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真好使
驾驶执照是捞不回来了,也许我能得到另外更为宝贵的……
徐珊珊的美貌,由于她的美貌而引致他突发的那种纵欲的想像,催动了他近乎失去理智的脚步。
阴差阳错,徐珊珊看到心中的军哥哥在朦胧的月下走来。
宝宝,她热热地压低了声音,喊了起来。
哼!秦志刚心里冷笑着,看到月下的美人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
暖玉温香抱满怀,柳下男子也动心。看到那微张的樱桃小秦志刚嗅出了满嘴的芝兰芳香。在暖暖柔柔的气氛里,他的怨气消解了。然而,随之而来的,那股原始本能的兽性也慢慢地升腾起来……他享受不了这种慢性的温柔。他要把欲望化为行动。他粗暴地将她推开,然后在对方的惊讶和嗔怪里,将那支罪恶的手伸入了她的内衣……
秦……啊!机警的徐珊珊立刻觉察出哪里有些不对头。
哼,我姓秦呀,你不是找姓秦的吗?对方在激烈的喘息中加快了贪婪的动作。
你,你不是……你是谁?她瞪起了双眼,看到了对方那副猥亵的面孔。
你不是秦……哎呀,抓流氓啊!女性自卫的本能让她放开了喉咙。 ..
近乎绝望的喊叫响彻了古陵的夜空。
徐珊珊,别怕,我在这儿!
月下,跑来了张洪阳那魁梧的身影。
秦志刚一个下流动作也没做出来,脑袋就被张洪阳的球鞋重重地踢了一脚。
徐珊珊,你没事吧!张洪阳心疼地把她扶了起来。
洪阳!惊吓之后的徐珊珊身子软软的,一下子倒在张洪阳的怀里。
此时,驻扎在村里的连队突然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音。
听到号音,秦志刚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飞快地跑开了。
洪阳,明天让我们回城吧!徐珊珊喃喃地低语着。
连队晚点名结束,战士们各自回屋子睡觉。秦唐今天是头班岗,他来到连队向文书讨要了口令,然后背上半自动步枪来到炮场上岗。
此时,他不知道徐珊珊派那个胖姑娘送来了去古陵约会的纸条。更没想到秦志刚会冒名顶替他去赴这次约会……
夜里静悄悄的。几尊大炮昂首屹立,将黑洞洞的炮口伸向了寂寞的夜空。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马达轰鸣声,凭直觉,他听出这是团指挥连那辆三轮摩托车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雪亮的灯光照亮了附近的路面,摩托车没有进入连队驻扎的村庄,而是开向了炮场。
来到炮场入口处。行驶中的摩托车嘎然而止。
“口令!”由于是在值勤位置,秦唐不便打招呼,只能按战时条例办事。
“泰山!”对方回答了口令,接着,一个高大身躯从摩托后面座位上挪了下来。
“宝宝,是你站岗?”来人一说话,秦唐听出来了,原来这人是团政治处的保卫干事老齐。
“齐干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秦唐好奇地询问着。
“呃。有点儿急事。”齐干事说着,告诉驾驶员将摩托车停在炮场,然后两个人向连方向走去。
齐干事走开不大一会儿,村里立刻响起了队紧急集合的号声。
秦志刚从古陵挨揍回来,还在回味着刚才那让人**的一幕:没意思!他虽然撕了徐珊珊的衣服,却没有看见他想要看的东西。不像他今年夏天在营房附近亵渎的那个农村姑娘。衣服一撕开就有兔子一样的东西跳出来。徐珊珊的胸脯上还绷着一样东西,他撕了半天,也没有撕开。
紧急集合的号声让他惊慌不已。难道是自己的罪恶行径暴露了?不可能呀!
可是,当全连战士集合到炮场上时,他立刻觉得大事不妙了。平时点名。都是按照顺序,先从侦察班长、通讯班长点起,然后是炮一班长、二班长……今天,连长怎么上来就喊了一声“秦志刚”呢?
可是,他还是得大声回应:“到!”
“出列!”连长的命令声中充满了严厉和愤怒。
他迈动双腿,走出了队列。
“你就是秦志刚?”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他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你被捕了!”这个声音刚刚落下,一副冰凉的手铐戴到了他的手上。
接着,指导员开始了现场法制教育。
夜色黑黑的,三轮摩托车载了失去zì yóu的秦志刚,向着拘押他的团飞驰而去。
“首长,要拉我去哪儿?””团。”齐干事严肃地告诉他,“取证之后,等待军事法庭审判!”
啊呀,这一下完了!秦志刚大吃一惊。
不过,他又觉得冤枉。这算什么,不过就是拥抱了一下嘛!他也没有看到什么……要是这样也算是犯罪,那么今年夏天在营房附近那一次就算是强奸了……
刘歌儿在洗衣服,在营房附近小河的岸边。她挽着袖子和裤腿,把光脚丫子伸在清亮的河水里。她在搓板上清洗着,清洗出的泡沫顺水漂流而去。水里反上来的太阳光在她的脸上闪来闪去。阳光很好。阳光和河水一样清爽。她唱着拥军歌,那首和洗衣服有关的歌:
哎
是谁帮咱们闹翻身哎
是谁帮咱们解锁链哎
是咱亲人解放军
是咱救星……
军民本是一家人
帮呀帮他们洗衣裳哎
……
洗好的衣服晾在她身后边的草坡上,已晾了好多。太阳光也照着那些晾开的衣服。
秦志刚停下汽车顺河沿走过来了。他听着刘歌儿唱歌的声音,蹲在刘歌儿跟前了。这个刘歌儿是营房修理时他临时住过的房东的大女儿,这姑娘皮肤白净,脸蛋漂亮,常常让秦志刚想入非非。
秦志刚说:“好听。我老远就听到了。我以为是村上的谁。我就说她咋能唱这么好听?简直就和收音机里的一样。”
刘歌儿不唱了。她把清洗了一阵的衣服在水里摇摆着,浸上水以后再清洗。
刘歌儿说:“你做啥去了?”
秦志刚说:“去团了。”
“去那儿干什么?”
“修理大炮嘛。”
一绺头发掉下来了。刘歌儿用手背把它们抹上去,看见秦志刚在看她。
秦志刚说:“你们天天洗衣服,也不嫌麻烦?我们队的战士十天半月不洗一回。”
刘歌儿说:“习惯嘛。”
秦志刚朝刘歌儿靠近了一些。
秦志刚说:“你哥哥上学了,你不想上?”
刘歌儿说:“不想。”
秦志刚说:“为啥?”
刘歌儿说:“家里穷,这种好事轮不到我,所以不想。”
“唉。你们这儿,就是重男轻女。要是到我们家乡,女孩子都是让家长格外疼爱的。”
“那是你们家乡。不是我们这儿。”
“要是我们俩搞对象,以后,你不就成了我们家乡的人了?”
“搞对象?呀,你瞎说什么?你要违犯纪律?”
“是呀。歌儿,我很想……”
好像有个虫子钻进秦志刚的身子里,痒痒得难受。他又朝刘歌儿靠近一些了。好看死了好看死了,他看着刘歌儿的胳膊和腿。他还闻到了一种香味。是刘歌儿身上散发出来的。
秦志刚给自己说:我不能看她了再看我就不行了。可他没法不看,他管不住自己。几滴水花溅在刘歌儿脸上了。刘歌儿抹了一下,给他笑笑,站起来去晾手里的衣服。秦志刚突然不行了。秦志刚说刘歌儿我受不了我忍不住了。刘歌儿刚一转身,他就朝她扑过去。刘歌儿叫了一声,倒了,他骑在了刘歌儿的身上。
他说刘歌儿,你别喊。我求你了。你要喊。我就捂你的嘴,我已经没办法了。他努力捂着刘歌儿的嘴。他感到喉咙里焦干得要着火。他说刘歌儿。你原谅我吧!我没办法我下面真难受……他硬咽着唾沫没唾沫可咽。他撕扯着刘歌儿的衣服。刘歌儿呜呜叫着,抓着她的脸。一枚纽扣飞了出去。
是!秦唐迈着标准的军人步子,大踏步地站到了连长面前。
宝宝!连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早晨,由你替我带操!
连长!秦唐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意外:连长,不行啊!我已经不是代理排长了。没有资格带全连出操。
连长喊了一声“服从命令”,头也不回。疾步返回了连。
秦唐的眼睛湿润了。他明白了连长的用意。
同志们,请允许我最后行使一次值星排长的职责!
服从命令,服从命令,服从命令……老班长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喊着。
那好,向右转。齐步走!
唰唰唰,唰唰唰……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比天籁之声还美的音乐。
秦唐从穿上军装,就是在这种伟大的音乐里成长起来的。
不是对国防事业有着纯挚热爱的人,不是对职业军人生活有着深深渴望的人,是不会有这种体验的。
秦唐在这种熟悉而又动听的音乐中带过一个班,也曾经以代理排长的身份带过一个排甚至一个连队。当上级明确了他的后备干身份,频频被送往军校和教导队参加各种专业集训后,他还几次带领全营的业务尖子参加过团里举行的会操表演。
历史的职责和个人对军人职业的执著使他预料到,他将在这人世间最为整齐划一的步调里度过自己宝贵的青春和年宝。
然而,岸江之行,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军事法庭对秦志刚的判决下来了。不知判的是流氓罪,还是强奸未遂罪,反正是判了一年。但是,按照法律规定,军事法庭判决刑期的执行时间是加倍计算的。所以,从秦志刚被逮捕那一天起。就开始计算服刑期。只要满六个月时间,他就可以被释放出来,弄不好,还能和复员的战友们坐一列火车回家呢!
然而。对于秦唐,上级一直没有什么说法。
指导员找秦唐谈了多次,要他认识错误。秦唐却一口咬定:我没有错误。
哼。没错误?指导员敲了敲桌子:那,她为什么约你晚上出去?
那你去问她。
如果秦志刚把约会的信转给你,你会去吗?
我没有接到这封信。
我是说,假设你接到了这封信,你去吗?
我没有接到,你凭什么这样问我?
傻瓜!连长在一旁暗暗替他着急,你就说“我就是接到信也不去”,不就没事儿了。
偏偏秦唐犟得拐不过弯儿来。
哼,秦唐。你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指导员彻底失望了:组织上能提拔你,也能处分你。看,这儿有两张表,一张是提拔军官的任免表,一张是复员回家的登记表,你想要哪一张?
该是哪一张,就是哪一张。
好好好。我服了。指导员瞅了瞅连长,转身走开了。
宝宝啊。你怎么这么傻?事后,连长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连队支勉强通过了提拔秦唐为炮兵排长的报告。
报告送到营委,教导员在报告上打了个“?”号。
报告送到了团委,政委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
按照服役期限,秦唐应当复员回家了。
哈哈哈,宝宝,你别把我当成指导员审问你。有关系怎么样。没有关系怎么样?反正你的兵也当到头啦,谁还与你论理?喂,你真的不去?我可想去一趟。
你?秦唐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同乡变得这么无聊:你去干什么?
担心了不是?秦志刚得意地笑了:我去看看这位美人和那个张洪阳是不是结婚了?如果张洪阳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嫌弃了她,也许我还有机会哪!
你真是臭不要脸!
哈哈哈。我是一个进过监狱的人啦!我要脸,谁给我脸啊!
说到这里,秦志刚突然将皮鞋往地下一摔,呜呜地哭开了。
三月的岸江,已经是春风扑面了。
摘掉了领章帽徽的秦唐背了军用背包徜徉在街头的人行道上。
他在一个公用电话前停下来。
秦唐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声:喂?
秦唐:重化机械厂吗,请找徐珊珊。
电话声:哟,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秦唐踌躇了一下:我、我是她的同学。
电话声:同学,太好了。她明天就结婚了。你是不是参加婚礼的?婚礼在战士公园举行,听说团委和妇联的领导还要参加呢!
秦唐一听,立刻木然地楞在那儿。
话筒一下子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
入口处的上方,贴了几个大字:欢迎张洪阳、徐珊珊来我园举行革命化婚礼!
战士塑像前,身穿红色鲜艳服装的徐珊珊和张洪阳正在人们热烈的掌声中合影。
大门口,背了军用背包的秦唐痛苦地望着这一令人心碎的场景,禁不住泪水涟涟。
摄影师认真地看了看镜头中的人像,大声喊道:喂,新娘子,眼睛抬高一点,往远处看!
徐珊珊抬头远望。
蓦地,她的前方出现了背了背包的秦唐。
徐珊珊的脸一下子惊呆了。她一把推开身边的张洪阳,大声喊:宝宝!
秦唐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猛然扭转身,疯狂地逃开了。
慌乱中,秦唐踉踉跄跄地摔倒在街头的水泥路上。
从地上爬起来,秦唐自觉有些狼狈,幸亏身边没有人看见,他就急忙就近上了3路公共汽车,
还好,张洪阳和徐珊珊结婚了。他既没有徐珊珊对他的秦唐移情别恋而挑剔徐珊珊,更没有因为秦志刚的非礼而嫌弃徐珊珊。看来,他是真心爱她的。想到这里,秦唐心里除了沮丧,又多了一分欣慰。公共汽车在马路上飞驰着,秦唐看着两旁不断闪过的高楼大厦,心中免不了一番感慨:是的。就是因为这个岸江之行,就是因为秦志刚眼睛盯了美丽的徐珊珊,导致撞车事故;又因为徐珊珊向他鸿雁传书,导致了秦志刚犯浑;从而也毁坏了他秦唐的的大好前程。过去,每当队有复员兵退役,总会有一些优秀的复员兵被分配到附近的国营大去。即使回到家里。地方单位招工时,也会优先安排复员战士。可是,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说是国家出现了三个“突破”周enlai总理指示三年不招工,于是,队里再优秀的战士,只要进入了复员行列,前程就是一片渺茫。下一步,等待自己的除了回家修理地球。就没有任何出路了。他秦唐从小在农村长大,并不惧怕种地。可是,一旦自己真的当了农民,他就没有资格来这儿看望徐珊珊了。
想了想,他觉得岸江这个城对于自己太不寻常了。他不能就这么贸然离去,他要住下来,对下一步的生活做一番思考。公共汽车开到了终点中心。按照在队出差的习惯,他习惯地向军分区招待所走去。
“同志。证件。”接待他的是一个没戴领章、帽徽但是却穿了草绿色军装的姑娘。
由于他退出了现役,身上已经没有了《军人通行证》。只掏出了身上的《复员证》。
“对不起,同志,我们这儿只接待现役军人。”姑娘把证件还给了他。
“可是,我还在复员回家的途中。没到家呢!”秦唐分辩着。
“这种情况,得找我们的后勤处长签字才行。”
“那就算了吧!”秦唐放弃了。
“不过,你可以到隔壁的教育招待所去住。”姑娘推荐说。“那儿安全、卫生,价钱也不贵。”
秦唐没有办法,来到了隔壁。被安排到五楼。刚刚办完住宿手续,只见两个穿了绿军装上衣的姑娘气喘吁吁怀抱了一大堆报刊资料走到接待室门口,大声冲接待人员问道:“刘姐。我们被安排到几楼了?”
“哦,宁宁,你们到了。”接待人员连忙与那个姑娘打招呼,“郭老师让我们安排在五楼。”
“什么,五楼?”那个叫宁宁的姑娘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她将怀抱的那一堆资料往地上一丢,发愁地说道:“这么多资料,我们怎么搬上去呀?”
“来,我帮你。”一向爱学雷锋做好事的秦唐立刻伸出了援助之手,“正好,我也去五楼。”
这些资料看上去没多少,可是一搬,却死沉死沉的。秦唐帮助两个姑娘将资料搬到三楼时,也累得吃不住劲儿了。只好歇了歇,来回倒腾了两气,才把那些资料搬运到五楼的一个办公室里。
“谢谢你,解放军同志!”宁宁看他累得出了一脸汗,由衷地感激道。
“不谢不谢。举手之劳嘛!”秦唐谦虚地摇摇头,又纠正她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解放军了。我复员了。”
“复员了,好哇!正好可以参加高考。”姑娘张口来了一句。
“什么,高考?”秦唐听到这儿,心里一楞。
“是啊,听我爸说,国家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了。嗯,这还是内消息,你出去不要乱讲啊!”
“呵呵,我一定保守秘密。”秦唐嘴上承诺,心里却在想,自己不过是初中二年级毕业的学生,连高中课都没上;这几年当兵,早就扔掉书本了;高考不高考,于自己有什么关系?
“喂,你现在,分配工作了吗?”姑娘以为他是岸江人,就拍拍床边让秦唐坐下,像是要与他攀谈一下。
“还没有呢!”秦唐做了个简单的回答,却没告诉她自己是外地人。
“正好,趁这机会,你就参加我爸爸举办的高考补习班吧!要是能考上大学,不比分配工作强多了?”
“你爸爸?”秦唐刚才就听接待人员提到了这个姑娘的爸爸;看来,她爸爸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是啊,我爸爸原来是国家教育的;‘文ge’被下放到这儿。这次落实政策,本来想回。可是,上面要地方自行安排。这不,就被教育局安排这儿担任了这个教育招待所所长。他老人家看到当这所长也没什么事儿,又从老朋友那儿得到了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就想起办这么个高考补习班。给有志青年参加高考助一臂之力。”
“你爸爸这么做,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啊!”秦唐连连称赞。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洪钟一般响亮的声音:小李,你不要丧气。这次刚刚恢复高考,考试内容一定是综合性试题多一些。不会太难的。这些年,学校不好好教学。青年人毕了业就上山下乡,几乎都荒废了学业;有多少认真学了高中课程?你读到初中二年,基础算是不错的了。昨天,很多初中一年级毕业的人都来我这儿报名参加补习呢!你就来吧!只要你能坚持天天来补习,我保证你能金榜题名。呵呵!
“听,我爸爸来了!”宁宁姑娘听到爸爸在走廊里说话的声音,连忙打开了屋门。
高考!一个新的奋斗目标在秦唐面前展开了。于是,他就在这个招待所住了下来,亲自听郭宁宁的爸爸讲了一个月的补习课。看到这个勤快朴实的青年人。郭宁宁的爸爸心里十分喜欢,彼此熟悉了之后,竟把自己综合了的初中、高中知识要点的讲义免费交给秦唐阅读,供他回陕西之后继续复习功课用。
秦唐不好意思将那本讲义带走,如饥似渴读了一遍之后,竟在房间里抄写起来……郭宁宁爸爸的授课不仅向他打开了知识的大门,也向他打开了信心的大门。他甚至忘记了与徐珊珊失恋和队没有提干的痛苦,分分秒秒都涉猎在知识的海洋里了。婚后的徐珊珊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他住在这儿的消息。几次打电话来,想来看看他。可是。他拒绝了。因为他有了这本讲义,他心里只惦记着这些知识、这些课程。另外,人家与张洪阳正值蜜月之中,自己怎么好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这天,秦唐啃了一块面包当晚餐,然后就开始真看书了。屋子有些冷。他穿衣钻在被窝里,将台灯挪在床头上,躺着看,趴着看。这一天,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想起徐珊珊。想起徐珊珊的模样,想起徐珊珊说话时的样子。战士公园里婚礼的场面也会冒出来。他感到这很不好。他不愿在这时候想起那些事,可他没办法,越不想让它们冒,它们偏冒,弄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看来,恋爱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要慢慢地忘掉徐珊珊。看书吧,钻进书里把什么都会忘掉的。
门轴轻轻响了一声。有人进来了。他抬起头看着屋门口,却看不清。灯在他头跟前,所以看不清门口。
“看啥?是我。宝宝!”
秦唐听出是徐珊珊,赶忙坐起来,把屋子灯打开,屋里变得亮一些了。他很庆幸他没脱衣服。他总是先穿着衣服进被窝,等被窝暖热了再脱。
徐珊珊说:“睡觉也不关门,不怕贼?”
秦唐说:“不怕,这屋子里除了一个穷光蛋的我,什么都没有。把我偷去还是他的负担。”
徐珊珊坐在炕沿上。她把手帕里包着的两个馒头递给秦唐,说:“给你夹了点羊肉,你们陕西人爱吃吧。”
秦唐不好意思接。徐珊珊把馒头放在炕头上,说:“那就等饿了再吃。怎么?给你送吃的,也不说声感谢的话,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秦唐要起来,被徐珊珊按住了:“就这么坐着,我没啥事,张洪阳上夜班了,我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徐珊珊过去插上门,又坐在了床沿上。
徐珊珊说:“你复员了还来看望我,现在一个人孤孤单单住这儿的,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秦唐说:“没事。”
徐珊珊说:“别给我说这种话,你来之前是不是很想我,看到我跟他结婚了又很恨我,对吧?”
“不是。”
“不是,咋不让我来看你呢?你说。”
秦唐不知道怎么说。他看了徐珊珊一眼。
徐珊珊打了一下秦唐的胳膊,说:“问你个话。你这么一个人睡在床上想我没?”
秦唐说:“想有啥用?你都结婚了。”
徐珊珊说:“怎么没用?你要想……我就……”
秦唐的脸突然发烧了。他不敢抬头看徐珊珊。他感到徐珊珊身上正散发着一种什么东西,逼迫着他。他有些紧张了。徐珊珊已经感到秦唐的紧张,她笑了一下。
秦唐拿起放下的那本书,要翻开了。徐珊珊一把夺了过来。
徐珊珊说:“你就不能看着我?亏你还是个文化人。”
秦唐很窘迫,想给手里拿一样什么东西。
徐珊珊说:“别胡瞅。看我。”
他想把自己的手剁掉,他想把自己捏碎,可这都是办不到的,他没有这种勇气。
蓦然,他看见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那是徐珊珊留下的:
宝宝。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张洪阳;既然你不想上我的身子,那就把我装在你心里吧!
永远爱你的徐珊珊
这,这可怎么办?
看到徐珊珊留下的纸条,秦唐犯了核计。他知道,徐珊珊虽然结婚了,但是心里依然是牵挂着他。只要自己住在这儿不走,徐珊珊就还会来看他、找他,甚至还要缠他……这样下去,如果弄出点儿什么事儿来。自己怎么对得起张洪阳?岂不是害了人家夫妻二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战友们已经集体坐火车回到故乡了,他是以探亲的名义,申请单独返乡的。为这,连长再三嘱咐他,不要在路上久留,尽量早点回到家里;再说,如果其他复员的战友都到了家。自己家里人看不见自己也会着急的。
第二天,他来到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回到家里,妈妈看见他就流下了眼泪,父亲却是绷了一张脸,严肃地数落起他来:怎么,你一个回来了。你的城里媳妇呢?你不是去城领媳妇了吗?人家不跟你回来吧!哼哼,你要再不回来,连农村的好差事都没有了。
呵呵,家里怎么知道了这些事儿?一定是那个秦志刚,来他家胡说八道什么了。
第二天。秦唐拿了从岸江买的一条好烟,两瓶好酒,去村那儿报了到。
“呵呵,宝宝,回来也好。咱农村也需要人才啊!”村对他很客气,“嗯,正好,咱们村的面粉加工厂还缺个会计,你有文化,肯学习,就去那儿当会计吧!喂,花儿,来见见你宝宝哥,明天,你宝宝哥就去你们那儿当会计了。”
花儿是村的宝贝女儿,秦唐当兵走时还是个小丫头,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宝宝哥,一会儿我领你去那儿看看吧!”花儿很有礼貌地向他介绍了情况。
所谓面粉加工厂,实际上就是一栋土坯房,房子里安装一台磨面机,由一台小柴油机带动的加工作坊。过去,农村磨面是用牲口或者人工推磨,十分劳累,有了这磨面机,花不几个钱,就可以把粮食磨成面粉,所以,自从建了这面粉加工厂,不光是本村,附近村落的乡亲们也把粮食拿这儿来加工,生意倒是挺红火。能来这儿干活儿,可以去田间地头的劳作,没有特殊关系,还抢不到这活儿呢!真不知道村是动了哪一份善心,将自己安排在这儿干活?难道就因为自己送了一条烟、两瓶酒?还是像他说的,因为自己政治条件好,是员,复员兵?不过,秦唐还真感激他能把自己安排到这儿,他倒不是怕干活累,而是怕与社员们在一起干活儿,到时候,人家问这问那的,他觉得不好回答。
作坊里实际上就有四个人在这儿工作,一个花儿,负责接粮、出面,另一个是秦志刚,负责开动那台小柴油机,因为他在队是司机,自恃手里有技术,村就派他来这儿发挥特长。秦唐负责的具体事情是称粮食、收加工费、记帐,还有两个小伙子,楞头楞脑的,不知道具体干什么?花儿告诉他这两个人是大队民兵连长的亲戚,名义上是在这儿负责打扫卫生,维护秩序,实际上就是混一份粮吃。看来,村里有了什么好事,也不能村一个独吞,其他村干也要分一杯羹的。
上午是面粉作坊里最忙的时候,清晨,一开门,就会有很多背了粮袋的人在门外排队。也有外村人骑了自行车或者是赶了马车载粮食来的。按照排队顺序,秦唐一一为他们检斤、称量,收了加工费再开出取面条,然后,秦志刚将那台柴油机发动起来,用传送带带动起磨面机。花儿就把称过的粮食倒入磨面机上的斗子里,然后拉开斗拴,粮食就随着磨面的转动一点点下沉,变成了面粉。看看面粉带子胀起来,花儿再撩起面袋口,把加工好的面粉装入顾客的粮食袋子里,中午,一般是不吃饭的,几个人只啃凉干粮。吃咸菜,等到下午,粮食全加工完了,顾客也走净了,几个人才回家吃饭。
一个月下来,秦唐算了总帐,这一个月,作坊一共挣了20元钱的加工费。等他向柑汇报了帐目。村高兴地拍起了他的肩膀:“宝宝,你真是好样的。一个月就为村里挣了这么多钱!来,晚上咱爷儿俩喝点儿!
,这是大伙挣的钱呀!秦唐受到村表扬,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原来一个月最多才挣10元钱呢!”第二天,花儿悄悄告诉他,“我怀疑。那个老会计可能贪污了加工费。你挣20,我爸爸当然高兴了。”
下午了,顾客走光了,作坊里静悄悄的,望着窗外的夕阳。秦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一个月光忙着干活,就忘了复习考大学的事儿了!现在,这屋子里静悄悄的,不正是看书的好环境吗?
第二天,他把那些书带到了作坊里。当顾客走光了之后,他翻开书,如饥似渴地读起来,一直读到天黑,弟弟银锁喊他回家吃饭,他才知道这是在作坊,而不是在岸江教育招待所的房间里。
又过了一天,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悄悄地告诉花儿:“花儿,我想搬来这作坊里住,行么?”
“家里对你好好的,你干什么搬这儿来。这儿晚上很冷啊!”
“我想复习功课,考大学。”
“考大学,好哇!”花儿听到这消息,有点惊喜了。“这事儿,我去跟爸爸说,他正高兴着,也许会同意。”
第二天下午,顾客们一走,秦唐就打电话叫来了弟弟银锁和秦志刚。他们用了两个半天的时间,把小仓库收拾成了住人的房子,不但有了床和桌子,还有了冬天烤火的炉子。秦志刚还偷来人家刷墙的石灰,将墙壁刷白了。他们走后,秦唐打开书,正要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看,是在这儿维持秩序的那两个小伙。他们空着手,说没事没事,我们来看看。他们一眼就看见会计室成了居室。然后就变了脸。
他们说你咋搬到这屋里住了?
他们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侵占公屋?
秦唐说这是村同意了的。他们说那也不行,这事儿得通过村领导班子集体讨论才行。
秦唐说:“算我不对我不住了,行不行?”
他们说了个不行。然后瞪大眼,抬起脚朝秦唐的桌子蹬过去,然后又蹬秦唐的床。他们也没放过秦唐准备用来烤火的炉子。然后,他们把脚伸在秦唐的两腿之间,绊倒了秦唐。他们说明天我们还来,你要不搬和你没完。他们拍着手走了。
那天晚上,秦唐在倒在床上凑合了一夜。他很生气。他想不通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扑上去和他们打一架。他想象着他和他们大打出手的情景,想到头破血流的时候就不再往下想了。他想不打是对的。然后,他就为那两个小伙惋惜了。他们素质太低,更可悲的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素质很低。
然后,他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他碰见了他们。他已不屑和他们生气了。他甚至给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他们说哥们儿昨夜上睡得咋样?他说不错。他拿着枰要为顾客称粮食的时候,他们堵住他,说:“装得像个人一样,知道怎么当新人吗?扫地去。”他们把一个扫帚塞到了他的怀里。他感到他们很可笑,但他们让他扫地没啥不对。他就提着扫帚去了。
【第722章 】游过去
他没告诉花儿这些,但花儿很快就知道了,这天花儿来到会计室,发现门没锁,推开门就发现屋遭人砸了,就问秦唐的是谁干的?秦唐指了指那两个小伙。花儿听了很生气,过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砸人家的东西?小伙说是开玩笑。花儿说开玩笑可以但欺侮人不行。两个小伙就说,刚刚认识两天就护上了,是不是上了?秦唐拉走了花儿,说:“别生气,算了。”秦志刚在旁边也说算了算了。
秦志刚没像他说的那样和他们“算了”。他给他的军用挎包里塞了一块砖头,在作坊门外跟上了那两个小伙。他们边走边抽烟,走到人少的地方了,秦志刚喊住了他们。他们没想到秦志刚的挎包里有一块砖头。他们说想打架咱们去场院那儿宽敞。秦志刚没等他们再说,就抡起挎包朝一个的头上砸过去,倒了。另一个要跑,秦志刚又是一个挎包,砸在了脖上,也倒了。他们一个抱着头一个捂着脖呻吟着,说,“大哥你的挎包里有硬货啊!”秦志刚让他们趴在一起,他们就很听话地并排趴在了一起。秦志刚揪着他们的头发,在地上磕了很长时间。他不许他们喊叫。
秦唐回作坊会计室的时候,那两个小伙正在支床支桌。秦志刚在一边坐着。他们了一眼秦唐。秦志刚说“别胡,干活。”秦唐他们脸上额头上带着伤,嘴唇厚了许多,有些可怜他们,想帮帮他们,秦志刚不让。秦志刚说你坐着。
他们支好了他们蹬倒的所有东西。
他们说:“行不行?”
秦唐说行了行了走吧。秦志刚不让他们走。秦志刚说你们过来。他们并排站在秦志刚的跟前,低着头,用舌头舔着肿胀的嘴唇。
秦志刚说:“我打你们没有?”
他们说:“没有没有。”
秦志刚说:“脸上的伤呢?”
他们说:“我们自个儿碰的。”
秦志刚指着秦唐说:“他是谁?”
他们说:“是大哥,秦大哥。”
秦志刚说:“告诉你们,我是坐过监狱的人。你们再闹事,我杀你们全家。滚!”
他们滚了。
秦唐说:“利厚。你也太过分了。”
秦志刚说:“这叫矫枉必须过正。你得一次打狠,让他一见你就怕。他们两个人,我逮住一个往死里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是监狱的人教给我的。”他递给了秦唐一支烟。说他得回去了。父母给他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姑娘,他要去。
后来,秦志刚告诉秦唐,这两个小伙都上了花儿。委托民兵连长做媒,被村拒绝。现在,到花儿对秦唐动了心思,就想修理一下秦唐这个情敌。秦唐立刻骂秦志刚:你放什么屁呀?
秋收之后,邻村也建了面粉加工厂。作坊里的活少了,村告诉只营业半天,那半天,秦唐几个人就去队上干活了。
这一天,秦唐往胶轮车上装着打碎的黄土,要往地里送。打粪块的是一群妇女。天很冷,她们穿着棉袄,围着围巾,边打粪块边和秦唐说笑。
邻居二娃媳妇说:“秦唐你在咱这儿找个姑娘算了。别想着城里那个女人了。城里的女人好是因为穿的衣服好,会打扮。把咱打扮一下,不比她们差。你让你二嫂说。”
那些天,一说起二嫂,秦唐就心跳。因为这个二嫂是个有名的泼辣女人。有时候来发劲敢与男人抱着摔交。
二嫂说:“那就把你打扮打扮,让二娃拉你到城里比一比。”
妇女们都跟着起哄,说:“快给二娃说说,明天就去。”
二嫂说:“秦唐。就算二娃媳妇比不过城里的女人,花儿总算比她们漂亮多了吧?”
秦唐不敢接二嫂的目光。更不敢身边的花儿。正好车装满了。他给她们笑了一下,取过鞭,赶着胶轮车往饲养室院外边走了。没走多远,花儿追了上来。秦唐停住车,低着头。
花儿说:“咋不我?”
花儿大胆地在秦唐脸上拧了一下。秦唐着周围没人,用手在她拧过的地方摸着。
花儿说:“没人,把你吓的。你这些日书了吗?”
秦唐说:“这几天,没顾得上。”
花儿说:“把你门上的钥匙给我,我抽空把你的脏衣服洗洗。你别蹭蹭拧拧的,我和你清清白白的,怕啥?”
花儿从秦唐的裤带上抽走了那串钥匙。
花儿说:“你是不是也想与我清清白白的?”
秦唐红脸了。花儿又在他脸上拧了一下,把钥匙装进衣兜里,跑回去了。
爸爸隔几天就会给秦唐提几条鱼来。他说儿你考吧你一定要考上。要不你这么高的文化在村里当农民就太惨了,说得很悲壮。他还专门买了几斤核桃,让妈妈每天砸几个给秦唐吃了补脑。
那时候,花儿的肚不知道怎么鼓了起来。村严厉审讯了一通,知道是让秦志刚给造的孽。
按照村的一贯作风,这事儿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甚至扬言要以强奸罪将秦立厚抓起来送公安,然而,几天之后,不知道怎么又风平浪静了。
这一天,秦志刚从面粉作坊下班回到家,刚刚躺下来,觉得外面很不宁静,一会儿听见牛铃在叮叮响,一会儿听见骡在打喷鼻。他一会儿又听见马蹄在跺地,一会儿又好像听见有门在响。再后来他又听见有种声音,是他非常熟悉的那种声音,让他心痒难挠的那种熟悉的声音。
他睁开眼,天还大亮着。屋里也能得见墙上刷的红胶泥炕围,地上也能见那一溜白的高瓷瓶。白泥瓷瓶像几个光溜着身的女人,给他挨着个儿站在那里。
他又听到了那种响声。
他侧楞起耳朵,听出那响声是从东房传来的。
莫非是爸爸或是哥哥回来了?
