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吞影
或许只有柳法三人身上的生命能量，才能满足它现在极其贪婪的吞食**。
这种吞食**的空洞实在太大，迫切需要更多的生命能量将其填满。
柳法等人皆是气血澎湃的修炼者，体内蕴藏的浩瀚气血能量，远超普通百姓或者一般的山林走兽。
或许就连气血修炼者的血肉，也比普通人的血肉更加香甜，其内部蕴藏的浩瀚能量，吃一块顶普通百块。
很快，这棵新生的黑色树苗，展开了它的贪婪进攻。
先是那些向天生长的黑色树枝，犹如贪食者的百手、千手，从四面八方向柳法三人狠狠抓去。
同时那些扎根于地下深处的黑树枝脉，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破土而出。
它们像是从幽冥地府里伸出的鬼手，抓住了柳法等人的脚踝。
树枝继续向上延伸，缠绕在柳法的小腿上，树枝的力量十分惊人，将他的腿部肌肉勒的扭曲。
柳法心里清楚，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必须出手。
他口中默念一声“爆”，好似言出法随，法能催动。
嘭——！
被吸成皮包骨的白猪，仍在狂野生长的小型黑树，同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由内而外的引爆。
当初，柳法在古石印章还未盖向白猪时，就在白猪的体内注入了烈火能量，将其变作“烈火炸弹”。
烈火炸弹随时可以引爆，一旦柳法感觉时机成熟，将其引爆，产生的爆发将是由内而外的。
白猪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块坚骨，都成了烈火炸弹。
因其生长的小型黑树，里里外外每一寸树枝，也都成了烈火炸弹。
在柳法口中念出“爆”字之时，全都像是听到了命令，做出了反应，由内而外瞬间引爆全身。
不消片刻，瘦成皮白骨的那一只白猪已经灰飞烟灭。
刚刚还在狂野生长的那棵小黑树，也已经渣也不剩。
‘幸亏我事先就将它变作烈火炸弹，否则真不知怎么收拾。’柳法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安心了不少。
这一夜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这一枚漆黑的古石印章，导致倒霉蛋‘刘辛’变成了一棵黑树，占据古宅吞食百姓。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这一枚古石印章彻底封存起来。
不让它在流落人间，尽量减少它对世间造成的危害。
但柳法怀疑，这种黑色的古石印章是否只有一枚？
如果只有一枚，那么将它封存在官府天牢，或许就十拿九稳了。
可如果它并不只有一枚，还有更多枚印章流落于江湖，那可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柳法对城主林坚业说道：“林大哥，明日你派人寻找这种石质印章，并放出消息，说官府高价收购。提供情报能被证实者，也重重有赏。”
“你怀疑这种石印不止一块？”林坚业明白了柳法的意思。
“我倒是希望它只有一块。”
柳法将这枚印章小心翼翼的放入一个木匣之中。
可就在这时，柳法的余光忽然发现，院子里有些诡异。
有些奇怪的黑色影子，在院子里已经来回闪烁。
而且，这些影子的造型并非类人，更像一只猪。
“柳哥，你猜对了，黑树只是变异者的‘身’，它们还有被分离出来的‘魂’。”许咏的双眼死死盯着影子。
他一开始就听柳法说，变异者有“身”与“魂”的不同。
白天在那处古宅的时候，他们能感受到有魂儿在自己的身后，是不是用冰冷的“手”摸他们的后颈。
但那种“魂儿”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就连柳法也看不见。
所以柳法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在院子里点满了各种蜡烛和灯笼，想要借烛火光芒映照魂儿之影。
许咏本以为这只是无稽之谈，却没想到真的有用。
如今，一只猪的影子，在地面上晃动，可却不见真身。
这就说明变异的猪被分离出来的“魂儿”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可以借助烛火光芒照出其影。
柳法也只能看清地面上投射的影子，而看不见那只猪的魂儿，只能借助影子的位置辨别其方位。
地上的猪影，正在来回的走动，似乎没有具体的目标，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忽然，一只振翅飞虫出现在了院子里，在半空中乱飞。
这只飞冲也在烛火的映照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影子。
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猪影，刚一发现这一道虫影，立刻像是有了具体的目标，快速向着虫影奔去。
地面上的猪形状影子速度飞快，瞬间来到了虫影附近。
那一道小小的飞虫影子，立刻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捕捉，不受自己的控制，被吸入了猪影之中。
当飞虫的影子，被那只猪的影子吸收、吞噬之后。
原本飞在半空中的振翅飞虫，双翅忽然停了下来。
这种细微的差距，立刻被柳法察觉，他运转黑血之瞳，望向那一只离地飞空的小虫。
黑血之瞳的强大瞳力，仿佛给他赋予了一种强力放大镜，即使这一只小虫极其细微，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眼中，这只振翅小虫的翅膀，全都一动不动。
它身上的一切器官，一切肉骨，也都一动不动。
甚至连体内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仿佛被冰封。
这只振翅小虫的一切活动，在它的影子被吞噬之后，仿佛同时戛然而止了，失去了主心骨的魂儿。
这只小虫正在快速的坠落，像是一只死去的生物。
最后传来一声及其轻微的“啪嗒”声响，它完全坠地。
“快！躲在黑暗中，别让那东西，吃了我们的影子。”
柳法立刻警觉万倍，转身跳入了一片黑暗阴影中。
他站在房屋的门口，借宽大房檐遮蔽的阴影保护自己。
许咏和林坚业也立刻行动起来，跳入阴影之中躲藏。
“你看，地上的猪形影子，好像又壮大了几分。”
林坚业指向院落中心，指向那烛火映照下的阴影。
那一只白猪的肉身已死，但分体的魂儿却十分可怕。
不仅肉眼看不见，只能凭借烛火照影来观察，而且它还能吞噬其他生物的影子，借以吸取生命力。
仅仅只吞吃了一只微小振翅飞虫的影子，它就已经成长了许多，若让它吞吃更多生物的影子，难保它的鬼魂，不会长成一只苍天巨猪。
“死马当活马医吧，试一试这个，或许有用。”
柳法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根青黑色的尖锐手指。
196：封魂
这根手指名为定影魔指，是血魔一族炼制的血器。
它拥有奇特的功效，只要插在生物映照在地面的影子上，就能将生物由内而外封住，定在原地。
曾经，柳法用这根手指定住变化为红衣魅魔灵体形态的郑树，让郑树无法逃离，成功将其击杀。
红衣魅魔的逃生之术，就是借助自身的灵体体质，随时可以分解成无数灵态碎片，也随时可以重新聚合。
柳法猜测那一只白猪被异化分离的“魂儿”，或许也是一种灵体形态，只不过比红衣魅魔的灵体更加高级。
那种灵体拥有强大的实质力量，也无法被肉眼察觉。
只能借助类似烛火光芒一类的东西，将它的投影映照出来。
借助落在地上的影子，确认它的存在，分别它的位置。
所以柳法就猜测，或许用这根定影魔指，插在地面的影子上，也能将那种“魂儿”定在原地。
一念及此，他手指夹紧这根青黑色定影魔指。
准备找一个好机会，将它犹如暗器飞刀一样甩出。
此时此刻，地上那只猪形影子，生长的态势已经停止、
吞噬那只振翅飞虫的影子，给它提供的能量已经耗尽。
它的影子再度行动起来，前后左右缓慢的挪动者。
似乎在寻找新的目标。
幸好柳法三人躲在屋檐的阴影下，没有露出自己的影子。
那只猪形影子只能在院中左右环顾，始终没有找到明确的目标。
但很快，它改变了注意，慢慢向着大门口的方向挪动。
似乎想要离开这间小院子，去往更广大的内城区寻找、游猎那些城内的百姓，吞噬百姓的影子。
‘想走？’
柳法也猜出了猪形影子的意图，决定不再等待。
他右手一甩。
整个右臂肌肉的强大力量，全都加持在这根青黑色血魔手指的身上。
“呼！”的一声，这根手指脱手疾飞，飞向地面上的影子。
嘭！
它深深扎在猪形影子的正中心，甚至将地面插出裂痕。
不过，定影魔指似乎发挥了它该有的效果。
地上那一团猪形的黑影，此时停止任何动作，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别急，我们再等一会儿。”柳法并没有立刻走出屋檐下的黑暗，而是决定让定影魔指多定一会儿，自己则多观察一会儿。
他并不能排除那种魂儿有灵智，故意定在原地不动，引诱其他的生物靠近的这种可能性。
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多等待一会儿，每多等待一刻，魂儿被定影魔指真正定住的可能性就多增一分。
这种被印章变异后的魂儿，实在是太过可怕。
它的伤害性实在太大，而且不是**上的伤害，是一种灵魂上的伤害。如果被那种魂儿吞噬了自己的影子，自己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亡。
柳法并不知道，这种被吞噬影子之后的死亡能否有复活之法，所以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绝不能有任何的携带。
又等待了大约一刻钟，周围的烛火和灯笼都快要熄灭。
柳法这才行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那根手指靠近。
他的步调很慢，步子很轻，仿佛害怕惊醒什么东西。
当他靠近那一根青黑色的手指时，能够明显感受到地面的影子附近，确实存在某些看不见、但实质性的“生物”。
‘肯定给将它封印起来，总不能一直用血魔手指将它定在这里。还得用那种法子，再尝试一下。’
柳法缓缓伸出了右手，向那一团黑色影子摸去。
想要触摸一下，那种魂儿的真实体态，再想办法，看能否将其封印。
‘果然是一只猪的外形，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摸得着，单凭触感，我就能想象得到白白胖胖的样子。’
柳法的右手，已经深入了黑色影子中，果然摸到了什么东西，而且还是一个圆圆滚滚的东西。
“把那个木质人头拿来。”柳法忽然对许咏说道。
“来了。”
许咏立刻抓着刘辛的木质脑袋，快速走了过来。
柳法左手捧着木质人头，右手死死抓住那个看不见的魂儿，并且同时施展了“探虚手”的法术。
法能犹如蔓延的蛛网，很快将那只看不见的魂儿覆盖，也将其的灵体形态改变，变成一种虚相。
当它成为一种虚相的时候，柳法的眼中稍微出现了一些异相。
他稍微能看见一种模糊的轮廓，在自己的掌中静止。
看来定影魔指的能力还在，还在将这只魂儿定住。
只要这只魂儿的影子，还在定影魔指的作用范围之内，它的能力就不会消散，这只魂儿就动不了。
于是，柳法的动作变得极轻，慢慢将这只魂儿抬起。
始终保证烛火照出它的影子，也始终保住它在地面上的影子，一直处于定影魔指的控制范围之内。
只有这样，柳法就能一直掌控这只魂儿，不让它失控。
在柳法将魂儿抓起的时候，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周遭世界的声音仿佛沉寂。
好似这个世界之中，只有他与那只魂儿存在。
这一过程只持续了十息时间，但在柳法的感知之中，好似持续了数年之久，极其折磨人的心智。
最终，他运用探虚手的法能，将这只魂儿塞入木质人头之中。
这颗人头的材质，是黑色的树木，虽然不懂古石印章令生物变异的黑树，到底是哪一种树木，但这种树木似乎有封印亡魂灵体的奇特能力。
当初在古宅的时候，人类百姓死后的普通亡魂，能封存在黑树的树身之内，没有机会逃离出来。
那时柳法就在想，或许这种黑树木质，也能封印这些看不见的魂儿。
如今试验，果真成功，这只白猪变异过后的魂儿，被完全封印在了木质人头之内，没有再出来的可能。
柳法弯腰捡起地上的定影魔指，将它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随后捧起这一颗木质人头，靠在自己的耳朵边上，想要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当脑袋上狰狞的嘴巴，对准柳法的耳朵时，他果然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一种类似野猪的咆哮声，十分尖锐，十分凄惨。
听到这种声音，柳法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稍稍安心。
看来那一只魂儿真的被封印在里面，无法再逃出来。
这也给了他一种信心，或许也可以使用同样的方法，对付那一只在古宅里面逃走的刘辛的魂儿。
197：瘦长鬼影
