八名魔将亲自带的队。这个配置说实话,若是自己能够参战的话,配合着那些鸦群的卷族,以及操控黑鸦望的风暴化作地利优势,那还是有希望一战的。
明白了布来克的顾虑,威廉笑了笑。
“你加紧时间把新的坐标点给制作好吧。”
说着,他的身后延伸出了一对纯粹由光所构成的翅膀。
“等等,审判长,你不会是要自己一个人……”
察觉到威廉想要做什么的布来克,有些慌张的问道。
他难不成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阻拦四支月境的军团?
但这怎么可能做到?
虽然这样的对比并不严谨,但一般会认为魔将大概相当于凡人的神域巅峰层次,或者是同等于主神级别的权柄者——甚至因为对方的魔物体质,甚至可能还要更强一些。
能够一对一作战,将魔将给放逐回月境的人,绝对都是能够让吟游诗人们传唱千百年的大英雄,即便是史书也得为其书写传记的存在,甚至现如今不少的地方便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
一对一都相当于是跟神域巅峰级别层次的对手交战了,现在是一对八……
不,即便是一对八魔将,布来克都相信审判长大人能够艰难取得胜利。
毕竟他曾有过凭一己之力,在极限状态下击败三个虚无化身的伟业。并且凭借那一战,彻底赢得了“月境之灾祸”的称号。
但还有四支军团呢……
即便是过去审判长大人一个人大战三位虚无化身的时候,那也是终焉守望者与救世联军的军队,在外面死死的拖住了月境的军团,为他创造的机会。现在无数的高阶月境魔物以军团的规模袭来,足以凭借夸张的数量优势将审判长淹没。
要知道这里可是月境,是它们的主场。那些月境魔物在死后不会消散化作盐晶消失。只要虚无君王们愿意,它们便能立刻在月境领域中重生,然后重新赶回战场。
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除非威廉使用审判武装进行补刀,将它们的存在给彻底消灭掉。
但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他怎么可能还有一个个补刀的余裕?
“威廉!”
同样察觉到威廉打算做什么的蕾梅黛丝,第一次情绪有些激动的喊道。
“还是直接先回哀伤山脉吧。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就算阿瓦洲的局势失控又怎么样?只要你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办法可以想。”
已经飞到半空中的威廉闻言悬停了下来,他低头看向了蕾梅黛丝脸上慌乱的表情,又看了看一旁的布来克,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我是打算过去送死吧?”
他们两都没有回话,但从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在半空中的威廉叹了一口气,他先是对布来克说:
“放心,我没有打算,也不会给机会让对方依靠数量把我给堆死……从很早以前我就最讨厌堆怪的场景了。”
虽然布来克不明白审判长口中的“堆怪”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有些焦急的说道:“但是,您这……”
“只是帮你拖时间而已,你尽快把坐标点搓好就行了。我要是真的撑不住了,会通知你启用第一个方桉的。”
威廉如此回答道,随后他看向蕾梅黛丝说:
“希望帮你稳定住阿瓦洲的局势只是一方面,但我肯定不会就为了这一件事情冒这么大的险的。像这样的一场战斗,其实本来也是我所追求的。”
像这种等同于自杀的战斗也是他所追求的?
蕾梅黛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威廉。
“不是自杀,而是为了验证。”
威廉看着对方的表情,补充道。
“验证什么?”
“验证我的能力,或者说……对第八圣灵力量的某个猜想。”
威廉回答道,随即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又转向了布来克手中的那颗小铅球。
说不定哀尔将这个坐标点给彻底“杀死”成金属,也是这个意思。
或者说,这也是某种试炼?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威廉甩了甩头,然后对两名审判席的成员道:“放心吧,我是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的。”
这话说出口,威廉立马就后悔了。
自己好像立了什么不得了的flag。
随即,他立马闭上嘴起飞离开了这里。
事已至此,绝不能给对方说出“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之类话的机会,加深这个flag。
而他孤身一人飞向的位置,并不是黑鸦望的边界,月境军团所在的地方。
而是不远处的黎明要塞。
准确的说,黎明要塞前往宝物库的那个入口。
第六十一章:月之锚
能让多位虚无君王放下彼此之间的芥蒂,共同派遣军团前来围剿讨伐黑鸦望,这其中必然是牵扯到了足以影响到整个月境的大事。而众所周知,但凡是牵扯到会产生剧烈变化的大事,那个喜欢到处凑热闹,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总会出手给事情加点“变量”。
这也算是月境的保留项目了。
眼下,四支军团前进的道路被“痴呆”给堵死便是其体现——四条通向黑鸦望的月境纽带,在疯愚弄臣力量的影响下,延伸的进度变得十分的迟缓,甚至可以说近乎于停滞了。
在听到那个侍者的要求以后,千面舞者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但最终它还是开口道:
“恐怕不行,如果我们不将‘月之锚’给运进黑鸦望,是没办法阻止月境灾祸逃跑的。”
以它们四个军团的规模,以及七名魔将的顶尖战力,想要击败羽翼未丰、尚未重建终焉守望者的月境灾祸,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但是若把目标改成要将他给击杀,那可就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任务了。
对方只要决定放弃黑鸦望这个月境领域,铁了心要跑的话,在场没人有能将他给拦下来的自信。
据说先前在黑鸦望的一战中,即便是四位虚无君王本尊亲至设下封锁,最终也都还是让他给逃了。而眼下正处于月境激荡,各大君王蠢蠢欲动的特殊时期,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月境领域亲自参战。
为了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死血之王、低语女皇、饥腐女士还有赤欲之孽,这四位对于现世需求最大的虚无君王,甚至直接将自己尚未铸造完成的“月之锚”都给抬出来了。力求要让那个多次破坏了她们计划的月境之灾祸付出应有的代价,将他的命运终结于此。
