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宫门禁
刘馀教训刘彘的方式既简单又粗暴,那就是举高高。当然,一时失手接不住也是正常的。
看到刘馀起身,刘彘赶紧说道:“四、四哥,且慢、慢点。”
竟然学我说话,这怎么能忍。
刘馀更是生气了。
“四、四哥,彘学你说话。”
被“歪瓜裂枣”这话刺激了的刘端也喊着。
“我、我听到了,你别说、说了……”
刘馀绕过刘端,碰了刘非一下,然后就朝着刘彘过来了。
眼看就要到跟前了,刘馀却被拌了一下,一头就摔在刘彘面前。
“谁、谁拌我?”
刘胜却揉着眼睛说道:“谁,谁踩我?”
刘彘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就算张公再老庄,这会也是坐不住了。
只见他从一堆竹简里抽出一根竹片,然后“啪”的一声就拍在几案上,随即怒喝一声,“成何体统?”
众王哑然,刘馀赶紧爬起来,灰溜溜的回到坐席那里。
张公依次看了看他们,然后拿起那份请假记录走了。
先生既然走了,众王也不必留在这里了,他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刘彘慢慢收拾着东西,趁着刘馀和刘端说话的时候,他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回到猗兰殿刚刚进门,就见王美人正等着他呢!
刘彘跑过去喊道:“阿母,我饿了。”
王美人微微一笑,说道:“嗯,竹板烩肉吃吗?”
刘彘一听撒腿就跑,可早有准备的几名侍从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只三两下,刘彘就被他们牢牢地抓住了。
“放开,乃公是胶东王……”
一边吆喝一边挣扎,看到挣脱不开,刘彘便一口咬在一名侍从的手上。
“哎呦!”
侍从赶紧松手,刘彘趁机想跑。
王美人却说道:“跑了就不要回来了。”
刘彘停下脚步,乖乖走到几案那里趴了下来。
“阿母,何故要请孩儿吃竹板烩肉?”
王美人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说呢?”
“孩儿最近很是乖巧,也肯读书,并不曾做过错事。”
“嗯,你再仔细想想。”
刘彘想了想,今日上课的时候也没做出格的事情,四哥是九哥绊倒的,与我无关。
还有------不会是给九哥送酒的事情露馅了吧?
毕竟是一瓮酒,这里少了一瓮酒,宫女们不可能不告诉阿母。
想罢,刘彘说道:“阿母,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给九哥送酒了。”
“你给胜送酒了?”
刘彘愕然,心说这不打自招了。
王美人接着说道:“胜代你请假,你便给胜送酒做为回报,是这样吗?”
刘彘“嗯”了一声,心说原来是为了昨日自己逃学的事情。
可那请假记录要月初才送到阿父那里,此时是月底,阿母怎么就知道自己逃学了呢?
刘彘左右看看,想找那两名送自己上课的侍从。
“别找了,你阿父命人来过了,说你昨日让胜为你请假。”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打呗。
刘彘老老实实的趴在几案上,等着那顿竹板烩肉。
竹板烩肉,还是刘彘给这种刑罚起的名字。
等了许久,竹板并没有落在屁股上,刘彘扭头看去,发现王美人正在想着什么。
“阿母,你还打吗?早点打完吃饭可好,我饿了。”
王美人一听这话笑了,就连旁边守着的宫女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美人瞪了那名宫女一眼,随后就说道:“起来吧。”
刘彘有点不相信,道:“不打了?”
“嗯。”
刘彘迅速爬起来,还一个劲地嚷嚷着,“吃饭吃饭……”
宫女去取饭了,王美人和刘彘坐在几案旁,刘彘忍不住问道:“阿母,你为何不打我了?”
王美人摇摇头,道:“先吃饭。”
不一会儿,宫女把饭端来了。刘彘看到是黄澄澄的麦饭和羊肉,便大口吃了起来。
刘彘为何胖是有道理的,那就是能吃能睡。当然,王美人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的,能吃能睡,必然身体就好,不至于像刘阏那样过早死了。
“彘,你知道我为何不打你了吗?”
“阿母心疼我,故不肯打我。”
王美人笑了,道:“嗯,我是很心疼你,故而才会打你。”
刘彘愣了,嚷嚷着喊道:“阿母,你这是什么道理,既然心疼我,为何每次下手那么重。”
王美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还随手整了整刘彘头顶上的发髻,然后说道:“我心疼你才会打你,如此你才不会做错事情,才会做一个合格的……诸侯王。”
王美人差点就把太子两个字说出来。
母严子孝?刘彘看着阿母端庄优雅的脸面想着。
“彘,你该知道的,求人做事后施惠于人,乃大善也。”
刘彘心说这不就是交换吗?这个我懂。
“彘,做诸侯王也好,做……那个也好,可用诏令命人做事,也可用恩惠利诱人做事。这后一种显然就比前一种高明的多。”
刘彘点点头,道:“我姑母呢?他为了让阿娇以后做皇后,如此不辞辛苦的奔波于皇宫之中,是不是就是被阿母以利诱之。”
王美人摇摇头,道:“长公主是被她心中之利所诱,并不是我利诱之。”
刘彘不说话了,心里想着我做太子这件事,无论怎么想也是咱们最赚便宜。
姑母忙来忙去的,最后顶多是阿娇能做皇后,她可以以外戚的身份作威作福罢了。
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刘彘相信,表面上看长公主对自己做太子这事很上心,实际上阿母才是推动这件事的人。
谁最后得利最多,谁的嫌疑就最大。
这样一想,刘彘觉得自己的阿母真的不简单,属于那种心机隐藏的很深很深的那种人。
“阿母,我以后都听你的。”
王美人笑了笑,将他揽进怀里。
“彘,我已经跟长公主说了,让她给你求一面宫门禁……”
不等王美人说完,刘彘就乐的蹦了起来。
宫门禁啊!虽然只是一面铜牌子,可这是无数皇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放言整个未央宫里,现在持有这面宫门禁的人只有太子刘荣,就连他的阿母栗姬也没有。
后宫美人们出宫,可临时取得宫门禁,用完后必须归还。
发放宫门禁的权力可是在皇帝阿父和长乐宫窦太后手里啊!
“哈哈哈,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了……”
王美人看着得意忘形的儿子,又笑着说道:“你阿父说,怕你出去胡闹,要给你派一位王舍人。”
刘彘愣住了,随后问道:“是谁,阿父把谁派给我做舍人了?”
第017章碍事的兄长们
“卫绾,就是做御史大夫的卫绾……”
刘彘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瘦高个老头子。
“是他啊!”
“彘,不可小看他,当年你大父甚是看重于他,你阿父也仰仗于他,七王起兵造反的时候,他曾为将……”
哦,原来是这样,看起来此人有三朝元老之姿啊!
“阿母,先前你说此人有弄车之技……”
不等说完,刘彘就发现阿母的脸色变了。
刘彘赶紧说道:“阿母,我也就是说说,不会让他显摆那弄车之技的。”
王美人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彘,但凡让我知道你让他炫耀弄车之技,我就让你阿父收回宫门禁。”
“好吧,阿母,我现在有了王太傅,有了王舍人,还可以出宫,我那些兄长们不得嫉妒死啊!”
王美人笑了笑说道:“馀,非,还有端,近些天就要去封国了。他们是不会嫉妒你的。”
刘彘愣了一下,道:“我怎么不知道?”
王美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摸了摸他的脑袋。
看着阿母脸上的笑意,刘彘突然明白了,这三位兄长马上就要去封国的事情,定然和自己有关。
“阿母,兄长们突然要去封国这件事,是不是姑母她……”
王美人迅速用手堵住他的嘴,说道:“彘,不可胡乱猜疑。”
这还用猜吗?只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此事和你们有关。
刘彘想着今日想收拾自己的刘馀,还有丑哥哥刘端,还有刘非,心说这些哥哥虽然不靠谱,可就要去封国了,以后再想见他们一面是很难的。
虽然呆在一起便会吵闹,可一旦分开必然想念。
想着想着,刘彘的眼眶湿了。
“彘,从今日开始,为避嫌,阿娇不再进宫了……”
刘彘终于哭出声来了,王美人以为他是因为不能和阿娇一起玩耍了的缘故才哭的,其实她不知道刘彘心里是真的难受。
此去封国路途遥远,且道路崎岖不平,年少的诸侯王们坐在安车上一路颠簸,即使顺利抵达封国,估计也会脱层皮。
以前诸侯王们去封国,病倒在路上的不在少数。遇到身体差的,说不定就会死在路上。
过于年少的诸侯王去封国,实际上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鲁王刘馀不过只有十五六岁,江都王刘端,胶西王刘非也只有十多岁,这个年纪去封国显然早了点。
最让刘彘感到长公主和阿母心机很深的还是,就要去封国的这三位诸侯王,都是程姬的儿子。
程姬的三个儿子就这样被搞定了吗?
其实这样也好,此时皇宫里面看着风平浪静,可自从长公主和阿母开始为自己争太子位以后,实则已经是暗流涌动。
若是要换太子,先要把大兄刘荣的太子废掉。
一旦太子刘荣被废,那么每一个有儿子的阿母都会蠢蠢欲动,想让自己的某个儿子上位。
天知道这些阿母们都有什么手段,而阿父又会选择谁当太子。
所以,长公主的第一步计划不是让皇帝把太子废掉,而是让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各位诸侯王们离开皇宫。
此时三位兄长离开了也好,免得搅进这场更换太子的漩涡里,最后弄得血溅一地。
阿母可是说过,当年高祖皇帝只是想让他最喜欢的儿子刘如意当太子,最后这刘如意就被吕后毒死了不说,还把刘肥的阿母做成了人彘。
想想就可怕,自己的阿母可是在拿命冒险啊!
好在有彪悍的姑母长公主在,此事的胜算很大。
三位兄长的离开,意味着换太子的事情已经正式开始了。
刘彘看向阿母,发现她还是和平常一样,秀美的脸庞安详平和。
看她这样子,好像是很有把握啊!
刘彘知道,因为此时自己年纪太小,阿母和姑母并不会告诉他很多事情。
而刘彘也知道,面对一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事情,需要自己全力以赴。
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位疼爱自己的阿母。
“阿母,阿父把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派给我做王舍人,要么是阿父甚是爱我,要么就是阿父不喜欢这人。”
王美人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阿母,我知道丞相陶青已经在选公主了,可见这和亲一事阿父已经同意了。”
“嗯。”
“阿母,既然和亲一事必做,我说的那话是不是让阿父不喜啊?”
王美人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刘彘,轻声说道:“彘,你说的那女人换不来和平的话,你阿父并没生气。”
“可他还是让陶青选公主要嫁给匈奴单于啊!”
“彘,你还小,虽然那话有道理,可现在只能这样做。”
刘彘撇撇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哦,我已经告诉你阿父了,让他告诉丞相,选一位愿意出嫁给匈奴单于的女子。”
“阿父同意了?”
“嗯。”
刘彘心说这样也不错,至少这位将要嫁给匈奴单于的女子,是自愿去往草原的。
但刘彘暗暗发誓,这是大汉最后一次与匈奴和亲。以后,匈奴要面对的不是汉家的女子和巨万的嫁妆,而是汉军锋利的刀剑。
“阿母,下一个是不是七哥八哥九哥他们也要去封国了?”
