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上钩
话说到这地步了,杜玉心只好耐心等她做决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这时候,房间里,吴正淳是听她们两个人在外面说话好像说的有点久,不由一丝担心,喊了声。
晏子闻声转身进了房间里,当然,她和杜玉心之间刚才说了些什么话,她并不想让吴正淳知道,除了怕他担心以外,也是不想随便让俞泽浩的名声被人猜测。
吴正淳看她脸上好像挂着一抹笑容走回来,不由吃惊着,问:“有什么好事吗?”
“玉心说,可能到时候想找我当伴娘。她不是要结婚了吗?”晏子笑眯眯地圆满地撒了个谎。
吴正淳哦了一声,情绪一样被激奋了起来,兴致勃勃道:“为什么找你当伴娘?她之前和你不算很熟吧?”
“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她身边的朋友,都比她早结婚,根本不适合当伴娘了。她想来想去,不如来找我试试。”
吴正淳看着她的脸,突然冲着她神秘一笑,道:“你长得比她漂亮,她请你当伴娘的话,不怕把你比下去吗?”
“这个,我到时候化妆化丑一点不就行了。反正,当伴娘又不是当新娘子。”晏子毫不在意地笑笑,“况且,你想想她那个人,别看好像没有我长得漂亮,人家做事那个主见,自信,绝对比我爆棚。我说话都得服了她。”
吴正淳回想她这话,有道理。杜玉心是个能干的女人,不是那种靠花瓶取胜的。
“这样,我要陪她出去一趟。”晏子突然这样说。
吴正淳不由惊讶:“你这会儿陪她出去?”
“是,说到兴头上了,我刚好有个朋友在这边开婚纱店,说是顺便带她去看一眼。”说着,晏子冲他挤挤眼神。
吴正淳再次红了脸,领悟到她话外的含义了。想着,他们两个一样,彼此见了家长,是要结婚了,到时候,不也一样需要看婚纱。
现在有人做结婚预演,先在旁瞧瞧也好。
“那吃饭——”吴正淳眼看,都快吃饭的时间了。
“你这里不是有人送饭来吗?我刚好出去和她一起吃。”晏子说,接着,不由分说,在房间里拿起了自己的拎包,准备外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吴正淳只好叮嘱她:“你小心点。”
“没事,我们两个打计程车,能出事吗?”晏子干净利落的。
吴正淳还是担心的,说:“要不,找个人,陪你们出去?”
“为什么?”
“因为玉心住在这,好像是因为安全问题。”
“你不知道吗?”晏子道,“她那个案子,已经没有问题了。找到相关证据了,警察取消了对她的作案嫌疑。”
吴正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别紧张,只是出去一下。”晏子低头,拿手拍了下他脸。
吴正淳尴尬。
晏子趁他没有缓过劲儿,径直走出了房间,对着在门外的杜玉心点了下头,接着,她们两人快速向外面走去。
走出君爷单位以后,两个人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计程车,晏子才按照计划好的,向俞泽浩打了电话。
俞泽浩倒是没有始终对着她手机关机或是不接。
电话响了两声以后,俞泽浩在对面说话了。
“晏子。”
“部长,我搬出酒店了,一直想找你说话。你有空吗?”
“现在是吗?”俞泽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晏子不禁揪起了眉头,平心而论,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很好,只是很可惜,一直不来电。
“部长有时间吗?我请部长吃顿饭。毕竟,部长对我,一直都是那么照顾,我早就想感谢下部长了。”
俞泽浩那边发出一声轻笑:“我对你再好,也没有用,不是吗?”
“部长,怎么会没用呢?以后,你给我的项目,我肯定加倍努力地干,绝对给你干出成绩来,辅佐你升官。”晏子信誓旦旦。
“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俞泽浩轻声道。
要按照一般男女,说话到了这个份上,真有些捅破那层纸的感觉了。是聪明人的话,肯定是要马上踩刹车,女人的话,为了安全,肯定是不相见的了。
可是,现在她们没有办法,她们的目的不是这个。晏子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说:“部长,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很好的朋友。难道,我连挽救这段上下属的同事感情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俞泽浩那边像是叹了一口气,好像是被她这句话给说软了心,措了下语气,和往常一样,像是哥儿们一样问她:“行,你打算在哪里请我吃饭呢?以前我请你,可是从来都不客气的。”
“部长说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毕竟我请客,部长做客,部长点餐,点地方,要是不合部长的心意,这饭吃的能有意思吗?”晏子熟练地回话,口气也像往常一模一样,没有能听出半丝异常。
俞泽浩点点头:“那我等会儿给你发个餐厅地址吧。”
说完,两人挂了电话。
晏子摸着手机,转头和杜玉心小声说:“我没有听出他和往常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
杜玉心只是惯来的冷静:“等见到人再说吧。”
晏子听完她这话又冷哼一声:“上回,我本不打算拉你一把的,要不是他开车的话——”
“是,他突然伸出援手,甚至对我说出他是俞氏药业的,现在你回想起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以前,有对你这样自报家门过吗?”
杜玉心的这句话,明显让晏子感到不爽。换句话说,人家好心救了杜玉心,结果杜玉心现在倒扒一顿人家,把人家的好心都想成了有阴谋的东西,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好心被狗咬了吗?
“哎——”晏子叹句气,“其实,他私底下有和我说过的,说你倒是个看起来很好的姑娘。虽然样貌差一些,但是,男人娶老婆,其实该娶你这样的。”
“是吗?”杜玉心听着这话,没有一点感动的表现。
晏子无奈地转过脸看着车窗。
没错,杜玉心看起来是个挺好的人,可是,她们两人,好像说话总是不合拍的。
杜玉心好像习惯了她们彼此的这种相处方式。彼此都知道对方人品不错,可没有办法,毕竟一个是富家大小姐,一个只是贫民家族的人员。怎么可能说话来电?
不,晏子这种出身真正名门世家的有高素质的小姐,是不能和暴发户出身的刘明明相比的。
实际上,晏子是不怎么瞧得起刘明明这种。只看晏子,都瞧不起秦黎筝就知道晏子的品味是怎样的。
只能说,晏子愿意帮她这个忙,真的是尽其所能的了。应该说,晏子内心里是赌了口气,为了向她证明,晏子是对的,她是错的,秦黎筝绝对也是错的。
这是真正大小姐的范儿,谁也不能说她错的范儿。
杜玉心心里只要这样一想,就知道自己这次行动的定位在哪里了。
俞泽浩很快发来了就餐地点。
晏子把地址拿给出租车司机看。
开车的司机一看,对她们说:“挺近的,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
晏子听完都有些吃惊,莫非,俞泽浩知道她们在这附近,干脆找个这样附近的餐厅免得她们俩跑远路,毕竟这个城市是那么的大,绕这个城市一圈,要一天以上的时间呢。
出租车,抵达了大厦的门口。
这样一座大厦,可能是不怎么有名气,反正,不管是晏子或是杜玉心,以前都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更不知道,在这样一座类似办公大楼的地方里有美味的餐厅存在着。
下车的时候,杜玉心多了个心眼,问出租车司机:“师傅,这里头有餐馆吗?”
“有。”司机倒是一口答应,不假思索的,“有一家泰式餐馆。”
杜玉心转过身的时候,见着晏子冲她给了个鄙夷的眼神:你太多心了吧!事实会证明你错的离谱。
面对晏子这个表情,杜玉心只是秉持着惯来的那种自持。走进大厦,是看见了几家餐馆的广告招牌都立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间。
原来,这种办公楼,由于白领也多,消费得起,一般,都会有一两层,是在办餐馆和办餐厅的,服务于这里的公司白领三餐。
杜玉心回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她之前给部分私人公司集体送餐,一样会见到诸如此类的状况。
好像是,自己太过多心了,有些怀疑过头了。
俞泽浩的嫌疑,貌似一点点地消退。
两个人上了电梯,来到了那家俞泽浩说的泰式餐馆。
吃泰国菜,讲究除了菜式是否正宗,就餐的环境当然也十分重要。主要是看这个装修,是不是让客人如临其境,置身于泰国的风味里面。否则,吃着吃着泰国菜,突然看见是欧美餐馆的装修风格,会大减食欲的。
俞泽浩这样的富家子弟,挑选出来的餐馆,那肯定是一流的。两个人走到餐馆门口的时候,只见服务生穿的都是泰国女人的衣服,很有feel的感觉。
杜玉心扫了下那个服务生,突然对晏子说:“你看他是男是女?”
【435】露出真面目
晏子没有因为杜玉心的话去看人家长什么样子,只随口敷衍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大有一些不屑的味道。[ 超多好看小说]
看来是讨厌起了杜玉心找茬儿。
餐馆的经理,应该是和俞泽浩认识,见晏子表明身份以后,径直带着她们去到俞泽浩订好的餐台,走过去后只见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包厢。
晏子拿了宋家的vip信用卡,完全不怕消费的额度。
两个人在包厢里坐下没多久,俞泽浩出现了。
单看俞泽浩来的样子,正经儿西装领带的,洒脱自然,和之前她们看到他的形象一致,并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部长。”晏子主动起身,打了声招呼。
俞泽浩向她摆摆手笑着,说:“坐吧。今儿不是你请客吗?”
“坐,部长。”晏子客气的,依旧让着座。
俞泽浩在她旁边的那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要说到包厢里的餐台,并不是圆桌,是一张方桌,两边大概是每边三个位置。
杜玉心坐在他们两人的斜对面。
餐台上摆放了一本餐馆的点菜单,晏子请俞泽浩这个主客先点菜。俞泽浩随意拿起了菜单本子,翻开看了几眼,眼睛有没有扫到杜玉心那儿不知道,只是对晏子说:“我以为你请我一个人吃饭。”
晏子对此肯定是要解释一下的,这么说:“我这是出门陪杜小姐一块,想去给杜小姐看看婚纱,她快结婚了。这不,都出了门,中午回去不方便,想着干脆一块儿吃个饭。”晏子尽量以轻松平常的口气来圆这个谎,笑着说:“部长是不会介意和杜小姐一块吃个饭吧?”
“不会,怎么会呢?杜小姐挺好的一个人。”俞泽浩眼睛微微笑着,望着菜单,好像有向杜玉心那边礼貌地扫了一眼,这样说着。
晏子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
因为人家看起来对杜玉心印象本就挺好的,反倒是杜玉心很薄情,尽是怀疑他人。
“你们想吃点什么?”研究了半会儿菜谱的俞泽浩终于抬起头,问起她们两个的意见。
晏子说:“部长喜欢什么点什么。钱的问题部长不用担心,部长应该知道我的资本,请部长吃一顿应该小菜一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和杜小姐,都是对泰国菜不怎么熟悉,怕点不好。部长可以代劳我们点吗?”
“可以。只是我点了什么,你们必须吃什么了。”说着,俞泽浩俏皮地挑了挑英俊的长眉,按下了服务铃。
很快的,有服务生拿着本子过来纪录他们点的菜。
在俞泽浩点菜的时候,杜玉心已经坐在那里有一阵,只是听他们说菜很是无聊的,于是站了起身,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斜对面的两人,像是在专心致志地讨论菜单,没有听见她说话的样子。
杜玉心没有等他们回答,一个人走出了包间。到了外面,发现这家餐馆其实一点不热闹,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菜定价太贵的原因,做的是高端客户。毕竟这里的装修都很有格调,看起来处处豪华的样子。
中午没有什么客人就餐,整个餐馆大堂,显得空空旷旷的,有点儿落寞。
再看那些服务生,大概是受训良好,站着都是笔直状的,非常工整的造型。为什么杜玉心会觉得好像有些女服务生像是男的,因为那些妇女露出衣服外的肌肉,都是孔武有力。
找到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洗手间在哪里?”
“往左边走,走到尽头。”对方回答她。
杜玉心一个人根据对方的回答往那个方向走去了。
包厢里,晏子坐在俞泽浩身边,像是很认真地听俞泽浩点菜,其实是知道杜玉心走出去的。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吧,不见杜玉心回来。
俞泽浩像是对她们中午的饭菜十分负责任,一边点菜,一边翻着餐馆的菜单,偶尔揉着眉头像是在认真考虑哪样菜更合他们的口味。
这样一来,等俞泽浩点完菜,去掉了大概半小时。而这个时候,杜玉心出去有二十分钟以上了,没有回来。
晏子心里不禁有些急了。
杜玉心这是拉肚子了吗?
不会是在厕所里拉脱肛了吧?
只好摸着手机先打了下杜玉心的电话。电话对面没有人接听的状态。
晏子不得不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俞泽浩没有抬头,道:“是去找杜玉心吗?”
他怎么知道?
“她去了快半个小时了。”晏子不由之间流露出了一些担心的口吻。
对此,俞泽浩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说:“你担心她能在餐厅里出什么事吗?”
“我是怕她突然病了。毕竟,去洗手间快半个小时,是人都会怀疑一下吧。”
“你怀疑什么?”
这句话,看似普通,晏子却感觉到自己那根绷紧的神经突然间因为这句话,变得上火,变得要断了的趋势。好像是那层薄纸忽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晏子的眼神突然一变,认真地看起了他的脸,重复他的话问:“你认为我在怀疑什么呢,部长?”
“我只知道一点。”俞泽浩把菜单扔到了桌上,一样没有看着她说话,“你不会无缘无故约我出来吃饭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知道我对你的追求,你这会儿和我吃饭,怎么可能?你又不是那种需要担心饭碗随时没有了的人。”
晏子必须承认,他说的这每一句话都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他会答应她的邀请呢?
“部长,你答应了——”
“是,长痛不如短痛。你都怀疑起我接近你真正的目的了。”俞泽浩的手指揉了下自己眉头,抬起的那张脸,比起往日那种温文尔雅的斯文,多了一抹戾色的眼神,看着晏子,“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从我那天口漏了俞氏药业那几个字眼开始?不是你先怀疑起来的,我知道。”
晏子只见眼前这个人突然判若两人的神情,猛然身体打了个寒战。
她和这人算是朝夕相处吧,整整一年,却是始终被蒙在鼓子里吗?远不如一个杜玉心来的聪明。
杜玉心说的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见得,哪个绝对是对的,哪个绝对是错的,所以,只能不放弃任何一丝机会过来试探。
“你——”晏子对着他发出的声音,那丝颤抖,已经分不清是由于什么原因了,愤怒,或是害怕恐惧。
毕竟,她和杜玉心似乎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在人家的地盘上了。虽然,她不想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事实,之前,她是那么地在他人面前维护他的名誉。
“宋小姐,我必须承认,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就是缺了一点东西。”俞泽浩的两只手指头当着她的脸嚓了一下。
对方这个充满鄙视的动作让晏子骤然呼吸加紧,简直是让她快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了,竟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到现在,自己都还不相信。
俞泽浩一句话拆穿了她的台,道:“你缺少的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很清楚,像现在,你究竟是因为真的相信我这个人,才感到愤怒和不甘呢?或是说,你没有办法屈服于你自己的自尊心。因为,你是那样高傲的不愿意认输的一个人。”
“这样说,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怨不得你了?”晏子宛若自嘲地冷笑道。
“我只是想说,你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对我来说,对着你实施计划,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没有想到,在我已经真打算这样让你全身而退的时候,你居然被一个杜玉心给挑拨了,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挑拨你的自尊心,让你乖乖就范。”
“你不要这样堂而皇之地说着你做出来的勾当!”晏子终于是有如火山爆发一样,士不可辱,义愤地说道,“杜玉心做了什么都好,总比你这个骗子,这个人渣强!”
听着她突然大声骂人,俞泽浩不由斜抬头,看了看她:“你说我是人渣?我做了什么吗?”
“你不是袭击了秦律师吗?”
“哦,她居然那晚上看见我了吗?她能确定是我做的吗?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再说,那晚上,我有不在场的证据。”
“听你这一摞摞的辩词,明显之前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先准备好口供应付警察查案!”
“你是警察吗?警察办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随便抓人。杜玉心不也是因为这样,才被成功释放的吗?这篇不要用道德来绑架法律的文章,可是你亲自下笔写出来的典范。”
“俞泽浩!你刚才自己都亲口承认的事实,你敢说你——”晏子的话没有说完,突然间见对方站了起来。
晏子警觉地往后退,对方站起来之后,身高是明显比她高的,这点她知道,只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对方具有威胁性。只能说,对方惯来的彬彬有礼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让她误以为了他是个自卑的,在她面前始终低人一等,不会给她造成这种威胁。
【436】比谁都担心
杜玉心在哪里,杜玉心自己都不太清楚了。热门小说只知道自己走去找洗手间,走到挂有洗手间标志牌的地方,拐过去,推开那扇很像洗手间的门,一进去之后,马上被人反锁了门。
瞬间的紧张,恐惧,不言而喻。
“你心跳跳的很快,是因为那颗心脏原先的主人很怕吗?”黑暗里,那个浮现出来的声音,并不像幽魂鬼怪。
杜玉心很快听出这个嗓音,这个声音,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上回,在陈瑗瑗的别墅里把她放跑的那个男人。
“我想,她不至于会害怕你。”杜玉心清了声嗓子,冷静地说。
听见她这句话,黑暗里发出了一串模糊的笑声。
让人吃惊的是,这个笑声和杜玉心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杜玉心原先想的,以她上次听那人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一个比较朴实忠厚的男人。现在,听到这个笑声,让人感觉,有点儿毛骨悚然的。
伴随笑声的尾声,室内的灯光由黑暗变为了光亮。
把隐藏在黑暗里的男人用光线给勾勒出了轮廓。
见那男人,斯文干净的衬衫和裤子,清爽的书生脸。杜玉心无法把眼前这人,与上次在别墅里见到的,拿着棍棒像是没有人性可以随时杀掉一个人的凶手划上等号。
事实,总是往往出乎于意料之外。
“你很聪明,居然知道,从哪里来找到我。本来,我以为,不能再遇到你了。”男子说。
“你肯定能再见到我的,你不是一直,都跟踪我吗?”杜玉心说。
“我没有跟踪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男子摇头,“这种复杂的心情,本来以为,你应该懂的。”
“因为我体内这颗心脏吗?”杜玉心轻轻地拧了下眉头,看着对方的目光却透着一股冷静的清冷,“其实我都不知道,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男子把一只手掌,按在了身旁的桌台上,望向杜玉心的眸光里落入了几分考究的样子,“我是不是该怀疑,你现在突然找我,问我,只是为了问清楚这个问题?”
