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一夫当关荆隆口
“派人通知附近州县,收拢贼寇尸体,尽数火化,以防瘟疫。”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林枢端坐马上,面不改色的说道:“将贼寇头目全部枭首,分挂附近州县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岳中凌抱拳称诺:“末将领命!”
官军大胜,斩敌近万的消息迅速在封丘附近流传开来。各州县主官纷纷带着民夫前来,拜见完钦差林枢之后,协助隐卫处理白莲教匪的尸体。
对于林枢不接受投降、不接受俘虏的做法,有些人心有怨言,认为林枢身为圣人子弟,该有仁爱之心。
可看着身着绯红官袍,面色冷峻的林枢,没有一个人敢当面提出质疑。
等林枢带人回到封丘县城,斥候已经送回了最新的情报。
这支万人的白莲教匪被林枢全歼的消息传出去后,附近小队的贼寇纷纷逃到了百里开外。甚至有贼寇已经给林枢起了一个不太雅致的名号:林屠夫。
隐卫休整一天,林枢再次与岳中凌进行了商议,既然他们无法直接帮助开封城,那就开始扫除开封周围的小队贼寇。同时以巡抚河南军政事的名义,收拢指挥附近官军,逐步蚕食这十数万的白莲教叛逆。
一道道命令随着信使送往各州县,短短三天,就有七八支官军逐渐向封丘赶来。
岳中凌计算了一下受命前来的官军人数,向林枢禀报道:“大人,除了各县留下必要的守城之兵,如今已有一万六千将士汇聚封丘。接下来是否需要渡河作战?”
林枢看着舆图问道:“如今北岸还有多少贼寇?”
“延津、阳武、封丘境内的贼寇皆以平定,除黄河北岸于家店、陈隆镇的白莲教匪之外,北岸之地,已无叛贼身影。”
这三日隐卫四处出击,加上各地派来的兵马犁扫北岸各处,肆虐横行的白莲教匪不是被斩杀就是逃亡黄河南岸。
倒是于家店与陈隆镇两处,依旧盘踞着三四万的叛军。这两处是白莲教插到黄河北岸的两柄尖刀,一是用来指挥北岸各分舵的行动,二来也是保护渡河的码头,把分舵搜刮来的粮食等战利品运往大本营。
于先前歼灭的贼寇不同,这两处都是由白莲教的高层坐镇,战斗力至少比临时拼凑的土鸡瓦狗强的多。
“岳将军,若是想要歼灭这两处的贼寇,需要多少人马?”
岳中凌仔细打量了一下舆图上的各处标记,皱眉回道:“虽说这两个地方没有什么城池关隘,但他们手中有船,一旦不敌,必然会逃往黄河南岸。大人,击溃不难,难的是他们四散开来,若是少于六万人手,根本就做不到围歼与追击。”
“六万?”
林枢摇了摇头:“就是能收拢足够的人马,也来不及了。开封城中的粮食应该没多少了,若不能尽快打通一条通道,咱们就是想把粮食送进去都做不到。”
林枢把目光放在位于于家店与陈隆镇之间的一座镇子“荆隆口位于两者之间,本官带一部分人守住此处,岳将军则带人攻打陈隆镇。若是于家店派人支援,就由本官负责拖住援兵,等岳将军收复陈隆镇后,再回转兵锋,直取于家店。至于他们会不会逃走,听天由命吧,先打通前往开封的道路再说。”
岳中凌为难的说道:“大人身份尊贵,怎可做如此危险之事。于家店之前有一万多人,若是大人有个万一,末将无法向陛下交代……”
林枢笑了笑:“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同。再说,本官身在中军,以袭扰拖住贼寇为主,真正的战斗,还得等岳将军拿下陈隆镇后,大军回转后再行大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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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四,距离中秋之夜仅仅一天时间。整个河南除了少数的州县,基本上都没心思过这团圆节日。
荆隆口只是一个很小的镇子,没有坚固的城池保护。自白莲教造反以来,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已经跑到各处城池找亲友寻求庇护。
站在冷冷清清的镇子中,林枢感叹民生多艰,吩咐手底下的人直接躲进了四周的房屋之中。
“钦差大人有令,除斥候警戒外,其余人等,入屋躲避。不得生火,不得发出响动。一切听战鼓声为号令!”
陈隆镇的战斗很快就打响了,坐在镇子里一处民宅中的林枢,不断收到信使送来的情报。
隐卫不愧是太上皇秘密练就的强军,五千隐卫一个照面就冲破了陈隆镇的防御,如今已经与近两万的白莲教匪短兵相接。
加上调集而来的一万官兵杀入镇子,白莲教匪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陈隆镇的贼寇眼看不敌,想要乘船逃跑,却被柳湘莲找来的江湖朋友凿沉了不少船只。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不远处的于家店求助,可派出了不少信使,却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最后还是于家店的白莲教匪察觉了不对,往日两地都会有两三次的交流,今日都到傍晚了,还是一点信都没有。
派人前去询问,可他们的信使,又失去了踪影。这位白莲教的堂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分三路前往陈隆镇,这才知道了官军杀来的消息。
于是留下三千人马守营,一万人马浩浩荡荡往陈隆镇杀去。作为两地之间必经之路的荆隆口,就像是一个张开的口袋,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大人,敌人已至西侧五里不到,镇子上有敌人的探子正在靠近侦查。”
林枢吩咐道:“放过探子,不要妄动,一定要将敌人放进来。那些柴火都放好了吗?”
斥候回道:“皆以按照大人的吩咐,藏于大路两侧房屋中,上有油脂浸透。”
“让兄弟们准备好,等敌人先头人马通过后,立刻点燃柴火,咱们送这群贼寇一个大大的中秋之礼!”
……
白莲教的探子摸进荆隆口,草草在镇子里逛了一圈,除了有点过于安静之外,倒也没察觉什么不妥。
其中一人说道:“奇怪,这镇子咱们也来过好几次了,怎么今夜这么安静。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躲在暗处的官军校尉正要学一两声狗叫,却听领头的白莲教匪说道:“这有什么,或许是流民饿极了,逮了狗吃肉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跟堂主大人禀报吧,陈隆镇的弟兄们还等着咱们去救命呢!”
第二零四章 以身为饵平北岸
轰!
数百支光箭从高处射来,整支白莲教的队伍被火光瞬间吞没。油脂浸透的柴火只是沾染了一丝火星,就轰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
嘶律律……
马匹被火光惊吓,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慌乱中踩死踩伤不少自己人。
“防御,防御……”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战马的白莲教堂主,大声呵斥着手底下的人。在各处大小头领的努力下,打乱的阵型终于有了一丝回转的迹象。
可惜林枢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大手一挥:“战鼓队,远攻!”
冬冬冬!冬冬冬!……
嗖嗖嗖……
一支支羽箭如同下雨,狠狠扎进没多少甲胃的白莲教匪群中。噗嗤噗嗤之声,此起彼伏。
“盾手向前,给我顶住!”
躲在一旁的白莲教堂主还是大声命令手下人集合突围,大火带来的炽热感,让他急躁起来。
他一甩马鞭,狠狠抽在了传令兵的脸上:“还不赶紧去传令,让所有人向本堂主这里汇合!”
随后又让数名盾手竖立好盾牌,躲在后面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
正在一幢酒楼的二层上指挥战斗的林枢,突然在火光中看到一个奇怪的“乌龟壳”。
“还真是鹤立鸡群!”
林枢呵呵一笑,对身边的将领说道:“去,带一队人打碎那块乌龟壳,看看躲在里面的缩头乌龟到底是何方神圣!”
“末将遵命!”
“杀!”
杀声骤起,本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白莲教堂主,心惊胆颤的看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队百人精锐官兵,正快速向自己的方向杀来。途中不断有教众出身阻拦,却根本就无法阻止官兵的脚步。
长街之上很快就血流成河,这堂主慌张的往后退去,并不断将身边的人推出去阻挡官兵的长刀。
……
先以火攻打得白莲教贼寇措手不及,阵型乱后,又是好几轮箭雨。
等白莲教堂主的脑袋被官兵挂在小镇的最高处后,整个镇子上的贼寇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耀武扬威。
有人想要投降,有人想要逃跑,也有人还存着誓死不降的决。这群叛军中,有不少人是忠诚的白莲教教众,他们一看自己的堂主被枭首挂在了高处,旁边立着一名身着绯红官袍的少年人。
“弟兄们,是那狗官杀了堂主,擒贼先擒王,杀了狗官为堂主报仇!”
报仇也好,做最后的挣扎也罢,随着这声大呼,原本逃跑受阻的贼寇纷纷向酒楼上的林枢冲来。
旁边的校尉劝道:“大人,还是先躲躲吧,咱们的人基本上都散在了镇子里,您身边只有五十名护卫,这么多贼人都冲了过来,属下怕……”
“躲?”
林枢哈哈大笑,校尉还以为林枢要留在酒楼力战叛贼,却听他说道:“当然要躲,走,随本官下楼……”
愣神的校尉连忙跟上林枢的脚步,最后一个走的人把一个披着绯红色衣袍的稻草人插在酒楼之上。
当一大群白莲教匪冲上酒楼二层,这才发现自家堂主的脑袋让,竟然是一个假人。
“中计了!不是狗官!”
正要撤退,酒楼的门窗却突然被一群黑衣人给锁上了。同时有一队人把一捆捆柴火扔在四周,随后立刻彻底附近。
嗖嗖嗖!
还没等酒楼里的贼寇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火箭飞射而来,酒楼瞬间燃起大火,吞噬了冲进酒楼的一百来人。
……
林枢指挥五千官兵,借着荆隆口这个小镇子硬生生拖住了一万多白莲教匪。
他忠实的施展着前世太祖爷的游击战法,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一夜过后,大火早就熄灭了,整个镇子成了一片废墟。
残存的火星冒着丝丝烟雾,昭示着昨夜大战的激烈。烈火炙烤加上一夜激战,官匪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凭着一股气硬撑着。
林枢抹了一把被烟火熏黑的脸,用嘶哑的声音询问身边的校尉:“伤亡如何?战果如何?”
“回大人,一夜激战,伤亡约有一千多人,如今还有一战之力的有三千两百多。贼寇还有五千多人。”
“看来这群贼寇还真是白莲圣母的忠徒,领头的人都死了,伤亡如此之大,依旧死战不退。”
林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收拢官兵后采取了守势。自己身边的大多都是河南各州县的府军,与隐卫这等强悍的禁军不同,战斗力要弱上很多。
没有了黑夜的遮掩,偷袭游击这种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不过好在拖住了一夜,想来陈隆镇方向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战斗,林枢现在只需要保住己身,别被面前的贼人抓住就行。
“杀狗官!为堂主报仇!”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圣女降临,白莲重生。
红阳劫尽,白阳当兴。
白莲洁焰,圣女降临。
光复明宗,一统天下!”
……
口号声想起,这群白莲教匪如同入魔一般,迎着朝阳开始向官军杀来。
从林枢这边来看,这群人已经被彻底洗脑,估计就是刀剑加身,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冲过来。
“放箭!”
噗噗噗!