王美人没有说话,其实,在长公主的计划里,这三位诸侯王冬天的时候也要启程去往封国。
赵王刘彭祖,中山王刘胜,都是贾姬的儿子。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只有九岁。
寒冬季节去往封国,这路上-------
长公主啊,您不能因为不喜欢贾姬,就要趁此机会伤害她的两个儿子啊!
而唐姬生的长沙王刘发,也会在明年春天离开皇宫。
王美人不说话,刘彘便猜到这些兄长们也要去往封国了。
“阿母,若是七哥他们也去了封国,天禄阁就只有我一个人读书了。”
“这样不好吗?看你还敢不敢逃学。”
“阿母------”
王美人笑了,轻轻拍着刘彘的后背,随后就扭头默默地看着近旁的一只宫灯。
“阿母,兄长们还小,特别是九哥,他只有七岁,就是去了封国,没有他阿母在身边照顾也会生病的。”
作为一位阿母,王美人当然知道这些。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长公主过于霸道,说不这样不行,一旦刘荣被废,这些诸侯王还在宫里,到时候会节外生枝的。
唉!都是为人母,这长公主怎么就如此心狠啊!
王美人暗自叹息一声,等她转头看到刘彘乖巧的胖脸时,顿时心软了。
“彘,你爱你这些兄长们吗?”
刘彘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去求长公主好不好?”
第018章同车之人
王美人觉得吧,有些事让自己这个胖儿子出面去做更合适。
比如说,让刘彘去求长公主,让那些诸侯王晚一点去封国。
倒不是王美人不同意长公主那个把诸侯王都赶出皇宫的计划,而是她觉得长公主这样做,过于心急了。
欲速则不达。王美人毕竟是看过《三坟》《五典》的人,凡事还是有自己的主见的。
但这个主见她不能表露出来,特别是在长公主面前,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若是自家儿子做了太子,自己将来就是皇后,以后就是皇太后
而自吕后之后,满朝文武,包括现在的皇帝,没人喜欢一个强势且有心机的皇后,或者是皇太后。
即使是当年孝文皇帝之所以能当皇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的王后势弱,看上去没什么心机,外戚的能力也不强,这才被条侯周勃等人选中他为皇帝。
所以,万万不可把自己的心机显露出来,也更不能让长公主觉得自己有心机。
王美人觉得让自家儿子去做这件事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显得自家儿子仁慈宽厚。
而大汉喜欢的是一位仁慈宽厚的君主。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即使长公主不听自家儿子的话也不要紧,那些诸侯王该去封国还得去,而自家儿子仁慈的名气也会传出去。
想一想,这还真是一件怎么做都合适的事情。
刘彘自然十分愿意去做这件事。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出宫了。
即使有了宫门禁,没有王美人同意,刘彘也不能出宫。
况且,和长公主谈的这件事是不好在宫里说的,隔墙有耳,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会很严重。
要知道这些诸侯王还没有到去封国的年龄,长公主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她的皇帝弟弟同意的。
一旦这位皇帝知道自己的阿姊居心不良,必然会发怒。
这位脾气其实很暴躁的皇帝发起怒来是十分可怕的,况且那些诸侯王也都是他的亲儿子。
第二天,刘彘便拿到了那面宫门禁。然后,猗兰殿的两名侍从驾车把他送到了司马门那里。
胶东王太傅司马相如,和胶东王舍人卫绾早已等在了这里,见到刘彘从马车上下来后,他俩便走到刘彘面前都行了一礼。
刘彘摆摆手,道:“司马相如,既然你自认为王师,以后就不要拜我了。”
司马相如“喏”了一声,便走到刘彘旁边站了下来。
刘彘又对卫绾说道:“卫公曾是我大父和阿父跟前的股肱大臣,我大父和阿父都视你为心腹,今日不幸做了我胶东王的舍人,已是大材小用,今后卫公也不必拜我。”
卫绾一惊,猛然抬头看着这位小小的诸侯王。
虽然前面有刘彘在朝堂上出言惊人,可此时这位老臣还是十分震惊。
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位伺候了两位皇帝的老臣就是觉得这位胶东王很不一样。
怎么觉得自己这颗经过战火洗礼,已经变得有些坚硬的心,此时竟然是暖暖的?
这位小诸侯王懂事啊!比他大父阿父都懂事啊!
卫绾觉得自己快要流泪了。
怕自己在刘彘面前失态,他趁着拱手一拜的机会,趁机擦了一下眼睛。
“臣,胶东王舍人绾,拜见大王。”
声音洪亮,和他平时说话时已经是大不同。
刘彘作势搀扶,卫绾则直起身子后站在了刘彘另一侧。
刘彘仰头看了看站在左侧的司马相如,眼里的意思分明是,你看人家比你年纪大,原先的官也比你的大,可人家多懂事啊!
司马相如的脸抽了两下,随后看向别处。
刘彘则转身对着那两名侍从说道:“你们回去吧,申时来这里接我。”
申时,是王美人给刘彘定下的最晚回宫时刻。
两名侍从看了看那驾马车,面带疑惑之色。
其中那个年长一些的侍从说道:“殿下,我等回去了,何人为殿下驾车啊!”
刘彘摆摆手,道:“不碍事,我走着去就是。”
一听这话,这两位更不肯离开了。
卫绾见状,劈手从侍从手里夺过马鞭,吼道:“大王让尔等离开,尔等离开就是,何患无驾车之人?”
两人赶紧行礼,随后就走了。
刘彘仰脸看向卫绾,很认真地说道:“卫公,我就是想走走的。”
卫绾行礼道:“大王出行,那有步行的道理。”
司马相如也说道:“大王,请为王者尊。”
大王出门不坐车就有失尊严是吧?
那好吧,既然是王师说的,那我就坐车好了。
本来是想与民同乐的。
刘彘看看那驾马车,又看看太傅和舍人,然后就走到车旁。
个子矮,是需要有人抱他上车的。
刘彘看向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顿了一下,随后赶紧走过去把他报上车去。
“卫公,驾车!”刘彘乐呵呵的喊道。
卫绾上车,拿起长缨。
司马相如站在车旁有点迷糊,原先他做武骑常侍的时候陪同刘启出行,可以骑马。
又来他做了梁王门客,梁王出行的时候排场极大,是断然不会让这些门客们跟在后面走着的。
那样也跟不上,所以,这些门客要么骑马,要么有专门的安车。
现在他做了胶东王太傅,按道理来说,他可以骑马,也可以坐车。
但他绝对不能和胶东王同乘一车,这是规制。
除非,大王邀请他共乘一车。
但这是无上的荣耀,大王们只肯如此对待那些受恩宠的臣子。
他看着站在车上乐呵呵的刘彘,心说你不会让你的王太傅跟在车后跑吧?
卫绾已经在驾车的位置那里做好了,手中的马鞭也举了起来。
司马相如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刘彘还只是乐呵呵的看着前边,好像忘了车下还站着一位他的王太傅。
“咳、咳。”司马相如咳了两声。
刘彘扭头看向他,道:“太傅是受凉了吗?若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跟着了。”
这可是大王第一次出行啊,司马相如怎么能不跟着。于是,他咬咬牙说道:“大王,臣身子无碍,可以随行。”
刘彘笑呵呵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太傅身子无碍,那你上车吧。”
司马相如赶紧上车,上车后主动站在了刘彘身后。
刘彘道:“卫公,太傅,今日你等与我同乘一车,你二人今后便是我的股肱之臣。”
一听这话,卫绾和司马相如都很高兴,可不等他们表忠心,刘彘便小手指向前方,喊道:“出发!”
马车疾驶而去------
第019章毒打
按照刘彘的交待,马车先是绕着长安的大街小巷绕了一圈。
最后,马车停在了北阙甲第的一处府邸前。
“大王,这里就是长公主的府邸了。”
刘彘看着眼前这处府邸,心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丈母娘家,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啊!
司马相如下车了,然后转身把刘彘抱了下来。
“太傅,身上有钱吗?”
司马相如一愣,随后就在腰间摸了摸。
“大王,有。”
“哦,我刚才看到街角那里有卖栗子的,你去买一些来。”
司马相如应了一声,随后就朝着街角那边去了。
卫绾道:“臣不知大王要来看望长公主,不然,臣定然备好了礼物。”
刘彘笑道:“无妨,我也是临时起意。”
没多会,司马相如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用蒲草编的草包。
刘彘接过草包,道:“嗯,去通报吧。”
司马相如去敲门,刘彘则捧着那草包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前。
不一会,大门开启,长公主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堂邑候陈午。
行礼后,刘彘便被这夫妻二人请到府里,卫绾和司马相如则留在了外面。
不是长公主没请他二人进去,而是刘彘接过那个草包的时候,他二人就明白,刘彘要单独见长公主。
两人断定,大王第一次出宫,可不仅仅是只想看看长安的景色啊!
两人站在车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的都是他们的大王。
卫绾道:“大王前些日子突然进到宣事殿里,我犹如看到了一道光,莫不是我眼花了吗?”
司马相如瞅了他一眼,道:“定是眼花了,不过,我听说大王的阿母怀着大王的时候,曾梦见白日入怀。”
说到这里,两人都是面面相觑,最后都一起看向这座府邸的大门处。
刘彘来长公主家里,很是让长公主高兴。毕竟,刘彘的宫门禁是她给刘彘求来的,而刘彘拿到宫门禁以后,去的第一个人家就是长公主家。
长公主满心欢喜的看着刘彘,而刘彘正和阿娇在分食那些栗子。
“阿娇,这是我专门带来给你吃的,很甜的。”
“嗯,彘,真的很甜啊!”
长公主看到两人此时的样子,心里觉得比自己吃那些栗子还甜。
彘,是她原先并没有看好的皇子,现在却成了她最中意的皇子。
就是胖一点,矮一点,可毕竟还小,长大了就不会是这样了。
长公主满心欢喜的看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阿母,你笑什么?”
阿娇有些疑惑地问道。
长公主自觉有些失态,便赶紧收敛笑意,让下人们去给刘彘拿些吃的来。
刘彘却说道:“姑母,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就不吃饭了。”
长公主一听这刘彘还挺客气的,就吩咐仆人们多那些吃食来。
没过多久,刘彘面前就摆满了鹿肉羊肉。
刘彘也不客气,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长公主看着刘彘的吃相,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她转脸看了看陈午,那吃相简直是------如小鸡啄米。
怪不得你身体那般差,只看你这吃相就没有一个男人的样子。
长公主幽怨的看了自家夫君一眼,便又看向吃的风生水起的刘彘。
这吃相,就该当皇帝的。
没多久,刘彘面前的食物就吃光了。他打了一个饱嗝,然后看了看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说道:“姑母,我吃饱了。”
长公主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刘彘又说道:“姑母,今日我在街上闲逛,无意中听到有孩童在唱歌。我听他们唱的不错,便记了下来,姑母想听吗?”
刘彘在朝堂上唱思乡曲的事情,长公主早已知道了。这会她听刘彘说要唱歌,便高兴地说道:“好好------”
老刘家的人吃饱喝足以后都喜欢吼几嗓子,这已经是传统了。
刘彘清了清嗓子,唱道:“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刘彘唱完后,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最后竟然是变得冷冰冰的了。
长公主明白,这首歌谣绝对不是刘彘从街上孩童那里听来的。
那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是王美人哪里?
长公主看着刘彘,脸上的神色已经是越来越不好看了。
刘彘却像没看见似的,唱完后就问阿娇,“阿娇,我唱的怎么样啊?和你原先听到的是不是一样?”