他光溜着身悄悄到了堂屋,扒在东房的门缝儿朝里。只能得见锅台,不见炕。
“啊呀呀……”他最最熟悉的那种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他又轻轻地大跨着步绕出堂屋,扒在东房的西耳窗往里瞭望。窗上的麻纸有个窟窿眼儿,正好能瞭见炕。当炕,对角斜着两个光身。摞压在一起。秦立厚不由地把身往起直直,把拳头往紧攥攥。他定了定神后,又把右眼对住窗窟窿眼儿。
他见他一向以风流闻名的嫂上牙咬着下嘴唇,光腿腿绷得直直的,两个胳膊肘支住炕。托着身上的那个白瓷瓶似的东西。那个东西像正在配种的老公羊。直颠揉他的大屁股。
他认准那白东西不是他哥哥。他们没有那么白,也没有那么圆胖。
他转身大踏着步进了堂房。定定神后,一下把东房门给撞开。站在当地。
他见,骑压在他风流嫂身上的白东西是村。
他见。他风流的嫂被村给骑压着。
村先是一愣,随着就急急的跪倒在一旁,连连的给秦立厚磕头。
“好兄弟好兄弟好兄弟好……”村就磕头就不住口的说好兄弟。
秦立厚痴痴的站在当地,不做声。
秦立厚嫂很快速的卷住村的衣裳,给他扔在身上。“还不快走?”
村这才醒转过来,这才停下磕头,停下说好兄弟,抱着衣裳跑了。
秦立厚仍是痴痴的站在那里。
秦立厚嫂拉过盖窝要往光身上遮苫。但是,迟了。
她迟了。
他揪住,拉过,按倒。身一横,压在她上面。
嫂只“噢”地吟唤了那么一声后,她就再没出声。她没翻恼也没喊叫也没求饶。只是用上牙紧紧咬着下嘴唇。任秦立厚把那坚硬的物件凉凉地插入进自个儿的裆里。任秦立厚把粗壮的胳膊紧紧箍住自个儿的两肩,任秦立厚发了疯似的在自个儿身上跃动。她没翻恼没喊叫没求饶,只是把眼睛紧紧闭住,上牙咬着下嘴唇。
秦立厚也是紧闭着眼,把压在身底下的人当成一个又一个别的女人。当他“爽!爽!”地一遍又一遍哀叫过后。秦立厚才机明过来,才闹机明他身底下的人到底是个谁。是个谁。是个,谁。
他噌地扒起,跪坐在一旁。裆里那个物件在一下一下弹跳。起先还是气势汹汹,后来就一动一动的疲软下来。
秦立厚嫂瘫在那里不动弹。
秦立厚愣了一大阵才想起说话。
“嫂。弟弟不是操你。”他说。
“嫂呀,弟弟不是想cao你。弟弟真的不是。”他说。
“弟弟不是,嫂。弟弟不是,嫂。”他说。
他嫂仍旧瘫在那里不动弹。
“嫂!嫂呀嫂!噢啊——”
秦立厚哭了。他弯倒腰扒在炕上哭了。
“出去哇。”秦立厚嫂说。
“你出去哇。”她说。“你有这个心,弄个媳妇回来,得你哥、你爸天天发愁了。
秦立厚这才下地出去了。
白天,秦立厚躺在西房整日价没挪窝儿。他没吃饭没喝水,可他也没觉出饥也没觉出渴。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才想起一整天没见到他嫂,没见到他嫂像以往那样过来问他累了没,吃饭了没。没见他嫂像以往那样过来,问他俺弟弟想吃啥嫂给做。他怕爸爸、哥哥回来自己会遭殃,起身回到面粉作坊,正巧碰上花儿来取忘了的东西,他就将她按在了那一排面粉袋上。重演了他与嫂的那一场戏。
村本来是想严惩秦立厚的,听说秦志刚与他理论了一次。他不但不再坚持制裁秦立厚,还逼着花儿草草与他结婚了事。花儿怀孕后说她想穿一件大一点的衣服,要不村里的人老往她肚上。秦志刚说怀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爱让他们去,我还觉得光荣。花儿说你还挺会说话的,我不会让你陪我上街买衣服的。你也好好复习功课好不好?你金锁给你鼓多大的劲儿。
其实,秦唐鼓的劲比谁都大。几个月的时候,他几乎没出过那间作坊小屋。
这些日,他只见过一回花儿。
花儿要秦志刚复习功课,自己却没有复习功课。秦唐去她的时候,她正在屋里画小人。
花儿对秦唐的到来好像有些诧异。秦唐说你咋是这种表。情不欢迎是不是?花儿说,不是不是,我没想到你会来,我知道你在复习功课。秦唐说,你们为啥不复习?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花儿说我和利厚小学没毕业你忘了?秦唐说。自学啊。许多人都在自学。我给你找复习资料。花儿不吭声了。
秦唐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花儿说:“人不一定都要当大学生吧?”
秦唐被噎住了。
花儿说:“我的画吧,有没有进步?”
秦唐说:“我不懂。你知道我不懂。我不能乱说。”
花儿拿起画笔,往画上抹着油彩。
秦唐说:“你能不能歇一会儿,和我说几句话?我是专门来你的……”
花儿不画了。扭过身着秦唐。秦唐却找不到合适的话了。
花儿说:“咋样?”
秦唐说:“不知你问的是什么?”
花儿说:“工作,生活。”
秦唐说:“我现在只想着考试了。”
花儿说:“还好吧?”
秦唐好像有些迟钝,说:“还好。”
花儿说:“好就好。”
花儿的脸上有了一种凄然的神情。她尽量掩饰着。
话没法往下说了。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他们都感觉到了。
花儿说:“说点别的吧。”
他们到底没找出别的话题来。
花儿把秦唐送出大门,又往前送了一截。花儿把手伸给秦唐,说:“祝你成功。”秦唐握住了花儿的手。他突然有点激动了。他很想给花儿说一句什么。他着她。了很长时间,却没找出那句要说的话。花儿把她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给他笑了一下,回去了。
他扶着自行车,一直着花儿走进了自家的大门。
回到作坊小屋库,他立刻就把自己埋进了那一堆课本和复习资料里。
过完了复员后的第一个春节,秦唐接到了中国重化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机电系。
他是他们班年龄最大的学生。他们都叫他老秦。
两年后,他报考了经济学研究生。导师是他几年前住岸江教育招待所时碰到的那位老人。他是郭宁宁的爸爸郭育人。
像举办其他大型展览活动一样,岸江会展中心的人才场开业典礼上也升起了大气球,挂上了醒目的标语口号。门口装饰一新,汽车川流不息,人声熙熙攘攘。充满了十分热闹的气氛。
不过,会议开幕之时,老天爷与大会组织者开了个玩笑。
呼拉拉,一阵风刮来。把大气球上的标语刮掉了一个字。
这个字是个非常关键的字:人才的“才”字。
这个字一刮下去,“人才场”变成了“人场”。
哈哈哈。人!
人们开着玩笑,把会议的组织者弄得哭笑不得。
老天爷怎么这么会开玩笑?
快快快,补上补上!领导向工作人员发火了。
秦唐着这一幕,并未笑出声来。
他觉得,老天爷这么做是公平的。
因为,“人才”,本来就是一个不能确定的概念。
人才只不过是对描述人类素质状况的一种泛指。就像我们常说的英雄、人民,好人、坏蛋一样,尽管你在讨论问题时可以运用这些概念,但不能把这种概念具体指向某一个对象,也不能给他们规定出具体条件。邓大人说过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但他从来没说过尊重数学、尊重计算机技术;更没说过尊重大学生,尊重工程师之类的话。
现在,一些门硬性规定:文化程度“中专”以上,专业技术职称“员”以上便是人才。唉唉,要是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都是人才,中国的人才数量可太多了;有了这么多人才,现代化早就实现了。
任何事情说的绝对了就会产生误差。尤其是通过行政手段给予具体规定,就更可笑了。
说到家,人才不过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大学生相对于文盲是人才,相对于专家不一定是人才;高级技工相对于力工是人才。相对于发明家就称不上是人才了。
当然,人才要比普通人优秀一些,这大概是公认的。
可是,人才与人,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到了场上。这两者之间更没有区别。
在场上。人和人才都变成了商品。
走进人才场的洽谈大,来到用人单位的招聘摊位前,听一听招聘单位与求职者的对话,“人场”的特性就表露得淋漓至尽了。
喂。这位女士,请问你们招收化工专业的学生吗?一个毕业生走到了“李娜婷”面前。
你是什么学历?
本科。
英语几级?
四级。
不行,我们要求必须达到六级。
喂,我是学冶炼的。我想到你们公司的钢铁厂。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小伙走过来。
把你的求职表拿来。“丽妃”说。
小伙掏出了一大堆资料。
复印件不行,拿原件。
小伙颤动着手把宝贵的原件拿了出来。
英语六级。计算机四级……“丽妃”嘴里嘟囔着念完了所有的资料:到车间生产一线行吗?
没问题。不过,你们的年薪多少?
我们是国家大型,不实行年薪。
月工资?
70元。
小伙低头掐了掐手指头。说了个“中”。
听口音,小伙的原籍是河南。
你说“中”不行,我还没请示领导哪!
“丽妃”抬起头,仔细地把这个小伙打量了一番,然后向“李娜婷”请示:经理,怎么样?
签!“李娜婷”下了命令。
签与不签,实质上是一种买与不买的关系。70元的月薪。买的是六级英语的本科生;四级英语显然不值70元。如无特殊情况,他只能把自己出售于月薪70元以下的单位。
一位硕士研究生在“公司”的摊位前一边着公司对研究生的待遇,一边焦急地徘徊着。
一会儿,他的女“同学”来了。两个人商量了半天,终于走到了“李娜婷”面前。
这位女士。你们公司对研究生的待遇能兑现吗?研究生问。
这是什么话?“李娜婷”有些生气了:我们是国家大型,不是骗人的小公司和个体户。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对不起!研究生身后的女“同学”立刻向“李娜婷”道歉:他是个书呆,不太会说话。可是,他的学业成绩非常好。导师正动员他留校呢?
学什么专业的?
计算机络技术。
什么?计算机络技术?
“李娜婷”一听。立刻打起了精神。
这可是个紧俏专业!
计算机络技术人才是公司生产调度门最急需的人才。她们人事费了三年功夫,连这个专业的本科生都没招到。现在,竟有研究生来应聘,真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宝贝。
三个“妃”立刻涌了上去,关心地问长问短。性急的“茨妃”恐怕这位大宝贝跑了,竟沉不住气地问:这位同学,你在待遇上还有什么要求?
年薪六万,住房两室,这是你们公司在招聘广告上承诺的,必须兑现。研究生一点儿也不糊涂:另外,能不能为她……安排工作?
你是?“李娜婷”审视着他的这位特殊身份的同学,心里已经明白了**分。
我已经有工作了。女“同学”毫无羞愧之色:我是县中学的教师。希望能把我们俩调到一起。
那,应该没问题。说到这里,“李娜婷”了秦唐。
秦唐笑着点了点头。
“李娜婷”大胆地承诺说:没问题。
于是,研究生从随身挎的大皮包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资料。三个“妃”认真地审察了一番,便将一张就业协议书递给了他。
在家庭住址一栏,研究生填写了:。
你是人?“茨妃”问了一句。
嗯。
怎么?“茨妃”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串串疑问:放着大城不回,怎么选择了我们偏僻的小城?
研究生像是出了“茨妃”的神情,头也不抬地说:只有到你们“公司”,才能实现我的价值。
价值,这个充满了激情和浪漫的词汇,到了场上便体现为一种纯粹的衡量商品物有所值的尺码和量度。因为“公司”开出的“价”与自己的“值”相吻合,他们之间才实现了迅速的对接。场的规则。在这场货真价实的交易中活灵活现地应验了。
几个女大学生涌上来。她们羡慕地着这位研究生签订了就业协议,便问:你们要不要会计专业的?
三个“妃”对她们的到来视而不见。
等到她们再三追问时,三个人的脑袋像货郎鼓似地摇了起来。
“公司”不是不需要会计专业的学生,而是不要女学生。
女学生的麻烦事儿多,雇用她们要比雇用男学生付出更多的成本。给予女性的法定优惠政策越多。女性们就业就越难。除非有特殊需要。一般情况下,女学生找工作要比男生困难得多。
她们的工作岗位似乎不在这儿,而是在桑拿浴、歌舞之类的地方。然而,那种地方是不需要文凭的。
唉唉!现在啊。如果手里没有钱,连尊重人才的格都没有了。
太好了!“李娜婷”她们轰走了几个女学生,又重新沉浸在成功的兴奋里:学络的研究生,太棒了。这一回,调度室那些家伙再也不敢说她们人事无能了。
哟!她感慨了一番。突然发现小宝仍还坐在她们的摊位上:小宝,你别在这儿累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不累。秦唐觉得眼前的活剧一幕一幕挺吸引人的,倒不想离开了。
快!“李娜婷”用手指了一下“丽妃”:你领小宝走一走吧!
“丽妃”把秦唐拽起来,两个人开始视察人才场全貌。刚刚走出几步,便到岸江的副长在众多下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小宝裁!对方到了他,抢先打了招呼。
长你好!秦唐急忙迎上去。
总裁亲自来招聘人才,为我们招聘团壮了声威,可敬可敬!
响应号召。建设人才强,秦某人理当如此。
这两个人,说起话来怎么这么酸哪!
小宝,你们的摊位前人头攒动,想必是收获不小吧。
多亏政策好。为我们创造了条件。
嘿,如果你们有弃之不用的人才,别忘了给我们输送几个呀。
我们是国有,愿意为效劳。
两个人客气地说了几句话。便分手告别了。
小宝,你应当请人家吃饭。“丽妃”提醒他。
为什么?
人家是领导。你是领导。
我们是正级单位,级格不比他们小。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有些事你得求人家呢?再说,你手里不是有招待费吗?
没那个兴致。
这,这就是你的弱点……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爱交际,喜欢独处,在做人方面可能是高尚的;可是,在官场、在这个侩化的社会上,就要吃亏了!
反正我已经吃亏了,吃就吃到底!
小宝,你老是这么不开化,我不喜欢你这样下去!
招聘广告吧!秦唐扭转了话题。对于这样一个小孩,他不想谈得太深入。
人才场上惹人注目的,是那些花花绿绿的招聘广告。在广告上你可以到,对于高学历人才,待遇一家比一家高;对于低学历人才,限制则是一家比一家严。效益好的大公司摊位前,人越涌越多;那些小和待遇低的工厂摊位前,则是人员冷落车马稀;白白花了那么多的摊位费和入场费了。
唉,要是没有钱,连尊重人才的资格都没有。
车一阵颠簸,驶离了平整的高速路面。
眼前出现了雄伟壮丽的陕北高原。
记得昨天在历史博物馆的大里,到大正面镶嵌的那幅描绘了陕北黄土地貌的巨幅彩照时──那辽阔的苍天、高高的峰峦、深深的沟壑以及由万丈梯田围绕着道道山梁组成的条条曲线,曾激发了他何等丰富的想象啊!
正是这片贫瘠且又丰厚的大地养育了他。
嬉闹无知的童年生活,天真梦幻的少年时代,从队打了背包回乡后趴在面粉作坊灯光下苦读的艰辛时代,构成了他走向人生成功乐章的激动人心的前奏曲。然而,身在其中的他却从未体会脚下这片黄土高原的伟大和壮美。这实在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今天,他怀着万分感慨再次登临了眼前的片片黄土高坡,不知怎么,心中却又奇怪地产生了别一番的感受。
车窗外那起伏不平的裸田里,庄稼和草儿已经被收回和搂净。极目远眺。宇宙间只是残留了最后的一抹斜阳和漫天的霜讯。远远近近。凄冷萧瑟。
在这惆怅寥廓的心境里,他一次次蓦然回首,到的却只有万花凋谢,百草冬眠的景象和缺乏了鲜妍颜色的大地与天空。
此时。他也想到了花儿。花儿的生活很艰难。与秦力离婚后,她再婚,生小孩超指标被罚款。听说光是还款就得五年时间……可怜的花儿!现在她的境地,就如这秋天,渐入悲凉了吧!
唉唉。秋天,秋天是什么呢?
秋天是硕果累累、遍地金黄的收获么?
村村篱落总新修,处处田畴尽有秋。范成大曾在他的《颜桥道中》描绘了秋色的美丽。
然而,这美景之后呢,还不是霜天露地、满目凄凉的来临?
古人释秋曰:秋,悲也。
宋代吴文英在《唐多令》中发出了“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的感叹。
明代汤显祖在《牡丹亭》里,让绝代佳人杜丽娘从伤春病到深秋。在风雨萧条的中秋佳节里体验了一种“骨冷怕成秋梦,整一片断魂心痛;一段间香迷夜雨。十分清瘦怯秋寒”的悲惨心境。最后,终于在“‘人来雨打中秋月,更值风摇长命灯’,‘奴命不中孤月照,残生今夜雨中休’”的哀叹里香消玉殒了。
在这位著名戏剧家的丫丫电子书。秋不仅是令人忧伤,更充满了令人可怕的肃杀气氛。
怨不得古代行刑,都要选在秋天。
是的,秋天这个特殊的时节。它既能令成功者唱起快乐的歌,也会让失败者陡增悲凉和无奈。譬如眼前这片裸露的大地。在春天的嫩绿里,在夏日的青纱帐里,总还是给人一种希望和期待吧!然而,这秋天一到,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暴露了。原有的那一丝丝幻想和寄托,毫无寄存之地,只剩下了事物本身,让人着难免心酸和凄楚。
事情不能出现结果,出现了结果,也就失去了原来的期盼和梦想。
人生更是这样,若是到了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一切的奋斗也就没有了意义。
依秦唐的年龄,虽然离生命的暮年尚有时日。然而,在仕途上,他的心里却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一种功成名就、行程已尽的伤感。尤其是去年“国家公司”提拔了比他大十岁的新总裁,更使他觉得升迁无望,应当就此止步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头啊!那样,他就可以像那些老副总裁一样一天到晚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反正人们对此司空见惯,不再有舆论的指责和非难了。
然而,遗憾的是,他现在还不是。
不但年龄未到老时,容貌、精神依然年轻。他那股雄心勃勃、遇事从不言败的创业气质和追求成功的**,与八年前刚刚担任副总裁时一样,丝毫未减。
这就构成了一种折磨,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折磨。
有时候他想,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做一个失败的英雄,还不如那些社会上的行尸走肉,尽管为人不齿,却也随波逐流,无拘无束无烦恼。
也许,这几年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高了。
八年前,当“国家公司”宣布了他的任命后,他就把公司的经营目标瞄到了二十年之后,铁定了自己要当公司“一把手”的决心。这个在研究院里当过技术带头人,在生产总调度室里发过指令,在业务谈判中战胜过几个外国大老板。在基层单位摸爬滚打过的青年英秀,他的前程一致被人们好。
老总裁退休了,提拔的不是他而是老态龙钟的常务副总裁。第二任总裁的到任虽然多多少少影响了他的情绪,但是,由于两个人的年龄差距较大。总裁把他当作小弟弟待。遇事与他协商,并创造条件给他施展才能的机会。这位继任总裁实际上为他的升迁创造了更成熟的条件和更强烈的呼声。
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般好。当他以最高票数被公司中层干推荐为总裁人选时,公司下属化工一厂的老厂长竟意外地坐上了公司“一把手”的交椅。
秦唐同志,请你正确对待这次人事变动,要配合新总裁搞好工作。“国家公司”那位主持工作的副总裁宣布了班调整决定后,单独找他谈了半天。
请组织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他的。秦唐嘴里表示着决心,心里差不多要哭出来了。
第二天,秦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设计了公司全年的经营思路和要点。在即将要下班的时间,他匆忙地走进了新总裁的办公室。
新总裁对他递上来的材料都没一眼,冷冷地说:小宝,公司经营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从明天起,你抓生产吧!
说完,他站起来。说是去赴什么宴会。
第二天,一头雾水的秦唐遵命走进了总调度室。
公司的生产刚刚抓出点眉目,新总裁又找他:生产你不要抓了,你抓抓科技工作吧!
秦唐楞了:新总裁是不是要拿他开涮?
不过,他还是服从了“一把手”的决定。
他找来了研究院的头头儿们研究新产品开发问题。
按照研究开发计划。第一步要到国外考察同类产品的技术发展情况。
新总裁签批了出国考察报告。可是,在确定考察名单时,他大笔一勾,划掉了秦唐的名字。
想干什么?秦唐气愤地走进了新总裁刚刚装修一新的办公室。
别生气。小宝。新总裁的音调充满了讥讽:科技工作你就先别抓了。你抓抓人事工作吧!
你……你这不是整人吗?
怎么了?
为什么频频调整我的分工?
因为我不放心你。
新总裁坦然面对他的挑战。从他那自若无比的神情,他对这场争斗早有了准备。
我哪儿做得不对?
你从未向我汇报过工作。
到了新岗位。我不得熟悉一段时间吗?
哼,凭你的资历,你还要熟悉?你分明是瞧不起我!
你要这样想,咱们没法合作了!
那就请你向“国家公司”打辞职报告吧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哈哈……新总裁开心地一笑:当年你在大会上那么严厉地批评我,是什么态度?
你、你报复……秦唐话没说完,便觉得一阵眩晕……
他这个人干什么都行,就是吵架不行。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倒在医院的病榻上。
坐在自己旁边的是人事经理“李娜婷”。
她说,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新总裁已经宣布了让他分管人事工作的决定。
第二天,秦唐没有向医院请假,憋着一肚气乘火车到了。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他要向“国家公司”领导诉诉自己的怨屈。
可是,当他坐上出租车来到了“国家公司”大门口时,却又让司机调回了头。
他想,这样去告状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立即返回了医院。
病房里,“妃”们正为他的失踪着急哪!
人事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养闲的地方。除了招聘员工和裁员,平时他们连公司的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
闲适的生活没有让秦唐从烦恼中解脱出来。工作刚刚轻闲一些,那些奇怪的病症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头痛,眼胀,脊椎不适……
有一天,他竟意外地觉得撒尿也困难了。
尽管他的私生活非常严谨,可是他无法排除公出时那些宾馆酒店可能带给他的传染。
星期天,他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城,做了一次泌尿检查。
怎么啦?
撒尿的时候,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23章】怜玉
过去疼过吗?
从来没有过。
有没有异常的分泌物从尿眼里淌出来?
没有。
先做个尿检查;再喝足了水,憋一泡尿,拍个片子。
他这个大公司的副总裁第一次站在平民百姓身后排队等待尿检查结果 ”“ 。
尿样没有问题。
他又照医生的吩咐来到了影像室。
脱了……趴在床上,再往下褪一褪裤子。好!
女护士在他的身上抹了些滑滑的油腻东西。然后,一个冰凉的金属片开始在他的肌肉上游荡。
等他穿好裤子下床时,发现老医生正在认真地分析影像。
你多大年纪了?
他报出了ziji的年龄。
嗯,你这种年龄,得这种病早了些。
我是shime病?
前列腺肥大,有炎症……
秦唐心里mingbái了,是shime原因让他出现了这种炎症。
注意,今后不准饮酒。主治医生一边看着片子一边说。
啤酒行不行?
shime酒都不行。嗯,吃点儿前列康吧!
他为ziji排除了那种病而高兴;同时又为ziji过早地得了这种病而悲哀。
他开始秘密地服药,拒绝了一切的宴请和应酬。即使公司为了公务举行某种隆重的酒会,他也是滴酒不沾。
这个秦唐想干shime?是不是在修炼shime功法?新总裁开始猜疑了。
喂,喝水不?车上,与他同行的“李娜婷”递过一瓶矿泉水,关切地问他。
呃,不喝不喝。喝多了要撒尿的。
说完这话,他后悔了。和女同志说话。怎么说出了撒尿的事情。
那怕shime,想撒尿就让他停车。“李娜婷”大大方方的,对这种事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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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婷”是陪同秦唐出来旅游的,今天是日程是拜谒黄帝陵。
昨天晚上,“妃子”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研究如何照顾秦唐的事情。
小宝裁是我们的分管领导。这次随我们出来工作得非常辛苦。我们应当设法让他轻松轻松。“李娜婷”说。
小宝裁是个工作狂。咱们不采取点儿措施,他就会跟我们累到底的。“茨妃”理一理头上那片刚锔过的金发,说:干脆,从明天起,由我就陪同他。我拿出死拉硬拽的劲头儿,不怕他不跟我走。
我去吧!“丽妃”表情腼腆,话儿说得却硬:按照分工,我的任务不就是照顾好他的衣食住行吗?
“茨妃”的主动jingshén和“丽妃”软中有硬的态度显示了两个女人竞争的开始。
“李娜婷”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会场上出现了短短的沉默。
她们互相看了看,心里都mingbái是怎么回事。秦唐虽然是位落魄的副总裁。然而,这位成熟的帅男子的悲怆处境更增添了女人对他的爱怜和同情。现在,公司里的女员工们谁都想接近他,谁都想趁机表示一下ziji的关心和体贴。
更何况人家还是她们的分管领导,并且与她们同在旅途中呢!
对于她们来讲,照顾好小宝无疑是一次jingshén上的愉快享受。谁也不能轻易放弃这种机会。
这样吧。“李娜婷”考虑了一下,说:咱们三个人轮班照顾他吧,每人陪他走一个difāng。明天我先陪他去黄帝陵。
“李娜婷”不偏不倚的公正性决定一致被通过了。
秦唐坚持不租车。乘坐了旅行社的中巴。他说:与游人们一齐游览,能够体会出旅游的情致。
“李娜婷”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为了表示ziji的关心,她雇用了一位摄影小姐为总裁摄像。
“黄帝治国使其‘百官正而无私,上下调而无尤,法令明而不闇,辅佐公而不阿,田者不侵畔。渔者不争隈,道不拾遗,不豫贾,城廓不关,邑无盗贼。鄙旅之人相让以财,狗彘吐菽粟于路,而无忿争之心。’
“轩辕黄帝大业已竟,天帝巨龙前往桥山,于农历九月九日重阳节迎黄帝上天宫。黄帝骑龙背之上,桥国的臣民们不让其走,扯其衣冠,拽其靴子,紧握龙须,搂抱龙爪……人们百感交集,泪流化成沮水河。天下鸟兽相聚,依惜告别,白虎伏卧于南,凤鸣翔游于东,神龟滞留于西……时刻到,天门开,巨龙腾空桥山起,黄帝驭龙徐徐升天去。衣冠落地墓冢起,龙须飘落漫桥山,遍地生成龙须草。
“‘桥山龙驭’这个流传了千百年的美好传说,通过人们一代又一代生机勃勃的口碑,溶化在了炎黄子孙的血脉之中,表达了人们对始祖轩辕黄帝的尊敬与仰慕。我们中宝民族族裔亘古之根,从此就扎在了桥山。”
秦唐读完了高俊元所著的这一段《黄帝陵》,车子开到了桥山脚下。
啊,这么多的古柏!
秦唐与同车的游人们一道循山路而步行,不时地被眼前这古树参天,山环水抱的壮丽景色所惊叹。
是啊,确实够神奇的。在这天下草木皆凋落的季节,唯独这里松柏葱笼,扬青簸翠,一扫黄土高原的凄凉景色。是这儿的黄土肥厚?还是神山的风水独异?
zhidào吗?为了让老祖宗们安眠地下,宋皇降旨植树,元皇下令禁伐,不然,哪会有这片葱绿?导游拿着小喇叭,及时地解开了人们的疑团。
这儿的古柏有多少棵?秦唐问。
八万多株吧!摄影小姐抢先回答了:这是我们最大的一片古柏林了。
老板,买条黄带子吧,买个如意铃吧,带上它会安全、会吉祥的!蹲坐黄陵入口处的小商贩们见到这一车游人,举起手里的黄布条和叮叮当当的铃儿,苍蝇一般叮了过来。
真是煞风景。到哪儿都有这种人缠着。秦唐皱起了眉头。
不买不买!“李娜婷”赶快走在秦唐前面挡驾。她还大声地嘱咐着在前面摄像的小姐:别把这些人给摄进来啊!
喂,这位先生,要不要我给你讲讲这神山的风水地貌?秦唐刚从小商贩的包围中解脱出来,眼前又走来一位面色黝黑的神秘汉子。
你要干shime?“李娜婷”迎上去又开始了挡驾。
秦唐只要是到了旅游点上,总是被算卦占卜的大仙儿们盯上。
我们不算命。
这位夫人,我不是算命的。我是想为你的先生讲讲这儿的人文景观。
那,这么多的人?你为shime单盯住他?“李娜婷”对这位神秘汉子误称她为“夫人”没有做任何纠正。她觉得这儿天高地远,称呼shime都是无所谓的事。
嘿,我呀,我瞧这位先生气宇轩昂,步伐沉稳,深藏了一身英气。神秘汉子侃侃而谈:不过,他现在似乎是不太得意。
你怎么zhidào?“李娜婷”听到这儿,来了兴趣。
嗯。你看!汉子向“李娜婷”指一指秦唐的脸庞:他的眉宇之间,暗锁了几道愁结。要是听听我的山川概论,也许会把他的这些愁结打开的。
你能吗?“李娜婷”如获至宝似抓了神秘汉子的手:你要是能,我多付给你钱!
这位夫人,你太关心你的先生了!神秘汉子说完笑了笑:跟我来吧!
他们离开游人,顺着石阶提级而上,不一会儿便站到了桥山之颠的盘龙岗前。
先生请看!神秘汉子扬起一支胳膊,开始为秦唐评点江山:黄帝所在的这座山叫桥山。这山势拱起。高阜如梁,是轩辕黄帝驭龙逸仙之“天桥”。故名为桥山。这桥山啊。实际上是一条龙啊!
说到这儿,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图,拿给秦唐看:
看,这整个山的形状像不像龙?
像!秦唐被这张图迷住了。
好眼力!神秘汉子夸了他,接着,他一边指图。一边指山,说:你看,这条龙的龙尾起自石山村的龙尾湾,龙脊于桥山半腰呈波浪状,七沟八梁忽隐忽现向上直至黄帝陵后。自西向东盘绕六周,凌空陡起数十仗而成峰,这峰即“龙头”。龙的口是张开的,前面的汉武仙台便是卷曲向上的龙舌。黄帝陵的wèizhi正处龙舌的中心,恰似龙口所含珍珠。再看龙头两侧,看到那两棵直刺苍穹的无叶古柏了吗?那便是“龙角柏”了。龙的眼睛呢,就是龙头前两边的空地。这龙湾、凤岭、黄陵县城,正好是龙的四肢,所以,我认为,这桥山,就是原始龙文化的形态。
像、像,太像了……秦唐和“李娜婷”被这番解说迷住了,不住地点头称是;招引得一帮游人都走了过来。
听说有一条“龙脉”,应该在shimewèizhi呢?秦唐听着听着,开始发问了。
别急啊。神秘汉子说收拾起图,指了指那两棵千年不朽的“龙角柏”说:这两棵古树相距间的中心yidiǎn,正好在龙头、黄帝陵及汉武仙台的中心线上,这是一条“风水”轴线啊。
mingbái了mingbái了。秦唐频频点着头:这真是“中宝国脉承龙脉,黄帝英魂壮民魂”啊!
先生,你能背下这副楹联来,说明你也是个文化人啊!神秘汉子讲得来了jingshén:我索性多说几句吧!这桥山的形状,不仅呈龙状,四周的环境就更绝了。
说着,他的手往南一指:看,那儿,那座山,像不像一只平卧回视的老虎?
像。
接着,他的手又往东一伸:那是凤凰山,它的头俯地,尾迤拖,多像一支展翅长鸣欲待飞的凤凰。
像。
西面就更有意思了。那座山叫玉仙山,那形状就是一只亘千秋、历沧桑,回首翘望盘龙岗的万年龟啊!
这么说,龙、虎、龟、凤,人间最为推崇的瑞祥之物,都让这黄帝陵占全了。秦唐恍然大悟。
是啊,人家都说嘛。黄帝陵背靠桥山巨龙腾飞,面对南山卧虎回头,西邻有万年神龟永驻。东方有栖凤长鸣翔游。这几样东西不仅形神兼备,且天然布局骤然对称,这真是大自然的造化啊!
太好了,太好了!秦唐听了这场气吞山河的宏论,望着这雄峭苍翠的大山,心境禁不住立刻超越、升宝、置身于远古的浑沌shijiè里。开始找寻起五千年历史长河的源头,追寻起这人文始祖的脚印来。这位令人崇敬的炎黄始祖,一生雄心勃勃,襟怀博宏。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争,创造了那么灿烂的文化,走后还要留给后人一块圣境,让我们去细细地体味、去揣摩、去意幻。这样的伟人,在生前可有过shime失意和烦恼吗?即使有,他也没有shijiān和精力去体会吧!伟人自有伟人气魄。他应该雄襟万里。胸怀江天,岂可让忧愁阻了奋斗的脚步呢!
是的,我是炎黄子孙,我应该投身于时代赋予我的神圣事业中去。新总裁的刁难、“茨嫪儿”之流的捣乱有shime可怕的?是朋友就合作,是敌人就斗争嘛。“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要学maoze东的“剑履俱备;万里崎岖,为国效命”的jingshén。宝作起来,大刀阔斧地干上一番才对,为shime要宥于别人设置的jingshén桎梏苦苦不能自拔呢?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了一种惭愧之感。那愧疚的泪水差不多就要汩汩地流出来了。
谢谢您,谢谢您,你的一番话把我的愁真的解开了!他紧紧握住了那位神秘汉子的手。
是吗。那太好了!神秘汉子开怀地笑了起来:干大事的人,来到这儿该有大收获的。
谢谢你这位导游讲得这么好,我们先生一年多没这么高兴了。“李娜婷”看到秦唐一脸笑容,索性以错就错了。她谢过了神秘汉子,然后掏出两张大票递了过去。
这位夫人。我可不是为了挣钱……我只是想和这位先生交个朋友。再说,我也不是shime导游……
你不是导游?“李娜婷”纳闷了。
我是卖书的。说一这儿,他指了指汉武仙台对面的书亭。
书亭?书?秦唐的脑袋一转,turán想起了shime:先生,你贵姓?
免贵,高。
高俊元?
神秘汉子一楞:先生,你怎么zhidào……
秦唐哈哈一乐,掏出了那本从书店里买的《黄帝陵》。
一本拙作,请先生批评指正。
哪里哪里,这是我买到的最具特色的一本书了。秦唐把书递到作者面前:签个名吧!
