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胶东国的相
战车停在张欧家门口,看门的守卫看到停下的是一辆城里不多见的战车,又看到上面站着的是一个孩童,守卫便猜到是胶东王来了。
毕竟,乘坐一辆插着长戈,且摆着八柄长剑,还有弓箭的战车出行的人,这城里是没有的。
张欧听到是胶东王来了,便笑着说道:“这大王终于还是来了。”
于是,他一边亲自出去迎接,一边嘱咐下人,去马厩挑选一匹好马。
刘彘此时去各位公侯家要马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所以,张欧知道他来了,就先给他准备了一匹马。
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这位年幼的诸侯王喜欢,就送他好了。
张欧这人很是心善,但遇要判死刑的案件,便是谨慎再谨慎,除非此案件毫无转圜的余地,他才会流着泪命手下官吏封好卷宗,然后亲自送到皇帝那里去。
因为他的厚道谨慎,还有为人很是诚实,皇帝和大臣对他都很尊重。
时人评价他,“持平听讼,狱无冤滞”。
可见这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是可圈可点的。
司马相如觉得自家大王来找这样的人要马,一个是头铁,另一个就是不地道。
刘彘却不管这些,见到张欧后便主动行礼,弄得张欧也赶紧回礼。
来的时候,刘彘就对司马相如说了,“廷尉以诚待人,我也必以诚待他”。
所以,两人行过礼后,刘彘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廷尉,你家有马吗”?
司马相如顿时就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张欧却是笑呵呵的说道:“早已给大王准备好了,请!”
刘彘呵呵一乐,看向司马相如,说道:“太傅,看到了吧,我说廷尉这人厚道实诚,果然如此啊!”
司马相如心说你还要点脸不?你这是欺负老实人不打草稿啊!
张欧送给刘彘的这匹马确实是好马,通体溜光放亮,体型也很是高大,一看就是西域良马。
刘彘很满意,绕着那匹马转了几圈,然后说道:“太尉、丞相、还有太仆送我的那些马,都不及此马看着顺眼。”
张欧低头看着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彘又赞了那匹马几句,然后看向张欧,说道:“廷尉,家中可有羊乎?”
张欧又是笑了笑,心说你这是想吃一顿再走啊!
“大王,我家中还有两只羊,就是瘦一些,可也够吃。”
实诚人,果然是实诚人,家里只有两只瘦羊了,还是肯请我等吃饭,真的是实诚啊!
不过,不能欺负这实诚人。
“既然廷尉家只有两只瘦羊了,那就只吃一只好了,反正我也吃得不多------”
张欧摇头苦笑,司马相如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羊肉端上来了,是两只羊。
刘彘看着那那两个羊头,有些诧异地问道:“不是说好只吃一只嘛,廷尉干嘛如此客气,竟是两只也烹了。”
张欧说道:“无妨无妨,明日我再叫人去西市买一些就是。”
刘彘放心了,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后,刘彘抹着嘴说道:“廷尉,你为何不问我要马做什么?”
朝中那些大臣们,这一阵子都在谈论刘彘要马的事情,还开玩笑说,看看这胶东王啥时候去自家要马。
张欧却只是听,却从不多言。他是廷尉,手下有很多办事十分麻利的官吏,所以,他对刘彘这一阵子做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大王要马,非自己用,乃是为了建立皇室七苑。”
刘彘呵呵一乐,心说连这你也知道了,不愧是廷尉啊!
“廷尉,那我问你,你可知我为何要建立皇室七苑?”
这个张欧还真的是不知道。但他觉得刘彘建立这皇室七苑,不过是为了皇室的人用马方便而已。
再一个就是,此子难道要学鲁王,也要斗狗走马乎?
张欧是厚道人,不知道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多说的。他摇摇头,道:“吾不知。”
刘彘看向司马相如,说道:“太傅失职啊,若是你那辞赋早已写好,廷尉必然会知道我为何要马,为何要建立皇室七苑。”
司马相如赶紧起身,有些惶恐的说道:“臣失职,今晚回去必然熬灯夜书,明日定然把那辞赋写好。”
两人说的辞赋,就是刘彘让他写的那篇“我汉若强,必先强军,强军则必先强马”。
没写过这种辞赋啊,名字如此之长,看上去就不像是辞赋。
可大王让写,那就一定要写。即使扯光了头发,也要写。
“晚了,今日廷尉尚且不知我要马何意,可见这满朝的大臣,还有城里的百姓,必然认为我要马是为了玩乐,是敲诈这些大臣。”
司马相如顿时晕了,心说大王是想把这罪名硬加到我头上吗?
司马相如正待再说什么,刘彘已经转头看向张欧,说道:“廷尉莫怪,我这太傅人很好,就是有点贪吃,有点懒罢了。”
张欧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大王,王太傅为大王师,大王不应这样呵斥王师。”
刘彘“啊”了一声,心说忘了,阿父做太子时,此人是他的太子太傅,我干嘛要守着他说太傅的不是。
司马相如则对张欧投来感激的眼神,心说廷尉就是廷尉啊,不,张公就是张公,只有这张公做廷尉,那才是好廷尉。
刘彘起身走到张欧面前,然后郑重地行礼,“张公,彘刚才所言有错,谢张公指正。”
张欧作揖,道:“大王知错善改,德行大矣!”
听听,是善改,而不是能改。
刘彘坐回原处,心说这张欧行,若是让他出任胶东国的相,必然会把胶东国治理的很好。
张欧这人是懂什么时候使用律法,又是什么时候该实诚的人。
这样的人为相,胶东国的百姓必然会服服帖帖的。只要百姓对他服帖,胶东国就好治理了。
前几年原来的胶东王刘雄渠跟着吴王叛乱,带着胶东兵围困临淄,后来兵败被杀。
阿父便趁机除去胶东国,将胶东国的土地并入汉郡,称为胶东郡。
现在自己已是胶东王,这胶东国便又恢复了。可惜,阿父有令,诸侯王不必亲自治理属国,治理属国的事情,就由朝廷派官吏来做好了。
这样一来,派谁去就很重要了。
这人必须有能力,还要听自己的话。
第047章我要人
问题是,张欧肯听自己的话吗?
若是他不肯听自己的话,那么,就和他建立一个共同的目标好了。
这样,我们就是同路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的同路人。
拉拢一个实诚人不需要用太多的心机,只看他对那个目标感不感兴趣就行了。
“张公,那日在朝堂之上,说起与匈奴人和亲一事,我记得您也是不赞成和亲的,对吗?”
张欧点点头,说道:“太尉说了,和亲无用,那匈奴人还是会犯边。”
刘彘点点头,道:“今春匈奴人那里水草丰茂,故而羊肥马壮。我估摸着匈奴人和亲是假,实则是麻痹我汉,他们好趁机偷袭我汉。”
张欧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大王是这么认为的吗?”
刘彘再次点头,说道:“此事我已经告诉了太尉,也对我阿父讲了。可他们不信,太尉说即使匈奴人犯边,必也在今秋或是明春。我阿父则干脆不信,说是匈奴人不会一点信誉也没有吧?”
“也是信了我阿父的邪,竟然说什么匈奴人有信誉------”
“咳、咳咳------”
张欧猛咳几声,刘彘顿时意识到这样说皇帝不行。
“哦,张公,此事您怎么认为?”
张欧没有打过仗,但他也认为匈奴人没什么信誉。
自高祖皇帝开始,大汉与匈奴人结亲已有数次,可大汉与匈奴人打仗的次数却远远超过了结亲的次数。
张欧也是服了,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慨,说是这匈奴人真的是无耻之极,难道要我汉年年与他结亲,年年都送给他们价值巨万的陪嫁,他们才不肯犯边吗?
“大王,匈奴人何时犯边吾不知,但他们一定会来犯边。”
嗯,不愧是刑名专家,这话说的都挑不出毛病来。
“张公所言极是,匈奴人一定会来犯边,而我汉今后也会继续与他和亲,如此子子孙孙循环不止,永无尽头。”
张欧想想也是,自高祖皇帝平城被围以来,大汉一直都是这样干的,打仗,和亲。和亲,打仗。再和亲,再打仗-------
可这永无尽头,是不是就太让人无语了?
“大王,此循环总有终止的一天吧?”
刘彘摇头,道:“若想有终止的那一日,必是我汉的人死尽,或是匈奴人死尽。不然,就会这样一直循环下去。”
张欧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道:“我汉终是不强啊!不然,那匈奴人也不敢如此欺负我汉。”
“啪”的一声,刘彘小手一拍,说道:“张公说的极是,我汉终是不强,不然也不能拿那些匈奴人没办法。”
张欧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胶东王如此年幼,便知我汉不强,实在是难得啊!”
张欧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此时的大汉钱多粮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汉很强大。
特别是那些手握权柄的公侯,很多早已经开始躺着享福,完全没了他们先辈的好战尚武精神。
张欧说完后,刘彘便在心里笑了。他认为现在两人已经有了共同的认知,接下来,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公,你先前问我要马作甚,现在我就告诉你,我要马实则是为了我大汉-------”
接着,刘彘就把他那个改良马种,为汉军养马的想法说了出来。并且,刘彘告诉他,皇帝已经赐给自己二百五十匹良马,连同他从这些大臣家里要的那几匹马,就是汉军以后的良马种子。
“皇室七苑,实乃我为汉军所建,非为我皇室用马方便,更不是为了我斗狗走马方便------”
听刘彘说完后,张欧直接惊了。特别是刘彘告诉他,我汉与匈奴人的差距,就是数十万匹良马的差距,而刘彘要把这个差距缩短到最小时,张欧更是惊了。
惊呆之余,张欧竟然突然觉得这胶东王和孝文皇帝很类似。
可接着他又想到,这胶东王是孝文皇帝的孙儿,有些类似也正常。
然而此子的雄才大略,却是远远超过他大父和阿父,甚至已是超过高祖皇帝。
不和亲,坚决不和亲,女人换不来和平。敢这样说,敢这样想,就已是超过了他的长辈们许多。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
这时,刘彘突然又说道:“其实,这些话不应当是我自己讲出来,而应是我的太傅写成辞赋,让大家都明白我的用心。可我的太傅太懒------”
哦,差点又忘了,守着做过太子太傅的人,不能说太傅不好。
张欧却没有在意,而是对他颔首而笑。
刘彘的用心他已经明白了,于是,他说道:“大王,我这马厩里还有几匹好马,若是大王需要,可一并带走。”
刘彘心说我要你的马干什么,我要的是你的人。
“张公的好意我心领了,马就不要了,我想要人。”
张欧愣了一下,心说要人?难道是养马的人,我这里可没有这样的人。
“大王,我这里养马的人,都是我家的下人,他们养我府中的马还可以,若是给大王养马,则------”
不等他说完,刘彘便是连连摇头,随后说道:“我不缺养马的人,我缺一个给我敛财的人。”
敛财的人?张欧心说这样的人我就更没有了。
“张公,皇室七苑快要落成了,这人吃马嚼的都需要钱。你是知道的,我的俸禄,哦,还有我的王太傅的俸禄,都由我的胶东国供给。”
说着,刘彘看了一眼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的眼睛都瞪圆了,心说今日大王终于想起我的俸禄来了。
刘彘继续说道:“可不知何故,我等的俸禄一直没来,害的我和太傅,还有我的舍人,就是卫公,现在吃饭都要去你们这些大臣家里-------”
刘彘说的挺可怜的,让张欧一度生出这位诸侯王今日来这里不是要马的,而是来要钱的想法。
“嗯,我猜着啊,定然是胶东国的那些官吏在里面搞鬼,克扣了我和太傅等人的俸禄。他们拿着我等的俸禄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管我等的死活-------”
张欧是什么人?他是廷尉,是专门查办官吏有没有触犯律法的官。
刘彘这样一说,他就以为刘彘是来告状,想让他帮忙查一查胶东国那些官吏是不是贪墨了胶东王的俸禄。
不过,这样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张欧就觉得刘彘这样说的目的不是想查办官吏,而是真的想要一个为他敛财的人。
可我是廷尉啊,要是身边有这样善于敛财的人,那人必然已经是在廷尉大狱里等死了。
第048章敛财人
张欧心想,估计这胶东王是想从廷尉大狱里找个罪官出来。于是,他说道:“大王莫不是看中了大狱里的罪官?可这私放罪犯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刘彘赶紧摇头,道:“我怎么能让张公做这样的事呢?我的意思是,这敛财的人近在眼前。”
说完,刘彘便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张欧愣了一下,近在眼前?他看看四周,除了那个好吃的王太傅之外,就是自己和这位小诸侯王了。
当然,还有几个下人站在旁边,张欧也不会愚蠢到以为刘彘会看上这几个下人中的某个。
莫非胶东王说的那个敛财的人是自己?