杜玉心的呼吸顿时沉入了一阵紧促和僵硬。( )
对方感觉到了她的沉默,默默然地一笑:“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你也是个善良的人。”
“你凭什么说我是个善良的人?上次,我可是差点把你杀了。”
“因为我发现,你并不是真的想杀人。哪怕你真想杀人,都会选择,一些该杀不可的人。他们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你意思是说,这个世上存在的公平与正义,有时候,并不是法律能做到的事情。”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男子抬起了头,用很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看她:“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一般来说,人不是正就是邪?要不然,就是站在现实,或是现实的对面。”杜玉心的口气不由间地变得悠远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只有心里经历过人生最痛苦的事,最悲惨的事,从来没有受过合适的对待,被屈辱,历经沧桑。
男子或许也体会到了这点,那张原先在黑暗里像是比较隐晦的脸部表情,逐渐仿佛出现了一抹温和,说:“悠然的心脏选择了你,确实是,原先出乎我意料之外,可现在看来,是注定情理之中。”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杜玉心抓住了机会问。
“父女。”
男子的声音吐出这个答案之后,淡淡地瞟着杜玉心:“怎样,认为满意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话的缘故,宛如利剑一样,在她心头上割了一刀。
杜玉心的心脏哪处蓦然疼痛了起来:“其实,我只是想——”
“认为抓住了我的把柄?”
“不,我只是想,将心比心,如果,你失去过亲人的感觉,如此深刻的话,应该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杜玉心深吸口气,无论如何必须拼死一搏,为了杜儒霖,“我哥,是在你手里吧?”
见到她终于吐出话来了,男子手指头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是抬头,仰看起了天花板上的灯,脸上的那些神情,更显得莫测,道:“你哥是谁?”
“杜儒霖。他应该是和陆家的小姐,一起落在你手里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应该是在我手里呢?”
“因为,你想报复陆家——”
男子缓慢的晃头动作,不知道是在否认或是在肯定她说的话。
“你从哪儿得出结论,我是想报复陆家?你从哪儿看出,我和陆家有关系?”
“其实,之前,我也是一直毫不知情的。直到前段日子,有些消息走漏了出来,我听到了一些,似乎和你以及你女儿有关。你女儿,不知道是不是自愿捐献的器官。好像死的时候,有些蹊跷。似乎你女儿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事情。所以,我假设,你女儿的亲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找到凶手进行报复。但是,当你们把凶手找到,却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把这些人绳之于法时,你们只好私底下为死者复仇。结果,陆家一直在调查这起案子,把你们似乎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男子边听她的话,边嘴角边上露出了一个回味的表情:“这么说,你知道我们原来的仇家是谁了?”
“和苗家人有关?”
男子顿了下:“听说,你和苗家那个幸存的后代,有联系?”
“哪有什么联系——”
“那是,她可是你的情敌,你男人的初恋——”
杜玉心的脸上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只是平静地说:“这样说,我是都说对了——”
“你说的东西,八九不离十。除了一点。”
“哪一点?”杜玉心的心口突然漏跳了一拍。
男子温雅地笑:“你到我这里找你哥是错的。你说我是个善良的人,可是,我并不认为,你想救的那人,是不该死的人。”
杜玉心的脸色嗖然往下降,忍住手指头抓紧胸前衣服的冲动,更要压抑住冲过去想和对方鱼死网破的决心:“不,你不可能杀了他的——”
“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是,我这人说话做事,不可能反悔。他们两个是被推下飞机了。在那样的高空坠落下去,八成,结果很糟糕吧——”
杜玉心猛然加了声呼吸,吐出句气:“好,既然你摊牌了,我只好跟着摊牌了。”
“你说什么?”男子似乎很诧异她此刻突然冒出来的这句好像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
“我想说——”杜玉心平静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圆唇,“我体内的这颗心脏,不是李悠然的。”
男子的眼睛、眉毛、脸部,很显然,都不由自主地抽了下,被她这句话给震到的微恙:“你这是,在故意说话刺激我?”
“不。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可实际上,这颗心脏不可能是李悠然的。你只要想下你女儿死去的时间,你女儿捐献器官的时间,和我接受移植手术的时间,应该整整相差好几年。所以,你女儿的心脏,不可能被移植到我体内。”
“你以为你这样能骗得了我?!”男人忍不住大声冲她吼了起来,“别开玩笑了,给你做移植手术的医生,都知道你这颗心脏是李悠然的!”
“不是,不可能是,如果是的话,我早就死了。因为,你女儿既然是被迫捐出器官的,接受你女儿捐赠器官的受益者,全部无疑意外都短命,不然是疯了。我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于是,在杜玉心这句话落地之后,男人大踏步地冲到她面前,两只白而干净一点不像是杀人犯的手指,猛然抓在了她脖子上。
杜玉心要退一步,却已被他抓住身体拎在了墙壁上。
男人的脸,蓦然离她很近,是一张变形的,暴露出骨子里狰狞的表情,对着她,锁定她,声音里充斥着一样的暴戾和恐怖的气息:“你想刺激我?想报复我?你办到了。可你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应该知道后果。你体内没有我女儿的心脏的话,你认为,你还有什么优势,可以与我谈判让我放了你?”
杜玉心的嘴角扯了扯:“有。”
“什么?”对方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的心脏,肯定是他人捐赠的,虽然不是你女儿捐的。但是,每次在说起你女儿的事时,都会很疼很酸。因为这个捐给我心脏的人,他理解你女儿的苦痛,所以,很疼。你可以弄死我,可是这样一来,当初你女儿,从开始那样美好地希望帮助他人的心愿,是不是遭到了玷污呢?实际上,你女儿的理想,美好的愿望,都在通过和她一样的人,在贯彻着,执行着,完善着,完美着。”
男人的气息,突然变得很深,很沉。
“你女儿死了,但是,你女儿留下来许多东西,到今天,依然被人津津乐道的。她伟大的行为,被人称赞着。或许,这里头埋有罪恶,但是,不应该去影响到那些真正做善行的人,包括你女儿的善举。”
【438】羞耻
“你懂什么?!”男人的手指猛然在她脖子上掐了起来,“你能懂什么?她死的时候才多少岁?”
“我懂——”杜玉心费力地在嘴唇间挤出话,“我当然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从很小的时候,已经看懂了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无偿地做好事的。残酷的现实,你要活下去,只能是,不止想着做好事而已。因为,做了那么多好事,不一定有人救你。你想活下去,最少,你自己必须能活下去。你说你女儿死的时候多少岁,当时,我不做手术的话,面临死亡,比你女儿年纪还小。你女儿死了以后有人惦记。我要死的时候,父母早已双亡,奶奶死了,爷爷另寻新欢。养父母婚姻离异,自顾不暇。我是所有人的包袱,没有一个恨不得我死的。所以,哪怕我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惦记——”
男子怔怔地看着她,卡在她脖子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下来。
“你女儿是可怜吗?不,这世上比她更可怜的人,比比皆是。她最少有人关心,有人喜欢。比起像我这样,没有人喜欢的——”
“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男人松开了她的同时,往后退着,像是无法接受她说的这一切,抱着头,时而露出的眼神,在她脸上看一眼,仿佛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杜玉心只是轻轻咳了下嗓子,把刚才被卡住的那些痰液弹了出来,喘口气之后,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这么悲惨,为什么要继续活着呢?”
男人一把脸突然转了开去,像是不忍目睹的样子。
“因为——”杜玉心指了下自己胸口,“这里有,另一个人在,和你女儿一样,想活着。”
这句话无疑是最后一击,把对方的心击的粉碎。
对方猛然发出了一阵,阴森森的笑:“你很聪明,我见过的最聪明的最狡猾的人了。所以,陆家人,才把你挑中。你知道我的弱点,是,我是对你下不了手了。可是,你在我这里,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两个人。我说过了,你找错地方了。你估计错了,我不是那么善良的没有原则的人。陆家,我是很恨,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玉心的眸子,因他此话轻轻缩紧了,问:“你想怎么样?”
“你问我想怎么样?不问我现在把你放走吗?”对方的嘴角又勾了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杜玉心的心头猛地被什么抓紧了,想起了被困的晏子。
从门板外面,突然传回来一个声音,这样说着:“我把那人放走了。”
“宋家的小姐吗?”
“是的。”
“然后,他们找上门了吗?”
“应该是的。”
听到后面这句回答,中年男人的目光,回到了杜玉心的脸上:“你知道你们是饵了吧?”
杜玉心脸色蓦然一黑。
她和晏子都是饵。
不会有错的。因为,她和晏子,算不上真正的陆家人和姚家人。
男人微然一笑,指尖在嘴唇边上一抹,仿佛出鞘的利刀:“你说,如果你害得你未婚夫的家人出事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卑——鄙!”
“在你做出这样的事之前,本就该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关心,可现在看起来,事实并不是完全如此。”男人意味深长的口吻飘了出来。
“不。”杜玉心道,“他们跟过来,只是想抓你们而已。”
“你可以继续狡辩,但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们现在,落入我设定好的陷阱里了——”
大厦外面
午后的日光是最毒辣的,晏子精致的面孔,只觉得被这阳光直接晒掉了层皮。
她两腿骤然的发软,身子的打抖,自然不是因为冷,而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一种羞愧,羞愧自己临危的懦弱,而且,被人当场看见了。
什么宋家的精英式教育?优雅完美的宋家大小姐?可是,把杜玉心扔在那里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而不是,留在现场想方设法地救人,这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没有借口可以搪塞的。
姚爷接到消息以后,从飞机场直接上车,直追君爷的路线而来。
来到一看,看见了晏子一个人站在大厦外面,和君爷面对面屹立着。两个人都没有声音,默默的。
君爷的脸,肃穆的,好像戴上了层铁面。
晏子,微微低着的脑袋,好像个受了教育的孩子。
姚爷都有些吃惊了起来,走出车门后,先和同来的叶思泉交流情况。
叶思泉不好怎么说人家宋大小姐的坏话。再说了,哪怕晏子真因为害怕的缘故,从凶手那里先逃出来,其实对于他们这些救援人员来说,是好事才对,等于少了一个被援助的对象。而且,晏子终究是女孩子,害怕时临阵逃脱是很正常的。
只是,或许对于要求苛刻的君爷来说,晏子只有一个人的出现,貌似真有一些让君爷感到失望的地方。
那毕竟是,姚家的女儿,姚子宝的女儿,本来不该的——
姚家人的骨气,上上下下,包括姚家的儿媳妇,君爷作为与姚家私交甚笃的陆家掌门人,很清楚姚家人的骨气是与陆家人相当的宁死不屈,绝对不可能说什么抛下同伴自己一个人跑。
否则,陆丫头,也不会现在和杜家的那小子一块生死不明了。要是只有陆丫头一个人,君爷深信不疑,自己外甥女早就胜利逃脱了。
要知道,如果没有杜玉心出现,没有晏子自己喜欢其他男人,晏子,可是很有可能成为他君爷的儿媳妇的。
如果真是他君爷未来的儿媳妇,发生这种事的话,君爷现在,可能心情更复杂了吧。
姚爷从叶思泉那里固然得不到什么确切的答案,但是,无疑,是猜到了一些了。这令他同样一丝拧了眉毛的样子。
只能说,到底,这孩子从小没有跟爸长大,而是交给了宋家。
宋家怎么可能像姚家那样苛刻地教儿女呢?尤其是生死关头上,宋家做大生意的,可没有什么道德标准,肯定是教女儿先保全自己,能尽力就算是尽力了。
姚家可绝对不是这样教儿女的!
没有什么叫做尽力是尽力的事了,是必须在死亡的困境里面挣出一条生路来,而不是屈服,讨饶,甚至感恩敌人的放你一马,把自己同伴抛弃了。
在看到继君爷之后,自己的大伯跟着出现,晏子的脸刹然的白,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不是她看不起姚家不愿认姚家的亲,是姚家有十足的理由不认她这个女儿。
什么自傲自尊,统统被打脸了!
“你怎么回来了?”君爷转头问突然出现的姚爷。
“我在半路,想来想去,心里不踏实,感觉还是得回来。而且,那边,林家派人去了。”姚爷说。
林家?说到林家,这回陆丫头出事的时候,其实最该拜托的人是林家了。因为林家有人,有队伍,在陆丫头出事的那个地带。可是,君爷想到陆丫头都挑了叶家,和林家说不过去北子的事。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林家反而忘了这些不愉快,主动出手了。
“北子嘛——”姚爷倒是觉得这事儿非常理所当然的,“你知道,他那个痴心,上辈子欠了南南的。他家里人说什么都好,如果知道南南都快死了,他能不去救?他要是真想去救,谁都拦不住。难道他家里人能眼睁睁看着他涉险不帮忙?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况且,他家里人,真讨厌南南吗?”
哎——君爷要叹息了。
是不可能讨厌南南。他这个外甥女,哪个不疼啊。林家虽然口上恼,恼怒陆丫头不挑北子,可说到底,陆丫头追求者那么多,陆丫头只有一个,只能挑出一个。而且,陆丫头挑出来的男人,叶家的,是众口皆碑的人中之龙。
陆丫头肯定自己到最后,想通了这一点。挑谁,八成都会得罪其他家族。可挑叶狐狸的话,叶狐狸的能力本身不用担心,叶老又能坐镇,怕也没有人敢真的有怨言了。
陆南是作为未来陆家掌门人思前顾后想清楚了,才挑的男人。
不是这点为基础的话,其实,君爷也早发话了。
接着,两爷仰头,看了眼面前宛如矗立入天的高楼大厦。
“我进去就好。”君爷说。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君爷不想拖累其他人。
姚爷肯定不干了,坚持地说:“苗家那事儿,我也有份参与的。你认为,只有你进去能解决问题吗?我和你一起进去,才算是把问题解决了,不用节外生枝。”
君爷皱了眉头,却也没有说他不是。
叶思泉一直在留意电脑里收到的关于杜玉心体内装置里发回来的信息。
在接到一个不太寻常的信号以后,叶思泉马上走出了车门,对他们两人说:“他们好像给她打了药,她的心脏指数突然往下降了——”
事不宜迟了。
君爷先走一步,径直冲大厦门口走去了。
晏子在看见姚爷跟随君爷要进去时,不由捏起嗓子喊了声:“大伯——”
【440】没人性
姚爷刚到楼下就和君爷说:“你故意的吗?”
由俞泽浩,亲自把他们再次送入那部可以直接送他们抵达楼下的电梯。(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首发】 .
而君爷流露出来的这种纠结,似乎很让对方这群疯子感受到了一种快感。因此,他们答应了。
似乎,能察觉到君爷心里头那种纠结的矛盾。
“二十六个小时——”君爷破了以往强硬的作风,和对方讨价还价,“先给我两个小时,我需要和其他人协商。这事儿,不是能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自己儿子,可是小时候,都经历过心灵上的创伤了。
君爷无论如何,得想着自己儿子的感受。
有人质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保住人质的性命为第一。
强攻这里,固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只怕,强攻没有达成前,人质被人撕票了。
姚爷和君爷互相对了对眼神。
遇上的是一群,这世上最可怕的疯子了。
歇斯底里,像是疯子的一群人,却始终,没有失去那丝理智的思维。
“多远都好,用飞机!难道你们把人能送到国外去了吗?送到北极南极或是火星上去了吗?”
姚爷立马站了起来,道:“二十四小时办不到。在很远的地方,到这里不止二十四小时。”
终于,有人开了口,说:“把苗家的人送过来,一换一。这很公平,你们不要拒绝。你们没有拒绝的条件,二十四小时之内。”
君爷冷冽的目光扫视这群人:“你们想清楚了。她是无辜的,是绝对无辜的。你们杀她的话,代表什么,你们很清楚。”
一群人,都没有回答。
“你们想杀她了吗?”君爷的眸子里放出了一道冷光。( 800)
显而易见,对方是打算把一群受赠者,都一杆子打死。
对方的人,肯定是不接受他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那个老头子把拐杖敲到地砖吧啦响,吼着:“她体内那颗心脏究竟是谁的?!如果不是她受赠,是谁受赠了心脏?!”