可以。作者拿起手中的书法硬笔,挥挥洒洒写了四行字:
龙为四灵之长,
虎为兽中之王,
龟为甲虫之首,
凤为百鸟之冠。
桥山顶一片开阔地,一座碑亭内,“黄帝陵”三个苍劲的大字呈现在游人面前,这便是当代大文豪郭沫若的亲笔了。香案前面人头趱动,香烟缭绕,祭祀者络绎不绝。黄陵一日游jinháng到了最后一项内容──谒陵。
“李娜婷”买了两份香烛和贡品,要秦唐与她跪下来双双祭陵。无奈这秦唐说死也不和她一起下跪。大概是要在下面前保持ziji尊严吧。气得“李娜婷”咕哝着骂了他半天:人家都当了你半天老婆了,你还端着当官的架子。
不过,说是说,骂是骂,最后“李娜婷”还是在隆隆地钟声里代秦唐一揖三叩头,大礼参拜,告慰了先祖英灵。
第二天,摄影小姐刻制成的vcd光碟送到了“李娜婷”和秦唐的手里。晚上,秦唐一个人在电脑笔记本上放碟。他听到了摄影小姐通过巧妙的录音手段录制下的“李娜婷”在黄陵前的祷告词:我的小宝是一个好人,我以妻子的名义,祝他消除烦恼,仕途顺利,事业成功。
秦唐第一次开心地笑了:这个“李娜婷”怎么搞的?既是妻子,就不要提“我的小宝”了;既然提“我的小宝”,就不该以妻子的名义。唉唉,心诚固然可敬,可是这种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不过,看到“李娜婷”祷告时那虔诚的神态,他觉得ziji原先印象中的“李娜婷”变了。
她不仅举止婀娜,艳丽动人。而且具备了一种端祥娴雅的风情。
汽笛声出其不意地尖叫起来,火车车头烟囱里冒出一股浓浓的白雾。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吹起哨子,挥动小旗。簇拥在火车车窗下面的送客往后退了两步。
徐志摩一下子愣住了。
他探头出窗。林徽音在向他挥手。
一阵震动,火车启动了。
徐志摩怔怔地擎着没有写完的信,对着林徽音,悲怆的热泪涌了上来。
车轴铁轮发出节律的轰响。站台上的人退后了。远了,模糊了。
……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也模糊了……
一阵一阵的悃意向他袭来。他艰难地支撑着一双渴望着闭上的眼睛,犹豫不决地问着ziji:今天晚上还写不写日记?
按照惯例,他是天天写的。
可是,今天从黄陵归来之后那种jingshén超脱后的轻松,却使他觉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写的必要了。
是的,过去他天天写日记,那是因为他的心情里有了那么大的沉重感需要散发和释放。今日,壮丽的山河和远古始祖yijing为他解开了死死缠绕了他几
个月的愁结。他还需要运用这种方式哭诉ziji的冤屈吗?
人在悲惨时,哀怨的悲鸣也许很动人;可那bijing只是一种无奈的痛哭。除了赚取好心人的几颗眼泪,还有shime价值可言?
他拿来遥控器,对准电视发射了一束“off”的指令。屏幕上唰的一下变成黑影。
不超过两分钟,我就会入梦的。他想。
滴,滴滴;滴,滴滴……忘记关掉的手机发出了独特的宝铃声。
谁呀?
是我,小宝。
晓丽?他拧开了床灯。坐了起来:你、你在哪儿?
我在街上……经理大姐晚上turán来了月经。我去为她买卫生巾。抽这个宝贵的机会给你打个电话。
就你一个人?……你要注意安全啊。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yijing进了宾馆大院。咱们还有五分钟说话的shijiān。小宝。听说你今天玩得很高兴。
嗯,我想开了一些事情。
那就好!不过,明天你可要注意。
注意shime?
明天,轮到那位时髦女郎陪你去了。你千万要加小心啊!
她有shime可怕的?
她今天对我说:她要使尽浑身的解数征服你。
征服我?
是啊,她还聒不知耻地对我说:凭我这股sao劲儿,多少男人都向我投降了;但愿这次我能把小宝这块坚冰给融化喽!
你放心吧。
不。我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我一见她就恶心。公司里的人都zhidào的。
可是,她会演戏;会迷惑人的。而且,按照行程,你们还要在那儿住一夜呢。
住一夜怎么啦?我经常公出在外住宿。这种事儿我能应付。
但愿如此……小宝,你不zhidào我有多恨她,我都想杀了她!
晓丽,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们之间……
本来我们之间没shime,可是,想不到她今天这么折磨我?
折磨你?你对你做shime啦?
还做shime;她向我说了这些无耻的话,就是折磨我。
你怎么这么想?
因为……我爱你!
……晓、晓丽!
电话断了。走廊里传来她走过门口时轻盈的脚步声。
隔壁的房间门立刻开了,他听到了几个女人嘁嘁嚓嚓说话的声音。
他的悃意一下消失了。
终于来了电话。
其实,依他理智上的推断和感觉,这个电话迟早会来的。
不是偶然,也不qiguài;它来得这么自然,这么绮丽,这么动人,一股石破惊天似的巨响,它冲开了他心灵的闸门。
火车站广场,车声人声嗽叭声闹哄哄地响成了一片。
秦唐乘坐的那辆“依维柯”旅游中轿上,游客们与司机yijing吵了两遍了。
shijiānyijing到了,就是不发车。
不发车的原因,是“茨妃”还未到。
吃早饭的shihou,“茨妃”告诉他:饭后,我先到民政局办点儿事儿。办完了事儿九点准时到火车站上车。
可是,现在yijing是九点二十分了,还未见人影。
开始,司机质问秦唐:你那个伴儿是怎么回事儿?
秦唐正懒得与她一起走呢,就来了个顺水推舟:那就不用等了。
其他游客都为秦唐识大体、顾大局的牺牲jingshén感动了。他们树起了大拇指直说“ok”。可是,司机却不领这个情。他坚持要等。
这位先生都说不用等了。你还等shime?游客们与司机开展了新一轮论战。
吵也没有用。秦唐心里有数:缺一个人,旅游公司要少挣几百元哪!现在都搞承包,弄不好“茨妃”这几百元的费用刚好就是司机的工资钱呢。
在人们喊声里,他竟迷迷糊糊睡了。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车子不知是shimeshihou开出城的,等秦唐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陕北洛川的苹果园。
他伸了伸懒腰,无意地往身旁的座位上瞅了瞅。一看,座位上坐了一位身著洁净朴素的农村少妇。在少妇和秦唐中间,夹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看上去约摸有四五岁的小姑娘。
“茨妃”没上来车。他断定。
他高兴地打了个呵欠。
他从包里掏了两个桔子。想给那位小姑娘吃。可是,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小姑娘便冲他喊:爸爸,你醒了!
爸爸?秦唐一楞:这孩子乱喊shime呀?
小姑娘接着又拍了拍pángbiān的农村少妇:妈妈,爸爸醒了。
农村少妇往秦唐这儿看了看,便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你这是?晕头转向的秦唐刚要发作,眼睛turán一下子直了:这不是“茨妃”吗?
你。你怎么……他看到“茨妃”从上到下彻底变了个样:
鸡毛掸子似的金发压成了平整整的两条黑辫子;重重的眼影儿洗掉了,人造睫毛消失了。浓浓的口红换成了自然的肉色。身上那一件羊皮夹克和下面的皮短裙也被一身秀气的格子大衣取代。除了那副鬼谲的神情仍然残存着她的影子,你看看其他difāng简直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少妇。
吓着你没有?
那倒没有。秦唐看了看pángbiān的孩子,强装出一副镇静自若的神情:你这是干shime?
让你喜欢啊!
你真会变。
你忘记我是服装模特出身了,一场戏就变三样。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是我从福利院租来的,喊咱们一天爸爸妈妈,给200元租金不贵吧。
你真能瞎扯。
带个孩子。可以增加家庭旅游的情趣嘛。再者说,有了这个孩子,咱们晚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在一张床上了!
你,你可不能胡闹!秦唐瞪起了眼睛,心里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耻啊。
小宝。难得跟你独处。“茨妃”说:我也zhidào你对我没shime好印象。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次跟你出来,不想做那些无聊的事,我要跟你谈一件大事。
大事?
“茨妃”将座位上的小姑娘抱起来,亲了一口,ziji借机往秦唐的身边靠了靠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给你施加shime压力。我只要求你乖乖地听我安排;我要让你在舒舒服服的享受中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这座宝塔山又称“嘉岭山”。导游小姐说:它位于城的东南方。我们面前的这座宝塔始建于唐代,高44米,共九层,登上塔顶,全城风貌可尽收眼底。
秦唐离开了游人们,仔细地观看着山上景物。
每到名胜古迹,他从来不听导游讲解。他认为那种例行公事的讲述多多少少会减少旅游的情趣。因为,凡是有点儿文化墨水的人,对这些古迹的形成与文化价值都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亲临其境时,重要的是体验和感受。ruguo真是对这些古迹了解不够,也不如回去之后翻一翻资料。
夕阳斜照过来,林木葱郁的宝塔山公园显得格外秀美。秦唐走到山顶周围的铁栏旁,开始寻找延河。不巧的是,这shihou他迷失了方向,远望山下穿城而过的几条河和几道桥,他不zhidào哪一条河是延河。哪一道桥是延河大桥?
巍巍宝塔山,滚滚延河水,这是秦唐他们这一代再熟悉不过、再崇拜不过的人间圣境了。这道风景不但秀美,更重要的令人想往,令人敬仰。正是在宝塔山下,延河水旁。集聚了中宝民族的一批优秀儿女。他们在艰难的环境里,号召民众抵御外侮,并以ziji崭新的思想和信念让一个古老的泱泱大国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是的摇篮,也是新的发祥地啊!
不过,令秦唐一直困惑不解的是,在以往那幅神圣的画面里,为shime只显示苍茫的远景,而没有逼真的近照?
今天,他似乎猜出了其中的原因:这座神秘的古塔。虽然与轰轰烈烈的大的起源地结上了扯不断的因缘,然而,这座塔本身bijing是一座塔。它的功能本身与宣传的信仰是否与我们的有些格格不入呢?那宝塔下的石刻、墨迹所体现的内容不必细述了,塔口门上那副“俯视红尘”的眉批,不正是告诫人们要跳出人世间名利的纠缠,怀一颗超脱之心进入佛家的天堂吗?
是的,宝塔山因为占据在的圣地而显赫于人世;但是我们那些民族的优秀的儿女们却不能因为它本身宣扬的jingshén而放下长缨枪,收起跨下马;在国难当头的时刻。谁遁入空门谁就是逃避。为了缚住苍龙,他们只能到战场上厮杀!
佛家的jingshén在他们的心里。只留了两个字,那就是“忘我”!
岂止是“忘我”?多少仁人志士,为了民族,为了,连他们亲人、家庭都舍弃了。
小姑娘的喊叫打破了他的沉思。这时,他看到导游的讲解结束了。游人们散开来,开始了自由活动。
人们集聚到塔门口,意欲登临。当导游提醒他们“登塔费八元”时,踊跃的人们又踌躇不前了。只有“茨妃”一个人,领着孩子买了三张入口票。
钱。穷,吝啬……几个不愉快的字出现在秦唐的头脑里。今天下午,车到目的地后,导游开始安排住宿。“茨妃”用三星级宾馆的价钱租住了一家窑洞。当她把二百元小费递到窑洞主人手里时,这位主人受钱若惊,竟号召全家人为窑洞做紧急装修,说要让客人体会到做领袖的感觉。
上塔的阶梯窄窄的,里面的气氛静静的,与外面喧哗的shiji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三个人气喘嘘嘘到了塔顶,都冒出了一身热汗。
“茨妃”到了仙境,自然不忘她的良好习惯,在墙上题字。
今天,她写的是:人小宝携妻女到此一游。
好吗?她题完了字,看到身边的秦唐抱起了小姑娘,有些感动地问。
好。就是有些不伦不类。
嗯,人生本来就是不伦不类吗?“茨妃”扔掉了手中刚才用来题字的小石子,把秦唐拉到小窗口:来,让我们共同俯视红尘!……看,那儿,就是晚上我们要住的窑洞。
是吗?小姑娘从秦唐的怀里挣脱出来:让我看看!
唉,多可爱的孩子啊!秦唐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酸了:这孩子生不逢时,遇到了一对作孽的父母……是农村的夫妇为了要男孩,躲避因超生而带来的处罚不得不丢弃了亲生骨肉?还是一对只图快活的狗男女怕私情败露而推托了ziji的责任?不管怎么样,这与孩子有shimeguānxi?
她口里叫着“爸爸妈妈”,她可zhidào“爸爸妈妈”本身的含义吗?叫了这一天,她的临时的“爸爸妈妈”就不见了,这将给她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啊!
你在想shime?“茨妃”看到他那眼眶中的泪水,抱起孩子问他。
你回去告诉福利院,不准再这样“出租”孩子了!
嗯?
我们给她留下一笔钱吧,等到上学时,让她上一所好学校。告诉福利院的人,她有爸爸妈妈,只不过是在远方工作。只要没人来认领她,我们就负责她到十八岁。
嗯。
“茨妃”认真地点了点头。
车子开进了杨家岭,天色已近黄昏。一曲悠扬的信天游的竹笛声,撩拨了人们的高亢的兴致,几位游客情不自禁唱起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这是一首神曲,这曲子可能创作于1937年至1947年之间吧。那时。zgzy和总所在地王稼坪,zgzy旧址凤凰山以及开展大生产运动的南泥湾等,到处都响着这首欢快抒情的曲子。当年的红色领袖们就是在这首神圣歌曲激情的澎湃里运筹帷幄,使由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入口处的三面旗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人们纷纷穿了灰布装留影。几个年轻人还端了三八大盖枪,喊着“杀杀杀”做着滑稽的刺杀动作。
由于“茨妃”承诺了秦唐提出的这次旅行“不照像、不录音、不摄影”的要求。他们匆匆离开了热闹的大门口,随着导游走向了“大礼堂”和zgzy办公所在地。大礼堂里恢复了zgzy“七大”原貌,“在mzd的旗帜下胜利前进”的标语令人感受到历史的回声和脚步。在一张巨幅照片前,他们看到了领袖们与参加文艺座谈会的文艺工作者的合影。《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就是在这儿发表的。这篇充满哲理和激情的讲话曾经指引大半个世纪的文艺工作。今天的从艺者早就从她的约束下跳出来了,那些个现代派,先锋派的倡导者,来到这儿不zhidào会发出shime样的感慨?
来,看这儿!“茨妃”的一声喊,将人们都吸引过去了。这是一个领袖所住院落一角的一张小石桌。上面标记着这儿有一次震撼人心的历史性的谈话: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一个多么生动而又颇具气魄的比喻啊。可是,你能想到吗,这个比喻是在这个荒寂的山沟沟里,是一个穿了一身灰色补丁衣服和一双布鞋的人面对现代化装备的不可一世的强敌发出的一个具有挑战意味儿的信号。是气势汹汹的敌人被这句话激怒了,从而引发了那场中宝大地上划时代的大战?还是这位巨人当时就“胸中已有百万兵”,执意要把颠倒的乾坤扭转?这类争论yijing没有必要了。因为,历史证实了这个论断,同时也证实了一个英明领袖的胸襟和气魄。
秦唐甚至想像到了当时的情景:那位伟人面对高鼻深目的外国记者说出这句论断后。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烟灰,眼睛里露出了对敌人不屑一顾的一种蔑视的神情。
他深深地体会到:伟人应当具有shime样的气质?
来。来,来……喝酒喝酒,这是我们专门为你们贵客烧的米酒,当年老乡们就是用这种米酒欢迎红的。
窑洞主人让家人为秦唐他们摆上了丰盛的晚餐。
油糕,油糕……小姑娘高兴地喊了起来。窑洞的主妇立刻用筷子把热腾腾的油糕夹了过去,还关切地对“茨妃”嘱咐了一句:别烫了她。
米酒酸酸的、甜甜的、热热的。比“梁总”为他接风时喝的五粮液味道差得多了。可是,在感觉上,秦唐却体会到了一种总理套间里所体会不到的特殊气氛。
他拿起碗来,与主人连连干了五大碗,喝得主人直叫好:到底是人。海、海、海量!婆姨,再、再、再斟上。
算了吧!“茨妃”又一次阻止秦唐了。她今天晚上yidiǎn儿酒也未沾。大概是沉重的心事在压着她,这位以喝酒闻名的公关女士收敛了往日的风采。
秦唐又和主人干了一大碗,喝得那位主人直打晃儿。
喂,我说这位大哥……“茨妃”站起来,频频地向主妇使着眼色:俗语说“三碗不过岗”,你们都喝了六碗了,还有完没完?
主妇还没劝解,不胜酒力的主人先找台阶下了,他喊了一声“三驴子!”一个后生慌忙跑进窑洞里来。
扶我,出、出、出去一会儿!回来再、再、再喝!
主人被儿子扶了出去。这时,主妇才直率地说:他喝多了,不会回来了。你们吃饭吧!
秦唐并没有喝多。喝惯了高度酒,这种米酒到肚子里就像白水yiyàng淡。(未完待续。)
【第724章 】总要找到
主人把窑洞里的灶坑烧得令人冒汗。“茨妃”在浴盆里给小姑娘洗了澡,便抱出来送到秦唐的怀里。
秦唐打开了电视,这儿也正在播送电视连续剧《人间四月天》。
徐志摩与陆小曼走到了一起。他们亲亲密密地泡在酒巴里。
咦?他们怎么没带小孩儿呢?小姑娘在怀里发问了。
嗯,小孩儿不愿意跟他们出来。秦唐应付了一句。
为了防止嘴里的酒气喷到她的脸上,他躲开了小姑娘的脸。
这么有名气的诗人,却沉浸在几个女人的恋情里不能自拔,这也许就是男汉的悲哀了!
可是,今天晚上,自己能否平安地渡过这一关呢?他有些怀疑地问自己。
喂,什么呢?“茨妃”洗完了澡,浑身热气腾腾地来到了他们面前:又是《人间四月天》。
不好吗?秦唐瞥了她一眼:这可是诗人浪漫的爱情故事。
嘿!不过是当代人借用徐志摩的故事,来宣泄自己的浪漫情感罢了。
可是,不论在任何时代,浪漫的追求也算是人类不可更移的情结吧;浪漫的想象也是人类情感永恒的倾泻方式啊!
是啊,将已故名人的爱情故事包装一下,既适应了风行当代的怀旧情调,又满足了物欲横流时代人们对真爱的渴望,作者也算是高明。不过,既然有这种要求,莫不如就直接去做,何必借助于这种方式?
秦唐了这位“茨妃”,像是有什么新发现。
什么?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深厚的文化见解?
是啊,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卖弄风情的花瓶儿,对不对?
哪里哪里?秦唐急忙掩饰着自己。
今天晚上,他觉得这个女人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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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唐洗完了澡,“茨妃”已经抱着小姑娘躺在了窑洞内室的大床上。
小姑娘眯了眼睛,脑袋枕在了“茨妃”她那温馨的胸脯上。
像是要急于体验她那久别了的母爱的渴望,她把一支小手儿伸进“妈妈”宽松的衬衣里。小爪不停地在那一对丰满隆起的rufang间游来游去。
下午被主人临时安装上的空调机打开了,屋里热烘烘地充满了春意。
秦唐披着浴衣走进室内,到了“茨妃”那一头篷松开了的浓密的黑发。黑发下面是一张俏丽的桃花脸。
在小孩无知的抓弄中,她的双颊红晕晕的,绣花被下那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秦唐顽强地抗拒着自己的**的**与本能,迟缓的步在地上踱来踱去。
在这热熏熏的香雾笼罩中,他真的要迷醉了。
来吧!“茨妃”低声地召唤着:不过,你要睡孩那边。
不能,我不能!秦唐突然想起了张晓丽的嘱托。
这真是一场戏。一场逼真的以假乱真的戏。在这种充满诱惑的悬崖上,弄不好就要失足!
来吧。“茨妃”再次向她发出了邀请。
他的眼睛不经意地往床上溜去:调皮的孩蹬开了下面的被,“茨妃”那两条雪白的大腿遮掩不住地暴露了。
金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茨妃”对他开始了最致命的动员:就算是为了孩,为了让这个失去家庭之爱的孩体验一下在父母身边的感觉,还不行吗?
一个绝妙的理由,一个善意的催促,强制着徘徊着的秦唐不得不勇往直前了。
是的。前进,不能后退。他秦唐啥时候做过懦夫?
不过。这前进可并不意味着失败呀!
他喊着自己的名字,终于仰在了那张舒适的大床上。
孩的另一支小手立刻伸过来,放在了他那张宽大的胸脯上。
爸爸!他像是听到了一句孩梦中的呢喃。
喂,要闭灯吗?“茨妃”发出一句诱人的询问。
是的,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闭了灯就使人的世界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黑暗里。人们可以做各种事情,并且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忘记所做的一切。
不!他像是咬着牙喊了出来。
好吧,我也不想。“茨妃”嘟囔着:这幅难得的人间美景,我真想多浏览几眼呢。闭了灯,就啥也不到了。
秦唐在米酒后发制人的催促下进入了梦乡。然而。他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像是“茨妃”在枕席之间对他软言柔语的曲意奉承;一会儿又是张晓丽对他失贞后的大哭大闹;后来又像是来了“李娜婷”,她讲了一套同志要注意搞好团结的理论,就把这场风波给平息了。
终于响起了一声翘首盼望的鸡鸣。秦唐才挣脱了痛苦的煎熬,睁开了一双疲惫的眼睛。
灯儿还在亮着,他的身边坐了一个人,那是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茨妃”。
你?你没睡?
“茨妃”露出一副罕见的淑女般的笑意:小宝,祝贺你,你过关了!
在室外的书桌前,“茨妃”坐了沙发,秦唐坐了转椅,两个人开始了一次彻夜的长谈。
小宝,你真是一个男汉,一个令我们女人敬佩的男汉。
实际上,今天晚上我并不重那件事;你就是真的上了我的身,我也不介意,因为这是我主动安排的!可是,令我感动的是,你没有这样做,你仍然呵护着自己纯洁的厮守,你没有沉沦,也没有丧失自己无坚不摧的意志。
也就是说:你还能承担重大的使命!
秦唐听到这儿,有些不解: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别着急,小宝。
我要说的是,人的生存观念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需要在善良的环境中生存;有些人则需要在丑恶的环境中生存。小宝,我认为你是一个适合在善良环境中生存的人。
我。还有一些人,则更适合在一种丑恶的环境里生存。
我认为,分别在两种环境里生存的现象,是一种非常合理的现象。就说我吧,我在高考时因为被人家弄错了名字,错投了档案。我的重点大学的前程就让位于别人了。为这事,我抗争了一年,的领导都批复了我的上访信,要求妥善解决。可是,人家教育局的妥善解决方式就是要我重新考试,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做服装模特不是我的意愿,可是,社会需要我去做。这个行业展示了我身体线条的魅力。赢得了大众的喝彩;而且,赞助单位又给了我一辈吃不尽用不完的金钱,我何必不适应形势心安理得地就范呢?
当然,我忘记不了咱们的第二任总裁,他把我从苦海里解救了出来。我成了一名大公司的白领。我们的亲密关系我不想隐瞒。我只是坦荡地对你说:社会逼我在这种环境里,顶着这种名誉去生活。
像我这样生活的人不是少数。我说的这种人包括很多高级人物,其中包括咱们现在的新总裁。
啊,终于来了。秦唐警惕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可是,我不是为了泄我自己的私愤。也不是为了给退二线的总裁出气。我是觉得,这件事只能给你说。公司里员工千千万,只有你具备听这些话的资格。
你知道吗?新总裁要卖掉重化机械厂。
什么?真的?秦唐呼地一下站起来。
大概这就是新总裁的高明之处,把你秦唐支出来,趁机运作自己的大事。
这事我早就表了态:不同意!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
巩固自己的权力?
是啊,一个新领导上任。维持权力的首要措施就是排除异己。而公司里这个最大的异己不是别人,就是你!
我没招他惹他,凭什么?
就凭你在公司的业绩和威望。
你太敏感了吧!
小宝,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不过,我不说不行。你想一想。他为什么频频调整对你的分工?还不是制造一种气氛,制造一种你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气氛?
那又怎么了。
暂时不会有什么后果。可是,照此下去,你会丧失民心的。公司的人们不愿意到你这种窝窝囊囊的形象。
形象问题那么重要吗?
也许并不重要。然而,下一步呢?把你的重化机械厂卖掉,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吧!
秦唐当然清楚。重化机械厂是“公司”的技术装备。它集中了全公司所有的技术力量,承担着研制先进设备的重要任务。秦唐就是从这个厂干起来的。前两任总裁也都对这个厂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精力。如果卖掉这个厂,公司所有加工厂的设备都要靠进口或者外购,那得增大多少技术改造的成本啊!
难道这个常识性的问题,也需要他去提醒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卖掉也许有卖掉的理由。第二任总裁执政期间,这个厂研制的新设备“fs06”号试车时意外的失败了。目前,亏损,资不抵债,打着改革的旗号卖掉它,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可是,那上亿的资产?那上万名职工?还有,“fs06”试车失败的真正原因还没有找到,不能宣布这个新设备的死刑啊!另外,那新投入的并不落后的机械加工实验设备,就轻轻拱手送给外人?他不相信,新总裁竟然敢于做出这样的决策。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加工厂,这是一个有着雄厚实力,仍然可以为公司发展解决关键问题,做出关键性贡献的。除非是想吹灯散伙,稍有理智的人,也会尽量救活它,让他重新焕发青春的。
是的,作为秦唐在仕途上崛起的大本营,作为前两任总裁得以稳定公司局面的基地,新总裁对他怀有某种成见也可以理解。可是。总不能因为你的“政敌”重视某种东西,你就全把它毁坏了吧。何况这是一个蒸蒸日上的朝阳呢?
你说的这条消息当真?他怀疑地了她一眼。
好吧,我现在就向你证实,我没撒谎。
“茨妃”将她的手机轻轻一点,远处传来了第二任总裁那憨厚的声音:
宝宝啊,别傻了。据可靠消息。报价的底线都开出来了。
多少?秦唐大吃一惊。
你猜?
至少也得……三个亿。
哈哈哈……你真不亏是重化机械厂里走出来的人,难得割舍呀!告诉你吧,开价一个亿,如果没人中标,五千万就贱卖送人了!
什么?!秦唐气得把手机往“茨妃”的怀里一甩:这是卖破烂哪,他们要干什么!?
之行的目的,本来是为了满足自己久盼的一种崇高体验;期许能重新唤起他对家乡的那种平和舒缓的黄土风情的感觉。可是“茨妃”透露给他的这条重要信息,将他的原本闲适的心绪搅动了。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静静的枣园,领袖们的住址顺次地排在山上窑洞群里。当年。这儿曾经是大生产运动中纺线比赛的场地。一手摇纺车安静地存放在那里,与其它文物一起,诉说着当年前辈们的光辉业绩。
那时,这里是何等的喧嚣和热闹啊。秦唐感慨地说了一句。
现在,这种喧嚣和热闹要由你去创造啦!“茨妃”跟在他的后面,紧随着他的脚步,生怕他丢了似的。
为了她们,让我再搏一回!
他说到这儿。忘情地从她手里拉过孩,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却给我指了一条回家的路。
她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走出火车站。那是他从开会回来。
由于是星期天,他不想兴师动众地打扰别人休息,就没有通知下来迎接。
他悄悄走出检票口时,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那时,她刚刚被录用一个月。
喂。你怎么来了?
加了一个班。她说:听别人说,你可能今天回来。我就想撞一撞运气,能不能见到你?
你的运气真好。
嗯,你累不?她歪起了脑袋,调皮地冲他一笑。
卧铺车。不累的。
我给你拿包,送你回家。
不用了。呃,你加了一天班,也够累的,你也回家吧!
他说完,一支胳膊抬起来,手儿指向左边那条熙熙攘攘的街:你应该坐6路车,从那儿上车,到了吗?
她像是对他的话不太满意,然而这无疑是副总裁向她下达的命令。
她遗憾地了他一眼,嘴里说了句什么,便神不守舍地走开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这个女孩:文化的层次、天生的气质,赛过了公司机关里一张张庸俗的面孔。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办公室里开会,她的电话来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却给我指了一条回家的路。
这就是她昨天告别他时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
听到这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直想笑。他好像到了她那副噘起了小嘴儿的神情。
从此,她不断地主动给他打电话。有一次,她大胆地提议他们应该去影院一那个轰动全的进口大片。
他正犹豫不决地想着去不去的问题,新总裁悄悄地走了进来。
新总裁说:小宝,明天让张晓丽到我的办公室工作吧!
这样,他们便再无共同工作的机会,因而也就失去了进一步接触的可能。
他后来听到公司机关的人们开始管她叫“丽妃”了。
任何女人一旦变成了这种角色,秦唐在情感上就会对她们关上一道重重的闸门。
即使她打来电话,秦唐回电话也是干脆、利落,不拖半点儿感情之泥,不带半点儿好感之水。
再相遇,她送给他的便是一串串忧怨无比的目光了。
想来想去,此事令他不解,又令他担心。
小宝,不要把我想到坏处里去。她在一次难得打出来的电话里诉说了自己委屈:你免试录用了我,我表示一下感激之情还不行吗?
我对于你。不过是帮了一个忙。秦唐说:就像你小小的年挑了一副沉重的担,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我帮你挑一程吧!”我把你的担挑到了家。不过如此。你只消说个谢谢,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对你的好感是罪过吗?
至于好感,是彼此之间的人之常情。这种人之常情一般人都有。一般人也都能接受。秦唐冷冰冰地对她发起了情感论:但是,这种感情太深了,我就有些难以承受。
有什么难以承受的?我没做什么呀。
这就是我的担心了。以我的感受程度和理解程度而言。你是诚恳的。然而,我这把年纪,做的一些事情难免会令你误解的,或者伤害你也不一不定。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青年人。你的担什么时候过于沉重了,我还是乐于帮忙的。但是,这其中我不想有任何其他的成份。好,祝你幸福。
他抢先撂了电话。
对方紧接着又来了电话,那铃声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他。他却不想伸手去接了。
秦唐不是一个多情男。在与女人的关系上,他“冷”得出乎一切人的意料之外。
也许那次电话伤了她的心。他们以后便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这次她跟他来招聘。秦唐甚至还对她加了一分小心:她是不是新总裁派来的“克格勃”,专门来监视他秦唐所作所为的呢。
可是,没想到,这个女孩竟脱口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爱你!
即使在感情缠绵的日里,他们彼此间的好感也是朦朦胧胧的。今天,怎么来了个大摊牌呢?
也许,这是女人们之间互相斗争的把戏吧?她要比“茨妃”抢先一步……他想了想,觉得女人们真是不可琢磨。
去壶口的路非常远。
车一会儿在崎岖的路面上颠簸。一会在黄土扬起的风尘中穿行,前边的道路显得无尽无休。
秦唐觉得。这次行程比奔赴还要艰难。
小宝不怕远征难,为观瀑布勇向前。靠在他身边的张晓丽妃瞥了他一眼,吟起了打油诗。
不,应当说:小宝不怕喝酒难,万杯千盏只等闲。
接下来是:茅台汾酒腾细浪,乌龟王八走泥丸。对不?她嘻嘻一笑。
对。还有──桑拿洗浴三冬暖,空调冰箱六月寒。
嗯,下面这一句要改了。张晓丽沉思了一下说:更喜“丽妃”白如雪,壶口过后尽开颜。
罪过、罪过,秦唐急忙合起了手掌:你怎么把自己比喻成“陪酒”小姐啦?
不许你胡说!张晓丽一个粉拳抵在了他的腰间。
谁胡说?原句不是“更喜小姐白如雪。陪酒之后尽开颜”吗?
哼,你总把我往坏里想。张晓丽噘了一张嘴,顺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唉,你这个疯丫头!秦唐朝前后左右的座位上了一眼,旅客们都已经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现在的女孩,真够开放的。自从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说了个“我爱你”,她就像是已经得到了什么许诺似的,疯疯傻傻地与他闹个没完。
晓丽!他严肃了自己的表情:你听我说……
说什么?她的头挨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
你作为一个小孩,在我面前撒撒娇我不生气。可是……我们不能动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立刻瞪起了一双杏眼:那位时髦女郎玩儿得比我酷多了吧,你怎么就承受了呢?
我承受什么啦?他的脑袋一激灵:莫非那个“茨妃”在她面前炫耀什么了?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反正我在你心中总是没有位置。
她一赌气,脑袋偏向了另一侧。
太好了!你终于离我远一点儿了。秦唐庆幸地伸了伸拳脚,心想:你就这样生气吧,一直生到回了家才好呢!
目前,这女孩对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心中的一个负担。
咣当!汽车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障碍物前蹦了一下。秦唐的皮包从行李架上掉了下来。他急忙把掉在车厢里的皮包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这里面有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图纸。一张刚刚从重化机械厂传真过来的“fs06”主控分的图纸。试车那一天,就是主控设备突然出现了故障,让承担试车任务的化工一厂白白跑丢了七八吨液体原料。那些个拿了笔就要签字的鉴定专家立刻收起笔来,脑袋像货郎鼓般地晃了起来。
怪了!
当时。秦唐和第二任总裁召开了紧急会议,要工程技术人员立即查找原因。不巧的是,一个月后,新总裁便替代了第二任总裁。新总裁的第一个决策,就是停止研制“fs06”。
对此,秦唐在总裁办公会上提出了异议。他认为一次试车失败并不等于宣判“fs06”的死刑。公司投入了巨额研制资金。应当想方设法找出试车失败原因,获得相应的回报。
也许就是为了这事,秦唐被调换了分工。
可是,秦唐并不就此罢休。他在分管生产技术工作后,利用到“国家公司”开调度会的机会,又向的领导人提出了恢复研制“fs06”的建议。听到这一消息,新总裁气得直蹦高。他对开会回来的秦唐说:我是化工一厂的厂长,我亲自参加了新设备的试车,“fs06”到底有没有研制的价值。我比你清楚!
这样,秦唐便彻底失去了在公司生产经营上的发言权,分管起了人事工作。
尽管如此,秦唐对“fs06”的研制仍然持积极支持的态度。因为,这种用国际最新技术设计的新产品一旦成功,将会成千上万套地装备到全国重化工业的加工厂里。它将毫不客气地取代那些昂贵的进口设备,在行业技术改造上为国家节约巨额外汇。如果它的心脏──主控设备的失控问题解决了,它还会迅速占领一分国际场。只有到那时候。“公司”才敢理直气壮地继续称自己是全国重化行业的“母亲公司”,才会毫不逊色地站在国际竞争的平台上与外国公司展开较量。
然而。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面临了破灭的危险。有人竟打起主意要卖掉这个厂!
当“茨妃”将卖厂的信息告诉他并得到第二任总裁的证实后,他就下定了要拯救这个工厂,拯救“fs06”这个即将研制成功的新产品的决心。
他曾经设想了拯救这个厂的种种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到“国家公司”游说。通过宣传新产品的价值,让上层决策者否决新总裁卖厂的错误决定。
可是。这样做就像他去告状一样,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第二个方案,是到做工作。新上任的领导是秦唐的朋友,两个人在政界关系极好。只要地方坚决不同意卖厂,“公司”在卖的过程中就会遇到极大困难。不过。由于目前财政吃紧,这位领导正依靠“公司”多增效益多缴税、为财政做贡献呢。这位一向善于审时度势的老朋友决不会因为秦唐而去开罪于“公司”这个大财东。
第三套方案,是秦唐从心里寄予了很大希望,却实在难以实施的办法。那就是:发动工人罢工、上访──民意不可违啊!不过,秦唐觉得这种事风险太大。上级号召安定团结。他却发动工人闹事儿,弄不好……他们有些后怕了。
想来想去,他认为还是采取一种光明正大的做法:全力解决“fs06”的技术问题。只有解决了技术难题,找出试车失败的原因,才有可能使研制工作重新上马,才能让“国家公司”到重化机械厂的价值和希望,从而斩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向重化机械厂伸出的黑手。
他立即告诉“茨妃”:快,把让他们把图纸给我传真过来。
现代化的通信设备满足了他的愿望。今天早上七点,厂技术开发处就把主控设备心脏分的图纸传过来了。
他是学机电专业的高材生。重化行业的机电设备是他研究的重点。现在,虽然对技术有些陌生了。但是,一图纸设计,他还是能分析出一些问题来的。
当然,他本身要这份图纸,并不期望自己亲自解决一些技术上的细节问题。他急于要弄清的是。解决新设备技术问题的症结在哪儿?