深夜，柳法已经入睡，那一颗木质的人头，就摆在他的床前。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要时刻警惕木子人头里面的魂儿，防止它找到逃离人头封印的方法。
可今夜似乎并不太平，那只逃出古宅的鬼魂，已经悄悄潜入了内城区，准备掠食熟睡中的百姓。
啪嗒……啪嗒……啪嗒……
一户普通人家的门口，布满了积雪融化后的雪水，雪水之中忽然传出脚步声，并伴随着一深一浅的脚印。
可却并没有什么东西，正在雪水之上行走，那些脚印以及脚步声，像是凭空出现的，越来越近。
吱……
这户人家的木门，忽然被一种无形且存在的力量，缓缓推开了。
那种踩在雪水之中的脚印和脚步声，也在门开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转而有许多布满水渍的脚印，出现在了开门后的屋内地面。
屋内，昏暗无比，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烧着一小撮火苗。
这户人家共有三口人，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
三人挤在一张小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已经入睡。
昏暗的火苗之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影子也是一团模糊，但能依稀看出一家三口的脑袋，和一团棉被的阴影。
但，忽然有第四道诡异的影子，出现在了屋中。
第四道影子无比瘦长，映在墙壁上，像是一只站起起来的狼妖，正弓着身子缓缓靠近一家三口。
但它并没有去触摸小木床的三人，而是伸手触及地面上的影子。
这一家三口的影子，被它的细长手爪触碰之后，像是一团墨水，被瞬间吸入了毛笔的鬃毛之中。
吸收了一家三口的影子，瘦长鬼影咧嘴笑了。
像是一只饱餐一顿的掠食者，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而床上的一家三口，依旧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铜壶滴漏，夜静更深，内城区的夜晚安静沉寂。
大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皆已入睡，十分静谧。
这对于瘦长鬼影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猎食之地。
它好似一个贪婪的食客，进入了一座空无一人的酒池肉林，好酒好肉就挂在树上，想吃随手拿取。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它进入了几十户人家，吃了上百人的影子。
这么多人的影子，蕴藏大量的生命能量，它又继续茁壮成长。
从原先的两米多高，长到了三米高，身材也变得健壮一些。
可是，就在他从四十三户人家走出，准备去往第四十四户人家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一位手持铜锣，身穿捕快制服的年轻人族武者。
这位捕快是今夜的巡夜人，正好巡视这一处街道。
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方圆几百米内的气息不对！
毫无活人气息！
就算是普通的百姓，没有进行过气血的修炼，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气息。
这种气息能被修炼气血的武者准确的察觉。
可是现在，这位巡夜人没有察觉，任何一丝活人气息。
仿佛方圆数百米内，数十户人家的活人都已经死绝了。
咣！咣！咣！咣！咣！咣……
巡夜人立刻敲动手中的铜锣，锣声响彻整个夜空。
但就在这时，巡夜人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意。
他的双眼死死望向前方，却见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活物也没有，但一种急促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猛兽，正四肢伏地，冲向自己。
他刚想转身逃离，却耳边只听“嗡！”的一声。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自己的身后掠到眼前。
而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轻盈，好似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的整个脑袋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到了身体后方三十米外，静静浮在空中。
咚！
巡夜人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但他的脑袋却还浮在空中。
脑袋上肌肉也很扭曲，出现了十根手指按压的指印。
又听“嘭！”的一声，巡夜人的脑袋忽然被外力压爆！
巡夜人的脑袋被彻底压扁，变成了一滩烂泥落在地上。
而后，清脆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一道道带血的脚印向着城区深处蔓延。
可是，这是瘦长鬼影还没有走出十几米，忽然被一盆血水泼中，浑身上下布满了潮湿了血水。
泼水者也从黑夜中快速掠出，正是听闻锣声赶来的柳法。
柳法的手中抓着一个水桶，水桶里面还残留着血水。
哗！
与此同时，紧随而来的许咏，又向瘦长鬼影泼了一桶血水。
不久之前，柳法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思考着如何对付刘辛的鬼魂。
他想出了这一种方法，去屠夫家里拿来许多动物血，混在了两桶清水里面。
只要瘦长鬼影再度出现，他们就用血水向它泼洒。
柳法很清楚，那种鬼魂只是看不见而已，并不是真的不存在。
烛火能照出它们的影子，血水泼在它们的身上，也应该能显露它们的身形。
不久之前，他听见了那种铜锣声，于是立刻提桶赶来。
他看见了那一位巡夜人，被凭空摘下脑袋的情形。
也看见了瘦长鬼影踩在满地鲜血中，显露的脚印。
柳法正是凭借那些脚印，大致锁定了瘦长鬼影的位置。
立刻将手中木桶的血水，全都泼洒在了那一片位置。
在血水的泼洒过后，他果然看见一道近乎三米高的瘦长类人生物，孤零零的站在血水之中。
“竟然长得这么高大，看来你今夜吃了不少人啊。”
柳法立刻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那一根青黑色的魔指。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向天一指，凝聚一道炙热的火焰。
火焰凝聚在了一起，高度浓缩，形成一颗炙热火球。
火球散发着的耀眼的光与热，犹如一颗小型太阳。
在这颗“小型太阳”的光照下，瘦长鬼影显露了一条影子，影子倒是很矮小，只有一米多长。
但只要它能出现影子，柳法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他右手一挥，用出右手全力，右臂肌肉都暴起。
嘭！
定影魔指疾飞而出，瞬间扎在了瘦长鬼影的影子上。
影子被定影魔指扎住之后，瘦长鬼影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丧失生命力的雕像。
这时，柳法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刘辛那一颗黑色木质的脑袋，并将火焰组成的烈阳悬在空中。
他一步一步走向被魔指定住的瘦长鬼影，准备将其封印。
198：胡天养
瘦长鬼影的身上，布满了鲜血，这些都是多种家禽动物的血混合之后的血水，具有很强的黏着性。
它们覆盖在瘦长鬼影的身上，很长时间不会消散。
鬼影本来是肉眼不可察觉的，但只要它的身上覆盖了血水，那么这些血水就能显露出它的本来轮廓。
这种轮廓即使是最普通的百姓，用最原始的肉眼也能看清。
如今，不仅仅是柳法能够看清瘦长鬼影的真实轮廓。
就连提桶站在一旁的许咏，也能将它看得一清二楚。
“在那古宅的时候，就是这玩意偷偷摸我的后颈？我以为他最多一两米，没想到本体这么高大。”
许咏提起水桶的右手，都已经用力的攥紧了。
因为他看见柳法正在一步一步接近那一只瘦长鬼影，似乎又要用相同的方法，将这只鬼影收服。
柳法的双手缓缓伸出，两只手皆释放了“探虚手”法术，他的右手首先抓在了瘦长诡异的脖子上，将鬼影的脖子死死掐住。
探虚手的法力从掌心向外释放，先是覆盖了瘦长鬼影的脖子位置，而后向着上下两个方向蔓延。
很快，探虚手的法力覆盖了一整只瘦长鬼影。
鬼影原本近乎实质的身体，也开始变成了一团虚态。
这时，柳法又将左手抓在了瘦长诡异的身体下部。
两只手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用力向着中部按压。
原本两三米高的瘦长鬼影，在柳法的按压下逐渐压缩、逐渐凝聚，最终被压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鬼团。
身后的火球还悬挂在半空中，柳法余留的法能支撑着火焰的燃烧，火光照在这一颗鬼影压缩成的团儿上，保证它映在地上的影子始终处于定影魔指的能力范围之内。
接下来，柳法运用灰色流云，牵引其那一颗木质人头。
柳法双手死死抓住鬼影缩成的团儿，将它狠狠塞入了木质人头之内，随后立刻缩出双手解除探虚手法术。
“应该将它成功封印了吧，就怕黑木脑袋的硬度不够，里面的鬼影从内部将它撞碎就糟了。”
柳法双手抓着木质人头，将它靠在了耳边聆听。
他以为能听见两种声音，但最后只听见了一种声音。
这种声音是猪的惨叫声，似乎就是第一只被塞入木质人头里面的那只猪的鬼影。
但猪叫声持续了没多久，很快就彻底了消失了。
似乎被封印在木质人头里面的猪鬼影，已经被那一只瘦长鬼影吞噬。如今人头里面只剩下一只鬼影。
‘一山不容二虎啊。’
柳法心有余悸，将木质人头从布匹包裹起来。
准备明天找个时间到江边，把木质人头沉到江底。
又或者在天牢最深处专门找个牢房，将它锁在里面。
——
——
瘦长鬼影已经封印，柳法带着木质人头重新回家。
而不远处的林宅，却传出的诡异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三下一组，很有节奏，不急也不躁。
“别敲了，来了。大半夜的，谁啊？”
管家老王连忙穿着衣服，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半夜下起了雪，院子里堆满了积雪，老王的一双老脚踩在积雪里，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嘴巴也一直嘟嘟囔囔，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也很怀疑，到底是谁会在半夜敲门？
肯定不会是普通的捕快，捕快们不会半夜来打扰城主。
也不是柳法和许咏两位大人，他们如果真有急事不会敲门，纵身一跃就翻过高墙跳进来了。
‘妈的，可别是什么流浪汉。要真是哪个不长眼的流浪汉半夜吵我，你看我干不干你……’
管家老王一边走着，一边穿好身上的衣袍和鞋子。
他的右手还拿着一柄刀，右手抓住刀柄，猛地抽刀出鞘。
如今这年月，半夜来敲门的，大概率不是好人。
他一把年纪了，也得保持十二分警惕，开门一道要拿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有什么事儿，也得有个自保的武器。
“谁？”
老王左手取下门栓，右手刺出刀锋，以刀代手打开大门。
但没想到，刀锋向外缓慢刺出了一半，忽然停住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夹住了这柄刀的刀身。
无论管家老王如何用力，这柄刀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也无法回退一分，就这样尴尬的卡在中间。
‘还是个武功高手，力量不小啊。’老王心头一惊。
但随后，门外传来了一声：“王伯，别出刀，是我，天养。”
“天养？你怎么……”老王眉头一皱，立刻推开木门。
他那一双有些老花的双眼，眯着眼望向门外。
看见漫天的风雪中，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手中这柄刀的刀锋。
仅仅是两根手指的力量，就将这柄刀的刀锋完全扼住。
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回，显然双指力量十分惊人。
“王伯，是我，胡天养。才小半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
门外的人影松开双指，解开刀锋，缓缓走入门内。
管家老王这才看清，来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长得圆头圆脑，身强体壮，穿着一身暗黄袍子，笑起来憨憨楞楞，发型杂乱无章。