可他么的自己是廷尉,是专门处治那些敛财之人的,这胶东王竟然想让自己去做一个敛财的人,这也是见了鬼了。
张欧看着刘彘,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
刘彘点点头,坏笑着说道:“张公,我说的人就是您,还望张公看在我汉羸弱,我汉军缺马的份上,成全本大王。”
张欧没有吭声,死死地盯着刘彘,心说我到底做了何事,让你以为我是一个善于敛财的人?
刘彘知道他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于是又说道:“张公,为了我汉,你要做出一点牺牲了,我想让你去做胶东国的相,希望你莫要推辞。”
胶东国的相?这相和敛财的人有什么关系?莫不是这位小诸侯王对诸侯国的相有什么误解吧?
于是,张欧就想给刘彘补补课,让他知道这诸侯国的相是做什么的。
“大王,诸侯国的相------”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打断他说道:“张公,别的诸侯国的相是做什么的我不管,但这胶东国的相,必须是张公这样的人。”
“张公,你怕是不知道吧,谁来做这个胶东国的相,直接牵扯到我汉今后的强弱。”
有这么重要吗?不过是区区蕞尔小国一相,何来的牵扯到我汉今后的强弱?
刘彘手指东方,说道:“胶东国很是富庶,又有海盐之利,舟楫之便。若是张公肯去做相,以张公的为人,必然会把那里治理的很好。如此,用不了多久,就会积累大量资财。”
“而我的皇室七苑,有了这些资财,必然能加以扩大,就能买到更多更好的马种。”
“等我有了足够的马种,只需数年,我就可以得到数十万良马。这样一来,我汉与匈奴人之间就可决一死战。”
“这一战,必将一雪我汉七十余年之耻。我就问你,这个相,你能不能做?”
看着盛气凌人的刘彘,张欧还真的说不出“不做”这两个字来。
好像说的都对,可好像总是缺点什么。张欧想了又想,觉得刘彘说的这些,缺少的是皇帝的加持。
一个只有六岁的诸侯王,说这些大事,总是让人觉得不靠谱。
“大王,此事你可禀报过陛下?”
“说了啊,不然我阿父如何会赐给我好马二百五十匹。”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公不信是吧?卫公已经去找太仆选马去了,不信你可以问他。”
“我信我信,只是,我此时为廷尉,若是去你的胶东国为相,陛下那里-------”
刘彘一听张欧这就算是答应了,赶紧大包大揽的说道:“张公,只要你肯去,我阿父必然会答应。今日你就收拾东西吧,事不宜迟。”
张欧也是无语,他环视四周,心说这就要离开了吗?可惜,我这北阙甲第的宅子了啊!
“张公,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等你把胶东国治理好了,我保证你有比这更好的宅子。再说,以后你就封侯了,什么样的宅子还不是随便你挑啊!”
“封侯?”
刘彘点点头,说道:“只要大事能成,张公必然封侯。”
如果说张欧有什么一直放不下的心愿,那就是他想封侯。
他本出身于侯门。可惜,他是他阿父的小妾所生,这爵位被家中的嫡长子继承了。
后来又有了一个机会,那就是七国之乱。可惜,他没有机会去带兵平乱,也就没有军功。
异姓不王,无军功不封侯。
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再不努力一下,这辈子也封不了侯了。
张欧心说豁出去了,就再拼一次吧!
侯不侯的无所谓,主要是碰上了一位靠谱的小诸侯王。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胶东王也算是懂我,我就去做这个胶东国的相吧!
“大王,若是陛下肯让我去胶东国,我必然替大王把封国治理好。”
刘彘点点头,说道:“主要是敛财,要把胶东国的钱源源不断的送来,这样,我才好做大事。”
张欧道:“敛财?”
“嗯,敛财。张公,若是只按照律法来收赋税,那样必然不够用。”
张欧想想也是,区区一个胶东国,能有多少财力支撑大王的那个大事?
“张公,这就需要你发挥聪明才智,多想办法,尽力弄更多的钱来。”
张欧想起自己惩办的那些罪官来了,他们的手段------可借鉴乎?
刘彘离开张欧家的时候,又带走了五匹马。
张欧说了,自己去往胶东国,家人不一定跟着去,家中留这么多马也是负担。
刘彘不肯要,张欧却说,“今日大王多得一匹马,我则可以早一日从胶东国回来,也可少搜刮一点胶东国的民财。”
刘彘想想他说的也对,于是就带走了这些马匹。
去往上林苑的路上,刘彘得意地说道:“太傅,胶东国有了张公这样的相,相信你我的俸禄很快就有了。”
司马相如也很高兴,说道:“大王,你知道吗?我现在穷的只能去卫公家蹭饭吃了。”
刘彘拍了他一下,说道:“你死心眼啊?这城里这么多公侯,你去找他们啊,给他们写辞赋。这样,谁家好意思不给你饭吃。”
司马相如哼了一声,道:“不是我不肯去,我是怕给大王您丢人。”
“没事没事,我四处讨要马匹已经是够给我阿父丢人的了,我都不在乎。你尽管去,若是得了赏赐,别忘了分我一份就行。”
“大王,我是太傅,我是胶东王的太傅,没有俸禄也就罢了,怎么还要给大王上贡啊?”
“哈哈哈------”
刘彘一路大笑,战车疾驶而去。
第049章行若狗彘
战车停在一处府邸前,司马相如指着那扇大门说道:“大王,仲叔家也不放过吗?”
刘彘笑道:“仲叔为长辈,吾岂不是更应该来找他吗?”
司马相如把他抱下车,宗正刘通已经走了出来。
三公九卿中,刘通的年龄是最小的,可也已经四十多岁了。
“仲叔,我来看你了。”
说着,刘彘就给他行了一礼。
刘通回礼,问道:“大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刘彘倒也干脆,说道:“仲叔,皇室七苑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刘通点点头。
刘彘又说道:“既然听说了,那仲叔打算出几匹马啊?”
几匹?刘通愣了下,心说别家不都是一匹,最多两匹吗?
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几匹?
“大王,太尉家两匹,丞相只给了一匹,太仆家你留下一匹带走一匹,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几匹,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我家的马比太尉等人家多吗?”
刘通说完后,就见刘彘连连摇头,很是遗憾地说道:“仲叔,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先来您家要马吗?”
刘通瞪了他一眼,道:“若是大王先来我家要马,必然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刘通这意思是,要是刘彘第一个来他家要马,他必然不会给。如此,后面的大臣们也就不用给了。
现在不给不行啊,前面的都给了,到了你家你不给,那些大臣必然会说你抠门。
这吃亏也不能只是我等,吃亏就大家一起吃,这心里才平衡。
刘彘再次摇头,道:“仲叔怎好这样说?我不先来您家要马,实在是想给仲叔一个天大的面子啊!”
刘通哼了一声,心说这面子不要也罢。
“仲叔,咱们是宗亲,若是我先来您家要马,您必然不会让我空手而归。”
刘通皱眉,心说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我还真的不想给你。
“可这样的话,我再去太尉丞相等人家要马,他们就会骂您,说您为了这仲叔的面子,故而没有拒绝我。如此,便让他们也不好意思拒绝,对不对?”
刘通真想骂他,心说我现在不就是不好意思拒绝你吗?
“仲叔,我今日才来,就是为了不让太尉等人骂你啊!”
刘通心说你这是偏心于我了?
“仲叔,若是你有气,可以骂太尉丞相他们啊!是他们先给的,致使仲叔等人不好意思拒绝我------”
刘通那个气啊,可毕竟是一个只有六岁的诸侯王,他也没法为了几匹马的事情与他计较。
“两匹,拿走,不谢!”
说完,刘通就要回去。
“慢着慢着,仲叔,我刚刚从廷尉张公家里来,他可是给了五匹马,仲叔只给两匹,外人势必认为仲叔无亲,还不如那外人亲我------”
无亲的意思就是,不把宗室亲人们放在眼里,与亲人们不亲。
刘彘继续甩刀,“张公甚是大方,不但给了我五匹马,还把家中仅有的两只瘦羊烹了给我吃------”
这一刀刀砍的,顿时让刘通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无亲的吝啬小人。
这张公给了五匹,老刘家的人只给两匹,好像还真的说不过去。
还有两只瘦羊,刘通觉得今日两匹马定然是打发不走这位诸侯王了。
咬咬牙跺跺脚,刘通说道:“三匹------”
没等他说完,刘彘就喊道:“仲叔,何以不如外人待吾也?”
刘通顿时火了,吼道:“我家只有五匹,大王忍心都拿走乎?”
刘彘一听乐了,赶紧陪着笑脸说道:“仲叔不要生气,我岂知仲叔家里只有五匹、诶,不对啊,仲叔为宗正,家中怎会只有五匹马?”
刘通瞅了他一眼,道:“其余皆是挽马,大王要否?”
挽马啊,那就算了,现在自己只想要能骑的好马,拉车的马先不考虑。
“嘻嘻,仲叔,多谢了,以后汉军夺了匈奴人的好马,吾必加倍奉还。”
刘通心说猴年马月的事情,此时不说也罢。
没过多久,五匹良马就牵了过来。刘通嘱咐那些下人,将这些马送到上林苑那里去。
下人们牵着马走了,刘通看到刘彘还不走,就皱眉问道:“大王还有何事?”
“仲叔,吾没事了,只是我这太傅,今日跟着我忙了一天,我可以回家找我阿母吃饭,可怜我这太傅就不知道去哪里凑合一顿了。”
司马相如简直是惊了,心说你拿我要马也就罢了,今日到了你仲叔这里,竟然是拿我要饭啊!