如果把这个问题弄清了,他就会明确地向“西北公司”的梁总求援。或许,这样做能趟出一条活路来。
嗯……你这个大坏蛋,想什么呢?赌气赌够了的张晓丽又来缠他了:你是盼望我不理你对吧,我可不能这样便宜了你。
晓丽,别闹。他板起了面孔。
心事将他的肚填满了。他已经没有兴致享受这旅途中轻松的调笑了。
皮包里装得是啥?干嘛夹那么紧?她的手伸到了皮包的拉链上。
别动!
有什么宝贝?我偏要!
晓丽啊!他像是在哀求她:我正考虑正经事呢!
嘻嘻,什么正经事?张晓丽俏皮地扮了个鬼脸:我猜猜……
你还能猜得出来?他了她一眼,手中的皮包搂得更紧了。
嘿嘿!张晓丽得意的一笑:我猜啊,你的皮包里装的是一套图纸……
什么?秦唐一楞。
另外,你现在想……想的是重化机械厂的事,对吧?
啊!秦唐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状:这个小精灵,简直是钻到我的肚里了。
告诉我,那个时髦女郎是不是向你说了什么?张晓丽自然大方地问着他,脸上显出一副毫无城府的天真神情。
你。你怎么知道?
只要她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她要拉什么粪。
哎哎哎,什么脏话?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
这是最恰当的比喻。不过,我的大傻瓜……她冲他仰起了脸:有件事,她瞒了你。
瞒我?
是啊。她既然能把这种机密信息透露给你,就应该把事情的另一面也告诉你:她和那位第二任总裁是什么关系?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这……秦唐瞅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简直就像是一个心狠眼毒的小妖精。她怎么把事情分析得这么透啊!
你管那么多事儿干啥?秦唐觉得他们的谈话内容有点儿歪了。
是啊,我管那么多事儿干啥?她学着他的腔调重复了一句。然后将两支胳膊吊在秦唐的脖上,脑袋往他的胸前一放。哼咛着说:我要让你拍我睡觉……
车驶入了一片林区,一株株高大的白杨和榆树林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逶迤不断的黄土地暂短地消失了,眼前终于显现出一点儿鲜见的色彩。
窗外的风景提起了秦唐的精神。他瞪大了一双眼睛朝车外注视着,心里又想起刚才反复思索的事情。
喂,晓丽。秦唐轻轻地喊了她一声。
干什么呀,人家刚刚睡着。她闭着眼睛咕哝着。对秦唐露出一副爱打不理的神色。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卖重化机械厂?为什么呀?
烦烦烦!她突然来了个鲤鱼儿打挺,坐了起来:你不是不要我管那么多的事吗?
我实在猜不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他着她那睡眼惺忪的样,像是她那儿藏了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不知道。她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转过头来问他:喂。那天咱们的经理大姐在黄帝陵陪你干什么啦?
你怎么像个小特务,什么都问呢?
坦白交代。
好,不过是替我祷告了一番。
那就让你那么开心?
我开心不是因为她为我祷告;是那位作家为我讲了黄陵风水……
风水?你没让他给你算算命?
人家不是算命先生。
嗯,对了……喂,有一段故事他给你讲没讲?
故事?什么故事?
黄帝梦中求贤的故事啊。
有这故事吗?
嘿!你这分管人事的领导谒黄陵不听黄帝求贤的故事,真是一大失误。来,我给你补补课吧!
嗯……那是黄帝刚刚统一了落之后。她一边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煞有其事地说:黄帝觉得,要想治天下,选贤任能是当务之急,就发了一个布告:天下若有文治国,武安邦者,可以录用。并委以重任。告示贴出以后,倒是有很多人前来应召。可是黄帝一询问他们的才能,觉得很不尽人意;就双眉紧锁,沉默寡言,多少天也不改愁容。有一天,他来到桥山盘龙岗后的一个平台处。坐下来想,天下奇士贤能这么难寻,真是人才难得啊!叹息之余,觉得困倦,就躺地下睡着了。
盘龙岗,我去了。那位作家就是在那儿给我讲了风水。
别打岔。她制止了他,接着说:黄帝这时候做起了梦。他梦见天色变了,狂风四起,尘土飞扬;大风过后。尘土又被吹得一干二净。这时,一个身背着牛筋弦巨弓的人走过来,驱赶着万只羊儿行走。羊儿的队伍本来是乱糟糟的,只听牧羊人一声喊,即刻见到万只羊群竟然前进有序了……接着,霹雳一声震响,天快要下雨了,黄帝惊醒。才知是梦。黄帝回想起梦中的事,忽然悟道。“风”是号令呀,是治国之贤出现的征兆啊;还有,那个“垢”字去土便是“后”,天下肯定有一个姓风名后的贤人。再一想,那张弓也是具有千钧之力的人所用的。他能驱赶万只羊群而使其不乱,那不是一位领兵之人吗!这人肯定是姓力名牧。随后。他就派人到处寻找。后来,在大海边找到了名叫风后的人。这个人有治国之贤,黄帝就任他为相国。在大泽找到了一位名叫力牧的人,他有安邦定国之才,黄帝就封他为大将。文武之道。治国有方,辅佐黄帝治理天下,天下才得以太平。那位黄到,为此还写了一套十一卷的《占梦经》呢!
是吗?秦唐听得入了迷。想不到这位政法大学毕业的优等生,文史知识竟是这样丰富。
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个动听的故事。
光谢谢可不行,你得照着咱们始祖的榜样去做。
咱们不是招了不少本科生吗?
哼,本科生?你以为这些人就是人才?他们能帮你成就什么大事?你得往高处想,弄点儿高档次的人才回去。
是啊,高档次的。秦唐听了这句话深有感慨:这么多年,自己冲冲杀杀的,不过是一员猛将罢了。自己从来就没想过培养手下人才的问题,更没想过如何组织起各类人才为自己所用。这哪儿行啊!“国家公司”两次调整公司领导班,都没让他当“一把手”,是不是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缺陷和疏漏?
作为一位领导,你没有左膀右臂可成不了气候。你人家新总裁,不正在组建自己的班底儿吗?
左膀右臂。嗯!有道理……
喂,昨天摊位上来了两位博士生,你猜咱们的经理大姐怎么接待人家的?
婉言相留呗!
哼,要那样就好了。你猜她说啥:你们的价码太高了,我们养不起。你,这叫什么话,活活把人家气跑了。
他们是学什么专业的?
重化机电!
什么,重化机电。秦唐如获至宝地喊了一声,接着便为失去了自己正在渴求的人才而生气了:怎么没给留住?我回去不找她算帐!
等你算帐的时候就晚了。你……
她掏出了两位博士生留给她的两张名片。
哟,你太聪明了!
我,你回去之后就马上去找人家,像刘备那样“三顾茅庐”吧。
应该应该。
这才像个大家的样!
车驶离了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带,两边山势变得越来越陡峭,越来越险峻。将近黄河的当儿,汽车犹如甲虫爬在悬崖上──左边是不到顶的高山,右边是万丈深渊下的细流。
此时,喧闹的游客们停止了七嘴八舌地议论,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时地惊叹着车窗两侧的险景。
此时的秦唐拿出了一张复印材料。那是他从因特旅游专页下载的介绍壶口瀑布的资料。
“壶口瀑布是黄河一大奇观,位于,山西、两交界处之宜川和吉县之间,滔滔黄河自北而来,宽二三百米,到了壶口,骤然收束为50多米,跌入无底深谷之中,形同壶口。河水被夹于壶口般的地形中,形成落差达20多米的瀑布,就像一把无比巨大的茶壶往外倒水一般,故名壶口瀑布,震天动地,是第二大瀑布。明朝诗人写道:‘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双腾虬浅直冲斗,三鼓鲸鳞敢负舟。’”
【第725章 】坚定
当他完了想递给张晓丽时,她已经吓得伏在了他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了。
胆小鬼。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更觉得她像个小孩了。
车猛然一抖动,在人们的欢呼声中驶上了黄河大堤。
啊,太壮观了!
你可能在不同的地方到过我们的母亲河──黄河。然而,无论是在济南的洛口大桥上,还是郑州以北的黄河大桥上,都不及在壶口这个地方所到的黄河如此伟岸和宏大。是的,那儿可能有长长的堤岸,汹涌的波涛;然而,那儿却没有黄河两岸如此耸立的山峰,没有在万丈高山衬托下显得无比宽阔的河床和在阳光照耀下闪着神秘色彩的激流。群山夹峙,壁立千仞,置身于这陡峭的黄河岸边,你着山,着水,不知道是山势在舞?还是河水在流?这样一种雄浑浩然的苍茫大气在地与天间勾勒、飞舞、起伏;宛如巨龙奔走,呼号着宇宙四方,使身临其境的你不由得不心血沸腾,豪情万丈!
壶口瀑布未到,人们首先瞻仰到的是宽敞的河道中凸起的一块巨大的奇石,它的形状像一座神龟。巨大的神龟的背上,站立了一位伟大的古人像。那就是为我们九洲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神王大禹。大禹站在那儿,迎接着我们这些后世孙,令我们在观赏奇瀑之前首先对祖先寄托了一份崇拜和敬意。
接着,在巨浪击出的轰鸣里,人们欢雀跳跃地奔跑到河床里,扑向那心中早已渴望相见的天下奇观──壶口瀑布。那扑面而来的漫天之水,在我们的眼中是多么的辽阔啊!可是,那万顷波涛来到这儿。突然像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漏斗里,须臾之间便被挤迫得发出了愤怒的吼叫:雷霆万钧、巨浪滚滚、波涛激涌、挟雷携电、巨涛汹涌、横流空际、骄恣任性、怒吼、
豪放、奔涌……诸多的形容词汇在这儿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古代诗仙李太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也觉得不尽人意了。是的,到了这儿,你只觉得大自然是那样的恢宏,自己却是那样的渺小。再灰颓的人。到这儿也会心情激奋;再悲观的人,来这儿也会斗志昂扬。黄河瀑布以她那气壮山河的魂魄,集中了人间大地的雄美,并时刻刻唤醒和催促着着人们奋勇向前的精神。
晓丽像所有的青年人那样,在浑雄的飞瀑前喊叫着蹦来蹦去。她轻盈的身体像一支小鸟,不是跑而是飞似地穿跃在颤动的大地上。她这种飞来飞去的形象让秦唐立时产生了一种美好的联想:在雪花纷飞的年夜里,美丽的喜儿欢快地在夜幕下独舞着,幸福地盼望着爹爹的归来!
宝宝──
他她突然向他发出了一声吼叫。
这时,滔天巨浪已经淹没了岸上所有的人声。他只是通过她的口形。感觉出她是在喊他的名字。
她喊着喊着,猛地向他身边飞快地狂奔过来。他还没做好迎纳她的准备,她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接着,巨大的冲力合着无比的兴奋,她重重地向着秦唐压下去。吃惊的秦唐实在是无法支撑,两个人双双倒在了软软的黄土里。
一张激动地羞红了的脸俯在他的上面。
宝宝,你爱我不?你如果不爱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让我们一起跳下去吧!秦唐也跟着喊了起来。
风在吼。人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晓丽偎在秦唐那滚烫的怀中,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宝宝啊,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爱得要发疯了吗?
宝宝啊,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来,是我舍弃了一切。冒了丢失前程的巨大风险来与你相聚的!
你知道那个总裁为什么同意我来?他是要我监视你来了。
这个无耻的老家伙为了占我便宜,两次把我堵在屋里,说什么老总裁占有了元李娜婷,二任总裁占有发茨妃,他天生就应该占有我。我不从。抓起随身携带的电工刀吓退了他。他知道得不到我了,就让我跟随她们俩人来引诱你。这个老东西无耻地对“茨嫪儿”说,秦唐得了前列腺炎,硬不起来了。他要我引诱你,设法验证你的性能力。如果你行,他们就让我控诉你耍流氓;如果你不行,他们就让三个美人儿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折磨得你直到对人生失去信心……
宝宝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从见到你那一天就令我失魂落魄的。我甚至想过,这是不是我妈妈遗传给我的呢?
宝宝啊,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违心地接受了这项可耻的任务。可是,你知道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我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的。就算是回到家里让我失业,我也心甘情愿!
我的小亲亲!
秦唐怀抱着心中的可人儿,第一次流下了久违的泪水
梁总正在召开公司总裁办公会议,秘书高举着手机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是小宝打来的。
电话里的秦唐说:梁总,今晚儿我要回你的宾馆住。我还要住那个总理套房。
梁总乐了:欢迎你迷途知返。
接着,他吩咐秘书:快去接。
在总理的写字台前,秦唐与两位博士开始了无拘无束地会谈。
两位博士对套房里豪宝的摆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由此对住在这儿的小宝产生了几分敬意。
小宝,说实在的,要不是张晓丽女士诚心相邀,我们真不想来了。高个儿博士说。
是啊,那天那位女经理的话让我们反感。价码,这是什么概念,用到我们身上了。她以为我们是商品,是卖身来了?矮个博士随声附和。
服务员给二位博士送来了两杯橙汁,两个人一边喝,一边与秦唐说话。越谈越投机。
当秦唐拿出那张图纸时,谈话已经进入了兴奋阶段。
啊,这个设计起点很高啊!
是美国技术。
这种设计的保险系数是很比较大的。怎么样,试车了吗?
试了,出了问题。
哪一分?
这儿!一支铅笔的笔尖在那个要害位点了点。
嗯?这……这条线,好象走得有点儿问题。
是啊。总体是美国技术;主控装置怎么变成了德国技术?是德国专家设计的?
不是,是留德回来的一位工程师。
液体原料泄漏时,是什么状态?
计算机下达指令,它不接受。再用手控,也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不对吧。这种设计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
二位,咱们在商言商。这一套主控装置是我们下一步经营战略的王牌。如果二位能解决主控技术上的问题,房、年薪都不成问题。
那都好说。不过,小宝你知道,解决这种缠人的技术问题。得需要时间。
一年之内,怎么样?
差不多吧?
等我们回去问问导师再说吧!
小宝,来你对这套新设备的研制是倾注了心血的。它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特别重要。
它关系到“公司”的生存吗?
不仅是这样,它还关系到重化加工设备在国际场上份额的扩大;关系到人在此类技术发展问题上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国际场合里。
嗯,恕我直言,此事是否也与小宝在仕途上的发展有关?
不客气地说,有!
那好。我们愿意为小宝效力!
“李娜婷”犹豫了半天,觉得还是应当到宾馆里向小宝做个检讨。
小宝没和她打招呼。就直接退了岸江会展中心的房间,搬回了宾馆的总理套房,这说明她没把领导照顾好。
另外,听“茨妃”说,小宝单独召见了那两位博士研究生,这说明她的工作也出现了失误。
虽然这种摆设儿似的副总裁并不令她感到可怕。可是她怕这个秦唐较真儿。这个性格倔犟的秦唐一旦认准了一个理儿。公司里的“一把手”也怕他三分哪。
况且,秦唐还没彻底显出混吃等死的精神状态。人们都得出来:他不甘心于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新总裁的高压下,他并未就范。
她敲开了总理套间的门,到秦唐正拿了一支红蓝铅笔在一张图纸上勾勾抹抹的忙着。
小宝,对不起啊。我没照顾好你!她让话语里尽量显得甜蜜、亲热。
女性的热情态度,本身就是缓和某些矛盾的催化剂。
坐吧。小宝头也没抬。
哟,还怪我哪!“李娜婷”觉得事情不妙:小宝,那两位博士生的事,是我的失误。我怕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咱们的老工程技术人员有意见。
呃,没关系!小宝的头总算抬了起来:他们提的要求确实高了些。原来我也不是十分想要他们的。后来,梁总告诉我,他们的导师就是“西北公司”的技术权威──郑总工程师,我才出他们的价值。
噢,是这么回事!“李娜婷”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这事儿是“丽妃”暗地里捣鬼儿,听小宝这一说,心里释开了对“丽妃”的怨气。同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责任可言了。
小宝,这屋里的豪宝气派真让人眼馋,晚上我们三个人来陪你打麻将,打一宿,欢迎不?
欢迎欢迎。小宝立刻喜笑颜开了。
不过,从他那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带有点儿野性的意味儿里,“李娜婷”清楚地感觉到,这位副总裁似乎又恢复了元气。
这两个小狐狸精用了哪些手段呢?“李娜婷”有些纳闷儿:谒黄陵后,他不过是心情舒畅一些罢了。一下变成这个样……莫不是她们与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蒸汽室的温度上升到了60度。梁总还说:没事。
秦唐说:反正我是受不了了。我到外边等你吧。
好,一会儿我也走,咱们去206包间啊。
接待最亲密的朋友,梁总都是安排在这个洗浴城里。主人客人将衣服一脱,彼此的距离拉近了,矜持也消除了。谈起话来天南海北,更加随意。
206包间里有两张床。他们穿了浴衣,各自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洗浴城的小伙沏上了云南洱茶。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喷云吐雾,好不痛快。
老兄,那两个博士生就归我了。
那是他们的事。唉。虽然我给的工资高,可人家喜欢你们的青山绿水啊!
你手下那位郑总工程师是不是快要退休了?
你打他的主意?
岂敢岂敢。
你真想要,我也不会不给。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还是隐蔽一些更好。梁总“唿啦”一下坐了起来:那两个博士生是他的学生。只要他这个做导师的肯指点,在“fs06”研制问题上他会发挥作用的。不过,要是明目张胆地调到你们“公司”去工作,就太显眼了。
嗯,你说得对。秦唐磕了磕烟灰:喂,梁总。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走这步棋,卖掉这样一个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宝宝啊,你也不是小孩了,这件事还不出来吗?梁总热得将身上盖的被单儿一抖,长满了黑毛的大腿暴露无遗了:第一,人家卖是打着“改革”的旗号进行的,这样做可以捞取政治资本。第二呢。重化机械厂不是你秦唐发迹的大本营吗,人家把你的老窝儿一卖。你的以往的业绩、你的群众基础可就全玩儿完了。第三,“回扣”……老头今年五十六岁了,难道他不为自己的后路想一想?这一下“捞”准了,连下一辈的钱都弄出来了。
一石三鸟,老家伙的手太毒了。
俗语说,无利不起早。人家这个“一把手”不能白当。
嗯,就算这样,“国家公司”应当主持公道啊。喂,梁总,“国家公司”对这事什么态度?你听到些什么没有?
正式的态度我上哪儿知道去?不过。昨天下午我和一位领导通电话,无意中议论到这件事。他骂“公司”是“勺”。
勺是西北方言,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傻”。
这么说,“国家公司”领导对这件事儿的态度并不统一。
难说……
梁总,我想阻止这件事。
有把握吗?
“fs06”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只要郑总工程师和他的两个弟把主控装置的问题找出来,重化机械厂就有了希望。那个老家伙不懂技术,我用我的一张嘴,完全可以说服“国家公司”的领导。
万一这一招不灵呢?
那,请您老兄帮我一把。
怎么做?
您把它买下来!
不行。
为什么?
宝宝啊,“西北公司”和“公司”都是“国家公司”领导下的兄弟,我这么做合适吗?弟弟买哥哥的东西,老会同意吗?
如果哥哥是个败家,弟弟为什么不可以收买他的资产?
这种话好说,不好听,也不好做。宝宝,别逼我!
是啊,这种事儿太让人家为难了。秦唐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翻身下床,踏拉着拖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若是……迂回一下,找个第三者出面呢?
第三者?
譬如,让出面,找一家地方买下来?
地方?宝宝,为什么非要采取这种方式?
我想,只要不是卖给私人和外国老板,他的“回扣”就拿不到;拿不到“回扣”,他就没有积极性去卖了。
有道理。不过,地方财政那么困难,能拿出那么多的钱吗?
要是能拿出钱来,我就不找你了……秦唐坐下来:他们买下来之后,肯定是分期付款。你可以把钱投到这家里,然后以参股的方式专门经营重化机械厂,我保证你不赔钱。
这我相信。可是,天长日久,这事情早晚儿要露馅儿。到那时候,你们“公司”的总裁就要与我决裂了。
决裂?哼,到那时候,总裁的位置上……说不定换谁了呢!
老弟!你……梁总一骨碌滚下来,瞪大了一双喜悦的眼睛:宝宝啊。你知道,我早就盼望你说这句话了。
他转过身,冲着室外站立的小伙儿大喊一声:来,上啤酒!
飞机在夜空里向方向飞去。
三位“妃”老老实实坐在秦唐的身后,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喧哗和说笑。
“李娜婷”怀了一份完成任务的轻松,却又不时地冒了一串串问号──小宝变了。变化得令她吃惊。这种变化的原因何在?那两个小狐狸精……她心中的谜团不解。
“茨妃”的收益是最大的,于公、于私……她回来向谁都能有一个圆满的交待。只是,那个神秘的“丽妃”对小宝做了些什么,她说不清楚。她曾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坦诚布公地全暴露给了对方。对方却对她守口如瓶,这使她的心里很不平衡。
“丽妃”一直沉浸于一种悲壮的情绪中。她收获了长期追求的一份真情。然而,这份收获的代价却是巨大的。她现在已经考虑到失业之后的生计问题了。
秦唐拿了摄像机,俯视着舷窗外神秘的大地,不时地按动着“0n”键。他要把眼前的美景录制下来,将来有闲暇时放一放。届时可以重温这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喂,小宝啊!“茨妃”很不满意这种沉默的局面,第一个打开了话匣:你猜一猜,当我们走出飞机场时,会出现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我想,新总裁会率领所有的班成员,恭恭敬敬地来迎接我们!
啊!三个“妃”同时睁大了眼睛。
雨像绢丝般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沥的声响。也感觉不到雨浇的淋漓,雨裹着没有形状的湿漉漉的烟雾。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的灯光里轻柔地飘洒着。
下了飞机,阴沉的天上便开始往下飘雨。迎接他的委说:宝宝,你的运气真好。再晚一会儿,飞机就很难降落了!
是啊,要是这场雨降在黄土高原多好!那儿太干旱了。
宝宝啊,你总是一副忧心如焚的样。我你该当国家领导人了!
不敢不敢……秦唐笑了笑,注视地着前方。
车进入了岸江的街道。车灯照耀的前方里,汽车和行人好象被浓雾粘合在一起,勉为其难地移动着。
昔日那种回乡的快感,不知怎么迟迟地不能出现。一种无形的压力。像千钧重担,使他心不安,意不宁。他从委那呆滞的眼神里,已经预感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每当他问起家里的事情,委总是把话儿岔开。
宝宝啊,今天晚上听我一句话。在酒桌上,只喝酒,不谈工作,好吗?
直到他点了头,委才放心地松开了握着他的手,问起了西北之行的其它事情。
酒店大门口,站了“公司”全体班成员。
当新总裁喷着酒气与他握手时,他突然觉得像是闻到了一股气味。这气味里像是带有了某种鬼诈和血腥。
酒过三巡,秦唐忘记了委的嘱咐,情不自禁地犯了性格急躁的老毛病:总裁,先向你大致汇报这次招聘的事儿吧……这次,我们真是大丰收啊,招聘了两个博士,四个硕士。嗯,那两个博士,能解决重化机械厂“fs06”的技术问题……
哈哈哈,早带醉意的新总裁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小宝,别提那个重化机械厂了。我想,趁这次岸江文化节招商,我们把它卖掉好了!
什么,卖掉?真的……
是啊。这事儿,我已经让茨醪儿开始运作了。新总裁说的话轻飘飘的,似乎像是卖掉了一堆破烂那么惬意。
秦唐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全身几乎虚脱……心底泛起一股冰凉的潮水,一波一波往上涌涨着……
本来,他是想让两位博士来解决工厂的技术难题,来对抗这次卖厂行动的,没想到,人家却早就下了黑手。
桌上来了一盘鱼,新总裁连忙殷勤地介绍,说这是来的厨师做的。这个人了不得,新总裁说,还是英国皇家烹饪协会的会员那就不是一般的角色来,顶呱呱的来。
倒酒倒酒,新总裁到秦唐沮丧的样。显得十分开心,对他身边一位服务小姐说,先给我们小宝倒,再给这几位弟兄倒。
秦唐伸出寡瘦的手,一把捂住面前的酒杯:今天坐飞机晕,就不喝酒了吧。
他同回的三个妃也附和道。不喝不喝,免了免了。
新总裁见此,立刻把脑壳扭过来,朝身边的服务小姐说,今日小宝还有几位美女喝不喝酒,喝得好不好,就全你的了。
服务小姐巧笑盈盈地站起身,对旁边垂手而立的服务生说,去。拿一个大杯来。
不一会那服务生就拿过来了一个能装半斤酒的玻璃杯。服务小姐朝他挥挥手:没你的事了。说完就把五粮液朝玻璃杯里咕咚咕咚倒,手一收的时候,那玻璃杯刚好满得形成一个凸面,而又一滴不漏,把秦唐们得直了眼。
你是杂技团下放的罢?秦唐半天才丢了一个幽默弹。除了新总裁哈哈两声,其他的属下,都还没回过神来。
服务小姐仍是巧笑盈盈,把那玻璃杯小心端起。说,各位喝不喝酒请自便。我先敬各位一杯,各位得起我,就意思一下,也不勉强。
服务小姐说完就像喝凉开水一样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再把杯口朝底晃了晃,真的滴酒不剩。
再来。她说得很是轻松。又把酒那么玩杂技样地斟出一个凸面。
我这一杯,主要是敬小宝。小宝,你随意,喝不喝都不要紧。说完又把那酒一口喝得精光。
整整的一瓶五粮液,就那么三言两语之间便没了影。众人无不错愕惊奇。谁也没有见过如此能喝酒的女,才多大年纪,顶多就二十四、五岁吧。
小宝,服务小姐脸色不改,说,你一就是怜香惜玉的人,我说得对罢。
说得对说得对,秦唐的旁边的一个副总裁说,我们小宝最怜香惜玉。
那也要是不是香,是不是玉,呵,哈哈,秦唐接道。
我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香,是不是玉,服务小姐说。
你绝对是,绝对是,秦唐马上声明。
反正,服务小姐继续巧笑盈盈地说,你小宝总不能忍心我们老板扣我这个月的奖金是吧?
那不会,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又这么能喝酒,老板怎么会扣你的奖金?秦唐说。
怎么不会?服务小姐说,我没本事让你小宝喝酒。
哦哟哦哟,秦唐说,来来来,那我们就喝一点,为了服务小姐的奖金。
鲍鱼要冷呐,快吃快吃,新总裁笑眯眯地说话了,同时把一只鲍鱼夹到秦唐的碗里。
这餐饭一结帐,一万六千八。
好数字,好数字,吉利呵,新总裁把办公室主任开来的收据收起来,了。
秦志刚感慨万分地离开了月夜下的北山。在出租车司机指引下,走进了城东新区的欢乐大道。
走了百把米,他吹起了口哨,正琢磨着玩点儿什么,忽然瞥见路旁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洗浴城,霓虹灯管绕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广告字牌闪闪着诱惑之光。要是在他家乡的地盘上,他进去洗脚真的是给老板面。但这个地方他不熟悉,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不过那要么紧。他正好想洗脚,搞得不好再做个泰式按摩,舒服舒服再说,反正不会有人来查他的岗。
他把转门推得吱呀一响,刚一进门就见一个穿红缎旗袍的小姐朝他鞠了一日本式的躬,口中脆脆地唱道,欢迎来到“不夜天洗脚城”,先生里边请。
给先生泡茶,红缎旗袍对吧台内的小姐说,先生是洗脚呢还是做按摩点?
咦?一这小姐的模样,秦志刚一下楞住了,这表情,这脸孔,像是在哪儿见过。
女孩笑过之后,脸上平静下来。秦志刚注视着那双弯弯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儿,忽然启动了自己遥远的记忆……
这张脸蛋儿令人眼熟。
如果褪去宝丽的服装和化妆的油彩,她不就是25年前的徐珊珊吗?
像,太像了!他点了点头。
先生,你我像谁?
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呢!
呵呵,小姐。你做不做呵?秦志刚觉得红缎旗袍长得好像一个人,就对她说道。
承蒙先生得起,可惜我不会做,我只是负责接待客人,那小姐答话彬彬有礼。
接待客人,接待客人。秦志刚说,那不就是接客啵?
红缎旗袍脸微微一红,露出雪白的一排细牙齿说,先生说话真的风趣。
呃呃,想起来了。秦志刚脑袋一转,眼前这位姑娘,如果脱下这身旗袍,退去脸上的油彩,换穿一件绿装上衣。那不就是三十五年前的徐珊珊吗?
秦志刚对沙发上一靠,二郎腿一撩,说,把你们老总叫来,我要见见。
对不起先生,这么晚了,老板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你只管对我讲。
值班经理呢?总有值班经理罢?
那我去把他喊过来。先生请稍等。先生先用茶。
秦志刚想。叫这个徐珊珊妹做两个点才好,长得多水灵啊。
正在肚打算盘的时候。值班经理出来了,这是一个头发上打了好多摩丝的穿西装的年轻人,脸上是察颜观色的表情,摸出人民大会堂的烟来,递了一支给秦志刚,请问先生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讲几句话,秦志刚招手叫他坐在旁边。
那年轻人一见秦志刚的架势,晓得不是一般的草芥之徒,忙顺从地坐下来。
秦志刚把一只手掌放在嘴巴边上,凑近年轻人的耳朵。轻声说,我想叫这个穿红旗袍的妹做点,行不行?嗳,你一句话?
年轻人为难的样,搔搔头发乌亮的后脑壳,说,她不会做咧。
不会做不要紧,就是陪我讲讲话也可以。
她真的不……
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好好好,那我跟她商量一下。
年轻人站起来,又说,我先带先生到包间里休息,反正我们这里的服务保证满意,你不满意不买单好不好?
秦志刚于是坐在二楼拐了几个弯靠里头的一间包间里等。刚才穿过过道进来的时候,擦肩过去了好几个人,似乎这“不夜天”生意倒蛮不错,这么晏了还有人光顾。这包间好小,只摆着一张按摩床,头顶上方跟按摩床同方向上等长地竖着两根金属杠,换气扇可能是叶片坏了,噼里啪啦地响得有点烦躁。一楼是洗脚,二楼是近摩,那年轻的值班室经理把他引到二楼来,仿佛晓得他最终是要选择按摩一样。
如今的年轻人真的灵泛,秦志刚想。
虚掩的门开了,年轻的值班经理走进来,屁股后头真的跟着红缎旗袍,面容羞涩,低眉顺眼,两只藕一样的手绞在一起,一就叫秦志刚心跳。
好好好,有办法,年轻人,你真的有办法,你这样将来前途无量呵,秦志刚夸奖道。
那年轻人走掉以后,秦志刚连忙把包间的门关上,闩上闩。
先生,不,不要关门好不?红缎旗袍说话的声音好听得很。
秦志刚在按摩床上坐下来,在头顶的一盏牛眼灯的照射下认真地望着这个被值班经理好说歹说拉过来的像徐珊珊的妹。她上去顶多二十岁,脸蛋是标准的椭圆形,白里透红,嫩得一掐就要溅出青春的汁液来似的。过去的徐珊珊固然不错,但眼前的这个更是尤物。
坐,站着干什么?秦志刚的话音都带着几分激动的颤抖。
先生……红缎旗袍低眉说,我真的、真的不懂得做。我没学过按摩。我不懂得穴位。我什么都不明白……
讲话总会吧。讲话?秦志刚说,陪我坐坐,扯扯谈,扯扯谈要懂什么穴位?
我、我不懂得你要扯什么淡。红缎还是没坐下来。
你先坐在床上再讲,秦志刚扯住她的衣袖让她坐在身边了。
你穿旗袍真的真好。秦志刚随便找了个话头。
其实就是我的工作服。我是专门迎宾的。以前我没有穿过旗袍。
好好,身材真的苗条。
先生你莫是这么夸我,我不好意思,脸会红的。
真的苗条,你这腰,啧啧!
秦志刚一边夸一边伸出一只手在她后腰上摸了摸。
先生……你别是这样。我……我会走的。红缎旗袍好像要哭了一样。
走?走什么?你还没跟我服务就喊走?我把值班经理叫来,扣你的奖金!秦志刚想吓一吓她。
你喊他来罢,反正我明天不再来了。红缎旗袍说,这个地方的事情我做不来,也不下去,我明天就不来了。真的不来了。
秦志刚一这妹的表情,知道她讲的绝对是真话。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个好妹,给,你走罢。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一百的人民币来,塞到她手里。
不,先生,不。我不能要,我什么都没做。红缎旗袍把钱放在按摩床上。
你陪我扯了谈暧,扯了谈就是做了事,做了事就要收钱啊,妹。
我让先生不愉快,我跟先生道歉,但是这个钱我不能要。先生若是真的要做保健按摩,我去给你叫一个手法好的来。
你走罢。没你的事呐。秦志刚朝红缎旗袍挥了挥手。
这时,岸江宾馆里的李处长却正在狠狠地训斥着值班的男服务员:哼!这么重要的客人不辞而别了。你们是怎么接待的?我楼上楼下跑了一个小时,问谁都是“没见”,你们那两只大眼珠瞪得溜圆的什么了?热闹啊!
被训斥的小伙哭丧着脸,露出一副冤枉的神情:处长,这么多客人,我盯得过来么?
李处长:盯不过来也得盯。尤其是像秦先生这样的重要客人……
主任在一旁听得烦躁了。他冲李处长摇了摇手。说:算了算了,继续找人!
李处长饶过了小伙,转过身来面有难色的说:主任,他不留手机号,怎么找?
主任一瞪眼珠:那也得找!
不就是个一般客人啊。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李处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主任一听,火了:你嘟囔啥呀,你没见领导跟我急眼啊!
李处长急忙端正了态度:好好好,找。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埋怨说:这人,简直是个疯,人生地不熟的,瞎跑什么?
叮铃铃──他的手提电话响了。
喂,李处长吗?我发现秦先生了。
李处长立刻喜出望外:他在哪儿?
在、在、在……在派出所里……
什么?派出所?主任吓得一拍大腿:怎么搞的?