“是,我作为医生,是不可以说出,对她说出,或者对你们说出,捐赠者器官的患者是谁。”
“可是,现在,她亲口否决了,说她体内那颗心脏不是李悠然,你作何解释?”
“不管怎样——”君爷暂时撇去其它,只注重一点,“那孩子是无辜的。我,作为给她做这场移植手术的医生,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她是不知情的。不然,她不会活到现在。”
可是,如果说,是由于这些受赠者本身,知道事情的真相,存在做贼心虚的可能性,导致,身体排斥反应的发生,这倒是有可能的,有些科学论据的。
是不太可靠的论断。
姚爷的眉头不禁拧巴成了个疙瘩,这是,他们之前有疑心过的事情。毕竟,如果说由于捐赠者的问题,导致受赠者出现一些用科学医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是有些神鬼作怪的说法了,一点都不合逻辑和科学。
“不要胡说了。胡说要有个尺度!陆委!你心里很清楚的,那些接受器官捐赠的,是知道捐赠给他们器官的人是谁,否则不会一个个发疯了,出事了——”
“接受移植手术的病人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捐赠给他们器官的人是谁。”
一个老人,痛声竭力地喊着:“你说我们没有人性?你怎么不说说那些口里说着善事,结果把一个孩子在她青春年少人生最美的时候夺去她的性命,这样的人,能有人性吗?!更不要说,那些接受了那孩子恩惠的却不知好歹的人!”
对方二十几个人,一瞬间,都要飙了起来,因为被君爷这句话刺到体无完肤。
“不是事实告诉你们没有办法不信法,是本来法律可以办到的事情,你们觉得不够自己手刃来的痛快。”君爷的冷眼扫过这里一屋子仿佛斯文人的表象,说,“你们一个个,其实已经失去了人性。”
“是事实告诉我们没有办法信任法——”
“你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吧。你们比起底层的那些人,甚至有机会有条件,可以触及到律条的建立,你们都来说不信法?”
“那是因为,这个社会,连法律都是假的。”
“问题是,你们触犯了底线。”君爷秉持法不容情的声音说。
包括,那个刚才和杜玉心对话后走回这个房间的中年男人,对着君爷几乎用吼起来的声音说:“我们不作为,谁帮我们讨回公道?!”
一群人,貌似对君爷这句质问声,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
君爷为此,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冷笑:“怎么,你们这是认为,你们是在替天行道?”
“这点,陆委自己都心知肚明,我们就不多说了。”
这群人,像是对此没有想过遮遮掩掩的,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点事关医德,我不可能给你们。”君爷斩钉截铁拒绝后,接着反问一口,“之前和苗家有关的案子,全都是你们做的吗?”
这回,是俞泽浩代替众人开口,说:“陆委,我们想要,你手里有关当年你的病人进行移植手术的资料。”
很显然,君爷这句反问,出乎了屋里那二十几个人的意料。有些年纪较轻的人,与老人们对着眼神儿。
君爷冰冷地继续开口:“只有这个条件吗?”
居然和叶老头一样的固执。
“那个孩子有没有死?死要见尸。”
一句话,让姚爷咳了两声嗓子。在君爷未发脾气前,姚爷先笑着与对方说:“你说的什么苗家人?苗家人,不是都死在你们手里了吗?”
“苗家人。”
“什么人?”君爷问。
“陆委这话就错了。”对方的人说话口气也不好客气,道,“我们的人,也在陆委手里呢。”
“有什么话就说吧。”君爷大刀阔斧地开口,“人在你们手里,我们只有一要求,把人交出来。”
君爷拒绝入座。姚爷比较好奇椅子的样子,看了下那张木头椅子平凡无奇的椅面之后,自如地坐了下来。
俞泽浩亲自搬来两张椅子,给两爷坐。
“给陆委和姚科,安排椅子吧。”对方一个老者开口。
只等着摊牌的瞬刻。
姚爷只等着,这些人,打算怎么对他们两个进行交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双方的底牌都露出来了。
这种情况,君爷倒不是第一次遇到。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君爷感觉,现在一眼扫过去的这里每张面孔,确实是没有一个,把他君爷放在眼里的。
或许正因为是不相干的人,可以更加作案时,肆无忌惮的,连陆家未来的掌门人都敢说下手就下手。
君爷知道,叶老这个老顽固说的话,固然那么令人讨厌,可是都是对的。
叶老加上一句:“当然,你想的是,有人有可能借刀杀人,一举两得,渔翁得利,坐享其成。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你总得先抓住在前台的那些人。而且,犯罪的,也是这些人。”
对此,君爷保留意见。
这倒映证了叶老对他们说过的话:“我哪怕看在自己孙儿的份上,都已经帮你们,把过去的事儿都解决掉了。所以,这次事,针对南南来,不可能是哪些人做的,除非他们对我也得罪了。可能吗?”
彼此照面时,君爷和姚爷基本可以断定,这里面,没有一张面孔,是他们所熟悉的。可以说肯定地说,要不是因为苗家的案子,道不定,他们和这些人,真扯不上什么瓜葛。
一眼扫过去,二十几个人的规模,好像一群虎视眈眈,准备审批犯人给犯人定罪的超级巨大陪审团,坐在四周的座椅里,审视着走进中间的他和姚爷。
君爷戴着惯有的肃穆的那张脸,步入房间。
可是,终究都是犯了罪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群,太有底气的犯人了。
让他们惊讶的,无非是,对方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身上是否带有些什么跟踪监视装置,或是些武器之类。
而在此期间,君爷也好,姚爷也好,都在短暂的走廊通道行走过程中,努力的,想挖掘所在环境里面的任何蛛丝马迹。
前面,到了一个房门口,俞泽浩给他们推开房门。
反正,都要摊牌了。
“是。”事到如今,俞泽浩没有必要隐瞒。
君爷脑子里思索了下,道:“你家开药厂,又开报社?”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如果去仔细回想每个案发现场,其实不难发现一些诡异的踪迹。比如说,那些高科技的电子眼之类,都无法完全捕捉到凶手的身影。如果凶手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可以无孔不入的组织,似乎是,不能解释这类现象的。
之前,在好几个凶案犯罪现场中所出现的凶手身影,隐隐现现的凶手身影,可绝对不是,俞泽浩这种白领精英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
说话倒是很客气,十分的知书达礼,和他们想象中的犯罪集团完全两样。可能正是这样的缘故,让他们总是在调查中失去了方向,很是茫然。
【441】强大的白露姐姐
“没有。[ 超多好看小说]”君爷否认,“我是真想问问征征自己的意思。”
问自己儿子?岂不是给自己儿子出难题?
姚爷真猜不透君爷心底里真正的含义。
要是他,恐怕做不出君爷这样的决定。
两个人走到车里,准备商议下一步怎么办。当然,交出不交出人来和对方做交易,以及这种交易的风险,都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承担的,而且不是他们能有权力直接决定的,必须回去,和其他人一块商量后再决定。
这个时候,君爷的手机响了。
姚爷听他手机的铃声与众不同,马上知道是什么人来的电话,于是从后车座撤了出去,走到副驾座去,然后指挥叶思泉开车。
叶思泉说:“晏子被我先劝回去,不过看起来精神挺沮丧的。”
姚爷听明白他这个意思,却没有说话。
对此,叶思泉在他脸上扫了两眼,是想,这个男人,其实和君爷一样冷酷着呢。
先说晏子,回去以后,吴正淳知道她回来,拄着拐腿站在门口迎接她。
晏子却对此避而不见,像是要与他擦肩而过。
吴正淳很是惊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问:“怎么了?”
没脸见人的事,叫她怎么说?只能他这个傻子,难道之前都没有听见什么风声吗?或许,没人说,至少叶思泉觉得她这事儿好像不丢脸,作为女人不需要丢脸。可她晏子好强,觉得这辈子脸都丢尽了。
“没事,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晏子试图甩开他的手说。
吴正淳肯定不放手:“不是说好两个人要在一起了吗?如果你这样的态度,两个人以后怎么生活?难道要我看着你郁闷吗?”
晏子气急了,只得转头对他羞愤地咬紧嘴巴:“你眼睛瞎了吗?没有看见我不想说吗?这是我不想说的事。”
“你为什么不想说?难道是伤到你自尊心了?”吴正淳的脑子那肯定是顶呱呱的,当然很快就看出她只能是因为什么缘故不想说。
晏子想,这人啊,都看出她怎么回事了,当面这样说,不是给她难堪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有意给她难堪。
吴教授的情商太令人捉急了。
“你这叫做疼我爱我吗?”晏子气不择言,拿指头点起他胸膛,“你拿你脑子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吴正淳才觉得憋屈呢,为自己解释道:“我这不想帮你,想开解你吗?”
晏子的眼睛,射到了在那边坐着的陆征。( 800)
陆征一直没有说话,导致她刚才进来时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陆征在这里。
见到了陆征以后,晏子立马联想起了君爷那双审判的眼神,她身体都要打起抖来了。
“晏子?”看到她望着陆征没有移开视线,吴正淳脑洞大开,说,“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获救,对不起另一个人?”
不说还好,这话简直是一刀捅进了她心口上了。
晏子一拳头直砸到吴正淳的肩窝里:“行,你想让我栽,让我承认,我都认了!我知道你关心她,是我不对——”
吴正淳傻了眼,怔怔地看着她好一阵子。
她这说的什么?
陆征都不得不转过视线,来看他们两人一眼。
晏子低下头真的想跑了,吴正淳赶紧把她的手再抓住,焦急道:“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又误会什么了?你误会什么,也好歹分场合说话啊。你看看,你说了什么话?连我学生都必须转过脸来看我了?”
陆征想转回脸去,其实他真的没有误会晏子说的话。吴正淳关心杜玉心很正常的,没有什么好误会的。他刚才,只是有点担心,他们两个吵架的话,事后被杜玉心知道,杜玉心会不会觉得愧疚。
“我误会什么了?”晏子才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呢。
“你刚才说的话,还不是说你误会!”吴正淳蓦然生气起来,“我在关心她,她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你是我未婚妻!说句实话。她怎样,和我关系也就那样而已,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下辈子怎么办?”
晏子没有想到他把话题突然提高到下辈子的高度,愣了。
“你是我爱的人,她们,只是朋友,同学,曾经的初恋情人,但是,和你不能相比的。”吴正淳每一个字都无比认真地说着。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最直接最有勇气的表白了。
陆征听着都觉得脸烧,感觉自己真的是颗大电灯泡。可这两人堵着门口,让他想避开都避开不了。
没有办法了,先躲厕所里吧。
这两人看起来,都要当众亲起来了。
一个人,躲到厕所里面之后,陆征觉得,心里真的无比想念她。
君爷那头,在路上接到的特殊电话铃,当然只能是一个人打来的,是老婆。
白露忙碌大半夜加一个上午,不是白忙活的。
本来就做情报工作的白露姐姐,操起旧业是如鱼得水,基本毫不费力。很多人,以为她是找凶手或是找人质去了。其实,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这个。
因为君爷在得知她要出来增援以后,和她说了:找凶手,找人质,都不太好找。这些,反正对方都会迟早行动的,总是会浮现出水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如,你把你最大的本事亮出来吧,帮我抄抄对方的老巢。
君爷这话,真是说得好像一点气力都不用的,直接让她去抄对方的老底。
只得说,自从嫁了这样一个老公以后,她白露,是越来越像世界上最强的女超人了,几乎无所不能的君爷的发妻。难怪姚爷他们直接形容她为,君爷如果要天上的月亮,她白露都能帮君爷把月亮摘下来。
白露自接到任务以后,一边弯起无奈的嘴角,一边却也知道老公的含义。
君爷这话下面深埋的含义,不是她白露还真读不出来。
这个冷酷的男人,背后那面温柔,是她白露都要花很多年,才能读懂的。
君爷这话的意思,简单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敢死队去抓凶手去解救人质,太危险了。你白露不要去了。去抄对方的后路,等于是出其不意的奇兵,其实反而安全系数更高。反正,知道你白露强悍,不可能坐着置之不理。
毕竟,重要的外甥女,和未来儿媳妇都出事,她白露能不睬吗?她白露姐姐能任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
这样一想,君爷那宝贵的,耐人寻味的保护老婆的心思,白露全收到了,全和君爷一样,藏到心底里去了。
即便编了个借口,把老婆差遣到其它地方去了,其实,君爷打了主意的,或许老婆会颗粒无收,白忙活到整件事结束。到时候,他君爷再出面安慰安慰?呈呈英雄?
结果,到底他这个英雄的美梦没有达成,事实证明,他再次低估了自己老婆。
知道君爷不想自己冒险的白露,猜猜,她到哪里去抄对方老底了?
说真的,姚爷都猜不出来,当知道白露被君爷派去抄老底之后。
现在,突然听说到白露那边有了突破性进展,姚爷从前座回过头,吃惊地看着君爷,准确地说,是吃惊电话对面的白露,问:“她到哪里去了?”
“银监会。”
吓!
姚爷死抓住车上的座椅椅背,被震得不轻:“我这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她去查,几家公司在银联上的帐目往来,资金流出流入方向。”
“哪几家公司?”
“我们怀疑的那几家,以及囡囡所在的公司。”
姚爷听君爷这样一说,不得不佩服,对白露简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君爷叫白露去抄老底,总以为没戏,毕竟对方什么影儿都没有抓到呢。可是,人家白露姐姐,就是有法子,一下子抄到了对方的老底去了。
为什么先查蔓蔓的公司呢?
因为对方如果把陆家姚家锁定为攻击目标的话,对方如果是生意人,打击陆家姚家的经济命脉,是最好的方式。
一如当年,这群人对付苗爸一样,先从经济方面让苗爸家破人亡。
陆家人,姚家人,都基本没有做生意的。只有蔓蔓。蔓蔓不是经营大公司的老板,只是技术参股,拿公司分红。因此,那些人,想用吓唬蔓蔓的公司,来制约蔓蔓,打击陆家,倒也不一定有用。毕竟,蔓蔓现在也不太靠那家公司过活了。蔓蔓现在,在好多家公司都有投资,只都是拿分红的股东,掌握不了公司的命运的人,打击了没有用。
不过,那些人,势必,还是会在这方面留下些痕迹的,想尝试一点什么的。所以,白露肯定先查这个。下一步呢?不用说,是查宋家了。
宋家是典型的家大业大。如果从经济上打击了宋家,那倒是绝对地有用。
晏子不知道而已,实际上,宋家,她舅舅,已经近来在资金往来方面,有些捉急。
“那群人,你们肯定猜都猜不到,大部分倒不是做实业,而是做金融业的,所以,钱来的非常的快。”白露在电话里,把对付的老底一一揭示了出来,“他们给杜儒霖几个亿,都没有问题。他们抄期货,一次都是几千万在国际上抄。”--124+9380805-->
【442】发怒的少爷
君爷对此感到有些奇怪:“李悠然的家里,她父亲,不是做工程师吗?她母亲是医生?”
“这个没错。( 800)小说/但是,她爷爷,是第一代国内金融业开放时代,就进入金融业的操盘老手。曾经,到现在,都是好几家证劵公司大老板背后的老师。”
君爷回想起来,刚才在那屋子里见到的,老人的数目,占了半数以上。
这点,白露做过了调查,因此,对于君爷所见到的情景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轻轻一个叹息,说:“李悠然的情况,和我们南南,是有点相似的。”
由于太出色了,这个女孩子,受到了好几家长辈的喜欢。那么多人喜欢,几乎像明星一样,被受到了瞩目的孩子,突然间死了。第一个遭受到致命打击的人群,反而不是李悠然的亲生父母,而是老人。
老人家,离生命的尽头近了,因此,更疼爱孩子,更把孩子当作死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
君爷知道这点,不然,这次陆丫头出事,他们为什么对自己家的老人都用力掩盖消息。
拿陆丫头下手,恐怕,对准的是陆家最痛的痛处,自己经历过的,太明了这种打击性的毁灭,能造成到最可怕的后果。
那群老人眼里那些冷漠到没有温度的眼神,都是因为曾经巨创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无法弥补的伤痛,只能用仇恨来充填。
可是,现在,触及到陆家的人和利益了。
君爷要考虑的是,苗爸,是曾经做出这种恶毒的事的人吗?
他接触过苗爸,苗爸不太像是这种连一点道德都没有的人。
这其中,是他们误会了苗爸的为人,或是说有其他什么缘故?
姚爷插了句嘴:“齐绍芬在现场。”
“这个我看见了。”君爷眸子里转悠更深沉的颜色,“这个女人,恐怕知道些什么。”
“现在,她不在我们手里,但是,可以问问她身边的人——”姚爷提议。
君爷自然知道姚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们已经有意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动手。
打了个电话给蒋大少,让蒋衍直接黑了齐绍芬的电脑。txt全集下载由于之前,已经有黑客先在齐绍芬电脑联网时输入了病毒。因此,他们这边,现在可以直接启动病毒模式,来操纵齐绍芬的电脑。
齐绍芬的电脑上,不一定装了什么资料,但是,硬盘上,应该会留有一些齐绍芬做了些什么的蛛丝马迹。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进一步确定些其它的东西。
蒋衍,一方面操作,一方面是很担心的,不仅挂心女儿,也挂心家里的情绪。
赵文生给他倒杯茶时顺便告诉他:“阿梅刚和我通了电话,说,蔓蔓其实还好,担心固然担心,但是没有完全放弃。蔓蔓,好像更担心杜家。”
杜宇和初夏?近来,他有接触过这两人,分明能感受到这两人都有种濒临崩溃的情绪。
都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病给逼出来的?