阿娇点头道:“比他们唱的好听太多了。”
长公主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娇,心说还真的是从街上孩童那里听来的啊!
长公主沉吟片刻,问道:“彘儿,你知道这歌谣的意思吗?”
刘彘点头,道:“我问过我的太傅了,他说是当年因为淮南厉王一事,有人就做了这歌谣传唱。”
长公主微微点头,道:“他说的倒是不错,当年,阿父因为仲父桀骜不驯,生生自绝与辎车之中,很是难受。后来,街上小儿唱此歌谣,阿父竟是生生病了。”
长公主所说的阿父,就是孝文皇帝,仲父就是淮南厉王刘长。
当年淮南厉王造反,孝文皇帝刘桓不忍心责罚他,让他去往蜀地反思。
这刘长也是暴戾,在去往蜀地的路上不肯吃饭,最后绝食而死。
孝文皇帝自责不已,认为自己没有好好地对待自己这个异母弟弟。
后来,街上就有人传唱刘彘刚才唱的那首歌谣,孝文皇帝得知后,便是重病一场。
“淮南厉王造反,我大父尚且如此宽厚待他。可惜世人不懂,就以为我大父不容这个弟弟,世人真的是无知啊!”
刘彘一边说着,还一边连连摇头。
长公主也说道:“是啊,他们知道什么,我阿父对待弟弟们可是仁义宽厚,称得上是一世仁君。”
刘彘点头,道:“若是我做了皇帝,定以大父为榜样,对待兄弟们要仁义宽厚,对待儿子们要亲爱,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君王。”
长公主笑了,可随后就觉得有点奇怪,为何一定要以大父为榜样,难道你阿父这个皇帝做的不够仁义宽厚,就不能成为你的榜样吗?
“彘儿,你阿父做的也很好,你也可以他为榜样。”
一听这话,刘彘便是连连摇头,道:“我的几位兄长就要去往封国了,可他们尚且年幼,如何受得了这路上的颠簸之苦。”
“可见,我阿父对待自己的儿子说不上十分亲爱,更多的是想锤炼他们,让他们早日去接受封国子民的毒打。”
“毒打?”
“嗯,就是毒打。治理封国不易,诸事操心,最难得还是让封国的子民满意。”
长公主“哦”了一声。
刘彘继续说道:“想让他们满意是很难的,做诸侯王的就要接受诸般考验,犹如接受封国子民的毒打。”
长公主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毒打。
第020章自言七百岁
随后,长公主略微调侃道:“彘儿,让你这么一说,原来做诸侯王这般不易啊!”
刘彘一本正经地回道:“嗯,很是不易。这还是说他们不要死在路上,能顺利到达封国。”
长公主越发觉得刘彘这话里有话了,她仔细看了看刘彘,看到他正剥开一只栗子,然后把那只黄澄澄的栗子仁放在阿娇的手里。
如此小的年纪,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呢?不过是心疼自己的那些兄长,如此小的年纪便要离开阿母,跋山涉水去往封国罢了。
真的是仁慈啊!
想罢,长公主说道:“既然做诸侯王这般不易,那就让他们年长一些再去接受毒打好了。”
刘彘一听顿时笑了,说道:“四哥可以去,他已经十六岁了,正是接受鲁国子民毒打的好时机。”
阿娇也喊道:“是啊是啊,馀已经这么大了,也该去封国了。”
长公主一听就笑了,心说这刘馀是得罪你们了吗?
这刘馀还真的是得罪了他俩,刘馀仗着力气大,又年长刘彘和阿娇许多,便动不动的就举他们的高高。
举高高原本没事,可刘馀经常的失手,阿娇被摔过,刘彘也被摔过,其他的诸侯王也被摔过。
嗯,就刘馀了,最好这两天就让他去封国。
长公主觉得自己又要进宫了。
从头至尾一直少言寡语的堂邑候陈午,这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哈欠。
这让长公主很是生气,便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陈午一惊,生生地把下一个哈欠咽了下去。
刘彘看见了,就笑着说道:“堂邑候累了吗,累了就去休息吧。”
陈午刚要说话,长公主突然说道:“他不累。”
刘彘有些惊讶的看着长公主,心说这堂邑候怕是一个气管炎啊!
果然,陈午说道:“让大王见笑了,我不累不累。”
刘彘看向阿娇,发现阿娇故意看向别处。
刘彘觉得自己该告辞了,于是便起身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名下人进来禀报,说是李少君上师来了。
刘彘一听少君两字,顿时想起那碗味道奇怪的药来。
长公主让赶紧把李少君请进来,下人去了以后,长公主说道:“彘儿,这少君上师对你有恩,你发烧的时候喝的那药,就是他熬的。”
这样一说,刘彘便来了兴趣,就想见见这位少君上师。
没一会,从外面进来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术士打扮的人。
这人进来后,只是随意对着长公主和陈午行了一礼,然后就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长公主只好主动介绍说:“这位是胶东王,曾喝过你的药。”
李少君这才把目光落在刘彘身上,然后说道:“我与胶东王早已见过。”
刘彘一愣,心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李少君又说道:“我曾与你大父孝文皇帝一起遨游蓬莱仙岛,当时你大父手指长安猗兰殿,说那里是将来天子居住的地方。”
“我一瞅,就看见胶东王正躺在卧榻上酣睡,身边还有白光笼罩------”
不等他说完,刘彘已是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再看长公主,脸上已是惊讶不已,而阿娇也是听的入迷。倒是陈午依然是一副打瞌睡的样子,像是没听到李少君的话似的。
刘彘定定神,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李少君突然被打断,有些惊讶的问道:“啊?什么?”
刘彘大声喊道:“我问你,你多大岁数了?”
一听刘彘问他多大岁数,李少君又恢复了原先神神叨叨的样子,只是笑着不语。
长公主说道:“上师已经七百岁了-------”
“哦,告辞!”
刘彘起身走了。
出来后,卫绾和司马相如都迎了上来。
刘彘气呼呼地说道:“回去。”
两人不敢多问,连忙把他抱上车,卫绾驾车便走------
马车驶出一段路以后,刘彘突然说道:“卫公,听说我大父曾赐给你七柄剑。”
卫绾回头说道:“回大王,孝文皇帝确实赐给臣七柄剑。”
刘彘又说道:“我阿父也曾赐你一柄?”
“正是,今上也曾赐我一柄。”
刘彘回头看看长公主府邸的方向,突然恶狠狠地说道:“我再赐你一柄,这样你就有九柄剑了,以后我让你砍谁你就砍谁。”
七王作乱时,卫绾曾带着河间兵与叛乱的诸侯王军队作战,常常身先士卒,很是勇猛。后来,因功得到刘启的赏识,便进入朝廷中枢担任要职。
砍人对他来说是小事,但是砍谁很重要。
毕竟是做过御史大夫的人,凡事总想问个明白。
“大王想砍谁?”
“你别问,到时候我让你砍谁你就砍谁。”
卫绾撇撇嘴,心说这位小诸侯王脾气还挺暴,真的是类父啊!
刘彘又看向司马相如,“太傅,你今日就写一篇辞赋,就写自言七百岁者,乃神棍也。”
司马相如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大王,这辞赋不是这样写的------”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吼道:“写不了是不是?那我换一个能写的人来做太傅好了。”
司马相如赶紧说道:“能写能写,今日就能写完。”
刘彘这才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我就知道你能写,不然,我也不会让我阿父请你来做我的太傅。我阿父不喜欢你的辞赋,我可是很喜欢的,所以才肯让你做这两千石的高官。”
司马相如顿时汗颜,想着当年自家阿父倾尽大半家产,才给他换来一个郎官。现在他突然成了两千石的高官,那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此时,刘彘看着正在专心驾车的卫绾,心里想着那李少君一定是个骗子,而且是专门骗长公主那种钱多无脑的人。
这种行走于各处府邸,靠着神神叨叨的话语,蛊惑人心的人,绝对是一个祸患。
还敢自言七百岁,你怎么不说你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
在我面前搞这一套,莫不是瞎了眼吗?
“卫公,你打听一下,有个叫李少君的是什么来路。”
正在驾车的卫绾回头道:“李少君啊,我知道此人,能种谷得金,长生不老------”
“诶,真的吗?”
“臣也不知真假,这长安城里的人都这样说罢了。”
刘彘又问道:“你信吗?”
卫绾呵呵一乐,道:“臣带兵平叛时,手下将士多有死伤,早就不信什么长生不老之事了。”
刘彘又看向司马相如,问道:“太傅信吗?”
司马相如摇头道:“臣也不信。”
刘彘笑了。
第021章吾乃大汉长安人氏
“阿母阿母,我回来了------”
一进到大殿里,刘彘便喊着跑向王美人住的那里。
王美人笑吟吟地看着大胖儿子扑向自己,然后伸开双臂揽住了他。
“彘,外面好玩吗?”
“好玩,我一日阅遍长安景。”
王美人笑了,她不会问刘彘事情办的怎么样,而是觉得只要去办就好。
这样,刘彘可以在长公主面前留下一个仁爱的名声,而这个名声会很快被他的阿父知道。
王美人虽然不问,可刘彘却是非说不可的。
“阿母,姑母答应了,说兄长们可以晚些去封国,但四哥不行,他是非去不可的。”
王美人点点头,心里很是高兴。
她已经得到消息,说是程姬贾姬唐姬那边已经是哭闹成一团,有骂长公主的,也有说皇帝狠心的。
还有的说,是栗姬搞鬼,怕这些诸侯王们威胁刘荣的太子之位,故而让皇帝把这些诸侯王都赶去封国。
在这件事中,王美人完美地做到了置身事外。因为她的彘儿还小,即使去封国也要等几年。
相反,有人还十分同情王美人,说是这些诸侯王都去了封国以后,刘彘用不了多久也会被赶到封国去。
刘彘这么小,即使过几年去封国,依然很小。
不过,王美人相信,过了今晚,事情就是另外一个说法。
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冲在前面的长公主承受了太多的口水,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栗姬也被牵扯进来,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按照长公主的计划,柔弱的王美人要时时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要时时事事都示弱,对诸事都不发表言论,最好把自己当成是纸片人。
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外戚的王美人,才是最好的皇后皇太后。
皇帝不喜欢自己的皇后过于强势,更不喜欢皇后的家人过于强势。
吕后已经是一个教训,所以孝文皇帝和当今皇帝刘启,对此事十分忌讳。
这件事长公主清楚,王美人也清楚,但后宫中栗姬就不清楚。
不然,栗姬也不会一次次的说什么“母以子贵”、“我家中兄弟甚多”这样的蠢话。
你早晚会死在你这张嘴上。
王美人在心里暗自说道。
看到阿母突然嘴角上扬,刘彘赶紧说道:“阿母,我明天还要出宫。”
王美人微微皱眉,问道:“哦,为何?”
刘彘仰脸看着阿母,很认真地说道:“那日我去宣事殿,听太尉周亚夫说反对和亲,我想再听听他说的那些话。”
王美人想了想,说道:“彘,你阿父也不想和亲。特别是那日听你唱了那首思乡曲以后,更是不想和亲。”
“那我就更要去见见周亚夫了。”
王美人摇头,道:“去见他可以,但万万不可说和亲一事。”
“为何?”
“你阿父和太尉都是要面子的人。”
刘彘明白了,既然阿父和太尉都没办法不和亲,那自己再说这件事就是打他们的脸。
“阿母,那我就不说和亲的事情。”
“那我儿见他何事?总不会向他讨教带兵打仗的事情吧?”