可转念一想,司马相如又觉得刘彘是在为自己考虑。
食量大,发起狠来一顿可食半只羊。这样的饭量,再加上身无分文,司马相如吃饭的事情还真的不是小事。
刘通岂不知他的意思,哼了一声,说道:“三只。”
刘彘赶紧说道:“要肥些的,我的太傅喜欢吃肥羊------”
战车隆隆驶向长街,三只肥羊拴在战车后面,被战车拖着。
一辆战车行驶在长街上本就引人注目,后面又拖着三只“咩咩”惨叫着的肥羊,这追着看的人就多了去了。
刘彘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人们追着看,反而对后面惨叫的肥羊起了恻隐之心。
“太傅慢一点,那羊跟不上了,快被你拖死了。”
司马相如黑着脸驾车,心说驾战车拖羊者,长安城里自己是第一人。
“太傅,让你慢些没听见啊,若是这羊拖死了,味道就不好吃了。”
司马相如放慢车速,扭头以袖遮脸,说道:“大王,我听说古时仁孝的大王对待自己的属吏甚是仁爱,必不会做让属吏觉得羞辱的事情------”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说道:“太傅,这会你承认你是我的属吏了?”
司马相如“啊”了一声,心说我不承认也不行啊,我那俸禄你还没给呢!
“太傅,你是王师啊,我跟你学治安策呢。你听我给你背诵一段,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仇,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土,人主使然也。”
司马相如点点头,说道:“大王背的甚好。”
刘彘说道:“太傅知道今日你我的所作所为该怎么讲吗?”
司马相如不想说出来,你我今日所作所为,不齿也!
刘彘却笑着喊道:“行若狗彘。”
说完,刘彘便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相如摸摸脑袋,心说我那小犬的名字大王算是忘不了了。
第050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彘的下一个目标是太常袁盎。
袁盎这人,那可是王美人特别交待过的,让刘彘不要招惹他。
战车停在袁盎家门口的时候,刘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车了。
“此人睚眦必报,千万不可得罪他------”
王美人的话犹在耳边,可刘彘还是朝着那扇大门走去------
没道理放过他啊,太尉、丞相、还有甚是不亲的仲叔等人都给马了,若是不来他家要马,他必然以为我看不起他,那才是得罪他呢。
可袁盎这人------对诸侯王们甚是不友好啊!
就在刘彘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扇大门却突然关上了。
这属于是碰了一鼻子灰了。
刘彘回头看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也是一脸懵圈地看着他。
刘彘火了,转身就开始敲那扇大门。一边敲还一边喊着:“袁公、袁公,我来看您来了,我知道您在家,何故关门啊,难道您家有什么喜事不想让外人知道吗------”
大门“哐啷”一声打开了,露出袁盎那张黑脸。
“袁公在家啊,我给你送羊来了。”
袁盎愣了一下,看向战车后面拖着的三只肥羊。
“大王,此为何意?”
“袁公,我刚从我仲叔家,就是宗正那里来,他送了我三只肥羊。我看这些肥羊甚好,就想着送给袁公补补身子。”
无功不受禄啊!
袁盎看着那三只肥羊,心说你送羊是假,怕是想我的马了吧?
满朝大臣可是说了,前有项庄舞剑,意在高祖皇帝,今有胶东王上门,意在要马。
于是,袁盎有些冷漠地说道:“大王心意吾已领了。吾身子尚健壮,这羊吾万万不能要。”
“哦,不要是吧?那我走了。”
说完,刘彘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说着,喊我喊我------
走了没几步,袁盎果然喊道:“大王请留步。”
刘彘暗暗笑了,心说没人能受得了这般起伏。
前脚陪着笑脸送羊,一听说不要,立马转身就走,换做是谁也摸不着头脑。
刘彘转身,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为刚才受到的冷遇生气。
他这个样子------让袁盎很是自责。
人家是带着羊来的,三只咩咩叫着的大肥羊啊!
自己这把年纪了,干嘛要对他这个样子,传出去不好听。
“大王,今日上门何事?”
这次说的甚是客气,刘彘也就笑着说道:“袁公,那日在朝堂之上,我阿父问何人不同意和亲,满朝文武中,只有您和太尉不同意和亲,吾甚是佩服,便想着有朝一日我若是有了能拿的出门的礼物,必然来看看您。”
原来是这样啊!
袁盎顿时有些内疚,心说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王,请进请进------”
其实吧,除了刘彘满处里要马这件事,袁盎对刘彘并没有什么恶感。相反,因为刘彘也是属于反对和亲的人,袁盎以前对刘彘还是有很大的好感的。
可最近这位诸侯王的做法很是可疑啊!
一个诸侯王,专门找朝中大臣们要马,他想做什么?
袁盎虽然多年为官,但他的心胸甚是狭窄,若是有人得罪了他,或是被他怀疑动机不纯,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打击。
前几年,那个煽动刘启削藩的晁错,因为和袁盎两人交恶,到了相互之间不说话,甚至是不处同一室的地步。
后来,袁盎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撺掇刘启把晁错杀了。
据说,晁错被腰斩那天,还以为皇帝是让他陪同出行。晁错就高高兴兴的穿了官服,和皇帝同坐在一架马车上。
结果,到了西市皇帝就翻脸了,命甲士把晁错拖下马车,当众腰斩于闹市。
对袁盎这样的人,刘彘本来是不想招惹的。可卫绾和司马相如都说,袁盎性直,向来忠言直谏,皇帝遇事也多问于他。
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听到了两种说法,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让刘彘顿时就有些好奇。
所以,尽管王美人嘱咐过他,不让他招惹袁盎,刘彘还是想亲自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坐下后,刘彘笑着说道:“袁公------”
坐在刘彘侧后的司马相如开始紧张起来,他深怕刘彘后面接着说的就是“你家有马吗”。
这袁盎性子很直,若是他直言说没有,大王必定碰个钉子不说,说不定还会搭上三只肥羊。
可刘彘只喊了“袁公”二字后,就开始四周观望,好像很惊奇的样子。
袁盎觉得有点奇怪,就问他看什么?
刘彘道:“太常家中摆设,胜过丞相家,也胜过太尉家许多。廷尉家和太仆家,还有我仲叔家、哦,我仲叔家不算,不过只想想也比不上您家。”
袁盎也看看四周,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不过,他接着便想到,这位小诸侯王已经去过这几家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彘在心里不屑地说道;这该死的攀比心啊!
接着,刘彘就说道:“袁公,您家有马吗?”
一听这话,司马相如顿时险些晕倒,袁盎则心说来了来了,你到底还是开口要马了。
袁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只是装作不明白这话意思的样子,做疑惑状看着他。
刘彘心说你就装吧,都说你向来直言,我看你这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定然很多。
“袁公,卫公和我的太傅都称赞你说,袁公向来直言不讳,做事也是坦荡的很。可我今日来看袁公,却是发现他们说的差矣。”
稍顿,刘彘又说道:“实则名不符实耳。”
说完,刘彘起身便要离开。
袁盎怎么会这样就让他离开,他这直言的名声可是他的立身之本啊!
名不符实?你说名不符实就名不符实了吗?不就是没给你马嘛!
“大王留步。”
刘彘本身也没想走,故而也只是磨蹭着走出去两步而已。弄得跟在后面的司马相如险些撞在他身上。
刘彘转身,把来不及躲开的司马相如推开,然后仰脸看着袁盎,问道:“袁公还有何话要说?”
袁盎看着他,顿时是又气又笑,只好说道:“大王直说吧,想要几匹马。”
刘彘一听乐了,赶紧说道:“袁公直言,果然是名不虚传,本王佩服,真的佩服------”
袁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给你马便是直言,不给你马便是名不符实,你这也------太小人了吧!
第051章力竭
本身就是一小人儿,何惧别人说耳!
等从袁盎家里出来的时候,刘彘就看到袁盎家的几位下人,已经牵着马等在外面了。
刘彘一见到他们就嚷道:“诶,让你们牵着这些马去上林苑,你们如何还在这里?”
跟在后面的袁盎赶紧说道:“大王莫怪,是我让他们等在这里的。”
刘彘转头看向他,顿时心里明白了,袁盎是想显摆一下他的这些西域良马。
在屋子里面的时候,袁盎就再三说了,这些马来之不易,都是他花重金托人弄来的------
当时刘彘就想着,这袁盎怎么会这么有钱?
此时,刘彘正围着那些马转了一圈又一圈,一边走还一边咂嘴。
马是好马,肉眼可见。
看来这袁盎没有吹牛啊!
只是好在哪里刘彘也不知道,只顾着数数了,生怕袁盎少给了。
嗯,六匹马,说起来还是这袁盎大方啊!
“好马好马,简直是天马下凡啊!”
一听这话,袁盎顿时惊了,心说这小诸侯王懂马啊!
这些马里面,有两匹确实是来自大宛国,被人们称之为天马的汗血马。
只是,这些汗血马不跑几圈,此时和那些西域良马差别并不大。
“大王如此年龄,便可识马辨马,真乃天才也!”
说着,袁盎还是连连点头赞许。
啊,天才?
刘彘愣了一下,随后做出一副得意的嘴脸,那意思是你现在知道我是内行了吧!
司马相如呢,此时是再一次服了他们的这位大王。
六匹,是六匹,比那个倾家荡产、哦,不对,是倾尽家中所有所骑之马的张欧给的都多。
司马相如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家大王的认识。
接下来,刘彘会再一次让他刷新认识的。
这时候,他就听到他家大王说,“袁公送我六匹好马,我怎么也要留下三只肥羊意思意思才好。”
说完,刘彘看向袁盎,见他没什么表示,就又说道:“礼轻情重,袁公且请收下。将来汉军打败匈奴了,我一定给袁公送六百只肥羊来。”
对刘彘的许诺,袁盎只是笑了笑。毕竟,这汉军打败匈奴的事情,好像是遥不可及啊!
接着,就听刘彘又喊道:“太傅,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拴羊的绳子解开,把羊给袁公留下。”
说着,刘彘还眨了眨眼睛。
对自家大王的无耻早已熟知的司马相如会意,赶紧走到战车后面,开始解拴羊的绳子。
三只羊都拴在一处,这一路连跑带拖拉拽的,三根绳子早已缠成了一根。
于是,司马相如越解那绳子就缠的越紧,弄到最后连刘彘都看不下去了。
“太傅何以如此愚笨?”
骂完,刘彘转头看向别处,喊道:“刀呢?何人带刀了?”
刀没有,长剑有的是,可刘彘就是不看战车上摆的那些长剑。
就在刘彘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的时候,恰好有一个腰佩长剑的人从袁盎家走了出来。
刘彘愣了一下,随后看到众人都是看着他,便赶紧跑过去,一把就抓住了那人的剑柄------
使劲再使劲,刘彘想要把那把长剑拔出来。
那人一看这刘彘还没他的长剑长,就赶紧抓住长剑,喊道:“大王住手,大王住手,莫要误伤着大王。”
刘彘不肯撒手,抓着剑柄猛然用力,就听“刷”的一声,竟是把那把长剑拔了出来。
刘彘愣了一下,他自己也没想到这长剑竟然被拔了出来。
看了那人一眼,心说你抓着剑鞘干什么,不是应该抓住我的手吗?