听到千面舞者的回答,“痴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样子——这倒不是说它没有对于外界的感知,而是在痴呆的认知里,千面舞者那听起来好似想要协商的话,其实跟它旁边那个手持锯齿大斧的“屠杀“在呼吸间压抑着的愤怒与杀意没什么区别。
这两个存在……不对,包括在它们在内,那七个跟自己同等强大的存在,无论眼下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态度,在本质上想做的都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杀掉自己,然后从自己的拦着的地方通过。
想到这里痴呆又翻了个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躺平的姿势。
反正自己也打不赢这么多人,不如换个舒适的方式去死。
世界本就是混沌的系统,通过个人掌握的有限信息推断结果,往往都只会在混沌的影响下得出与现实有着巨大偏差的结果。
无论是过去的“狂躁”还是如今的“痴呆”,皆是人们在感受到这个混沌系统时会产生的选择——那种对于未来失去掌握的不安,外化成徒劳无用的控制行为即是“狂躁”;而选择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等候着应有命运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态度,表现出来的样子即是“痴呆”。
因此痴呆并不愚蠢,相反你甚至还可以说它有着大智慧,能够一眼看出很多事情的本质。但它同时也明白,那些事情都是自己所无法改变的,因此它选择什么都不做。
痴呆,往往是因为过于的清醒。
而一旁的侍者看到“痴呆”大人又有了新的明显的动作以后,便马上对照着它动作的细节,在脑海里开始了疯狂的思考、猜测、揣测,以此想象出“痴呆”大人行为中所蕴含的深刻含义。
然后这个侍者对它们回答道:
“唯独这一点痴呆大人不会让步,月之锚直到命定之时前都不可启用,这是各位君王在灰堡上签订的契约。有谁先使用它打入了现世,那便相当于在未来对现世的战争中占据了先手,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
侍者揣测着痴呆大人的意思说道
然后它便死了。
动手的不是在尝试谈判的千面舞者,也不是一旁强行压抑着怒火的屠杀。
而是饥腐女士手下的魔将,蚀尽。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一直到那个侍者身上的血肉好似蜡一般从支撑他的骨骼上溶解剥落,然后化作不可再度降解的残渣,在场的所有月境魔物才意识到是它动的手。
就在其他的几位魔将有些惊奇于一向行事低调隐忍的蚀尽,为何会这么突然出手的时候,那个由腐败残渣所构成的人形,摇了摇腰间的铃铛说道:
“别躲了,我已经闻到你身上那股腐败的味道了。”
造型老旧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在空间中泛出了阵阵涟漪,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在这涟漪中被勾勒了出来。
无数的目光汇聚到了那个人形轮廓的身上。
“啊……被发现了吗?”
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从那个人形的位置传来。
随即,一个身着扭曲龙骨铠甲,手持纯粹由寒霜构成法术媒触的人类逐渐在那里显形。
此处是黑鸦望的边缘,四周的环境在各股月境高位存在的力量影响下,不断发生着如噩梦般的诡异变化。
时而是长满了真菌的腐败血肉大地,时而变成了血流漂杵的残酷战场,时而空气中弥漫着颜色暧昧的香甜气息,时而到处都是薄雾般的蛛丝在飘动。
但唯独在威廉的脚下,是坚实的大地,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大地,看起来就宛如仍在现世一般。
这是月境的力量在威廉意志的作用下,化作成了他所熟悉的样子。
“太可惜了,我还等你们把‘月之锚’是什么给说完再现身的。”
威廉略感遗憾的说,随即他看向自己在愚人节有过短暂交手的魔将“蚀尽”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这个【无形】这个幻术,当年即便是连禁忌贤者手下感知力最强的‘窥视者’都能瞒过去。”
蚀尽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威廉的肩膀,那个被饥腐女士用“疫病镰刀”所划破的伤口。
“原来如此,这点倒确实是我失算了。”
威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方作为饥腐女士手下的魔将,能够通过那个伤口感知到自己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那么在开始之前……”
威廉看着那八个魔将,缓缓说道。
其中有好几个算得上是自己的老朋友了,屠杀、千面舞者、蚀尽、肿胀夫人,还有那个貌似跟它们不是一伙的痴呆,曾经的狂躁。有几个自己当年在游戏前中期刷它们的副本都快刷吐了,直到现在都还能把它们的连招给背下来。
另外还有几个自己没见过的新面孔——那应该是补位自己过去用审判武装彻底杀灭魔将的空缺。
“能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所谓的‘月之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吗?你们凭什么觉得用那玩意能够杀死我?”
威廉问出这个问题并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既然是秘密武器,那自然会要保密才是。
但蚀尽却开口了。
“是钥匙。”
它回答道。
“钥匙?那锁是什么?”
威廉皱着眉头问道。
“这种钥匙一共有二十四把。”
蚀尽的回答听起来有些答非所问。
虽然对方那一团由腐败残渣构成的脸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威廉感觉对方正在讥讽的笑。
而二十四这个数字,令威廉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些钥匙要开的锁是什么了。
遍布维克大陆各地的,二十四座星辰灯塔!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真正的位面融合是要用到这个东西对吧,我理解了。”
威廉微微点头,然后道:
“好了,剩下来事情我会自己确定的。”
“自己确定?”
原本还想继续解释些什么的蚀尽,有点不解的问道。
自己确定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回答难道不是临终的关怀吗?
“意思就是,在我将你们几个全部给放逐之后,会将你们带过来的那几个月之锚给带回现世慢慢解析。”
威廉回答道,说着从一道空间裂缝中抽出了一把造型平平无奇的直剑。
审判二,由死血之王布兰德亲自打造的审判武装。
接着威廉看向“屠杀”道:
“至于你就倒霉一点,估计要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