他叫胡天养，正是林坚业妻子胡芸唯一的弟弟。
常年在附近一座名为夜火城的小城里面经商，贩卖各种兵器和草药，本身也是气血一境巅峰的武者。
他修炼胡家祖传的一门刀法，闯了两三年江湖，死在他刀下的武者，不说百位，最起码有七十。
他一进门，立刻伸手哈了两口热气，开始整理自己蓬乱的发型，说道：“跑了两天两夜，差点把小爷我累死了。王伯，快去给我弄点好酒好肉，让我暖一暖身子。”
“你不是在夜火城经商么？怎么来我们这里了？就你一个人来的？”
管家老王一脸懵逼，收刀入鞘又探头向门外看了看，寻找胡天养的随从。
但看了很久，却一个人也没有找到，门外雪天风地，死寂沉沉，一片风雪肃杀万物生灵的景象。
胡天养立刻将大门关上，叹息一声，说道：
“别找了，我的部下们都死了，夜火城也已经沦陷了。
幸亏我命硬，硬是活着跑了出来，连续跑了两天两夜，挨了两天两夜的饿，身上的膘都瘦了。
王伯，快去给我烧一盆火，让我暖暖身体。我感觉我的身体都要冻僵，肚子也饿的痛死了。”
199：梦中女贼
午夜，林宅内屋灯火通明，一张圆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还有许多温热过后的美酒，冒着热气。
在这本该入睡的夜晚，胡天养坐在圆桌旁胡吃海塞，吃的满嘴流油。喝酒也很鲁莽，抱着酒坛就啃。
他出生自富庶家族，按理说也是体面人，可如今吃酒喝肉鲁莽至极，宛若草原边塞过来的野人。
全因为今晚这一顿饭，是他最近两三天以内吃的第一顿。
两三天以来，他全都在拼尽全力的奔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携带。
腹中的食物早已经消耗殆尽，体内存储的能量也早已经枯竭。
若不是终于来到了飞云城，如果再让他饿个一天一夜，恐怕这一条小命，就要活活饿死了。
“胡少爷，慢点吃。”管家老王手里拿着一个大棉被，盖在了胡天养的身上，温暖他冻僵的身体。
几位仆人脱下他沉重的靴子，为他用热水擦脚。
城主林坚业和夫人胡芸，也全都已经起了床。
胡芸一看见自己的弟弟来了，脸上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她上前揉了揉胡天养的脑袋头发，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家里人呢？”
听到这话，胡天养一个字没说，哇呀一声哭了起来。
“死了，全都死了，咱家就剩我和你了啊姐！”
胡天养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嘴里吃的肉都落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胡芸也悲从心来，抱着弟弟胡天养一同哭泣。
但城主林坚业更担心的，到底是谁杀了自己的岳丈一家人。
他安慰了胡天养和妻子几句话，问道：“你姐可以哭，你哭什么哭？你是个男人，说，到底是谁干的。姐夫帮你报仇，姐夫帮你把他们全都屠了。”
“是那群天杀的黑血杂种！据说有一位上位军团长最近成功冲关气血五境，氏族血魔兵同时享有了血脉增益。
他们聚集了一万兵马围攻夜火城，城内百姓无一幸免。我那时刚好在城外钓鱼，你知道我喜欢夜钓，没想到这个爱好救了我一命。”
胡天养说话的时候，又哭着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夜火城被攻破了，我竟然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消息？它们对消息封锁的如此厉害么？”
林坚业皱眉，感觉一股危机正在酝酿。
夜火城距离飞云城并不遥远，昼夜行军三日可达。
如果那位晋升气血五境的军团长，带着一万血魔兵以及整个夜火城百姓污染转化的血奴进攻飞云城。
林坚业也不敢确定，飞云城的城防力量，到底能否抵挡。
‘气血五境的血魔，放在阇国氏族军团之中，也算是中流砥柱了。
他若想独霸一方，肯定不满足于小小的夜火城，飞云城最终也会成为他的目标。’
林坚业攥紧了双拳，明白必须向上峰请调增援兵力才行。
这时，妻子胡芸摸了摸胡天养的脑袋，说道：
“没事，你还有姐，姐有一口吃的，就肯定不会饿着你。你就留在飞云城跟我们，你姐夫是这里的城主，让你姐夫给你找个活儿干。”
林坚业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你现在的修为不高，还没到气血二境。
这样吧，你跟在柳法后面混。专门负责城内的安防，银子肯定够你吃喝的。”
胡天养问道：“柳法，一个外姓人？让我跟他混？他应该跟我混才对吧。”
还未等林坚业开口，胡芸倒是一拳落在了胡天养的脑袋上，斥责道：
“别没大没小，柳法是你姐夫的结拜二弟，他的本事远强于你姐夫。你见了面得老实一点，跟着他混你肯定不愁安全。”
“懂了，懂了。”
胡天养猛地点了点头，对柳法更加好奇。
吃饱喝足之后，他在管家老王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客房里面居住。
他脱下衣袍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准备入睡。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脖子后面奇痒难耐。
而且还伴随着一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好痒！什么东西咬了我？不应该啊。”
胡天养立刻从床上爬起，挠了挠脖子后面，也不止痒。
反而凭借手指的触觉，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仿佛有什么东西镶嵌在了皮肉里。
为了一探究竟，他手拿了两个铜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借助面前的铜镜，观察后颈的瘙痒之处。
铜镜之内，模糊无比，借着微弱烛火，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方形的黑色小花纹，出现在了后颈。
‘看这模样，像是虫子咬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死不了人。’
胡天养长舒了一口气，放下铜镜，重新钻入被窝。
他以为自己脖子后面的纹路，是某种虫子咬的。
经常出门夜钓的他，时常会被树林中的虫子啃咬，身上出现这些奇怪的瘙痒纹路，他也并不奇怪。
钻入被子，蒙头入睡之后，他逐渐进入了梦乡。
可是这梦，却有些奇怪，梦中是一片黑色的树林。
树林之中，弥漫着灰白色的浓雾，能见度胺不足五米。
胡天养发现自躺在了黑树林中，身下草地十分柔软。
像是躺在了天鹅绒上面，身体中的一切劳累全没了。
而且，他依稀看见前方的浓雾之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身影纤瘦窈窕，一扭一扭，像是丰满玲珑的美娇娘。
不消片刻，果真有一位身穿红色轻纱的美娇娘走出浓雾。
她带着甜美的笑容，嘴角还有两个诱人的小酒窝。
正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向着胡天养缓缓走来。
‘春天到了……’梦中的胡天养，脸上带着笑容。
就在那女人距离他只有两三米的时候，他终于看清这女人的脸，却发现她的这张脸十分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艳仙！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你想干什么！’
胡天养猛地发现，这个女人名为李艳仙，曾经是一个女山贼，当初想要劫自己的货物被自己斩杀。
如今，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显然是为复仇而来。
胡天养的意识，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想奋起反抗。
可他又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地面生长的黑色树枝牢牢捆绑，动弹不得，更别说起身防御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见，被自己杀的女山贼逐渐逼近。
但令他更加惊骇的是，这个女山贼最后并没有杀死自己，而是用手扒开了自己的嘴，钻入了自己口中。
现实世界，躺在床上经历噩梦的胡天养，原本平坦的肚子，忽然鼓了起来，像是怀胎五六月。
200：是个人才
当胡天养的肚子鼓起来之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改变。
一团团黑气在他的腹部凝聚螺旋，以他的肚脐位置为中心，如蛛网般向四周皮肤蔓延。
而且，睡梦中的胡天养忽然坐起了身，一把将身上的棉被掀掉，即使衣着单薄，但好像不惧寒冷。
他的双眼依旧是闭着的，似乎还处于恐怖的梦魇之中，梦中还有更多曾经被他所杀的人，从黑树林的迷雾中走出，快速向他逼近。
梦中的他四肢被黑色树枝捆绑，牢牢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曾经被自己所杀的‘亡魂’，从迷雾之中走出，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扒开他的嘴巴，然后整个身体钻入了他的嘴里。
梦外现世世界，挺直腰杆坐在床上的胡天养，肚子越来越大了。
就连怀胎十月，肚中怀有八胞胎的孕妇，肚子也没有他的大。
他的肚子里，仿佛装着数百斤的东西，像是一面圆滚滚的大鼓。
按理来说，一个人拥有如此巨大的肚子，行动会变得十分苦难，大部分举步维艰，只能躺在床上。
少部分身强力壮的，走起路来也得步履蹒跚。
但胡天养却很灵活。
他忽然翻身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如此巨大的肚子，似乎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现在四肢伏地，像是一只癞蛤蟆，身体一鼓一鼓。
他的鼻子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嗅着什么气息。
双眼死死紧闭的他，似乎还处于梦中，仿佛接下来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梦魇对他的控制。
呼！
他忽然四肢用力，撑起身子，向东边的窗户跳去！
气血一境巅峰武者的肌肉力量，已经远超常人，就算是有巨大肚子这个累赘，他的速度依旧很快。
几乎是一瞬间，就灵巧的穿越东面的窗户，落到了院中。
此时已是午夜过半，外面黑洞洞的，林家的仆人也都已经入睡，就连狗也进了窝，院子里就他一个。
他忽然扬起了脑袋，双眼依旧闭着，鼻子微微抖了抖。
似乎是认准了什么方向。
又“呼！”的一声拔地而起，轻松翻过林宅的高墙。
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
第二日，清晨，柳法坐在衙门大堂，观察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没了气息。
他们静静躺在木板上，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
柳法解开他们的衣服，端详他们的身体皮肤，却发现他们的全身各处完好无损，没有丝毫外伤。
他又用黑血之瞳，端详这十几具尸体的内部。
也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
看到这里，柳法眉头紧锁，预感到一种不好的事情。
他让捕快们将大门关上，窗帘拉紧，大堂里面变得昏暗起来。
随后，他拿着一盏烛火，靠近了这十几具尸体。
却发现烛火照在尸体的身上，没有显现出任何影子。
“奇怪，瘦长鬼影是前半夜被我封印的，那时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清点完毕。
这些人是后半夜死的，难道还有吃人影子的‘魂儿’躲在城内？”
柳法有些奇怪，将烛火递到了许咏的手中，吩咐捕快们将这些尸体搬下去，找个地方好生安葬。
“我们用印章盖了一只猪，只产生了一个猪魂。
刘辛那个倒霉蛋变异成黑树，也应该只产生一个魂儿。
但现在又有人这样死了，看来不只有一块古石印章。”
许咏将烛火吹灭，又吩咐那些捕快，指了指大门：
“去把大门打开吧。”
几位捕快走向大门，但才走了一半，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大门被外力推开了。
一位身穿素蓝武袍，圆头圆脑的健壮年轻人闯了进来。
他的速度很快，健步如飞，掠入了衙门大堂，第一眼就瞧见柳法和许咏，这两位气度不凡的青年。
“二位想必就是柳法和许咏？在下胡天养，城主是我姐夫，他让我跟二位身后混，负责城内的安防。”
此时的胡天养，与昨夜有很大不同，不仅容光焕发，而且巨大肚子没了，腹部重新变得平摊起来。
柳法点了点头，回答：“嗯，我早上得到消息了，好好干，凭你姐夫的关系，你以后想去内城升官发财，也是有可能的。”