赶紧派车接回来。准备夜宵!他想到这事情蹊跷,连忙下了命令。
他心仪的红缎旗袍小姐了,秦志刚叫那个头发上打好多摩丝的值班经理另外再叫一个人来。
先生要不满意再换人,反正到满意为止,那个年轻人说。
真的换了三个人,直到第四个秦志刚才点点头,露出了笑意的牙齿。
秦志刚对女人的口味是越丰满越好,如果不属于丰满型的,又要叫他动心,那就除非像红缎旗袍那样清纯可人。刚才叫来的三个都不在这些秦氏标准之内,其中之一甚至还长着八字眉,一副倒霉样。
最后这个就是丰满,好大的胸脯,好大的屁股。脸稍稍大了点,但皮肤上去好白。
好好招呼这位客人呵,年轻的值班经理说,他如果不满意,你明天就走人!
一定让客人满意,那丰满妹拖长声音答道,显得有几分风骚样。
哪里人呵小姐?秦志刚随口问道。
本的,先生呢?
我呵,西北的。
西北老板有钱呵。
不见得罢?我也不是当老板的。
丰满妹问秦志刚是先做头呢还是先做其他地方。
你告诉我,你到底正规学过按摩没有?
要我讲真话呢,还是讲假话?
当然是真的嘛。
没有正规学过。这要什么紧吗?丰满妹媚媚地笑着。
你说要紧不要紧,嗯?
你们男人嘛,只要把一个地方弄舒服了就行,别的地方不就是走走过场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志刚晓得这丰满妹是能够“做”的。一般来说,像洗脚城呵,卡拉ok呵,桑拿按摩中心呵这样一些地方,做小姐的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给钱也不“做”的,一类是见钱就“做”的。
【第726章】连累
这是那个头发上打了好多摩丝的年轻人拿手机打上来的。他的声音好惊慌,也好恐怖。
秦志刚们来不及穿戴好,一群公安就拥进来了……
秦志刚同丰满的按摩小姐还有另外四对莺男燕女被挤挤地塞进一辆警车里,车子开了十来分钟就停住了。
下来下来!警察把车后门打开来时凶凶地这么吼着。
他们狼狈地跳下车,看清楚了一块牌子:城东派出所 ”“ 。
秦志刚像突然掉进了冰窟窿,全身一阵一阵地颤栗。他脑子里先是好一会儿的空白,然后慢慢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接着就后悔不迭。假如不是司机引诱,他就不会到这个名叫“不夜天”的鬼地方来;假如他真的要潇洒一把,不是来这儿而是找公司养的公关小姐;假如……唉唉唉,真是阴错阳差,一脚棋走糟,就收不得场了!
秦志刚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罚款,而是事情一旦走露消息,他的名声就全毁了。想到这一层,他的脑壳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油汗。
他们都是单独隔离审问。秦志刚出狱后第一回做这阶下之囚,受的一刺激无可言表。警察凳子都不让他坐,叫他蹲在地上回答问题。首先这种屈辱的姿势就叫他无法忍受。
我可不可以坐着说话,他试探着问。
刚才舒服够了罢?警察说,蹲一蹲你都难受?说,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我是你们请来参加文化节的客人。临到这一说的时候,他的口气突然变得硬了似的,潜台词仿佛是你们拿我怎么办?
一个大老板,真的?警察惊讶地喊道。随后连连说:误会误会……
就胡这时候,外面一阵喧哗,李处长一行几人涌入了派出所。
“你们是怎么搞的?有没有点儿全局观念?”李处长一进屋子,就冲着所长大喊起来。
“哎呀,秦先生,可找到你啦!”看到秦志刚从拘留间走出来。李处长上前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生怕他再跑了似的。
你们这是?秦志刚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迷惑不解。
“秦先生,请回吧,我们的主任在宾馆房间里等你哪。”
洁白的桌布上,放了一瓶岸江啤酒。
几个精致的凉盘随后端了上来。
秦志刚坐在床边,一边摘着领带,一边拿出手机发短信。
你好,我住进了岸江宾馆818房间,如果方便。请到我的房间里来。秦志刚。
发完短信的秦志刚回身一看满桌菜肴,脸色有些惊讶:咦,干嘛弄这么多菜?
女服务员说:这是领导特意安排的。请!
秦志刚还想要想问点儿什么,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主任率几个接待走了进来。
主任拱手抱歉:秦先生,今天照顾不周,请多包涵!
秦志刚一脸疑惑:主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找我有事?
主任摆摆手:天晚了,没有别的事了。领导让我们来问一下,秦先生明天想参加什么活动?
秦志刚问:都有什么活动?
李处长拿了一张日程表赶忙上前介绍:明天。有领导参加的投资项目洽谈会、地方产品展销会;乒乓球世界冠回乡表演,中超足球赛。招商引资优惠政策咨询……
秦志刚象是有些反感:你们举办的不是文化节吗?难道没有文化活动?
李处长赶紧说:有哇有哇,上午表演满族大秧歌;下午召开岸江文化研讨会。
秦志刚说:那就看看秧歌,听听研讨会吧。
李处长与主任失望地交流了一下目光,随即说:好好好,看秧歌的车是六号大客车,8:30发车;研讨会的车是十号中巴。下午2:00发车。
秦志刚听到这儿,不以为然地说:我倒想一个人走一走。
天色已经很晚了。
居民区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人们还在练习秧歌表演。
沉重的鼓点和尖尖唢呐声在夜间显得tèbié单调。
在围观者的后面,是一栋住宅楼。一楼的住户借地之利开了一个副食品店,店前灯火阑珊。生意正浓。
店铺主人张洪阳一瘸一拐地为顾客递酒拿烟,嘴里不停地喊着:岸江啤酒,新来的岸江啤酒……
唢呐声嘎然而止,排练象是结束了。
传来领队者的讲话声:大家记住呵,明天九点表演开始,八点钟咱们准时在这儿集合!
人们轰然而散。
穿着秧歌服装的徐珊珊走了过来。她进了店便开始收拾空啤酒箱。
看了看走散的人群,她说:洪阳,人都散了,回家吃饭吧!
张洪阳点着头说:好。吃饭,我还真饿了。喂,红叶回来了吗?
徐珊珊说:今天是文化节的第一天,外地的客人要多一些,她能回来这么早吗?
张洪阳顺手拿起店铺的公用电话说:我找她。
徐珊珊看了看张洪阳的样子,笑了笑说:不用担心呵。
张洪阳不满地说:来的这些人都是些大款,这些王八犊子吃饱喝足什么损事儿都能干出来……
徐珊珊为丈夫宽着心:咱红叶精明,不会吃亏的。
张洪阳打完了传呼,长叹一口气:这么小的孩子被逼的去当按摩小姐,这是***什么年头啊!
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由远而近。
徐珊珊听见铃声,习惯性地往前一看:哟,红叶,回来啦!你爸爸还找你哪!
红叶看见爸爸放下电话筒,喜笑颜开地逗道:老爸,今天卖了多少钱?
张洪阳看到女儿,炫耀地说:嘿,红叶……老爸今天发财了,光啤酒就干出去50箱。
红叶撇了一下嘴:哼,还不是借文化节的光。
张洪阳听到这句话。赞同地说:是啊,这一次啊,还算为咱百姓们办了件好事。
张洪阳家的餐桌上,摆上了丰盛的晚餐。
徐珊珊还在炒菜。一脸疲倦的张洪阳吭地一下坐在木椅上。
他咕咚咕咚地先灌了一杯啤酒,然后喊了一声:红叶,再吃点儿?
红叶在隔壁答应:爸。我在班上吃过了。
徐珊珊端了一盘热菜上了桌,刚要坐下吃饭,红叶在隔壁房间里大声喊:妈,你过来!
干什么?
你过来嘛!
徐珊珊骂了一声“死丫头”,无可奈何地走过去。
红叶带着一股神秘的表情,将妈妈的肩头扳到自己面前。
徐珊珊对女儿过分亲热的举动感到意外:死丫头,干什么?
红叶悄声地问:妈,你认识一个叫秦志刚的人吗?
徐珊珊一下子没反映过来:什么雪里红雪里白的……
可是话一出口,却立刻警觉起来:红叶。你说谁……
红叶一字一句地强调着:秦利厚。
徐珊珊一楞:怎么,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他到岸江来了。
你见到他了?
他是我接待的客人。明天我还要到宾馆陪他呢。
徐珊珊一下子语塞了……
妈,这个人一看见我就问:你妈妈是不是叫徐珊珊?
问我,问我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
你怎么说的?
我撒了谎。我说我不知道你。
红叶,你看他……象是干什么的?干什么来了?
妈,这人的举动可怪了。那些把他当成大老板,对他毕恭毕敬的。他却老是躲着;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个观光客……看那神情,像是隐瞒了什么。
听到这儿。徐珊珊眉头一皱,茫然地坐到了床上。
红叶困惑地看着妈妈的表情。接着说:他的底儿,领导到现在都摸不透呢?我看那派头和言谈举止,特象一个大人物,嗯……大款、大家。哎,妈,你到底认识他不?你说呀。
“我不认识。”妈妈冷冷地告诉她。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他要向我打听你的事儿?”红叶对妈妈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你要不说,我去问爸爸了。”
“红叶,不能告诉你爸爸这件事儿。绝对不能。知道吗?”
“嗯……”红叶顺从地点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大了。
徐珊珊没有继续与女儿对话下去。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脸色凝重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35年前那张狎亵的脸,再次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徐珊珊突然转过身子,严厉地叮嘱了女儿一句话:红叶,妈不允许你再去见那个姓秦的!
红叶没说什么,只是睁大了一双疑惑的眼睛。
秦志刚喝了两啤酒,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望着杯盘狼籍的餐桌,他按了一下铃,女服务员礼貌地走了进来。
岸江的女孩子比过去更漂亮了。他感叹地说了一句心中颇有体会的话。
收拾餐桌的女服务员脸儿一红,未置可否。
小姐,你们这儿能不能提供“特殊服务”?
“特殊……”女服务员一下子猜出了客人的本意,便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儿是的宾馆,服务员不干那种事儿。
呃!秦志刚无趣地斜着身子躺在了床上,自嘲地说:你们宾馆的档次太低了。
女服务员出了门。他立刻起身下床,又发了一遍短信。
她没有回复。
她不会来了。她说她回家了。他摇了摇头,又倒在了床上。
这个豪宝房间是临时换的。原来为他安排的是双人的标准间。
他已经被这儿的领导当成大人物了。
是不是张董事长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呢?
依他的精明,不会的。
那么,岸江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难道是嗅出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唉,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倒是蛮刺激的。一开始是冷淡的要命;接下来又是热情的要命。这岸江人啊!
tèbié让他高兴的是,今天见到了这位小姐。
虽然派出所一伙人的到来破坏了他与那个丰满小姐可能发生的“好事”。可是,他毕竟遂了心中多年的一份心愿:他找到了心中的她。
即使那位小姐不承认,她也必定是徐珊珊的女儿无疑。
这些年。他接触了无数的女人。凭他对女人们气质、相貌、性格的观察。这孩子与徐珊珊有致命的相似之处。
他想,今天晚上,这孩子就会把自己来到岸江的信息传到徐珊珊的耳朵里去。
感谢岸江的文化节,为他提供了这样一次恰当的复仇的机会。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秦志刚都应该算是一个成功者。
当他与花儿的事情败露,心灰意冷地在父亲的骂声里结婚之后。在家里龟缩了一个多月。就在那些不敢出来见人的日子里,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外面的天变了!
当时,供销社分配给村里两万元的贷款规模,那是号召一分人先富起来采取的一次实际行动。但是,面对这笔巨款,竟然没有一人敢申请贷。
我贷!他首先举起了胳膊。
人们为什么不敢申请?因为他们怕──怕将来政策变了让当资本主义来斗。
再说,贷两万元之后上什么项目呢?如果没有项目,本息还不上,还不得被打成经济犯罪坐牢去?
他秦志刚没有这种思想包袱。事法庭我都领教过了。我怕什么?再说,不趁机搏一搏,我这一辈子岂不是完蛋了!
项目是现成的。买汽车,搞运输。国营运输架子大、态度差、费用高,我只消降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就能把他们的买卖抢过来。
款子能不能贷给他这种人?村里的干也争论过。不过,人家虽然是犯过错误,但到底是复员兵啊!也没说犯过错误就不能贷款。还有。最让村里干糟心的是,这两万元如果贷不出去。就完不成致富“任务”。
于是,两万元到了秦志刚的名下。
两万元──购置了一台旧解放牌汽车──第二次贷款,装备了一个车队──第三次贷款,成立运输公司──第四次贷款,承包、租赁、吞并县、的运输公司──第五次贷款,组建西北运输公司。现在。他已经不用主动贷款了;银行主动把钱往他这儿送。尽管10多亿的银行债务在他这儿压着,和银行还是对他毕恭毕敬。因为,与国有单位相比,他多多少少还能还一点儿利息,缴一点儿税。他的信用已经大超过了当地的国有。
金钱武装了他的胆量。扩充了他的自信。他开始试探着报复往日的仇敌:地头蛇似的村支让他一顿酒就制服了;乡长、县长、国有的厂长、经理……凡是昔日对他有不公之处者、大不敬者,他都一一实施了严厉的报复。他觉得,实施这种报复的快感和刺激令人惬意,甚至胜过了赚钱和盈利。
人为一口气,佛为一柱香。
黄土地上的仇敌们一个个被他打得体无完肤,溃不成了。只是,埋藏于他心中那两个远在他乡的宿敌,却时时地在他的心中涌现。
岸江,一想到这个令他心痛的城,他的心中就浮现出秦金宝和徐珊珊的影子。
炮口撞过来,他不知晓。那张美貌的脸和明亮的眸子像一团诱人的烟雾蒙住了他,使他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岸江之行给他造成了他终生的致命的伤害。就是在那儿,那位风流倜傥的同乡秦金宝有意无意地毁了他的前途和希望;那个令人垂涎欲滴的美人儿徐珊珊,像魔鬼一样引诱了他,又将他送上了事法庭。
今天,他秦志刚已经站起来了。他成了黄土地上场大潮中的英雄。他多么想在昔日仇敌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今日的风采啊。
的国有完了……下岗工人成千上万……里早已经资不抵债……这些个“好”消息一个个不断地传到秦志刚的耳朵里。
他认为秦金宝早就该引咎辞职了,徐珊珊也应当早早地下岗了。
于是,他产生了一股欲望,一种到岸江来的欲望。他要到岸江来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他要宣布在岸江建厂,上大项目。他要让秦金宝和徐珊珊看到他的成功。让他们感到自愧不如,拱手向他顶礼膜拜!
然而。秦金宝却始终没有来向他求援,徐珊珊也没有因为穷困到他的面前来乞求。
多亏这个文化节,提供了他堂堂正正走入岸江的机会。
是啊,秦金宝是个有骨气的人,再穷也不会到他的面前说半句小话;徐珊珊是个从心里鄙视他的人,宁死也不会向他伸出手来。只有这种机会。才能提供他一种发泄私愤的良好环境。
岸江文化节,一个多么伟大的节日啊!
花花绿绿的宣传材料散乱在窄小的茶几上。那里放着一张大红的请柬,上面是李处长临时填上的“秦志刚”的名字。下面落款是:岸江人民。
他拿起这一打材料翻了翻。除了有几张介绍岸江风景和古迹的照片。后面的几本小册子里印满了岸江的招商项目。在这里,文化节的气氛荡然无存了。
现在时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而岸江借文化之台,来了个项目大招标,这也算是老工业基地被逼出来的一大发明了。
然而,深谙经济之道的秦志刚是绝对不会轻易上这条船的。他知道,这些小册子所印制的项目。虽然不能说是扔到大道上也没人要的破烂,其中的油水是不会太大的。那些赚大钱的好项目,早就让那些掌握了实权的人们捷足先登了。因此,他不能像张董事长那样轻易地坐到策划的投资项目洽谈会的会场上去。他要以考察文化的名义到这个缺钱缺得发疯的老城里做一番窥测性的私访。只要火候儿一到,的那些领导者们就会像苍蝇一样粘住他,把手中那些昔日辉煌无比的“国企”以低得不能再低的价格拱手相让。
或许,这些的领导者里,就会出现秦金宝的身影。在那成千上万下岗者的队伍里。就会出现徐珊珊那可怜的面孔。嘿嘿,真的出现那样的场面。他宁可把三亿票子全甩到岸江。
哈哈哈……他神经质地一乐,刚想要倒在床上去,电话铃哗哗地响了。
喂,是秦先生吗?
哟,原来是那位红缎子旗袍小姐。
小姐,你好。
秦先生。恐怕我明天不能陪你了。对方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惋惜。
不方便吗?
不是,是我妈……
明白明白。秦志刚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秦先生,让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小姐,请听我一句话好吗?
你说吧,要快一点儿。我是偷着跑出来给你打电话呢。
谢谢。我是说,你已经长大了,是成年人了,你已经有权决定自己该做什么了。
……
对方在静静地听他讲。
另外,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需要你陪我走一走,看一看城的景色。另外,你知道我给你的酬金是多少吗?
多少?
一天1000元。
我不信。你干吗那样做。
因为我心情好哇!
那也太多了。
钱,我有的是;我愁的是没人能让我进入一种超然的境界里;小姐,你能做到的。你的气质令我着迷。
那……明天再说吧!
上钩了。秦志刚呵呵地冷笑了。
金钱,在穷苦的人儿面前,再一次发挥了它那无穷的魅力!
不要埋怨孩子们的无知了;不要训斥姑娘对金钱的欲望了;也许红叶不是一个好姑娘。但是,在板起说教的脸孔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为什么让她们今天面临了这样的无奈!
一束束的阳光渐渐清晰起来,不断地驱散着园林里飘渺的晨雾。鸟儿叫了,城醒了,宾馆墙外充满了行人的喧闹和机车的轰鸣。
秦志刚像平时那样准时地起了床,然后穿了一身运动服装跑到宾馆后面的松树林里晨练。
大概是昨天夜里的酒喝多了吧,大多数客人还在梦乡里遨游。
清静无比的环境给了他非常愉快的感觉。长途跋涉之后,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疲劳。
一番狂跑之后,他开始做着整理运动。
这时,他看到林子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弄枪耍剑的人。宾馆大楼的后门敞开了,打着呵欠伸展着腿脚的人慢慢走向了树林。刚才的静谧的气氛被破坏了,秦志刚扫兴地踱起了回房的步子。
宾馆门处,服务员正在向参加文化节的人发放早餐票。秦志刚走到前边,掏出房间钥匙卡换了一张红色的餐票。
他正要转身返回房间,一个苗条的身影突然在他眼前闪了一下。
喂?红叶小姐。他立刻喊了一声。
苗条的身影在他的喊声中回转过来。她冲着秦志刚嗔怪地看了一眼,问:秦先生。你怎么知道了我的名字?
我的信息渠道是四通八达的。秦志刚笑了笑:红叶,跟我去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要是拒绝了你呢?
我知道你不会的,走吧!
就这样,红叶虽然不是tèbié情愿却又显得毫无选择地上了秦志刚的贼船。
欢快的唢呐声中,身着满族服装的群众热烈地开始了大型秧歌表演。
周围,观众如潮。
秧歌队表演的正面,摆了一趟桌椅,桌面上铺了桌布,放了茶杯。
李处长从轿车里钻出来。刚愎自用地走上了看台。
秧歌表演活动的组织者赶快过来迎接:哟,处长,你怎么来了?
李处长毫无兴致地说:嗯,来了一个重要人物,要看秧歌,我就得陪呀!
重要人物还有愿意看秧歌的?哪儿来的?
其实,他就是个普通游客。咱们领导神经过敏,老以为他身上有多少钱呢!李处长看了看周围的空座位。讨好地向pángbiān的工作人员说:哎哎,让大家都上来坐嘛。
组织者一边倒水。一边招呼站在pángbiān的人:处长让你们坐这儿,都上来吧。接着,他感慨地说:咱们岸江啊,穷怕了,见了钱就想抓,难为当领导的了。
李处长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红叶的手机响了。
此时,她正与秦志刚坐在轿车里。
红叶接电话:喂,是李处长吗?
李处长:秦先生在什么地方?
红叶:在车上。……呃,刚才我们去了岸江城旧址,耽误了一会儿。
李处长:告诉秦先生。秧歌表演已经开始了。
红叶:好,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对方挂断了电话。红叶收起手机,无精打彩地仰在靠背上。
秦志刚注意地观看着红叶那张美丽的面孔。
幻觉中,徐珊珊的面孔再现,两条长长的发辫搭在了前胸。
幻觉消失。现实中的红叶困得眯上了眼睛。
秦志刚自觉失态。摇了摇头,把脸转向窗外。
窗外的一侧是岸江北山。暖暖的秋阳下,山上林木葱茏,一派恬静的秋日美景。
窗子的另一侧,却是鳞次栉比一片片民宅。
看到这儿,秦志刚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秦志刚走下车,浏览着眼前这片城乡结合处的景色,然后又让红叶拿出了车子里面的一个公文包。
公文包里的一张图纸被展开了。
这儿是不是叫北山路?秦志刚转过脸来,看了看冷淡无比的红叶,问道。
嗯。红叶乏味地应了一声。
秦志刚立刻拿出手机,要了一个电话。
喂,招商局吗?我是来投资的外商,请问北山路的25号地段有没有人中标?
你说的是25号,早就被两位**抓在手里了。
听到这儿,秦志刚气得翻白着眼珠儿:既然那样,你们为什么还要在招商项目表里公示,让我们投标?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泡”人啊?
电话里开始解释。秦志刚听了一半,不耐烦地说:请问,这片地落到了谁的手里?他的标的是多少?能公开一下吗?
电话里又开始了一阵难以让人信服的解释。
秦志刚气得将手机一关:哼,骡子卖了个驴价钱,这笔交易的回扣起码得十万以上!
红叶不解地说:你说啥?
秦志刚摇了摇头:你们这儿的招标场啊,干脆改叫贿赂场得了!
红叶听后,蒙蒙的不知道说什么。
车内的空气显得很尴尬。
车子重新启动。秦志刚拿起了招商项目表,又拿出厚厚的岸江电话号码本。不时地打听着一些的位置。
红叶一边回答着他的问话,一边着急地说:秦先生,李处长还等你看秧歌表演哪!
秦志刚说了个“不急”,然后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师傅,往左拐,去青春路重化机械厂。
重化机械厂?红叶听到这儿禁不住一楞:秦先生。你去那儿干什么?
这个厂子要卖。我去考察一下。
红叶恍然大悟:秦先生,你根本就不是观光客,你是个大老板。
秦志刚不加否认地点了点头,然后问红叶:这个厂子怎么样?
红叶一脸愁容:别提了。去年,小宝在厂子试制了一种新设备,没想到,试车时出了岔子。厂子一直缓不过劲儿来。
小宝?秦志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是啊,他叫秦金宝。原来在这个厂子当厂长。现在是“公司”的副总裁了。
秦志刚紧接着追问了一句:那么说,这个厂子是让他给搞“黄”了?
倒不能那么说。可是。工人们对他意见很大。我爸爸妈妈都在这个厂子上班。现在,失业在家,一分钱也不给开。多亏给了那笔补助金救了大家的命。
听到这儿,秦志刚的脸上泛出了无比兴奋的神情:红叶,咱们今天好好看一看这个厂子。等我把它买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爸爸妈妈上班。
你买?
红叶像不认识他似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买。
你、你、你有那么多钱?
不就是两个亿嘛。再多一个亿我也能拿得出来。
车子“哽腾”一震。大吃了一惊的司机吐了吐舌头:秦先生,你是个亿万富翁,是个大富豪啊!
秦志刚立刻将手指封在了嘴边“嘘”了一声:师傅。请为我保密。
接着,他拍了拍身边红叶的肩膀:将来。你就辞去现在的工作,协助我管理这个厂子。怎么样?
红叶像是被突来的雷声震撼了,惊讶地张大了的嘴。
秧歌表演正在进行。
看台上坐满了人。
秦志刚走上看台,只剩下窄窄的一个小座位。
李处长傲慢地连站也没站起来,只说了个“秦先生,请坐”。
秦志刚不卑不亢地坐下来。
李处长解释说:秦先生。我们主任去接待投资商了。只好由我来陪你。
秦志刚心中不满,脸上却装出不介意的样子:我并没要求你们陪我;呃,如果你有事,也可以回去。
李处长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我不能失职啊!
秦志刚铁青了脸。开始观看秧歌表演。
这时,李处长却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广场上停着轿车,便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走了过去。
坐在车里的红叶下车迎接李处长。
李处长悄悄问红叶:你们真的去了岸江古城旧址?
红叶说:是啊。
李处长竟露出了怀疑的表情:走了这么半天,他没对你提什么要求吧?
红叶对这句话非常反感:处长,你说什么?
李处长自觉失言,急忙把话题转了弯:我是说,他……好象是不高兴。我以为你哪儿得罪他了。
红叶扫兴地摇了摇头:谁知道他的事?
李处长又小声地问红叶:你看,他的做派象个家吗?
红叶又把目光投向秦志刚。
此时的秦志刚坐不住了。他从身边的小兜里掏出小型摄影机,开始为表演者们录象。
为了换角度,秦志刚走下了看台,靠近表演者,变换各种方位拍摄。
看到这儿,李处长一副嘲讽的表情。
红叶眯起双眼,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锣鼓点儿突然加快了节奏,预示着秧歌表演进入了尾声。
秧歌队慢慢地集中起来,向看台上的领导和观众们致意。
看台上的领导和观众们鼓掌。
此时,秦志刚的摄像机里摇过了一张张生动的脸……
突然,徐珊珊的那张脸浮现在摄像机的镜头里──
她随着锣鼓的节拍,在唢呐笙篁奏出的音乐里手执香扇婷婷婀娜地趋步闪跃。翩翩舞蹈;虽然上了一把年纪,然而略经化妆,仍然显出当年那种动人的花容月貌……
秦志刚猛然一惊,抓着摄像机的手松开了。
摄像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录像带仍然在机器里不停地转动着……
宾馆房间里。
秦志刚正在盯着一份大幅图纸观看着。
图纸上面标着:岸江重化机械厂厂区示意图。
pángbiān的红叶把手机递过来,说:秦先生,张董事长的电话通了。
秦志刚一脸沉重的表情。
喂。大哥。上午的洽谈会怎么样?
都是老项目的签字仪式,新谈成的项目还没有看到。
你注意到没有,他们要卖重化机械厂?
你有想法?
我要买!
哟,老弟,气魄够大的!
大哥,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
好的。我找好了一个餐。一会儿你们都过来。嗯,顺便,把你那位新招聘的秘书也带来。让我们哥们儿瞧瞧。大哥,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你看,我该怎么办?
当然得先找他们的总裁接头了……不过,听说那老头子的架子挺大,你不一定找他。
你看怎么办?
嗯……找“茨嫪儿”吧。
什么刺老儿?
是“茨嫪儿”,草字头的茨,女字旁的嫪。
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嗯。这个“茨嫪儿”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现在是“公司”第二销售公司的经理。他是总裁的黑高参;他的第二销售公司是总裁的黑金库啊!
听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你先和他接一下头。弄不好。其中的猫腻就在他这儿做哪!
好好,我听大哥安排。
霭霭兴王地,风云莫可攀。
索回千曲水,盘叠百重山。
瞻拜园陵肃,凝思大业艰。
茏葱松柏茂,瑞鸟满人间。
一位颓废文化人打扮的秃顶老者潇洒地吟诵了这一首古诗之后。听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儿便岸江文化研讨会的会场。
老者得到了一阵掌声,开始兴奋的发言:各位,如果不是对满族文化一无所知,大家都会听出我吟送的是一首何等优雅的诗篇。嗯,它的作者。就是清王朝的一代明君爱新觉罗?玄烨。这正是他第二次东巡岸江时写下的名篇佳句。各位试想,一个帝王,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为什么要在繁忙的政务活动中腾出时间四次东巡,这不说明我们的岸江──这块清王朝发祥地无穷的魅力吗?短短八句诗,既写出了清王朝征战群雄霸天下的艰难,又用诗情画意般的笔触描绘了岸江这块肇兴之地风光的旖旎。所以说,我们岸江,不仅仅是今日雄踞北方的工业重镇,她还有过独特的、其他地方所不可取代的、历史的、文化的内涵……
在老者的声音里,出现了秦志刚那张不耐烦的脸。看来,他对这位老者的发言并不感兴趣。因为,在他那一册装帧精美的笔记本上,只写了个年、月、日。老者的发言内容他只字未记。
他坐在座位上,像是针扎了似的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看到红叶走进门里来,他招了招手。
红叶走过来:秦先生?
秦志刚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的票子:麻烦给我买包烟,软中宝。
红叶接过钱,说了声“好”,走了出去。
烟雾燎绕。
烟雾中,秦志刚一对紧锁起来的眉头。
发言变成了一位女士的声音:我认为,随着前清史研究的深入,女真落的崛起不应从努尔哈赤的天命元年算起,而应当再往前追溯……
秦志刚烦燥地离开了座位。
秦志刚站在了走廊里。他一边抽烟,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色。
室内的发言声传出来:开发这段文化历史,吸引海内外游客前来投资办厂,应当是我们文化节的宗旨……
红叶走出来,对他说:秦先生,主持者请你准备发言。
秦志刚“嗯”了一声,将烟熄灭。
一位男青年的发言接近了尾声:实际上,描写岸江景色最优秀的诗人当属弘历。乾隆八年,这位风流才子来岸江拜谒“皇寺”显佑宫,他的即兴创作可谓美奂绝伦……
式瞻当太乙,俯眺揽庞鸿。
渺渺承堂构,乾乾倍躬。
啊!面对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整个世界都在我的心中。继承先祖们开创的基业,自强不息然而战战兢兢。这首诗的意境,是何等的深远,是何等的宏大啊!
好,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主持者看到秦志刚进了会场,立刻介绍说:下面,请我们的一位特殊客人,来自大西北秦志刚先生发言。秦先生对岸江文化情有独锺。这次,他放下繁忙的公务,专程来寻访岸江文化,相信定有高论。(未完待续。)
【第727章】天气与心情
众人鼓掌。
秦志刚站起来:对不起各位,我的发言可能令你们反感。不过,梗在咽喉,不吐不快,恐怕我要得罪诸位了。
不瞒大家说,25年前,我来过岸江。那时候,我们的国家虽然处于一个特定时期。但岸江还是给我渗透了一种博大精深的文化气息和浓厚的历史内涵的感觉。可惜,经过了这么多年,诸位的发言不仅不令我激动,反倒令我心中憧憬的岸江文化逊色了不少 。
当然,我不否认女真落创业的艰辛和他们的辉煌业绩。我只是觉得,岸江文化,不仅仅是诸位所推祟的这些内容。我想补充两个简单的事实:
第一,请大家注意,岸江城──她的名字的由来。
据我直觉,“岸江”二字似乎是与一场战争有关──那就是,唐朝的一位秦将东征高句丽的故事。当然,故事的细节可能有不准确的地方。但是,汉、唐时期,其他民族在岸江一带的历史,是不可否认的。单就文化来讲,各民族的歌舞在隋唐时代已经达到了相当完美的程度。那动听的歌曲,剽悍的枪舞、刀舞、鼓舞,不亚于我今天上午所看到的满族大秧歌。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否认满族优秀的文化,我只是表明,在努尔哈赤1616年建立后金政权之前,岸江的文化不是空白。
听到这儿,与会者对秦志刚的发言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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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作为岸江文化象征的北山古塔,它为什么不叫清塔,不叫明塔,而被称为辽塔呢,因为它建立于辽道宗大安四年。辽代有位国王耶律倍。“通阴阳,知音律,精医药、工辽、汉文章,善画人物”。正是在辽代契丹人统治时期,建造了这座巍峨的古建筑,遗留给岸江一份最珍贵的文化遗产。那么。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将他们排斥在岸江文化之外呢?
我说这些,不是标新立异,我只是强调,岸江文化应当是一种多民族的大文化,它是中宝民族文化的一个组成分。我们举办岸江文化节的时候,不能因为满族文化的一枝独秀而忘记了构成岸江文化景观的其它绚丽的风景。
最后,我也想借各位的表达方式,吟诗一首。作为发言的结束:
玄菟月初明,澄辉照辽碑。
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
魄满桂枝园,轮亏镜彩缺。
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
驻跸俯丸都,停过氛灭。
这首诗的作者,就是那位创立了贞观之治并指挥了岸江之战的唐太宗。这首《辽城望月》可能在某些方面比不上康熙大帝东巡的得意之作。不过有一点请大家注意,这首诗的创作时间比康熙大帝的诗提前了1053年。谢谢各位。
秦志刚发言完毕。注意地看了一下红叶的表情。看到红叶对他露出的羡慕的目光,他的脸上显出一副激动且又自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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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会场上没有人为他鼓掌,只有人们露出的那种惊愕的表情。
老者turán醒悟过来:秦先生,恕我直言。你这样崇尚岸江之战,又念念不忘唐太宗,大概就是唐朝那位秦将的后代了。
众人轰笑。
老者不依不饶地接下去说:不过,秦先生的一番悖论虽然语惊四座。论据是否嫌少了些。我想,你大概是被单田芳《秦家将》里秦丁山为唐王救驾的故事给迷住了。可惜,那只是民间故事,在我们这种档次的研讨会上,是做不得依据的。还有。你们老秦家立下赫赫战功的岸江城并不在,而是在西凉界,“一马离了西凉界”,京剧《武家坡》里的这句唱词就出于你们的先人之口。最近,听说大西北的一些旅游活动也冠以“岸江”的名号,是否与此有关,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们秦氏后代值得炫耀的地方不是这儿。当然,我们不否认秦礼征东的历史。然而,这段历史的价值和是非,恐怕还要待后人重新评说呢!
秦志刚毫不客气地站起来反驳:东也罢,西也罢,你们今天的会议毕竟冠名以岸江文化研讨会而不是满族文化研讨会。我想,如果你们召开的是满族文化研讨会,在座的客人中有相当一分是不会千里迢迢来赶场的。
老者不服气地站立起来:秦先生,大凡地域文化,总是要有个中心吧!你们大西北推崇自己的秦砖汉瓦,我们马背上的民族为什么不可以炫耀一下破明入关的辉煌呢?
秦志刚嘿然一笑:我想,清兵入关的历史是非,恐怕也要待后人重新评说吧!
人们的声音轰动起来。
主持人见此情景,急忙圆场:好好好,发言很热烈嘛!秦先生总的一席高论,观点新奇,为我们今天的研讨会增添了成功的色彩。我想,文化研讨,不象商家的桌面洽谈,丁是丁,卯是卯,文化嘛,就该有一种宽松的气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
老者不甘心地喊了一声:秦先生,如果你觉得不服,明天我陪你参观岸江古镇的汗王登基大典和皇家祭祖仪式。看过之后,你对我们满族文化一定会有新的认识。
秦志刚冲老者扬了扬手:谢谢,明天一定瞻仰。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秦志刚的车子驶入了岸江宾馆大院。
秦志刚轻松地仰在车子的后座上,不时地回答着红叶提出的问题。
来到岸江的第一天,收获竟然是这样的巨大。他看到了即将要卖掉的重化机械厂,听到了秦金锁仕途上不得意的消息。尤其让他高兴的是,徐珊珊的这个娇女儿来到了他的身边,陪了他整整一天的功夫。也许。早晨上车的时候她还对自己多少有些戒备。可是,自己在收购问题上所显示出的大家的气魄,在文化研讨会议表现出的文人气质,现在已经令这位妙龄少女已经对他倾慕不已了。
车子停在了宾馆住宿大楼门前。
到了。秦志刚欠了欠屁股。然后递给红叶十张百元人民币。
红叶却摆了摆手:谢谢,我不要。
怎么?这是你的劳务费呀!