“阿母,不行吗?就算我做不了太子,只做一个诸侯王,哪天四哥五哥他们反了,我正好可以收拾他们啊!”
七王之乱一事,给整个大汉都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王美人一听“四哥五哥他们反了”的话,顿时就生气了。
“彘,当年晁错蛊惑你阿父削藩,引起七王之乱,使我汉生灵涂炭。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不管是诸侯王还是------别的君王,万万不可做这样的事情。”
见到阿母生气了,刘彘赶紧说道:“好的好的,阿母,我以后一定做个乖乖的诸侯王,就是我做了别的君王,四哥他们造反,我也由着他们,定然不会讨伐他们。”
王美人拍了他的脑瓜一下,说道:“你不惹他们,他们何故造反,好好地治理封国不好嘛,整日叔侄相杀兄弟阋墙好吗?”
刘彘摇头道:“不好,真的不好。若是日后刘馀造反,我真的不忍心杀他,虽然他经常欺负我和阿娇,我也不忍心杀他。”
“但我会把他抓起来,让他反思,是我汉做的不对,还是我汉对不起他,让他起兵造反的。”
刘彘知道,现在这些诸侯王的封国在大汉百姓心里的地位,其实和战国时期差不多。
封国的百姓都称呼自己是赵人、梁人、齐人、鲁人、燕人、代人、江都人------
只有他们出了大汉的疆域,去了匈奴人、或者是胡人,甚至更远的地方,他们才会说自己是汉人。
所以,一旦封国的诸侯王起兵造反,这些封国百姓就会大喊着“杀汉贼”,执坚披锐地冲进汉军的箭雨之中。
大汉很大,百姓们却只有自己所在封国的概念,这很狭隘。
刘彘认为,大汉,就代表着大一统。
不管你是赵人梁人,还是齐人鲁人,都应该先把大汉放在前面,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乃大汉赵人------”
这才应该是国与家的正确关系!
而不是你们的诸侯王长剑一指,你们就喊着杀汉贼冲上来。
“吾乃大汉长安人氏!”
“彘,你说什么?”
“哦,阿母,我没说什么。”
“彘,你明日去太尉那里,一定不能说和亲之事。”
刘彘乐了,说道:“阿母,你允许我出宫了?”
王美人笑道:“嗯,只是要早些回来,不可贪玩。”
“知道了知道了,我读书去了。”
王美人看着刘彘欢快的跑了,然后就想着今晚皇帝要来过夜的事情。
最近皇帝来这里的次数多了,几乎是隔一晚上就来一次,已经引起后宫其他姬的严重嫉妒。
她们就是这样,虽然皇帝即使不来猗兰殿也不一定会去她们那里,可她们还是会嫉妒。
再加上诸侯王们去封国的事情,王美人觉得皇帝这时候来自己这里过勤,她们会把对栗姬的恨转嫁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王美人笑了,心说就让她们恨吧,她们也没别的手段,无非就是扎小人罢了。
这宫中的某些地方,说不清埋着多少写着自己名字,还有自己儿子名字的木头人呢!
想到刘彘,如此小的年纪便被人扎小人,王美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扎我无妨,扎我的儿子就不行。
想罢,王美人叫来一名宫女,对她说自己要沐浴更衣。
第022章被小儿教训
刘彘的马车又出现在长安的街道上。
卫绾驾车的技术十分高明,总能让马车躲过那些碍事的地方,相对平稳的行驶在并不平坦的路上。
其实,刘彘是很想让他飙车的。可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甲士巡逻,显然飙车是不合适的。于是,刘彘就想着哪天出城去飙一次车。
真正的飙一次车,看看这卫公的弄车之技到底有多高。
三人还是同车,只要司马相如不再以太傅自居,刘彘便会让他同车。
摆王师的臭架子,我又不跟你学做辞赋,只是看中了你的才华为我所用而已,还想做我的师尊,想什么呢?
这位王太傅此时直挺挺的就站在刘彘身后,而卫绾是坐着的。刘彘也是站着,看上去比坐着的卫绾还低一点。
车箱两侧各立着四柄长剑,这些剑也叫做汉长剑,都是皇帝赐给卫绾的。
能得到两代皇帝赐剑,且赐了八柄剑的人,应该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刘启确实是爱自家这个胖儿子的,不然,他不会把这个得到过八柄赐剑的人派给刘彘做舍人。
虽然刘启已经觉得这卫绾已经没了棱角,也没了以前的杀伐果断,做御史大夫也不合格,但他还是把他派给了刘彘做舍人。
刘启此举是为了求稳。自家这个儿子跑到朝堂上怼了一帮大臣,虽然话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样过于张狂,需要一位好脾气有耐心的舍人教导他。
可卫绾仅仅只做了几天的胶东王舍人,今日就把这些赐剑带了出来。
虽然这些赐剑从没有使用过,可卫绾觉得如果这位大王需要他拔剑,他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其中一柄剑,然后抽出里面锋利的长剑。
也曾经年少张狂,也曾经驾战车所向披靡,无奈岁月把他变成了一个老好人,连做一名御史大夫也做不好。
是自己失了锐气,还是老的拿不动刀了?
既然有机会做这诸侯王舍人,那么,就从头再来一次吧!
况且,这位诸侯王很像自己的孙子,一样的胖,一样的笑起来眼睛就会变小,看起来很是迷人啊!
孙儿让大父做的事情,大父哪有不从的道理。不就是砍人嘛,多大的事啊,就是这位大王让自己上天去摘星星,自己也得想法去啊!
自己初次见到他时,明明是看到一道光的,难不成自己当时真的花眼了?
卫绾回头看了一眼刘彘,满腹疑问的想着。
看到卫绾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刘彘说道:“卫公,你曾与周亚夫同朝为官,今日见了他不必客气。”
卫绾一抖缰绳,回道:“大王,我已是王舍人,见了他自然不必客气。”
看看吧,这就是封国的狭隘思想在作祟。前几天还是大汉的御史大夫,做了诸侯王的舍人后,就已经不把大汉的太尉当回事了。
不过刘彘喜欢他这样。诸侯王的舍人嘛,自然只听诸侯王的话就行了。
马车停在一处宽大的宅院外面,司马相如下车后,又把刘彘抱了下来。
“条侯家挺气派的啊!”
三人中,只有刘彘是第一次来周亚夫家。
司马相如以前跟着刘启就来过,卫绾和周亚夫又是老相识了。
卫绾说道:“两代为侯,自然这家大业大啊!”
司马相如道:“条侯子与我相熟,大王要不要见见他。”
就在三人说话的工夫,早有人进去报告周亚夫,说是“御史卫公来了,亲自驾车,不知车上所载何人”?
周亚夫愣了,他知道卫绾已经做了胶东王的舍人,可这舍人亲自驾车,难不成他做了舍人连车夫也雇不起了吗?
定然是这老匹夫犯了飙车的瘾,去哪里飙车了。
想罢,周亚夫急忙出来迎接卫绾。
一出门,周亚夫就拜手喊道:“卫公,何处飙车去了?这做了王舍人也是闲得很啊!”
卫绾还礼,道:“条侯,我家大王在此。”
周亚夫这才看见前面还站着一个不及卫绾大腿高的小人儿。
“胶东王?”
“条侯。”刘彘行礼道。
周亚夫赶紧回礼,然后就赶紧请他们进去。
诸侯王和大汉的三公之间,这礼数一事总也搞不清楚,到底见面后谁先行礼,一般都是看双方心情。
刘彘首先行礼,已经是给了周亚夫这位三公之一的太尉面子。
周亚夫其实是想先给刘彘行礼的,毕竟,那日刘彘说的话,还有刘彘挺他事情,让他十分受用。
只是,他没有想到刘彘会来他府上。
临进门时,他狠狠地盯了那个通报人一眼。
只识卫公不识胶东王,你不用在这里值守了,可以去马厩打扫马粪了。
治军严格,在于赏罚分明。
周亚夫细柳治军可不是吹的。
进屋后,几人分宾主坐下,周亚夫说道:“胶东王来此何事?”
刘彘面前的案几是成年人用的,他坐在那里,只能露出一个小脑袋。
可毕竟是胶东王,周亚夫是太尉,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站着回话都不合适。
这时候,一名年轻人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一只丝锦垫子。
年轻人给刘彘行礼后,就把丝锦垫子奉上,告诉刘彘说“可垫于坐下”。
刘彘拿过垫子然后坐在上面,这下就舒服多了。
周亚夫说道:“吾儿,阳。”
刘彘看着这位年轻人,心说这就是司马相如说的熟人了。
“阳,可去司马相如那边坐。”
周阳愣了一下,随后行礼,道:“谢大王。”
周阳走到司马相如那边坐下,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边刘彘说道:“条侯,卫公告诉我,您在细柳驻军,与匈奴交战过。后来七王作乱,您只用了三个月便平定了叛军。如此说来,您内战外战都打过,我说的对否?”
周亚夫是第一次听到内战外战的说法,迟疑片刻后才说道:“胶东王说的是,我与匈奴是外战,与七王之战为内战。”
刘彘笑了,说道:“既如此,那我说你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不过分吧?”
周亚夫又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对付匈奴人没什么好办法,打老刘家那些诸侯王倒是挺利索的。
犹豫片刻,周亚夫狠狠心说道:“胶东王所言------不过分!”
其实,周亚夫的心里话却是,今日被这小儿给教训了。
第023章天赋异禀
看到周亚夫的脸色已是不好看,刘彘突然笑了,说道:“条侯,我就是说说而已,您不必往心里去啊!”
周亚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压住火气,漠然说道:“大王今日来此,何干?”
听到他的语气已是很不友好,刘彘便看了一眼卫绾,然后转头说道:“卫公告诉我说,条侯与匈奴作战时,曾提出轻车骑,重短兵、利刃、鲜护、骁勇,我想就此事与条侯探讨一番,不知条侯愿否?”
周亚夫也看了卫绾一眼,心说你和这么一个小儿说这些干什么,他才多大,他打过仗吗,他懂打仗吗?
看到周亚夫瞅着自己,卫绾赶紧说道:“条侯,大王天生聪慧,秀外慧中,与其他人大不一样,你忘了他在朝堂上所说的话了吗?试问,整个朝堂之上,有谁曾讲过女人换不来和平这话?”
周亚夫一想也是,自打高祖皇帝开始和亲,好像这么多年下来,还真的没人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这“天生聪慧,秀外慧中”,不正是那日朝堂之上丞相赞美这位小诸侯王的话吗?
卫公你这样说可就有点当众拍马屁的嫌疑了。
又想到那日朝堂之上,刘彘专心听自己说话的样子,周亚夫瞬间觉得,这位小大王真的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周亚夫决定考考刘彘,便转头问道:“大王,短兵、利刃、鲜护、骁勇,此四项何解?”
刘彘又笑了,心说就算我不明白它们的意思,难道我不会问卫公吗?况且,我也不是不明白它们的意思。
不对,周亚夫已经知道是卫公告诉我的这些,定然也能猜到卫公会告诉我此四项的意思。
那他为何还要这样问?
再看看周亚夫那张显得有些严肃的脸,刘彘明白了,他是想考一考自己。
卫公曾说,周亚夫打仗的本事,一半来自于家传,另一半来自于天赋。
而他提出的短兵、利刃、鲜护、骁勇,既来自于他与匈奴人作战的经验,又是他天赋所现。
既如此,那好吧,咱们就从你这天赋所想说起。
“条侯,你相信天赋异禀这种事吗?”