许咏上下打量着胡天养，觉得这小子看着有些憨，于是指了指柳法，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从今以后，论资排辈，他是柳大哥，我是你许二哥。在我们这里，不管你是林坚业的小舅子还是谁，做好了肯定有赏，做错了还是得罚……”
“明白，明白。”
胡天养也已经发觉，眼前这两位年轻人，都是气血三境的武者，这可是炼体宗师的境界。
而且柳法的修为，明显要比许咏要高上好几层。
怪不得昨天姐姐让他不要没大没小，姐夫让他安心跟着柳法他们混。
现在想来，真是一件大好事，跟着两位炼体宗师，以后安全肯定有保障了。
想到这里，胡天养立刻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了两张银票。
分别塞到了柳法和许咏的手中，说道：“小弟初来乍到，还得礼貌礼貌，钱不多，二位大哥请收好。”
柳法低眉一看，好家伙，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他立刻将银票揣入怀中，微笑着拍了拍胡天养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不错，你小子是个人才。还有么？”
“啊？”胡天养猛地一愣，立刻翻身寻找起来，随后苦笑道：“抱歉，就带了这么多，以后再给？”
“开个玩笑，不要这么紧张。”
许咏也笑着搂住胡天养的脖子，乘机在他的身上摸了摸，果然没有其他的银子了，这才罢休。
这时，柳法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来飞云城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昨夜才来，原先一直在夜火城经商。夜火城被血魔氏族军摧毁，我侥幸逃离，投奔我姐夫来了。”
“昨夜来的？具体什么时间？”柳法脸上的笑容没了，他开启了黑血之瞳，扫视胡天养全身。
“应该是后半夜……”胡天养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柳法身形一闪，瞬间掠到了他的背后。
柳法左手一出，扼住胡天养双手，将其压在地上。
右手扒开胡天养的衣领，显露了他后颈处的皮肉。
这一看，柳法心头一惊。
一枚方方正正的黑色生命树印纹，出现在胡天养的后颈。
201：第二场梦
这种黑色的方形印章纹路，柳法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种古石印章所盖出花纹。
繁茂生长的黑色生命树花纹，曾经被盖在那只大白猪的屁股上，如今又出现在了胡天养的后劲皮肤上。
这给柳法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说明胡天养也已经被那种古石印章所污染。
也说明胡天养的小命或许就要不保了。
“哥，没必要如此亲热，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处，你先放开我，你的力气太大了，把我弄得好疼。”
胡天养此时嬉皮笑脸，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他还以为柳法将自己压在地上，是某种独特的入帮仪式。
毕竟有些比较“新潮”的帮派宗门，会在招纳新势力时，故意为难新人。
比如某些令人难堪的任务，又或者带有侮辱性的捉弄。
他以为柳法将自己压制，就是那一种带有侮辱性的“捉弄”，旨在借此彰显自己“前辈”的威望。
可是，柳法和许咏并没有跟他开玩笑。
柳法一脸严肃，仿佛随时会出手终结胡天养的性命，他的眼中涌现血魔的黑暗瞳力，从内而外扫视胡天养。
奇怪的是，胡天养的体内并没有“生根发芽”。
没有哪怕一根黑色的树枝，在胡天养的体内出现。也没有任何黑树的种子，躲藏在胡天养的体内。
“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变异？”
柳法的问题，也令胡天养一脸懵逼。
他嬉皮笑脸，反问：“变异？这是什么意思？哥你喝多了？你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我服了，我对你心服口服，把我放了吧我以后安心跟你混。”
但柳法没有理他，而是对许咏说道：“拿一根铁链，把他绑了。”
“行！”
许咏没有废话，从腰间拿出自己当做武器的铁链，快速将胡天养五花大绑。
这种铁链及其强韧，胡天养的气血修为不到二境，任凭他如何用力，也绝不可能将这种铁链挣断。
“哥，玩笑开的有点过了啊……”
胡天养脸上的嬉皮笑脸没了，转而是一种深深地恐惧，他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柳法，弄不明白柳法到底想做什么。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扯着嗓子大喊：“姐夫！姐夫来救我！你让我跟在两个疯子后面混？！”
不料，他呼救的声音刚刚穿出，还没有飘出衙门大堂，林坚业就已经推开大门，飞快奔入大堂内。
“姐夫，你这么快就知道信儿了？”
胡天养刚刚还在惊喜，姐夫林坚业来营救自己了，但下一刻他却发现，林坚业非但没有营救自己，反而也搬了一个板凳，与柳法二人并排而坐，静静的观察自己。
“奇怪啊，昨天他来的时候，就是正常人一个，他到底什么时候被盖章的？”
林坚业越想越觉得奇怪，一把手抓着胡天养的脖子，抬眼一看，果然有一个黑色印章纹路。
柳法说道：“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变异成黑树。当初那只大白猪被盖章之后，立刻就发生了异变。可胡天养到现在也没有异变的迹象，难道古石印章在他身上失效了？”
胡天养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把我跟大白猪比较？”
“你小子最好老实一点，你摊上大事了……”
许咏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说给了胡天养听。
听明白了来龙去脉，胡天养脸上无比惊恐，慌的也话也说不利索。
他仔细回忆道：“不应该啊，我从夜火城逃出来，连跑了两天两夜没合眼，一直到了飞云城到了姐夫家里，我才稍微休息了一下，不应该有人能在我身上盖章啊？”
胡天养越想感觉不对劲，他的身上被铁链捆绑，动弹不得。这种铁链是许咏专门打造的武器，选材十分特殊，气血一境巅峰的胡天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一圈铁链挣断。
胡天养双臂鼓足力气，稍微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也就彻底放弃了挣脱的念头，转而向柳法问道：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杀了我？就因为我背后有这种纹身？或许只是相似而已啊。
而且你们说，被盖章之后立刻就会变异成黑树，可我现在还好好的。
那就说明我背后的纹身，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印章纹路，只是相像而已。”
“不一定。”柳法却摇了摇头：“我只见过猪被古石印章盖上之后，很快异变成了一棵黑树，但我没有见过人被印章盖过之后的异变速度。
你的体质远强于那一只猪，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
林坚业也语重心长安慰道：“没错，你就先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让我们多观察一段时间。吃的喝的不会少你，你就当休息了。”
“好吧。”
胡天养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他的身体被铁链牢牢捆绑，而且眼前的三位炼体宗师，各个都是他惹不起的角色，他只能点头认命。
接下来的十个时辰，柳法三人一直坐在衙门大堂里。
端详着胡天养。
吃喝全在这里，乏了就三人轮流看管，从早上看到了天黑，像是熬鹰一样，把胡天养熬的身心俱疲。
傍晚，黑暗逐渐笼罩大地，凌冬的寒气侵袭而来。
胡天养被整整绑了一天，早已经筋疲力尽，靠在铁链捆绑他的石柱上，眼皮感觉异常的沉。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进入梦乡。
梦中，他又出现在了那一片黑森林，四肢又被黑色的树枝捆绑，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还来？白天被绑了一整天，晚上做梦还不消停！’
胡天养忍不住咒骂起来，疯狂咬自己的舌头，想要凭借咬舌头的疼痛感，将自己从这梦中惊醒。
他已经将舌头咬破了血，剧痛感已经蔓延了全身，但他依旧处于这个梦中，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四周的灰色浓雾中，又出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这些人都是曾经死在他手下的人，有山贼土匪，也有同行仇家，有的最近才死，有的已死多年。
他们的尸骨都应该已经腐烂，可一个借着一个从迷雾中走出，面目狰狞，从四面八方向他用来。
昨夜的梦境和记忆，他都已经忘记，眼下看见这些迷雾中走出的“死人”，他吓得身躯颤抖。
眼睁睁看着这些“死人”，伸手扒开他的嘴巴，钻入他的口中。
外界，衙门大堂，柳法睡意全无，脑子十分清醒。
他望向胡天养，发现胡天养的肚子正在快速的鼓起。
肚子里面仿佛聚集着某种鬼物。
202：自我毁灭？
“都别乱动，别阻止他，看他向往哪里跑。”
柳法立刻站了起来，让周围的捕快们退散出去，清空了整个衙门大堂，给胡天养留出空间。
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柳法心里清楚，胡天养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主体”，或许他只是一个受控者。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还有要搞清楚他还有没有被救的必要。
一般来说，被盖了古石印纹之后，立刻变异成黑树的那种生物，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的。
但柳法觉得胡天养有些不同，他现在只是外表有些非人的变化，但并没有完全异变成了黑树。
只要能找到控制胡天养的“主体”，或许他还有得救。
柳法的心里想法，一直是能够营救就一定要营救。
除非到了不得不杀的时候。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柳法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的肚子里，聚集着许多黑气，像是亡魂恶鬼凝聚的能量。奇怪，他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这里，从哪里吸收如此多的亡魂恶鬼的死气能量？”
柳法的黑暗血瞳，看穿胡天养的皮肉，端详他那巨大肚子之内团团凝聚的黑气。
肚中黑气之内，似乎蕴藏着很厚重的死气能量，这些死气能量宛若实体，将胡天养的肚子撑大。
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皮球，似乎随手一指就能戳破。
而且，肚子里聚集的黑色死气，还不断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他的双手血肉之内，已经浮现了不少黑色的毒素，像是一种走火入魔的中毒者。
这些黑色的毒素，令胡天养的双臂肌肉剧烈膨胀。
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猛地用力挣向身上的铁链。
嘭！
捆绑他的黑色铁链，被他瞬间挣断，铁碎落了一地。
“好家伙，力量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啊，连我重金炼制的铁链都能挣断，气血境界上升不少啊。”
许咏十分心疼，一个接着一个将地上的铁碎捡起。
放在火炉里面熔一熔，以后还可以炼制武器。
呼……
挣断铁链的胡天养，此时已经像是一个非人生物。
他四肢伏地，像是癞蛤蟆，浑身皮肤都被黑色毒素侵染，一张脸狰狞且红彤彤的，遍布青筋。
“都别动，不要管他，看他到底是想往哪里跑。”
柳法再度下令，让在场的每一位人都远离胡天养。
他认为如果此时杀了胡天养，或许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只要让胡天养为自己带路，找到将其害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价值才更高。
毕竟，那位“罪魁祸首”或许还藏有其他的古石印章。
将这些印章全都找出来，全都封印，才是上上之策。
在柳法的命令下，周围所有的捕快们全都退后。
给胡天养让出一个巨大的空间，让他可以随意走动。
呼！的一声，胡天养四肢伏地，跳入衙门大院中。