可长剑已是出鞘,刘彘只好开始摆弄它。剑很沉,又很长,刘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长剑竖了起来。
竖是竖起来了,但是不稳,好像随时都要歪到砍下了的样子。
袁盎等人吓坏了,长剑的主人也吓坏了。他们倒不是怕刘彘误伤别人,而是生怕刘彘失手把自己砍了。
长剑的主人不敢靠近,只是喊着“大王小心大王小心------”
袁盎也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刘彘举着那把长剑晃晃悠悠的朝着战车那边走去,于是,他大喊一声,“大王,那羊我不要了”。
刘彘双手举着长剑正晃悠呢,听到他的喊声后,便摇摇晃晃的朝着他走过来------
“袁公,何以不信我能砍断绳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帮我那个愚笨的太傅砍断绳子------”
袁盎和司马相如此时都是在心里大喊一声,造孽啊!
司马相如这样喊,是因为他已经成了众人眼里的愚笨太傅。
为了三只肥羊,大王何以如此羞辱吾?
袁盎则是心里明白,这肥羊他是吃不到了。
看这位诸侯王的样子,不但这三只肥羊不想留下,好像自己不搭上几只,他就会把那长剑这么一直举着。
真的不敢让他伤着自己啊!
毕竟长剑是自家门客的,又是在自家门口,还他阿母的是为了给自己送羊吃。
这要是让他伤着了自己,皇帝那边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袁盎趁着刘彘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大声喊道:“区区几只羊而已,我再给你几只好了。”
刘彘停住了,随后,“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那位门客赶紧跑过去捡起长剑,随后就躲到一边去了。
这时候,所有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看到刘彘还在盯着自己,袁盎就说道:“大王,既然那绳子系的紧,就莫要费事解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刘彘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袁盎又说道:“我家不缺羊,我这就再送给大王几只。”
一听这话,刘彘也不大口喘气了,说道:“几只啊?”
“啊?大王说什么?”
刘彘大声喊道:“袁公,我是问几只羊。”
就这样,刘彘的战车再次上路的时候,车后已是栓了八只羊。
一个个都是肥得很,看上去就满处里冒油。
战车走的很慢,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子看热闹。
看到司马相如又是黑着脸,刘彘说道:“太傅,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想用那把长剑砍断绳子来着。无奈,力竭,非我不想也!”
司马相如摇摇头,心说我要是信了你的话,那才是真的愚笨呢!
第052章自己挣来的爵位才香呢
上林苑到底有多大?
反正刘彘目光所及之处,这里的人都说是上林苑。
刘彘吃惊的同时,对这里也是十分满意,觉得这地方很符合自己的要求。
窦太后赐给刘彘的那块地方,离袁固刺杀野猪的那个豕围很近。
刘彘站在豕围边上,看了看下面,然后问管理这里的那个郎官,“八十老儒能刺豕,猛乎?”
郎官赶紧点头,“猛、很猛……”
那日袁固刺豕,他可是亲眼看见的。那老儒下到豕围里面后,那头钢鬃獠牙的大豕立即就向袁固扑了过来。
这袁固也是厉害,左右躲闪,上下腾挪,那大豕竟然是数次扑空。
可到底是袁固已经八十岁了,就算是他再厉害,也有力气耗尽的时候。最后,辕固就被大豕逼到一个死角。
眼看辕固就要被大豕拿下的时候,皇帝来了,从上面丢给袁固一把刀……
郎官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彘突然说道:“我阿父给袁固丢刀,你看到了?”
郎官道:“嗯,看到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刘彘的语气已是冰冷。
那郎官还沉浸在兴奋中,根本没有觉察到刘彘的语气已是不好。
“大王,吾两只眼睛皆是看到……”
说到这里,郎官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刘彘的双眼已是冒出凶光。
突然,刘彘大喊一声,“舍人何在?”
卫绾急忙向前,道:“大王,臣在。”
刘彘小手一指那郎官,说道:“此人说我阿父曾给袁固丢刀,实乃诬陷我阿父。舍人,砍了他!”
那郎官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可接着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下官妄言皇帝的事情,此乃死罪啊!
郎官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接连大喊,“大王,大王饶命啊……”
喊几声就“扑通扑通”的磕头,再喊几声再磕头,如此不止。
刘彘其实也不想真的把他怎么样,毕竟他说的是事实。但此事就是亲眼所见也不能说,故而刘彘要给他一个教训。
可怜卫绾这个舍人当的,每天他驾着的那辆战车上拉着八柄剑,此时身上却一把剑也没带。
大王已经说了要砍了这位郎官,卫绾瞅瞅旁边这几位,发现竟然是一个带着刀剑的人也没有。
卫绾在心里长叹一声,暗暗说道:我汉已是不尚武了!想当年,别说是自己了,就是这郎官身上也是佩剑的。
没有剑如何砍人?卫绾看看刘彘,然后说道:“大王,此人妄言皇帝之事,论罪当投入豕围。”
说着,卫绾就要亲自动手把郎官扔进豕围里去。
郎官已经被吓傻了,赶紧爬到刘彘脚下,抱着刘彘的小腿就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妄言了……”
卫绾抓住郎官的腰带,郎官则抓着刘彘的小腿不肯散开。卫绾就对着旁边那几个喊道:“尔等是在看热闹吗?”
那几个人都是郎官的手下,本来是真的在看热闹。现在听到卫绾吼他们,几人就赶紧跑过来,有掰扯郎官的手的,有帮着卫绾抓着郎官的脚的。
这几位为何这么卖力,就是因为他们平时看不惯这郎官。现在看到要把他投入豕围,便是格外卖力。
一时间,这里是大呼小叫热闹异常,比那些豢养的野兽叫的都欢实。
刘彘被抓着小腿,几次差点跌倒,最后气不过,就大声喊道:“再不撒手,我就亲手砍了你!”
郎官愣了,趁此机会,卫绾等人就将他抬了起来,举到头顶之上。
眼看郎官就要被投入豕围了,刘彘突然喊道:“慢着。”
卫绾等人停住了,此时那郎官被仰面朝天举着,听到刘彘喊住手,便赶紧喊道:“大王、大王,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刘彘却说道:“卫公,问问他可有遗言。”
那郎官一听,顿时脖子一软,脑袋就耷拉下来。
吓晕了,郎官竟然被吓晕了。
刘彘心说这么不经吓吗?便招招手,示意把郎官放下来。
郎官被放下来后,刘彘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郎官还真的晕过去了。
刘彘笑了,看着帮忙的那几位说道:“诸位卖力的很啊,做为他的属吏,不帮他求情,反而想趁机害死他,真是没良心。”
那几人都低头不语,唯独有一人看着刘彘。
刘彘看这人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很周正,就指着他喊道:“我说的不对吗?”
这人赶紧作揖,然后抬头说道:“大王说的对,然大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郎官……”
这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郎官,却没有说下去。
刘彘道:“说,不说也把你投入豕围。”
那人赶紧说道:“此郎官平日里飞扬跋扈,经常欺负我等。今日大王要把他投入豕围,正合我等的心意。”
原来是这样啊。刘彘点了点头,说道:“怕是你等要失望了,现在我不想让他死了。”
这人有点失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郎官,再次作揖,说道:“大王仁心厚德,下官佩服。”
嗬,还是一位儒家子弟。
刘彘问道:“你叫什么,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那人答道:“下官叫栾树,在这上林苑里喂野猪。”
刘彘一听乐了,说道:“喂野猪有什么出息,以后给我喂马吧!”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就说道:“谢大王!”
刘彘又指着其他几人,说道:“从今日开始,你等就跟着栾郎官,去皇室七苑喂马。不想去的话,就跟着你们原先的这位郎官在这里喂野猪。”
这几位刚才帮着卫绾想把郎官投进豕围喂野猪,现在郎官死不了,他们若是跟着他,以后必然没好果子吃。
所以,刘彘说完后,这几位赶紧纷纷答应了。看到他们已经答应了,刘彘心说喂马的人这不就有了嘛!
这些人说是喂野猪野鹿等,其实他们手下都有人,平时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
只要他们去了皇室七苑,他们的手下就会跟着去。至于这边豢养的这些野猪野鹿野兔子,就让躺在地上的这位郎官喂好了。
若是喂得不好,自然有人收拾他。
刘彘招招手,喊道:“栾树,你过来。”
栾树走了过来,道:“大王何事?”
“你想封侯吗?”
栾树愣了一下,道:“我大父为俞侯,以后我阿父会袭爵,再以后我也会袭爵。”
刘彘愣了一下,心说没想到在这里喂猪的竟然是一位侯门子弟。
俞侯是哪位,刘彘也不知道。但这俞侯是这人的大父,显然现在还没有死。
刘彘心说这郎官怎么这么没出息?只想着袭爵,难道你不知道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又怎么知道这爵位就一定会传到你这里?
刘彘招招手,让他低下身子,然后贴近他耳边说道:“郎官,你看啊,你大父有爵,你阿父将来也可以袭爵。以后呢,不出意外说不定你也可以袭爵。”
“啊!”
刘彘又说道:“我觉得吧,谁有爵位都比不上你自己挣个爵位来。要知道,自己挣来的爵位那才香呢!”
栾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心说你这诸侯王的爵位,难不成是自己挣来的吗?
第053章何以解忧,唯有一吃
刘彘的皇室七苑,现在已经有了三百多匹马。
而且,还有马匹不断地送来。
刘彘站在战车上,看着那些来送马的人,高兴地说道:“太傅,我想的这个法子好吧?你看,长安良马皆入我苑中。”
司马相如再次刷新了对自家大王的认识。此时,他看着前方,神情恍惚的说道:“大王,你莫不是忘了,一个月后,他们来牵回自家的马时,你哪里来的一万金给他们?”
一说到钱的事情,刘彘便瞬间变脸。他拍着司马相如的后背,嚷嚷着说道:“提钱做什么,提钱做什么……”
司马相如也不躲闪,自当是刘彘给他捶背了。
大王没钱啊!没钱还想做事,最后自家大王就只能做那无耻的骗子了。
刘彘为了优中选优,觉得皇室七苑里的马还是太少,就想出来一个很骚的主意。
那就是让这长安周围所有觉得自家马不错的人,把马都送到上林苑这里来,说是皇室七苑要搞一个选马仪式。
也就是从送来的这些马里面选出更好的马来,然后分等级给予赏赐。
赏金总共一万金,分等级发放。
一万金对一位正经诸侯王来说,倒是也算不上多。但对刘彘这种不太正经的诸侯王,这一万金就太多太多了。
特别是司马相如,觉得刘彘这种身无分文的诸侯王,敢想一万金的事情就是白日做梦。所以,司马相如对刘彘的那个骚主意并不看好。
“大王,我的俸禄------”
不等司马相如说完,刘彘就在他后背上狠狠地捶了几拳。
“说好不提钱的,说好不提钱的-------”
司马相如享受完这几拳后,转身看着他说道:“大王,虽说已经讲好不提钱的事情,可他们------”
说着,司马相如指指那些来送马的人。
刘彘看着络绎不绝的马流,也是有些为难。他挠挠头,说道:“到时总会有办法的吧?”