周亚夫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大王何意?”
刘彘换了一个姿势,重新坐下后说道:“条侯,我听说善战的将军在打仗时,不拘于形制,不受外界干扰,而是据地势、敌我寡众做出必要的调整,此为善用兵,对否?”
周亚夫点点头,心说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刘彘又说道:“依据经验,不断调整军队态势和所用兵刃和甲具,使军队更利于作战,这是聪明的将军啊!对否?”
周亚夫又点了点头,心说这也是自己曾做过的事情。
看到周亚夫点了两次头,刘彘心说自己接下来的话,要让他摇头了。
“然,能做到以上所说者,无非也就是一位合格的将军,但绝对不是一位好的将军。”
周亚夫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怒视刘彘,心说小儿又在胡说八道了。
你大父,也就是孝文皇帝都曾说我是不世出的良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只是一位合格的将军了?
孰不能忍!
看着脸色已是发青、正在频频摇头的周亚夫,刘彘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又说道:“良将之所以为良将,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善用兵,胜多败少,而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想法。”
“而这想法是其他将军所没有的,并且这想法可行,有用,能打胜仗,能传于世。条侯,我说的对否?”
周亚夫还在生气,可听到刘彘问他,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想法就是天赋,是一位良将独有的天赋啊!”
“而条侯您正是这样的良将啊!”
“啊?!”
周亚夫顿时愣了。
这说来说去,竟然是说到我头上来了。
若不是守着卫绾、司马相如、还有自家的儿子,周亚夫真的想起身给刘彘行一个跪拜大礼。
这位小诸侯王行,是位懂道理的诸侯王。
周亚夫有些激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条侯善用兵不善言,然短兵、利刃、鲜护、骁勇却说的很好,佩服佩服。”
说着,刘彘便拜手行礼。
周亚夫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起身便来到刘彘面前,扎扎实实的行了一个军礼。
卫绾、司马相如看到这里已是面露喜色,而周阳也是惊讶地看着刘彘。
“大王,我原本只是想知道你懂不懂此四项的意思。没想到,大王更高一筹,已是知道为将之道,在下甚是佩服佩服------”
说到这里,周亚夫突然看向卫绾,那意思是他知道这些,不会是你教的吧?
卫绾懂他,赶紧摆手说道:“条侯莫要看我,我也是今日才听说这为将之道。”
周亚夫转头,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不是你教他的,实乃大王天赋异禀啊!”
“哈哈哈------”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周亚夫一高兴,这饭食就很实惠。周阳亲自操刀杀了一只羊,而且专门嘱咐厨子,把最好的肉单独烹了给那位胶东王端去。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刘彘吃的高兴,一高兴话就多。
“条侯,你说的那短兵、利刃、鲜护、骁勇都很有道理。然而匈奴人依仗马快箭快,使我汉军不能近身。若想要这短兵利刃鲜护发挥作用,要想个更好的办法才是,总不能只凭汉军士卒骁勇,便灭了匈奴吧。”
周亚夫一听这话顿时在心里说道:自己还想考他呢,人家连这短兵利刃鲜护的不足之处都想到了。
沉吟片刻,周亚夫有些为难地说道:“大王,这办法嘛,暂时没有。若是大王有心,可否为我等想一个办法?”
“啊?你没办法啊?”
正啃羊腿的刘彘抬起头来,嘴里还含着一块羊肉。
周亚夫摇摇头,道:“没有。”
刘彘心说我就知道你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若想让装备了短兵利刃鲜护的汉军士卒占据上风,那必须让匈奴人和汉军士卒近身格斗才行。
然而我汉步卒多,匈奴人多以骑兵,显然让两军缠斗在一起很难。
即使缠斗在一起,骑兵打步兵,优势依然在骑兵。
除非------以骑兵对骑兵!
想到骑兵,刘彘突然说道:“条侯,你家有马吗?”
第024章天生短板
“有马吗?”
周亚夫笑了起来,随后卫绾等人也笑了。
周亚夫为太尉,别说他家有马了,就是卫绾家也有十几匹马。
人家卫绾每天早上就是骑马到司马门外面,把马留在那里,然后等着为刘彘驾车。
要说在座的谁没马,除了司马相如外,就是刘彘没有。
司马相如虽然做了王太傅,可刘彘没有给他钱,他也没钱置办马匹。
原来他身上是有些钱的,可刘彘每次出来都要买这买那的,几次下来,司马相如从梁王那里带来的那点家底就被刘彘搜刮光了。
每次刘彘让他买东西的时候,司马相如总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说,钱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自己可是秩比两千石的王太傅,怎么会没钱呢?
至于刘彘没有马,实在是因为他年幼,还不会骑马。
笑过以后,周亚夫说道:“大王,我这里马甚多,有几匹还是良马。”
有马是吧?还有良马,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彘看着周亚夫,脸上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条侯,我没马。”
“啊?”周亚夫愣了。
刘彘又说道:“条侯,我乃堂堂胶东王,竟然没马,说出来谁信啊!”
周亚夫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他心说,我就不信,你老刘家会缺你那匹马。
“也是啊,吾乃皇子,您可能不信,其实他们也不信。”
说着,刘彘看看卫绾和司马相如。
两人顿时一脸黑线,心说我们什么时候不信了。
刘彘又说道:“我有马无马其实不重要,我想的是给我的太傅弄匹马,省的他整日来回都要跑着,让我于心不忍。”
哦,原来是这事啊!
周亚夫释然,卫绾则颔首而笑。
司马相如呢?
此时他想哭。
大王爱我,一直都爱我。
司马相如此时有不惜肝脑涂地以报答刘彘之爱的想法。
周亚夫的马很多,其中确实有几匹良马,都是他这些年收集来的。
刘彘想要一匹马的要求,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一回事。
“阳,你可与司马太傅去马厩选马。”
“喏。”
周阳和司马相如走后,刘彘笑着说道:“条侯不吝送马,本王不胜感激。”
周亚夫示意他不用客气,心说不就是一匹马罢了,拿去骑就是。
刘彘又说道:“说到这马,我还想多说几句,既然条侯家马多------”
听到这里,周亚夫顿时紧张起来,心说看来不是一匹马的事情啊。
“那条侯对养马一事定然很熟悉,我想请教条侯,我大汉的马,比起匈奴人的马有何不同。”
原来是这事,周亚夫放心了。
于是,他说道:“我汉大多是河曲马,匈奴皆为西域马。河曲马无论耐力还是形体,皆不如西域马。”
刘彘问道:“何故如此?我记得我大父做皇帝时,就在边郡兴建马苑三十六处,养马三十万匹,养马者多达三万人,皆为乌孙、羌等胡人------怎么到了此时,我汉还是大多是河曲马,还是不如匈奴人的马?”
周亚夫看了一眼卫绾,心说你这位舍人挺称职啊,这才当了几天舍人,这位小大王就连他大父养马的事情也知道了。
不过,知道了是好事。不然,别人还以为大汉现在不缺马呢!
其实大汉不缺马,缺的是能上战场的良马。
周亚夫说道:“大王,孝文皇帝高瞻远瞩,兴建马苑三十六处,养马三十万匹,使我汉再无缺马之忧。”
说到这里,周亚夫停了下来,刘彘觉得他马上就要说“然”了。
“然,我汉经过数次大战,所养良马损失大半不说,其余马匹也是弱化------”
“弱化?”
“嗯,就是弱化。我汉与匈奴边市,所换来马匹皆是河曲马与西域马所生育之五代马,本就不及纯种西域马。如此几代过后,所养马匹更是不堪所用。”
刘彘想了想后说道:“边市换来的都是河曲马与西域马所生育之五代马?这匈奴人也是狡猾。”
周亚夫点头道:“大王说的是,匈奴人之奸猾,实出乎我等意料。”
刘彘心说要想打败匈奴人,必须以骑兵对骑兵,可要想有厉害的骑兵,就必须先有好马。
可现在这状况,显然马匹是大问题。
“条侯,我汉要想收拾匈奴人,非骑兵不可。但要想骑兵锐利,则必须有良马。”
周亚夫道:“大王所言极是,高祖、孝文皇帝、今上,都明白此事。无奈,我汉开国已七十余年,这马匹------唉!”
不是大汉的各位皇帝不努力,也不是大汉的百姓吝惜养马的那些粮食,实在是马种和对战马的概念有问题,天生是短板。
汉使之马也,或乘或挽,或挽乘兼之。也就是说,这马不单单是骑的,还用来拉车,像牛一样拉车。
这样一来,人们就忽视了战马专用的重要性。而匈奴人则不同,他们有专门用来作战的马匹。而且,每一位控弦之人还不止一匹战马。
看上去双方是马匹的差距,实际上是人们认知上的差距。
比如说前些年发生的七王之乱,卫绾所带领的河间军马匹短缺,就征用乡间百姓的马匹。
好在是内战,双方的水平都差不多,七王他们也是征用的民间马匹,卫绾他们侥幸赢了。
虽然匈奴人的这个认知是天生的,但差距就是差距,这个差距现在是靠和亲来拉近的。
王美人说过,不许与条侯谈论和亲之事,那样他会觉得没面子。
所以,刘彘不能和周亚夫说和亲。但刘彘确实想把汉军和匈奴人之间的这个差距缩短再缩短。
“条侯,您为太尉,可知西北边郡这三十六处马苑现在是什么状况?”
周亚夫摇头,却看向卫绾说道:“此为太仆所管之事,吾不知。”
卫绾也点点头,说道:“大王,马苑之事归属太仆,确实不是条侯所管。”
太仆?
刘彘想起那天在朝堂上看到的那个年纪和周亚夫差不多的矮胖子。
“太仆,桃侯舍。”
周亚夫也提醒道。
刘彘不吭声了,心说自己该拜会拜会这位桃侯了。
就在刘彘想事情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司马相如兴奋异常的喊声,“大王大王,我有马了------”
第025章老夫聊发少年狂
听到司马相如过于兴奋的呼喊声,刘彘忍不住起身想出去看看。
周亚夫突然喊道:“坏了,不会是这竖子把我的良马送人了吧?”
说完,周亚夫赶紧起身向外走去------
刘彘和卫绾也随之出来,就看见了那匹马。
这匹马确实好看,毛色鲜艳,通体溜光,比起刘彘乘坐的那架马车的挽马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刘彘看了看周阳,心说这竖子今日要挨打了。
果然,周亚夫看着那匹马,脸上已是抽抽开了。
可刘彘等人还在这里,他显然不能当着刘彘等人的面教训自己的竖子。
“此马、此马------”
看到周亚夫一脸难舍的样子,刘彘说道:“此马竟然比宫里马厩那些马还要好,条侯,您家还真有好东西啊!”
周亚夫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道:“这马只是有个样子而已,比起宫里的马来,实在不值得一提。”
此话甚是违心,可不这样说,今日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而坑爹的周阳,显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拿一匹好马馈赠好友,是应该的事情。
刘彘说道:“哦,只是样子货啊,那没事了。”
周亚夫陪着小心,也赶紧说道:“是啊是啊,只是样子货,无非多吃了几次夜草而已。”
卫绾也说道:“是啊是啊,马无夜草不肥。条侯家里养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刘彘走过去想要摸摸那匹马,周亚夫赶紧拦住他,说道:“此马性子烈,大王莫要被它踢了。”
刘彘赶紧停下,又仰头看了看这匹马,心说真的是一匹好马啊!