他闭着眼睛，仰着脑袋，向着黑夜中猛地嗅了嗅。
似乎根本无需用双眼寻找路标，他也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
呼！
他再度跃起，瞬间掠过衙门的高墙，跳向门外。
“追上去，看看他到底想去哪里。”柳法也行动起来。
他轻功卓越，化作一阵轻风，追向逃出衙门的胡天养。
林坚业和许咏二人，也紧随其后，其他捕快们则驻守衙门。
此时已经夜晚，大街上空空荡荡，各家各户都闭门入睡。
胡天养四肢伏地，在人迹罕至的大街上来回乱窜。
忽然，有一行人从巷道中走出，距离胡天养五十米。
那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父母，挽着一个小女孩。
他们走在路上，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街边悬挂的灯笼，照出明亮的灯火，照在他们身上。
拉出长长的影子。
影子距离胡天养只有二三十米，且还在不断逼近。
胡天养四肢伏地，原本漫无目的，但忽然察觉到了一家三口的存在，转头对向了那三道长长的影子。
瞧见这一幕，柳法猛地意识到，胡天养要吃影子了。
当初那只被盖章的猪，死后分离的“魂儿”，就喜欢吃生物的影子。
一只振翅飞虫投在地上的影子，被它吃了之后，立刻丧失生命坠落。
看来，胡天养后颈的纹路，果真是古石印章的纹路。
而且他也保留着吞食生物影子，获得生长能量的本能。
呼！呼！呼！
柳法当然不会让胡天养，杀了那一家三口百姓。
他施展黑风跳跃，快速逼近胡天养，右手甩出定影魔指。
嘭！
青黑色的血魔手指，插在胡天养照在地上的影子中。
胡天养瞬间被魔指能力锁定，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公家办差，快快避让！”许咏向着一家三口百姓大喊。
那三位百姓还不知刚刚劫后余生，立刻逃离了这里。
林坚业站在胡天养的面前，面带愁色，眼前这人毕竟是他妻子的弟弟，是他的小舅子亲戚。
如今弄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不知如何向妻子交代。
“唉……先拉回去再说，只要还能能有一口气，我养他一辈子，也好过死了让我妻子伤心。”
林坚业叹息一声，想要派人将胡天养拉回府上。
但下一刻，他的这种打算就灰飞烟灭。
因为胡天养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腐烂和瓦解。
先是他的衣服一片片的化作灰烬消散，然后血肉也变成黑色的泡沫，最后全身筋骨碎成一滴黑粉。
风一吹，地上的黑色泡沫和粉末，全都烟消云散。
本来站在这里，还成人形的胡天养，顷刻间消失。
犹如人间蒸发一般。
瞧见这一幕，柳法三人一脸懵逼，林坚业更是惊恐问道：“二弟，你的这件血器有杀人能力？”
柳法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的定影魔指，只能将一个人定住，绝不会杀了他，甚至连一丁点的伤害也没有。
胡天养凭空消失死亡，肯定不是我的问题，难道是他自杀？”
“……”
“……”
面对胡天养的死因，三人始终没有任何答案。
他们只能心灰意冷的返回林宅，想点子安慰大嫂胡芸。
毕竟胡天养是胡芸的亲弟弟，还是她唯一的在世亲人。
可无论如何安慰，死了就是死了，事实难以改变。
午夜。
胡芸坐在林宅之中，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面前摆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着纸钱和金元宝。
想要烧给九泉之下的胡天养，让他在阴间不愁钱花。
可就在这时，林宅的大门，忽然被急促的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与昨夜午夜时分，一模一样。
203：第二生命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穿过林宅的小院，传入众人的耳中。
这一瞬间，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暂缓。
谁会在午夜来敲门？
而且敲门的声音沉重且富有节奏。
“老爷，这一幕我好像见过，昨夜胡天养少爷就是这样敲门的……”
管家老王第一个意识到，这种敲门声与昨夜十分相似。
昨晚午夜时分，他就是被这种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裹着衣服推开屋门，去为胡天养开门的。
如今，这种敲门声再度传来，可胡天养已经死了。
敲门的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管家老王不寒而栗，一张脸吓得惨白。
难道是胡天养少爷的鬼魂，站在了门外敲门？
管家老王活了大半辈子，早年跟随林坚业闯荡江湖，各种奇闻诡事都见过，神神鬼鬼的也都相信。
他有些坚信，此时在门外敲门的，正是胡天养的鬼魂。
“老爷，请你们跟我一起，我一个人不敢去开门……”
管家老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一双眼睛满是恐惧，有些哀求似的望向林坚业。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经吓，要是开门之后真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怕是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林坚业也体谅老管家的恐惧，点头说道：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说罢，林坚业带头走向后院的小门。
柳法等人随后。
他们越发靠近那一处小门，敲门声愈发急促。
咚！咚！咚！咚——！
最后，沉重且富有节奏的敲门，戛然而止。
林坚业等人愣在原地，不敢再向前哪怕一步。
他的心底里正在祈祷。
祈祷门外那个“敲门者”赶快离开。
但接下来，却有一道令他们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姐——！姐夫——！老王！家里有喘气的没有？！”
这声音几乎是某人，扯着嗓子呼喊出来的。
而且声音的音色语调十分熟悉，正是胡天养的声音。
这令林坚业的一张脸，也有些惨白，不禁握紧双拳。
他亲眼见证了胡天养的死亡，可如今又在门外听见了胡天养的声音，难道真的是猛鬼回魂？
他活了小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谁遇到都得慌。
管家老王以及其他的仆人家兵，早已吓得退后十几步。
像是逃离鬼门关一样，远离了后院的那一扇小门。
林坚业稍稍转头，对柳法说道：“二弟，大哥我的脚有些冻得发酸，你先上去看看，我在后面给你掩护。但你要记住，我可不是怕了。”
“了然。”
柳法点了点头，坚定的向前迈步走去。
他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只相信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装神弄鬼，肯定是关于古石印章变异之事。
但，无论门外站的到底是谁，他都不惧。
就算真的是胡天养猛鬼回魂，他也能再杀一次胡天养的鬼魂。
很快，柳法站在了后院门前，准备伸手去开门。
诡异的是，他甚至能听见相隔一门之外，活物的喘息声。
吱……
柳法伸出右手，推向木门，同时左手凝聚厚重法能。
一旦门外真是某些富有攻击性的“脏东西”，他会毫不犹豫将其轰杀，将其彻底消灭。
但开门之后，柳法所见一幕，却着实令他心头一惊。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天养。
门外的胡天养圆头圆脑，身强体壮，穿着一身暗黄袍子，发型杂乱无章，笑起来憨憨楞楞。
与昨夜刚来时候的相貌体态，简直一模一样。
‘到底是真身，还是一种伪装？让我一看究竟。’
千想万想，柳法也预想不到，门外会站着胡天养，而且是真实肉身。
胡天养不久之前，才死在了自己眼前，确定已经死了。
那么眼前的这位，到底是谁？
嗡……
柳法运转黑血之瞳，从内而外扫描着胡天养肉身。
他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就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肉身。
而且与自己上午初次见到胡天养时也是一模一样。
柳法现在也迷糊了，甚至认为傍晚的胡天养并没有真正的死亡，或许只是某种假死脱身的手段。
“这么晚才开门？老兄，你是谁？”
胡天养拍了拍柳法的肩膀，大步进入院中，以为柳法是林宅仆人。
他第一眼看见了姐夫林坚业，立刻上前将其抱住。
“姐夫！小半年没见，我可想死你了！我姐呢？”
林坚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惊的头昏脑涨。
他立刻将胡天养推开，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小舅子。
迟疑片刻，问出了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白天难道没死？”
“嗯？姐夫你在说啥？我白天在城外赶路。”
胡天养也是一脸懵逼。
柳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胡天养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今夜第一次来这里？”柳法继续问道。
胡天养摊了摊手，回答：“我连续跑了两天两夜，当然是第一次来这里。”
柳法感觉自己心里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
他最后问道：“你把你来到这里的经过说一下。”
胡天养被问得一头雾水，心想自己来姐夫家还要被盘问？
但再看林坚业一脸严肃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胡天养只能张口，一五一十回答。
“我先前居住的夜火城，被一支血魔远征军攻陷了。
那一位军团长最近冲关气血五境，全军族裔都享受了血脉晋升之益，一鼓作气屠灭了夜火城。
我那一夜刚好在外面钓鱼，我有夜钓的习惯，没想到机缘巧合我没死。
我一路逃到了这里，连续跑了两天两夜，今夜才终于抵达这里……”
听到这里，林坚业也明白了柳法问题的用意。
他意识到胡天养的诉说中，缺少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就是昨夜抵达这里，直到今天傍晚死亡的记忆。
这不免令众人猜测，到底是胡天养的脑中缺失了这一部分的记忆，还是他确实没有经历过那段记忆？
正在这时，妻子胡芸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刚一看见胡天养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但紧接着喜笑颜开，跑到了胡天养的面前，摸着他的脑袋头发，说道：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就说你福大命大，不可能死，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我当然不可能死，那群黑血杂种还杀不死我！”
胡天养也笑着抱住姐姐胡芸，说说笑笑往屋内走去。
林坚业忽然发觉，自己妻子的神态精神有些不好。
他觉得此时不能再说出自己的推测，怕妻子的精神顶不住这种打击。
他只能眼神示意柳法等人：咱们一定要看好胡天养，一刻不歇的监视。
204：
再度出现的胡天养，令林宅上下炸开了锅。
无论是家仆婢女，还是捕快家兵，全都人心惶惶。
他们不敢靠近胡天养所在的那一间屋子。
仿佛胡天养是地狱归来的恶鬼，是为索命而来。
但在城主林坚业的要求下，每一位仆人和家兵，都假装胡天养是正常人，都假装没什么事情发生。
因为林坚业已经感受到，妻子胡芸在亲人离世的多番打击下，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
如果再让胡天养在她的眼前化灰而死，恐怕胡芸会当场奔溃。
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妻子，林坚业只能暂且不发，继续观察胡天养。
但只要胡天养出现某些太过反常且具有危害性的举动，林坚业会立刻出手，将其第二次消灭。
“第一个胡天养死了，又来了第二个，难道是分身？
可分身也不应该彻底丧失那段时间的记忆。
难道这小子在装傻？还是另有隐情？”
柳法静静站在胡天养的面前，观察这位“死而复生”的人。
奇怪的是，他始终没有发现，胡天养有任何异常。
胡天养正坐在椅子上，面对满桌子的酒肉，正在胡吃海喝。
倒还真像是奔走两天两夜，饿了两天两夜的人。
而且，他与姐姐胡芸交谈的时候，看起来也很正常。
一会儿有亲人离世的悲痛，一会儿又有自己幸存的庆幸。