秦先生,今天跟了你一天令我大开眼界。我想。我们之间不应当是这种关系,明天我继续陪你,拜拜!
红叶送给他一个笑脸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开了。
太好了!秦志刚开始在心里欢呼了。他今天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
人来人往的门里。
沙发上坐了两位女民警。
宾馆自动门开启了。秦志刚走进来。
大堂经理走到两位女民警身边,顺手指了指进门的秦志刚。
两位女民警迎了上去。
青年女民警先开了口:请问,你是秦先生吧!
秦志刚一怔,然后象是想起了什么,急忙答话:我是秦志刚!
青年女民警说:我们是公安局户政处的。接着,她转身介绍了中年女民警:这是我们的处长。
秦志刚觉得有些意外:处长。您好!
处长单刀直入地说:秦先生,昨天晚上,你不是要我们找一个叫徐珊珊的人吗?
是的是的。秦志刚看了看zhouwéi,对两位女民警说:我们到咖啡里谈吧。
咖啡里,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流水似地漫开了。
秦志刚请两位女民警入座。
秦志刚迫不及待地问:找到她了吗?
处长说:找到了。
秦志刚显得很激动:你们辛苦了,请用咖啡!
处长示意青年女民警讲。
是这样……岸江叫徐珊珊的人有76个人。按照你提供的线索,我们确认她应该是原重化机械厂的女工徐珊珊。
她现在怎么样?
嗯……工厂效益不好,她下岗在家帮助丈夫开小卖店。
她丈夫是叫张洪阳吧?
是的。
他现在干什么?
张洪阳被评过全国的劳动模范。想当年……也算是我的知名人士吧!
现在呢?
嗯……这几年工厂效益不好,再加上他的腿受了伤……也下岗了。
听到这儿。秦志刚立刻站立起来问:这么说,她很苦。
“不!”女处长立刻纠正他:虽然日子清苦一些,他们夫妻感情却一直是恩恩爱爱的。他们有一对漂亮的孪生女儿,大女儿红叶在城东岸江大酒店当服务员;小女儿嘛,是个大学毕业生。不过,她叫什么。在哪儿工作?他们夫妻俩都不愿意提及。经我们查证,这个小女儿名字应该叫枫叶。她好象是一家大公司的“白领”。
原来是这样。秦志刚听完女民警的叙述,强做镇静地坐下来,说: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女处长摇摇头:对不起秦先生。我们料到你会有这种愿望。可是,她的意思是:不见为好。
秦志刚觉得有些意外:不见为好。为什么?
两位女民警露出一种无可奉告的神情。
秦志刚低头沉思了片刻,turán问道:请告诉我:是她自己不愿意见我,还是她的丈夫不让见。
两位女民警摇了摇头,仍然是那种无可奉告的神情。
秦志刚接着问:那,请你们告诉我她家的地址,好吗?
女处长说:小宝,实在对不起,我们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
秦志刚知趣地摆了摆手:谢谢二位了,需要我付劳务费吗?
女处长说:为大会来宾服务是我们的职责,秦先生不用客气。
说完,她们与秦志刚握握手,走开了。
节奏轻快的钢琴曲不紧不慢地敲打起来。
来到了房间,秦志刚一下子仰在了房间的沙发上。
哼!不见我。他愤愤地说着,将脖子上的领带扭松了。扯到了一边。
徐珊珊尽管成了下岗者,但是心里还是瞧不起他。不愿意见他,这本身就证实了她对他的蔑视。
不过,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秦志刚并没有彻底失望,因为,红叶渐渐地投向了他的怀抱。
也许。他们之间会出现一个迅速的闪电一般的情感速配。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穿了她心中的渴望,渴望跟随他。为此,她会不惜献身于他。
这件事情,如果让徐珊珊知道了。她会……
他turán想起了昨天晚上红叶在电话中说的话,徐珊珊是反对他们之间互相接触的。
那么,一旦……
哈哈哈,秦志刚顿时一阵大笑:这个徐珊珊,会迫不及待地要求与他会面的。因为,红叶会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的。何况。他在摄像机里还看到了她的影子。她绝不会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的。
今日的晚餐改成了自由组合的散宴。秦志刚与张董事长四个哥们儿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我已经和他接上头了。张董事长悄悄地俯在他的耳边说:这几天,他会代表他们的总裁与你见面的。
太好了。秦志刚一脸兴奋的表情。上午我看了那个厂子,设备、厂房都是八成新的,这桩买卖真是干“正”了!
不过,这事儿先不要张扬。听说,他们公司内对这件事争议很大。
明白明白。秦志刚频频点着头。
餐里一阵骚动,领导为客人敬酒来了。
领导走进餐,首先看到了西北来的这几个大款。这几堆大腹便便的肥猪似的身躯面前。每人的面前都像是堆满了厚厚的票子,显示出一副向岸江施舍似的傲慢的神情。
从张董事长开始。每个人都向岸江投了巨资:一亿二、八千万,最少的那一位还投了三千万外加一套装置呢。只是这个姓秦的,分文未出。可是,信息处的同志刚刚告诉他,这个姓秦的上午考察了重化机械厂;也许是真人不露相,将来会弄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来呢。
各位各位,领导来敬酒了。在主任喊声里,秦志刚他们赶快站了起来。
祝我们合作愉快!领导举起了杯。
愉快愉快……人们干了杯中的酒。
嗯,这位秦先生……领导总觉得应当对这位不露声色的怪人说点什么:听说,下午你在文化研讨会上的发言很精彩。欢迎对岸江的工作多提意见!
哪里哪里?秦志刚客气地躬了一下身子:无的放矢,瞎说瞎说。
不过,除了考察文化,也欢迎你到里走一走。领导假装不知道他考察重化机械厂的事情:岸江的文化产业也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啊!
一定一定。秦志刚礼貌地回应着领导。
领导离开了他们,走向了其他的客人。秦志刚本想与几位哥们儿好好喝一喝,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电话里的声音令他大吃一惊:我是徐珊珊,我马上要见你!
张洪阳的家里。
张洪阳正在外里津津有味地观赏一场足球比赛。
电视屏幕上,一个队员冲到球门,飞起一脚射门。
球被打飞。
张洪阳拍了一下大腿:嘿,***,这臭脚!
黑暗中,他一边用手捻了花生米的皮子往嘴里填,一边端了酒盅自斟自饮。
隔壁,徐珊珊正在严厉地审问着女儿。
红叶,告诉妈,你今天是不是陪他了?
红叶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妈,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告诉我,你们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
你,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想要妈的命啊!
妈,我们就是考察了工厂,参加了研讨会,其他什么也没干。你凭什么这么审讯我?
孩子,徐珊珊搂紧了红叶:你妹妹不听话,让你爸爸赶走了,你可不能再走她的路了!
银河高耿,明月在天。
徐珊珊坚持把约会的地点定在了辽塔下。
徐珊珊,你为什么不能到宾馆里来呢?我们可以到咖啡里去谈啊!
哼。你想摆摆你大款的架子,没门儿。
你说,我们去哪儿?
辽塔下,就是你当年撞车的地方。
白天,他在摄像机里看到了穿秧歌服,脸上抹了油彩的徐珊珊。不知卸装之后。月下的徐珊珊是否仍然那样丰姿丽彩?
两辆出租车驶到了一起,司机按着打车人的意愿共同停靠在辽塔月下的大路旁。
25年前,这儿发生的那奇特的一幕,大概早就为人们所忘记了。
秦志刚知道这种场合的规矩。他抢在徐珊珊的前面下了车。
那辆出租车的门儿一开。他便颤动着嗓音喊了一声:徐珊珊,您好!
徐珊珊影影绰绰的走近了他。
这位当年引发了他青春性欲的美人儿,月下的身影儿依然丰采不减。
徐珊珊,你来了,他重复打了一遍招呼。
少喊我的名字!对方第一句话便是那样的令人不快。
同乐春这样的老饭店,终究有些萧条之感。虽然也重新装修过了,很动了一些脑筋,引进时尚。但就好象是气数已尽,怎么折腾也宝作不起来了,又因为积重难返,赶不上形势。客人走进去,总感到过去馄饨店的样子。一张方桌,铺了绿格子布。就够俗的了,老板偏又自作聪明地在上面覆上一张塑料薄膜。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这绿格子布,还是为了让客人讲卫生。菜单开好了压在茶壶底下,上一个菜划去一行,不一会儿就叫茶水模糊了字迹。跑堂的服务员多是中年女人,动作泼辣,一个个看上去很能干。一碗满满的汤。直接端在手里,不泼不洒,稳稳地放在桌子。菜的味道说不出好坏,就像是自己家厨房里炒出来的,上一个菜炒完。锅没洗干净,抹布一擦,又开下一个油锅。每个菜都有些生油气,味精放了不少,显得很新鲜,只是吃了后觉得口渴。张董事长不嫌这里的油腻与嘈杂,坐在桌子边,挺安心的样子,好象是到了家。红叶在秦志刚引领下,终于坐了下来。只是自己的一身装扮与环境不太相配,内心也不喜欢这里庸俗的气氛,谈天就很勉强。秦志刚因为兴致好,不断引她说话。这让旁边的张董事长不免猜想,这两个人,到底是他陪她?还是她陪他?心里只觉得好笑。就问红叶有没有去过外国?因为他发现红叶对柜台上的外国货很感兴趣。于是便说起了各国的饭和菜,西班牙的、墨西哥的、意大利的。说到意大利,秦志刚不由地眨了眨眼睛。因为他在西北公司聘用的一位女大学生长的就像是意大利姑娘。他想起自己故乡的那位秘书,心里不禁将她与眼前的这位红叶比较了一下。这个红叶虽然文化不高,可是由于在洗浴城这样的地方工作,见过的男人多、世面大,所以眼界更高一些,秦志刚掏钱签单子时,她眼睛眨都不眨,好象是秦志刚应该花钱似的。其实,她并不见得比那个女大学生更有见识,从她穿衣、吃饭等等小处便可看出。但是她有她的期望,这一点与那个女大学生是相同的。吃饭结束了,几个女服务员坐在服务台前,像是要打瞌睡的样子厨房里也传来大声响亮的说话声,油烟气偃息了,好象封了灶。他们走下空空作响的木板楼梯,来到街上,喧嚣扑面而来。秦志刚问张董事长还要去哪儿?红叶抢到前头说:回去!这一声回去说的有些专断,难免显得粗鲁。秦志刚好脾气地笑着,拦一辆出租车就回宾馆了。
回到宾馆,红叶说是要上楼换件衣服,秦志刚又同张董事长在大堂吧里喝酒。这里有一架钢琴却没人弹,只有一些窃窃私语声。张董事长想起了必然规律红叶的表现,说:你这位红叶小姐挺有性格的。秦志刚笑笑说:“人嘛,又是工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张董事长笑笑,不再提了。他抬头往窗外看看,虽然遮了窗帘,外面的光亮还是能够看到。一辆辆汽车驶过,顺便带过一道道雪白的反光,刺着眼。移回眼睛,就感到大堂里幽暗近似洞穴。两个人闷闷地喝了一会儿酒。秦志刚望望楼上说:怎么这么半天还不下来呢,我去看看。就离了座。张董事长一个人坐着,招来服务员又要了一杯酒。说实在的,他对秦志刚这次来岸江的目的还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秦志刚年轻时在这儿当过兵,因为玩女人被事法庭判过刑。谈起这事儿,他常常露出一副恨恨的样子。像是要来这儿报复谁。今天,他turán又说买下那个重化机械厂,他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还有,他对女人显得很规矩,可言语之间,却又像是经历了不少女人。凭他的jingyàn,现在秦力与这个红叶,还没发生什么,但是。他不会空手而归的。这个红叶,目前看起来很漂亮,当他的秘书没问题,可是,发展下去,到底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张董事长正想着这事,秦志刚带着红叶来他面前集合了。
“张董事长,刚才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还要出去?”红叶不明白其中的事儿。问道。
“呵呵,红叶小姐。刚才,我们不过是吃个晚饭。夜生活么,除了吃饭,还有很多内容呢!”
接下来的节目,好象就是购物。他们出了宾馆,走进了附近的友谊商城。秦志刚把手划了一个圈。问红叶:想买什么?说话显出豪迈的气派。红叶倒拘束起来,不敢乱看,生怕有向老板讨要东西的嫌疑。平常人家出来的女儿,没受过大场面的磨砺,都是敏感和脆弱的。很容易受伤。红叶只是怯生生的在柜台间走着,眼睛略不斜视,秦志刚便上去问:要这个吗?于是红叶就一一下子红了脸,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秦志刚看出她的窘迫,心里受到某种触动,很善解地与张董事长放慢脚步,离她远些。当她停在金器柜台,看里面的首饰,小声询问售货员款式与成色时,秦与张董事长来到她身后,说:钻戒我不敢给你买,留着你的先生买吧!红叶像是惊了一跳,立刻离了柜台。不过,秦志刚却招呼售货小姐过来,指了指手链,让拿出两条来看看。秦志刚的眼光是俗而实惠的,他给她挑的手链分量重成色足,黄澄澄的,戴在她纤细的手腕,显得特别粗笨,红叶有些犹豫。差不多要拿出信用卡了,红叶退下手链,说不如白金的好。于是秦志刚又让拿出了白金手链,价格比刚才翻了一倍多。这,秦志刚并不在意,好象是更喜欢了。他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名,还让红叶欣赏,说是专门请一位的风水先生设计的签名。红叶嘴利地说:“你又不是歌星,谁会找你签名?”秦志刚笑笑说:给小姐签单用啊。
买好了手链,三个人又上了自动电梯,往皮件和女装走去。红叶看秦志刚确实想让自己买些东西,觉得拒绝了反而不好,就买了一个日本名治牌的手袋,又买了些丝巾、长袜,发卡,签名笔之类的小东西。张董事长说应该喝点儿咖啡。于是三个人转到商城背后,看了几个小咖啡,都是满满的人。最后,他们就到了一个意大利快餐店。因是快餐店,气味混杂的很,油炸味儿、芝士味儿、番茄酱味儿,淹没了咖啡的飘香气味儿。人多,不便于说话,就静静地站着。其实,这时几个人已经累了看看半天没有倒出座位,就又挤出门,越往后,越是人多。这个新开发的区域,地面特别开阔,矗立着高楼,天空广大,显得深和暗。在高楼的楼丛里,这一小圈活跃的地方,你是新区的心脏跳动。可是,别看这儿的地盘仅是一点点,却领导着城消费的潮流呢!这里来的男女,是最摩登的男女,这里的外国人很多,商店服务生的英语发音比外语教授还准确。此时,这个城保守的老民都入睡了,吸着不知多少夜的隔宿气。新人们的夜生活则刚刚拉开帷幕。
前面出现了一排商店,橱窗里雪亮,将廊外的林荫道映的暗了,滋长出一股幽秘的情调。橱窗一应到底,现出内情景。红叶面对一个橱窗看衣架上的一件镂花线衫,墨墨的花边,勾勒着一朵大花,大花红红绿绿,不知道何名,却是长瓣长蕊的一朵。短及腰。无扣,领口用绳系,墨黑的线绳,垂两个红绿球。活泼、妩媚、绚丽。红叶一下子走不动了,却又不敢推门进去。因为这地方令人生畏。秦志刚早就看到了这情景,率先推门进去。门上叮噹响一声衣架后面慢步出来一个小姐,她背了手,看着涌入的这三个人,一言不发。红叶看看那线衫上的价格牌,一下子像死了心,退到了后面。这时候,秦志刚却发话了,“小姐!”他对那位背了手立着的小姐说:“替这位小姐拿这件衣服。”他就指了指衣架上那件花色烂漫的样品。他这一喊,向外走的一些姑娘就停住了脚步。看看到底是哪位小姐这么幸运,能将这么漂亮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背手而立的小姐听到秦志刚的喊声,有些慌乱,想微笑,又笑不出来,双手垂下来,不知道往哪儿动作。她天天站在这里,练就了一双慧。分得出几等几样的人。她现在看着进来的三个人,乱哄哄的。生相风度参差不齐,这小姐虽然穿的不错,应了潮流,可是衣服太新,刚刚拆开的痕迹还在,就知道这三个人是出来开眼界。见世面的。此时,她虽然看见了秦志刚,穿一件夹克衫,敞了襟,露出里面黄绿小格子棉布衬衣。半旧了,却是叫得上名字的品牌,这才明白这条街上的主顾来了,所以就有些乱方寸。
哼,这年头,我这种人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不会骗,不会钻营,不会贿赂人,不会拉关系,我这种人只能过穷日子,苦日子。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活得干净,活得理直气壮,活得有骨气,有志气!
唉唉,您这是干什么呀,一见面就准备吵架,我哪儿得罪您了?
秦志刚,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
认识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是啊,正因为美得过了头,你才进了监狱,你这个强奸未遂的臭流氓!
徐珊珊,你为什么这样?我是推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来与你见面的。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骂个不停呢?你再骂,我就走。
哼,走?想得美,我还没把事情说清呢?
你要说什么?
不准你勾引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红叶?秦志刚听到这儿,得意地笑了:是她愿意陪我的。
愿意?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
哼,你心里最明白。我告诉你,你要玩女人就去花钱找那些不要脸的小姐。我的女儿是好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如果你再缠着她,我就对你不客气!
要是她愿意呢?
你敢再说一句!
哈哈,徐珊珊啊,你还是35年前那个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红叶跟我怎么了?她一天可以从我这儿拿走一千元的特殊导游费。将来,她要是做了我的私人秘书,月薪可以拿到五千元。这种好事儿,别人做梦都难以得到呢?你的思想观念怎么这么不开放?
闭上你的臭嘴?什么特殊导游?什么私人秘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告诉你,我们看不上你那几个臭钱。将来就是我们全家讨饭,也不会讨到你的门前去?
好好好。你可以劝红叶不要陪我。不过,你不能侵犯她的个人自由。她是成年人了。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你们要是强制她离开我,你们就是侵犯人权!
去你ma的人权!就你这种社会渣滓,还配谈什么人权?
徐珊珊,既然你对我这种态度,我们没法再谈了。就算我25年前对不起你,事法庭已经制裁了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洗心革面已经改造成一个好人了呢?
就看你今天的做派,我看你变得更坏了。
这你就空口无凭了。
哼,就算是你变成了好人,我们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徐珊珊,你冷静点儿。
冷静,看到你我能冷静吗?秦志刚,想起你的过去,看到你的今天,我恨不得杀了你才解恨。我再说一遍:少勾引我的女儿!
我要是不答应哪?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你要知道,25年前张洪阳是怎么教训你的!
好吧!一提张洪阳,秦志刚的身上就发颤。那天晚上这小子踢打自己之后所受的的皮肉之苦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
可是,就这么忍气吞声就范,他还真不甘心。
于是,他大度地往出租车上一倚,挑战似看了看徐珊珊,说:我可以答应你,我不再主动追求红叶。不过,若是她死心塌地往我身边走来,希望你们不要干涉她的自由!
哼,你想得美。
那就试试看。
滚,你这个臭无赖!
出租车门咣的一声关上了。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徐珊珊的车子扬长而去,渐渐消失在惨淡的月光里。
唉!秦志刚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岸江人啊!
也许,下一步的事情不一定像他想像得那么顺利。
一条热闹的马路通过了城门、园林水榭、一直延伸到大汗王宫前的表演场地上。
人流和车流络绎不绝地涌过来。
夹在行人中的小汽车不停地按着喇叭。
秦志刚坐在一辆轿车里,爱不释手擎着摄影机录制着车外的风景。
车里少了红叶,前面坐了一位派来陪同的。
九十年代初期,岸江县古陵村重新恢复了古陵镇的旧名。
改革开放之后,前来瞻仰古陵的人多了,其中,不少人是来自机关和港台的知名人士。他们有的凭借自己的财力,有的凭借自己的影响,有的凭借自己的关系,一致呼吁重修皇陵,再建汗宫,恢复大清王朝发祥地昔日的风光和辉煌。
于是,在这些忠实的后代的资助下,在研究前清文化的文人学者的鼓吹下,古镇的路变平了,山变绿了,水变清了。随后,一座座古建筑拔地而起,努尔哈赤天命元年称汗时的一切风物人文景观,再一次耸立在原本已经荒凉的村落里。
从此,古陵村在人们眼里再也不是一个“村”的概念了。它成了展现岸江历史文化的一个灿烂的明珠,一天到晚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前来祭祖的后世子孙和争睹前清故里古色古香独特风貌的参观旅游者。
岸江文化节,当然少不了古镇的节目。
城内的文化活动和投资洽谈活动告一段落了。文化节的触角伸向了古镇的两个保留节目──大汗宫内的汗王登基典礼和古陵内的祭祖仪式。
秦志刚所乘坐的轿车后面,跟了一溜大客车。
大客车的前排座位上,坐着的是与他昨天晚上刚刚会过面的徐珊珊。
徐珊珊今天已经没有了表演的任务。她到古陵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看住女儿红不让她与秦志刚接触。
尽管昨天晚上徐珊珊与丈夫向女儿下了禁止外出的命令,然而,红叶今天一早儿就没了踪影儿。
你跟着她走。她一定是让那个王八蛋勾着去古陵了!张洪阳气急败坏地催促她。
车子驶过了秋后的原野,沿途的风景令她伤感不已。
25年前,她就是坐着红色的大客车下乡来到这儿;然后又与张洪阳一起离开了这儿。
那时的天空是那样的辽阔,大地是那样的平展:大豆、高梁、玉米,甜菜铺满了黑油油的土地,黄、红、蓝、绿构成了秋天里丰收的景色。她和伙伴儿们唱着歌儿愉快地劳动着,无忧无虑的歌声响彻了天外。可惜,今天的田野再也没有昔日的风光了。平展展的土地分割成一家一户的小格子似的承包地。无数个小格子虽然被侍弄得精美玲珑,却失去了黑土地那广袤的风采。
【第728章】单纯
过去生活的贫困也许不再令人向往,然而那淳厚的民风和恬静的心境却使人怀念和留恋。她与张洪阳进城后的一年内便生下了这对孪生女儿,沉重的家庭负担仍然没有阻止两个人要求进步的愿望。张洪阳在金工车间里接受了加工螺丝的任务后,加班加点地干了三个月,完成了全年的工作量。岸江日报头版头条报道:张洪阳三个月干完了一年的活。这个模范知青从此又成了全的劳动模范。她在钳工班虽然没有生产任务,然而,遇到维修设备,她从来就没有按时回过家。那时候的人们是怎么了,一分钱的奖金也没有,却只知道干啊干啊,怎么就不想一想自己的家庭和未来呢?当他们学习了报纸上的改革文章,把拥护改革的决心书争先恐后地粘到工厂大门口的宣传板上时,怎么就没有想到“下岗”回家这档子事儿呢?
那时的青年人啊,也有过非份的妄想和冲动。可是,那平静的社会和单纯的心理总能把个人的欲望限制在社会允许的有效范围之内。或许,如果那天晚上,如果皇陵月下出现的不是秦志刚而是秦剑宝,她也可能会创作出一首特定年代的爱情之歌;然而,当事情结束之后,她还是收回了对秦剑宝的一片痴情,死心塌地跟了张洪阳过日子。五年后,当秦剑宝大学毕业后意外地分配到他们厂子时。这个英俊的青年在工厂大院里见了她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徐珊珊,让我们忘记过去,保持纯洁的同志关系吧(后来,他见了张洪阳说的也是这句话)!虽然有往日的苦恋,但是他们都懂得要保持克制和理智。后来,秦剑宝从技术员、工程师、车间主任、厂长。一直到当了副总裁,手中大权在握,他们之间却没有一次利用往日的情感互相给予过什么。若不是秦剑宝抓用工改革试点,让她和张洪阳下岗回家,他们可能始终是互相信任的好朋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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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时光不再回转。今日的社会变革之巨,让她怎么也难以接受了。老老实实干活儿的人怎么就越来越难过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怎么就成了社会的强者了呢?如果身边的那些大款和个体户的发迹让她还知道一些个中原因。慢慢的让她有些熟视无睹的话,那么,秦志刚这种沦为社会渣滓的人,怎么也意外成了亿万富翁,高高居于她和张洪阳的头上了呢?
秦志刚的意外出现,极大地震撼了徐珊珊的心灵。她虽然不知道秦志刚致富的途径和渠道,她却认定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这个秦剑宝的同乡,与秦剑宝在人品上有着天地之差。不说别的,单就他顶替秦剑宝赴她的约会。还要欲行不轨的举动,就说明他起码在品质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无赖,这种人怎么也居然成了的客人,住进了高层次的宾馆里,与那些大领导们握手言欢呢?
不!不!不!徐珊珊在心里千遍万遍地呼喊着,这不是真的,是假的……他的钱是骗来的,抢来的。赖来的……反正不是从正道上来的。她不愿意看到这类人的成功,她甚至希望他到岸江来能够受到惩罚。受到制裁;不说别的,单就勾引她女儿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岸江人恨他、揍他,或许,这个混蛋弄不好会在什么事情上翻船、砸锅,让人们抓住他。收拾他,最好是再一次将他投入到监牢大狱里,永远不见天日!
滴滴──汽车在游客们的说笑声中停下来,人们喊着“到了到了”,一个个有秩序地下车。
她急忙把眼睛盯向了前边那辆轿车。
轿车上走下来两个。后边紧随着秦志刚。
咦,红叶呢?她奇怪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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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古乐开始奏响了。
身着古装的皇宫人员有秩序地进入预定位置。
豪宝的仪仗队慢慢步向汗王大殿。
前呼后拥中,出现了不可一世的汗王和温柔漂亮的皇后。
秦志刚坐在贵宾看台上,将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演员们。
人们聚精会神地观看着。
秦志刚将手中摄影机镜头摇起,转向了黑压压的观众──镜头中是涌动的人群和五彩缤纷的节日盛装……
突然,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绿装闪现了。
接着,出现了一副窈窕的身材,两根长长的发辫。
那是秦志刚记忆中的徐珊珊的身影。
秦志刚立刻放下摄影机,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色:是徐珊珊?
他再仔细地往远处寻找时,绿色装不见了。
登基表演进入了**,掌声此起彼伏。
在秦志刚神不守舍的眼神里,幻觉出现了:人群中的绿色服装的都变成了装,姑娘们都变成了徐珊珊。徐珊珊们热烈地欢迎他这个拥有亿万资产的大富豪的光临。
秦志刚在观众们的掌声中站立,向徐珊珊们致意。
秦志刚看到的徐珊珊并不完全是幻觉。那个25年的徐珊珊是真正的活生生的人的巧妙复制和加工。
红叶知道今天的自己已经失去了zì yóu。
但是她并不想屈服于这种处境。她必须采取一种特殊的办法逃出父母的监视和盯梢。
如果今天她遂了父母的心愿,一生的好运就会与她擦肩而过了。
以她真挚的感受,她认为秦先生的出现是自己命运的转机。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人?可是,她觉得他毕竟是当代社会大潮中的一个显赫人物。
他那么有钱,却不像一些她见过的小个体户那样摆谱,那样不可一世的处处显示自己。
在城东大酒店这种可以提供灰色服务的地方。她最大的收获就是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大款、流氓、地赖;他们怀着一种兽性的欲望进入到楼上秘密的包间里,在年轻的异性面前撕下了所有的“人”的伪装。将自己的无耻和贪婪暴露得一览无余。
她接待过一个最有钱的人,是一个手中握有两千万人民币的富翁。他在红叶面前吹嘘了自己的富有和地位,声称在岸江地面上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可是,那一天晚上,红叶就没有让他办到那件事。
当他提出那种肮脏的要求后。红叶说:这地方不允许干这事!我也不干这种事儿!
小姐,你陪我出去嘛,一夜2000元!
我只按摩,不出台。
你傻?
跟你出去才傻呢?
接下来是令人发呕的甜言蜜语,最后,那家伙甚至跪下去向她乞求了。
她踢了他一脚,拿上他的结算牌号出了房间。
与那位富翁相比,秦先生的素质就显示出来了。
人家有文化、有知识、有风度。人家在她面前从不吹嘘一句话,人家用自己的气质和行动消除了红叶对他的怀疑和戒心。
现在。她觉得他是可靠的了。
为了生活,她可以顶着耻辱做按摩小姐,为什么不能做一个亿万大富豪的秘书?
妹妹枫叶那么漂亮,那么有文化,不也做了总裁的秘书么?
想起了妹妹枫叶,她心中就涌出一股带有羡慕的醋意。
枫叶不仅学习成绩比她好,上了重点大学;而且比起自己来更有主见。
她被分配到重化机械厂之后,尽管有了一个令人仰慕的女工程师的岗位。但是,当“公司”公关招收人才时。她还是顶着爸爸妈妈的反对意见,毅然报名应试。
谁知道她就那么幸运,竟被免试录用了。
报考的男男女女都为妹妹的幸运而眼红,爸爸妈妈却一反常态要妹妹放弃这次机会。他们的理论让人着实不理解:秦唐免试录用妹妹,一定是不怀好意!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小宝,但是。她从妹妹的眼睛里看出了小宝给予她的好感。这是一个人才,是一个将来能干大事的人才。妹妹说起小宝,脸上就出现一副敬畏且带有爱慕的神情。也许就是这种神情,让爸爸妈妈多了一分担心吧。
小宝不过是一个国营大的领导干,他给国家干活儿。能挣几个钱?
可是,这个秦先生就不同了。人家是实权在握,资金在握,一切是自己说了算。跟了这样的人,自己的一生一世都不用发愁了。
爸爸妈妈说得也许有道理,秦先生可能是个流氓、骗子。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过是要挣他的钱罢了。那些去按摩包间的客人,有几个人是好东西?我红叶不就是挣了他们的钱,才有了几天好日子过吗?
不行,不能听他们的。红叶觉得爸爸妈妈的观念也好,担心也好,都是过时了的提不起来的老一套。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只能一辈子受苦受穷。
你是成年人了,你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秦先生的话让她听起来特别悦耳。
于是,她决定在这关键时刻选择自己看好了的道路。
她预谋了一番,然后按照计划早早起床,穿了一条干活用的牛仔裤和绿装上衣为爸爸的小卖店搬运啤酒箱子。
女儿早晨起来不洗脸,不化妆,穿了工作服就干活,让张洪阳和徐珊珊放了心。
可是,等到喊女儿吃饭时,他们发现小卖店里已经人走屋空了。
一条牛仔裤,一件旧式绿装,在穿着时髦的城的姑娘群里显得是有些寒酸。可是,到了古陵,在村姑们的映衬下,红叶反而显得更秀气了。
这孩子,怎么长得像20多年前的知青徐珊珊呢?有几个老大妈看到红叶,议论起来了。
苍松翠柏下的古陵宫里,清代帝王、皇后的祭祖仪式表演开始了。
手擎摄影机的秦志刚将镜头对准了那位仪态轩昂的汗王……
当汗王、皇后在嫔妃们的簇拥下走到了先祖的灵位前,虔诚地向皇祖顶礼膜拜时。旁边观众的人群里再次出现了那一身绿装──
接着,是当年徐珊珊那张俊美的脸。
秦志刚吃惊地“啊”了一声,放下摄影机,朝观众人群中匆匆奔去。
不知道他看走了眼还是眼花了,就在刚才徐珊珊出现的地方,站的分明是一排身着时髦衣装的现代女性。
秦志刚失望地摇摇头。
这时。不知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徐珊珊!”
秦志刚马上抬起头来。
徐珊珊的影子突然在他眼前一闪。
秦志刚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迎上去。
等他拨开了眼前的人群,徐珊珊的影子又消失了。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观看完表演的岸江宾客开始返城,大车小车涌满了乡间公路。
徐珊珊坐在旅游客车上,浏览着满目苍凉的秋意,禁不住一阵一阵潸然泪下。
红叶,自己的又一个女儿,顽强地抵制着他们的观念和思想,毅然地离开了!
就像三年前的枫叶含着眼泪走出家门一样;今天。红叶心中何尝不是怀了一腔怨恨和不满呢?
不过,那个枫叶是被赶出家门的,她是在父亲的喝斥声中哭喊着“爸爸妈妈”被迫离开的。今天的红叶可不是,她是拿定了与家庭决裂的决心而主动出走的。
她没有找到红叶,但是她知道红叶就在古陵的人群里。这个孩子表面上温顺无比,心里却有着八头牛也拽不回来的性格。
35年前的古陵,一幕幕的场景再现。因了她的美貌,秦志刚撞了车。挨了处分;因了她的约会,秦志刚犯了罪。进了监狱;她那心中钟爱的秦唐,也因了自己那张约会的纸条儿,毁掉了自己在队上晋升提干的光辉前程……
是上天有眼,还是前世不修,让自己遇上了这样一段孽缘?她一个人心上的苦难早已难以承受了,现在却又让女儿们一个个去顶替自己还却那不可弥补的孽债?
孩子们是冤枉的。甚至是无辜的,她们难道不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追求自己认定的爱情么?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误呢?
也许自己不该地对秦唐产生那样的恋情;或者是自己既然爱了秦唐,就不该再与张洪阳结婚。
想起战士公园里的婚礼。秦唐那张在远处呆呆望着她的凄凉的脸色就让她心痛;当他背了背包绝望地跑开时,那跌在水泥路上的重重的一交犹如一块巨石砸在了她的心上。
宝宝!无助的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着:快来帮帮我吧,我受不了了!
汽车轰隆隆的前进着,邻座的那位大嫂看到了她伤心的样子,同情地递过来一块毛巾。
大妹子,遇到伤心事儿了。
孩子跟一个有钱人走了。
嗨,这算个啥?现在农村这些女孩儿,凡是长得漂亮一点儿的,有几个肯在家里呆着。说是出去打工,说不定在外边干什么哪!
可,她是跟一个坏人走的。
唉,这年头,有钱人有几个是好的?前两天啊,我们邻居家的一个出走了两年的姑娘,生个孩子抱回来了。你猜怎么着?这孩子的爸爸是谁她都不知道。真是作孽啊!
古陵酒店里。
一瓶洋酒被一位穿制服的男服务员打开。
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被服务小姐错落有致地摆开。
贵宾席上,人们喝得畅快淋漓。
秦志刚与李处长各执大杯,撞了个山响。
秦志刚一饮而尽。
李处长眼睛瞅着杯中酒,面有难色。
秦志刚瞪起眼睛问:怎么啦处长,干!
其他几位宾客跟着起哄:对对对,干了!