给司马相如骑,是不是可惜了?
“条侯,我想去您家马厩看看。”
周亚夫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心说那里还有几匹比这马还要好的马,你要是见了,我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大王,马厩那地方甚是脏乱,还是不要去了。”
刘彘仰头看着他,看到他很是为难,就不想过于难为他,于是就说道:“好吧,那我就不去了。不过,我看那边好像有一乘战车,我能不能过去看看?”
周亚夫朝着刘彘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是他专门摆在院子东南角的那乘战车。
“我还没见过真的战车呢!”
说着,刘彘已经朝那边走去------
周亚夫等人赶紧跟了过去,只有周阳看着那匹良马在发呆。
刘彘走到那乘战车前,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显得十分好奇的样子。
周亚夫看到他看到那,便详细地给他说着这战车的构造,什么这是扶手,那是轮辋,这是摆放长戈的地方,那是放箭的位置------
最后,刘彘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喜欢这战车”。
周亚夫一听这话,心说完了,我又要搭上一匹马了。
怕周阳继续坑爹,周亚夫这次叫过来一个仆人,嘱咐了他几句。
没多会,这仆人就牵来一匹马。
刘彘看看这匹马,心说可比上一匹差的远了。
但刘彘知道,拉车的挽马和骑乘的马匹不一样,就算是拉战车的挽马也和战马不一样。
这是一匹挽马,只看它身上的痕迹就能看出来。
过了一会,仆人就把战车套好了,然后就站在旁边等着。
刘彘看看自己带来的这两个人,那意思是你们谁帮我把战车赶回去。
卫绾看见这架战车的时候是比较激动的,他的手痒痒了,很想亲自再驾驭一次战车。
刚才周亚夫也说了,此战车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是他平定七王之乱的纪念品。
卫绾心说自己就是实在啊,自己也参加平定七王之乱了,就没有想到将一架战车弄回家。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周亚夫是想自己百年之后,把这架战车当成陪葬品的。
此做法僭越,他也没敢跟任何人说。
普通战车陪葬就陪葬了吧,可这架战车是大汉少府所制,周亚夫用来陪葬就是死罪。
刘彘想要,正好断了他的念想,所以,他就很痛快地把战车送给了刘彘。
只是,又搭上了一匹马,让他有点心痛。
心里已是痒痒的不行,卫绾就问道:“太傅可会驾车?”
司马相如是想骑马的,可卫绾这样问他,他只好说道:“在梁王那里时常驾车。”
于是,这驾车的事情就交给司马相如了。
至于这战车,老将卫绾要亲自驾驭。
站到战车上,握住长缨以后,老将卫绾觉得自己身上就缺一副甲胄了。
车轮滚滚,卷起一溜尘烟,两车一骑出了周亚夫府邸以后,一路就向宣平门而去------
卫绾在前,司马相如驾车在后,那匹良马的缰绳就绑在刘彘所坐的车后。
初始,卫绾的速度并不快,但司马相如想跟上他也很费劲,惹得刘彘一个劲的喊着,“那车只有一匹马,这车四驾,是你的车技不行还是我的马不行------”
司马相如专心驾车,也不敢回头看他,只是说着“久已不驾驭马车,这生疏的很------”
刘彘的黄顶安车是由四匹马拉着的,这个是诸侯王的规格。
但这些挽马是经过训练的,训练它们的人不求它们跑的有多快,但一定要跑的稳当。
看到了吧,这就是挽马和战马的不同。
当然,拉战车的挽马又不一样了,它们不但要稳,还要跑的快。
出了宣平门以后,情景更是不一样了,那卫绾就像是火力全开一样,战车瞬间跑出去老远,跟在后面的刘彘和司马相如只有吃土的份了。
司马相如可不敢飙车,刘彘太小,站在车后还要抓着车上的立柱才行。
最后司马相如把车赶到一处高坡上,两人就远远地看着卫绾飙车。
这卫绾的车技真不是吹的,只见他驾驭着只有一匹马拉着的战车,驰骋在崎岖不平的原上,犹如一位冲锋的将军。
有时候看见那战车一侧车已经轮离开地面,战车好像快要翻了一样,可不知怎么回事,接着便又车轮落地,继续朝前疾驶。
刘彘眼睁睁的看到战车在飞过一道土坎时,整个战车都是腾空而起,才喊着“完了完了,要翻车了”,可那战车随后落地,又疾驶而去。
卫绾这车技,把刘彘和司马相如两人直接是看的目瞪口呆。
风中,还隐隐传来这位老疯子疯了一样的哈哈大笑声------
第026章如何还礼
“大王,臣试过了,这战车行!”
刘彘也是无语,心说我让你试车,可没让你飙车。
不过,过了一把眼瘾,也是一件高兴的事。
看着灰头土脸、头冠也是歪斜了的卫绾,刘彘说道:“卫公,你今日把战车带回家去,明日就驾这车在宫外等我。”
卫绾愣了一下,心说这位诸侯王以后出行是要坐战车了吗?
确实如此,刘彘已经决定了,以后出来就坐这辆战车,而不是现在乘坐的这辆黄顶安车。
刘彘就是想让自己记住,也想让那些看到自己坐战车的人记住,忘战必危,此时大汉还靠着和亲求取暂时的安宁呢!
司马相如问道:“大王,车上是否加一黄盖?”
黄盖,就是黄伞,刘彘的安车上是有伞的。
“不用,你把卫公的剑都搬到此车上来,最好再找一支长戈,还有弓弩,把它们都摆在车上。”
卫绾和司马相如一听,心说这胶东王是要去打仗啊!
就缺一身甲胄了,要不要提醒这位诸侯王搞一套穿上。
刘彘决定以后就坐着这辆全副武装的战车出行。
眼看就要到申时了,王美人不许刘彘晚于申时回宫,否则,他以后就别想出来了。
刘彘不敢违背他阿母的意思。他知道,阿母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别看她整日笑吟吟的,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内心复杂着呢。
果然,日晷上的影子刚刚落在申时时分,刘彘便准时出现在王美人的面前。
王美人看到他后,就笑吟吟地问道:“彘,可曾见到条侯?”
刘彘一边抱住王美人的胳膊,一边说道:“见到了见到了,条侯甚是喜欢我,送我了一架战车。”
王美人眉头一皱,道:“战车?”
“嗯,战车,说是送我玩的。”
“哦,这条侯也是客气了。”
“阿母,他还送给太傅一匹马,当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送的。”
“哦,那你怎么谢他啊?”
刘彘笑道:“不用谢,他儿子周阳和太傅是好友,以后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带上他就是。”
王美人点了点头,心说自己这个儿子还行,看来和太尉相处的不错。
若是想让皇帝换太子,皇帝身边这些大臣一定会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而太尉是三公之一,他的话就十分重要。
只是,换太子是大事,这条侯性格耿直,以前曾数次顶撞皇帝。不知到了那一天,他会说什么?
想到这里,王美人说道:“彘,太尉送你战车,还送给你的太傅马,你总要回赠他一些什么才好。”
刘彘想了想,说道:“阿母,我什么也没有啊,如何送他东西?”
王美人依然笑着,道:“你再想想,不急。”
刘彘松开抱着王美人的手,心说我乃堂堂诸侯王,不过是要你一匹马一辆车,你家又不缺,你又是诚心送我。
阿母还非让我给你还礼,定然是阿母有别的想法。
看来这礼物是一定要还的。只是,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去还?总不能把自己的那些书送给他吧?
“彘,莫想了,先吃饭。”王美人说道。
刘彘赶紧应了一声,就跑去吃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刘彘还在想着给周亚夫还礼的事情,王美人看他和平日里吃饭的样子不一样,只是笑了笑也不管他。
自家这个儿子做事异于常人,既如此,该是让他想一想这人情往来的事情了。
只见刘彘索然无味的吃着那些饭食,期间还动不动就停下来。如此几次以后,刘彘突然笑了,顿时和平日里吃饭一样,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王美人微微点头,心说这乳子定然是想出来如何还礼了。
不过,她想先不问他,还是等他自己说出来。
很快,刘彘就吃完饭了。
只见他不等王美人给他擦嘴,小手一抹嘴巴,就嚷道:“阿母,我明天还要出宫。可是,明日是我去天禄阁读书的日子,你代我向先生请假好不好?”
王美人瞬间变脸,吼道:“给你脸了是吧?”
刘彘吐了一下舌头,低头就向王美人怀里钻去------
这是刘彘的小聪明,只要王美人不高兴了,他就钻进王美人怀里,然后把自己的大胖脸紧紧贴在她身上。
这招屡试不爽,今日也一样,王美人低头看着他挤得变形的脸,顿时心一软,便把他搂的更紧了。
“彘,你能出宫玩耍,别人已是多言多语,你若是再整日请假不读书,先生告诉你阿父,你阿父必然生气。”
“嗯,阿母,我知道了,明日我不出宫了,我去读书。”
王美人笑了笑,把他搂的更紧了。
王美人已经想好了,条侯送给自己儿子战车和良马,自己必须回礼。
只是,这礼物不能自己去送,只能委托自己的哥哥去。
而礼物嘛,就是两名奴仆。
这回礼的分量不轻不重,很是恰到好处。
想到这里,她又是笑了一下。
估计是刘彘看到她笑了,就努力仰头说道:“阿母,明日我不能出宫,给条侯的回礼就只能耽误一些时日了。”
王美人不吭声,只是盯着他看着。
面对王美人冷漠的眼神,最后刘彘只好说道:“好吧,我明日不出宫了,反正那礼物一时半会也没有,也就不差这三日五日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美人差点笑了,心说你想到了什么,还不差这三日无日的?
可王美人就是王美人,心里再是好奇也知道必须忍住。
没有这份忍耐心,自己也成不了王美人。
于是,她忍了又忍,最终也没有问刘彘到底想回周亚夫什么礼物。
而且,王美人还怕自己只要问这乳子,这乳子就会趁机舔着脸要求明日出宫。
但明日是万万不能出宫的,马上就要到先生去皇帝那里禀报皇子们这个月读书的事了,未来的太子,可不能是一个总请假逃学的人吧?
好像那太子刘荣读书的时候就很专心,很少听到他读书时有逃学的事情。
自己的儿子不如刘荣吗?
肯定是刘荣不如自己儿子啊!
所以,最近不能出宫。就是他百般哀求,也不能让他出宫。
“彘,这几日你都不许出宫,若是你敢私自出去,我必然会收回你的宫门禁。”
第027章天禄阁的哭声
今日来天禄阁读书的这些诸侯王们,除了刘彘以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刘彘明白,这都是因为阿父命这些诸侯王去封国的那件事闹的。
孝文皇帝在世的时候,曾因为诸侯王和列侯久居长安不肯去封国理政,发过很大的一次火。
而这孝文皇帝看上去宽厚仁慈,实则脾气也是很火爆。虽然轻易不发火,但发起火来是很吓人的。
周亚夫的阿父周勃,那么猛的一个人,就因为不肯去封国而被孝文皇帝收拾了一顿。搞得周勃到了封国以后,整日担心害怕,差点得了心脏病。
从那以后,不管是诸侯王还是列侯,只要接到诏令,便会赶紧赶往封国。
老先生进来以后,刘彘看了一圈,发现鲁王刘馀还没有来读书。
赵王刘彭祖也找了一圈,看到刘馀确实没有来,便大喊着“四哥,四哥可曾请假”?
老先生看了他一眼,几位诸侯王也都是摇摇头。
刘彭祖看向刘非,道:“五哥,可知四哥为何没来读书?”