司马相如顿时眼前一黑,觉得自己这个王太傅或许快要做到头了。
一个月后,若是刘彘拿不出许诺的赏赐,或是没有让那些权贵满意,这些送马的人必然会告到皇帝那里。
言而无信,戏弄满城的权贵,估计皇帝会把大王送到宗正那里去。
不知宗正会把大王怎样,但这诸侯王的爵位肯定是保不住了。毕竟,送来的这些马里面,也有宗正家里的。
司马相如记得很清楚,那日大王去宗正家里要马。宗正家里只有五匹能骑的马,大王一口一个仲叔,硬是让宗正抹不开脸面,只好送了大王三匹好马。
现在,宗正把家里剩下的两匹好马也送来了,就是因为大王搞的这个选马仪式。
宗正这人倒是不错,送马的时候说了,赏金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自家的马评上一等。这样,他以后骑着这马上街,有面子。
唉!你的面子,岂不知几乎所有来送马的人,都是这样和自家大王说的。
太尉、丞相、太仆等人都是这样说的。其中,太常袁盎最是难缠,他私下里找了大王,让大王看在他当初送马最多的份上,不仅要把他家的马评为一等,还要得到那些赏赐,说是就算对他送马的些许补偿。
总不能都是一等良马吧?若是那样,这一万金的赏赐更是不够了。
还有那些送马来参加选马仪式的众多权贵们,若是他们看到这一等马,还有赏赐都给了太尉等人,他们也是会告到皇帝那里,说自家大王作弊,戏弄他们。
这些权贵们皆是公侯,得罪了他们必然会有大麻烦。
唉!司马相如想了又想,怎么想都觉得自家大王快要大祸临头了。
“大王,我那里还有一只羊,要不咱们吃了它?”
毫无办法时,只有一吃解千忧。
刘彘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太傅,八只羊啊,这才几日,怎的就剩一只了?”
司马相如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道:“大王,臣比较能吃,每次都要吃掉半只羊。”
刘彘对司马相如的饭量已是有所了解,可短短的十几日就吃掉了七只大肥羊,刘彘还是觉得惊奇。
惊奇之余,刘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司马相如好像比往日廋了很多。
“太傅,最近夜间口渴吗?”
“大王,渴的狠,夜间需数次喝水,却也总觉得渴。”
刘彘叹了一口气,心说你病了,且病的不轻。
“太傅啊,吃多了会死啊!”
“啊?大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病了,且是吃出来的病。”
司马相如挠挠头,也不知这吃出来的病,到底是什么病。
刘彘又说道:“倒也不必害怕,一时半会死不了。只要你少吃些,倒也无事。”
司马相如笑了,说道:“这样啊,那我以后不多吃了。”
刘彘点点头,说道:“这次你写的那辞赋,哦,就是那选马仪式赋,写的很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送马来这里。”
一说到选马仪式,司马相如顿时头大。
“大王,总要想个办法。不然,一个月以后,这些人必然会找大王的麻烦。”
刘彘却笑着摇头说道:“无妨无妨,到时候本王自有办法。”
司马相如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就想不明白自家大王哪里来的这蜜汁自信。
刘彘继续看那马流,看到栾树在忙前忙后的跑着,刘彘就喊了他一声。
栾树听到喊声,赶紧跑了过来,“大王,叫下官来何事?”
“郎官,送来的马多,你等要小心伺候着,不可大意,更不能让野兽咬了。”
栾树赶紧答“喏”。
刘彘又吩咐道:“公马母马要分开,不然一个月后有母马怀了小崽儿,人家必然不答应。”
栾树又赶紧答“喏”。
刘彘又说道:“对了,这马多了,需要的饲料就多,你可去找你原先的郎官,让他拨付给你。”
栾树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王,上次的事情------那郎官必然不会给我。”
刘彘笑笑,说道:“郎官,你是不是多日没去那边了?”
栾树点点头,道:“大王,自从来了这边,下官就没有去过。”
刘彘指着豕围那边说道:“你去找他,若是他不肯给,你就回来,我自有办法。”
栾树答了一声“喏”,然后就朝着豕围那边去了。
第054章刘彘的最爱
栾树去了豕围那边,找到那个郎官后,就把来意说了。
听栾树说是来要饲料的,那位郎官顿时火了,指着栾树就吼道:“尔为郎官,吾也是郎官,彼郎官比吾郎官大乎?”
于是,栾树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只看他的样子,刘彘就知道事没办成。
等栾树把那位郎官的话照实复述一遍后,刘彘也火了,指着他就吼道:“尔为郎官,他也是郎官,彼郎官比汝郎官大乎?”
栾树一听,心说大王说的对啊!大家都是郎官,凭什么你就比我大?
“大王,我这就再去找他,若是他还不给,我就……”
“你就怎样?”
栾树想了想,自己还真的不能把那位郎官怎么样。
看到栾树没什么办法,刘彘就哼了一声,然后对司马相如说道:“太傅,吃过鹿肉吗?”
司马相如点点头,道:“鲜嫩无比,我在梁王那里时,便是时常吃……”
“行了,好吃是吧?”
“嗯,好吃。”
刘彘笑了笑,然后就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二人。
两人看到刘彘的模样,心里想的都是这大王一准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过了一会儿,司马相如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有点不相信似的问道:“大王,上林苑的野鹿可食乎?”
刘彘点头,道:“可食,且香的很。”
司马相如哈哈大笑起来,弄的栾树倒是摸不着头脑了。
上林苑的野猪野鹿等野物,皆是给皇帝养的。每年皇帝会带了皇亲国戚和大臣们来射猎,这皇帝的东西你等也敢下嘴,莫不是不想要命了吗?
可转念一想,大王是皇帝的儿子啊,这上林苑的野物他也是可以吃的。
想到这里,栾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刘彘和司马相如都是惊了一下。
刘彘问道:“郎官,为何这样开心啊?”
栾树也是一脸的坏笑模样,说道:“大王,下官想吃那些野物已是久矣。”
“哈哈哈……”
刘彘和司马相如都是大笑起来。
于是,这一晚,栾树带着他的那些手下,利用天时地利之便,一次就从鹿苑那里偷出来二十只野鹿。
第二天,在上林苑一处长的很茂密的山林里,司马相如和栾树等人一边烤着野鹿,一边说着昨晚偷野鹿的事情。
刘彘蹲在篝火旁,双手托腮看着那些烤的滋滋冒油的鹿肉,心里却说着终于要吃到烧烤了,这可是我的最爱啊!
林子里点了十几处篝火,偷来的二十只野鹿此时都在火上烤着。
刘彘心说虽然昨晚的战果不错,可照这个样子偷下去,想把那边的野鹿偷干净是不可能的。
栾树还在那边显摆,说是下一次就偷野猪,还说他早就看那头长的最凶恶的野猪不顺眼了。
刘彘瞅了他一眼,说道:“看人家不顺眼就想吃了人家,你是不是有病啊!”
栾树正待说什么,司马相如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
栾树不解,就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唔,郎官,野鹿、野兔、随便什么野物都可吃,就是不能吃野猪。”
说着,司马相如还拿眼神瞥了刘彘这边一眼。
栾树顿时恍然大悟,心说大王的名字是彘,这野猪是不能吃啊!
刘彘又说道:“今晚你等再去,最好多弄一些野鹿来。”
栾树有点为难,昨晚已是弄了二十只,虽然看不出少来,可若是细心查看,还是可以发现的。
今夜若是再去,说不定会被那个郎官抓个正着。
“大王,今夜若是再去,说不定那郎官已是有所防备。不如隔几日再去,说不定更是稳妥。”
刘彘瞪了他一眼,然后捡起身边的一根树枝,指点着他说道:“郎官,你说的倒是轻巧,还隔几日再去。现在七苑那里的马匹已经是到了一千多匹,每日都需要大量精饲料,难道你不知道吗?”
说着,刘彘手里的那根树枝就在栾树身上打了两下。
栾树不敢躲闪,只好挨了他两下后说道:“大王,下官知道是知道,可……”
刘彘打断他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让尔等去偷、哦,去弄来这些野鹿吗?”
“大王不是为了报复那个郎官不肯给我等饲料,故而让我等去偷、哦,去弄了这些野鹿来吗?”
一听这话,刘彘的树枝又是在栾树身上打了几下。
打完后,刘彘喊道:“太傅,你告诉他。”
正在摆弄那些鹿肉的司马相如赶紧说道:“郎官啊,你跟着大王的日子太少,还不知道咱家这位大王的秉性。大王但凡要做何事,必然有因。无因则不做,做则……”
司马相如不说了,因为他看到刘彘手里的那根树枝,已经是抵到他的下巴上。
司马相如瞅着那根树枝,赶紧说道:“大王,臣不知。但臣知道,大王此举必有深意。”
刘彘收回树枝,随手扔进面前的火堆里,然后看着跳跃的火苗说道:“唉!我无德啊!身边一个懂我的人也没有。”
此话一出,卫绾看向他,司马相如看向他,栾树和他的那些手下也都是看向他。
接着,刘彘又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一千多匹马,哪天都要喂,哪天都需要大量的精饲料。可我这囊中羞涩,只靠你等这里讨要一点,哪里捣鼓一点,这马儿必然会挨饿。”
卫绾等人听了这话后,心里的反应也是各异。
卫绾是知道刘彘那个想法的,可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马匹,卫绾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王没钱啊,如何能养这么多马?
司马相如想的则是,混一日是一日,即使俸禄拿不到,就先吃好喝好再说。至于大王要的那些辞赋,慢慢写好了,不着急。
栾树想的则是,回去喂猪是不可能回去的了,现在只好跟着这位诸侯王混了。
可真的是没想到啊,这位诸侯王竟然是穷的身无分文啊!
刘彘看到他们都在看他,就咧嘴一笑,说道:“我知道我没钱,难道没钱就不能做大事了吗?”
对此,那几位都是不语,心说没钱那些马就会饿死。
刘彘又说道:“告诉你们吧,让你们去弄那些野鹿来,就是为了养马。”
这几位都是愣了,看看眼前已经烤熟了的鹿肉,心说这肉……难不成是给那些马吃的吗?
第055章是何道理
马吃肉吗?其实这动物和人一样,饿极了什么也吃。
司马相如看着那些肥美的烤鹿肉,咽了满满一大口口水,然后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后,说道:“大王,这些鹿肉,给那些马吃可惜了。”
刘彘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太傅,昨晚你没喝水是吧?”
司马相如一听这话顿时蔫了。昨夜狂饮十几碗水,可依然觉得口渴难耐。
他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了那个叫做消渴症的病,刘彘让他平时少吃些,不可暴饮暴食。
看到司马相如蔫了,卫绾就说道:“大王让太傅等人弄来这些野鹿,难道不是吃的吗?”
刘彘也瞪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栾树身上。
栾树看到刘彘在看着他,心里就有点慌了。但他已经从刚才刘彘的表现中知道,昨日弄来的这些野鹿,定然不仅仅是让大伙吃一顿这么简单。
“大王,难不成大王让我等弄来这些野鹿,还有别的目的?”
刘彘看看卫绾等人,然后指着栾树说道:“郎官有此问,已是高过你等许多。”
卫绾等人皆是摇头,心说这栾树说什么了,大王就这般抬举他。
刘彘又说道:“你等都想一想,那鹿苑如此之大,里面养着的野鹿竟然有数千只,每日要吃掉多少饲料。”
刘彘这样一说,卫绾等人瞬间就明白了,大王这是要从野鹿嘴里夺食啊!
只要把野鹿都偷、哦,都弄来,那么,那些省下来的饲料就可以弄到这里来喂马。
高明,实在是高明,大王此举就是高明……想明白这一点后,卫绾等人的溢美之词顿时就接连不断的充斥在刘彘耳边。
可刘彘却一反常态,脸上丝毫也没有露出得意的样子。
等这些拍猪屁的家伙们消停下来以后,刘彘突然说道:“昨晚你等去了那么多人,就弄来这么些野鹿,我问尔等,何时能把鹿苑的野鹿都吃光了?”