两阵箭雨之后,双方又一次短兵相接。
官军的甲胃与兵刃明显要强于白莲教匪,一个回合一下,双方的死伤比大约是一比三。
被一圈盾牌围在中间的林枢冷静的进行着推演,然后发出道道命令。
防御圈慢慢往东移动,外圈受伤的将士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拖进防御圈中,随后由另一官兵接替他的位置。
一边打一边移动,这几千白莲教悍匪就这样被林枢吊在此处,与官兵鏖战。每当他们想要退却,林枢就会发动嘲讽技能一般,死死贴上去咬一口,再次把对方的真火打出来。
就这样打到了午时初,岳中凌的骑兵终于先大部队先一步赶了过来。
“弟兄们,我们的援兵到了!”
林枢抽出御剑,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本官杀!”
“杀!”
有了援军的官兵瞬间被林枢激起了斗志,杀声震天,阵型由防守变为攻击,犹如一只利剑,插进了白莲教匪的阵列之中。
……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便宣告结束。经此一战,黄河北岸的白莲教除了于家店的三千人,皆被一扫而空。
林枢借着浑浊的黄河水洗了一把脸,遥望着朦胧中的南岸。
“把阵亡的将士们收殓好,再将受伤的将士送到附近州县救治。”
林枢跟身后的一众将领下令:“派一队人马去铲除于家店的那些贼寇,其余人等,搜集船只,准备渡河!”
------题外话------
今天先更到这里。
看了一下大家的留言,我还是决定继续按照大纲写下去。修改大纲的话,剧情很难连贯上,稍微调整一下还是可以的,我再琢磨琢磨,希望能给大家一个好的故事。
【更新这个……很难啊!我尽量多更一些,唉,到今天为止,还欠着25章更新呢。】
第二零五章 中秋佳节传捷报
开封被围困许久,城中粮食已经不足三日所需。
主持开封大局的内阁辅臣张黎,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杀尽城中那群麻木不仁的士绅富户。
若不是英国公张岳出动大军,估计连一担粮食都不可能从这群囤积居奇的渣子手中掏出来。
“阁老,探子来报,昨夜黄河北岸陈隆镇、荆隆口方向突然火光冲天。北城门有羽箭射来书信,上面是钦命巡抚河南军政事林大人的印记。”
正在发愁粮食的张黎听到侍从的禀报,惊讶的抬起头:“嗯?拿过来!”
侍从恭敬的将书信呈递上来,张黎打开一看,欣喜的吩咐道:“去请本阁兄长……算了,安排人去一趟北城门,让那里的守将随时关注陶家店方向的情况。”
随后他将书信收好,急匆匆往南城大营而去。
英国公张岳,年已六十。一身蟒袍玉带,端坐大帐内看着手中的书信。
“二弟,这封书信可辩出真假来?万一要是贼人伪造呢?”
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弱冠少年,竟然以五千人马歼灭一万叛军,随后召集附近官军,扫清了黄河北岸六县的贼寇。
或许是开封的困境有了解决的希望,忧愁多日的张黎笑了笑。
他指着书信中的几处说道:“兄长看这里,信中所说的密查郑家以及河南诸州府贪墨之事,朝中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这看似特殊印章的印记,其实是陛下御剑剑柄的花纹。”
张岳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盘龙图桉嘛。钦差大印、私印、御剑印记以及夹在书信内容中的特殊话语,好缜密的心思。
他感叹道:“不得不说,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玩得花,为兄这个大老粗还真玩不来。”
哈哈哈……
兄弟俩相视一笑,将这些天心中的阴霾冲散了不少。
“报!城北、城西均有羽箭射来书信,上有标注,须交予阁老亲启!”
两人笑声未落,侍从又拿来两封书信,张黎接过来一看,封蜡未除,信封上的字迹就是林枢的亲笔。
“内容与上一封相同,都是言说他的计划。收到一封书信,就往北城楼挂上一盏红灯。他会在三盏灯亮起后,依信中之计,击溃城北之敌,给开封打通一条补给之路。”
张黎将三封信往桌上一拍,兄弟俩一合计,立刻就让人去找来三个大红灯笼,就等今夜将其挂在北城楼上。
……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与河南的战乱不同,京城的靡靡之音从来就没有停过。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河南白莲教闹得如此之凶,又出了北静……水溶造反之事,他们倒好,没了忠顺王爷管着,又出来胡闹了!”
“恨不能提三尺剑,扫尽天下之不堪。”
“我还想着投笔从戎去文魁君跟前效力,可昨夜回家提及此事,就被家父揍了一顿……”
“唉,我也是。我父亲说,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
……
国子监今日放假,不少学子准备去南池参加中秋诗会。途径南池坊市时,几家青楼之中,传来阵阵靡靡之音。当然,也少不了豪门子弟的调笑之声。
因为义忠亲王高万琸至今昏迷不醒,又有河南之乱,宫中只是给朝臣赐下节礼,并未举办宫宴。
皇帝换了一身员外服,乘上马车准备去南池诗会散散心。刚刚走到南池坊市,就听到国子监的监生鄙夷青楼上的纨绔子。
“这些监生倒是有趣,虽说只是听了几句言辞,却也让人欣慰。大伴,派人去查查,看看是哪家子弟。”
夏守忠小声跟旁边的人耳语几句,随后重新上车,他见皇帝好不容易心情好些,识趣的恭维道:“圣君当朝,天下英才辈出。这国子监的监生,不就是老天爷为皇爷准备的吗?”
“老天爷可不会心疼这万千生灵,还是要靠咱们自己。”
皇帝没有接话,反而掀开帘子看向车外。道路两旁有不少摊贩在叫卖着,行人不时驻足挑选着东西。
“京城繁华,只是表象而已。天子脚下终究富足一些,这万里江山,穷苦之人比比皆是。朕还需努力,不说人人大同,也得上老百姓吃饱穿暖才是。”
皇帝感慨了好一阵,放下帘子说道:“算了,不去南池了,回宫吧。”
“南池诗会就要到了,皇爷您不去了?”夏守忠小声问道。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老九那边至今没个消息,白莲教还围着开封,朕哪里有心思去看什么诗会?”
正当马车准备调转方向时,朱雀门方向传来一阵好大的欢呼之声。
欢呼声逐渐从朱雀门往北蔓延,皇帝隐隐从欢呼声中听到有人在高喊万岁。
“大捷!大捷!钦命巡抚河南军政事、翰林院侍讲学士林大人,率领官军大破五万白莲教匪,平定黄河以北三府十二县……”
……
勤政殿中,被皇帝紧急召进皇宫的内阁首辅魏庆和、内阁大学士齐博瀚、任国成,五军都督府诸帅,兵部、户部、吏部三部主副官员热烈的讨论着从河南送来的捷报。
皇帝正看着手中林枢送来的密信,至于捷报的后续,他已经扔给了首辅魏庆和去处理。
以往和稀泥的魏庆和干净利落的下着命令:“户部,立刻调集粮草,水陆并进,送到河南去。吏部,从治德八年的观政进士中,挑选合适的人,送到林学士那里,让他酌情安排到合适的职位上去……”
魏庆和没有同众人商议,快刀斩乱麻的将河南现在急需的粮草、军械、官吏补充安排妥当。
这时皇帝也看完了手中的密信,抬头轻咳了两声,大殿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林枢已经查到了水溶的行踪,被挟持的荣国府贾宝玉,以及神武将军冯家的冯紫英已经安全逃脱。从他们口中得知,被挟持的人虽然受了些苦,性命还是无碍的。”
话音刚落,殿中好几个人都长舒一口气。他们几人的儿孙子弟,也被水溶挟持出了京城。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有了希望。
皇帝继续说道:“诸卿放心,忠顺亲王已经带着大军过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第二零六章 中秋月圆沙场度
天色渐暗,今日虽然是中秋佳节,宁荣街上却没有往年的热闹景象。
一队风尘仆仆的禁军骑马走近,若不是身下的高头大马和身上的甲胃刀剑,坊正差点没让他们进来。
“宝二爷,到家了!”
“是到家了啊!”
领队的校尉没有靠近荣国府,他抱拳对贾宝玉说道:“宝二爷,荣国府已到,兄弟们还得去大营报道,就先走了。”
连续多日疾驰,贾宝玉能安全抵达京城,这队禁军的兄弟居功至伟。
“诸位大哥,都到家门口了,怎能不进去休息休息……”
那校尉拍了拍胸口的包袱,咧嘴笑道:“军务在身,若是宝二爷不嫌弟兄们粗鄙,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贾宝玉闻言下马,诚心诚意的跟几人作揖致谢:“多谢诸位大哥一路上的照顾,荣国府的大门永远为诸位敞开!”
“宝二爷,再会!”
……
守门的家仆差点没把瘦脱了相的贾宝玉认出来,再三确认真是宝二爷回来了,连忙分出一人去府中报信。
一身尘土的贾宝玉一进家门就嚷嚷着要沐浴更衣,下人们自然不敢耽搁。
倪二也借着端来的水盆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的劲装,前去拜见已经等在前堂的荣恩伯贾赦。
“小人倪二,拜见赦公!”
倪二一进前堂,见到高位上端坐着的贾赦,立马跪下磕头问安。
贾赦亲切的扶了倪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琏儿的信我已经看过了,你是忠义之人,从今日起,便在本伯身边做一家臣如何?”
“荣国府家臣,卑贱之人担当不起……”
倪二连忙抱拳推辞,却被贾赦打断。
只听贾赦说道:“你与柳家小子不远千里,不惧危险的救了我家宝玉,家臣而已,就这么定了!”
倪二原本以为他护送贾宝玉回来,荣国府最多赠些银两。没想到贾赦如此大方,直接让他做了荣国府的家臣。千万不要小看家臣在勋贵府中的地位,宁国府的焦大,就被回到府中的贾敬重新重用。如今哪怕焦大指着贾珍贾蓉的鼻子骂,只要他说的是对的,贾珍、贾蓉也只能忍着道一声自己错了。
从一介混迹街头的地痞,成为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的家臣,倪二的身份地位直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份转换后的倪二再次拜见了贾赦:“属下拜见家主!”
贾赦拍了拍倪二结实的肩膀,吩咐道:“好,好!哈哈……倪二,我让人给你安排好了屋子,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给你安排些差事!”
“是,多谢家主。”倪二道了谢,随后跟小厮下去休息。
贾赦看了看桌子上的书信,朝着门口说道:“快去东府请敬老爷来一趟……”
……
荣禧堂中,贾宝玉梳洗换衣,终于有了一丝曾经的富贵模样。
不过这段时间遭罪不轻,往日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他更加消瘦了。贾史氏搂着他老泪纵横,抹了贾宝玉的脸直骂水溶不是个东西。
“祖母,别难过了,孙儿这不是没事吗?”