“二弟，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有点事情要办。”
林坚业忽然靠近柳法，低声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快速走到了林宅后院，见到了二十多位青年捕快。
这些捕快各个二十出头，身强力壮，一身朝气。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是被林坚业选中带到衙门培养，教他们练武，给他们吃饭的本事。
也让他们背后贫穷的家庭，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这些捕快等于是林坚业的家兵，也是他养的“死士”。
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这些忠心的“死士”会毫不犹豫为林坚业，献出他们自己的生命。
而那种“必要的时候”，可能即将到来。
林坚业语重心长说道：“你们在此等候，今夜可能会有大事要办。
你们放心去吧，活下来我赏银百两。
死了我给你们的父母每人千两白银。”
“大哥，要我们去杀什么人？”死士们问道。
林坚业摇了摇头：“不，今夜不是杀人，而是要你被杀，而且还是毫无反抗的被杀。
我的小舅子胡天养，今夜可能会外出，你们要穿上平民百姓的衣服，悄悄接近他，然后被他所杀。
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明白么？”
“明白。”
众位死士们纷纷点头，表示答应。
他们的这条命，都是林坚业给的。
如果不是林坚业当初给他们一个机会，进入衙门练武干活，恐怕他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已经饿死了。
而且，这些年林坚业厚待他们，让他们的父母家人吃饱穿暖。
在这种年月，属于难以回报的大恩。
所以这些死士们，对林坚业忠心耿耿。
林坚业给与的任务，他们只会执行，不问缘由。
“好。”
林坚业丢下最后一个字，转身离开了后院。
管家老王则拿着许多平民百姓的衣服，到了这里。
为这些死士们换上。
死士们面色平静，穿换衣服，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件稀疏平常、如影随形的事。
后半夜。
胡天养吃饱喝足，又被管家老王带到了客房里面。
像是昨夜一样的场景，他今晚又要在这间客房住下。
但不同的是，今夜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他。
柳法三人静静蹲伏在窗外，透过门窗的细小缝隙，观察客房里面胡天养的动向。
按照柳法的猜测，今夜胡天养肯定又不安生，肯定又会被肚中黑毒侵染，然后走火入魔般的冲向内城区。
事情果真如他所料。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躺在床上熟睡的胡天养，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的肚子又莫名其妙的膨胀，大的像是一面圆鼓。
柳法瞧见了这一幕，立刻说道：
“他可能要逃出来了，我们赶快躲起来，别让他发现我们。”
说罢，柳法身形一闪，离开门窗墙角，掠到五十米之外。
林坚业和许咏也立刻行动起来，飞快离开了那里。
他们蹲在五十米之外，隐藏在枝繁叶茂的花丛中，三双眼睛犹如野猫发亮，死死盯着那一间客房。
但没有想到，胡天养没有走门。
只听“呼！”的一声，他穿过窗户，掠到了小院之中。
胡天养的体态相貌，果真于不久之前相差无几。
四肢伏地，肚子胀大，浑身上下被黑色毒素侵染。
他的双眼紧闭，不用视力也能感知万物，忽然认准了一个方向，四肢猛然向地一推，借反力将身体震起！
瞬间掠过林宅的高墙，冲向黑夜。
“走！”
柳法再度行动起来，追向逃离的胡天养。
但彼此的距离一直把控的很好，始终保持着一两千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一般的武者稍有不慎，就会跟丢。
但柳法有黑血之瞳加持，能百分百锁定胡天养的动态。
只要他位于三千米的极限距离之内，就绝对不会跟丢。
这一次，柳法想要找到胡天养背后的“主控者”。
彻底将其摧毁。
免得第二个胡天养死后，还会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胡天养。
那样麻烦永无止境。
没出所料，胡天养走到半路，又被一群百姓吸引。
那群百姓都是青年男性，各个身材魁梧器宇不凡。
显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或许也是个练武的武者。
他们优哉游哉的在街上行走，拉出一条条长长的影子。
各个神态自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这家伙又想吃人了。”
柳法伸手入怀，想要掏出定影魔指，再度将胡天养定住。
虽然这样做，无异于重蹈覆辙，但他也别无二法。
毕竟那些百姓不能不救。
但林坚业忽然抓住柳法，说道：“二弟，别动手，让他吃。
那些百姓是我安排的死士，他们牺牲了，我会照顾他们的家人，每人补贴一千两白银。
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啊这……”
柳法着实没有想到这一招。
一瞬间，陷入了沉默，最终将定影魔指放回怀中，缩回了右手。
205：黑潭老窝
柳法将定影魔指收了回去，决定不再用它阻止胡天养。
因为他明白，只要阻止了胡天养，就等于失败了。
胡天养一旦被定影魔指定住，一定会立刻选择“自杀”。
就会像不久之前那样，当面化作灰烬。
可以预想，第二个胡天养如果“死了”，那么第三个胡天养，很有可能会在今夜到来。
今天午夜，林宅的大门可能会出现第三次敲门声。
柳法不想看见那一种局面，他只能选择暂时等待。
以那些死士的生命为代价，找到胡天养“死后重生”的真正秘密，然后将它彻底摧毁。
借以保护其他还活着的百姓。
与此同时，那些穿上百姓衣服，乔装打扮的死士们，也发现了胡天养的到来。
他们开始行动。
他们心里，谨记着林坚业向他们传达的任务要求。
这不是一次杀人的任务，而是被杀的任务。
他们必须保证自己不被胡天养怀疑，也要保证死在胡天养的手中。
这是一项必死的任务。
但他们的内心毫无迟疑。
一步步向四肢伏地的胡天养走去。
呼……
胡天养趴在地上，犹如一只巨型蛤蟆，身体肿胀扭曲，皮下满是黑色的毒素，口中不断喷吐热气。
方圆数千米内，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被死士们撤离。
如今这里剩下的活人，只剩下柳法三人，和那些死士。
柳法距离此地千米，而那些死士们距离不足百米。
胡天养自然将自己“狩猎”的目光，放在了死士们身上。
嘭！
他四肢用力，拔地而起，身下的大地都被震出裂痕。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庞大且肿胀的身体竟然身轻如燕，以一种人身极限的速度，冲向那些死士。
最近的两位死士，瞬间被扑倒在地，毫无反抗机会。
他们闭上了双眼，以为胡天养会撕开他们的胸膛，咬断他们的脖子，又或者砸碎他们的脑袋。
但，胡天养并没有那么鲁莽。
他狩猎进食动作的十分优雅。
只见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死士们投在地上的影子。
两道影子像是一团黑水，瞬间被吸入他的口中。
他肚中的黑色毒素，看样子又浓了几分。
地上那两位死士的双眼，也变得浑浊起来。
他们看来已经死了，胡天养放弃了他们，攻向另外那些没有逃离的死士。
而门楼的灯笼，照在那两人的身上，也再也照不出任何影子。
“果然与那些变异锋利的鬼影一样，喜欢吃生物的影子，吸收生命能量。”
柳法站在千米之外，眼中黑光闪烁，观察这一幕，不自觉攥紧了右拳。
他恨不得立刻上前，斩杀第二个胡天养。
但理智还是令他继续等待。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几分钟也像是度日如年。
最终，胡天养吃了十四位死士的影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离开了内城区，向郊外奔去。
“终于走了，我真想看看，你去郊外干什么。”
柳法咬牙切齿，继续跟在胡天养的身后。
保持千米的安全距离。
穿过寂静的内城区，进入空旷死寂的荒野。
柳法又奔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发现胡天养停了下来。
胡天养停在了一处水潭附近，趴在岸边低着脑袋。
那是一个很小的水潭，半径最多两米。
潭水漆黑如墨，仿佛雨后形成的一个小洼池。
胡天养趴在水边，脑袋贴近了水面，姿势像是一只低头饮水的动物。
“二弟，他在干什么？真的在喝水么？”
林坚业问道。
他只是肉眼凡胎，相距一千米，看不清胡天养的具体动向。
但柳法有黑血之瞳加持，千米距离如若近在眼前。
柳法摇了摇头，说道：“他没在喝水，而是在吐什么东西。正在将肚子里的黑气，吐入水中。
他的肚子，变得越来越小，皮肤下的黑色毒素也正在消散。
那个水潭一定就是老巢，我们走！”
柳法感觉自己找到了目标，立刻行动起来。
他乘驭黑风，速度远超肉身轻功，三息时间抵达那一处小黑水潭，将林坚业和许咏甩在身后。
抵达那里之时，胡天养已经站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他的肚子也已经瘪了。
显然肚子里的生命能量，都已经吐干净了，全都流入了黑色水潭之中。
弥漫在他皮肉之中的黑色毒素，也都已经褪色。
他睁开了双眼，打了好几个哈切，但依旧神志不清。
像是丧尸一样跌跌撞撞的行走，顺着来路返回。
“胡天养！”
柳法一声怒喝，将胡天养吓得虎躯一震，猛地定在原地。
经由这一声恐吓，胡天养迷离的双眼，变得逐渐清晰。
神智好像也逐渐清醒，开始环顾四周，思考缘由。
“你……你是我姐夫身边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在我姐夫家么？我记得我已经睡觉了啊，怎么在这里？你带我来的？”
胡天养感觉脑子很痛，记忆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模糊不清。
这时，林坚业和许咏和已经赶来，二人二话不说，一左一右，伸出大手，将胡天养压制在地。
柳法绕过他们，向那一片黑色的小水潭走去。
他站在岸边，望向漆黑的水中，端详其中的真相。
只能依稀看见一些模糊的树根状轮廓，掩埋在潭底的污泥中。
为了弄清楚，潭底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柳法决定将整个水潭的黑水，全都蒸发。
他举起右手，指尖凝聚法能烈火，凝缩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血色火球。
这一颗小小的火球，蕴藏的火能，足以毁灭一座古寨。
只要它落入潭水之中，不消片刻，潭水人间蒸发。
但就在火球出现的那一刻，被压在地上的胡天养，忽然变得狂躁起来！
龇牙咧嘴，犹如野兽！
他愤怒的呐喊，想要阻止柳法。
但他心底里却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呐喊，为什么要阻止柳法。
柳法明白，这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看来潭底存在的东西，与他的生命共生一体，同死同生。
所以当柳法准备使用法火，将黑水潭蒸发的时候，胡天养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死亡威胁。
他本能的想要阻止柳法，阻止柳法伤害这一处黑水潭。
但越是这样，柳法越感觉自己距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他毫无犹豫，手指一弹，血色火球落入了潭水中。
原本平静的潭水，在火球落入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像是一锅烧开的水。
206：木婴
大量水蒸气向天升起。
火球的能量太过强大，潭水的水面肉眼可见的向下衰减，很快见底。
所有潭水全部蒸发之后，柳法望向小谭的深处。
接下来所看见的那一幕，令他顿感头皮发麻。
一根半米高的黑色老树根，扎根在潭底泥泞中。
树身上面布满了脑袋大小的凹洞。
每个凹洞之中，都有一个栩栩如生的木质婴儿。
半米高的老树根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数百个洞。
每一个洞中，都是一个木质婴儿。
每一位婴儿的脑袋上，都延伸一根树枝，连接老树根底部。
柳法甚至能看见，那些木质婴儿，正在微微蠕动。
仿佛有生命。
更诡异的是，这些木质婴儿的脸全是一个模样。
全都是胡天养的模样。
在柳法仔细观察过后，他发现那棵老树根的形态十分特殊，像是由人类变异而成的。
老树根仿佛是一个人的躯干，四肢犹如粗壮的树枝，扎根泥土之中。
上部一个脑袋模样的球形物体，也被污泥遮盖。
为了弄清楚，树根上部的球形物体，到底是什么。