吃光了?数千只野鹿,就靠这么几十个人,如何能吃光了?
若是这些人都和太傅一样能吃,或许有可能。
卫绾说道:“大王,就我等这些人,若是想吃光数千只野鹿,怕是要吃到子子孙孙也。”
大父吃不完阿父接着吃,阿父吃不完儿子接着吃是不是?
刘彘瞪了他一眼,道:“卫公,糊涂啊!那野鹿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啊!”
刘彘这意思是,那些野鹿也会一代代生长,你和你的子孙们是吃不完它们的。
怎么办?卫绾等人都是看着刘彘。
刘彘却笑了笑,然后指着那些烤的已是焦黄的鹿肉说道:“看,已经烤好了,正是我喜欢的脆皮,赶紧吃吧。”
说完,刘彘双臂朝天一举,宽大的衣袖就滑落至肩部。接着,他双手齐下抓住一只烤的焦黄且还在冒油的鹿腿……
其他人早已饿了,又听刘彘说了半天,这时候也顾不得形象了,纷纷下手抓肉。
其中有十几个人,拔出腰间的佩刀,开始割食那些鹿肉。
刘彘知道这些都是乌孙和羌人,就看着栾树说道:“你等就是把我的话当做放屁,这上林苑里野兽很多,我让你等随身带着兵器,一可防身,二可保护那些马匹,可只有这些乌孙人和羌人带了,你等却是不带。”
栾树正在吃肉,听到刘彘这样说,就赶紧吐出嘴里的肉,说道:“大王,我等都带了兵器,只是杀这些鹿的时候,刀剑弄的都是沾了血迹,就放在别处等收拾干净再说。”
刘彘“哦”了一声,便继续吃肉不再说话了。
等到大伙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刘彘拎着一根吃的干干净净的腿骨,说道:“看你等都吃的差不多了,趁着你们还没有睡意,我就问问你们,如何把鹿苑的野鹿都吃光了。”
一听这话,卫绾等人都是把手里的肉放了下来,心说这大王还能不能让大家伙好好吃一顿肉了?怎么又说起这事来了。
卫绾年纪最大,这个时候就要先说话。
“大王,不如这样,把那些野鹿都送到长安城里去卖了。这样,不只鹿苑空了,还能得一些金钱。”
刘彘倒也干脆,说道:“行,这事就交给卫公办了。”
卫绾一听急了,赶紧说道:“大王,大王,我就是说说,还不想让皇帝杀了我。”
把皇帝家养的野鹿卖了,卫绾可没有这个胆量。
刘彘看向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吃的有点多,此时正在打嗝。
刘彘摇摇头,说道:“太傅,真的能吃死人啊!”
“大、咯,大王,若是我不猛吃,那鹿苑里的野鹿何时能吃完啊!”
“行,你吃吧,那边还有一些,你继续吃。”
说完,刘彘又看向栾树。
栾树倒是吃的不多,吃的不多是因为他一直在想那件事,就是怎么把野鹿吃光,好省下饲料喂马。
看到刘彘在看他,栾树就赶紧说道:“大王,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那些野鹿早点被吃光。”
刘彘一听就来了精神,赶紧说道:“诶,那你赶紧说说。”
栾树说道:“这上林苑里野兽甚多,夜间也时常听到那些兽类的叫声。大王,不如这样,我等再偷、哦,弄了野鹿来,不如放在那些野兽出没之处,让那些野兽也替咱们吃一些……”
不等他说完,刘彘抡起骨头砸在他身上------
“与野兽分而食之是吧……”
边喊边打,栾树不敢反抗,只好捂着脑袋跑了。
刘彘追不上他,就用骨头指着他,喊道:“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这郎官也太不懂事了,竟然把我等和野兽一样看待……”
卫绾和司马相如等人听了,都是摇头苦笑,一脸无奈的样子。
刘彘骂完后,朝着栾树喊道:“过来,本大王不打你了,今日就好好给你们说道说道。”
栾树不敢过来,刘彘就举着那根骨头威胁道:“再不过来,以后这根骨头就是我专门用来打你的。”
栾树没办法,只好走了过来。
刘彘指着他说道:“我等和野兽不一样,我等是烤熟了吃,野兽则是茹毛饮血。郎官是儒家弟子,竟然想出和野兽分而食之的主意,是何道理呢?”
第056章露馅了
栾树不敢回答刘彘的问话,他怕再说多了,若是哪句话不合适,刘彘会再打他。
刘彘挥舞着那根骨头,犹如舞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他来一下了。
“你们听好了,今晚再去鹿苑,把鹿苑的栅栏毁了,把野鹿全部放归自然……”
刘彘说完后,卫绾等人都是惊了。
他们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可皇帝的野鹿就这么放了,这后果不好说啊!
看到卫绾等人都不说话,刘彘手里的骨头指着他们,说道:“怎么,不敢做吗?”
众人皆不语,只是看着他。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刘彘顿时仰天长叹,嚎叫道:“本王无德啊!手下竟然都是一些胆小如鼠的人。苍天啊!赐我一些能臣干吏吧!大地啊!安得猛士……”
卫绾听不下去了,赶紧说道:“大王大王,我等今夜就去毁了栅栏,把野鹿尽数放了。”
刘彘不嚎了,看着卫绾说道:“卫公年纪大了,不用亲自去做这事,让能吃的去就是了。”
司马相如顿时一脸黑线,心说我这是又得罪你了吗?
“大王,臣是太傅,乃王师,做这事不妥啊!”
一听这话,刘彘手里的骨头便瞬间指向他。
“太傅,此事至关重要,那些马有没有吃的,就在你等的今晚一举。若是误事,王师也可杀!”
说的狠劲十足,司马相如只好答应晚上带人去毁了栅栏放鹿。
刘彘得意地笑了,心说那些野鹿本就来源于自然,现在就让它们回归自然好了。
这些野鹿没了,那边积攒的大量饲料就可以拿来用了。这件事本来是可以商量的,无奈管理鹿苑的那个郎官不识相,自己只好出此下策了。
“郎官何在?”
已经悄悄躲到另一边的栾树听到刘彘喊他,便赶紧答道:“大王,下官在这里。”
刘彘那根骨头指着他,道:“郎官躲这么远干什么?我又不是老虎。”
栾树只好走了过来,心说大王不是老虎,却是老虎之子,乳虎。
“郎官,我前两日嘱咐你的那件事,你要好好做,做不好,本大王可是王师也敢杀的。”
司马相如瞅了他一眼,心说老实呆着也中刀。
这边栾树说道:“大王放心,下官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大王的事情办好。”
刘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示意他靠近点。
栾树不敢不听,犹豫着蹲了下来,刘彘靠近他耳边说道:“乌孙、羌人善养马,你要对他们好一点。此事成不成,就看他们尽心不尽心了。”
栾树连忙点头,道:“大王尽管放心,他们是下官的属下,平时下官并没有亏待过他们,我的话他们自然是听的。”
刘彘拍怕他的肩膀,道:“郎官,若是你把此事做好了,你离那爵位就更近了一步。”
栾树赶紧说道:“谢大王,不过这爵位不爵位的不重要,我更想为大王把此事做好……”
刘彘笑道:“郎官,我觉得你还真的是儒家弟子啊!”
“啊!大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郎官,我已经问过了,你大父已是九十多岁,你阿父却只有五十多岁,想必你袭爵还早着呢,不如自己挣个爵位可靠。”
栾树一听也是,自己的阿父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没有袭爵,自己要想袭爵,估计也要等个几十年。
没办法,家中长辈多长寿,且得子都晚,这爵位轮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必然已是耄耋之年。
“嗯,大王说的对,还是自己挣个爵位可靠。”
刘彘拍了拍他,说了声“好生做事,余事莫问”,然后就招呼卫绾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卫绾还是不放心那个把野鹿放归自然的办法。于是,他说道:“大王,那办法好是好,就是皇帝追究下来……”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吼道:“我阿父哪只眼看到是太傅把野鹿放跑的?我就不能说是鹿苑的栅栏坏了,野鹿都跑了吗?说到底,都是那郎官不称职,平时没有好好打理鹿苑,这才让野鹿跑了……”
卫绾心说行,你就放赖吧,你阿父必然会知道是你的太傅把野鹿放跑的。
果然,第二天傍晚时分,刘彘正和阿母吃饭呢,一名宣室殿的内侍就来了,说是陛下宣胶东王。
听到是“宣”,王美人就扭头看向刘彘,道:“你做什么了,惹的你阿父派人来宣召你。”
刘彘慌了一下,心说不会是放跑野鹿的事情露馅了吧?可仅仅只是一天的工夫,阿父竟然就知道了,好像也太快了些。
“阿母,我没干坏事啊,阿父宣召我,必然是有歹人陷害我。”
正在给他整理衣衫的王美人听了这话后,气的顿时打了他一下,然后说道:“彘,你不做坏事,谁敢陷害你?”
“阿母……”
“好了好了,去吧。若是你阿父训斥你,不可狡辩。”
刘彘可怜巴巴的说了声“知道了”,随后就跟着那位内侍走了。
宣室殿内,司马相如,还有看守鹿苑的那位郎官,此时都跪在刘启面前。
本来偷偷放跑野鹿这样的事情,根本就到不了刘启这里,只廷尉张欧办理就行了。
可当张欧发现被抓住的是司马相如后,就直接把人送到皇帝这里来了。
张欧就要去胶东国做相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枝节。他知道司马相如的后面是胶东王,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处理此事,必然会被别人认为是胶东国的相,处罚胶东国的王太傅,都是一家人,定然不公。
为了不给别人落下口实,影响自己去往胶东国,张欧干脆把人送到皇帝这里,让皇帝处理此事。
胶东王是皇帝的儿子,私放野鹿的人是胶东王的王太傅,私放的野鹿是上林苑的,这上林苑也是皇帝家的私家园林。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皇家的事情,交给皇帝处理最为合适。
刘彘被那个内侍抱进来的时候,看到跪在地上的是司马相如和那名郎官,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定然是司马相如放跑野鹿的事情被发现了。
真笨啊,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刘彘一边腹诽着,一边喊道:“阿父,我来了。”
内侍放下他后,刘彘就跑到刘启面前。
可接着,他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马相如,就惊讶地喊道:“诶,我的王太傅怎么也在这里?”
第057章养马还是养鹿(感谢天后小姐姐的打赏)
刘启看着自家这个儿子,心说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做事的风格,刘启认为他就是在装糊涂。
“彘,是廷尉把他二人送来的。”
廷尉?那没事了,他是自己人。
“阿父,廷尉说我的太傅做了何事吗?”
刘启没有吭声,将手里的竹简给了他。
刘彘展开竹简,看到是自己让司马相如写的那个选马仪式赋,就开口念道:“我汉煌煌,天威煊赫。今有胶东王做选马仪式,凡长安城里外有养马的人家,皆可将马送往上林苑皇室七苑。一月后,将评出的……阿父,这是谁写的?写的不错啊!”
刘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的太傅写的,一如多年以前一样,写的还是这般无趣。”
刘彘看了一眼司马相如,心说你听到了吧,你的辞赋我阿父一直不喜啊!
“阿父,何以这样说我的太傅?我觉得他写的不错,特别是这个开头,我汉煌煌,天威煊赫,多好啊!”