李处长耍滑头:本人不胜酒力,先饮半杯……
他一仰脖,杯中酒少了一半。
秦志刚不依不饶地说:不行不行,你是主人,怎么向我们客人耍赖呢?
李处长心生一计:那好,我先尽主人之责。说着。拿起酒瓶就往秦志刚杯里倒。
秦志刚用手挡住李处长的酒瓶,认真地数落着:且慢且慢,李处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女真的后代?
李处长不解其意:嗯?
秦志刚接着问:你是不是老汗王的传人?
李处长仍不知所云:嗯?
秦志刚说:岸江人在酒桌上可不该这样啊!
李处长一时摸不着头脑似的:我……我怎么啦?
秦志刚说:你应该对朋友一视同仁!
李处长说:一视同仁?
秦志刚说:对呀。刚才,张董事长的酒你干了,那几位大老板的酒你二话没说都干了。我秦志刚怎么了?你看我身上没钱?
李处长恍然大悟:别别别。秦先生,本人知罪,我喝了。
李处长说完,一饮而尽。
秦志刚略带了醉意:好好……你这个汗王后代还算是够意思。告诉你小汗王,别看我姓秦的在情……情,情场上败在了你们手下,可是,在战场上、酒场上,我不怕你们!
听到这儿。众人不解地面面相觑。
李处长看到这儿,扭身喊:服务员,扶秦先生回房间。
秦志刚晃着脑袋:没、没事,我没有醉……
李处长和张董事长都劝说着他:你先休息去吧,明天我们还得欣赏满族歌舞和婚庆表演哪!
秦志刚虽然充满醉意,脸上却是一副得意的神情。
两个男服务员刚刚走上来扶住他。他就醉得眯上了眼睛。
古陵月夜。树影摇曳。
白天里祭祖的音乐依然鸣响着。
一个秀丽的身影走进了陵前的草坪地里。
两条长长发辫垂在了胸前。
秦志刚房间里,鼾声大作。
电话铃哗哗地响了起来。
秦志刚朦胧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电话机。
他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不但没接电话,反而将身子转了过去。
电话铃停了一下。接着又重新响起。
秦志刚勉强地睁开醉眼,拿起听筒:谁呀?
电话音里激动的声音:我是红叶!
秦志刚一骨碌翻身下床:你……你在哪儿?
一辆出租车在古陵的乡间大道上急驰。
秦志刚带着浓厚的醉意催促着司机:快、快、再再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先生,你醉得这样,去古陵宫干么?
秦志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就快一点开吧了!
陵前月下,夜色苍茫。
深蓝色的天幕上,星儿闪闪。
两个神秘的身影儿渐渐相互走近了。
至近处。两人仃立了。
好似积压了多年的情感的怨恨,一下子迸发在那一声震天撼地的呼唤里:
徐珊珊!
我不是徐珊珊,我是她的女儿红叶!
不,你是徐珊珊!
25年后再现的“徐珊珊”,风采不减。一双明眸里流射出万种风情。
秦志刚那抖动不已的嘴唇,迫不及待地印在了红叶的脸上。
红叶激动地摸着秦志刚的脖子上的领带。
领带被解下,抛在地上。
秦志刚的西装被脱落。
徐珊珊,你……你让我想死了!
不,我是红叶。
不,你是徐珊珊;你……你看,你这绿装,你这两条辫子,你这两条红头绳儿……徐珊珊,你喊我一声“利厚”啊,你说一声“利厚,我爱你”啊!
秦先生……不,利厚,我爱你;可是,你、你……这儿……
让大地为我们作个见证吧!
啊秦先生,不,利厚啊……
红叶的身子瘫软下来,在对方粗鲁而暴发开来的贪婪里,开始了清醒且又迷乱、迎合却又无奈的奉献……
35年前,在这冰凉似水的古陵旁,他初次感受过女人的甜美……此时,他又回到了请与冲击的妙龄时代……
他搂紧了她柔嫩弹性的身体,听见了她心的颤动。他吻着她雪白的脖颈,目光渐及深处:一双火红的乳罩欢快地跳动起来……
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了成熟男人身上传来的那种肉的气息:那宽宽的胸膛、健康的心跳、激奋的回声、硬硬的凸起……
他的灵魂顿时爆炸开来,炸得四分五裂了……
她光滑无比的同体。感受了他艾与的洪流;她释放出的母性热情似湿润温厚的海洋,将他热热地包围起来……
起先,他们还像是在宾馆里**,挑逗,身子像是拥抱着,亲热着。接着,他们**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宽,每一处细胞都在接触着,都在贴近着……对方的**、神秘的茅草地、神圣的入口,原来想睁大眼睛窥视仔细的欲望……所有的这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他只顾贴紧她,只顾让自己绷得紧紧的那个东西立刻寻找到释放的出口。
“不,不行。”到了关键时刻,进入到关键位,姑娘开始反抗了。
“变红。啊,徐珊珊儿!这么多年了……我想啊!想得苦啊……”
“那也不行。”姑娘挣扎着,嘴里开始嘟嘟囔囔,“我……我是你什么人啊?你……你凭什么要对我这样?不。不行!”
“别……别,变红……不、红叶!请答应我……”强烈的欲望升腾起来,他难以煎熬,几乎是跪在了土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红叶。我心中的天使,我的好姑娘。你答应了我吧!从今天起,我秦志刚的一切,啊,那亿万财产,都是你的!”
“坏蛋,我伸手向你要钱了吗?”
“你可以不要。但是,我情愿全送给你,给你……”为了那伟大的、庄严的、一刻的享受;为了圆那个青春断裂了的美好的梦想,欲望烈火中的秦志刚,不知道说了多少个“给你”“给你”……
接下来。经过了手的、腿的挣扎,裤衩的撕裂,身子翻滚的躲避与干扰,他终于进入了她的身子,他完完全全地、亲密无缝地接触了她,那是伟大的、绝世的一触,那感觉,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比。那里面显得温暖,比世上所有的温暖还要温暖,比所有的滑腻还要滑腻,比所有的摩擦快感还要快感,比任何圆润还要圆润。他觉得那里面在震颤着,自己浑身上下也震颤着。欲进欲退,进进退退,滋儿滋儿的肉的摩擦声音像是一首音乐开始了伴奏,除此再没有声音,只有激动的震颤。她的整个肌肤都在颤动。在进入的时候,他的手抚着她的前胸。她抓住不让他松开。他觉得她完全地承受着他的踩踏、作贱、蹂躏。他更猛烈地向她的深处进入,一直到很深很深的地方,那儿应该是从没被人触及过的神圣的处女地,那本来是让女人觉得羞耻的、那儿本来是荒芜的,本来是吸纳的、渴望的;同时也应该是拒绝的、排斥的。现在,他破坏了这一切的原本的安静和平衡,扮演了侵入、毁坏的角色。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美丽的触觉了。仿佛整个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用力贴近着,都在触觉中快乐着、觉醒着,男人、女人结合在了一起,整个生命的兴奋点都同时复活了。软、和、轻、松、柔、润,人生痛痛快快完全放松所触及的快感汹涌地奔腾起来,活跃起来,闪耀起来,最后,终于向着一个方向凝聚在一起,合成一个**,一个无限力量凝结的潮,爆破似地奔腾而出了……
啊!低低的呻吟带着悠长的回声,像从幽幽山谷间传来的野兽的长啸……
……
一夜的时光,瞬然滑过──
两个人刚刚整理好衣服,天蒙蒙亮了。
不知是上帝的失误,还是先祖的疏漏,纯真的感情,怎么总是与这肮脏的柔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呢?
清晨,古陵宾馆装饰豪宝的房间里。刚刚起床的秦志刚正在镜子前整理衣服。
床上的红叶醒了。她象往常一样喊了一声:秦先生。
秦志刚听到喊声,急忙坐在了床上:红叶,你醒了,再睡一会儿吧。
红叶脸上一副哀愁的样子。
秦志刚关切的问道:红叶,你怎么了?
红叶犹豫了一下,勉强地笑了一笑:秦先生,我们……我们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秦志刚抓过红叶的手,拍了拍,态度非常认真地说:红叶。昨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酒后兴奋,言行可能有些失控。不过,我没有糊涂。
红叶看了看他:你不会是逢场作戏吧?
秦志刚的神情严肃起来:红叶,您怎么了?你忘了前几天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红叶将蹬开的被往身上拉了拉:秦先生,你说什么了?
秦志刚大喊一声:我要你做我的秘书啊!
秘书?红叶摇了摇头,接着。使劲儿地将被子蹬开,指了指自己雪白的大腿质问秦志刚:你和你过去的秘书就是这样的吗?
秦志刚急不可待地拉住红叶的手:红叶,这事儿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
红叶不满意地抖了抖肩膀:我讲的是现在的事……
秦志刚眯起了眼睛:现在?现在……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听到这儿,红叶瞪了秦志刚一眼,将手渐渐地抽回来,大大方方地说: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做,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和我结婚!
秦志刚的眼睛睁大了:那……
红叶冷冷地说:我申明一句,昨天晚上的事……我必须向我的爹妈有个交代!
红叶说完,立刻转过了身子。开始穿衣服了。
望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姑娘,秦志刚露出了一副迷茫的眼色。
看来,这姑娘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老实。
红叶穿好了衣服,刚刚下床,门铃儿叮当叮当响了起来。
秦志刚以为是服务员,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两个警察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秦志刚看了看刚刚下床的红叶,脸吓得煞白。
你是秦先生吧?警察非常客气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是是是……你们二位?
这位姑娘是红叶吧?
红叶像是多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可置否地点了一下头。
红叶,你父亲母亲正在着急的找你。请你赶快回家。
红叶沉思了一下,果断地说了一声“好”,然后对秦志刚像是下命令似地说了一句:“利厚,咱们一块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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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高地升起来,照耀在破旧的岸江红楼大院里。楼里的人们像往常那样照样睡懒觉睡到阳光晒屁股,然后伸伸胳膊伸伸腿。遛遛达达地向张洪阳的小卖店处集聚。
可是,今天的小卖店并没有热闹起来。门面的挡板没睡醒似的横在那儿,上面挂了一把生了锈的大锁。
张师傅怎么啦,睡过站啦?人们互相猜测着,打听着……
张洪阳并没有睡过站。他今天一夜坐在里的沙发上,根本就没有睡觉的意思。
徐珊珊关心地给他捶着腿,苦口婆心地劝着:洪阳啊,消消气吧;是咱们命不好,摊上这不争气的女儿……徐珊珊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徐珊珊啊!张洪阳抚摸着老伴儿那累得弯曲了的肩头: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里更难受了。
徐珊珊擦了擦眼泪,指着外边小卖店前的人们说:洪阳,咱们开业吧,要不,人家还以为咱们家出了什么事呢?
出了这种事,我怎么开得了业!张洪阳叹口气说:瞒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家家都有难唱曲啊。他看了看那些围在他店前的老主顾,指示徐珊珊:你让他们进屋,我和这些老哥们儿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洪阳,家丑不可外扬。再说,红叶在哪儿?咱们还不知道呢,你跟他们怎么说呀?
红叶在古陵宾馆秦志刚那儿。
你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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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报了警;派出所的小刘往古陵公安分局挂了电话,证实了这件事。一会儿,他们就会把红叶送回家来,弄不好,那个秦志刚也会跟来的。
是吗?徐珊珊一惊。
嗯。徐珊珊,快去吧。别弄得咱们措手不及啊!
徐珊珊点了点头,顺从地走了出去。
张洪阳看了看妻子那佝偻了的身影,抚摸了一下酸痛的腿,咬紧牙关站立起来。
窗外是凄惨惨的阳光,阳光下面走动着懒洋洋的人们。
唉,这年头?一句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不知不觉又从他的嘴里流露出来。
如果说徐珊珊对现实社会的变化愈来愈不理解的话。张洪阳对目前发生的事情是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两个可爱的女儿,就这样……说走就走了。
尽管他对赶出了家门的小女儿有了一点点儿忏悔之意,但是他仍然不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好好的工程师不做,非要去做什么公关小姐?这哪儿是劳模家的女儿干的事情?
可是,这个大女儿,做的事情比她的妹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叶啊,你知不知道,这个秦志刚,是25年前企图强奸你妈妈的流氓啊!
唉!若是在过去。哪能发生这样事情?
过去的幸福时光尽管短暂,在他的心中却是永久的令人怀念。那时候,岸江总工会为了鼓励劳模们为国家多做贡献,号召各大出资,盖起了这栋专供劳模居住的红楼。
红楼是一个光荣的标志,住在这儿的人都有一份本能的自豪。
那时候,红楼的早晨是一幅令人多么激动的画面啊!天还朦朦亮,人们就早早起床。争先恐后地打扫院里的卫生。接下来,上班的人们骑了自行车说说笑笑地奔向了各自的工厂。下班之后。大人孩子们聚在一起,骄傲地谈着自己工厂里的新鲜事情。那时候的红楼,报喜报功的锣鼓声不绝于耳,奖状、锦旗、红花漫天遍地,到处是显不尽的荣耀,到处是欢乐的笑声……
可是。自从出现了下岗的事儿,这红楼里的人不知怎么都成了精减的对象。昔日的英雄一个个的唉声叹气,一见面就诉说厂里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唉,老一代人们的思想、观念、业绩过时也就过时了,怎么下一代这孩子们也都学的不争气了。除了几个上大学的好孩子。大分孩子都呆在家里吃父母的老本。他们不学无术,眼高手低,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埋怨爹妈没有能耐。一个个流里流气的让人担心。有的甚至打架斗殴,成了公安派出所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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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咱们红楼完了!老哥们儿到了一起,就开始愁眉苦脸地互相诉苦。
等一会儿,他的宝贝女儿也要坐着警车回来了。
作为男子汉,张洪阳不能像徐珊珊那样抹眼泪。
事情已经发生了,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拿个解决的办法。他这些老哥们儿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人品还是好的。大家在一起商讨商讨,总比他一个想的路子要宽一些。
在徐珊珊的招呼声中,老哥们儿一个一个进了屋子。他们像是知道了事情的底细,一进门就安慰张洪阳:别上火,别上火啊!
各位老哥们儿。张洪阳向大家一拱手:发生的事儿我就不多说了。红叶是我的女儿,出了这种事儿说明我教女无方。现在,你们就把红叶当成你们的亲生女儿……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你们家,你们该怎么办?请各位给我拿个主意。
这有啥说的,告他个流氓罪,抓起来算了……
不行,咱们孩子自愿的事儿,人家公安不会轻易就判了……
干脆,经济赔偿吧;他不是有钱吗,要他几万……
咱们劳模人穷志不穷,不能为了钱敲诈人家……
这怎么是敲诈?法律上有精神赔偿这一条……
我看,咱问问那小子是什么意思,万一他愿意和咱们红叶结婚哪……
干脆,把这小子弄来,揍他一顿,先出出气……
别别别,犯法的事儿咱们别干,还是让公安处理吧……
……
警车驶入了区,向工人住宅群落里开去。沿途出现了狭窄的街道,低矮的小房以及那些衣帽破旧,目光呆滞的人群。
这地方,就像我们黄土地上的农民差不多。秦志刚看到这儿,随即涌现出一种大富豪的优越感;刚才还咚咚地打着鼓的心里一下子放了下来。
【第729章 】怎会不知
这时候,他才体会到红叶为什么仅仅两天就跟定了自己。几千元的薪水,对这些贫民窟里的女孩来说,是一种多么奢侈的待遇和享受啊。
绕过黑暗的楼道,钻进低低的屋门,秦志刚看到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那张脸上多了几根胡须,额头上长满了一道道皱纹;但是,一股不服输的气概,仍然写在往日这个模范知青的眉宇之间。
张师傅,你好!秦志刚进了门,鞠了半个躬,问了一声好。
问好之后,他的眼睛溜到了墙上挂的一张褪了色的结婚照上。
结婚照的背景,是松木参天中耸立的那位**战士的塑像。
秦志刚看到张洪阳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他像是忍了心中的火气,板着脸冲秦志刚吼了一声: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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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志刚毫无畏惧之感,从容地坐在了沙发上。
爸爸!跟在后面的红叶怯怯地叫了一声。
张洪阳气呼呼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对于女儿的叫声,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应?应吧,女儿干了这种丢人的事,自己不应该再答理她;但是,女儿毕竟回家来了。这说明,红叶的心里还有这个家。她不像那个枫叶;被赶出去之后再也不回头了。虽然每月她照样付给爹妈生活费;但是,任凭多少人劝说,她也不回这个家了。
徐珊珊不知跑哪儿去了。几个来壮声势的邻居躲在隔壁的屋里(一旦谈判破裂,他们就准备对这个秦志刚进行一次拳打脚踢的教育),审讯和谈判的任务只能由他一人来承担了。
姓秦的,我们没有请你。为什么到我们家里来?
是红叶要我一起来的。
这么说,你是不想来?
不不不,既然我和红叶交了朋友,我理应来看望你!
张洪阳“哼”了一声:朋友?如果你不健忘的话,35年前的事还记得吧?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请相信我。我已经改变了自己……这次,是你们邀请我来参加文化节的。
姓秦的,说实话,像你这种人,还能诚心诚意地与我的女儿交朋友?你那点儿缺德的心眼儿别人看不透,我还看不透吗?
张师傅,我没撒谎,我是真心对她好。如果我这样做会伤害你的感情,那我现在就走。
走!哼。想得美,我还没说完话哪!张洪阳大喝一声:姓秦的,别看我下岗了,可我还是岸江国有的工人;我们工人阶级的心胸是开阔的,没有我们吃不了的苦,没有我们忍不下事儿……按照岸江的规矩,你办了这种损事儿,应该把你胯下“老二”剁下来。让你受到严厉惩罚。可是,红叶是我的女儿。我不得不为她的将来着想。说吧,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张师傅,你放心,我会对她负责的。
怎么个负责法?
我会让她到我的公司里当秘书,我会给她五千元以上的月薪。我会让她幸福,我会……
住嘴!张洪阳愤怒地将茶几一拍:姓秦的,你***少放虚屁!
我、我怎么了?
告诉你姓秦的,我张洪阳是全国劳动模范,是岸江的知名人物。(说到这儿,他指了指墙上挂的奖状和大照片)委、委领导都跟我握过手。你以为我好糊弄。干脆,你给我说一句实话,你想不想跟她结婚?
这……这是大事儿,我得考虑考虑才行。
什么,考虑考虑……
呃,张师傅,别误会,我是说,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要慎重才好……
***,你们这种人还拿结婚当大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离了几次婚了。对不对?
是啊是啊,正是因为这样,对结婚的事儿我才更慎重。
哼,秦志刚,你要耍滑头,是吧?
不不不,我是说,要慎重……嗯,你们当父母的,对女儿的婚事不也应该慎重考虑吗?
好吧。张洪阳点燃了一支烟,郑重其事地说道:要说慎重,谁能不对自己女儿的婚事慎重?可是,你没有给我慎重的时间,你们都弄到一起去了,你让我怎么慎重?
弄到一起怎么啦?现代社会,感情开放嘛!
开放?再开放我也不允许我的女儿对你这种人开放!姓秦的,就你这个熊样儿,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地把女儿嫁给你?你以为你有了几个臭钱,就拿我们工人的女不当人?告诉你,瞎了你的狗眼。我们现在穷是穷,可我们的骨头没软,我们的志气没丢,我们的人格没倒,我们心中的希望没有破灭──我们岸江的国有迟早有一天会好起来,到那一天,我姓张的还是全国劳模,我还是一条响当当的汉,不管站在谁面前,我的头永远抬得高高的!你们这些人,靠了国家的贷款发了横财,又把我们的国有逼的这个破产、那个下马,闹腾得我们工人放假的放假,下岗的下岗,你们这是作孽!老天有眼,早晚你们会遭报应的!
张洪阳声嘶力竭的喊到这儿,像是诉尽了心中所有的冤屈和不满,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黔驴穷技!秦志刚瞅了瞅歇斯底里后的张洪阳,冷笑了一下。他神态自若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张师傅,这么说,你是不想把女儿嫁给我了?
哼!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逼我与你女儿结婚哪?
你应当承担的这件事的后果。
承担后果,不一定非要结婚不可。
你想怎么样?
要钱,我给钱;要工作,我给工作;结婚,我现在不能承诺。
你说准了?
说准了。
要是我非让你结不可呢?
你要硬逼我……
对,姓秦的。我今天就逼你一次:这婚,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秦志刚毫不认输地喊了一声:你们这是借机敲诈!
***,你说我敲诈,我就先把你敲了!哥们儿……
屋里的人早就憋不住劲儿了,唿啦一下涌了出来。
怎么。你们要打架?
一个戴眼镜的人走到了秦志刚身前,抬了抬他的嘴巴,非常文雅地说:哥们儿,既然干了亏心事儿,就该认“栽”啊!
你们?
你应该痛痛快快答应张师傅的要求,顺便再写个“字据”。
“字据”?
是啊,说白了,这“字据”就是一张结婚申请书。
这……我不写?
不写,不写的话……你今天还想走出这个屋去吗?
你们想怎么样?
老三。教训教训他。
这时,一个小伙伸出一脚,将秦志刚踢翻在地。然后,俯在他的脸上认真地问:先生,你是想要鼻还是想要耳朵?
你,你们这是……
先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原来是个挖煤的矿工。因为一个大款买了我的矿,让我下了岗。我就改做杀猪的刽手了。说着,他手里的尖刀在秦志刚的眼前晃了晃:不过。今天我不用动刀;我的手特别有劲儿,不用刀就能把猪的耳朵拧下来。那个让我下岗的大款的耳朵就是用我这支手拧下了来的。今天,你告诉我,是让我用手拧哪;还是用刀削?
小伙说完,便开始攥紧拳头运起了气功。
只是,他的手还没伸过来。秦志刚就爬到张洪阳面前求饶了:张师傅,我结,我结还不行吗……
秋日斜阳,照在了“公司重化机械厂”的木牌上。
冷寂的厂院,地上已经长满了杂草。
留守的人员有的蹲在地上认真地拔草。有的在卖力地打扫着厂院。虽然工厂停产已有时日了。但是,他们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维持工厂原有的良好形象。
几声狗吠,一排闪亮的黑色轿车驶进了工厂院里。
看守人员制止了狗咬。
秦志刚与张董事长几个哥们儿一起下车,前面的车里,走下了一个矮个、秃头顶的人。
秃头顶的人向秦志刚他们打了个招呼:各位稍等,我去找他们厂长。
秦志刚急忙摆摆手:茨经理,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走一走吧。
秦志刚的身后,跟了红叶。
此时的红叶,穿了一身红色的高质料的旗袍。她的脖里挂了金项链,手上套了银手镯,一对耳环金光闪闪的,已经是一身贵夫人打扮。
被称为茨经理的秃头矮个看到浓妆艳抹的红叶,眼睛一下直了。小姐,您……是不是姓张?
红叶反感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和张晓丽是一对亲姐妹吧?
红叶听到这儿,警惕地看了看他,撒了一个谎说:我不认识她。
茨经理的眼睛仍然目不转睛盯着她:这……你们俩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红叶将头一扭,嘴里咕咕哝哝地像是说了个“讨厌”,只身走到了一边。
考察者们走进了一个车间。
看守人员身穿洁净的工作服,向客人行注目礼。
秦志刚拍拍看守人员的肩膀:师傅,每月开多少工资?
看守人员精神抖擞地大声:一千元!
进入了工厂的设计门,偌大的设计室只剩了两个人在“爬”图版。
秦志刚拿起他们的草图,看了看说:听说这套设备试车时已经被宣布失败了,还有继续研制的必要吗?
设计人员微微一笑:先生,我想,我们工厂总有一天会重新开工的。
秦志刚问:厂给你们俩开工资吗?
两人立即说:开。每月一千元。
秦志刚敬佩地点了点头。
走在队伍一旁的茨经理听了设计人员的话,嘴角出现了一丝讥讽的嘲笑。然而,他的眼睛却始终在红叶的身上溜来溜去。
厂的机关大楼里,冷冷清清的让人寒心。偶尔,从敞开的门里,传出一两句说话声。
秦志刚快步走向了挂了“财务处”牌的办公室。
财务处只有一名留守人员。她看到秦志刚。立刻有礼貌地站起来:先生你好!
秦志刚点了点头:这位女士,你好,我想看一下这个月的工资表。
女士递过来的一张纸上,印了“留守人员工资表”几个大字。
在最右侧“实领工资”一栏里,所有的数字都是一样的:200元。
秦志刚深深叹了一口气:厂倒了,人的精神还挺立着!
茨经理在一旁瞅了一眼红叶。随后讨好地嘿嘿一笑:秦先生,这种精神就送给你们了。
红叶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
车轮飞驰着。
秦志刚亲自驾车,红叶一人坐在车后座。
秦志刚眨了眨眼睛:夫人,怎么啦,不说话了?
红叶生气地说:那个秃头矮个的眼睛老是像苍蝇似地盯着我,让人恶心!
秦志刚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啊,何况你还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儿哪!
红叶立刻撅起了嘴:去你的,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保护我。
秦志刚扭转了话题:喂,这个厂马上就是我们的了。你……有什么感想?
红叶立时平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要我说真话?
秦志刚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
红叶撇了撇嘴:我要是有5000万的资金,绝不会把它他投到这样的老里。
秦志刚听了这话,感到有些意外:红叶,你是说……
红叶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话。但是,我还是忠告你,在岸江投资,最好到开发区去……
秦志刚往后瞧瞧她:你是说,哪儿有许多的优惠政策。是吧?
红叶坦然地说:是啊,人家开发区的地方税是可以返还的。这是一大笔款项。另外。租用土地,办理各种营业手续,效率快着哪。把你送礼“进贡”的钱都下了。
秦志刚回头瞅了她一眼:继续说呀,说呀。
红叶继续说:这其中的道理,就象治病救人一样。救治一个垂危的老人和资助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都是善事,如果让你选择。你是选择前者,还是选择后者?
秦志刚象是不认识似地回头看了看红叶,脸上显出吃惊的神情:红叶啊,你实在不应该当服务员。
红叶自负地一笑:我本来就不是服务员。我呀,命中就应该是一位贵夫人。只是这贵人出现的时间晚了些。年龄也大了些。
秦志刚哈哈一笑:就这样,你们家还拿着刀逼我成亲哪!
红叶撒娇地扭动着身:谁逼你了,人家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要不是这样,你把人家玩儿完了就撒脚丫跑了!
秦志刚又哈哈笑了一阵,然后说道:你讲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还是看好这个重化机械厂。知道吗?“八五”期间,“公司”向“国家公司”争取了大量投资,在这个厂上了一批新设备,这些设备从技术上来讲,现在还不落后。要是那个新产品试车成功,这个厂打入国际场也很有希望。我们这时候买下来,再投上一笔巨资,将来的收益是很可观的。
红叶听到这里,神秘的一笑:算了,我的老公。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秦志刚一惊:那,你说我怎么想?
红叶把脑袋凑到秦志刚的耳边,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呀,你心里想的是一个人!
秦志刚没想到红叶竟说出了这句话,他立刻反问:一个人?谁?
红叶马上回敬了一句:秦力。你想干掉他,对不对?
听了红叶的话,秦志刚大吃一惊。
“茨嫪儿”与秦志刚谈到了深夜,依然没有结果。
你们开出的价钱是2个亿,我让到了1亿,按照的打折说法,我出5千万,差不多了吧!
秦先生,不瞒你说,你知道我们总裁为什么要卖这个厂?
明白明白……秦志刚会意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将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分开,做成了一个“八”字:这个数,总可以了吧!
“茨嫪儿”眯了眼睛点了点头:是啊。作为总裁一个人,当然他会满足的。可是,上面……他把中指伸向了头顶。
秦志刚咬了咬牙,将食指作了个勾状:嗯,这个数……再大的胃口也差不多了吧。
“茨嫪儿”想了想:那,让我请示一下总裁吧。不过。你要知道,卖这个厂的难度太大了。幸好这几天我们那位小宝出差了。他要是回来,这件事就得让他给“搅黄铺”了。
小宝?是那个叫秦力的吗?
是啊,秦先生认识他?
秦志刚急忙摇
摆起了脑袋:不不不,我只是听你们岸江人说起过他。这人挺“格路”的是不是?
“茨嫪儿”深有同感地说:是啊是啊。我们总裁最头痛的就是他的,恨不能一脚给他踢出“公司”去才好。
前里,音乐喷泉欢快地唱着,周围是盛开的鲜花。一支甲级球队住进了宾馆。茶巴里坐满了等待球星签字的男女球迷们。
谈得太累了。借着”茨嫪儿”向总裁请示的当儿,秦志刚走出来散心。
老弟。怎么样,该有进展了吧?忠实地等待他谈判消息的张董事长走过来:与这种国有的干谈判还这么费力?
秦志刚笑一笑:遇到对手了。我没想到他们那么贪。
张董事长悄悄问他:你出了多少个数?
秦志刚在他的耳边嘁嚓了几句。
张董事长皱起了眉头。
秦志刚放大了一点声音说:所以,我不想跟他们继续谈下去了。
张董事长焦急地问:哎,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厂?
秦志刚“唉”了一声,本来想摇头作罢;可是,一想到秦力,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当然想要;不过,他们也得适可而止。
张董事长想了想:利厚。你别出面了,我去说。
秦志刚高兴地说:太好了。
“茨嫪儿”经过请示总裁。讨来了新的底数。
经过与张董事长的交谈,基本达成了一个意向型协议:“公司”以2亿元人民币的标价招标竞卖重化机械厂;秦志刚可出资5千万与“公司”达成初步协议。私下,秦志刚应付各种劳务费用900万元,并以各类现金卡的形式支付。
此事由“公司”总裁和西北运输公司总经理直接见面后最后确定。
张董事长把正式谈判结果传达给了秦志刚之后,又俯在他耳朵边嘁嚓了半天。
啊!他们有这种想法?
一个女人,一夜给你挣一千万元。你舍不得?
可。她……毕竟是我太太呀!
太太!张董事长哈哈笑了起来:你呀你,还真把她当宝贝供起来了?要是我呀,领了结婚证就马上和她离婚。她不就图你那几个钱吗?
第二夜,岸江宾馆的高级套房里,住入了一个特殊身份的岸江人。
按照公安门的规定。本的居民是不可以在内旅馆留宿的。这位客人能够堂而皇之地住进来,可谓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了。
一个秃头矮个的男人安排好了他的一切。最后,他叮嘱他:总裁,一定不要鲁莽;那个秦志刚采取了一些措施;不过你得见机行事……
没事,去吧!
哗啦啦,哗啦啦……洗浴间里的冲浪装置停止了轰叫,那位美人儿的夜浴已经进入了整理阶段。
他悄悄地爬上了床,耳朵里仍然响着那个西北男的反复嘱咐的声音:药力要等一个小时以后……
浴室的门打开了,随着水气氤氲,一个丰满成熟的同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带着洗完热水后的红晕,她那两粒高挺浑圆的路方蹦在胸前。纤腰盈握,私出浓密的毛发沾着点点水珠,修长的双腿如同玉笋般白晰无暇……
在她走上床的那一刻,他屏住了呼吸,将脑袋扭转过来。然后,学着西北汉酒后的醉态,隆隆地响起了鼾声。
利厚,利厚……她温柔地喊着自己老公的名字,岂不知她的枕席间早已经偷梁换柱了。
让你再喝。她狠狠地骂了一句,将灯光熄灭。随后,一支嫩嫩的手儿伸了过来。
难以克制的冲动折磨着他;他反复警告自己:忍耐、忍耐、一定要熬过这一个小时。只要渡过这一个小时的难关。盘据在他心中的那个久久的夙愿就可以实现了。
终于,夜光表的时针指向了10:00。
解放了!
他迅速地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光。欣赏着他多少个夜晚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猎物:黛眉如山、星眸如钻、朱唇赛樱桃、瑶鼻似悬胆,乌溜溜光可鉴人的秀发披在白晰透明的香肩上,轻便的睡衣里,丰满动人的躯体遮掩不住地散发出一阵阵丽人的清香。
丽妃啊!他张开了贪婪的大口,开始了对渴望了许久猎物的吞噬……
心头像是一阵痉挛,**里又是一阵痛楚。她茫然地盯着身上这位熟悉且又陌生的男人。领受着他的超常的雄猛和肆无忌惮……倾斜的屋顶仿佛竖了起来,脑里混沌成了一片,人也变得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绝望的幸福到达顶颠时的快活,还是那背负着包袱时的轻松。她盼望此刻有人能将她从恍惚的梦幻中唤了回去,然而,那难逃的困惑的极度的迷惘却像乱糟糟的葛藤缠住了她,使她被缚得手脚麻木,难以自拔……
恶梦醒来是早晨。当薄薄的窗帘泛出了曙光,那令人恐惧的梦厣才告结束。她敲击着沉重的头脑。极力唤醒那沉睡过去的记忆。然而,这是陡劳的,无益的,尽管她感觉出了一个男人的逃跑和另一个男人的蹿入。可是,她又找不出这出戏的序幕、尾声及创作者和导演的真实意图。在表现这出戏的真谛里,她不知何人担当了主演,何人又坐收渔利……
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唯独她那颗心,清醒且又粉碎一般地痛裂起来。
客里。不知何时全换了红毡地毯。在这猩红颜色的光芒似地笼罩里,他骄傲地坐在正中位置的高座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布:我成功了,岸江的江山我坐定了!
只因世上美人面,改尽人间君心。
“茨嫪儿”,是个比较古怪但却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这位在”公司”第二销售公司担任经理十几年的人物。在岸江地面上早已是赫赫有名了。唯独他的名字,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起的这么怪?
“茨嫪儿”的“茨”字,是祖宗之姓,无可更改了。那么。这个“嫪儿”是出于何义呢?确实让人不解。首先,人们看到“嫪”,就不免有嫌恶之感,它令我们想起了秦始皇亲政之初平定的那场后宫之乱。那场乱的发起人就是一个姓嫪的男人。这个姓嫪名毐的男人与秦始皇的生母夏太后**多年,偷偷地生养了两个儿。他本来是靠着当太后的面首才奠定了自己在宫里地位的,最后竟又公然发动了推翻太后亲生儿的叛乱,真有点儿不够意思。所以,此人当属遗臭万年的人物。后人若给孩起名的话,稍有一点儿历史知识也会避开这个字的。然,偏偏“茨嫪儿”的父母要大反潮流,大概是希望儿将来也能做个知名人士吧!或许是为了追求“酷”。像现在有些人给儿女儿起名,明明是人,偏要叫“三本太郎”、“玛丽娅娜”……一样;这种怪怪的名字到了派出所连户口也上不了。但是,“茨”毕竟是之姓,上户口时还不至于有什么困难吧!