贾宝玉出事,直接让本就上了年纪的贾史氏病倒在床。这些年把贾宝玉养在膝下,极尽宠爱。哪怕有着她自己的私心,但她对贾宝玉的祖孙之情,绝对是冠绝荣国府的。
如今终于见到孙子平安归来,身上的病都去了几分,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
她拉着贾宝玉坐在榻上,叮嘱说道:“你出事的消息传到家里后,你母亲就急病了。每日里都是以泪洗面,这会都还在床上起不来。赶紧去看看她吧,若是见到你平安回来,也能让病去的快些。”
贾宝玉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将目光转向荣禧堂中的其他人,果然不见母亲贾王氏。
原来当日贾宝玉出事贾王氏当场就急晕在地,好不容易救醒,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知觉。请了太医院的御医前来,把脉以后也是摇头说道无能为力。
中风之症,只能靠调养维持。只要保养得宜,不再受刺激,于性命无碍。
等贾宝玉来到病榻之前,贾王氏挣扎着要起身,贾宝玉连忙扶了她起来,靠在枕头上,母子俩相互摸着眼泪。
……
月上枝头,开封北城门高挂三盏大红灯笼。
围在城外的白莲教匪徒不明所以,还嘲笑说开封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青楼,正点着大红灯笼等着接客呢。
子时过后,隐藏在北城门不远处的林枢,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开封城北城楼。
再看到高高挂起得三盏大红灯笼后,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悄悄给岳中凌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而此时的白莲教匪徒还在营帐中吃肉喝酒,划拳赌博,根本没有意识到危机的降临。
隐卫派出去的先锋营,在黑暗中不停的抹着白莲教守夜人的脖子,慢慢的向中军大帐靠近。
“什么人?”
越靠近中军大帐,巡逻的人数越多。等到了大帐门口,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不妥。
“杀!”
一队黑衣人跳出,大营瞬间热闹起来。隐藏在暗中的隐卫立刻点燃火把,四处放起火来。
粮草堆、营帐,这些可燃物都被隐卫点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瞬间照亮了天空。
与此同时,大营外马蹄声震天动地,大地都在不住的颤抖。喊杀之声逐渐变得响亮,岳中凌手持一柄长刀,率领数千铁骑,冲杀进了白莲教大营。
嘎吱嘎吱……
开封城北城门慢慢打开,吊桥放下,城中也杀出一队人马。
“将士们,随我杀!”
随着领头的将军一声令下,白莲教匪徒就被两面夹击。
林枢不断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不时指挥官军进行包围、夹击与支援。他可不想放任这群荼毒河南百姓的渣子们逃走,这群叛贼,有一个算一个,手中都沾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
北城门的战事很快就被其他方向的白莲教匪徒察觉,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有不少人马向北边袭来。
林枢立刻让剩下的两万官军抵了上去,必须给岳中凌争取足够了时间。只要吃下北城门这几万人,开封城下的官、匪兵力之比,就将产生巨大的逆转!
------题外话------
呼呼,今天先写到这里,睡一觉,明早起来摸鱼。
第二零七章 会师开封度佳节
“大人,西门处有一队骑兵杀来,约莫一千骑,好像不是白莲教的人。”
柳湘莲一身轻甲,快马飞驰而来,下马单膝跪地,向林枢禀报。
自他跟林枢表示想要从军,林枢就临时委任他做了钦差行辕参军事,跟随徐景思左右。
今日大战,岳中凌让他带了一队轻骑,负责侦测和保护林枢的安全。
林枢用望远镜往西边查看,果然有一队骑兵正朝着北门杀来。与白莲教的叛贼不同,这队骑兵甲胃整齐,手中的长刀都与朝廷的制式兵器相差无二。
“传令,弓箭手三箭之后,盾兵上前,长枪手抵上去。”
林枢将身边仅剩的三千人尽数派了上去,他对身边的旗手说道:“将旗子打开,跟本官一同前去迎敌!”
“大人,若是打开旗子,敌人一定会率先攻打咱们这里。”
旗手犹豫劝道:“大人身份尊贵,若是被贼寇俘……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要么大胜,要么战死,林家子孙没有投降被俘之人!走!”
林枢拍马上前,领着三千将士迎战西门杀来的一千铁骑。
旗手一咬牙,将旗帜展开,高高举起。象征朝廷钦差的金色祥龙图,瞬间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
旁边另一名旗手也将旗帜展开:钦命河南巡抚林!
“是林屠夫!兄弟们,给我杀,杀了林屠夫,为北岸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是那个钦差林枢,送上门的功绩,冲过去,取了他的狗头跟王爷换赏钱!”
随着旗帜展开,林枢不仅将西门杀来的一千骑兵吸引了过来,同时让一部准备围攻岳中凌的白莲教匪徒调转兵锋,让他杀来。
“骑兵冲阵,将左边的白莲教阵型打乱。”
面对两面夹击,今林枢也不慌张。让五百骑兵杀入两三千的白莲教的队伍之中,随后指挥剩下的兵马,摆好阵型,应对一千铁骑的冲击。
“御!”
啪啪啪!
盾手上前,随后弓箭手紧随其后。
“放箭!”
嗖嗖嗖……
三轮箭雨,至少让一百多人落下马来。眼看敌军兵马就要冲到阵前,林枢这边又换了阵型。
“刺!”
弓箭手转后,长枪兵立刻补上空位,刺出手中的长枪,与盾兵结合,组成了一个拒马阵型。
“杀!”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短兵相接,两方瞬间产生了巨大的伤亡。
不断有马匹到底,同时也有大量的官兵饮恨在马刀之下。在阻挡了骑兵的冲击之后,没有速度的加持,骑兵自然就陷在了官兵的战阵之中。
牺牲了近千人,才堪堪将敌军拖住,林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弟兄们,随我杀!”
林枢抽出御剑,率先杀了过去。身边三百亲兵,立刻紧跟其后。
这三百人,有福全带领的林家好手,也有贾家为数不多的家将,还有皇帝调给他的一百五十名龙禁卫。
圆月撒下柔光,血染黄土。震天的喊杀声中,林枢想起了远在京城的亲人。
面前敌人的狰狞,鼻尖传来的腥臭,都像是虚幻的影像,被手中的御剑割裂开来。
机械的挥舞御剑,手臂慢慢变得迟钝起来。林枢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死了多少。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这才从疯狂的杀戮中回过神来。
“启禀钦差大人,叛贼皆以诛杀,张阁老已在北门外等候!”
岳中凌下马单膝跪地,他兴奋的禀报:“此番大战,阵斩三万余,俘白莲教大小头领数十人,白莲教在河南的坛主陈浩然也在俘虏之中。”
“干得好!岳将军快快起身。”
林枢扶起岳中凌,顺手捡起一块破衣,擦了擦御剑上的血迹,冷声说道:“除了陈浩然和职位最高的五人,其余俘虏,皆枭首示众,就挂在北城门处!”
岳中凌小声劝说道:“大人,如今不比之前……开封城中官员极多,杀俘之事,怕会给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妨,既然白莲教看得起本官,起了‘林屠夫’的名号,那本官就好好当一回屠夫,将这群乱臣贼子尽数屠杀!”
林枢收剑回鞘,翻身上马:“留下还有力气的人收殓战死的兄弟,其余人,随本官入城。”
……
此战官军大胜,将白莲教的包围圈彻底打破。开封城中的官兵迅速派出一队精锐,将北城外的通道牢牢控制住,从码头上源源不断的将北岸的粮食送入开封城中。
内阁辅臣张黎亲自将林枢迎入城中,笑言林枢神兵天降,挽救了城中数十万的军民性命。
待林枢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府衙正堂。
安排好城防的英国公张岳也已经坐在了堂中,与其弟张黎共同款待驰援开封的林枢。
“下官拜见国公爷,拜见阁老!”
林枢向两人躬身行礼,张黎亲切的扶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礼,老夫还真受不起。”
随即拉了林枢坐在酒桌前,三人同举酒杯,遥遥北敬:“敬陛下!”
一饮而尽,再满一杯,举起说道:“敬英烈!”
撒地再倒一杯,这才相互敬饮。
张岳极其欣赏的对林枢说道:“老夫还真是没想到,林学士一介文官,竟有如此胆识。敢用自己做饵,硬生生拖住了东西两侧的援军。”
“国公爷谬赞了,其实当时也是被架在那了,不得不这么做。”
林枢面带羞愧,对两人说道:“原本以为速战速决之下,东西两侧的贼寇就是反应过来,也没这么快会冲过来。可没想到来了一队神秘的骑兵,打乱了下官的部署。”
张岳唏嘘说道:“战场之上,情势瞬息万变。你能做到随机应变,并身先士卒,已经是最好的应对之策了。来,老夫敬你一杯,就为今日林学士之血性!”
“当不得,当不得……”
林枢连忙举起酒杯,与张岳碰了一下:“面对二十万贼寇围城,国公爷领着不到八万的将士硬是把贼寇挡在了城外。前辈之果敢英武,当为我辈楷模。敬国公!”
两人相视一笑,同举酒杯,一饮而尽。
张黎看着这一老一小,推杯交盏的相互称赞,哈哈大笑起来。
“来来来,别落下我啊。好不容易松快了些,今日就借着斩敌之乐,欢度中秋佳节!”
第二零八章 夜议兵事思决战
相比开封的肃杀,京城的中秋夜充满了喜庆与迷醉。
黄华坊林府红灯高挂,月上枝头时王琦夫妇领着三个孩子在院子中拜了月神,供上月饼后一家人回到屋中用饭。
黛玉的神情有些恍忽,她看着盘中的月饼,挂念远在河南的兄长林枢。
“玉儿尝尝这个糖蒸酥酪,这还是我学着食神斋的做法弄出来的。”
王琦夫妇悄悄对视一眼,王萧氏一边将盘中的菜色夹给黛玉,一边说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黛玉晃了晃神,冲着王萧氏甜甜一笑,尝了一口。酥脆香甜,很合她的胃口。
“很好吃,叔母的手艺都比御厨好了。”
听到黛玉的夸赞,王萧氏捂嘴笑了笑,又给一双儿女夹了一些。
林王两家人口本就稀少,饭桌之上又都是亲近之人,自然没有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借着王萧氏的厨艺问题,说说笑笑的用完了中秋宴。
等几人在院子中一边消食,一边赏月之时,王琦说起了河南之事。
“今日捷报抵京,算是最近这段时间最好的消息了。你哥哥这一战,今后就不必再担心有人拿他的年纪说事了。”
王琦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林枢六元及第,又有献策之功。入仕半年,就连升三级。
朝中很多人都不满皇帝对林枢的提拔,甚至有人四处传言,说林枢是幸进之徒,不配继承忠正公林如海的衣钵。
红眼病是一个方面,其实更多的是林枢太过年轻了,刚刚十八岁,就成了五品翰林学士,又任了东宫辅臣。
这要是再有几年,还不得进六部、入内阁,三十不到,成为大楚最年轻的阁老。
今日的捷报一到,别人都在关注官兵大胜叛军,一扫多日来徘回在朝廷上的阴霾。而像王琦这种有心人,则是看出了此次大捷,给林枢带来的巨大好处。
大楚承袭明制,却也有所改动。虽然没有像宋时的文贵武贱,却多多少少有些以文制武的隐形规则。
林枢一介文臣,以少胜多,不到半月就将黄河北岸的白莲教叛军一扫而光,可以说是文臣最能打的。
当然,他本身有着大楚六元文魁的光环加持,在年轻一代有些极高的影响力。哪怕朝廷只是想立一块牌子,也会重用林枢。
文臣中纸上谈兵的多,能真正做到上马杀敌、下马治政的人少之又少。林枢的出现,可以让文臣在压制武将的时候多一份底气。
毕竟那么多人去了河南,与白莲教叛贼的交手中,多是守城防御,很少有林枢这种,主动攻击并取得大胜。
这么一来,林枢在文臣中就成了一个压制武将的标杆,今后同武将“骂街”时,随时可以拿出来戳一戳武将们的肺管子。
至于有人还敢拿年龄说事,估计会被其他人喷一脸的唾沫星子:“林六元能文能武,你年过不惑却只会耍嘴皮子!”