刘非瞅了他一眼,道:“你傻啊,不知道阿父已经下令,命咱们去往封国,我四哥正在家里和我阿母闹呢!”
刘彭祖愣了一下,道:“四哥是傻了吗?去封国多好啊,不用天天读书,还可以随意出游,接受封国百姓的朝拜,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刘非摇摇头,随后又瞅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
“五哥,你这是何意?”刘彭祖问道。
刘非慢腾腾地说道:“你才傻呢,你是真傻啊!”
刘彭祖不愿意了,嚷道:“五哥为何说我傻?”
刘非站起身来,说道:“七弟,你以为咱们去了封国就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刘彭祖一脸天真模样,道:“五哥,不是这样吗?吾乃赵王,这赵国不就是我说了算吗?难不成我做什么还要看他人的脸色吗?”
刘彭祖话音刚落,刘非、刘端就笑了起来------
毕竟年长那么几岁,刘非和刘端知道的事情就多一些。
刘非道:“七弟,说你是傻子你还不服,我问你,你那赵国的丞相------”
刘非还没说完,刘端便赶紧打断他,说道:“五哥,阿父早已颁布诏令,诸侯国的丞相只能称相。”
刘非白了自己这个同胞弟弟一眼,道:“我知道,我这样说不是怕这个傻子不知道吗?”
刘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行,四哥,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等你到了封国,你的相会教你如何做一个诸侯王的。”
刘非也不理他,又说道:“我等岁数尚幼,此时若是去了封国,大事小事都要听相的,自己如何说了算?又如何逍遥自在?”
刘彭祖明白了,即使去了封国,还有人管着自己这个诸侯王。
诸侯国的相,是汉朝廷派往封国的。说是辅佐这些诸侯王,实则是监督这些诸侯王。
“五哥,既如此,我还是晚些去封国的好。”
刘非又白了他一眼,道:“阿父有令,你敢不去?”
刘彭祖等人赶紧摇头。
刘彘只顾想刘非说的那些话了,就忘了摇头,刘胜赶紧拍了他一下,吓唬他说:“彘,你为何不摇头,难道你敢违抗阿父的诏令吗?”
刘彘看着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九哥,笑着说道:“若是我接到阿父的诏令命我去往封国,我便一刻也不耽搁,立即辞别阿母出发,而不是在这里像五哥一样非议此事。”
刘非点头道:“彘说得对啊,不对,彘,你为何要说我非议此事?”
刘彘笑道:“五哥,你说的话便是非议啊!”
几位诸侯王都愣了,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刘非,刘非议论的事情,便是非议,没毛病。
等大家不笑了,刘彘突然很正经地说道:“四哥要去封国了,以后便不来这里读书了。”
诸侯王们也沉默下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去了封国,想再见一面那是难上加难。
二哥河间王刘德,四年前就去了封国,这期间刘非等人只见过他一次面。
而且,这些诸侯王们此时都认为自己马上也要去封国了,所以格外伤感。
以后虽然不用在这天禄阁读书了,可想想这里的先生,还有大家一起读书的日子,还是挺让人怀念的。
突然伤感,刘发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发一哭,比他只大一岁的刘胜也哭了起来------
随后,刘彭祖也开始抹眼泪。
日常神游的老先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离席走了。
以前只要老先生离开,这些诸侯王就会争先恐后的跑了。
可今日也是怪了,诸侯王们像没看到老先生离开一样,还是坐在原地未动。
刘彘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觉得此时还不晚,还可以出宫。
就让这些诸侯王哥哥们在这里伤感吧,或许多年以后他们想起今日,会更加珍惜兄弟之情。
老刘家的兄弟们向来不靠谱,有时候对兄弟情义甚是看淡。
高祖皇帝时,他的异姓兄弟造反。孝文皇帝时,他的异母兄弟淮南厉王造反。
只有到了当今皇帝刘启,才把这兄弟之情演绎到了极致。
那真是好的不得了,当兄长的说要把皇位传给弟弟,弟弟也在七王造反的时候,豁出命的保护哥哥。
嗯,兄友弟恭,差不多这就算是做到极致了吧!
刘彘对自己的这些哥哥们向来尊重,虽然知道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可人无完人,又怎么能苛求自己的这些兄长们做到完美呢!
看到刘彘想要离开,刘非喊道:“彘,你要走吗?”
刘彘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说道:“先生已经走了,我为何不能走?”
刘非指着还在流眼泪的那几位诸侯王,道:“你有必要如此无情吗?”
刘非这意思无非就是大家都在哭,你怎么好意思一个人溜了。
刘彘明白他的意思,心说你这是嫌弃我没有兄弟之情吗?
若不是我,你等用不了几日,也要像四哥一样去往封国了。
刘彘瞅瞅那些哭的稀里哗啦的诸侯王,再看看刘非,突然嘴角一咧,顿时便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嚎着,“四哥,以后你去了封国,以后谁还抱着我举高高啊------”
他这样一哭,刘非也忍不住了,终于也嚎啕大哭起来-------
第028章讨碗水喝
刘彘哭的很是伤心,无论是谁看到他此时的样子,也会认为他是真的伤心,是真的舍不得这些兄长们离开。
可刘彘只是拼尽全力哭嚎了十几声后,便抹抹眼泪走了。
难得先生今日这么早就走了,自己还不趁此机会出宫一趟。
诸位哥哥们不好意思了,你们先伤心着,回头定然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等着你们。
刘彘心里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趁着别人不注意,迈着小短腿走了。
等刘彘到了司马门那里,卫绾和司马相如早就等在了这里。
看到刘彘来了,卫绾迎上来说道:“大王,这战车已经按照大王的意思布置好了。”
刘彘走到战车前看了看,发现自己太矮,看不到战车里面。
“太傅太傅,难不成你要让卫公这样的老者抱我吗?”
司马相如赶紧跑过来,抱起他围着战车绕了一圈。
刘彘看到战车里有卫绾的八柄剑,还有插在上面的长戈,还有弓箭,就满意地说道:“嗯,不错不错,卫公,你带兵打仗的时候,那战车上是不是也是这般布置?”
卫绾摇头,心说我要是这样摆设我的战车,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大王,当年我那战车上并没有摆设这般多的兵器。”
刘彘问道:“为何?难道你打仗的时候不多准备几样趁手的兵器吗?”
卫绾指指那支长戈,说道:“此长戈为铜制,因为过于笨重,也不够锋利,汉军早已舍弃,只当做仪仗之用。”
刘彘瞅瞅那支长戈,回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你的战车上插着这么一个东西,敌军会把你当做主将,全力击杀你。”
卫绾点头,道:“大王聪慧。自条侯提出短兵、利刃、鲜护、骁勇后,汉军士卒作战时,多以长槊、汉刀,弓弩对敌,这长戈只当是贵人们出行时当做仪仗用的。”
刘彘点点头,然后看着周亚夫送的那匹马,说道:“太傅,这马怎么样?”
司马相如道:“行走如车,疾驶如风,确实是一匹好马。”
嗯,走得稳,跑的快,确实是好马。
好吧,今日就借你这匹好马用一用。
“诸位大臣,出发,去桃侯家------”
卫绾驾车,疾驶如风。司马相如骑着那匹好马跟在后面,三人就向桃侯家那边去了。
桃侯刘舍,原本不姓刘,他的大父姓项,项羽的项。
当年项羽和高祖皇帝刘邦争夺天下,项羽的族人中多有投靠刘邦的。刘邦一高兴,就赐这些人姓刘。
桃侯家也很气派,刘彘等人到了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下人看到是一架战车停在了府邸前面,顿时就吓了一跳。
卫绾下车,然后把刘彘抱了下来。
下人认识卫绾,便赶紧进去禀报去了------
“主公,御史大夫卫公来了。不过,他是驾着一架战车,还带着一个孩童。”
刘舍愣了一下,心说卫绾已经不是御史大夫了,而是给胶东王做舍人去了。
一个孩童,那肯定是胶东王。不过,这驾着战车来此是什么意思?
想着是胶东王来此,刘舍便赶紧出来迎接。
出门一看,门外果然停着一辆战车。
车上不但插着一支长戈,还放着几柄剑,还摆着弓箭。
不过,后面那人牵着的那匹马倒是不错,显然是西域良马。
刘舍转回目光,随后就露出一副笑脸。
“不知大王驾到,舍,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刘彘看着这个矮胖子,心说自己将来可千万不要长成这般模样啊!
“桃侯,我等只是路过,你不必如此客气。”
刘舍愣了一下,心说只是路过啊!
刘彘记得那日在朝堂上,这人是赞成与匈奴和亲的人之一。
既然是属于和亲的一派,那自己就不必对他客气了。
“桃侯,您家缺水吗?”
“缺水?大王此话何意?”
“我等路过你家,想讨碗水喝,不知可否。”
刘舍一听是讨碗水喝,便赶紧请刘彘等人进去。
刘舍心里明白,说是讨碗水喝,指不定有什么别的事情呢。
果然,几人落座后,刘彘就不客气地问道:“桃侯为太仆,可知我汉现在有多少军马?”
刘彘眨眨眼,不明白这位小诸侯王是什么意思。
我是大汉的太仆,又不是胶东国的太仆,你一位诸侯王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里疑虑,刘舍还是回道:“大王,我虽为太仆,可只管长安附近六处皇室马厩。”
刘彘看向卫绾,那意思是这情况你可没告诉我啊!
卫绾也愣了,心说这桃侯是太仆,竟然只管六处皇室马厩,这可是失职啊!
不过,自己已经不是御史大夫了,也管不了他这么多了。
看卫绾的神色,刘彘便清楚他也不知此事。
于是,刘彘看向刘舍,说道:“我以为桃侯这太仆是我大汉的太仆,不曾想你只是给我阿父一人做太仆罢了。”
说完,刘彘便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卫公,咱们走,这里的水不好喝,怕是有狗屎味。”
卫绾和司马相如也站了起来,刘舍一看这算怎么回事,说是讨碗水喝,怎么一言不合就翻脸啊!
“慢、慢着,大王,我说的是实情,大王因何不悦?”
刘彘指着外面说道:“怪不得某人随便送出一匹马便是良马,而我大汉有多少军马,你这做太仆的也不知道,我算是知道为何了。”
刘舍一听这话里有话啊,那就更是不肯让刘彘等人离开了。
“大王,且慢些,总要把这话说明白才好。”
刘彘道:“说明白是不是?那好。”
接着,刘彘便是席地而坐,指着刘舍说道:“我大父曾建立厩苑三十六处,他知道何人善于养马,便让乌孙、羌人在那些厩苑养马,此事你知道吗?”
刘舍道:“我知道啊!”
刘彘又说道:“既然知道,那你知道这些厩苑最多的时候养了多少战马吗?”
这个刘舍还真的不知道。只见他略显迟疑,呢喃着说道:“总也有数万匹吧。”
刘彘笑了,转头对卫绾说道:“卫公,你曾为御史大夫,这太仆不称职该当何罪?”
卫绾道:“做不真之罪。”
刘彘看向刘舍,道:“听到了吧,你这太仆不真啊!”
说完,刘彘起身便走。
第029章你又输了
刘舍哪里肯让刘彘等人这样就离开,他抢先一步堵在门口那里,说道:“大王,有话明说就是,何必给我强加不真之罪。”
刘彘心说你是怕了吗?只要你怕了就好。
“桃侯,我且问你,你家中可有马?”