刘启瞪了他一眼,司马相如则在心里想着,行,这诸侯王行,可以处。
“彘,你知道你的太傅为何在这里吗?”
刘彘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因为太傅写的辞赋阿父不喜欢,故而让廷尉把他抓来训斥……”
“放肆。”
刘启大喝一声,刘彘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惊之后,便有些恐惧的看着刘启,瞪大的双眼也慢慢充满了泪水。接着,小嘴一撇,刘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阿父阿父,有话好好说就是,为何要吓我……哇哇……”
刘启也懵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彘,唉,哦,我……”刘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会哄孩子啊!刘启只好看向站在一旁的内侍。
这些内侍却是很会做这种事情,他走到刘彘身边,把刘彘抱起来后轻轻拍着刘彘的后背,嘴里还哼着一些刘彘听不懂的话。
倒是很管用,刘彘渐渐不哭了。
看到刘彘不哭了,内侍就把他放了下来。
刘启看着他就有些无奈。可毕竟此子只有六岁,比不上那些已经长了胡子的大臣,不管自己怎么呵斥他们,他们顶多也就是哆嗦一下而已。
“彘。”这次声音小了很多。
“你的太傅招供说,他带人把上林苑鹿苑里的野鹿都放跑了,你知道此事吗?”
一听这话,刘彘顿时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司马相如说道:“太傅,你真的这么做了?”
司马相如如遭雷击,心说这不是你逼我做的吗?
怎么?你要卖了太傅独善其身吗?
诶,不对,大王这眼神里可有别的意思。
出于对自家大王的了解和信任,司马相如狠狠心,咬牙说道:“大王,臣,真的这么做了。”
“呀、呀、呀------”
刘彘如同被烫了嘴一般。
“啊?”
大殿里这几个人都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太傅,你糊涂啊,这事咱们只是说说,你却真的做了,这让我阿父如何是好?”
司马相如顿时懵了,心说你还真的要卖了我啊!
刘彘又转身看向刘启,说道:“阿父,太傅之所以私放鹿苑的野鹿,起因是我那个皇室七苑,现在已经有了一千匹马------”
“慢着,你说什么?一千匹?”
“嗯,阿父,只多不少。我让太傅写了这选马仪式赋,就是要告诉城里城外这些家中有好马的人,可以把马送到七苑来参加评选。只要是评上一等,那就是能得到上万金。”
刘启已经看过那篇选马仪式赋,所以,听了刘彘的话后并没有觉得奇怪。
刘彘继续说道:“阿父,我汉缺马,缺好马。可是这城里城外很多人家里都养着好马。我就想着吧,把那些好马都弄来,评出一等好马,然后给他们赏赐。这样,以后那些人家必然会多养马,养好马。”
鼓励养马,我汉一直是这样做的,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
原因就是,那些养马的人家看不到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反而他们怕朝廷征用他们的好马,故意把马养的瘦弱一些。
彘儿这办法倒是不错,可以让他们多养马,养好马。
可这和私放野鹿有什么关系?
“阿父,一千多匹好马,每日需要大量的饲料。于是,我就派人去找这位郎官,想让他给一些饲料,可这郎官不肯给。我就和太傅商量,说是哪日鹿苑空了,那些马的饲料就有了。”
刘启看向司马相如,问道:“胶东王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司马相如没得选择,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陛下,大王所说句句是实。”
刘启又看向刘彘,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只是这样说说罢了,我阿父必然不会把野鹿放了。我还说,这些野鹿是阿父的心肝宝贝,他是宁愿养着这些野鹿开心,也不会为了我的七苑费心的。”
刘启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司马相如,问道:“如此说来,这私放野鹿的事情,是你一人所为?”
到了这个地步,司马相如说什么也白搭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把此事认了下来。
刘启反倒是觉得有些为难了。
儿子真的是一片好意,一心想给汉军弄一些好马。
可毕竟他太小,很多事就做不到周全。
身边有了太傅,有了舍人,依然还是做不周全。
刘启摇摇头,心里想着怎么处罚这位太傅。
这时候,刘彘突然说道:“太傅所作所为,实则是我心里早就想做的事情。阿父,你若是处罚太傅,就连我也一同处罚吧。”
说完,刘彘挨着司马相如跪了下来。
刘启看了看他俩,心说此事的主谋是自家的儿子。
就这个太傅,借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私放鹿苑里的野鹿。
这时,刘彘又说道:“阿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在阿父这里,宁愿养着那些毫无用处的野鹿,也不肯养马,我真的是错了------”
刘启的脸抽了一下,他想着上林苑里养的的那些野物,接着又想到自己儿子为了汉军今后的战马做的那些事情。
“是啊,养马还是养鹿?”
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自问,刘启陷入了沉思。
第058章挨打是早晚的事
养马还是养鹿?想来想去,最后刘启还是选择了养马。
因为野鹿放归山林,其实并不影响他带着人去射猎。
原先的时候,他若是带人去射猎,鹿苑这边,还有豕围熊圈那里,都是提前把这些野物放出去一部分,然后等着皇帝等人射猎。
不然,皇帝打猎的排场很大,结果一大帮子人在上林苑里转悠大半天,只射到几只野鸡野兔就扫兴了。
所以,上林苑里的很多野兽,都是事先养着,专门等着皇帝来射的。
数千只野鹿就这么放了,刘启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再去那边射猎,必然会收获丰盛。但私放野物这种事,只能做一次,绝不能让他们做第二次。
“彘,私放野鹿之事,你为主谋,故罚金五十斤。”
刘彘瞅了他一眼,道:“我没钱,若是阿父非要罚我,我只好回去找阿母,看看大母给我的那些赏赐够不够五十斤。”
刘启冷笑一声,道:“必然是够的。”
刘彘不敢吭声了,阿父虽然不轻易发脾气,但一旦发作,后果是很严重的。
刘启又看向司马相如,道:“太傅,你为王师,怎么只会教他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司马相如摇摇头,做无奈状。
“罚太傅十金,此事就到此为止。”
随后,刘彘和司马相如就被赶出了宣室殿。
出来后,刘彘说道:“太傅,怎么这么不小心,被那位郎官抓了?”
司马相如对着送他出宫的那名内侍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走到刘彘面前,小声说道:“大王,臣昨夜被擒,实乃迷路了。我在鹿苑里转了好久,还崴了脚,最后就碰到了那位郎官。”
“栾树他们呢,可曾被抓?”
“他们路熟,把野鹿赶出鹿苑后就跑了。”
刘彘点点头,说了声“你可真笨啊”,就示意那名内侍抱着他离开。
司马相如急了,喊道:“大王大王,那十金……”
刘彘趴在那名内侍的肩膀上,说道:“阿父罚我五十金,罚你十金,却让那名郎官把鹿苑所有的饲料都送到七苑那里。这么看,咱们是赚了。太傅若是还计较十金八金的小事,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说完,刘彘就催着那名内侍快走。
司马相如一脸蒙圈的看着他,心说对你这位诸侯王来说,十金八金是小事,对我这位没俸禄的王太傅来说就是大事了!
回到猗兰殿后,刘彘看到王美人就喊道:“阿母,阿母,我阿父缺钱了,竟然打起大母给我的那些赏赐的主意。”
王美人“嗬”了一声,说道:“你阿父缺多少钱啊?”
“五十、哦,六十金。”
王美人不再说话,转身开始找棍子。
刘彘一看不好,赶紧转身跑了。
刘彘相信阿母一定会把罚金替他交上,但也知道这顿打早晚会挨。
阿母向来赏罚分明啊!
刘彘回到偏殿,继续看那册《治安策》。
这边王美人吩咐一位内侍,让他带着六十金,随她一起去宣室殿那边。
刘启有一个内库,平时他弄来的钱就放在内库里。
见到刘启后,王美人让内侍把六十金摆在地上,然后说道:“陛下,这是彘儿交的罚金。”
刘启瞅了瞅那些钱,然后吩咐一名内侍把钱收起来。
内侍拿了钱走后,王美人笑着问道:“陛下,彘又做了何事,陛下要罚他这些钱。”
刘启笑道:“这竖子让人把鹿苑的野鹿全部放了。”
王美人愣了一下,又问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看中了鹿苑那里的饲料,故而把野鹿放走,想把那些饲料拿去喂马。”
王美人一听就笑了,说道:“这竖子,竟然是什么办法也能想出来。”
刘启点点头,说道:“彘想养马,现在已经把这长安城里里外外的好马,都弄到上林苑那边去了。”
王美人并不知道此事,但她知道刘彘这样做,必然会有大麻烦。
于是,她赶紧说道:“陛下,您该阻止他才是,他只有六岁,做不了这事。”
刘启斜眼看着她,心说你太小看你生的这个竖子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大概你是都不知道吧?
于是,刘启让王美人坐下来,自己就一五一十的把刘彘做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竖子来去坐的都是一辆战车,车上还摆着兵器。还有刘彘去三公九卿家里要马的事情,什么选马仪式有赏金的事情,刘启也一并说了。
等他说完后,他发现王美人已经是惊得合不上嘴了。
竖子出宫,只说是要看看长安四周的美景。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多欠打的事情。
王美人坐不住了,提起裙摆就要起身离开。她想趁着天色还没有黑,回去好好地收拾那个竖子一顿。
看到王美人要离开,刘启问道:“娡,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美人咬牙说道:“趁着天色还早,吾回去收拾这个竖子,不然,他以后定然会长成淮南厉王那样的人。”
淮南厉王就是刘长,高祖皇帝的儿子,孝文皇帝刘桓的弟弟,刘启的仲叔。
说到淮南厉王,刘启顿时就是摇了摇头,心说自己的阿父为了这厉王,那可是用心良苦啊!
可惜,厉王不懂事,且任性妄为,从来也想不到孝文皇帝的一片苦心。
不过,厉王的儿子现任淮南王安倒是不错,上次他来朝觐的时候,说他正和门客们撰写一篇恢弘巨作,而一旦书成,必可开启我汉新的学术篇章。
嗯,还是要读书啊!要是厉王也多读些书,也就不会生生把自己饿死在辎车里了。
看到王美人已经朝着大殿门口走去,刘启便笑着说道:“娡,是要好生收拾这竖子一顿。不然,他定然不知天高地厚。”
王美人应了一声“诺”,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刘启看着那个现在看上去依然十分诱人的背影,心说今夜去猗兰殿过夜好了。
倒不是想那美人了,主要是想看看那竖子挨打后的模样。
想到这里,刘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059章欲效仿吕后乎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王美人也终于打累了。
只见她把手里的棍子扔在地上,然后喘着粗气说道:“起来吧!”