婚姻走到这一步,只剩下儿子了?
蒋衍不是很了解杜宇他们小两口的想法,为什么婚姻会活到,只剩下一个生病的儿子了。自己老婆老公之间的生活,感情,都完全没有了吗?不知道这样给儿子的压力很大吗?
难为杜儒霖,太难为了,简直是成为自己父母的心灵支柱了。本来,父母该变成儿女的支柱的。
蒋衍淡淡地应了声:“如果到时候她面对不了,肯定是由我去说的,我不会让她出面。”
“那是当然的。”赵文生赞成他这么做,“你让她怎么和杜宇说?杜宇,只得由你去把他骂醒还差不多。你和杜宇的关系,以前也蛮好。”
于公于私,蒋衍都是打算这么做了。
终于,出发到西北,寻找陆丫头的救援队伍,发回来最新的消息了。
说是,从几个方向步入失踪区域搜寻人质的几支队伍,搜完了三分之二的区域了,暂时没有找到人。蒋衍这边提供的卫星定位信号,在具体地点上,貌似有些偏差。
蒋衍不得不考虑,自己女儿受伤了或是怎样,导致信号出现了偏差。
听说陆丫头有可能受伤了,身体受到伤害了影响到了信号发射,处于西北在救援的人,都头上浮现出了更多的焦虑情绪。
叶思臣,真恨不得杀了全世界的感觉。
像叶老说的那样,他承担不起失去她的任何风险。
要知道,从小,得到她是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他人生的一个支柱,一个梦想。他从小努力至今,都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否则,他想不出,这无趣的日子和生活,他活下来做什么?
要钱吗?
他从小到大都不缺钱。
要才华吗?
他从小到大,在学习上,事业上,都是顺风顺雨,究其原因,他本身智商就很高。
人生中唯一一件,可以引起他兴趣的事情,只有她。
为了她,他做什么事都愿意,不惜忍耐,一直忍耐到今天。
那些天杀的,狗养的,怎么可以碰触伤害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宝贝?
人质没有先找到,但是,似乎先找到了昨晚执行完处置完人质以后的直升飞机。
飞机好像半路出现了什么故障,使得机组人员进行了迫降。现在,这些人,一样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面等待同伴的救援。
同伴,不会来了。因为林家的人,先逮住了一群试图进入这片森林的可疑人物。
与此同时,叶思臣的人,发现了迫降后的故障飞机。
那些人,只得把双手举高到头顶之后抱住脑袋,蹲在地上,犹如囚犯一样,一排三四个人。
叶思臣森冷寒冽的眼睛扫过这群人,见一个个是很孔武有力,可是,不像是陆丫头不能扳倒的人。陆丫头那个身手,他叶思臣很清楚,陆丫头一个人打一百个这样的人,都绰绰有余。
毕竟是他叶思臣看中的心尖儿宝贝,能被这些人轻易蹂躏吗?
一排被逮的案犯,抬头看着是这样一个斯文贵公子样的男子,心里可能都在暗自惊喜,觉得这样的男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堪一击的鄙视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在眼神里。
很快的,他们发现他们错的离谱。
叶思臣脚上穿的军靴,拿了他们四个人中看起来最壮实的汉子开刀。
一脚踩下去,对方脑袋着地,直接嘴巴啃了满嘴的泥土。同时,啃着泥土的嘴巴还得痛得嗷嗷大叫。因为叶思臣直接踩着他后项最脆弱的那根骨头蹂躏。
其他同伴一看,望着叶思臣的目光全部变了。
这哪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这根本是一个世上最毒辣最阴狠的男人。
一个阴狠的人,远比一个表明看起来暴戾的人,可怕多了。
恐惧弥漫在了这群人身上的同时,讨饶的声音,在叶思臣坚决蹂躏的军靴下面不断地飞出来:“我说,我招!她可能骗了我们——”
看来这群歹徒不是全傻的。在回想起他们自己的飞机出事之前的一系列痕迹,总之,他们的飞机突然出了故障,很有可能是人为的。而且,能做出这件事的,恐怕只有那个好像帝王一样的女人。
也就是说:“我们的飞机,在推他们下去的时候,突然升不起高度了。后来,推他们下去以后不久,一路降到了地面上。”
知道自己始终会被推下飞机的,因为杜儒霖在他们手里,而且,都在飞机上,真打起来,怕要机毁人亡。那么,干脆让他们得逞,让他们以为他们成功了,然后,援兵也不会过来再针对她和杜儒霖,可以方便他们两人逃往。
实际上,飞机只要高度不是很高,他们降落的话,这里大片原始森林覆盖,树木灌木到处都是,反而是最好的降落屏障。生存的机率,不是没有。
陆丫头的这样一套想法,伴随这群歹徒招供的话,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叶思臣的脑海里。
叶思臣转身,疾走两步,想去找丫头的时候,又突然想起,如果陆南他们平安降落了,为什么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见他们两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按照陆丫头的野外生存本领,哪怕是受伤了,也应该能发出求救信号的,毕竟早一刻获救,都对自己的生存机率有利。难道,是怕发出求救信号的同时,被对方发现了?
那么,势必这个求救信号,是只有他们能看得懂的。
叶思臣的想法或许是没有错的。从另一个方向搜寻过来的北子,一样这样想着,一直在搜寻的时候,特别留意自己感觉熟悉的东西。
比如树木,灌木,包括,石头,泥土,等,都可以留下记号的东西,又不能被对方识破的信号。
终于,挂在树梢上的一片孤零零的落叶,让北子的心头突然一闪,闪过了小时候的某个镜头。
“往回走。”北子当机立断,突然掉头。
所有跟在他后面的人都很惊讶,不知道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判断从哪里冒出来的。
北子只是弯弯嘴角:“我会第一个找到她的。那可是,叶思臣绝对办不到的事情。”--124+9389671-->
【443】吃醋
说着,狐狸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北子用力一挤,给挤到外面去了。 [800](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
叶狐狸黑了脸,黑了声音,说:“我带队登过珠穆朗玛峰呢!这点小伤,能难得着我吗?”
陆丫头给他一个去去去的眼神:你懂什么?
啥?
叶狐狸突然卷了自己两边的袖口,道:“我来。”
北子准备继续给陆丫头正臂。
叶狐狸那双眼睛,简直是想杀了杜儒霖这头这时候只知道呼呼大睡的蠢猪。
随队的医生听她这样一说,自然知道事情轻重,赶紧先救杜儒霖那个病重病号去了。
没有意外,陆丫头对于叶狐狸口里所说的医生说:“赶紧先看看那里的病人,他有基础病的,现在高烧了。我怕他真出了什么事。”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北子早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怎么继续像小时候的傻小子一样追着女人跑追到女人厕所门口?要说现在继续傻的男人,恐怕,只有此刻躺在山洞里好像半死不活的那位杜家小子。
叶狐狸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林家的男人,似乎,小时候印象里那个喜欢跟着陆南大喊大叫像个傻子的小墩子,不见了。
北子嘴角一弯,不马上动声色。
君爷从小对外甥女的教育是,一般医生能做的急救工作,普通人只要学一学,也能马上学会。尤其陆丫头这种将来要当领导的,更是得学会。
陆丫头自己大舅是队里太过著名的医生了。
为什么?
按理,北子肯定在救援队里一样安排了随队医生的,随时在发现被困人员时进行施救。不过,北子了解陆丫头的性情。陆丫头不太喜欢出动到医生这样高级的人物。
叶思臣算是冷静的了,没有在看见一个男人抓着自己未婚妻的手时马上爆发出来,只是阴沉着一双狐狸眼睛,对这里所有人说:“我带了医生。”
可叶狐狸现在就是满头大汗的,毫无形象可言地伫立在她前面不说,两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北子抓住她脱臼的胳膊准备还原的手。
在她印象里,叶狐狸,要是哪天和干净干爽沾不上边,像是她大舅不拿手术刀给人开刀一样,是太不可思议的事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这幅近乎狼狈的样子,陆南还是第一次见,有些惊讶。
叶思臣喘着气,满脸潮红地站在她面前。
狐狸能这么快找到她这里来,说明了狐狸虽然不是很了解她,不是与她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可终究,脑袋水平一流的,非林欣彤这种猪能比的。
陆南后来想,肯定不是他看懂了她发出的信号,而是读懂了她的策落,干脆不自己找了,跟随北子的队伍寻过来的。
叶思臣的出现,似乎是完全都出乎了这里所有人的意料。
叶狐狸呗。
能有这样的速度的人,还能有谁?
好像是听到她的声音,那脚步声加快,宛如喷气式飞机一样直奔她这里来。
没想到,她这话刚落地,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了。
“帮我把手臂先接一下。”陆南对他说。
要不是这只突然废了没有办法自己接起来的手臂,她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带人逃出去了,而不是在这里等待救援。
北子走上来,把林欣彤推开以后,一下子看到了陆丫头那只几乎像是瘫了垂下来的右臂。心头哪处蓦然抓疼。虽然知道,她受训时,受过比这严重的伤,都比比皆是。
还好,林欣彤是只猪,但不是所有人都是。
简直被这丫头的心气死都有了。陆丫头想。穿裙子有她受伤重要吗?
林欣彤顿时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嘴角磕磕巴巴:“姐,我只是想说,你穿裙子,很好看——”
“你激动我获救,还是激动我身上穿裙子了?”陆丫头简直是没好气地翻白眼。
林欣彤唰,脸被吓的惊的,一红一白一青的,说:“对不起,南南姐。我激动——”
没有感觉其他人可以大惊小怪的动机,陆南只是提醒下像树熊一样挂在她身上的林欣彤:“妹妹,你姐身上有伤呢。”
裙子嘛,在陆丫头眼里根本就像个工具一样,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好稀罕的,惊奇更没有了,不知道林欣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以前不穿裙子不代表她不喜欢裙子,只是裙子穿起来不太方便行动。她现在的职业身份又是需要时刻行动的人。
陆南看见了林欣彤,看见了,尾随林欣彤过来的其他人,当然包括北子了,因此,扯一下嘴角,根本没有心思和林欣彤讨论狐狸送她的裙子。
他知道,她穿了裙子,是为谁穿的,什么人让她穿的。
北子默默地走近来,刚开始发现她活着的那刻,心脏要爆炸一样的惊喜过后,伴随和林欣彤一样发现她身上的裙子,令他不得不落入了一种现实的缄默里面。
陆丫头穿裙子,不管是穿什么样的裙子,包括像现在,好像一身破烂的旗袍,都掩盖不住那种女人的倾城之美。
相比之下,都知道陆丫头不喜欢穿裙子,或许小时候喜欢,可长大了,入了队伍以后,陆丫头基本谢绝裙子类。林欣彤大呼惊讶的感受,可想而知。
或许,都知道,陆丫头这种发光的金子,不会哪天出点惊天动地的事儿,那反而才出奇了。
“南南姐,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居然穿了裙子!”林欣彤对她穿裙子的惊讶度,远高于她遭人绑架并且深陷危机。
陆南听到熟悉的喊声,来不及回头的刹那,被犹如飞弹冲来的身影抱了个十足。
“南南姐——”
最终,发现陆南的身影貌似出现在一个山洞里时,林欣彤大吃一惊。
兄妹两人,开始根据发现的信号,在这片锁定的范围内紧密搜索。
北子点头。
“每隔五棵树,或是五的倍数,有棵这样的——”林欣彤小声说着陆丫头小时候带他们玩时用到的信号策略。
不知情的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不仅因为这种信号前所未有,没人发明过,而且,原始森林里那么多树木,谁会想到去注意树干上落叶的片数。
要说这种留落叶指明方向的信号,只有陆丫头能想得出来的计谋,而且,只在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玩这种游戏时用过。因此,只有北子和林欣彤这些小时候的玩伴能看得出来。
“找到没有?”林欣彤着急地说着,指到不远处一棵树上的落叶,“我后来想,会不会是,南南姐留下来的——”
陆丫头出状况了,林欣彤怎么不急?比北子都要急。
急匆匆冲到北子面前的女人,叫做林欣彤,是北子的堂妹,同样是和她陆丫头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之一,她陆丫头的姐妹之一。
谁说她陆丫头只有一帮兄弟的,姐妹也一大把。多的是孩子喜欢她陆丫头呢,可不分男女的。
“哥——”对方大声和他打招呼。
北子走到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迎面冲过来一个女人。
所以,她放出来的求救信号,既要瞒得了敌方,又能被自己人所熟悉,听起来很难,实际上对她陆丫头来说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
她爸能锁定到她的位置,如果卫星跟踪方位略有偏差,她陆丫头有第二招。像现在,好像她是迷路在原始森林里了,救援人员也很难找到她的情况,其实,早在她陆丫头很小的时候,在自家大院里和一群小伙伴一块玩的时候,最爱玩的,是这种游戏了。
基本上,她爸一个人都可以搞定这一切了。这点,陆丫头对自己的爸自信无比。
首先,不是她陆南自吹,她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跟踪装置的人才了。她爸蒋大少的能力绝对不用说,连她舅都得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哥,是性子懒惰,其实论才情,早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然后,这两个不行的话,还有她小舅陆欢托底。
对于有没有人跟到这里救他们两个?陆南是有底气的。
要不是她一只手在降落的时候,为了保护这个男人,托了这个男人一把,给脱臼了。她绝对可以背这个男人一路逃出去了。结果没有办法,只好在这里等待救援。
她陆南最少没有这么蠢,哪怕有这个能力,也绝对不会在敌人面前轻易漏了自己有多少底子。漏了底的话,怎么救自己?
说是大男人主义吧,真的是,没有这个能力,还口口声声说要帮她挡,要替她去死。简直是比猪都蠢的脑袋。
这个男人,几乎让她快无话可说了。
陆南只能摇摇头,摇头晃脑的。
杜儒霖嘴里像猪一样闷闷地哼着,看起来,是不太清醒的意识。
陆南把撕下来的一片裙子布,往山洞外面接了点雨水,然后,走回到山洞里,给在山洞地上躺着的杜儒霖的额头上,轻轻敷了上去退烧。
太阳当空底下突然落大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其在原始森林里面,感觉像是弥漫了恐怖气息一样。
雨,突然落了下来。
【444】大舅最亲
瞬间,两个男人之间,宛如炸弹一样的火焰即将被点燃。 [800]【首发】 .
林欣彤直愣愣地看着两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样。当然,她知道,她哥北子,对陆南是死心塌地的痴情,只是没有想到,原来这种痴情的人,不止她哥而已。
陆南却是无奈地撇了这两个男人一眼。
他们倒好,把她甩一边去了,只顾着打倒对方。
算了算了,早知如此。
起身的陆南,自己往外走。
过了会儿,山洞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她走了出去,因此几个人跟在她背后追喊:“南南,你去哪里——”
“找我舅。”
找舅,一句话,把叶狐狸和北子都给哽住了。莫非,她这是打算向君爷告状去。
陆南回头,狠批他们一声:“我舅是有名的大夫,他给我治胳膊,你们都没有异议吧?或是你们认为,你们在这方面比我舅舅强?”
或许其它方面,比如年轻之类,他们敢自比下君爷,但是说起医术,他们怎敢和君爷比?
陆南走在最前面,走到停在草坪里的小型飞机,准备先离开。
叶狐狸要尾随登机的时候,秘书跑了过来,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于是,叶思臣的目光立马落在了陆丫头的脚上。
他给她准备的那双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高跟鞋不见了,取代的是,她从树林里不知道哪儿捡来的一双破男人鞋。
刚才他们两个男人急着争风吃醋,居然没有发现这点。
都没有想到她会脱鞋,因此,没有给她准备鞋。
她那鞋去哪了呢?
想想敌人那架迫降的飞机吧,检查飞机的人员找了半天,在飞机的某个装置里找到了红色鞋跟的踪影。
没有二话,叶狐狸走上前,突然间把要上机的她一把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陆南瞪圆了杏眼。
叶思臣冲她笑着:“你都没有鞋子了,公主,如果我不抱着你,好吧,我心疼你这双金贵的脚。而且,我送你的那双无价的鞋,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切。不就是一双鞋?
“傻丫头。我意思是,我的鞋无价,你的脚更无价。”说罢,可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抱着她上了飞机。[起舞电子书]
陆南被迫闻起了他身上衣服的味儿,他身上的味儿其实很好闻,是柠檬的香气,没有用古龙水,纯粹的沐浴露香气。更可贵的,是这厮,忙碌了一晚上一天,结果,周身都没有特别糟糕的汗味。
天生的洁癖啊。
这点,倒是不知觉投了她的胃口。
毕竟她自小跟的那个男人是个典型的洁癖。
垂眼,能看见她脸上闪过的一抹出神。叶思臣知道她想到谁身上去了。说起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言而喻,恐怕连她爸妈都比不上。他不傻,永远不打算跟那个男人争。反正,他比那个男人年轻,终究,陪她走到人生旅途终点的人会是他,而不是那个男人。
丫头,你是我的了。
狐狸嘴角边上勾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却是隐藏在黑暗里,可不能随便被陆丫头看见了,会欠揍的。
没过多久。君爷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被救援人员找到并送回来的陆南。
为此令他吃惊的是,这丫头吊了一只像是残废的胳膊,回来等着他复位。
不止君爷一个纳闷了,跟去救援的队伍里面没有大夫吗?