刘舍心说你这是什么话?这长安城里,哪位列侯家里要是没有十几二十几匹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列侯。
“大王,我家中有马,且有三十多匹马。”
三十多匹马,不少啊,不愧是太仆,属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据司马相如说,太尉周亚夫家里也有近二十匹马,且都是好马。而且,从周亚夫送的那两匹马也可以看出来,周亚夫家里的马确实都不错。
但卫绾说过,前几年七王作乱的时候,汉军缺马,严重缺马,以至于到了征用民间乡民所养的各类马匹,其中包括骡子驴等牲畜的地步。
这就很让人无语了,自孝文皇帝开始,朝廷就开始下大力气养马,怎么到了此时汉军依然缺马?
缺马可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别说是和匈奴人打仗了,就是收拾七王那样的乱贼也费劲。
可就在这两天,刘彘却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列侯家里都不缺马。
不但不缺,还都是好马。
汉军缺马,你等家里却有好马,你们还要脸吗?
刘彘正待开怼,却猛然想起今日来找刘舍是为了别的事情,总不能现在就和他怼起来吧。
刘彘瞅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刘舍,突然脸色一变,换做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道:“司马相如,你输了。”
司马相如懵了,心说怎么就我输了?不过大王说我输了,我输了便是。
“大王英明,我确实输了。”
刘彘笑着说道:“桃侯莫要生气,来这里之前,我和太傅打赌,说我虽是只见过桃侯一面,但就从桃侯的面相来看,此人必然是一位宽厚老人,平日里温和待人,身躬礼敬,任你怎么说他也不会生气急眼。”
“司马相如不信啊,说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人。若是有,那此人必然是个痴儿。”
刘舍一听这话,便在心里骂了司马相如一声,“你才是痴儿”。
刘彘又说道:“今日,我以桃侯家中水有狗屎味辱没桃侯,又以不真之罪毁谤桃侯,桃侯都没有生气,可见我说的是对的,太傅说的不对。”
司马相如心里道:哦,原来我是这样输了。
桃侯听完刘彘说的这些以后,也不知道他是夸自己还是辱没自己。但看到刘彘那张笑脸,便在心里想着,这位诸侯王多有奇言,那日在朝堂上说什么女人换不来和平。
真是小儿无知,不和亲匈奴人立即就会打过来。
和亲嘛,会晚两年打过来。
虽然心里对刘彘有诸般不满,可出于礼数,刘舍还是说道:“大王说笑了,我还是会急眼的。”
话一出口,刘舍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司马相如说了,不会生气急眼的人是痴儿。
刘彘听出刘舍话里的毛病,但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让他难堪。
刘彘还是蛮照顾人的。
“桃侯,今日我来你这里,实则是有事相求,还望桃侯不要计较刚才的事情,成全我等才好。”
刘舍也不想得罪这位诸侯王,听刘彘说的客气,就掩饰住尴尬,说道:“大王请说,只要我能办到,必然不会让大王失望。”
刘彘指着外面说道:“我这件事简单,桃侯,可曾看到外面那匹良马?”
刘舍点点头。
刘彘说道:“桃侯说了,家中良马众多,所以,我想把此马留下,等过些日子桃侯再把此马还给我。”
刘舍愣了,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那匹马留在我这里,过些日子再还给你,你是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吗?
猜不透刘彘是什么意思,刘舍就问道:“大王,这是何意?为何要把那马留在我这里?”
“桃侯,你听我说,算了,还是卫公来说吧。”
卫绾看了他一眼,走到前面来说道:“桃侯,我家大王的意思是,此马是西域公马,种好,想让你选取合适的母马,然后数月后还给大王一大一小两匹马。”
刘舍愣了,看看卫绾,又低头看看刘彘,心说这位诸侯王还真的是闲的没事干了,跑我这里配马来了。
此事是你一个诸侯王该管的事吗?若是传到你阿父耳朵里,你必然落个轻浮的罪名。
看到刘舍没有反应,刘彘问道:“桃侯是不愿意吗?还是桃侯家中的母马不肯屈身于我带来的这匹西域马?”
刘舍一听这话便是一脸黑线,心说这都是说的什么话,还是赶紧答应他,让他走了才是。
等明日上朝,我必然会把此事禀报陛下。
想罢,刘舍说道:“大王,此乃小事,我如何会不愿意。”
刘彘立马笑了,道:“司马相如,你又输了。”
司马相如心说又来了,便赶紧回道:“大王,臣又输了。”
“你输在哪里?”
“啊?”
这次司马相如是真的蒙圈了。
“太傅,那匹西域良马原本是你所骑,现在留在桃侯这里,你以后骑什么?怎不能跟在战车后面跑吧?”
“所以啊,早间我说你就不是骑那匹马的命,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吧?你输了,以后没有马骑了。”
司马相如一脸纳闷的样子,心说早间你说这话了吗?
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是真的没有马骑了。
于是,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大王,既如此,臣跟在战车后面步行便是,无妨。”
刘彘瞥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无妨了,我却落个不好的名声。”
“啊?”
司马相如愣了,心说自己一定是没说到大王的心里去。不然,他不是这般样子。
“太傅,你想啊,你是王师,我让你跟在战车后面吃土,别人见了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我不敬。”
“大王,那------怎办?”
刘彘说道:“自然是你坐在那战车上,我跟在后面吃土啊!”
司马相如瞬间瞪大了眼睛,卫绾却是连连摇头。
“如此,我得到一个尊师的好名声,虽是吃土也值得------”
看着说的很是正经的刘彘,刘舍再也忍不住了,说道:“大王,何必吃土呢?我家里马匹甚多,且多是良马,我这就让人牵一匹来------”
“送给我的太傅是不是?”
刘舍怔了一下,心说你这话说的甚是及时啊!
第030章丞相牙疼
从太仆刘舍家中出来后,司马相如骑得就是刘舍送给他的那匹马。
这匹马也甚是雄健,比周亚夫送的那匹不相上下。
刘彘很满意,觉得这刘舍还挺够意思的,肯把这么好的马送人。
估计是家里的良马太多,找不出不好的来了吧!
嗯,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走出一段路以后,刘彘突然回头喊道:“坏了,怎么忘了在他家吃饭了?”
司马相如就骑马跟在战车后面,听刘彘这么说,脸色顿时一黑,眉头也是打结。
“大王,桃侯已经赠马,这饭------”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吼道:“那周亚夫也送马了,他怎么就肯杀羊给咱们吃。”
司马相如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太傅不当也罢,不如回梁国吧,那梁王待人甚是温柔,可比这胶东王懂事多了。
“太傅,你为何这般模样?莫不是想念梁国了吗?”
司马相如一惊,心说你这都看出来了?
“也是哦,我仲父钱多,你自然想念他------”
司马相如一听大囧,赶紧说道:“大王,臣想念梁国,不是为了钱,而是无非在梁国时------”
司马相如没有说下去,他能说在梁国很是逍遥自在,每日都和一帮穷酸文人们一起喝酒做辞赋,那梁王也是温柔待之吗?
不能,因为他这个胶东国太傅是当今皇帝下诏任命的。
敢违抗旨意,皇帝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嗯,你是说在梁国很舒服,并不是为了钱是不是?”
司马相如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刘彘哼了一声,道:“太傅,我就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只是觉得我不如我仲父,故而想回到梁国。”
司马相如心说也是为了钱啊!我都是太傅了,现在振衣不响,实在是因为腰间没钱啊!
刘彘又说道:“也罢,我这就去找我阿父,让他放你去梁国。我就说这长安太小,放不下一个会写辞赋的才子------”
不等他说完,司马相如就赶紧说道:“大王饶命,你要是这样说,陛下会杀了我的。”
刘彘呵呵一乐,说道:“我就知道太傅不忍心弃我而去,你放心,钱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司马相如心说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倒也是,我现在有马骑了,还都是上好的西域良马。
两人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又说了一会,就听卫绾说道:“大王,前面就是开封侯家了。”
开封侯陶青,被刘彘的阿母王美人戏谑为“和亲丞相”。
据说,陶青之所以能当上丞相,就是因为和匈奴人谈和亲的事情有功。
对此,刘彘就很无语了。
拿着汉家的女儿,还有价值巨万的资财去送给人家,何来有功?
阿父这人,有时候也是让人很无语啊!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这个时候自己说这话,那就是给长公主找事。
卫绾做御史大夫的时候,是以老好人出名的。所以,他和三公九卿,还有朝中的很多大臣关系都不错。
刘启选择让卫绾给刘彘做舍人,说好听点是深爱自己的这个儿子,让一个做过三公之一的人去帮助自己的儿子。
要是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把卫绾打发走,让他用老好人的性格去影响刘彘,省的这个有些异类的儿子再说出什么“女人换不来和平”这种让大汉须眉都尴尬的话来。
可事实是,刘启还是不懂这位老好人啊!
孝文皇帝临终之前,让刘启善待卫绾,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可惜,刘启只看到卫绾带领河西军平叛时很是出色以外,就再也没发现卫绾的长处。
而刘彘就不一样了,他只让卫绾飙了一次车,就把卫绾内心已经隐藏的野性焕发了出来。
不是卫绾相当老好人,而是他现在只能做一个老好人罢了。
刘彘相信,这卫绾身上一定还有别的潜力可挖掘。
既然自己无法知道谁可以帮自己,那么,用好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是一个好办法。
就是自己身边的一条狗,那也要是一条好狗。
比如,这位叫做司马小犬的家伙。
可怜啊!自己身边只有这么一个臣子,还有一个自居为王师的小犬太傅。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彘莫名发出人才难觅的感慨。
“大王,到了。”
刘彘被抱下车来,随后就看见有人进去禀报去了。
这卫绾的脸就是名片啊,这些列侯家守门的几乎都认识他。
不一会,陶青就派人出来,把刘彘等人迎接进府邸。
一番啰嗦客套后,刘彘说道:“丞相,我今日来此,只是想问问丞相选了哪家的女子,作为公主去嫁给匈奴单于?”
陶青没有作答,只是有些傲慢的看着刘彘。
他这个样子也好理解,无非就是他是大汉的丞相,做的又是皇帝亲自交待的事情。你一个小屁孩诸侯王有什么权利来过问此事。
刘彘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就又问了一遍。
陶青依然是那副欠揍的样子,但刘彘知道他已经听清楚自己的话了。
给我装聋作哑是吧?刘彘暗暗说道。
可这位是丞相,三公之首的丞相,卫公有交待,在他面前不可造次。
刘彘压住火气,说道:“丞相,吾不曾失礼与你,你为何这般待我?吾两次询问于你,你都是这般样子,可是为何?”
卫绾看不下去了,也说道:“丞相,大王诚心请教于你,你这是为何?”
这下陶青不能再绷着了,赶紧说道:“非我想如此,实则牙疼尔。”
哦,牙疼不想说话。
谁信啊,刚进门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呢。
“丞相牙疼,我等确实不知,要不然,我等就不来打扰了。”
刘彘说的客气,陶青也不好继续装样了,于是他说道:“无妨,此时也不是那般疼不可忍了。”
刘彘心说不是那么疼了,那我就再问你一次。
“丞相,可知丞相选了何人作为公主嫁给那个匈奴单于?”
陶青心说没完没了是吧?这是你该问的事情吗?
于是,他有些不悦地说道:“选何人作为公主,应是陛下定夺,我不可擅自做主。”
好吧,既然这事你自己说你说了不算,那咱们就换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