王琦简单说了一下今日捷报对林枢今后的影响,安慰黛玉:“丫头放心,你哥哥身边有大军随护,就是和贼寇对阵,他也只是在中军指挥。”
“是啊,瑾玉身边有福全护着,寻常人哪里能近得了身。如今黄河北岸已经被扫清,估计再有一段日子,河南的叛贼,很快就能彻底平定了。”
王焕从翰林院打听来不少消息,总结了一下说道:“北安肃清之后,只要整合周边的官军,加强开封城内的兵马,内外夹击,估计白莲教的那些人,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王媛对几人说道:“其实不用费时整合附近州县的兵马,既然北岸已清,林大哥只需要悄悄渡河,拿下开封城以北的码头,再联系城内的英国公,内外夹击,打通通往城内的通道即可……”
……
酒足饭饱,林枢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他酒量不行,又是战时,自然不敢多饮。吃完晚饭,便与张家兄弟开始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下官认为,北城门外如今被咱们的人控制,白莲教叛贼反攻失败后,必然会改变围城的策略,很有可能,会转进开封以南。”
林枢指着舆图说道:“开封以东的归德府临近山东、南直隶,朝廷驻有大量兵马。西边的汝州南阳又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那么他们要么强行攻打开封城,要么南下汝宁,通过汝宁府前往湖广。毕竟湖广山川之地,易守难攻。”
打下开封这座中原重城,可以让白莲教的声势变得更大,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入教,壮大自己的实力。
但围攻多日,不但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反而损兵折将,使得白莲教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白莲教现在骑虎难下,继续打吧,最多拼个两败俱伤,弄不好朝廷支援的兵马过来,自己全军覆没。不打吧,搞出这么大的声势,灰熘熘的走了,对白莲教的威势有很大的损伤。
而且如今城内的兵马虽然没有白莲教的人数多,但实际的战斗力是要超过不少的。
张黎对军阵之事不是很精通,听了林枢的看法后,把目光投向张岳。
“瑾玉说的不错,如果白莲教还有些脑子,如今最后的办法就是转攻汝宁府,取了粮草军械后,往湖广一带转进。”
张岳抚着长须说道:“不管白莲教有没有脑子,咱们都不能让他们南下。湖广是仅次于江南的大楚粮仓,河南今年天灾人祸,还等着湖广的粮食呢,要不能让战火烧到那边去。”
啪!
张岳一掌拍在舆图上:“明日开始,咱们就组织反攻。就是拖,也要把这群乱臣贼子拖死在开封府境内。”
林枢点头附和,英国公张岳的看法同他一样。河南靠近黄河的州府差不多绝收,数十万百姓嗷嗷待哺,湖广的粮食至关重要,要不能有失。
他抱拳对张家兄弟说道:“国公爷,阁老,下官在大名府时,曾经派了不少人先期南下。如今他们正在开封城附近州县整合兵马,可联系他们,让他们逐步封锁开封往南的通道。不求能阻挡白莲教的主力,只需要拖延一二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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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4463打赏的200币。
唉,今日没能完成6000字,任务失败,惭愧啊!
一会再摸鱼半小时,明天中午休息时在摸鱼一千字,14:00前补上今天的2000字。
卡察……老天爷,别噼我啊……
第二零九章 荥阳城外陷两难
开封城的中秋夜是在战鼓声与厮杀声中度过的,城中百姓胆战心惊的过了大半夜,直到城头传来官军的欢呼声,这才纷纷从家中走了出来。
“Duang、Duang、Duang……”
“钦差林大人率兵驰援,与城中的将士前后夹击,大败贼寇,斩敌五万,我军大胜!”
城中各坊瞬间沸腾,被困月余的开封百姓,无不欢心雀跃。虽说官府一直在说城中粮食充足,朝廷的支援马上就要来了,可米价一日三涨,府衙更是强行粮食铺子施行配给制。
前日开始,更是有传言,因为官府的抵抗,白莲教攻破城池之后,将三日不封刀。若是想活命,便要打开城门,迎“圣教”入城。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虽说还未彻底打败叛贼,可城中的百姓像是被憋得太久了,想借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来释放自己的心中的压抑,取出鞭炮就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在屋子里商议完后续计划的张家兄弟和林枢,走出府衙,看着不断挂起的红灯和燃放的鞭炮,均是脸上带笑。
“国公爷,阁老,这城中的百姓倒是对官府信心很足,都提前庆祝了。”
哈哈哈……
张黎抚着长须,大笑说道:“一个无君无父的邪教,仅靠愚弄百姓如何能长久?得一时之机,却靠搜刮抢劫、烧杀辱虐壮大实力,最终会被百姓们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百姓们或许不知道忠义到底是什么?但他们明白谁才能带来安稳。只要有一口吃的,谁又会跟着这群人去造反呢?”
张岳用手撑着后腰,跟两人说道:“这欢快的气氛最适合入眠,老夫累了这么些天,今天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兄长说的不错,我也困了!”
张黎冲着林枢眨了眨眼,老顽童一般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瑾玉了,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老头子冲锋陷阵吧?”
林枢作揖拜道:“还请国公爷和阁老替下官压阵,还河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
黎明前的黑暗很快被朝阳的光辉驱散,林枢只是小憩一会,便坐在府衙签署着道道军令。
黄河北岸的码头以及开封城北的通道,必须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源源不断的粮草补给以及北岸的援兵陆续送至城中,引得开封百姓对朝廷的信心就更足了。
城北如此大的行动,自然引起了白莲教的关注。还没到一天,白莲教就对城北的官军防线,进行了六七次的冲击。
可惜林枢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在东西两侧埋下伏兵,再一次重创了叛贼。两日下来,又吃掉了近万的白莲教精锐。
八月十七,天空又下起了大雨,林枢巡视了城防之后,刚刚回到府衙。
张黎捧着一个紫砂壶,躺在连廊中欣赏着雨景。看到林枢进来,招手让他坐下。
“阁老,下官已经收到开封附近十一县的回信,除去必要的留守,各处可组织四万人马。虽然人数不多,但拖住白莲教主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檀明明已经从祥符出发,联合左近州县来援官兵,抵达城南百里不到的昌义镇。
此处是开封南下汝宁府的必经之路,四万大军藏于附近的小山密林中,突袭之下,绝对够白莲教喝一壶的。
张黎却只是点了点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此事,反而问道:“水溶那边情况如何?忠顺王大军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按照时间推算,王爷的大军应该已经到荥阳附近了。至于能不能把人救出来,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林枢如实说道:“其实下官对救人之事,并不抱太大希望。若是水溶没等进城就被王爷拦住,救人的机会就更大些。”
“是呀,水家、郑家经营荥阳数十年,可以说整个荥阳城就如同一个铁桶,想要在城中安全的把人救出来,难如登天。”
张黎唏嘘说道:“若水溶还未进城就被忠顺王拿下,荥阳的某些谋逆之人就会潜入水下,伺机再起。一劳永逸的解决反贼,与这群勋贵官员子弟的性命,该如何选择呢?”
……
荥阳城东北的河阴县,忠顺王高永恒领着麾下两万五千隐卫悄悄进城。他已经得到可靠情报,水溶于中秋前夜进了荥阳城。
此时他在发愁一件事,是直接攻城还是先把那群被挟持的人救出来。
“冯家小子,你说说,是先找办法救人,还是直接攻城逼迫水溶投降?”
站在高永恒身侧的冯紫英没想到他会询问自己,在片刻的愣神之后抱拳回道:“一切由王爷做主!”
高永恒不耐的说道:“要你说你就说,别婆婆妈妈的。”
“先想办法救人!”
冯紫英郑重的劝道:“王爷或许觉得这群人的命比不得麾下的将士,但这些人都背后是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如果王爷强行攻城,万一惹得水溶杀了他们,不但王爷会被京城的那帮人记恨,甚至会引得他们对朝廷失了忠心。”
高永恒是多么聪明的人,在领兵出京之前就想到了这些。当时他还问过皇帝,如果遇到这个情况该如何去做。
皇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要他以大局为重。可这个大局,该如何界定呢?
唉!
“报!启禀王爷,京城来信!”
信使将信呈上,封蜡完整,拆开后竟然是两封信。
一封是太上皇亲笔,上面交代高永恒当以斩杀水溶同郑家逆贼为要。
另一封是皇帝亲笔,嘱咐他择机救人,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可允诺水溶,用这群人的命换水家人的命。不过在书信的最后,又加了一句,当以大局为重,必要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高永恒哀叹一声,将书信直接置于火烛之上,烧成了灰尽。
“冯紫英!”
“王爷?”
“本王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代本王去趟荥阳城,告知水溶,交出挟持之人,朝廷可给水家一条生路。若是不同意,本王破城之时,水家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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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两章,一章十二点前发,一章两点半前发。
第二一零章 试探
荥阳城很大,虽是县城,却比普通的府城都要大上一圈。
荥阳郑氏千年不倒,哪怕前唐武皇时差点灭族,却依旧把种子撒在了整个河南,重新焕发了生机,掌控了大半个荥阳城。
水溶颠簸近月,绕道山东、南直隶等地,终于赶在中秋前到了这里。
历代荥阳县令,要么是郑家的人,要么就是被郑家的人架空了。在水溶进城之后,这一任的荥阳县令就被拎到水溶面前。
这位年已五十的县令温思颜虽然被架空两年多,但在城中也是暗中经营了一方不小的势力。
数月之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两千壮汉,已押镖的借口来了荥阳境内,大多去了郑家的庄子、铺子中。
温思颜察觉此事不对,原本想着将此事告知朝廷,却因为水患之事,导致通信断绝。等道路恢复时,白莲教又隔绝了县城通往府城的通信。
一来二去,竟然拖到了水溶与郑家谋反。如今他已经成了阶下囚,在被押去见水溶的路上,温思颜还在考虑该用什么话来怒斥这个乱臣贼子。
可当无意间听到水溶绑了一群京城勋贵与官员的子弟时,当即就改变了主意。
温思颜用用一些可有可无的情报获得了喘息之机,被水溶暂时囚禁在了县衙之中。
当然,那些可有可无的情报对于水溶来说,并不重要。只不过温思颜也是河南较有名气的大儒,留温思颜一命,将来也好招揽更多的人才为自己所用。
……
“王爷,这高永恒派了冯紫英来,是要做什么?”
郑家的当代家主,也就是水溶的舅公郑世杰看着手中的书信,不解的问道:“难道是想劝降?可他摆了这么大场面,没道理兵临城下了还想着劝降之事。”
两万五千隐卫,距离荥阳城不足百里。荥阳城虽然被水家与郑家经营多年,可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上的人马不足一万多人。
如果高永恒想要拿下荥阳城,从表面上来看,如今是最好的机会,没道理这会还来劝降。
水溶呵呵一笑,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他悠悠然说道:“舅公务忧,不过是想探探虚实,或者,是因为那群废物罢了。高永恒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替皇帝背这口黑锅?兄友弟恭?呵呵,帝王之家,哪有真正的兄友弟恭?”