陆丫头这是撒娇,故意向君爷撒娇是不是?
坐在君爷面前的陆南,说实话,仅看身上的衣服,都知道有多么狼狈了。破烂不堪的旗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价值多少万的布料是什么样的了,脸上的妆容早已花花绿绿,用清水洗过,但是,睫毛上还留有一点残影。头发那是来不及洗的了,可以闻见经过原始森林洗练后的一股森林味儿。
双脚的高跟鞋被当作武器使用了,留下一双**的脚丫子,到这边的时候,随意借了人家一双病人拖鞋穿。
君爷只知道,这丫头从小到大,第一次这般的狼狈相可怜相,看得他那颗硬邦邦的石头的内心,都不由地一动。
到底是个孩子。君爷心里想。
陆丫头真没有想多。本来是骗那两个男人,回来再处理自己这只胳膊,免得自己在他们两个手里遭罪。但是,她哪敢真的是麻烦她当大领导的大舅亲自给她处理这种小伤。
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般的小伤,随便找个骨科医生处理下就行了。
哪里想到,狐狸八成是气不过她之前故意找的这个借口,又或许是想着到底是君爷的医术最值得狐狸信赖。因此叶狐狸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把她送到君爷面前来了。
陆丫头这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会儿偷偷瞄下君爷的神色,一会儿心头腹诽着那只狐狸的节外生枝。
难不成,真叫君爷给她治?
陆南对此还真当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有错,君爷医术是好,不过,只听说,她大舅这个脾气,对谁都挺凶的脾气,对病人也差不多的。曾经喝得那些不听话的小病人一见到君阎罗马上哇哇大哭。
正因为如此,他们家里有谁病了,一般,没有人敢找君爷。包括君爷的老婆白露姐姐,都是能不找绝对不找自己老公,找自己老公绝对是欠骂。
想到这儿,陆丫头心里头打起了退堂鼓,一阵阵地敲锣打鼓,恨不得立马拔腿就逃。
在这时候,那个平常喜欢在旁煽风点火的,对着她尖牙利嘴的姚爷,突然一改往日的口气,对君爷说:“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子。你如果想骂她,我来给她治,您老就别动手了。”
姚爷的话,立马获得屋里其他几个人的赞同。
陆丫头挑挑眉,想姚爷这真是改不了恶毒的本性,说她狼狈就狼狈,何必把话说成她可怜,好像她陆丫头变成了乞丐一样。
外甥女那脸上闪过的神情,被君爷一丝不苟地收入了眼底。君爷曼声教育晚辈:“难得她今日到我面前乞讨来了。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一个需要可怜的人动嘴吗?”
连大舅都说她这副样子可怜了。陆丫头不禁想拿手擦一下自己的脸,照下自己的镜子:真有这么可怜吗?
君爷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只手,放在陆丫头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从小到大,你哭都没有哭过。我也总是对你说,做人要坚强。因为往往很多时候,能靠的人没有,只有自己。但是,偶尔,在亲人面前,是不用装的。我和陆征都说过了,男孩子哭,没有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尤其是自己家长辈面前发泄。”
陆丫头回想起来,自己那会儿,被带上飞机时,一直往北飞的时候,心头确实是凉飕飕的。因为在飞机上,最难解救的了,哪怕有人来救她,也绝对必须她自己先逃得出来。
那会儿,她心里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了。
想着死的时候,她先想到谁了呢?
理所当然的想着家里所有人,想着所有自己认识的亲朋好友。她怕他们伤心。那时候,就是平日里总是少不了拌嘴的妈,在她心里面都突然变得无比可亲起来。发过誓,如果来世的话,绝对不和妈妈吵架了。
她对不起妈!
“对不起。”陆南张唇,突然蹦出这样三个字。
这三个字,无疑让屋里所有人心头一震。
这个孩子。君爷的眸子里顿时沉了下来,掩盖住眼底里那掀起的波澜。
“什么对不起呢?!”君爷这句话是又怒又悲又哀伤的,只知道这丫头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是快让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大舅?”陆南倒不知道他对这句话生什么气。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回来之前都想过了,想好了的。君爷要是知道她谁都没有说,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打算自己解决这事儿,结果捅出了个篓子,不把她骂死,罚禁闭,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我知道你想过,想过通知别人,可是,一方面担心杜儒霖在他们手里,你一旦这么做,无疑是刺激他们干脆把他杀了。因为那群人的心理已经是没有底线了,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君爷这样一说,好像给她找借口脱罪,陆南更不好意思了,嘴巴支支吾吾的:“要是我能做的更好一些,不至于——”
“我教你坚强,可不是要你每样事都做的完美。我都不可能样样事情都做的完美。事后总结经验教训是应该,但是,之前做过的努力过的,你不能去否定,不管是对你自己或是他人。”
陆丫头垂头,思量君爷的话时,没有想到君爷趁她出神的时候,抓住她脱臼的手臂,一个用力,给她脱臼的肩关节复了位。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哇的一声痛叫了出来。可见得她在君爷面前是毫无防备。
那声音,把在外面等着的狐狸都吓了一跳。
叶思臣斗胆拉开君爷办公室的门缝偷偷往里担心地瞧了下。只见她纤细的肩头,靠在君爷的臂弯里微微地抖动着。
狐狸不得不想,他要追到君爷在她心里的位置,真的还有一条漫长的路要走。
【446】缓解的心结
事实上,当他们把她的心包积水抽了一些出来时,那个心脏,率先自己反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体内心脏强烈的想活着的欲望,把准备救心脏的医生们都吓了一跳。
可能是死过一次的人,更懂得生命何等珍贵,千万不能轻易放弃自己。
案件到此告一段落。
现场的罪犯除了俞泽浩等两三个人投降以外,基本都是被当场击毙。还有一个人,在君爷他们上去谈判不久,先行偷偷离开。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君爷他们要采取行动,纯粹是因为并不想看见与君爷的交易成功,这个人,即是曾海滨。此人后来在出入境时,一并被捕,这是后来的话了。
君爷尚存疑问,想审问罪犯。知道俞泽浩有些事情并不是完全知道,反而是那个女人,可能对以前的旧事多少清楚得多。
齐绍芬因此被带到了君爷面前答话。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君爷说,“他们想要的,究竟是小提琴,还是苗家人的命?”
原来,齐绍芬还以为,君爷是看在她是史慕青的姥姥身上,想问她究竟想不想外孙女。结果,君爷问的话,一点都不搭边。
君爷对这种能把自己家人都害了的人,早就死心不存任何希望了,懒得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齐绍芬得知自己只剩下坦白从宽,于是一五一十把实情都吐露了出来,说:“你是不是,听过我前夫说了很多很正经的话,以为我前夫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对于此事是完全无辜的?”
难道不是吗?
君爷和苗爸是直接接触过的,不觉得苗爸像是罪大恶极的人。
“呵呵。”齐绍芬发出几声凉笑,“陆委,没有想到你也会被他骗了。不过,只要想想,想当初我照样被他骗了,而他女儿外孙女,至今都被他蒙骗在鼓里,说明他这人做戏是那么的可怕。怎么,不相信我的话,要不我举个例子?”
君爷森冷地等着她往下能吐出什么话来。
齐绍芬深呼吸一口,说:“之前我和彤彤说过的,可她不信,死活不信。她爸真的是她姥爷叫人杀的。但是,不是仅仅因为反对他女儿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那个男人在看到他女儿手里那把小提琴时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所以杀了。”
“你意思是说你前夫是个情痴?”君爷冷不丁插句话。
“不——”齐绍芬突然好像寒冷地抱了下自己,道,“他有时候会变个了人,好像给鬼附身了一样。你可以说他是分裂人格,或是说会突然变成疯子。举个例吧,为了得到那把小提琴,他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坑了。对,就是那个接受了李悠然捐赠的器官的人,和他合作,卖给他小提琴。当然,在李悠然的家人死活没有放过他,不信他是被人陷害的情况下,他一样没有好下场。”
“你说的话,我或许可以听信三分。但是,他已经死了,等于死无对证。所有人,只能相信你这个活着的人说的话。”君爷道。
齐绍芬笑了笑:“陆委是个实在人,当然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但是,既然知道小提琴在陆委手里,而且,你看,他们家提出的条件,首先是要彤彤的命吧?其实,他们家确实首先想着把仇人先收拾掉。而且,至少他们家听信了我的话,知道那把小提琴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不要,不贪。我奉劝陆委一句,把那害人的东西赶紧烧了。”
要说这世界上奇怪的东西,君爷何止只知道这把小提琴。像他姥姥留下来的宝物,不就是很可怕的东西吗?当然是被送到可以镇住邪物的安全地方去了。至于这把,既然已经早就被人传说为邪物的小提琴,他君爷原本就不是一个贪的人,理所当然一早把这东西一块送到它该呆着的牢狱去了。
只见君爷的嘴角撇了撇,明显是高深的笑而不语。
齐绍芬感觉自己吃了一口史无前例的亏,这口亏直接可以把她憋死。
她看起来在君爷面前多么像傻子。
君爷找她问这话,实际上只是想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人以什么目的来找小提琴或是彤彤算账。看来,暂时是不会有的了。
齐绍芬要按照法律来进行惩处,因此移送法律机关。
杜儒霖被解救回来以后,高烧退下,见到了自己父母。后来,过了两天,和一样从监护病房里挪到普通病房里的杜玉心见上了面。
走来看妹妹的时候,不无意外,看见陆征在帮病人刷牙洗脸。
杜玉心在自己哥哥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对陆征说:“我自己可以。”
陆征像是没有听见她话,拧干了毛巾,帮她再擦了下手,说:“等会儿要抽血,你要是觉得疼,我亲自给你抽。”
杜儒霖在旁听着不由嘴里冒出啧啧啧啧的嘘叹,他这个妹妹没有嫁过去呢,结果,已经腻歪成这样,好像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他妹妹已经是谁的人。
走过去,杜儒霖对陆征说:“你放心吧。之前我爸把她打成那样,她都只对你一人死心塌地的。只怕,你敢对她不好?你敢吗?”
或许,当哥的,都有这样一种精神,就是看不惯外人欺负自己妹子,妹夫都不成。
陆征想起自己的爸,对于对方这种近似挑衅的态度,表示理解,道:“你放心,我也很怕舅子的。”
杜家兄妹一愣,脸上同时一僵,想这男人的冷笑话怎么那么像他爸。
知道他们兄妹劫后余生大概是想感叹一番,陆征还是很好心地先退出去给他们些空间。
杜玉心让自己哥坐下,轻声问:“哥做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这次发烧,大家最担心的是杜儒霖的病有没有复发。为此,陆大小姐,三番两次亲自来问过大夫呢。
杜儒霖心里一方面感动大家关心自己,尤其陆大小姐看起来既不埋怨他,而且对他不离不弃的,已经把他当成一个自己的兄弟看了。夫妻做不成,做兄弟还不可以吗?
另一方面,杜儒霖其实心里压力很大的,总担心,自己病了然后对不起所有关心自己的人。
“结果,好像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杜儒霖告诉妹子。
杜玉心大大地松一口气。
伸出手指头,杜儒霖弹了下她脑袋:“听说你这回拼了命去救我,之前和爸妈通过电话了?”
杜玉心被他敲的那下额头有些疼,皱了皱眉头,说:“其实也就是例行的询问电话——”
“反正,我和爸妈谈过了。他们反省了,认为这事儿不应该是你的错。他们决定向你道歉。是真的想对你道歉,只是,他们暂时还拉不下这个面子。不过你放心,他们想要在给我们生个弟弟或是妹妹,这样可以缓解我们家里的后顾之忧了。你嫁给陆征没有问题,我呢,想怎样都没有问题了。”
杜玉心咂了下舌头,完全没有想到杜宇和初夏愿意在这件事做让步。原来,这两个人,可都是用一种死对头绝对不原谅她的姿态。
其实她是不知道。那天,她被拉入手术室抢救的时候,杜宇和初夏赶到,竟是没有急着去看儿子。毕竟那会儿杜儒霖说是高烧有一定危险,可情况不及她危急。
她那会儿,真的是负责手术的君爷都说了,命在旦夕,不一定能救的回来。
在她长达六个小时的抢救过程中,杜宇和初夏再次崩溃了。
“爸妈其实是在意你的。只是,你平常看起来比我坚强,像女金刚,他们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或许会病的比我严重,比我先走。”杜儒霖为父母解释。
杜玉心轻轻地叹口气:“我不想病,所以很了解哥的心情。”
杜儒霖伸出的手轻轻搭在她肩头上:“一切雨过天晴,妈说了,你随时想回家都可以。如果爸敢再打你,她和他打。”
杜玉心苦笑,这算什么。
“当然,爸是不敢再打你的了,绝对不敢。”杜儒霖哈哈大笑,“爸那晚上,被你吓破魂了——”
杜玉心更笑不出来。
按照这样的情况,当杜玉心病好以后,接下来按理要安排陆家和杜家这门婚事了。
听说,后来叶家插了句嘴,打算搞联婚,即是说,陆丫头和叶狐狸,以及这对儿,一块儿找个好日子办了婚礼。这样有个好处,可以最大限度地勤俭办婚礼。
像这样三家人,除了杜家以外,另外两家要请的宾客,那绝对都是高级别的。婚礼的地儿,据说是安排在陆家的老宅,要到陆家的老家去办。
说到陆家老家,像陆征、陆丫头,每年陆家人回去老家扫墓的时候,都会跟着陆老爷子一块儿回去的。
蔓蔓就此想起第一次跟随亲人回老家的情形,那会儿也是因为自己结婚了要回去拜见老家的长辈们,此时此刻回想起来,真心感觉是光阴如梭,白马过隙。
日子一晃而过,居然轮到自己女儿,侄子要结婚了。--124+9413260-->
【447】白露姐姐的手术
联婚的盛况不需多提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陆家也不可能大操大办自己家的婚礼,只是按照乡俗摆了喜酒,款待亲朋好友。
忙碌的两对亲人,也没有说婚礼结束之后,马上去度蜜月,而是急着奔回城市里。
有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所有人。而这件事,甚至让吴正淳和晏子,这对本来可以一起结婚的新人推迟了婚礼。
这件事,说起来君爷父子俩,都等了十五年长久了。
是白露姐姐的手术。
白露说了,要开刀可以,想看儿子结完婚再说。
手术的风险性那么高,连君爷都无法把握。
最适合给她做手术的吴正淳退出的话,谁顶替吴正淳上台都是个问题。
要说近来白露姐姐身边的喜事,除了自己儿子外甥女结婚以外,当然是自己娘家的事,更令白露姐姐高兴。那就是白小璐回来了。
背着十字架的白小璐,离家出走多年,近来因为遇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女性,发生了一系列比较离奇古怪的遭遇,让这个叛逆的年轻人,突然间萌生了彻底回家的念头。
白队和云姐无疑是对此最高兴的人。
白露则觉得自己心里的重担一下子全释放了,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儿,需要自己再担心一样。
她这种情况,在当大夫的君爷看来,君爷不认为是什么好事情。要上手术台的病人,心情太过轻松一点紧张都没有,这也不是绝对好的。
适度的紧张,其实可以提高人体的应激性,等于提高生命的抵抗力。
那天,趁着儿子和儿媳妇搬到新房子去住了。君爷在家里,陪着白露姐姐看电视。
白露调了个科技台,知道他只喜欢看这种不扯淡的东西。
君爷拿过遥控器,转了个播韩剧的台给她看。
白露翻白眼:他哪怕想故意讨好她,也该知道她不是这种喜欢看肥皂剧的人。
见她真的好像对此一点兴致都没有,君爷只好悻悻然慢吞吞地开了口:“你想看什么?”
都老夫老妻那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她喜欢看什么。
白露心头叹息,道:“我不喜欢看电视。”
君爷惊愕:“你不是经常坐沙发上——”
“我猜你,也不知道囡囡不喜欢看电视的。( )”
说白了,她和蔓蔓一样,开电视机,纯粹是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太无聊了,找点声音在旁边开着,不显得世界太过安静。
女人的世界原来这么复杂的。君爷腹诽起自己老婆和妹子:这两个人,怎么把自己搞的那么复杂。
白露其实知道他想和她谈什么的,平静地看着他那张在她眼里模糊不清的脸,说:“你不打算和囡囡谈谈吗?”
“谈什么?”君爷以不用说的口气堵她的嘴。
这令白露一瞬间毛了火:我这是关心你耶!
君爷见她绷起脸的瞬间,突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双手抓住她打算要逃的身体,贴在她发鬓边上说:“还好,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把我丢下一个人先走了都没关系。”
白露一辈子都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
是说,他舍不得她离开吗?
君爷把她轻轻搂着,拍着她的背,并不说话。
白露使劲儿拿眼睛瞪他:说半截,准备吊死她一辈子胃口就是了。做男人哪有他这样的贼的!