柳法催动法能，右掌向小潭底部猛地一推！
一股狂暴的灰色流云，“轰！”的一声吹入潭底。
流云撞向老树根，冲刷它身上覆盖的污泥。
当污泥被吹散之后，柳法终于看清那个球形物体，是一个人的脑袋。
而且还是胡天养的脑袋。
那一颗脑袋，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木质形态。
与那个倒霉蛋“刘辛“一样，只剩下了木质人头。
此时，柳法终于明白了：“胡天养早就死了，之后的第一个、第二个全是黑树变异的分身。
第一个胡天养死后，这些木质婴儿变异成了第二个胡天养……”
柳法感觉寒毛乍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越看这根密密麻麻布满凹洞的树根，越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一阵又一阵的酸麻。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将它消灭，免得数百个“胡天养”同时成熟。
“起。”
柳法右手向前一探，又增加了法能，强化了火球。
这颗火球刚刚刚刚蒸发了整潭的潭水，如今又被强化，火焰能量瞬间变得极其凶猛。
宛若一颗小型的太阳，在潭底灼烧，灼烧老树根。
火球发出耀眼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方圆数百米夜空。
就连柳法自己也背过身，躲避这种烈光。
当他背过身，看见胡天养的时候，发现胡天养面色痛苦。
在火焰灼烧老树根的时候，胡天养仿佛也遭受了同样的灼烤之痛，浑身上下变得通红如铁水。
他在愤怒的挣扎，想要挣脱压制，但绝无任何可能。
柳法望向他，说道：“别挣扎了，你已经死了。
安心去地狱吧，别在这人世间继续弥留。”
“你特马在说什么鬼话！老子还活的好好的！”
胡天养愤怒的呐喊、咒骂着柳法，不相信自己已死。
柳法平静说道：“许咏，把他抓起来，让他看看潭底到底是什么。”
“好。”
许咏和林坚业立刻行动，抓着胡天养的双臂，将他整个身体驾了起来，走向那一片潭水。
站在水岸的时候，许咏和林坚业看清了潭底老树根。
他们同样感觉头皮发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不想再多看一眼。
但当胡天养看见潭底树根的时候，他的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剧痛，被隐藏的记忆一瞬间清醒。
他仿佛能够看见，自己三日前抵达这里的时候，被一位老者半路拦住。
那老者说自己迷路，希望他带路去往内城区。
他相信了老者的话，却在前方带路的时候，被老者用一块石头砸在了后颈。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
手脚变成了黑色的树枝，不断挖掘脚下的泥土，挖出了一个小谭。
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树根。
扎根于潭底的泥土之中。
那位老者微笑着转身，在离开之前，还伸手在周围的一棵枯树上摸了一下。
那棵枯树被摸的位置，立刻长出了一只木眼，望向了他，监视着他。
在那之后，一切的记忆都已经丧失。
他只有一种顽固的本能：自己接连奔跑了两天两夜，要去往内城区的林宅，找他的姐姐和姐夫。
“我死了？我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胡天养不敢相信真相，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他疯狂敲打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这段惨痛的记忆离开自己的脑海。
在他因为得知真相，而痛苦绝望的时候，潭底那一个老树根凹洞内，数百个木质婴儿也有了反应。
他们像是感同身受，同时感受到了胡天养的痛苦。
全都张开嘴巴望着天，用尽全力的哭泣呐喊。
呀——！
婴儿的哭泣声十分尖锐刺耳，数百道声音拧成一股绳，聚合在了一起，能量又上升好几个等级。
甚至形成一层层宛若实质的声音波纹。
以潭底的老树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不断的蔓延。
刺耳的哭泣声，像是一道道音浪，席卷方圆千米。
这股能量实在太强，甚至连柳法凝聚的法能烈火，也被它轻易击垮，最后一丝火焰也消散殆尽。
柳法微微弯腰，以流云盾护体，强顶着音浪的冲击，想要接近潭底，靠近老树根，将它摧毁。
他所想的方法是，像在老宅摧毁变异黑树一样，用探虚手伸入老树根的体内，拔出里面隐藏的人头。
胡天养的木质人头一旦分离，或许老树根就会崩塌瓦解。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柳法跳入这一处小潭的时候，阵阵汹涌的音浪，像是海水一样撞击着他。
将他的身体瞬间震飞，重新摔回到了岸边。
音浪似乎组成了一道坚实的墙壁，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刺破这种木婴哭泣声组成的音浪“墙”。
“好家伙，这股能量好强，是刘辛那棵黑树数倍以上！
我的火焰无法摧毁你，燃金剑的物理攻击，恐怕也难以破坏树身。
只能试试这一招了。”
柳法身体问问放低，压低自己的身体重心，防止自己被树根木婴的哭泣音浪撞得倒在地上。
他伸出左手，拿出了挂在腰间的一个灰色布袋。
袋子里面，装着一颗木质人头，正是刘辛的人头。
人头里面，封印着那一只瘦长鬼影。
曾经有一位圣者说道，要用魔法才对抗魔法。
柳法推测，若想摧毁老树根，需要用这只瘦长鬼影。
207：树中之眼
他右手施展“探虚手”法术，刺入木质人头之中，抓住了被封印在里面的瘦长鬼影，扼住其喉咙。
但在将它抓出来之前，柳法还是再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将那颗血色火球，升到了二十米高空，将它作为一颗燃烧的小型太阳，照出老树根的影子。
第二件事，就是对林坚业和许咏提醒道：
“你们赶快找个阴影地方躲起来，别暴露自己的影子。”
“明白！”
许咏和林坚业听了这话，立刻意识到柳法想做什么。
他们行动起来，找了一处巨石，躲在巨石后方的阴影中，让他们的影子，隐入巨石阴影之内。
这时，柳法才能放心将木质人头中的瘦长鬼影放出。
他明白，这是“驱虎吞狼”的一招，及其危险。
稍有不慎，不仅“狼”死不了，自己还得放虎归山。
但他没有第二种选择，若想摧毁老树根，只能走这一步险棋。
嗡！
一念及此，他右手向外猛地一拉，将探虚手法术覆盖的瘦长鬼影，拉出了木质人头的封印空间。
“走你！”
柳法右手向前一抛，将那瘦长鬼影扔到了潭底。
与此同时，他立刻转身，全力施展黑风跳跃法术。
呼！
仅仅一个跳跃，时间不到一息，他就出现在巨石之后。
将自己的影子，也隐藏在了巨石的阴影之中。
接下来，就看那只瘦长鬼影的捕猎行动了。
“柳哥，能管用么？别放虎归山，让咱们更危险。”
许咏很怀疑，这种方法到底管不管用。
瘦长鬼影毕竟是“异类”，到底能否按他们的思路行事，谁也说不准。
“实在不行，我再用魔指将它定住，封入人头。”
柳法的左手，抓着木质人头的嘴和下巴，右手已经伸入怀中，抓住那一根青黑色的定影魔指。
一旦瘦长鬼影，没有吞食老树根的影子，或者有想要逃跑的念头，柳法会立刻将它再度封印。
虽然危险性很高，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柳法决定尝试。
啪！啪！啪……
瘦长鬼影是无形的存在，只能听见清脆脚步声，只能看见小型太阳的光芒，照出它在地上的影子。
凭借那一条瘦长的影子，柳法看见它正在慢慢靠近老树根。
但速度不算太快，似乎是在试探。
老树根也在火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团厚粗的影子。
二者的距离越来越小，柳法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幸运的是，瘦长鬼影并没有实体，木婴的哭泣声浪，对它没有任何作用。
在声浪组成的场域之中，它可以自由行动。
那一道瘦长的鬼影，慢慢接近了老树根的影子。
二者似乎在某种程度，已经处于了重叠的阶段。
柳法立刻运转着黑血之瞳，将视距极限拉近，发现老树根的影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而瘦长鬼影投在地上的影子，正在缓慢的膨胀。
或许不久之后，它就不能再被称呼为瘦长鬼影，应该改称为肥长鬼影。
一刻钟过去。
可能老树根影子蕴藏的生命能量太多，瘦长鬼影整整吸收了一刻钟，才将老树根的影子完全吃掉。
老树根的影子在消失的一瞬间，它的本体开始快速的**和瓦解。
先是腐烂成为了一堆黑色泡沫，然后泡沫快速破裂，一个接一个消失。
只过了十息时间，老树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同数百个木质婴儿，全都瓦解成灰尘，散落大地。
“该我动手了。”
柳法意识到，自己是时候出手了。
他的身影，瞬间从巨石后面消失！
他右手抓着定影魔指，快速掠向瘦长鬼影。
在风魔腿功和黑风跳跃的双重加持下，他的速度快若奔雷！
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缥缈难寻。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没有吃饱的瘦长鬼影，立刻锁定了他。
但柳法的速度，显然比瘦长鬼影更快！
在它刚刚发现自己，还未来得及向自己进攻的时候，柳法就已经甩出右手。
嗡！
他手中的定影魔指，像是疾速飞刀！
伴随黑光一闪，准确扎入瘦长鬼影投在地面的影子之中。
啪……
柳法双脚轻轻落地，宛若无声，如枯叶落地。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双眼死死盯着地面的瘦长黑影。
在发现那一道黑影，不再动弹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成功了。
定影魔指再度将瘦长鬼影定在原地。
接下来，只需再用探虚手，将它封印入木质人头。
这一过程，柳法是第二次进行，已经有些熟能生巧。
半分钟过后，他成功将瘦长鬼影，塞入木质人头之内。
而后，他望向身后的巨石，说道：
“没事了，出来吧。”
听闻此言，林坚业和许咏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小心翼翼的，显然还没有完全放心。
所压制的第二个胡天养，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显然是随着老树根一起死亡了。
而且，在那一颗火焰小太阳的照耀下，附近只剩下三个活人的影子，属于柳法、许咏和林坚业。
并没有第四个鬼影。
柳法猜测，胡天养变异分离的影子，或许随着老树根的影子一起，被瘦长鬼影吞进了肚子。
他望向潭底，老树根彻底外界，里面只剩下了一个人头。
催动流云气，他将那个人头拿起，发现也是木质的。
仔细端详其全貌，能够发现这是胡天养的人头。
“把它带回去，或许也能当个封印器物。”
柳法将胡天养的木质人头，也撞入了布袋之中。
但他却没有得到第一个封印器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忧虑。
忧虑可能存在更多的古石印章，产生更多恐怖鬼影。
也忧虑自己让瘦长鬼影吃鬼影，是不是在养蛊？
如果它变得越来越强，是否会挣脱自己的封印？
这一切暂且都没有头绪，柳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们三人只能离开这一地区。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也在思考，该如何将胡天养“再度死亡”的消息，告诉妻子胡芸。
这对她来说，毕竟是一种极其重大的二次打击。
咔！咔！
在柳法等人走后，深潭附近的一棵树上，出现了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这只眼睛像是生长在树中，专门监视这一片区域。
眼睛的主人，是第二位幸存的掘墓者刘艰。
将古石印章，盖在胡天养后颈的老者，就是刘艰。
他是当初逃出古墓的幸存三人之一，也是刘辛的伯父。
当初，他将古石印章盖在胡天养的后颈，就是想要借胡天养的身体，孕育那些木质婴儿。
没想到，木质婴儿就快要成熟，却被柳法摧毁。
而他借助树上之眼，也看见自己侄儿的人头，就在柳法的手上。
侄儿刘辛的鬼影，也被柳法封印。
新仇旧恨，一股脑涌入他心。
他对柳法动了杀心。
208：龙王庙会
胡天养已经死了，算上死在深潭中、死在内城区，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死亡，也是最后一次。
当他的死讯传回林宅、传到其姐胡芸耳中的时候，胡芸甚至有些不信，认为她的弟弟还是假死。
一定还会在下个午夜，再度敲响她家的后门。
所以，胡芸搬了一个小板凳，没日没夜在院中等待。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后院木门，无论吃喝都不移开视线，也就只有困到极致的时候，才会小憩一会。