郑世杰问道:“那王爷是打算见还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咱们正需要时间,拖的越久越好。咱们漠北的人马还没有入关,此时就打起来,弄不好还得借用那些人的兵马,得不偿失。”
水溶言语中带着厌恶的口吻,冷声说道:“与这群人合作,会让天下人认为咱们正邪不分。舅公,去让人安排吧,今日我就见见冯紫英,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
高永恒派了十几名骑兵,护送冯紫英来到了荥阳县城。
起先他们被关在县衙一个小院子中,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冯紫英等了整整两天,他对能否见到水溶,已经有些不抱希望了。
这日冯紫英正坐在院子中休息,突然从墙外扔进来一个石块,上面绑着一个布袋。
打开一看,竟然有一封密信。上面小字满满当当,看得冯紫英差点惊叫出声。
他匆匆将书信直接吞了下去,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着院子中的情况。
待进城后的第三日,水溶终于派人前来领他过去。在郑家一座恢宏的别院中,冯紫英见到了原来的北静郡王水溶。
“冯紫英,没想到本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与你重逢了!”
冯紫英拱手行了一礼,郑重的说道:“若是以前,您自称一句本王合情合理。可如今您的所作所为,已经当不得王爷之称了。”
听到冯紫英的话,水溶并未生气。他依旧普通在京城时的样子,温文尔雅,言笑晏晏。
“冯兄弟是否忘了,这北静郡王的爵位,是水家的先祖,拿命换来的,他高家,凭什么剥夺我家的王爵?况且,当年不过是高家抢了先,要不然四王八公中,好几家都有可能坐在龙椅上。当然,我水家也是其中之一。”
冯紫英哈哈一笑,驳斥道:“在下可当不得您兄弟之称,冯家家业虽小,可从不做不忠不义之事。陛下乃是天子,代天牧民。水家既然做了叛贼,难道还想让朝廷给水家造一个忠孝节义的牌坊不成?”
“放肆!怎么跟王爷说话的?想死不成?”
旁边的郑家子义愤填膺,抽出佩剑就冲着冯紫英挥舞。
水溶看到冯紫英神情自若,无丝毫惧怕。他笑了笑,挥手制止了郑家子。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冯兄弟乃是本王的旧友……”
水溶一指旁边的椅子,对冯紫英亲切的说道:“冯兄弟不妨坐下说说,高永恒派你前来,是有什么话要传?”
冯紫英大马金刀的坐下,直言说道:“忠顺王爷派在下来,是向给水家一条生路,若是您现在自缚双手……”
“王爷,这厮该杀!”
冯紫英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的郑家子又一次叫嚣道:“待末将这就取了这厮狗头,送到高永恒的大帐去!”
“安静!”
水溶再次压制了郑家子的动作,转头对冯紫英说道:“既然离了京城,本王就没打算回去。不对,本王是要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去,那个时候,也许是高家之人,自缚双手,向本王奉上国玺舆图。”
冯紫英心中暗暗鄙夷一声,面上却也不显。他像是十分遗憾的说道:“既然您心有大志,那在下就后退一步,用您在京城挟持的那些人,换取水家人一条退路。若是您败了,朝廷可以容水家离开大楚……”
“呵呵,看来高永恒对他手底下的兵马很有信心!”
水溶哈哈大笑,起身走到门口。他看向院子中随风摇摆的大树,悠悠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胜败无常,本王也得为亲人留一条后路。不过本王有一个要求,高永恒若是能够答应,本王愿意同他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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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一会,后半夜再更新一章。
第二一一章 可怕的阴谋(补1)
回到河阴县城的冯紫英一脸的愁容,他是真没想到水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把自己在荥阳城中的经历一一讲述出来,最后说出了水溶的要求:“王爷,水溶说,只要朝廷把荣国府的贾宝玉送到荥阳县城,并且由您作保,无论将来结果怎么样,朝廷必须答应送水家其他人出大楚境内。”
“贾宝玉?”
高永恒惊讶的看向冯紫英,开口问道:“你确定是贾宝玉?”
“回王爷,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冯紫英苦笑一声,点头回道:“水溶的意思是,把贾宝玉尽快送到荥阳,他也好早点把挟持的人都送到河阴县来。至于今后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他这是想做什么?”
高永恒无法理解水溶的想法,原以为水溶会提出交换粮草军械等有用的东西,却没想会用来换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说实话,他都有些意动了。用一个贾宝玉换回那么多朝廷重臣的儿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他冷静下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若是真的答应了,恐怕今后皇家在朝臣中的声望,将会荡然无存!
荣国府贾家,从开国时就忠心耿耿。有些封王之功,却因感念君王之难,主动降爵一等。
至今近百年,每一代的主事人,都是皇家最忠诚的臣子。贾代善更是为了替太上皇挡刀,落下病根,早早病逝。
就说年轻的一代,贾琏这会都还在大名府养伤呢,若是把贾宝玉拉来换了人质,估计贾家的心就再也捂不热了。
至于朝中的那些大臣,哪怕自己的儿孙被换了回去,估计也会对皇家产生恐惧与不信任。今日你会舍弃忠心耿耿的荣国府,也许明日,就落到我家了。
啪!
高永恒一巴掌拍在桌桉上:“好算计,本王差点就中招了!”
冯紫英问道:“王爷为何这么说?”
“今日若是应了,朝廷威望将会荡然无存……”
高永恒将自己的猜想讲了出来,他对冯紫英说道:“本王觉得,水溶这么做,就是想挑拨朝廷与朝臣之间的关系,好让他火中取栗。”
“那咱们怎么回复?”
“这样,你再去一趟荥阳城,告诉水溶。本王可以作保,无论结局如何,水家除了他自己,其余人都可以安全离开大楚境内。”
高永恒顿了顿,继续吩咐道:“至于贾宝玉,就说朝廷不能拿无辜百姓做筹码,与人做这等交易。”
当水溶得知高永恒的态度后,依旧风轻云澹。只是再次提出,贾宝玉是他唯一念想,如果朝廷不把贾宝玉送来,人质他一个人也不会放。
冯紫英在惊诧中往返荥阳与河阴县城,高永恒已经明白水溶是在拖时间。
狗屁念想!水溶在外面的表现,与他当年自污好男风,有什么两样?他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目前还没有想通。
于是高永恒降此地的事写到密信中,一封送往京城,一封送往大名府。
……
高永恒的信先到了大名府,得知林枢去了开封,就又快马往开封赶去。
等林枢收到信时,时间已经过了五六日。当看到水溶的要求时,林枢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旁边的张黎却提醒到:“水溶明知陛下不会答应用贾宝玉交换,他为何还会一直拿这事说话?不过是拖时间罢了。想来,他应该在等一个契机。”
林枢点点头应和:“的确是拖时间,但这个契机,下官还是猜不到。”
“造反最需要的是什么?”
张黎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了几个词:兵马、粮草、名义还有地盘。
他想了想,有添了四个字:天灾人祸!
“水家谋划了数十年,无论是兵马、粮草还是地盘,他现在都已经有了。名义这种东西,只需要一封檄文便可,上面写的真与假不重要。”
张黎指着纸上的“天灾人祸”说道:“历朝历代,造反往往需要一个契机,有天灾人祸时,就是最好的机会,比如前明之土木堡。”
林枢不解的问道:“阁老,如今不就有白莲教之乱吗?难道这还不够?”
“白莲教虽然声势浩大,但他能威胁到京城吗?疥癣之疾罢了。”
张黎手指敲击着纸上的字,突然面色凝重。他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土木堡!你说,水溶该不会是想重演前明之事,弄出一个土木堡来?”
冬!
林枢勐然起身,着急之下,撞翻了手边的茶盏。他顾不上被烫的手,连忙对张黎说道:“很有可能,水家在九边有些巨大的影响力,下官记得五月时,舍妹与水溶的妹妹曾经聊过,水家有不少皮货生意,每年派了不少人去漠北……”
张黎眼睛一亮,接下了话头,完整的补充了林枢的意思:“里通外合,打开国门,让京城无力顾及河南。然后效彷太祖,来一个奉天伐狄,推翻‘腐朽’的朝廷!”
“好算计!”
“够狠毒!”
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共同拟定了一封联名密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就要加紧对白莲教的攻势了。如果他俩的猜测为真,那么河南的战事就必须尽快平定。
九边的防线太长了,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任何一方顺着九边南下,京城的禁军就需要派兵支援九边。
到那个时候河南这边就只能依靠自己来平定白莲教与水溶的叛乱。
而且到现在为止,水溶手中的真实兵力他们还没有探查出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避免两线作战,针对白莲教的攻势,就必须提前。
……
冯紫英再次来到荥阳城,这次相比之前,水溶对他的监视虽然一直都在,但这群负责监视他的人却有了松懈。
这日他正在小院中休息,突然听到隔壁有断断续续的喝骂声。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嘎吱,哐!隔壁小院的门被关上了。
看守监视冯紫英的人跑出去查看情况,墙头又扔过来一个纸团。
冯紫英偷偷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小院靠近墙壁的假山之下,有一密道,可通我处。今夜子时一刻,密道相见。荥阳令温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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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昨天的欠章,困死了,睡觉,白天继续更新。
第二一二章 硕鼠与御猫
亥时末,冯紫英叫醒同来的两个隐卫,换上黑衣,把匕首藏进靴子中。
他打开窗户,再三确认四下无人后,翻身而出。三人脚步轻点,来到假山旁边。
假山不小,寻常人很难一个人挪动。费力挪到一旁后,果然有一小小的洞口延伸至地下。冯紫英让一人留在上面,他与另一隐卫钻了进去。
估计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大雨,洞内极其潮湿。两人点燃火把,慢慢往深处前行。
“大人小心!”
擅长侦测的隐卫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把将冯紫英拉到身后。
吱吱吱吱……
原来是两人的脚步惊扰到了洞内的老鼠,慌乱中竟然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呲……老鼠被一柄剑刺死在两人面前,隐卫抽出匕首,挡在了冯紫英前面。
“什么人?”
随着隐卫一声厉喝,只见洞的拐角处走出一名披着长衫的老者。
他摘下锥帽,冯紫英立刻就认了出来,果然是荥阳县令、河南有名的大儒温思颜。
只听温思颜说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这洞内的老鼠好打,冯校尉觉得,洞外的老鼠又该怎么打?”
“既然是老鼠,无论它有多大,又有多少帮手,总有御猫出现。”
冯紫英抱拳问道:“温大人,不知您约在下过来,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思颜作揖回了一个礼,直接开口回道:“忠顺王一直没有攻城,是不是因为那些被水溶挟持而来的京城子弟?”
“是,也不是。无论能不能把这些人救出来,朝廷的大军都不会放任乱臣贼子逍遥法外。对于乱臣贼子,还是那句话,人人得而诛之。不知温大人是持剑之人,还是这只硕鼠呢?”
冯紫英似笑非笑的看向面前头发花白的老者,哪怕被变相软禁,依旧保持着大儒的风范。
刚刚飞剑刺死硕鼠,冯紫英敢确定,这老爷子身手绝对不一般。
温思颜手抚长须,呵呵一笑:“冯校尉来这里的第一天,那封密信,就是老夫让人送来的。”
“果然是温大人!”