君爷终于是好像被她瞪得不行了,开了口:“看来,你是知道吴正淳和我说了什么。”
为了手术医生的人选,既然君爷首先找的是吴正淳,信得过吴正淳,因此,君爷打算先听听吴正淳的意见。
当时,这边凶手被抓,老吴教授平安和老婆从国外回来。君爷有想过找老吴给老婆动手术。
吴正淳当场否决了自己老爸的能力,同时,也否决了君爷想过聘请他同学章雪策做主刀的想法。没错,老吴和章雪策,医术都很高明,当主刀的资格绰绰有余,可是吴正淳认为不够。
“他们俩,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这点不是我故意诽谤他们两个,陆委你自己是医生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手术台少了你的一种魄力,在关键的时候,恐怕不敢进刀,只会退刀,那么动了手术等于没有做手术。”吴正淳的话说明了,世界上,要君爷这种敢冒险的大夫,在如今的医疗体制下,几乎是很难的一件事,每个医生更可能想的都是明哲保身。
听这话,莫非还不如他自己给老婆开刀?问题他又不是这个专业。
君爷沉思着:“那你的意思是,找谁比较合适?陆征还是学生,虽然,我曾经想过让他上他妈的手术台,但是,现在机会并不成熟。”
吴正淳道:“老实说,如果再过那么几年,陆征也经验累积的差不多了,是足以担起这个重任的。只凭他那做事的性格像极了陆委你。”
说明,君爷教儿子教的很成功。
可君爷一时没有办法和儿子一块高兴,只想着白露姐姐让人左右为难的手术医生人选。
君爷抬头,其实一早感觉到对方的话里有话,像是有意拖延着什么不敢说。
被君爷那冷嗖如箭的眼神精准锁住,吴正淳逃不掉了,低头承认:“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最合适。”
“谁?”
“小周。”
周司晨?温世轩的儿子?君爷登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绷着张脸。
吴正淳知道他想什么,道:“你不要以为我是知道你们两家之间的恩怨,故意拿这话刁难你。陆委,我这是实话实说,你别看他是学生,但是,他好歹比陆征多学了好几年。更何况,他跟着我爸,以及我做过了那么多研究。其实我有不少手术,陆征肯定知道,他代替我做,是绰绰有余的事。”
君爷仍旧不说话,看起来,对于吴正淳这番说法,并没有一昧地反对,知道某些是现实。
吴正淳继续说:“我这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夸他有多好。可是,他那个手术风格,看起来像你,陆委。你自己不也之前说过他,说他跟着你的步子走——”
君爷顿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感。
果然,温家人好比阴魂不散的瘟疫,怎么都甩不掉。
过了良久,君爷开口:“现在不是我和我老婆的问题,我老婆和他家里人倒是都没有仇的,和他妈感情还很好。我老婆向来都对他们一家没有抱有什么偏执的情感,不像我。我呢,是个实在的,只要能治好我老婆的病,他愿意当主刀,我相信他。问题是,他愿意吗?”
吴正淳仿佛是听见了他心里话一样松口大气,拿手拍拍他肩膊:“这个,我想说一句,陆委,这世上,没有人会不答应的事,只有你陆委会不答应。”
言外之意,没有比君爷更牛脾气的人了。
于是,先拟订了周司晨做主刀,章雪策做一助,陆征做了二助。然后,吴正淳会在旁给他们参谋决策手术方案。
白露姐姐要做一系列术前准备,提前一个星期住进了医院。君爷严格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再给他老婆送礼和探视他老婆。
那些人送花什么的,在他君爷看来,像送丧似的,晦气死了。
陆丫头偷偷摸摸来看舅妈,把一样东西,偷偷塞进舅妈的手里,说:“我知道,大舅和舅妈都不信邪。但是,据说这东西,陪我这么多年了,保我和我哥太多次平安了,像上回,我都觉得我要死了,结果,摸着这东西时,我脑子灵光一闪,救了我和杜儒霖的命。”
白露手心里一摸,知道那是块玉,而且是真正无价的宝玉。是当年某个得道高僧,根据古默的愿望,给这对双胞胎打造的类似平安符的东西。
陆丫头不准舅妈把东西塞回来,说:“我借给舅妈了!大舅同意的。”
白露一愣,怎么想都不敢相信,君爷会同意如此荒唐的事。
陆丫头就此轻声说:舅妈,大舅真的是很担心你的。
他担心她,代表,他对她真的有情了吗?
白露手心里包着宝玉,迷茫的眼神看着天花板,很久都没有找到方向的感觉。
杜玉心一直都在帮陆征整理手术准备的资料,转头看到陆征埋着脑袋,她不由心头一动,把手搭在他胳膊上,问:“担心吗?”
陆征仰头,像是不明白她的问题。
杜玉心说:“我知道,他要当主刀——”
“哦——”陆征轻轻应着。
温家人给他妈开刀,换作以前,他和他爸想都没有想过,太离奇,太离谱了。
从来都只有温家人求他们陆家人的份。什么时候起,那个周司晨可以掌握他们陆家人的命了。
杜玉心抚摸着他的胳膊,安慰道:“要不,我们找他问问?”
问周司晨什么?手术计划吗?他是助手,周司晨知道的,他也知道。
“你们答应让他当主刀,总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不是吗?”杜玉心说。
陆征一想到这儿,冒火:“是,因为我经验不够,他走在我前面,跟着我爸的步子走到我前面——”
小包子很愤怒,有人居然崇拜他爸走到他前面去了!太过分了,他包子才是他爸的亲儿子!--124+9419563-->
【448】他爱着你
到底是担心,躺在手术台上的将是自己的妈。陆征和杜玉心一块,打算走到周司晨的办公室问问。为了老婆的手术,君爷专门辟了一间临时的单独的办公室,给周司晨用。
真是给足了温家人的面子。
陆征只希望这人不要不知好歹,真以为他们父子俩是跪着求着他的!
走到周司晨的办公室,却突然发现里面没人。
有人看见周司晨,告诉他们,说周医生去看病人了。
这时候去看病人?陆征感到吃惊,并没有听说他母亲突然身体不适的消息。于是,不知道周司晨想干什么,急急忙忙跑去母亲的病房打探究竟。
到了白露姐姐病房门口,似乎里面有说话声,陆征停住脚,在外面先听了会儿。
要说吃惊的人,远远不止陆征。白露姐姐是最吃惊的,没有想到周玉的儿子会来看她,而且,真的是以主刀医生的姿态。
如果说,因为知道自己当了主刀医生,得意洋洋地想在君爷老婆面前炫耀一把,周司晨因为这个才杀到君爷病房里,不过显得幼稚又愚蠢,得被白露姐姐剥掉层皮。不,周司晨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时,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极不简单,哪怕是病着,所以,绝对不做这种蠢事。
周司晨过来,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是白露姐姐的主刀医生,负这个责任必须过来。
他搬了张椅子,在病人床边坐下。
白露不由吞了下口水。
只见这个年轻人穿着和她老公一样的白大褂,虽然很年轻,可是,那种风范,多少有君爷年轻时的那种感觉。白露可是和君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女人,看着君爷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的。
周司晨听见了她吞口水的声音,回头,冲她挑了下眉,道:“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很年轻,所以对我不放心。”
白露差点儿因他这话失笑,跟着他戏谑的口气说:“我也希望你不会介意给一个老女人动手术。”
“病人不分老幼。再说,医生自己也会老。”
周司晨这话,露出几分做人的沧桑,比起他年轻的外表,内心的心智似乎早就老了。
白露不禁有些被触动了,说:“你小时候,我还很记得,眼睛很清澈。听说你一直在为你的小姐姐努力。”
“嗯。她的情况,比你复杂多了,是真正的无药可治。”周司晨嘴角一勾,“当然,我知道,你老公一直恨不得她死。”
“你说我老公恨不得她死?”白露很诧异他的想法。
“怎么,不是吗?”周司晨问。
白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她老公,是有多少故意让这个年轻人给误会的,道:“不。别看我老公很凶,可是,他绝对从来没有恨不得哪个人死。或许,他会很恨某个人,但是,他是医生,知道生命诚可贵。他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很简单的原因,你说的那样,无药可救。况且,她的命救了回来,也得接受相关法律的制裁。”
周司晨眉头皱着,很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
“怎么,我丈夫和你说过什么吗?”白露问。
“他说过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爸。”
“没错。他不会原谅你爸,但是,他救过你爸的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周司晨这就想不明白了,说:“你既然恨我爸,干嘛救他,肯定是因为怕被我大姐恨,是不是?”
“错了。你大姐误会他讨厌他,那么多次,他或许心里伤心,该怎么做会照着做,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去顾虑其他人的想法,只走自己路的一个男人。他救你爸,是发自内心的。他不原谅你爸,一样是发自内心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原谅我爸呢?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大姐和我爸都一直痛苦吗?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可恶透顶的,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一个人!我爸做了什么错事让他如此怨恨不休?我爸当年可是救了我大姐!”
对于他咆哮的声音,白露只是静静地看着,接着,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要不,你和你大姐亲自谈谈,看她是什么想法?”
周司晨被她这个提议给愣了下。
“你大姐这么多年都挺你们温家,难道你连她都不相信?”
白露就此拿过放在床头的电话机,拨了蔓蔓家里的电话。
周司晨在旁看着她的动作,心头难免一丝紧张。说起来,除了小时候,他长大以后,几乎都没有和蔓蔓说过话。
在他心里,蔓蔓从来是个做了蠢事两面不讨好的蠢人。据说,这回杜家的事,蔓蔓差点又做了蠢事,被两家人都怨了。
对于这个小姑,白露却以为,蔓蔓貌似傻,其实一点都不傻的。
蔓蔓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尤其近几年,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是沉静的蔓蔓,和君爷一样变得更深沉了,谁也看不清。
在蔓蔓家里,因为叶狐狸带新婚老婆回来探视岳父和岳母,蔓蔓在厨房里给女婿切水果。对于女儿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从来都觉得,最主要是年轻人自己开心,这点,她和老公的意见是一致的。
不过看起来是她老公押的宝胜出了局面。蔓蔓嘴角弯一弯,像月儿似的。
对于自己的丈母娘,叶狐狸见的机会并不多。他向来讨好岳丈大人的机会比较多,想讨好岳母,却发现岳母这人好像性子温温吞吞的,其实却是刀枪不入,比谁都厉害。
蔓蔓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放到女婿面前,道:“现在这个季节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水果,吃个苹果和桃子。”
“好。”叶思臣毕恭毕敬地点头答应,小心拿起一块苹果放进自己嘴巴里,没有咬先夸,“好吃。”
陆丫头顿时往他脸上瞪一下:撒谎都不会撒,让她妈看着笑话。
蔓蔓才会不像女儿想的幼稚,坐下来,对女婿的狼狈视而不见。
陆丫头面对自己母亲,同样心里有一丝紧张,有一句话哽在喉咙里一直说不出来。
在上次回来以后,得知自己母亲为了她彻夜未眠,站在家门口一直在等她回来。陆丫头的心里就后悔到了极致。
终究是自己妈。舅妈说的一点都没错。
电话响了。
蒋大少接起座机,接着,对蔓蔓说:“大嫂打来的,说是有个人想和你说话。”
蔓蔓慢慢地起身,走到电话机旁,也不管其他人眼里的好奇,与电话筒对面的人说起话。
对面,周司晨接过白露姐姐手里的电话筒。
“是司晨吗?”
周司晨踌躇了会儿,才喊了一声:“蔓蔓姐。”
“怎么了?”
一句话怎么了,周司晨感觉千言万语说不清楚。
蔓蔓其实从白露那儿先听出了是怎么回事,想着的是,没有想到这事儿她原先只想着影响到她哥、她和养父三个人,竟是把这个弟弟给拖累了。
蔓蔓说:“你问我怎么想?司晨,你知道我近来家里发生点事,女儿都差点死了。这事儿,可能只有为人父母的人,才能有这个体会。到你哪天,当了爸,肯定体会更深。所以,这事儿,我亲爸亲妈亲哥,不原谅养父,和我养父死活不放手,道理是一样的,是心里认死的闺女,怎么可能给其他人夺走呢?”
周司晨永远没有想到,原来所有看似复杂的事情,源于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大自然的规律而已,没有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他人,那样,就不叫真正的爱孩子了。
“你知道的,我爸没有做错事——”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在他们心里,养父,可能当初真的是存了死心,没有那么积极地寻找他们,把我还给他们。因此,他们心里的这种疙瘩永远都解除不了。只能让他们恨下去了。反正,越是恨,越是能体会,养父对我的真情吧。要不是真把我当亲女儿,养父也不会说对我不放手。”
周司晨这会儿真得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居然看的这么开。
“你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吗?”
“没有怎么样。”蔓蔓说,“反正不会杀人,日子得照过。我,两家人都爱。”
处在中间,最难做的那个人,自己都这样说了。周司晨顿然没有了声音。
蔓蔓这时候想起来,对他说道:“你现在有出息了,有本事了,可以向我哥提出条件了。”
“我不会做这种事情!”周司晨斩钉截铁。
他才不像君爷那种小人,做落井下石的事!
蔓蔓不由一阵笑:“我也觉得不可能。那你,和你的病人好好谈吧。不用顾忌她的身份。但是,我想,你倘若顾忌,不会来找她了。”
说完,蔓蔓挂了电话。
白露在旁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听到最后,自然露出一抹吃惊。
周司晨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她讨论温家陆家的恩怨吗?
一样挂了电话筒的周司晨,清了声下嗓子,转头对她说:“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
白露惊了下。
“护士说你吃的不多,而且经常躺在床上,好像睡也睡不着。是担心手术的问题吗?还是说,担心你儿子?按理,你不怕死,你儿子又结婚了,难道又是纠结你老公的问题?”
白露听他这两句话想去撞墙。
丢脸丢到家了。如果被她老公知道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尽是又这种胡思乱想——对了,为什么他会知道?
周司晨回复她质疑的眼神,轻咳一声,捏了捏嗓子,稳重的声调道:“我终究是你的主刀,不了解你的情况能行吗?我是比谁都不想你出什么意外。毕竟这个手术对我的事业生涯也很重要。杜绝手术前的各种风险,是我的责任。”
过了会儿,白露想明白了他的话,点了下头:“你很负责,是个值得信赖的医生,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交代我做的,你说,我会全力配合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想死。我还想回老家呢。曾经我丈夫答应过我,要带我和儿子一块再次回我娘家的老家。我爸,在老家一直等着我。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听到白露这句话,松口气的岂止是在屋里的主刀。站在病房门口的杜玉心,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陆征整个肩头一卸,是某种负担暂时可以卸下来了。
白露姐姐飘忽的状态,他们父子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找不到时机入手。没有想到,最终,是温家人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大概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白露的手术按时进行着。
本计划三个小时的手术,最终完成时,提前了半个小时。手术很顺利。在术中的时候,由于病人做的是意识清醒手术,因此,可以在术中确定手术是否成功。
手术中,白露看清了自己儿子的脸。
儿子长大了,五官模子,倒不是说和君爷是一模一样,有儿子自己的特色。
白露深感欣慰。
温家人治好了自己老婆的病,君爷自然要包个大礼感谢主刀的医生。
周司晨在病人出院以后,接到君爷送的礼包,里头写着的地址,因此他背着背囊急匆匆出发了,去找那个他一直想找到的史姑娘。
君爷一家人,在准备好行当以后,第一次没有在城里陪陆家人过年,而是一家四口,对,把儿媳妇也带上,到白家老家去过年。
真的是一家四口而已吗?
坐车的过程中,本来不晕车的杜玉心吐的过于厉害。不得已,在路上找到一家药店,陆征给她买了快速测试纸。
验完显示,不止一家四口,是一家五口人了。
喜庆的消息,一并在白家村山脚下,和白队他们一家三口汇合的时候,分享了。
白队高兴得眉飞色舞,和妹婿妹妹说:“到山上,和父亲一说,他老人家,怕是得防止高血压了。”
杜玉心一副害羞的样子躲在丈夫后面。看到丈夫却是握着她的手小心扶着她走路之余,一直
眼睛在前面找着谁的样子。
包子只是有太多年没有见到姥爷了,太想念了。
小包子很记得,姥爷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
远远的,众人见到了一个穿着整洁干净的男人,站在连接白家村与外界的唯一那座桥的桥头上。
知道是白建业在等着一家人,一行人都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到白建业面前的时候,众人像是有意避开,让白露站在了最前面。
和父亲面对面的刹那,白露一时间,反而尴尬了,不敢直接对视父亲的眼睛。
十几年的时间,像是一晃而过,但是,时光驻留的痕迹,是怎么都去除不掉的,白建业已是满头白发。十几年前还算年轻的皮肤,也出现了老人斑的斑点,唯一保留下来的,永远不被时光洗涤的,是那白净秀雅的气质。
看着眼前的女儿,白建业一脸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意味着他心里头的情绪不是巨涛骇浪。
过了会儿,大概是想到大冬天的,哪怕是中午阳光明媚,天气还是很冷的。白建业说了一句:“回家吧。”
一家子,全都是白家的孩子。
听见白建业吐出这句话时,何尝个个不是心里头犹如老坛子打翻了一地,什么滋味儿都有。
每个人像是偷偷地互相对视眼,跟随白建业往前走了。
路上走的时候,白哲作为儿子,走在白建业身边,时而应该是担心父亲年老体衰会跌倒,在旁一直护着。
白露在后面一路跟一路看,发现,自己兄长和父亲的感情,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了极大的进展。
想来这么多年,她不能回老家侍奉父亲,都是自己哥一个人来,可能是这样一种情况,让这对曾经生过罅隙的父子间的感情,破了实质性的冰。
坏事看起来,也绝对不是都是坏事。
本来走在后面的白小璐,后来看了看,知道表弟要照顾老婆不方便上前帮忙,于是踏前一步,同样走到前面去了,帮着父亲帮扶祖父。
白建业其实走路没有什么问题。平常,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这条山路来来回回走,早就习以为常了。儿孙没有回来的时候,还不是都是他一个人照顾自己。只是,儿孙回来了,自然都是想趁这个时机尽尽孝道。白建业想到这儿,也就没有作声说下面的人多此一举。
这点体贴,全家人都能感觉到。
白哲陪父亲走着走着,突然对父亲说:“爸发现,我妹妹有什么不同了吗?”