趴在几案上,先前还大呼小叫的刘彘,此时却丝毫也没有动静。
王美人又说了一遍,还顺手拍了他一下,刘彘还是没有动静。王美人愣了一下,便伸手朝着刘彘的脸摸去……
突然,王美人的手指被咬住了。
一惊之下,王美人便喊了出来,刘彘却哈哈大笑着爬起来跑了。
王美人又气又笑,心说此子现在越来越是青皮,自己已经是收拾不了他了。
但王美人已经没空和刘彘计较了,因为皇帝今晚要来过夜。喊来几名宫女,王美人就开始梳洗打扮起来……
刘启来的时候,猗兰殿这里已是里里外外都亮起了宫灯。形状各异的宫灯把这里装点的很是喜庆。
刘启有次来这里的时候,只是随口说了句这里有点冷清,王美人就让人弄了这些宫灯挂上,说是皇帝来的时候便点亮这些宫灯。
自那以后,后宫美人们纷纷效仿。而人们只要看到哪位美人住的宫殿那里张灯结彩的,便知道皇帝今晚在哪里过夜。
有细心的人算过,这一段日子里,就数王美人这里点灯的次数最多,次数最少的是栗姬那里。
王美人得知此事后,便在心里想着,自己在这一局中,完胜。
栗姬和自己的年纪其实是差不多的,相貌和身段也是各有所长。而皇帝来这里的次数多过去栗姬那边,就是自己赢了。
赢了就很开心,王美人的心情也就好的出奇。所以,刘彘吓了她,她也并没有生气。
当刘启问那竖子怎么样的时候,王美人就笑着把那根被刘彘咬过的纤纤玉指给他看。
“彘只在这手指上轻轻咬了一下,并不疼,他就是想吓唬我。”
刘启抓过那根手指看了看,道:“终归是乳虎,早晚有一天他也是会吃人的。”
“陛下何以这样说他,我看他其实心地善良的很,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就松口了。”
“都敢咬你的手了,你还说他良善。”
王美人如炫耀般的举着那根手指,说道:“虽是被他吓了一下,可后来……”
王美人没有说下去,而是脸色突然红了。
刘启觉得有点奇怪,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王美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想起当初乳这个竖子的时候,那感觉也是这样的,酥酥的,真是进到心里的感觉。”
刘启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说道:“你乳的可是朕的乳虎啊!”
王美人做哀怨状,说道:“既是陛下的乳虎,那你还罚他六十金。”
“六十金?朕说的明明是五十金啊?”
王美人正待问是怎么回事,刘启突然笑着说道:“朕猜着就是他指使司马相如等人做的,果然如此。”
于是,刘启就把罚司马相如十金的事情说了。
王美人听完后,点头说道:“他倒是会做人,知道爱惜他的王太傅。”
刘启点头道:“说来,此子也算是仗义。”
王美人苦笑着说道:“嗯,真的是仗义,打死都不告诉我他在做什么。”
刘启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说道:“此子类我,当年我阿父打我时,我也是一言不发,任阿父打的。”
“哦,陛下也被阿父打过吗?”
“嗯,打过,阿父说不打不成才……”
说着,刘启就把王美人揽进怀里。
这一夜,猗兰殿里里外外都是灯火通明。
而在另一处的大殿里,栗姬指着猗兰殿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再嫁女,竟然能得到这般恩宠,想必是使了什么妖术。”
旁边站着的那个年轻人赶紧说道:“阿母,小声点,这里里外外的人都不可靠,若是阿母的这些话传了出去,想必王美人会恨阿母。”
一听这话,栗姬却是更大声了,“哼,我就是要大声说,就是要让那个再嫁女知道,我儿为太子,她此时就是得到千般恩宠,我将来也是骑在她的头上------”
听了这话后,年轻人摇摇头,一脸的痛苦神色。
栗姬继续说道:“荣,我听说你被太后责骂那日,彘却得了很多赏赐,有这回事吗?”
太子刘荣点了点头,道:“那日大母把我宣去责骂,阿父也带着十弟去了那里。若不是阿父和十弟去,我必然要被大母斥责更久------”
不等他说完,栗姬就吼道:“荣,你为太子,大母责骂于你,你却需要一个六岁的弟弟去解围,颜面何在?”
刘荣也很无奈啊,自从当上这个太子,自己哪一天不是过的谨小慎微的,唯恐被别人抓住口实,从而出现当年发生在孝惠皇帝身上的事情。
细细想来,自己此时还不如当年的孝惠皇帝。孝惠皇帝做太子的时候,他的阿母可是吕后,一个至今人们都不愿意提起来的狠人、猛人。
自己的阿母只是阿父众多美人中的一个,不但不是皇后不说,更不狠,也不猛,只会恨,只会莽------
若是此时出现一个像刘如意那样阿父偏爱过甚的儿子,自己的太子之位定然是保不住的。
而彘此时正是那个阿父过于偏爱的儿子。
他的阿母又是这样的受宠,自己的阿母只会这样背地里骂人------
想想就让人灰心啊!
“荣,为何不语?”
栗姬已经是骂累了,看到儿子只是傻站着不说话,心里就更气了。
“阿母,天色以晚,您早些睡吧。”
说完,刘荣行礼后就要离开。
栗姬更气了,指着他就吼道:“荣,吾是你亲母乎?”
一听这话,刘荣赶紧跪下,道:“阿母何以这样说,宁不是吾亲母何人是乎?”
“既是尔亲母,你何以让吾无颜?”
一听这话,刘荣再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还是彘弟说的对啊,颜面这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哪有别人给的。
虽是这么想的,刘荣说出来的话却是,“阿母,儿该死,让阿母失颜了。”
栗姬险些晕了过去,她无望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说母以子贵,自己的儿子贵为太子,为何自己没有感到丝毫的高贵?
倒是那个生了一个猪儿子的再嫁女,此时在这后宫那些贱人的嘴里,口碑竟然是那样的好,是那样的受到那些贱人的尊重。
不仅仅是在这后宫里,就是皇帝那里,她也是------
不能想了,再想自己真的要晕过去了。
吕后,吕后当年是如何做的呢?
栗姬觉得是时候出手帮帮自己,也帮帮自己的儿子了。
第060章放虎归山
刘彘放鹿归山的事情终于被栾树等人玩大了。
接下来的几天,豸围里的野猪,熊圈里的黑熊,南越国送来的那些珍奇野兽,甚至老虎都被栾树等人偷偷放出去了。
一时间,整个上林苑里到处都有野兽的踪迹。到了夜间那更是不能呆了,四处都是兽类们打架咆哮占地盘的动静。
更吓人的是,不管是栾树等人做什么,猛不丁的就会出现一只惊恐逃窜的野鹿,后面还跟着一只黑白花纹的大虎。
更有意思的是,前脚他们刚刚赶走一只野猪,后脚一只大熊就立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栾树他们也懵了,现在不用刘彘提醒他们带着随身的兵器了,他们就是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各自的兵器,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等到天亮。
就这样坚持了几天之后,栾树等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派人把卫绾找了来,把放野兽归山的事情告诉了他。
卫绾听完后,也是牙疼的一个劲地嘬牙花子。
事情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早已是超出了他这个舍人能管了的范围。无奈之下,他只好托人给刘彘送信,说是事情紧急,需要面见大王。
刘彘被罚不能出宫,接到卫绾的信后,赶紧去找王美人求情,让她放自己出宫。
王美人得知刘彘想出宫,只是说了“六十金”三字,就再无其它话。
刘彘明白,这是阿母还在计较上次自己被阿父罚金一事。
倒不是王美人心疼那六十金,而是王美人想知道这个竖子每次出宫都是要干什么。
无奈,刘彘只好告诉他,上林苑那边可能出事了。
王美人知道刘彘弄来的那些马都养在上林苑里,也知道那些马里面很多都是那些公侯富贵人家的。其中,她的哥哥也有马匹在那里面。
“只去上林苑吗?”
“阿母,只去上林苑。”
看着刘彘信誓旦旦的样子,王美人犹豫着拿出那面宫禁。
刘彘一把抢过宫禁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快些快些,送我去司马门那里,我的舍人都等急了------”
两名侍从把刘彘送到司马门那里后,一名內侍把刘彘抱起来,直接就放在了卫绾所驾的那辆战车上。
“快走快走,卫公,使出你的弄车之技来,越快越好------”
战车狂奔,长街上巡逻的甲士开始堵截战车,卫绾却丝毫不惧,驾驶着战车直接冲出了长安城。
“行、行啊,卫公,你、你这、弄、弄车之技------”
“大王,莫要说话,小心咬了舌头。”
刘彘赶紧闭嘴,紧紧抓住长戈,唯恐被甩下战车。
一路狂奔,一路颠簸,到了上林苑以后,刘彘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卫绾将他抱了下来,落地后,刘彘晃了几晃,卫绾知道是怎么回事,干脆又把他抱回车上,让他坐在车上说话就行。
栾树过来了,行礼后说道:“大王,给您。”
说着,栾树把一根野鹿的腿骨双手呈送上来。
刘彘没有接骨头,而是问道:“全放了?”
栾树抬头道:“禀报大王,全放了,一只不剩。”
刘彘瞅瞅周围的山林,心说在这里说话是不是不安全啊?
“栾树,你胆子可够肥的啊,那天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是真敢干啊,佩服佩服!”
栾树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道:“大王,那日你说的很有道理,养着这些野兽浪费钱财,还不如把它们都放了,拿那些钱财养马。故而,我擅自做主,把这些兽类都放了。大王惩罚我一个人好了,与其他人无干。”
刘彘看了他一会,问道:“可曾有野兽伤马?”
栾树摇头,道:“下官带人日夜看护,不曾让野兽伤着一匹马。”
刘彘心说行,还知道不让野兽伤了马匹。若是真的被野兽咬死几匹马,我就拿你手里这根骨头敲断你的骨头。
“唉!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这么多的野兽在这周围逛游,就怕你等有疏漏的时候,被野兽钻了空子。”
“大王,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这上林苑里现在多的是野鹿野兔等,那些大兽有的吃,必然不会袭击马匹。”
上林苑现在成了野生动物园,真正的成了弱肉强食的地方。对此,刘彘也是甚为遗憾。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若是自己培育出的那些良马,见了猛虎大熊野猪尚且不惧,那么,以后去了草原上,必然什么兽类也不怕。
好的战马不仅仅是能跑有耐力,胆量更是重要。危机时刻,它就是骑兵最好的伙伴。
只是,这栾树操之过急了,自己这边还什么也没准备呢,他就下手做了这事。
上次被罚六十金,阿父也警告说,“不可有下一次”。
这才几天啊?整个上林苑豢养的野物全部被放归山林了。
刘彘再次瞅了瞅周围的山林,心说怎么这么安静,难道那些野兽都吃饱了在睡觉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栾树说道:“大王,这些野兽虽是野生的,可毕竟在这里已是养了许久,这一时半会还不会袭击我等。”
刘彘瞪了他一眼,道:“你等养了它们许久,它们自然认识你等。我呢?它们又不认识我。”
栾树正待说话,刘彘又说道:“还有那些马匹,它们和老虎也不认识,你又是怎么知道老虎不会吃它们?”
栾树无语,把骨头举得更高了。
刘彘拿过骨头,看到这根骨头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杂物也不带,就问栾树这根骨头是不是被野兽啃过,不然怎么会啃的如此干净。
栾树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就又低下了脑袋。
看到刘彘把那根骨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卫绾忍不住了,说道:“大王,这骨头不就是你上次用来打郎官的那根吗?”
“啊?”
刘彘又看了看那根骨头,发现果然是那天自己吃的那根烤鹿腿。
怪不得闻起来有股子烧烤的味道。
“郎官,你留着这骨头干什么?”
“大王,下官知道,跟着大王一定会建功立业。可下官也知道,下官做事不一定合大王的心意。故而,下官留下这根骨头,好时刻提醒自己,要好好做事,尽心尽力做事------”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是这样,你私放老虎归山的事情就没事了,万事有我兜着,你继续做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