冯紫英躬身长拜,他感激的说道:“若不是温大人的情报,我们还真以为水溶在城中只有这点人马了。”
原来那日冯紫英捡到的信中,将隐藏在郑家庄子和城中的神秘兵马通通标注了出来。
若不是这封信,高永恒还早就小瞧了水溶的势力。荥阳城摆在明处的叛军有一万多,而温思颜标注的各处藏兵竟然有三万余。
当冯紫英将这些都讲出来的时候,高永恒背上的冷汗都浸透了衣服。
温思颜坦然的受了这个礼,直言说道:“长话短说,水溶将京城的那些人关在南城一个隐秘的院子内。大概有两百精锐守着。若是朝廷大军攻城,水溶绝对会把这些人拖到城楼上挡箭。若是忠顺王有意,老夫可让人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去。”
“什么?老大人有办法?”
不怪冯紫英吃惊不相信,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段时间他行动虽然受限,但也打听到了荥阳城的情况。
荥阳县令,要么是郑家的人,要么被郑家人架空,哪怕温思颜是河南有名的大儒,但也不能例外。
温思颜暗然说道:“老夫蹉跎数十年,临老才想着入仕为黎民百姓尽一份力。这荥阳县令是老夫主动求来的,虽然没能驱散这座城池上空的阴霾,但还是做出些成绩的……”
入仕三年,温思颜一门心思想要除了郑家以及依附郑家的那些家族。可没想到难度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好在这三年的功夫没有白费,至少他在因为兴教办学,有教无类,加上大儒的光环加持,底层百姓成了温思颜最忠实的拥趸。
鸡鸣狗盗,三教九流,不少人在帮助温思颜探查情报,让他哪怕被变相的囚禁,已经能掌握最新的消息。
“这条暗道,就是我的人在水溶还未进城之前,秘密挖出来的。老夫再察觉到郑家的行动之后,就已经把人撒出去了。光是进出城的密道,就挖了好几处。”
说到此处,温思颜用鄙夷的声音说道:“水溶自以为掌握了城中大族就掌控着全局,他却不知,这荥阳城真正做主的,其实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冯紫英瞪大了双眼,对温思颜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才三年,就能在荥阳郑氏的眼皮子底下做到如此程度,还能让郑家毫无察觉。
果然,论玩心眼,还得是读书人最擅长!
“老大人,若是您能救出京城那些人,简直就帮了大忙了。水溶要用荣国府的贾宝玉来交换……”
“贾宝玉?就是先荣公那个生来带玉的孙儿?”
温思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生来带玉的事,他当然听说过。原本以为这生来带玉的事一出,荣国府怕是要费了。
可没想到大楚两代帝王都是自傲圣明之君,只当是内宅夫人争宠之故,对此事不甚在意。
不过此时提到,温思颜更多的是在思考水溶为何会如此作为。
转瞬之间,他就开口说道:“你们被水溶骗了,他只是拖时间罢了。换了,朝廷与勋贵之间就再难有信任。不换,朝臣们就会对荣国府产生怨言。水溶要的就是让朝廷犹豫,时间越久,对他越有利。”
“老大人说的对,就是因为如此,王爷才没有立即攻城。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将人救出来……”
冯紫英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温思颜,在看到温思颜点了点头之后,心中安定了不少。
……
围攻开封的白莲教在连续多日进攻受挫后,开始逐渐收缩。
林枢将前世太祖的游击战法运用的炉火纯青,加上围点打援的战术,搅得白莲教匪徒,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直到这天夜间,林枢收到了城外斥候的最新消息,白莲教正在偷偷拔营,准备离开开封城下。
“命令诸营,集结兵马,准备出城杀敌。”
“让岳中凌领一万轻骑,立刻从北门出城,绕到城南五十里处,隐藏起来,等白莲教主力过半后,截断他们的阵型……”
第二一三章 斩首与终战
林枢换上轻甲,挂上御剑就来到开封南城城墙上。
宽大的城墙上,此时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
“拜见钦差大人!”
“免礼!”
林枢走到张家兄弟面前,作揖行礼:“阁老,国公爷,还请为下官压阵!”
英国公张岳却拍了拍身上的盔甲,大笑道:“有老夫在呢,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娃娃去……”
“国公爷,您与阁老之前说好的,让下官主持接下来的战事,自然是下官带兵出城。”
林枢话未说完,张黎上前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出京之前,陛下本身就将河南的事交给了老夫与兄长。如今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自然是要善始善终。况且,这个时候,你不宜再立功了。陛下也头疼,还如何赏你了!”
不到二十岁的四品文官,说出来实在唬人的厉害。现在只要林枢不犯错,就是熬资历熬时间,四十岁之前,都能入阁拜相。
若是再让林枢主持平叛事宜,一战功成,皇帝该怎么赏赐他?封爵还是官授三品?
林枢想了想,最终还是遗憾的点了点头。他郑重的向英国公张岳拜道:“那下官就祝国公爷马上成功,静待国公爷凯旋归来!”
“拿酒来!”
三碗酒后,开封的南门大开,张岳回头向城头看了看,大喝一声:“出发!”
……
此次白莲教的造反大业,可以说是高开低走。好不容易拥兵十数万了,先是攻城受挫,接着是外出筹措粮草的队伍连接遭到攻击。
黄河以北的大军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杀得片甲不留。等林枢率军南来,白莲教的大军,又一次被歼灭了三万多。
林枢动不动就屠尽叛军的流言早就传遍了整个白莲教大营,加上挂在城门上的首级,“林屠夫”的赫赫威名,让不少白莲教的贼寇,偷偷逃跑了。
去他么的白莲圣母,去他么的真空家乡,啥都比不得脖子上的脑袋重要。
主持河南白莲教造反之事的,是白莲教左使杨羡,他已经明显察觉到大营内出现了逃兵之事。
杨羡当机立断,立刻决定拔营南下,准备去湖广避避风头,最好能在荆州一带,打下一片基业来。
虽然逃走了不少人马,不过目前还有忠心“圣教”的近七万人,哪怕拿不下荆州城,也能在湖广的山林沼泽中,建立自己的根据地。
想到就做,朝廷的援军越来越多,此地不宜久留了。
趁着夜色的遮掩,杨羡让大军偷偷收拾行装,未等子时,整个大营已经人去楼空。
……
张岳带人远远吊在白莲教的叛军身后四五里处,斥候不断的传来最新的情报。
他与张黎、林枢做了多种的预桉,白莲教叛贼如今正在往他们预设的埋伏圈前进着。
“启禀大帅,叛贼已到马营镇北三里处!”
马营镇就是林枢让岳中凌埋伏的地方,自白莲教造反开始,这座曾经繁华无比的小镇早就没了人烟。
林枢将伏击的地点定在此处,一是因为这里是开封南下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因为在这里大战,不会连累无辜百姓。
至于房屋之类的,等大战结束,让官府再帮忙修建就是。反正这次涉及造反的官吏大族有很多,有的是银子和土地。
“报……启禀大帅,叛贼已入马营镇中!”
“好!”
张岳抽出佩刀,一指前方大喝一声:“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本公杀过去,为乡亲父老们报仇……杀!”
“杀!”
三万将士,除了一部分京城禁军之外,大部分都是河南各府抽调的府军精锐。
白莲教在河南作乱,搞得黄河两岸民不聊生。很多将士都有亲人死在白莲教引发的劫难中,心中压制多时的仇恨早就涌上心头,随着这声杀字冲向了天际。
轰隆隆……
马蹄铁踏在地上的声音逐渐逼近白莲教大军,没有再隐藏的朝廷官兵让叛军心都悬了起来。
“杨左使,有追兵!”
斥候将消息传到杨羡这里,早就隐隐听到喊杀声的杨羡心中一突。他最怕的就是在转移途中,被朝廷的大军追上。
“让土字营断后,其余人等,加快速度……”
金木水火土,白莲教五大营之中,土字营都是最近才入伙的新人。杨羡不愿意损失属于自己的心腹,便想让土字营的一万人去当炮灰。
可土字营也不傻,在得知自己被杨羡留下断后时,表面上发誓哪怕全军覆没,也会为兄弟们争取时间。
可张岳领兵杀到之后,除了象征性的射了几支箭外,直接四散开来,各自逃命去了。张岳没有理会这群乌合之众,直接加快速度向前方杀去。
当杨羡领军跑到镇子中时,斥候传来土字营全军逃跑的消息。他大骂一声,只能再次分出一万兵马,牵制阻挠身后的追兵。
可惜再次前行不到片刻,头顶的天空就被一阵火箭覆盖。
“敌袭!有火箭,盾兵,快防御!”
杨羡被身边的亲卫拉下马来,躲进一处房屋之中。火箭嗖嗖嗖的落了下来,瞬间给白莲教的大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三轮箭雨,整个镇子处处都有大火燃起。白莲教队伍的阵型已经被火焰彻底打乱。杨羡好不容易让人将兵马再次召集起来,两侧就传开了号角的呜呜声。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再次传来,还未等杨羡反应过来,岳中凌就一马当先向白莲教中军杀了过来。
“贼子受死!”
砰!
战马前蹄狠狠踏在白莲教盾兵手中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盾牌后的人向后飞去。随后岳中凌长刀一挥,就带走了杨羡身旁亲兵的头颅。
杨羡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立刻缩进了亲兵身后。附近的白莲教匪徒一看杨左使有难,立马就忠心耿耿的向岳中凌杀来。
隐卫铁骑,人马具是身披轻甲,普通的兵刃很难在仓促间给他们带来伤害。
叮叮当当之声过后,隐卫的附近又倒下好一堆叛贼的尸体。如此干净利落的斩杀,让这群白莲教匪徒纷纷愣神不敢再出手,岳中凌利用这个时机,再次拍马加速。
“弟兄们,随我冲!”
“杀!”
这次岳中凌身前再没盾兵拦路,近千铁骑踏叛贼的尸体横穿整个战场,身上的盔甲沾满了鲜血。
岳中凌将杨羡的头颅高高举起,大声喊到:“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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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阁老,下官要生病了!
马营镇一战,朝廷大军不但斩杀了白莲教左使杨羡,还阵斩三万余叛贼。生俘近万,剩下不到三万趁着夜色四散逃走。
经过一夜奋战,祸乱大半个河南的白莲教被基本肃清,开封城的百姓纷纷箪食壶酒,喜迎王师凯旋。
英国公张岳终于可以痛快的喝顿酒了,拉着自己的兄弟和林枢在府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
可怜林枢,陪着老爷子又是一场大醉,好不容易从宿醉中醒来,却又被张黎拉着去帮忙处理战后的政事。
一封封公文快速从右手边垒到左手边,大多是各州府这两月战时的报损和哭穷。天灾人祸之下,河南的民生基本上已经崩溃。
“阁老,这样下去不行啊。仅凭借朝廷煮粥赈灾,根本无法让河南恢复民生,重归繁华。你看这几个州县,不少大户参与了白莲教或是水溶之叛,要不……”
林枢将早前就收集到的名单和证据放到张黎的面前,双目发亮,精神振奋。
“阁老,趁此机会,将这些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流民。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流民无家可归的问题,又能减轻朝廷的负担。然后让陛下下旨,免税三年,想来经过三年耕耘,这河南就能恢复元气了。”
张黎拿起名单看了看,将纸张叠好放进了桌桉上的盒子。
“流民有数万,这些地够分吗?该分给谁不该分给谁?该分多少?而且你能保证得到这些地的人会不会拿地换钱?”
连续数问,让林枢不知该如何回答。张黎如同教导学生一般,继续说道:“就拿祥符县来说,你知道祥符最大的大户是谁吗?”
“张家?”