但当她醒来，重新睁开双眼之后，又会死死盯着后院的门。
期待着弟弟胡天养，在下一个午夜，敲动她家的门。
但谁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潭底老树已经被摧毁，胡天养的木质人头也已经被柳法拿出。
胡天养已经彻底死了。
无论是“身”还是“魂”，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不算美丽的世界。
可没人愿意将这个消息，再一次告诉胡芸。
因为他们都已经发现，接连打击之下的胡芸，精神状态已经变得很不稳定。
她终日恍恍惚惚，似乎到了痛苦的临界点，随时都有精神崩溃的危险。
林宅的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哄着她，不敢再打击她。
只能等着时间来磨平心中的伤痕，让她自己慢慢接受残酷的真相。
第七日。
胡芸坐在院中，整整坐了六个日夜，在第七日夜晚的时候，她忽然倒在地上，紧接着嚎啕大哭。
哭声十分凄惨，哭的十分令人感伤，听闻者都会感同身受的流泪。
但在这一场大哭过后，胡芸的眼睛仿佛明亮清澈了不少。
她自己起了身，拿着小板凳回了屋。
经过一夜沉睡，第七日醒来的时候，她的气色已经恢复不少。
又开始与家仆婢女们说说笑笑，又开始指挥起家里的一切事物，照顾起丈夫林坚业的衣食起居。
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常。
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否接受了弟弟死亡的真相。
至于她内心到底是怎样想的，丈夫林坚业弄不明白。
但总归她又回归了原样，林坚业也不敢去追问关于胡天养的事情，害怕又勾起痛苦记忆。
他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妻子过得开心一点。
少去想那些不好的记忆，多关注关注眼下的美好。
甚至，他还想与妻子要一个孩子。
或许新添一个孩子，能够让他的妻子分心，忙起来就忘却痛苦了。
今日，飞云城十分热闹，是一年一度的龙王庙会。
这是边疆地区的老习俗，每年这个时候百姓们都会出来拜龙王，祈求风调雨顺、生活美满。
尽管现在边疆战局不稳，血魔随时有可能大举进攻。
但他们这些无法撤离的百姓，平日里积压的压抑情绪太多，也正好需要龙王庙会这个契机释放。
所以，今年的庙会显得十分热闹，当然也很吸引人。
林坚业准备带着妻子，外出去龙王庙会看一看，散散心，或许妻子的情绪能变得更好。
保险起见，他还叫了柳法和许咏，一同保驾护航。
这段时间以来，柳法一直在研究瘦长鬼影的控制方法。
试图找到一种更安全的控制方法，让瘦长鬼影为他所用。
而且，他现在又得到了一个新的“封印容器”——胡天养的木质人头。
他一直在尝试，将瘦长鬼影从刘辛的木质人头里面取出，然后再塞入胡天养的木质人头之中。
借以消耗瘦长诡异的精力，好让自己更方便的寻找控制之法。
七天以来，瘦长鬼影被柳法折腾了一百多次。
被一百多次扼住喉咙，从一个木质人头取出，再塞入另一个木质人头之中封印，但结果并不理想。
柳法还没有找出，百分百安全控制鬼影的方法。
他也坚信，一直钻研效率不高，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所以在林坚业邀请他去庙会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
一方面是为了让只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舒展。
另一方面也能负责大嫂胡芸，游玩庙会的安全。
当来到龙王庙时，柳法发现这里比想象的更加热闹。
他看见会场的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龙王爷”轿子。
轿子周围焚香燃烛，纸钱燃烧，烟火缭绕。
八个身披朱红法衣的巫师萨满，手持着山羊皮鼓，一边击鼓念诵晦涩的经文，一边手舞足蹈。
百姓们说这种神舞能够帮助驱除邪恶，祈降甘露春风，能保证人畜平安，来年五谷丰登。
神舞过后，一群健壮汉子，扛着龙王爷的轿子，飞奔出龙王庙，在内城区的大街小巷乱窜。
许多百姓在后方追赶，形成汹涌人流，热闹非凡。
柳法看得聚精会神，并不觉得这些神神鬼鬼的舞蹈真的有用，只是觉得新鲜，看一个乐子。
这时，身旁的许咏又发现一个新奇事，指着一群人说道：
“柳哥，你看这儿有更好玩的东西。”
随许咏所指看去，柳法看见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
圈中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赤着上身，背后别着几杆龙王庙的旗帜。
他手拿十几根尖锐的长针，一根接着一根扎向自己的嘴巴，刺穿自己的嘴皮。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卖艺的？我看得都嫌痛。”
柳法皱眉，一脸嫌弃的模样，觉得这东西没啥观赏性。
但不知为什么，围成一圈的百姓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许咏解释道：“我问那个大妈，她说那人是个神媒童子，能将百姓们风不调、雨不顺的灾祸引到自己身上。
用长针扎自己，说是这样能将自己身上的灾祸全都驱除。说实话，我不懂，但我听完大受震撼。”
“古老的迷蒙信仰吧。”柳法准备转身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一种灼热的目光监视着自己。
他开始寻找这一种目光，发现这目光来自围观的人群。
一位灰袍老者，正站在人群之中，静静看着自己。
那老者大约七十岁，满脸干枯，皱纹繁多犹如沟壑，一双眼睛空洞且死灰，没有一丁点生命气象。
他的身形十分佝偻，双臂向下垂着，袖中飞出两只黑色飞虫。
一只快速穿过人群，飞向那位满嘴长针的神媒童子。
在人们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落在了神媒童子的后颈。
飞虫张开利齿，咬在了后颈的皮肉之上。
啪！
虽然很快被一巴掌拍死，但它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
209：印纹飞虫
这只黑色飞虫，并非天生地长，而是由黑色树木孕育。
在那位老者的袖中，藏着一节黑色枯木。
枯木就是老者的手臂，融合着他的血肉，连接着他的肩膀。
在这枯木手臂表面，存在许多细小的孔洞，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宛若啄木鸟祸害过的树身。
这些细小的孔洞之中，蜷缩着许多小虫。
小虫由枯木的深处孢子而生，汲取枯木营养而活。
自然，它们视老者为“主人”，听从他的命令。
小虫是由印章魔力孕育而成，一旦被它咬伤，印章的魔力就会刺入皮肤，渗入血肉，打入体内。
这位灰袍老者，名为刘艰，也是当初盗掘魔女墓的幸存三人之一。
当初的他，人到中年身强力壮，以丰富的掘墓经验和蛮横的力量，在大墓关闭之前强行逃出，幸存了下来。
他带着许多古石印章，与他的侄儿刘辛分道扬镳，带着另一个侄儿刘险，准备将古石印章变卖，然后回家。
可没想到，在得到古石印章的第一夜，他就收到了某种魔女的蛊惑，稀里糊涂将一枚印章盖在了自己身上。
盖上印章之后，他变得混乱与疯狂，之后发生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仿佛那一段记忆被剥离。
在他清醒的时候，发现他的另一个侄儿刘险已经不见。
而且，刘艰还将剩余的七枚印章，全都卷走了。
幸运的是，他发现自己盖了印章之后，变得十分强大，气血修为远超以往，杀人的手段也鬼神莫测。
不幸的是，他发现自己驾驭印章魔力之后，自己变得极其苍老。
原本他是个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身强力壮正值壮年。
可现在的他，变得极其苍老和虚弱。
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耄耋老者。
他甚至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出现了许多尸斑，仿佛自己已经死了很久，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他不想死，想要活下去，想要活过百年岁月。
这种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寻找延年益寿的方法。
最终他发现，自己可以将别人变异成为黑色树根，树根上面开洞，洞内孕育木质婴儿。
木婴像是果实，蕴藏蓬勃的生命能量。
只要在它成熟之际将它摘取，当做水果一样吃掉，他就能补充自己的生命力。
这世间的一切赠予，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他得到古石印章赠予的强大力量，就必须不断吞噬木婴果，吸取生命力，维持自己逐渐衰老的肉身。
而且他发现，活泼开朗的正常人，体内似乎有抗力，变异孕育的木婴果，蕴藏的生命力并不强大。
只有那些阴郁、落寞、悲寂、终日郁郁寡欢的人，变异之后体内的阴邪之力，孕育的木婴果能量更加充沛。
所以，既想要为侄儿刘险复仇、也想要获得木婴果延年益寿的他，并没有将目标对准柳法三人。
而是将林坚业的妻子胡芸，看住了对象。
嗡……
在第一只黑色飞虫，咬在那些神媒童子脖子上时，它所携带的印章魔力，伴随尖牙利齿打入其体内。
神媒童子瞬间被感染。
变异的速度很快，一息时间过后，脑袋完全木质化，四肢变成黑色树枝，躯干也在快速变异。
瞧见这一幕，柳法瞬间意识到，敌人隐藏人群中。
他没有犹豫，立刻飞掠而去，手持燃金剑，一剑斩出！
噗！
神媒童子的脑袋飞荡起来，身躯断成两截。
变异成黑色树枝的四肢，也掉落在地，散发死气。
幸运的是，神媒童子的尸体，不再发生变异。
柳法在他变异完成之前，就将他的生命终结，导致变异所需要的**能量，在中途彻底断绝。
印章魔力导致的变异，也因为**能量的缺失而失败。
“怎么回事？！”
林坚业立刻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他发现柳法一剑斩杀神媒童子。
又发现神媒童子的脑袋木质化、四肢变异成黑色树枝。
身躯也一半木质一半肉身，显然才变异到了中途。
“还有印章持有者，躲在内城区？”
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刚有一位灰袍老者，十分可疑。”
柳法拾起神媒童子的脑袋，也是一半木质化，一半血**，显然并没有成功变异。
也就无法像那两位的木质人头一样，当做鬼影的封印物。
他运转黑血之瞳，扫描神媒童子的尸体内外，寻找黑色的生命树印章纹路。
嗡……嗡……嗡……
就在这时，第二只飞出刘艰袖口的黑色飞虫，快速在人群之中穿梭。
它的速度很快，体态很小，比蚊子还要小上十倍。
正在柳法扫描神媒童子尸体的时候，这只黑色飞虫快速飞向了他的大嫂胡芸，落在了胡芸的后颈。
小虫张开嘴巴，轻轻咬在了胡芸的后颈皮肤上。
“大冬天的，还有蚊子？”胡芸下意识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后颈。
没有打中那只黑色飞虫，让它逃了。
但，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已经将印章的魔力打入了胡芸的体内。
并在皮肤之下，形成一个小小的生命树印章纹路。
这是刘艰对于古石印章，进行的独特改进。
他已经不需要再用古石印章，亲自盖在别人的皮肤上，只需要用黑色飞虫，咬在别人的身上，就能将印章的变异魔力，打在别人的体内。
而且，打入别人体内的魔力，所形成的印章纹路，极其微小，还能隐藏在皮肤血肉之下。
如果不用瞳术看入他人体内，只用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它的存在。
‘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等待，我的孩子成熟就行了。’
刘艰重新戴上了灰袍兜帽，微笑着离开了这里。
“奇怪，那家伙冒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感染神媒童子？不应该啊。”
柳法从神媒童子的尸体后颈处，发现了那一枚显露在皮肤表面的印章纹路。
这也是刘艰故意给他设下的陷阱，让他以为黑色飞虫咬在别人的身上，造成的纹路也只能隐藏在表面。
这样的话，柳法或许就不会想到，胡芸的变异纹路，隐藏在皮肤之下，隐藏在筋骨血肉之中。
借此保证自己在胡芸体内种下的“种子”，能够真正活到成熟时。
到那个时候，再由自己亲自采摘。
事情真如他所料，柳法等人的视线，一直放在神媒童子的尸体身上。
又或者，是在环顾四周寻找他的身影。
始终没有将目光，落在大嫂胡芸的身上。
更没有看见胡芸皮肉之下，所隐藏的生命树印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