电话里,都知道她病好的消息了。
白建业道:“没有什么变化,像以前一样,漂亮。”
听父亲夸自己漂亮,白露忽然卡了喉咙似的,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白建业做爸的,其实很了解她那点女儿脾气,怕年老色衰,女人都怕老。
说是这么说,白建业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在一个路口处突然回头,好像往女儿的方向再望了下。
白露笑吟吟的漂亮眼珠儿对着父亲,像一对最美的镜子。
白建业蓦然间仿佛坠落时光之河,是差点儿一动不动了。
众人发现他突然停下的时候,都陪着他停了下来。
君爷甚至主动地想把老婆往前推一把。可见,像君爷这样冷酷的人,在见到此前此景时,等了十五年的父女见面,真让人揪心,让人谁都忍不住。
可白家人到底骨子里是收敛的,不敢在人面前表达情绪的,有什么情感,都是偷偷埋藏在心底的。
白建业回了头,往前继续走。
大家只能从他接下来加快的脚步,判定他心头的一阵轻松和释放,是如释负重。
白建业对儿子说:“这回小璐回来,征征也带媳妇过来了。找一天,天气比较好,上山让你妈看看全家人。”
“好。”白哲欣然点头。
白小璐在另一边看了父亲一眼,能深深地感受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自己父亲同样变了很多。从以前那种几乎完全不懂迂回的脾气,到逐渐地变得圆滑了,愿意主动妥协于家里人了。
家庭的和睦,总是有时候需要互相彼此的谦让。
杜玉心这是第一次跟随老公回老公母亲的娘家,能一样感觉到这家人独特的谦谦有礼,这令她更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生怕在长辈面前丢脸。
然而,是孕妇,而且长途跋涉,终究是容易比较疲惫的。
到白家之前,杜玉心走不太动了,在离村口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陆征想把她抱起来。但是,山路是很难这样抱着人走的。最后,白建业打电话回村,让人开了辆电动车过来,把孕妇给拖回村里去。
那时候,大伙儿注意力全部都在白建业和杜玉心身上,却都没有留心到其它事儿早有发生的痕迹。
等到了白家,大家方才发现,白家里不止他们一群客人到达。早有两个不速之客在白家里等着他们来了。
看到那两人是谁时,这回轮到陆家人,君爷,好像是伫立在院子里变成了根木桩,不动弹。
比他们一行人先抵达白家的人是,古沫和一直照顾古沫如影随形的古管家。
面对这个情况,白家人都心有灵犀,主动闪开到一边去。包括白露,帮着儿子把孕吐的儿媳妇扶到楼上的客房里休息。在这个时候,她虽然也很想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帮上老公什么忙,可是,想也知道,这种时候,外人其实是不该插手的。
走到楼上的时候,白露跟随父亲到储物间取枕头被子,轻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五年来,父女俩的第一次对话。
白建业没有回头,像家里人那样平常地和她说话:“希望陆君到时候不会怪我。我主要想的是,他们像我,老人家老了,总是希望多看看孩子,有什么事儿放在心里面,带到棺材里头总不好的。”
白露好像没有想到父亲会主动坦白这样的心迹,一愣之余,却也不禁微笑了起来。
“爸,他不会怪你的。”
君爷是没有任何要责怪岳丈的心思。白建业的心理想法,其实只要略微推断,都很容易能想到的。白建业肯定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和儿子女儿冰释前嫌了,可是,其他人呢?
古沫都到这里住了,他君爷总不能视而不见,是不是?
可是,面对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君爷是很难找到话说。不是找不到话,是,怕一出口,事情难以挽回。
这样的情况真是难为他了。诚然,君爷是以为,古沫想找,终归找他妈才对,为什么找他这个外孙。可能古沫想着,没有他同意,只怕女儿也不敢和她见面。
现在,陆家都是君爷说了算的了。
君爷总算着迈着步子进了屋里。
山里中午的太阳,可老晒了,他也不想把自己晒晕了。
进了楼下的大厅,古沫是坐在轮椅上的。
古管家见君爷走进屋里,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给君爷主动倒起了茶,对君爷说:“那个年轻人,说是姓周的,说是你告诉他的,到我们那里把小青带走了。”
原来史慕青是被君爷送回到古沫他们那里去了。那里,毕竟一直以来是最安全的。
君爷对此没有否认:“是,是我告诉他的。”
“他是温家的孩子,不是吗?”古沫突然在这时候插了嘴。
君爷抬头看了她一眼:“是。”
“你不是挺恨他爸的吗?”
“到现在都恨。但是,一事归一事,我恨他爸,不会牵罪到其他人头上。我和他妈关系也很好。”
古沫看似平静的眸光,这时候眼底浮了一层眩光。
或许,君爷的答案,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也或许,她之前是抱了些许期待,来和君爷见面。
“有人说我还能活很久。”古沫说,“可我挺害怕,我比某些人活的时间更长。”
君爷轻轻地拧了拧眉头。
“听说你妈,前两天到医院做检查了?”
“是。”回答这句话时,君爷明显有些不情不愿。
古沫注意到他的表情:“你认为我不该问吗?或是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问?”
“你要我说实话?”
“孩子,你我之间,有什么遮掩的吗?一直以来不是都这样说话的吗?”
只能说,两个人的脾气都几乎一样的执拗,固执己见,不会婉转,说话都是狠辣无情,不会顾虑到彼此是亲人的关系而加以爱护。
古沫这话的口气,倒是不像有意对外孙加以辛辣的嘲讽,纯粹是,以事论事地说话。
对她这样一个人,有多点了解的君爷,同样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君爷嘴角的威扬,并没有多少对长辈不敬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无趣,这样明摆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如果你心里愧疚,想当面对她说什么话,根本不需要顾忌我。你们之间是母女,比谁都亲。”君爷说。
古沫就此沉默了一阵。
君爷仿佛在这时候,故意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多年前死的时候,说是,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现在的我,是该感谢你这次给我锻炼的机会吧。”
古沫因他这句话像是被触动了下,抬头:“究竟是什么说法?”
“像你说的那样,你很怕,比某些人活的命长。你以为这样,可以逃避该负起的责任,可见得,你彻头彻尾,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面对你这样的人,我已经无话可说。做事要问心无愧,姥姥,不是说带有自傲负气,可以死而无憾。我性格虽然固执,但是,该低头的时候,会低头。”君爷的话,在客厅里回荡着,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分量十足。
古沫低头,等注意到的时候,只见他是擦过身边,直接到楼上去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也喊了她一声姥姥,不是吗?
古沫不得不承认,这个外孙,能屈能伸,是真正的大丈夫。
到了第二天中午,古沫才和古管家提前离开。主要是因为,白家人要上山给亲人上坟。杜玉心作为孕妇,而且是身体不适的孕妇,不适合爬山。陆征肯定是要跟父母上山的去给姥姥上香的。因此,拜托了古沫和古管家照顾孕妇。
古沫看着这个年轻的,作为陆家的媳妇,要为陆家再生下下一代子孙的女人,是苛刻地打量着。
对于这样一个气质犹如女皇一般高贵的老妇人是什么身份,杜玉心昨天晚上,也已经听丈夫略微提过了。
陆征尽可能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和媳妇说以前家里发生的那些恩恩怨怨。
杜玉心想:家里矛盾再大,终归是亲人,血脉相连。更何况,像陆家这种,书香世家,知书达礼的,知识丰富的,根本,不可能说无理取闹闹到连亲人都做不成的地步。
于是对古沫,她都是用对待自家长辈的敬意去看待的。
古沫望着她的眸光,逐渐有了一些变化。
把老婆放在家里面对苛刻的古沫时,陆征心里不能不说有一些担心。这个太姥姥,据说,是那样的不近人情,比他被称为冷酷的爸,更无情。
白小璐走在他前面,回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折了路边上一根木棍子给他当上山的拐杖,道:“我看你媳妇挺能干的,挺聪明的,八成人家不会吃了她,只有她吃了人家。”
陆征听见表哥这样说,一丝惊讶。
白小璐这么多年来在社会上混,可谓是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都是一见入骨的,入木三分。白小璐这样评价杜玉心,是很高的评分了。
“你挺会挑老婆的,你爸恐怕都没有你聪明。”白小璐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边说边在他肩头拍了下。
陆征酷似君爷的眉宇耸了耸。
一群人,抵达半山腰的祖坟。
白建业蹲在老婆的坟前,道:“白露带征征来看你了。还有,征征娶媳妇了,可能明年孩子出生,能带孩子一块再来给你看看。”
风,吹着坟前白建业种的那株小草儿,好像在点头的样子。
白露没来由地感觉到眼眶里哪儿一酸,头刚往外歪,即靠在君爷的肩头上。
天边午后的太阳,照着这边的山腰,仿佛给山上和白家人的身上都渡上了一层金色。
刺眼的光芒,化去了冬日的寒冷,每个人,心头都像是充满了火炉一样的热意。
下山的时候,白建业把老婆坟前的那株小草儿开的黄花折了下来,带下山。
一家八口人,在白家的老宅面前,合影。那张照片,就此悬挂在白家老宅的大厅里。
陆征吃晚饭的时候,偷偷对白建业说:“姥爷,到时候,我孩子出生了,你可不可以到我家帮我教育孩子?”
白建业吃了一惊,以他身体条件,带孩子不是不可以,还能带。问题是,这是陆家的孩子,陆家让吗?
对于孩子哪个来带,其实陆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一般,都是年轻人,孩子的父母自己做主意的。况且,当年白建业带小包子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没人怀疑白建业带孩子的能力。
见女儿女婿都处于默许的状态。白建业不得不考虑,或许人家家里抽不出人手来带这个孩子,自己欠女儿又那么多,帮着带个孩子,应该的。
“如果到时候需要,你和你爸妈商量后,给我个电话。”白建业说。
包子当然是,心底里乐开了花。暗自偷笑的嘴角,瞒都瞒不住。至少,坐在他旁边的杜玉心,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吃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电话,君爷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接听。
只听是陆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说她去找过你了?”
“嗯。”君爷不打谎言,“我和她说了,这不是我能管的事,得由她自己做决定。怎么?她给家里去过电话了?”
“没。我只是听说,她要来,可能明天,会和你妈见面。”陆爸对此,是挺担心老婆的,“你妈之前因为南南的事儿,虽然后来南南平安呢回来了,但是,她的身体却不好了。现在,会不会再受点什么打击影响到身体?”
“她说,她不想活的比某些人长。可能是因为这样,想去给妈打气的。”君爷道。
听儿子这样一说,陆爸恍然大悟,批评起儿子不先透露一声:“你这故意泄漏的消息是不是?”
“妈年纪毕竟大了,爸。”君爷对母亲是很了解的,知道陆夫人心里头到如今,最大的疙瘩是什么。
陆爸点着头:“行,等她到了,我让你妈见见她。两个女人,打架也不怕。”
君爷但笑不语。
白露回头,偷偷看丈夫的表情,在看到君爷冷酷的嘴角边仿佛浮现一个浅露的酒窝时,不由想:原来他也有这样的表情。或是说,他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了。
周司晨的话,浮现在她脑海里:他爱着你,你不知道吗?
等你病好了,睁大眼睛看看。
这会儿,她睁大眼睛看了,他,真的是改变一些了。
(终)
他爱着你
到底是担心,躺在手术台上的将是自己的妈。陆征和杜玉心一块,打算走到周司晨的办公室问问。为了老婆的手术,君爷专门辟了一间临时的单独的办公室,给周司晨用。
真是给足了温家人的面子。
陆征只希望这人不要不知好歹,真以为他们父子俩是跪着求着他的!
走到周司晨的办公室,却突然发现里面没人。
有人看见周司晨,告诉他们,说周医生去看病人了。
这时候去看病人?陆征感到吃惊,并没有听说他母亲突然身体不适的消息。于是,不知道周司晨想干什么,急急忙忙跑去母亲的病房打探究竟。
到了白露姐姐病房门口,似乎里面有说话声,陆征停住脚,在外面先听了会儿。
要说吃惊的人,远远不止陆征。白露姐姐是最吃惊的,没有想到周玉的儿子会来看她,而且,真的是以主刀医生的姿态。
如果说,因为知道自己当了主刀医生,得意洋洋地想在君爷老婆面前炫耀一把,周司晨因为这个才杀到君爷病房里,不过显得幼稚又愚蠢,得被白露姐姐剥掉层皮。不,周司晨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时,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极不简单,哪怕是病着,所以,绝对不做这种蠢事。
周司晨过来,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是白露姐姐的主刀医生,负这个责任必须过来。
他搬了张椅子,在病人床边坐下。
白露不由吞了下口水。
只见这个年轻人穿着和她老公一样的白大褂,虽然很年轻,可是,那种风范,多少有君爷年轻时的那种感觉。白露可是和君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女人,看着君爷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的。
周司晨听见了她吞口水的声音,回头,冲她挑了下眉,道:“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很年轻,所以对我不放心。”
白露差点儿因他这话失笑,跟着他戏谑的口气说:“我也希望你不会介意给一个老女人动手术。”
“病人不分老幼。再说,医生自己也会老。”
周司晨这话,露出几分做人的沧桑,比起他年轻的外表,内心的心智似乎早就老了。
白露不禁有些被触动了,说:“你小时候,我还很记得,眼睛很清澈。听说你一直在为你的小姐姐努力。”
“嗯。她的情况,比你复杂多了,是真正的无药可治。”周司晨嘴角一勾,“当然,我知道,你老公一直恨不得她死。”
“你说我老公恨不得她死?”白露很诧异他的想法。
“怎么,不是吗?”周司晨问。
白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她老公,是有多少故意让这个年轻人给误会的,道:“不。别看我老公很凶,可是,他绝对从来没有恨不得哪个人死。或许,他会很恨某个人,但是,他是医生,知道生命诚可贵。他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很简单的原因,你说的那样,无药可救。况且,她的命救了回来,也得接受相关法律的制裁。”
周司晨眉头皱着,很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
“怎么,我丈夫和你说过什么吗?”白露问。
“他说过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爸。”
“没错。他不会原谅你爸,但是,他救过你爸的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周司晨这就想不明白了,说:“你既然恨我爸,干嘛救他,肯定是因为怕被我大姐恨,是不是?”
“错了。你大姐误会他讨厌他,那么多次,他或许心里伤心,该怎么做会照着做,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去顾虑其他人的想法,只走自己路的一个男人。他救你爸,是发自内心的。他不原谅你爸,一样是发自内心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原谅我爸呢?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大姐和我爸都一直痛苦吗?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可恶透顶的,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一个人!我爸做了什么错事让他如此怨恨不休?我爸当年可是救了我大姐!”
对于他咆哮的声音,白露只是静静地看着,接着,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要不,你和你大姐亲自谈谈,看她是什么想法?”
周司晨被她这个提议给愣了下。
“你大姐这么多年都挺你们温家,难道你连她都不相信?”
白露就此拿过放在床头的电话机,拨了蔓蔓家里的电话。
周司晨在旁看着她的动作,心头难免一丝紧张。说起来,除了小时候,他长大以后,几乎都没有和蔓蔓说过话。
在他心里,蔓蔓从来是个做了蠢事两面不讨好的蠢人。据说,这回杜家的事,蔓蔓差点又做了蠢事,被两家人都怨了。
对于这个小姑,白露却以为,蔓蔓貌似傻,其实一点都不傻的。
蔓蔓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尤其近几年,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是沉静的蔓蔓,和君爷一样变得更深沉了,谁也看不清。
在蔓蔓家里,因为叶狐狸带新婚老婆回来探视岳父和岳母,蔓蔓在厨房里给女婿切水果。对于女儿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从来都觉得,最主要是年轻人自己开心,这点,她和老公的意见是一致的。
不过看起来是她老公押的宝胜出了局面。蔓蔓嘴角弯一弯,像月儿似的。
对于自己的丈母娘,叶狐狸见的机会并不多。他向来讨好岳丈大人的机会比较多,想讨好岳母,却发现岳母这人好像性子温温吞吞的,其实却是刀枪不入,比谁都厉害。
蔓蔓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放到女婿面前,道:“现在这个季节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水果,吃个苹果和桃子。”
“好。”叶思臣毕恭毕敬地点头答应,小心拿起一块苹果放进自己嘴巴里,没有咬先夸,“好吃。”
陆丫头顿时往他脸上瞪一下:撒谎都不会撒,让她妈看着笑话。
蔓蔓才会不像女儿想的幼稚,坐下来,对女婿的狼狈视而不见。
陆丫头面对自己母亲,同样心里有一丝紧张,有一句话哽在喉咙里一直说不出来。
在上次回来以后,得知自己母亲为了她彻夜未眠,站在家门口一直在等她回来。陆丫头的心里就后悔到了极致。
终究是自己妈。舅妈说的一点都没错。
电话响了。
蒋大少接起座机,接着,对蔓蔓说:“大嫂打来的,说是有个人想和你说话。”
蔓蔓慢慢地起身,走到电话机旁,也不管其他人眼里的好奇,与电话筒对面的人说起话。
对面,周司晨接过白露姐姐手里的电话筒。
“是司晨吗?”