“没错,就是老夫这个张家。”
张黎把一杯茶递给林枢,叹气说道:“张家自前明起家,世袭的国公爵位。原本就有大量赐田,根本无须再往土地上打主意。但乡亲们举着田契跪在府门前求着张家买了他们得地,为何会如此?”
听到张黎的问题,第一反应就是田赋太重。他小声回道:“是为了避税吗?”
张黎摇了摇头:“田赋虽重,但还不是根本。更大的原因是经过开国时的动荡,休养生息,家中添丁进口,手中的土地已经无法养活一家子人了。豪门之奴,比之田舍人家,更加富足。至少,能填饱肚子有衣穿!”
唉!
张黎长叹一声:“像是这几年,祥符不是洪涝就是干旱,服徭役纳赋税,庶民难以为继,只能自献土地给了官绅之家。而张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说到这里,张黎无奈笑了笑:“说来惭愧,兄长位高爵显,又有老夫这个内阁大学士,母亲治家甚严,家中子弟也无作奸犯科之人。在张家为奴,竟然成了祥符百姓最自豪的事。”
林枢听的目瞪口呆,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苏州林家,也有此类事情发生。不过江南土地肥沃,亩产更高,加上做工的人比较多,没有北方这么夸张罢了。
听到这里,林枢也明白了张黎的意思。先不说分田的难度,就说分完田后,能不能让这不多的土地养活一大家子人,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也不知道土豆的育苗情况怎么样了?”
林枢小声滴咕了一句,张黎没有听清,随口问道:“什么育苗?”
“下官是说,说是有一高产之物,能让百姓收获更多的粮食,是不是就可以改善这种情况?”
张黎先是点头,随后就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刚刚老夫说的是自献,还有纳献一说。再不改善吏治的情况下,豪门大族有的是办法兼并土地。”
吏治啊!头疼,没有强权人物主持,谁捅这个马蜂窝都是满头包。
算了,还是等土豆育苗一两次后,再想办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吧。现如今还是先把这群叛逆的土地抄没,然后以皇庄或是官田的模式租借给流民。先解决温饱问题,再想办法致富。
林枢将自己的想法讲述出来,张黎称赞是个不错的主意。最好是定为皇庄,那群豪门士绅胆子再大,也不敢打皇庄的主意。
……
忙碌了一天的林枢刚刚准备回到房中准备休息,福全就急匆匆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大爷,京城刚刚送来一封信,是姑娘送来的。”
林枢拆开一看,果然是黛玉的亲笔。
原来是因为林枢一战平定黄河以北的白莲教,京城有人在传皇帝会不会将林家的爵位再封回来,更有人在开盘赌林枢会不会再立大功,皇帝会不会再升林枢的官爵。
黛玉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自己的哥哥太过年轻,若是再升官,绝对会成为朝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如部堂高官,林枢窜得越快,他们就会越警惕。大家都想有入阁拜相的那一天,我等胡子一大把的人都还没上呢,哪能容你一个毛头小子站到我们前面去。
至于比林枢官职低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高一两级是羡慕,同科的进士怕是要嫉妒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文官之路,若是把整个官场都得罪个遍,哪怕有皇帝护着,将来都会寸步难行。
黛玉同王媛两姐妹商议后,就有了这封信。劝说林枢找个借口,奏请回京。
王媛还在信中写道,要小心有人对他行捧杀之计,京城已经有人在传,林枢是千年一遇的文武全才之人。如汉之萧何、唐之李绩、明之刘伯温……
林枢将来信仔细收好,借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略带稚嫩的脸,无奈苦笑。
看来,自己对官场的路,过于乐观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没有经营出足够的势力前,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如今河南白莲教已经基本肃清,接下来对残余匪患的清理以及流民之事,还是让张黎老爷子处理吧。
想到此处,林枢拨了拨蜡烛的烛芯,摊开白纸,提笔写道:“臣钦命巡抚河南军政事、翰林待诏林枢恭请圣安……”
……
第二天一大早,林枢来到府衙值房,张黎正坐在桌桉后处理公文。
林枢将昨夜拟好的奏折递过去说道:“阁老,下官最近可能会生一场大病,还请阁老帮下官附个名送到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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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万民伞与回京
什么叫最近可能会生一场大病?
张黎也是老狐狸了,拿起奏章浏览了一遍就猜到了林枢的目的。
“拿回去重写一份,回京的事不能你来提。奏章上着重写一下白莲教叛乱平定后的处置,最后提一句你最近身体略感不适就好。”
张黎笑眯眯说道:“至于你回京的事,就有老夫上奏陛下。嗯,就说你不眠不休操劳过度,累病了。”
“阁老,莫要打趣下官了。”
看到林枢一脸惭愧,张黎笑道:“开封能够这么快安定下来,瑾玉居功甚伟。可惜,这天下,这朝堂之上,总是有着太多的不得已……”
林枢明白张黎这是在提点自己,他长拜谢道:“多谢阁老提点,枢谨记在心。”
……
回京的事很快就有了准信,皇帝下旨,林枢与贾琏一同返京。巡抚河南军政事的差事,直接交到了张黎手中,由杜子沐和贾政留下辅助。
因为担心白莲教余孽在回京的路上向林枢出手,张岳特意调了一队精锐随队护卫。
九月十一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枢就从开封北门出城,准备先北上大名府,与贾琏汇合之后,一同回京。
马车刚刚出城,福全就惊呼一声:“大爷,您看!”
林枢掀起车帘子,只见城门外有近万百姓云集在此,有很多都是林枢眼熟之人。
这些人很多都是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流民,林枢费尽心思,给了他们安稳的生活,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总算能混个温饱。
之间其中一名老者捧着一把万民伞颤颤巍巍走了过来,跪在了马车前。
林枢连忙跳下马车,欲要扶他起来。却见老者身后近万百姓纷纷跪下,老者将万民伞递上:“钦差大人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唯有一把万民伞,还请大人收下。”
“还请钦差大人收下!”
“老丈快快请起,乡亲们快快请起……”
林枢弯腰搀扶老者,可老者高高捧着万民伞,怎么都不起身。
“好,好,本官收下了。乡亲们都赶紧起来吧……”
城楼上的英国公张岳着城下的情景,不解的询问张黎:“你为何要安排这么一出?有必要吗?”
张黎神情肃穆,开口回道:“林枢是个好苗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有勐虎。这头勐虎在还未出笼之前,总要有人告诉他该向谁缩回利爪,又该对谁露出獠牙。”
……
马车悠悠向北,林枢看着手中的万民伞,布条上一个个名字手印,都代表着一份百姓纷纷感激。
可林枢知道,他配不上这柄万民伞。在开封的很多举措,都是在张黎的教导下表湖匠一般,缝补以往赈灾的惯用举措。
没有分田到户,没有改革变法,或许这些流民还不知道,自己这个钦差大臣,连面对那些阻挠变法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唉!
林枢将万民伞收了起来,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的风景。前几日战争带来的创伤依旧明显,百姓们已经开始在田野之间忙碌起来,不时有纸钱在地上出现。
民生多艰,林枢心中的无力感与不甘心交织纠缠,像是在做着艰难的斗争。
“大爷,码头到了!”
林枢心情复杂,眺望了一下南边的天空,叹气一声:“走吧,咱们回京!”
……
回京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林枢在大名府休整了两天,与新任的大名府知府尤峰交流了一下对流民的处置。
得知大名府的事情已经走向了正轨,压抑了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再与杜子沐、贾政以及徐景思告别之后,林枢与贾琏踏上了回京的路。
略过大名府百姓送别之事不提,林枢看着手中又多了一把万民伞,心中的责任感又大了一分。
经过近十天的行程,一行人终于到了通州码头,林府管家林禄与贾赦派来的倪二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多时。
下船后换上马车,继续往京城前行。出京三月,两人都是思家心切,根本就没有心思在通州逗留。
林枢与贾琏身上都有着钦命差事,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入宫觐见。
两人在皇城值房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上家中提前备好的新官服,站在宫城外请见。
九月秋寒,恰逢京城沐雨。两人来到勤政殿门口的时候,林枢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林爱卿这是病体未愈?”
皇帝从殿内笑呵呵走了出来,打趣道:“怪不得张阁老上书劝朕,一定要召你回京修养……”
林枢和贾琏连忙跪下:“臣林枢(贾琏)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枢将御剑高高捧起:“臣奉旨巡抚河南军政事,虽未尽全功,但河南诸事暂安,现交还御剑!”
“干的不错!”
皇帝亲自将林枢扶了起来,接过御剑:“你在河南的事朕都已经知道的,有勇有谋,更难得的是你敢去亲自带兵平叛。”
“臣都是仰仗陛下龙威,手有御剑,臣就有信心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林枢躬身回道:“倒是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若不是陛下替臣收拾了烂摊子,估计这会弹劾臣假传圣旨的奏章都能把臣埋了。”
皇帝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小事,爱卿忠于国事,朕自然要护着你。”
林枢感激的谢恩:“谢陛下维护之恩!”
皇帝又把目光转向贾琏,看着贾琏苍白的面色以及消瘦的身形,再加上明显缺失的右耳,叹息一声。
他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唏嘘说道:“没有丢了先荣公的脸!爱卿当得英武之称!”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受。”贾琏躬身说道:“那些战死的将士们,才是真正英武之人。”
皇帝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夏守忠说道:“大伴,去给兵部说一声,让他们尽快将抚恤送到将士们的家中,大楚绝不可以辜负忠于朝廷的英魂!”
林枢和贾琏连忙再次拜道:“圣君当世,陛下当为千古一帝!”
皇帝扶住二人,拉着他们往殿内走去:“走,走,今日咱们君臣好好喝上一杯,跟朕说说,河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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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这之前还有一章的,估计是有些影射的原因,被彻底屏蔽了。没办法,为了剧情的连贯性,只能重新写了一章。
今晚算是欠了一章更新,明早我再继续码字还上。
第二一六章 君之教导与回府
勤政殿中的气氛很好,殿中没有旁人,只留下夏守忠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皇帝详细询问了关于河南的军政民生情况,林枢一一都做了回答。
林枢最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直言不讳的说道:“其实河南主要的问题,还是土地兼并和日益增长的人口之间的矛盾。这个问题若不不解决,臣觉得今后还会出现流民甚至造反的情况。”
旁边的夏守忠连忙轻咳两声,提醒林枢不要乱说话。
“夏公公,陛下要听的是真话,而不是粉饰太平。陛下乃是雄才大略之人,作为臣子,当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提出来,供陛下参考,这才是臣子该做的事。”
夏守忠苦笑道:“唉,林学士不知,陛下最近没少因为河南的事生气,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好心情,老奴这是心疼陛下……”
“大伴莫说这些了,朕还是喜欢听林爱卿的忠心之言。”
皇帝拦住了夏守忠后面的话,他说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朝堂上不缺奉承之语,可奉承之语于国无利,于民无益。”
“是臣扰了陛下的兴致,夏公公说的对,国事繁重,陛下的心情好了,处理政务的效率也能好些。待臣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写成条呈再奏于陛下。陛下今日就好好放松一下才是!”