周司晨踌躇了会儿,才喊了一声:“蔓蔓姐。”
“怎么了?”
一句话怎么了,周司晨感觉千言万语说不清楚。
蔓蔓其实从白露那儿先听出了是怎么回事,想着的是,没有想到这事儿她原先只想着影响到她哥、她和养父三个人,竟是把这个弟弟给拖累了。
蔓蔓说:“你问我怎么想?司晨,你知道我近来家里发生点事,女儿都差点死了。这事儿,可能只有为人父母的人,才能有这个体会。到你哪天,当了爸,肯定体会更深。所以,这事儿,我亲爸亲妈亲哥,不原谅养父,和我养父死活不放手,道理是一样的,是心里认死的闺女,怎么可能给其他人夺走呢?”
周司晨永远没有想到,原来所有看似复杂的事情,源于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大自然的规律而已,没有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他人,那样,就不叫真正的爱孩子了。
“你知道的,我爸没有做错事——”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在他们心里,养父,可能当初真的是存了死心,没有那么积极地寻找他们,把我还给他们。因此,他们心里的这种疙瘩永远都解除不了。只能让他们恨下去了。反正,越是恨,越是能体会,养父对我的真情吧。要不是真把我当亲女儿,养父也不会说对我不放手。”
周司晨这会儿真得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居然看的这么开。
“你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吗?”
“没有怎么样。”蔓蔓说,“反正不会杀人,日子得照过。我,两家人都爱。”
处在中间,最难做的那个人,自己都这样说了。周司晨顿然没有了声音。
蔓蔓这时候想起来,对他说道:“你现在有出息了,有本事了,可以向我哥提出条件了。”
“我不会做这种事情!”周司晨斩钉截铁。
他才不像君爷那种小人,做落井下石的事!
蔓蔓不由一阵笑:“我也觉得不可能。那你,和你的病人好好谈吧。不用顾忌她的身份。但是,我想,你倘若顾忌,不会来找她了。”
说完,蔓蔓挂了电话。
白露在旁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听到最后,自然露出一抹吃惊。
周司晨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她讨论温家陆家的恩怨吗?
一样挂了电话筒的周司晨,清了声下嗓子,转头对她说:“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
白露惊了下。
“护士说你吃的不多,而且经常躺在床上,好像睡也睡不着。是担心手术的问题吗?还是说,担心你儿子?按理,你不怕死,你儿子又结婚了,难道又是纠结你老公的问题?”
白露听他这两句话想去撞墙。
丢脸丢到家了。如果被她老公知道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尽是又这种胡思乱想——对了,为什么他会知道?
周司晨回复她质疑的眼神,轻咳一声,捏了捏嗓子,稳重的声调道:“我终究是你的主刀,不了解你的情况能行吗?我是比谁都不想你出什么意外。毕竟这个手术对我的事业生涯也很重要。杜绝手术前的各种风险,是我的责任。”
过了会儿,白露想明白了他的话,点了下头:“你很负责,是个值得信赖的医生,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交代我做的,你说,我会全力配合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想死。我还想回老家呢。曾经我丈夫答应过我,要带我和儿子一块再次回我娘家的老家。我爸,在老家一直等着我。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听到白露这句话,松口气的岂止是在屋里的主刀。站在病房门口的杜玉心,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陆征整个肩头一卸,是某种负担暂时可以卸下来了。
白露姐姐飘忽的状态,他们父子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找不到时机入手。没有想到,最终,是温家人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大概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白露的手术按时进行着。
本计划三个小时的手术,最终完成时,提前了半个小时。手术很顺利。在术中的时候,由于病人做的是意识清醒手术,因此,可以在术中确定手术是否成功。
手术中,白露看清了自己儿子的脸。
儿子长大了,五官模子,倒不是说和君爷是一模一样,有儿子自己的特色。
白露深感欣慰。
温家人治好了自己老婆的病,君爷自然要包个大礼感谢主刀的医生。
周司晨在病人出院以后,接到君爷送的礼包,里头写着的地址,因此他背着背囊急匆匆出发了,去找那个他一直想找到的史姑娘。
君爷一家人,在准备好行当以后,第一次没有在城里陪陆家人过年,而是一家四口,对,把儿媳妇也带上,到白家老家去过年。
真的是一家四口而已吗?
坐车的过程中,本来不晕车的杜玉心吐的过于厉害。不得已,在路上找到一家药店,陆征给她买了快速测试纸。
验完显示,不止一家四口,是一家五口人了。
喜庆的消息,一并在白家村山脚下,和白队他们一家三口汇合的时候,分享了。
白队高兴得眉飞色舞,和妹婿妹妹说:“到山上,和父亲一说,他老人家,怕是得防止高血压了。”
杜玉心一副害羞的样子躲在丈夫后面。看到丈夫却是握着她的手小心扶着她走路之余,一直眼睛在前面找着谁的样子。
包子只是有太多年没有见到姥爷了,太想念了。
小包子很记得,姥爷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
远远的,众人见到了一个穿着整洁干净的男人,站在连接白家村与外界的唯一那座桥的桥头上。
知道是白建业在等着一家人,一行人都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到白建业面前的时候,众人像是有意避开,让白露站在了最前面。
和父亲面对面的刹那,白露一时间,反而尴尬了,不敢直接对视父亲的眼睛。
十几年的时间,像是一晃而过,但是,时光驻留的痕迹,是怎么都去除不掉的,白建业已是满头白发。十几年前还算年轻的皮肤,也出现了老人斑的斑点,唯一保留下来的,永远不被时光洗涤的,是那白净秀雅的气质。
看着眼前的女儿,白建业一脸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意味着他心里头的情绪不是巨涛骇浪。
过了会儿,大概是想到大冬天的,哪怕是中午阳光明媚,天气还是很冷的。白建业说了一句:“回家吧。”
一家子,全都是白家的孩子。
听见白建业吐出这句话时,何尝个个不是心里头犹如老坛子打翻了一地,什么滋味儿都有。
每个人像是偷偷地互相对视眼,跟随白建业往前走了。
路上走的时候,白哲作为儿子,走在白建业身边,时而应该是担心父亲年老体衰会跌倒,在旁一直护着。
白露在后面一路跟一路看,发现,自己兄长和父亲的感情,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了极大的进展。
想来这么多年,她不能回老家侍奉父亲,都是自己哥一个人来,可能是这样一种情况,让这对曾经生过罅隙的父子间的感情,破了实质性的冰。
坏事看起来,也绝对不是都是坏事。
本来走在后面的白小璐,后来看了看,知道表弟要照顾老婆不方便上前帮忙,于是踏前一步,同样走到前面去了,帮着父亲帮扶祖父。
白建业其实走路没有什么问题。平常,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这条山路来来回回走,早就习以为常了。儿孙没有回来的时候,还不是都是他一个人照顾自己。只是,儿孙回来了,自然都是想趁这个时机尽尽孝道。白建业想到这儿,也就没有作声说下面的人多此一举。
这点体贴,全家人都能感觉到。
白哲陪父亲走着走着,突然对父亲说:“爸发现,我妹妹有什么不同了吗?”
电话里,都知道她病好的消息了。
白建业道:“没有什么变化,像以前一样,漂亮。”
听父亲夸自己漂亮,白露忽然卡了喉咙似的,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白建业做爸的,其实很了解她那点女儿脾气,怕年老色衰,女人都怕老。
说是这么说,白建业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在一个路口处突然回头,好像往女儿的方向再望了下。
白露笑吟吟的漂亮眼珠儿对着父亲,像一对最美的镜子。
白建业蓦然间仿佛坠落时光之河,是差点儿一动不动了。
众人发现他突然停下的时候,都陪着他停了下来。
君爷甚至主动地想把老婆往前推一把。可见,像君爷这样冷酷的人,在见到此前此景时,等了十五年的父女见面,真让人揪心,让人谁都忍不住。
可白家人到底骨子里是收敛的,不敢在人面前表达情绪的,有什么情感,都是偷偷埋藏在心底的。
白建业回了头,往前继续走。
大家只能从他接下来加快的脚步,判定他心头的一阵轻松和释放,是如释负重。
白建业对儿子说:“这回小璐回来,征征也带媳妇过来了。找一天,天气比较好,上山让你妈看看全家人。”
“好。”白哲欣然点头。
白小璐在另一边看了父亲一眼,能深深地感受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自己父亲同样变了很多。从以前那种几乎完全不懂迂回的脾气,到逐渐地变得圆滑了,愿意主动妥协于家里人了。
家庭的和睦,总是有时候需要互相彼此的谦让。
杜玉心这是第一次跟随老公回老公母亲的娘家,能一样感觉到这家人独特的谦谦有礼,这令她更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生怕在长辈面前丢脸。
然而,是孕妇,而且长途跋涉,终究是容易比较疲惫的。
到白家之前,杜玉心走不太动了,在离村口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陆征想把她抱起来。但是,山路是很难这样抱着人走的。最后,白建业打电话回村,让人开了辆电动车过来,把孕妇给拖回村里去。
那时候,大伙儿注意力全部都在白建业和杜玉心身上,却都没有留心到其它事儿早有发生的痕迹。
等到了白家,大家方才发现,白家里不止他们一群客人到达。早有两个不速之客在白家里等着他们来了。
看到那两人是谁时,这回轮到陆家人,君爷,好像是伫立在院子里变成了根木桩,不动弹。
比他们一行人先抵达白家的人是,古沫和一直照顾古沫如影随形的古管家。
面对这个情况,白家人都心有灵犀,主动闪开到一边去。包括白露,帮着儿子把孕吐的儿媳妇扶到楼上的客房里休息。在这个时候,她虽然也很想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帮上老公什么忙,可是,想也知道,这种时候,外人其实是不该插手的。
走到楼上的时候,白露跟随父亲到储物间取枕头被子,轻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五年来,父女俩的第一次对话。
白建业没有回头,像家里人那样平常地和她说话:“希望陆君到时候不会怪我。我主要想的是,他们像我,老人家老了,总是希望多看看孩子,有什么事儿放在心里面,带到棺材里头总不好的。”
白露好像没有想到父亲会主动坦白这样的心迹,一愣之余,却也不禁微笑了起来。
“爸,他不会怪你的。”
君爷是没有任何要责怪岳丈的心思。白建业的心理想法,其实只要略微推断,都很容易能想到的。白建业肯定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和儿子女儿冰释前嫌了,可是,其他人呢?
古沫都到这里住了,他君爷总不能视而不见,是不是?
可是,面对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君爷是很难找到话说。不是找不到话,是,怕一出口,事情难以挽回。
这样的情况真是难为他了。诚然,君爷是以为,古沫想找,终归找他妈才对,为什么找他这个外孙。可能古沫想着,没有他同意,只怕女儿也不敢和她见面。
现在,陆家都是君爷说了算的了。
君爷总算着迈着步子进了屋里。
山里中午的太阳,可老晒了,他也不想把自己晒晕了。
进了楼下的大厅,古沫是坐在轮椅上的。
古管家见君爷走进屋里,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给君爷主动倒起了茶,对君爷说:“那个年轻人,说是姓周的,说是你告诉他的,到我们那里把小青带走了。”
原来史慕青是被君爷送回到古沫他们那里去了。那里,毕竟一直以来是最安全的。
君爷对此没有否认:“是,是我告诉他的。”
“他是温家的孩子,不是吗?”古沫突然在这时候插了嘴。
君爷抬头看了她一眼:“是。”
“你不是挺恨他爸的吗?”
“到现在都恨。但是,一事归一事,我恨他爸,不会牵罪到其他人头上。我和他妈关系也很好。”
古沫看似平静的眸光,这时候眼底浮了一层眩光。
或许,君爷的答案,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也或许,她之前是抱了些许期待,来和君爷见面。
“有人说我还能活很久。”古沫说,“可我挺害怕,我比某些人活的时间更长。”
君爷轻轻地拧了拧眉头。
“听说你妈,前两天到医院做检查了?”
“是。”回答这句话时,君爷明显有些不情不愿。
古沫注意到他的表情:“你认为我不该问吗?或是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问?”
“你要我说实话?”
“孩子,你我之间,有什么遮掩的吗?一直以来不是都这样说话的吗?”
只能说,两个人的脾气都几乎一样的执拗,固执己见,不会婉转,说话都是狠辣无情,不会顾虑到彼此是亲人的关系而加以爱护。
古沫这话的口气,倒是不像有意对外孙加以辛辣的嘲讽,纯粹是,以事论事地说话。
对她这样一个人,有多点了解的君爷,同样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君爷嘴角的威扬,并没有多少对长辈不敬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无趣,这样明摆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如果你心里愧疚,想当面对她说什么话,根本不需要顾忌我。你们之间是母女,比谁都亲。”君爷说。
古沫就此沉默了一阵。
君爷仿佛在这时候,故意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多年前死的时候,说是,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现在的我,是该感谢你这次给我锻炼的机会吧。”
古沫因他这句话像是被触动了下,抬头:“究竟是什么说法?”
“像你说的那样,你很怕,比某些人活的命长。你以为这样,可以逃避该负起的责任,可见得,你彻头彻尾,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面对你这样的人,我已经无话可说。做事要问心无愧,姥姥,不是说带有自傲负气,可以死而无憾。我性格虽然固执,但是,该低头的时候,会低头。”君爷的话,在客厅里回荡着,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分量十足。
古沫低头,等注意到的时候,只见他是擦过身边,直接到楼上去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也喊了她一声姥姥,不是吗?
古沫不得不承认,这个外孙,能屈能伸,是真正的大丈夫。
到了第二天中午,古沫才和古管家提前离开。主要是因为,白家人要上山给亲人上坟。杜玉心作为孕妇,而且是身体不适的孕妇,不适合爬山。陆征肯定是要跟父母上山的去给姥姥上香的。因此,拜托了古沫和古管家照顾孕妇。
古沫看着这个年轻的,作为陆家的媳妇,要为陆家再生下下一代子孙的女人,是苛刻地打量着。
对于这样一个气质犹如女皇一般高贵的老妇人是什么身份,杜玉心昨天晚上,也已经听丈夫略微提过了。
陆征尽可能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和媳妇说以前家里发生的那些恩恩怨怨。
杜玉心想:家里矛盾再大,终归是亲人,血脉相连。更何况,像陆家这种,书香世家,知书达礼的,知识丰富的,根本,不可能说无理取闹闹到连亲人都做不成的地步。
于是对古沫,她都是用对待自家长辈的敬意去看待的。
古沫望着她的眸光,逐渐有了一些变化。
把老婆放在家里面对苛刻的古沫时,陆征心里不能不说有一些担心。这个太姥姥,据说,是那样的不近人情,比他被称为冷酷的爸,更无情。
白小璐走在他前面,回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折了路边上一根木棍子给他当上山的拐杖,道:“我看你媳妇挺能干的,挺聪明的,八成人家不会吃了她,只有她吃了人家。”
陆征听见表哥这样说,一丝惊讶。
白小璐这么多年来在社会上混,可谓是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都是一见入骨的,入木三分。白小璐这样评价杜玉心,是很高的评分了。
“你挺会挑老婆的,你爸恐怕都没有你聪明。”白小璐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边说边在他肩头拍了下。
陆征酷似君爷的眉宇耸了耸。
一群人,抵达半山腰的祖坟。
白建业蹲在老婆的坟前,道:“白露带征征来看你了。还有,征征娶媳妇了,可能明年孩子出生,能带孩子一块再来给你看看。”
风,吹着坟前白建业种的那株小草儿,好像在点头的样子。
白露没来由地感觉到眼眶里哪儿一酸,头刚往外歪,即靠在君爷的肩头上。
天边午后的太阳,照着这边的山腰,仿佛给山上和白家人的身上都渡上了一层金色。
刺眼的光芒,化去了冬日的寒冷,每个人,心头都像是充满了火炉一样的热意。
下山的时候,白建业把老婆坟前的那株小草儿开的黄花折了下来,带下山。
一家八口人,在白家的老宅面前,合影。那张照片,就此悬挂在白家老宅的大厅里。
陆征吃晚饭的时候,偷偷对白建业说:“姥爷,到时候,我孩子出生了,你可不可以到我家帮我教育孩子?”
白建业吃了一惊,以他身体条件,带孩子不是不可以,还能带。问题是,这是陆家的孩子,陆家让吗?
对于孩子哪个来带,其实陆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一般,都是年轻人,孩子的父母自己做主意的。况且,当年白建业带小包子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没人怀疑白建业带孩子的能力。
见女儿女婿都处于默许的状态。白建业不得不考虑,或许人家家里抽不出人手来带这个孩子,自己欠女儿又那么多,帮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