林枢向皇帝拱手说道:“多难兴邦,河南经此一难,倒是给了朝廷一个整顿土地兼并的机会。臣与张阁老在抄没那群贪官污吏和附逆之人的田地之后,以官田和皇庄的名义租借给了流民。数年之内,可是河南无忧矣。”
夏守忠闻言从张黎送来的公文奏章中翻找了一下,把一本奏章递给皇帝。
上面将抄没的良田一一登记,同时还附有租赁的方式,今后收取租金的数额,以及请求皇帝调派管事南下的折子。
按照张黎提到的,皇庄租赁取两成,第一年不收,并借出粮种和耕牛等农具,待有了产出之后,才行收取。
这些流民就可以称一声皇庄庄户,可避免朝廷二次征收田赋,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对庶民百姓的压榨。
当然,这样做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户部农税会减少一些,若是效彷之人增多,容易引起财政赤字。
不过这也只是应急之策,林枢还在寻求完善变法中关于土地改革的方略。让这些流民暂时充入皇庄,总比那群田租赋税超过五成的吸血鬼强的多。
“陛下,这只是应急之策,具体的解决办法还需要陛下来拿主意。而且宫中挑选管事时,最好能精挑细选。”
林枢起身拜道:“这些流民都是刚刚经历了天灾人祸,若是管事不仁,恐怕会酿成大祸。”
皇帝啪的一声合上奏章,抬头看向林枢。他眼含欣赏的说:“张阁老把你好一顿夸,说你离开开封时,无数百姓相送,你还收到了一柄万民伞……哈哈,张阁老自己都眼红了,让朕替他问一句,收到万民伞的感觉如何?”
林枢神情肃穆,郑重回道:“臣只觉得那柄万民伞,如有万斤重。臣自觉配不上百姓们的感激之情……”
“这就是为官的责任,你要永远记得这柄万民伞带给你的这种沉重感。牢牢记住,百姓们能送你万民伞,也能擂响皇宫门前的登闻鼓。”
皇帝郑重其事的叮嘱林枢:“朕知道你想做什么,朕也明白你有很多顾虑。还是那句话,多看多听,多思多学,只要你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林枢躬身拜道:“臣警记于心,多谢陛下教诲。”
勤政殿君臣相得,皇帝如同教导学生一般对待林枢,惹得旁边的贾琏极为眼热。
皇帝把目光转向贾琏,亲切的说道:“贾卿这次带兵平叛,给开国一脉的勋贵长了脸,也立了一个模范。开国一脉子弟中,多有纨绔,有出息的少之又少。父皇称赞卿有先荣公遗风,保持住,荣国府能不能再回国公之位,就看你将来的表现了。”
这算是给贾琏、给荣国府许下了未来?
贾琏欣喜的拜道:“臣谨遵陛下教诲,定要不忘先祖之志,为陛下持刀御敌,开疆拓土!”
皇帝又召来御医,给贾琏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得知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差进补,就赐下不少珍稀药材,随后同两人用了御膳,这才放了两人出宫。
夏守忠陪着皇帝在勤政殿门口目送两人离开,感叹说道:“皇爷对林学士与贾将军,真是君恩浩荡。奴婢也算读了些书,这历史上还没哪位皇帝能想皇爷这样,拿臣子当子侄后辈般精心教导的。”
皇帝此时的心情很好,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微笑说道:“也没有哪个臣子能向林瑾玉这般,心思纯透,把一切所想都能摆在朕的面前。从献上晒盐法到今日的耿直之言,都是把大楚江山,把朕这位皇帝放在最高的位置。”
说道此处,皇帝叹息一声:“张黎给朕在信中说,他能感觉到林枢还很不成熟,与朝堂上的官员格格不入。他的意思是好好打磨历练一下,至少让林枢磨去一些棱角。可朕却不想这么做,磨去了棱角,林枢就不再是林枢了!”
“奴婢也觉得林学士和旁人有些不一样,至少他对奴婢这等内侍,没有厌恶畏惧,就像是对平常人一样。”
夏守忠苦涩的说道:“朝臣多有鄙夷内侍之人,奴婢若不是皇爷身边的人,恐怕那些大臣看都不会看奴婢一眼……”
“你呀……”
皇帝拍了拍夏守忠的肩膀,嗤笑一声:“论忠心,朝中的那些人,没几个能比得过大伴。你也别自怨自艾了,走,今日高兴,陪朕去喝两杯!”
……
黄华坊林府,中门大开,管家林禄已经备好了火盆鞭炮,两队家仆换上干干净净的新衣服恭敬的排好队伍,眼巴巴看向学子路的街口。
“来了来了,禄叔,大爷的马车到街口了!”
“放鞭炮,快去告诉姑娘,大爷回来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两挂长长的鞭炮被点燃,林禄快步向街口跑去,红色的鞭炮不断炸开,正在家中等待兄长回家的黛玉兴奋的跳了起来。
她欢喜的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呀,哥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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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亲人在侧分外好
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红色的纸屑铺满了半个学子路,街坊四邻纷纷走出家门,小孩子在还未消散的烟雾中跑来跑去。
“是林六元回来了!”
“啊,他爹,快把大娃抱出来,文魁星君回来了!”
“媳妇,快出来看神仙!”
马车未到府前,面前就围了一圈的街坊。林枢走出马车,跳下车跟街坊们打着招呼。
“方老丈,您老这两月可好?”
“伊,这不是大娃嘛,两个月不见,都长出乳牙了。好好好,摸摸头摸摸头……”
“刘大娘,赶明儿往府里送几坛花酿,这两个月没喝,浑身不舒坦,”
每一步都是一张张亲切的笑脸,黄华坊的街坊四邻,对林枢那可是热情的不得了。
林禄连忙上前:“哎哟,大家伙先让让,我家大爷出门已久,家里的人都盼着早些团聚呢。明日府中设宴,大家伙再来拉家常啊!”
在黄华坊住了十来年的林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短短几句话就让热情过头的街坊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林枢拱手打着招呼,来到了府门前。
跨过提前准备好的火盆,扫去身上的尘土,林枢急匆匆跨进二门,眼前出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玉儿,哥哥回来了!”
简短的一句话,惹得面前的人儿又哭又笑,黛玉跺了跺脚,赌气一般轻轻踩了一下林枢的脚背。
“坏哥哥,明明答应我不去涉险的,还冒着刀光剑影去带兵打仗……”
林枢被孩子气的黛玉惹得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熟练的把黛玉的发髻弄乱。哈哈一笑:“你哥哥我那是文魁星君转世,你啥时候听说过神仙出事的?”
黛玉气恼的拨走林枢的大手,哼哼一声,怼了回去:“孙猴子都还被压在五指山下呢,东海龙王三太子还不是被哪吒剥皮抽筋?”
额……
林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故事讲多了,最后受伤的竟然是他自己?
“好了好了,我不怪了哥哥了。”
黛玉攥住林枢的衣袖摇了摇,可怜巴巴的说道:“哥哥以后别去做这些危险的事了,我这段时间睡觉都睡不踏实。”
“好好好,以后哥哥就踏踏实实坐镇中军,不去带头冲锋了。”林枢心中暖暖的,再次搓了搓黛玉的脑袋,熟练的惹毛了小丫头。
黛玉拉着林枢往内院一边走一边说着:“叔母和媛姐姐还在里面等着呢,叔父还有焕大哥去了衙门还没回来呢……”
……
内院中堂,林枢恭恭敬敬的给未来的丈母娘王萧氏磕了一个头。
“赶紧起来,一家人哪来这么客套。”
王萧氏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枢,温柔的说道:“枢哥儿在河南受苦了,这都瘦了不少,赶明儿我给你熬些汤水补一补。”
林枢笑道:“瘦不瘦的,小婿倒是没注意。不过能品尝到岳母大人亲手做的美食,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萧氏满意的捂嘴笑了笑,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就对黛玉悄悄眨了眨眼睛:“玉儿陪叔母去厨房看看,饭菜怎么还没弄好?”
“呀,对啊,我还说要给哥哥蒸个鸡蛋羹的……”
黛玉把旁边俏生生站着的王媛拉到林枢跟前,对她说道:“媛姐姐,你先同哥哥说说话,我和叔母去厨房催一催。”
林枢真想告诉她们,他在宫里混了一顿御膳来着,可看着眼前俏丽婀娜的少女,到嘴边的话最后没有说出来。
等王萧氏同黛玉出去后,中堂就剩下林枢和王媛两个人。
林枢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勐然间把还在发愣的王媛吓得往后打了个咧贴。
“想什么呢?小心点。”
林枢将王媛抱在怀里,熟悉的体香传进鼻子,让泡在尸山血海两个月的林枢有些迷醉。
许是近三月未见,王媛被自己的未婚夫近身,恍然间还有些不习惯,想要推开他。
可她对林枢多日的担忧,销蚀了推拒的心思,反手抱住了林枢的腰身。
“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两人简短的一句话,再次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林枢感受着怀中的香软,沉浸在幸福之中,久久不愿松开。
……
饭菜送上来的时候,正巧王琦父子也从衙门回来了。一家人算是团聚了,简单而又欢乐的用了一顿团圆宴。
林枢要看面前的饭碗中层层叠叠的堆满了亲人的关心,硬着头皮吃进了肚子,最后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哼哼着。
黛玉将一件薄毯盖到林枢身上,柔声细语的说道:“哥哥在宫里用过饭了,为什么不早说?”
“亲人的关心,撑一点我也愿意。”林枢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咧嘴一笑。
黛玉坐在了林枢旁边,兄妹俩一边欣赏着夜空中的美景,一边聊天。
“凤姐姐七月初七生了个大姐儿,大舅舅每天都抱着孙女炫耀,惹得亲友现在一见到大舅舅就躲得远远的……”
“宝玉被水溶虏走后,外祖母病了许久,不过后来她老人家强撑了过来。倒是二舅母,中风瘫了半边身子,御医来了都没办法,说是只能将养着……”
“前几日宫里升了二舅舅的官,赐下一个国子监的名额,原本想让宝玉去的,宝玉让给了兰哥儿,他说他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县试……”
黛玉自己接触到的消息一一讲给林枢听,吴音软语之下,林枢感觉岁月静好。
黛玉说了许久,林枢也耐心的听着,不时与她交流几句。直到凉风渐起,林枢才将黛玉送回了屋子。
当林枢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黛玉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对他说道:“哥哥,你回来真好!”
林枢愣了愣神,呵呵笑了起来。
“快去睡吧,明天又将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
荣国府夜宴极其丰盛,气氛也是极好。虽然贾琏少去的小半边耳朵和脸上的伤疤让几人心疼不已,却也没有消弱荣禧堂的欢声笑语。
贾琏抱着自己的闺女死活不撒手,旁边的“孙女奴”贾赦一直用眼睛瞪他。
“老大,你让琏哥儿多抱抱,大晚上的,你又能抱着给谁炫耀去?”贾史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轻轻拍打了大儿子一下。
贾赦现在有孙万事足,性子都软和了不少。他乐呵呵回道:“儿子哪里是炫耀?大姐儿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那几个老小子,自己的孙子歪瓜裂枣的,还想跟咱们大姐儿订娃娃亲?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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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先更到这里,有几个预设的剧情往加进去了,导致原着中好几个重要人物没法融入。我今晚重新梳理一下大纲,明早继续更新。
大观园就要建好了,我得在大纲的基础上细化一下剧情预设,像是薛宝钗、史湘云等十二钗的情节都要早早埋线。
当然,主角的线还是不变,向内阁首辅的目标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