人们的猜测只是猜测。实际上,“茨嫪儿”这个名字是有着深刻情感内涵的。“嫪”字的本意,是恋惜的意思。名士韩愈在《荐士》中便有“念将决焉去,感物增恋嫪”之诗句。茨家的先生40岁才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他与妻恩爱眷恋,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起名时由夫妻如漆似胶的感情想到了韩先生的诗句,在儿名字中取一个“嫪”字有何不可?孩姓茨,又是儿,只能叫“茨嫪儿”了。追本求源,“茨嫪儿”的名字不仅表达了一种情感,还体现了文化的档次。那些把“嫪”与反叛秦始皇的那个嫪毐联系起来的俗人,实在缺乏文化修养了。所以,当酒席宴上人们质询“茨嫪儿”名字之来历时,他总是把这个名字的起源讲得活灵活现,就像给人们讲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经过“茨嫪儿”与秦志刚的艰难谈判与交易,卖厂的意向型协议总算达成了。虽然新总裁对他这次的办事效率有些不满。比他要求的时间拖延了两天;但是,因为这个“茨嫪儿”让他渡过了一个梦寐以求的**。陶醉之际,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卖厂是一件大事儿。该不该卖?能不能卖?是需要公司班集体讨论决定的。讨论的结果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同意卖,一种是不同意卖。假如在集体讨论时出现了反对意见并且占据了上风,会议就只能得出不能卖的结论。新总裁的好梦就“黄”了。
新总裁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后果。为了保证在会议上能通过他的提议。他不得不将最可能持反对意见的秦唐弄到西北去招聘人才,现在虽然回来了,但是他让他休息七天再上班。只要秦唐不在会场上,其他班成员都是习惯地看总裁眼色行事,关键时刻会尊重“一把手”决策的。
然而,自己的秘书黄仙儿来电话告诉他,秦唐明天就要上班了。所以,今天已经到了最紧迫的关头。为此,他不惜推辞了邀请他参加的岸江文化节闭幕式。冒着风险召开了今天上午的公司班会议。
在官场混过的人都有这个体会:凡是决定实质性问题的重要会议,往往是在领导班成员不齐全的时候召开的,而缺席的人员往往是持反对意见的人。
新总裁看了看坐得整整齐齐的班成员,习惯地敲了敲桌。这是他宣布开会的形象表示:嗯,同志们,按道理呢,这个会议应当等小宝上班再开。新总裁首先强调了秦副
总裁的重要位置。然后却又急忙说明为什么不等他的原因:因为里的文化节今天就要闭幕,人家等待招商引资的结果。为了及时上报统计数字。我们必须在今天把这件事儿定下来!
一个并不重要却又可以拿出来的理由。
会议的内容嘛,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下面。就让茨经理汇报一下这几天谈判的结果。
各位领导,“茨嫪儿”咳了咳嗓说:我这个“二销”公司是只卖产品不卖的。可是,由于我们这次谈判的对象是一个私营家,是一个大款级的个体户。总裁考虑到我这些年与这类人物打交道比较多,对付他们还算有点儿办法,所以。就让我代表公司与他们谈。初步谈判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具体数字都在汇报材料上,请大家审定。
我在此要请各位领导注意的是,“茨嫪儿”又咳了咳嗓说,每逢他要干一件大事情时,说起话来总是咳起来没完没了:我们选择的买家是一个私营。他们的老板秦志刚是一位颇具经济实力的人物。他们的公司信誉很好。对重化机械厂出价还算合理。而且人家承诺,只要定下来,购厂的款一年内保证到位。
“茨嫪儿”!公司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谈了半天,只谈了个秦志刚。难道就没有国有购买咱们的厂吗?另外,除了卖,还有没有其他的合作之路,比如合资经营、参股、委托经营什么的?
新总裁立刻做出了解释:啊,卖是资本运营的一种方式,也是最近做出的国有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有的地方还提出要“靓女先嫁”呢,意思是要舍得把最好先卖掉。我看,咱们重化机械厂的日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再等上一年半载,就要资不抵债了!到了破产那一天,谁能承担这个责任?莫不如趁着现在的设备还能转动,转让给人家经营,兴许就把这个厂救活了。
说的卖是指小。委叼了个大烟斗,颇有绅士风度:而且,卖,也不是资本运营的唯一方式。重化机械厂这几年是难了些,是不是非要卖掉不可,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此时,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公司政“一把手”的意见拧了劲儿了。
,你刚刚出国回来,有些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说呢?新总裁赶紧扭转局面:卖这个厂,是“国家公司”领导的意思。你想,这么大的,翻过身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小宝他们搞的那个“fs06”,一下扔进去两个多亿。这套设备现在基本成了一堆废铁。我不是埋怨小宝,也不是对前任有意见。我是说,“公司”没有资金再往重化机械厂注入了。除非是“国家公司”拿钱救厂。现在,“国家公司”已经对这个厂表示了失望,我们何不见机行事,趁岸江文化节的机会把他出售了呢?!“茨嫪儿”看到这个场面,马上采取“救场”措施:你说的国有,也有不少对重化机械厂感兴趣的。可是,那都是岸江的地方啊。张嘴就是一千万、两千万,与咱们两个亿的要价差距太大了。另外,你在岸江呆了这么多年,岸江人的作风你还不知道?他们拿咱们当一块肥肉,能叨一口就叨一口;咱们能从他们那儿占什么便宜?就是一千万,没有十年八载他们也拿不出来。我看,咱就盯住这个秦志刚,年底5千万到手,我们不吃亏。
“茨嫪儿”不亏是“茨嫪儿”。提出的是“卖不卖”的问题;他却巧妙地演变成了“卖给谁”的问题。话题由此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
大家讨论吧!磕了磕烟斗,拿出了委会议上发扬民主的派头。不过,这种派头已经成了昔日黄花。现在的国有里,谁还把委当回事儿!
我看,就卖给秦志刚吧!排在秦唐之后的第三副总裁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我们搞最关键的是资金,一亿八千万,咱们能办多少事啊!如果秦志刚这儿不成,咱们宁可再等一等,也不能卖给岸江的地方。他们对咱们向来是一欠二赖三勾销。我们不能白白地把这么一个大送给他们。
他发言时很激动。因为,他深知新总裁与秦唐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此时,自己冒着得罪秦唐的危险支持了新总裁,新总裁是不是应该确定他“二把手”的位置?
未来“二把手”的发言像是发出了一个伟大号召:要支持新总裁的意见。接着,“四把手”、“五把手”……相继表态,或者是同意卖厂,或者是同意把厂卖给秦志刚。
只有列席会议的工会主席发表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意见:厂卖了,那一万名职工怎么安置?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经过职工代表大会讨论通过?
“茨嫪儿”卟哧一笑:什么,职工代表大会讨论通过?主席,你不是要煽动工人们闹事吧!
什么闹事?工会主席生气了:别忘了,你也是从重化机械厂走出来的人?接着,他也学着新总裁的动作敲了敲桌说:如果工人的思想工作做不好,我看,想卖成,也难!
别把事情想得太坏。新总裁不高兴地瞅了工会主席一眼:岸江破产的那些厂,工人下岗后一分钱都不给开,不也挺着吗?何况我们每人还发三百元生活费。再说,人家私营买这个厂干啥,是为了让它转起来,是为了赚钱?他想赚钱就得让工人上班。卖厂不是卖工人,出售工厂与工人下岗是两码事。
反正,谁难受谁心里明白!工会主席不亏为工人阶级的代言人,在关键问题上当仁不让:厂一卖,下岗就变成失业了。我看,工人们不会善罢甘休……
,你的意见?新总裁把眼光转向了会场上唯一一个与自己意见相悖的人。他要让这个人亲自说出服从大家意见的话。
委自知在这种会议上的份量不够。但是,凭他多年的从政经验,将一个一万多人的大厂一下卖掉,这么大的事情不与他事先打招呼就直接提交到行政会议上来,多多少少有些……起码是有些唐突。“国家公司”领导同意,他这个委怎么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730章 】停驻
再说,这个“国家公司”领导是谁?是主要领导,还是一位分管领导?是一位领导,还是“国家公司”班?再往深处想……他实在弄不清了。以他对这位新总裁的了解,如果纯粹是为了工作,他从没这样干过……好象除了工作之外,新总裁还有什么事情瞒了他。
再就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等一等秦唐呢?那可是一位有着多年大公司经营管理工作的人才啊!所谓等着统计结果,纯粹是一种托词;你们“公司”卖厂与人家地方有何关系?想着想着,他觉得责任重大,以致于因为想入非非而预感了一种后怕和恐惧……
然而,既然新总裁督促他发言,那神情又分明是不让他提出反面意见。他不得不为这个会议打个圆场。他说:你们提的意见我并不是不赞成。但是,我建议听一听秦唐同志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他对新产品的研制、对这个厂的情况,比我们了解的多。另外,如果你们决定要卖,别忘了咱们工会主席提醒给你们的话,要把工人安置好。我不希望因为出售这个厂而导致“公司”出一场乱!
虽然没有一致顺利地通过,却也可以算是公司班形成的决议了。
于是,当天下午,“公司”与秦志刚的公司正式签署了出售和购买重化机械厂的协议。
按照原来商量的意见,出售协议应当由“公司”新总裁与秦志刚两人亲自签署。后来,不知怎么,签字仪式上出现的是“茨嫪儿”。
当时,在现场出席签字仪式的领导觉得这事儿有些怪:这么大的事,让一个中层干签字。是不是有点儿越格儿了?
是的,是越格儿了。不过,“茨嫪儿”一生所喜欢做的,就是越格儿的事儿。
今天,他又越了一次大格,代表总裁签字。能担当此任。“茨嫪儿”很是兴奋。
你想啊,一个有一万多名职工,价值亿万元的大型,一下就经他的手卖掉了。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而这种大事的原始文件就是由他的手来签署的。将来,在“公司”的历史上,在岸江的历史上,人们提起“茨嫪儿”三个字,将会产生多么不同凡响地联想啊!
“茨嫪儿”在人生中遵循着很多的哲理,其中一条就是:看一个人。不要看他现在的地位“是”什么?而要看他正在抢着“要干”什么?
遵循这一哲理,他认为小人物应该抢着干大事情。
“茨嫪儿”在中学里学习了生理课程中男女行交怀孕的知识,第一个伟大的感想就是,爹妈行交时,年迈无力的爹对妈妈发射了上亿万的经,而妈妈的卵巢里只有一个卵,只能接纳一个经的进入。她在那儿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上亿个经中这唯一的一个幸运者。于是,他来了。这个经虫就是“茨嫪儿”。他在亿万个兄弟姐妹的原始形态的竞争中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终于抢先到达终点。于是。后面的那些个立刻被拒之于门外,成了失败者……
人要成功,人要存在,必须争斗。在争斗中,循规蹈矩的人不会成功,只有敢抢、敢争。敢于越格儿,敢于打破清规戒律的人,才能成为人们意想之外的皎皎者。
“茨嫪儿”所越的格儿,所打破的清规戒律,一是纪律。二是道德。
他的脑袋瓜儿并不笨,但是他从来就不爱学习。因为,他认为用力学习毫无用处。平时的作业有同学代劳;考试时,只要稍稍往邻座上瞄上一眼两眼,去了多少个夜下苦读的辛劳啊!他将自己这个成功定理用在了高考的考场上,竟“考”中了一家重点大学。
在工作岗位上,他认为努力工作并无多大收获,人际关系好了才能决定自己的前程。尤其是与主要领导的关系,他从来是不敢怠慢的。他以自己的机警和眼力,先是博得了厂里劳资干的好感,在车间工作不到一年时间,就被调往供销处搞产品销售。
产品销售是神仙过的日!这是他爱岗敬业的唯一理由。你看,张洪阳、徐珊珊那些人汗流浃背地干啊干啊,厂长秦唐累啊累啊,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生产出好的产品,卖个好价钱吗?而这个产品的定价,利润的大小,全在他“茨嫪儿”的一张嘴上了。这时候,他就觉得,全厂的人都是为了他而工作的。
实际上,产品要卖个好价钱也不难。但要有个前提,那就是给对方提取好处。他把这种想法向秦唐说了,秦唐不接受他的这套理论。幸好,这个正人君被上级送到美国进修学习去了。等这位厂长回国,担任了“公司”副总裁的时候,“茨嫪儿”已经坐上“公司”第二销售公司经理的宝座了。
为什么成立个第二销售公司呢?秦唐不解地问总裁。
唉!没办法啊。总裁摇摇头。
经过了解,秦唐发现这个第二销售公司可不得了!他们专营公司下属工厂的紧俏产品,其利润之大已经超过了正统销售渠道的第一销售公司。另外,这个公司的销售机制也怪得很。他们所接触的客户,几乎是清一色的私营,私营工厂、私营煤矿、私营饭店、私营商店、私营娱乐场所……于是,第二销售公司的职能扩大了:他们不但销售产品,还兼管接待会议、接待客人、为职工购买物美价廉的福利商品等等等等。
还有一些事儿秦唐并不知道,这个公司还为几位领导的个人消费提供了大大的方便。个人节日旅游,老婆孩出国,购房补贴,装修费用,家具配置……就差没有明目张胆地为领导买汽车娶小老婆了。当然,这些事儿秦唐是不知道的。因为,“茨嫪儿”贴不上他的边儿。他的个人生活情趣爱好和特殊需要,对“茨嫪儿”来说永远是个谜。有一次。“茨嫪儿”把他弄到一家桑拿浴里,刚刚蒸了一分钟,这位副总裁便大叫头晕,跑了出来。
于是,“茨嫪儿”改变了思路。对不贪不占的廉政,不能用惯用的那一套。但是。到底用哪一套?他至今还未得要领。
不过,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险就险在他介入了领导之间的矛盾。秦唐与新总裁对立,这是公司上下人人皆知的事实了;政不和,也时时有消息传出来。可是,新总裁毕竟是“国家公司”刚刚提拔的“一把手”;他能够突然甩掉秦唐这个热了八年的总裁人选而拔了头筹,其后台之硬可见一斑。现在,人家刚刚上台,需要周围有一帮哥们儿的协助和捧场。这时候。他“茨嫪儿”必须抓住时机冲上去。他清楚,“公司”是国家的,“公司”的事儿是国家说了算的,你秦唐再硬也硬不过那些人。所以,那些为秦唐鸣不平的人,那些对这次人事变动说三道四的人无疑都是大傻!迟迟早早有一天,这些人会清醒过来。他们到时就会佩服“茨嫪儿”的精明,就会后悔为什么不紧跟着“茨嫪儿”的脚步。冲着新总裁冲上去。
当然,以“茨嫪儿”的精明程度。他也知道这次冒险的代价。他不知道新总裁刚刚上任为什么这么贪,一下就要捞那么多?就算是对“国家公司”那位后台“进贡”吧,也太急了些!另外,谁都知道,重化机械厂是个不错的厂,卖厂的阻力是可想而知的。万一工人们闹起事儿来…
不过,站在新总裁方面想一想,这也是迫不得己的事情。那个秦唐的势力太大了。重化机械厂是他的老根据地。厂里研制的“fs06”是体现他辉煌政绩和杰出能力的集中表现。不趁着试车失败的机会把这个厂处理掉,秦唐就会以此为本,真刀实枪地与新总裁较量一番。那时候。“公司”的江山说不定是谁的了!新总裁走这步棋,险是险,可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笔来,觉得这支笔的份量比平时重了不少。签字落笔的一刹那间,他的手抖动了一下,差点儿把那个“茨嫪儿”的“儿”写成了“八”。
八也好,发嘛!
签字完毕,他偷着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领导正在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他。这位领导是秦唐的好朋友啊。当年,他当财政局长的时候,里拟提拔秦唐当岸江的领导,秦唐让了贤。于是,机遇就落到了这位财政局长身上。他当了两年“常务”就升迁为主要领导了。这其中,应当有秦唐的一份功劳呢。现在他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以小犯上了。管他呢?反正这“公司”也不在你地方管辖之下,就算我“茨嫪儿”有毛病,你能奈了我何?想到这儿,他坦然了。面对钱里厚伸过来的手,他使劲儿地握了握。摄像机立刻对准了他,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外交,正在与外国大使签订双边协议。
早晨陪了客户吃早茶。中午“茨嫪儿”又安排了内小宴,说是为了庆祝公司会议通过了卖厂的事情。下午四点,签了字的钱里厚请他喝酒,一直喝到了懵头转向的程度。这些应酬的事情啊,们口中说苦,实际上心窃乐之;一个个嘴上称累,行却孜孜,乐于其道……如果连这些东西都得不到了,当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呢?
新总裁从岸江宾馆喝完酒回到“公司”办公大楼这段路,是“茨嫪儿”护送的。实际上,新总裁完全可以不回办公楼里去。然而,由于他牵挂工作忙,“茨嫪儿”不得不通过秘密通道,费力地将新总裁扶到了楼顶的圆型办公室里。
进入第一个门,是长长的走廊;穿过长长的走廊后,才能拐到总裁秘书室里。据说,这段走廊是新总裁特意设计出来的。刚刚上任的他还缺乏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设计了这个长长的走廊,让来访的朋友、寻求投资者、来汇报的下级职员走上几百步,据说可以磨去对方的自尊,自己这个总裁的身架就显得高了不少。
进了总裁秘书室,再进门才是总裁接待室,这是总裁会见客人的地方。通过接待室再往里面走。就到了总裁办公室,这是总裁真正办公的地方。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起居室;起居室里有浴池,坐便,化妆室,休息的大床等等等等。怨不得新总裁不爱回家,回家除了挨老婆骂。哪儿会有这样的享受?
司机和警卫人员退了出去。“茨嫪儿”将新总裁扶到了床上。然后,打开了重低音的音乐唱盘。那是一支钢琴演奏的《梁祝》,那空灵简约的声韵,飘逸灵动的风格,会让新总裁产生一种超凡入圣的共鸣吧!
新总裁的办公室里有三宝:音乐、姑娘和花草。其中音乐是最让“茨嫪儿”费神的一件事。新总裁标新立异,爱听新潮的洋乐,却又反感“重金属“粗犷的嘶吼,电吉它的隆隆作响和震耳欲聋的鼓声;一听到狂野不羁的布鲁斯节奏,他就头疼。说这哪儿是音乐,音乐应当是偶然汇聚于山间的一条条小溪里流淌出来一河跳荡的音符……为此,他不得不请教于张晓丽,张晓丽听后微微一笑,给他写了几个音乐cd的名字让他去买。买回来一放,新总裁果然高兴了。
要说姑娘,张晓丽在“公司”里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具有她这种超常气质的姑娘,也只有秦唐才可选得出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新总裁对这个张晓丽有些反感了。大概是因为那种事情没有遂他的心愿吧!他的猜测最近通过新总裁与红叶的事情才得以证实。不过。新总裁并不这么说。这个张晓丽,虽然灵秀、聪明、干练,却少了一种韵致。新总裁说:女人的韵致,明白吗?那韵致是内在的灵气聪慧在女性容貌形体中不经意的显露,是修养气质在女性言行举止上自然而然的折射,好似空气中飘过的阵阵馨香。是一种春的清纯、秋的娴静。与这样的女相处,一如沐明月细雨斜阳和风。这个张晓丽缺乏的,就是这一点呀。
什么?这个“茨嫪儿”越听越糊涂。他觉得这个新总裁说起女人花草音乐来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怪词,弯弯曲曲的让他听不明白。不如那个第二任总裁,要女人就是点“茨妃”。要音乐就是流行歌曲、卡拉ok,要花草就是长春君兰,喝酒就要“五粮液”。不过,聪明的“茨嫪儿”到底有自己的套路。最近,他到了新总裁的老厂访了访,找了几位平时与他要好的女孩轮流来值了几天班,终于让新总裁开口点中了一个,他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至于花草,“茨嫪儿”并不犯愁,岸江园林门是他的老关系户,那鲜花儿单拣开得鲜艳的往这儿搬就是了。今天送来的是开满了一大盆的鹤仙儿来──那似的茎节,绿得比翡翠还要深沉;花儿是深红色的,红得如同血色丹霞,再加上那优美的形体和超凡脱俗的色彩情调,让新总裁一看就大赞赏……
“茨嫪儿”,“茨嫪儿”……在音乐中酣睡的新总裁不知道为什么喊起了自己的名字?“茨嫪儿”啊,这件事情办好了那一天,我会提拔你当副总裁的……
“茨嫪儿”听到这儿吓了一大跳:这位新总裁是怎么啦?是真的在睡梦里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呢,还是假装睡觉在给我许愿?
他瞅了瞅大床上躺着胖胖的身躯,觉得这间屋里充满了某种谜团。不行,他不能在这儿呆下去了。于是,他悄悄掩上了门,走到秘书室,大喊着:黄仙儿!
一阵咚咚的跑步声从走廊里传来,接着,染了栗黄色头发的一位姑娘出现在了门口。
你跑哪儿去了?总裁回来怎么不见你的人影哪?
我在秘书科抄材料了。
抄什么材料?以后总裁回来时,你必须坚守岗位。
是是是。
嗯,还有件重要事。明天小宝要上班。我们在城东岸江大酒店安排了一桌饭为他接见。总裁去不去?醒来时你问他一声。
好。不过……他要是醒不过来呢?
傻瓜,你不会叫醒他?
是是!
虽然下岗了,国家大事他还是关心的。每天晚上的新闻联播、电视台的新闻、岸江电视台的新闻,他都要从头到尾地看上一遍。
熟悉的开始曲响了,岸江街头的主要风景、古陵、辽塔的风光一片一片闪过去,胖胖的播音员宣告今天晚上岸江新闻的内容提要。当他端起酒杯。咂了第四口岸江大粬的浓厚味道时,“‘公司’向‘西北运输公司’出售重化机械厂的协议在岸江宾馆正式签订”这句话一下震住了他。
真的?
接着,电视画面上出现了第二销售公司的“茨嫪儿”,出现了他的恶婿(他一直这么称呼着钱里厚),后面,是穿了西服。系了领带的领导和公司新总裁。签字结束后,人们握手、鼓掌。那个从钱里厚手里接过签字文件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女儿──红叶。
这、这……
他大声喊了一声:素红!
镜头已经摇向了重化机械厂的厂景
。金工车间的大厂房里,钱里厚和红叶正在“茨嫪儿”的陪同下考察工厂。电视解说员喋喋不休地讲着出售工厂重要意义。钱里厚贪婪地看到车间内擦得锃亮的机床,不时地冲着电视镜头笑着……这小,简直是乐得合不上嘴了。
两口看着看着,越来越糊涂了。
这工厂……就算钱里厚个人的啦?
院里出现了人们嚷动的声音。
人们开始往小卖店方向集聚。那个戴眼睛的人愤怒地向人们宣布自己的观点:这事儿我们不能干。好好的厂,凭什么说卖就卖?要卖,也得和我们工人商量商量。也得把我们工人安置好对不对?
对对对!大伙儿随声附和地喊了起来。
这事儿,咱们和朝阳说说吧!他是全国劳模,说话比咱们有份量。
算了吧。买厂的人是他的女婿。这厂就算他们家的啦。他乐还乐不过来呢!
女婿,鬼才知道他这个女婿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呀,话就不能这么说了。你看电视上那个拎包的小姐,不就是他们家的红叶嘛!
唉,自己的梦自己圆吧,这个张朝阳。咱们指望不上了!
你们说什么?一声洪亮的嗓音在院里炸响了:我张朝阳怎么了,要找上级论理。我第一个带头走。
好好好,人们顿时鼓起掌来:朝阳啊,你真是好样儿的。这事儿就靠你牵头儿了,你走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
月下的池塘里,秋水闪着波光。荡漾开的圈圈涟漪里,倒映出假山湖石错落有致的洲岛和亭榭。秋日里的岸江宾馆,景致装扮得宛似江南水乡。夜幕下,扑朔迷离的景色更让你难辩真伪。
从这儿再走出去,便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平地。白天里。那几只鹿儿被放出来之后,你就会看到一种风光旖妮的莽莽草原的景象了。
住了些时日的红叶,对这儿豪宝的装饰和奢侈的消费已经不再有那种新奇的感觉和赞叹了。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倒是那一桩桩大事,那一桩桩突如其来的令她迎接不暇和兴奋不已的大事,占有了她全的思想和头脑。
不过,幸福总是伴随着苦痛而来。皇陵月下**的那一夜,她不知道这个秦志刚为什么总是喊着妈妈的名字,这匹来自远方的狼难道与妈妈有过什么感情上的瓜葛?还有,那一夜,在那个令人难忘的恶梦里,那个男人似乎是他,又不像是他,这个秦志刚是不是在变态地玩弄她?再就是,这个秦志刚到底有多少钱呢?今天下午,他一下开了一张五千万元的支票。那是购买重化机械厂的第一笔付款。听张董事长说,秦志刚好象是带来了三个亿……在岸江这地方,结婚第一夜男人都会把钱交给自己女人的。可是,这个男人的家底儿到现在对她仍然是个谜。另外,他离了三次婚,有没有孩?他对孩承担了什么义务?这些事情,秦志刚从不向她提起。即使她问,他也不说。有时候,她甚至于觉得,他们俩是不是真正的夫妻?“本来不同路,情急且相随”,这句岸江古语不时地在她耳边响起来。
唉,真也罢,假也罢。起码,重化机械厂到了他们的名下了。下一步,秦志刚要公开招聘厂长,并答应让红叶做这个厂的财务总监。这样,亿万元的资产就由她红叶说了算了。想到这儿,再看看那高大的厂房。那一排排崭新的设备,简直要让她心花怒放了。是啊,爸爸妈妈在这个厂里干了20多年,连个班组长都没混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要行使管理大权了。财务总监,说到底就是批准花钱时签字的人。这种权力,过去只有厂长才可行使啊!
哗啦啦……楼上的房间里传出了清脆的洗麻将牌的声音。那是秦志刚与三个同来的哥儿们比输赢呢。她讨厌这种噪声,不得不跑出来躲避。更让她反感的是,那三个男人都各带了一名年轻的“小姐”。她们一个个仗着年轻。比赛似地向自己的男人献着殷勤,让她这个贵夫人看着作呕。这年头,是什么风气啊?有钱的人一天到晚狎妓侑酒、谐谑风流,即使朋友、同事之间,也无所避讳。这种恶习几乎成了一种时尚了。年轻人哪能不学坏呢?
滴滴滴……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显示屏幕上的号码,是爸爸从小卖店里打出来的。咦?这么晚了还找我,难道有什么要紧事儿?
手机里传来了爸爸那憨厚的声调:红叶,晚上的新闻是咋回事?这么大的厂一下成了他的了?
爸。你说得啥话呀!他的……不也是咱们家的吗?
红叶,你别给我瞎扯;谁和他是一家?
你不是他岳父?
算了。这种恶人,我不敢认这门亲。红叶,你说,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就是那么回事。这厂被秦志刚买下了。厂里的人、财、物都是人家的了。人家想干啥,就干啥。只要不犯法,谁也无权干涉。
嘿嘿。想干啥就干啥;没那么容易吧!要是我们工人不同意卖呢?
人家都正式签订合同了,法律上已经生效了。你们凭啥不同意?
凭啥?就凭我们是工人阶级,就凭我们是的主人。主人没同意,他们为什么随随便便把厂卖了?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
爸,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告诉你红叶。我们工人要去上访,要去找公司、找评理。
爸,你千万别胡闹。
我不是胡闹,我是在讲理。
爸爸,别忘了。这个厂有你女儿的一半财产哪!
电话摔了。
她知道爸爸要干什么。
她着急了,急忙往楼上跑去。
房间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秦志刚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抽着烟。
利厚!她手里拿了电话,着急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是你家老爷要闹事儿吧?
嗯?这个秦志刚,消息够灵通的。
你知道了?
“茨嫪儿”告诉我的。
他怎么知道的?
你爸爸给人家打了威胁电话。
威胁电话?
是啊。秦志刚说到这儿站了起来。他亲热地把红叶拉到床边:别人要闹,可以理解;老爷凑的是哪份儿热闹,谁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婿?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可是他不听。听到秦志刚亲口说出“女婿”两个字,红叶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她委屈地撅了撅嘴: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家,劝劝他。
别别别……秦志刚急忙拦住她:这个时候,你说啥他也听不进去。等着吧……等明天他们闹完了,吃了苦头……
苦头?
是啊,你想想,卖厂是公司班研究同意的,领导也出席了签字仪式。他们上访能找出什么理来?要是有过激行为,弄不好还得被收拾哪!
这?红叶害怕了:我还是回家劝劝他吧。
那倒不必。秦志刚拍了拍红叶的肩膀:你爸爸怎么说也是个全国劳模,我想不会难为他的;只是,我担心他被人利用了……唉,我谈判谈得这样艰难,好不容易谈成了,自家人还要找我的麻烦!
利厚,对不起。红叶心里充满了内疚。
还是那败兴的秋阳,照着这支老弱病残似的队伍,迈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步,勉勉强强向大楼走去。这支从“公司”楼前被哄出来的人们,总觉着到了人民。会受到起码的礼遇接待,让他们一吐胸中的郁闷吧。凭了全国劳模的招牌,领导兴许会亲自接见他们的代表张洪阳哪!
然而,他们的组织方式太差劲了。有事讲事,有话说话,干吗举了那么一条横幅呢?领导刚刚出席了出售重化机械厂的签字仪式。你们就打了“坚决反对出卖重化机械厂”的横幅来到门前示威。这样一支宣告与对着干的队伍,还想受到人家的欢迎吗?
不过,“公司”的总裁们也太不讲理了。工人们一去,就派了一群保安灰狗往外轰。新总裁不出面,委不出面,工会主席不出面,只有一个办公室主任,以维护机关办公的名义,首先宣布他们这些人是不安定分。接着就动用了灰狗。直到有几个年龄大的人被推倒之后赖在地上不起来,灰狗们害了怕,他们才赶紧出来赔礼道歉。
不知道是谁的误导,将这支队伍引向了。是办公室主任说了“这是定的,有能耐你们到去闹”,还是张洪阳自以为比公司更公道,反正他们是撤离了公司,涌向了。
黑压压的人群聚到了大院门口。
的保安人员像早有准备似的关紧了大门。
信访办主任拿了一支小喇叭出来。喊着“让你们的代表出来讲话”。张洪阳大大方方地站出来。那位主任一看是他先握手,然后说:你们回去吧。我们会向领导转达你们的意见的。
不行,不行!张洪阳还没表态,后面的人们就喊了起来:我们要求领导出来,把卖厂的事儿向我们说清楚。
领导就站在窗口。但是他不会出来与他们对话的。这种未经批准聚众上访的事儿,虽然有其合理性;但是这种做法不能提倡。再说,卖掉重化机械厂是“公司”的事儿。我站在那儿就是一种礼节性的捧场。你们弄不清原因,干啥一下就涌到来?
办公主任正在向“公司”新总裁的屋里打电话。新总裁屋里的黄仙儿说“总裁不在”;办公主任说“我是”;黄仙儿说“找他也不在”。弄得办公主任没辙了。妈的,我也不客气了。他抓起另一台电话告诉“公司”办公室:你们重化机械厂的职工来上访了,人很多,带头的是全国劳模张洪阳。他们搅得无法办公了。限你们一个小时之内把人们领走。要是再闹,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
哈哈,强制措施?新总裁笑了笑,他这时就坐在办公室主任旁边:你告诉他,全抓起来才好哪!
张洪阳没有吃中午饭,喊了半天的嗓开始冒烟。他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在往上窜,烧得他非常难受。
这是咋回事?他问自己:上次他来,领导是那么热情;今天为啥对他一反常态。他觉得这次之行的效果与他想的大相径庭。这么闹下去,啥时候能有个果儿啊!
还是信访办主任办事老练。他让保安人员挡住了汹涌的人群,单独将张洪阳请进了办公室。张师傅!他和蔼地喊了一声,一杯茶递了过来。张洪阳见了茶一饮而尽,服务员又递了一杯;他又一饮而尽,服务员又递了一杯……
张师傅。信访办主任说:你是全国劳模,又是领导的朋友,我们是欢迎你到来做客的。可是,今天你领这么多人来,可就不对了。
我们不是的主人吗,卖为啥不和我们商量?
唉,这事儿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们这个工厂啊,是“公司”下属的单位,卖不卖由你们公司请示“国家公司”来决定,我们地方没有权力参与这件事。
你是说,我们回头再到公司里去闹?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们有意见要通过合理途径反映。比如,给上级写信反映情况啊,提建议啊,提要求啊,都是允许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扰乱机关工作秩序你懂吗?张师傅啊,要不看你的面,我们完全可以喊警察来……
要抓我们?
不是那意思。可警察有维护办公秩序的职责。唉,张师傅啊,在工厂里你是劳动模范,在维护安定团结方面你也该带头才是;要不,领导白交了你这个朋友啦?
听到最后这一句,张洪阳恍然大悟了:我这是干啥来了,闹人家领导来了,我可不能干这种事儿;再说,卖厂的事儿是新总裁那帮人弄的,我找人家干啥?就算是定的这件事,有意见可以写信……
张洪阳从学校读书到参加工作,都是以服从领导为宗旨的。下岗后,没有人领导他了。唯有那位领导在关心他。既然人家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
想到这儿,他扭头一走:我不该这样啊!
带眼镜的人和那些小伙根本不听张洪阳的劝说,坚持要拿出个说法来。张洪阳无奈地坐在了地上,看着这些不服从领导的下们喊着、叫着……直到警车呜噜呜噜地响着开过来,乱哄哄的人们才稍稍地安静了些。
警车上下来一名警察。他说:请各位师傅回去吧,我们领导有重要外事活动。大家要顾全大局,不要因为这点事儿影响了形象。
什么形象?让老外看看咱们的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吧!
这是肉联厂那个自称刽手的小伙喊出来的。他这一喊,张洪阳楞了:他怎么来了?我们重化机械厂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啥?
他还未来得及阻止他胡闹,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察一下将他请上了警车。
一排年轻的警察拉着手走近了人群,他们几乎是哀求地向上访的人们说:大爷叔叔们请上车回家吧,我们就是你们的孩,你们可别逼我们啊!
听到这儿,张洪阳鼻一酸,“哇”一声哭了起来;接着,秋阳的强晒和内心的火气交织在一起。他的头突然一沉,一下倒在了水泥地上。
醒来后,他的身旁坐了徐珊珊。
洪阳,你没事儿吧!徐珊珊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徐珊珊,我没事儿。他挣扎着坐起来:今天,这事儿……唉!
洪阳,咱们别闹了。没用啊。
是啊,也难啊。不过,这口气,我实在是出不来。咱们虽然是下岗了,可总还有个单位管我们吧。现在,连厂都卖了,咱们算是咋回事儿?咱们连个身份都没有了!
什么身份,这个小卖店就是咱们今后的立身之地。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想,那位主任说得对,咱得采取合理的方式;不行的话,让那些有文化的人给“国家公司”写封信吧。为啥不让卖?得拿出几条理由才行啊!
洪阳,你还不死心哪!
天刚刚黑下来,一辆闪着亮光的高档出租车就驶入了劳模大院。出租车门打开之后,走下了西装革履的秦志刚和手上挂了小皮兜兜的红叶。
爸!秦志刚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向坐在沙发上的张洪阳鞠了一个躬。
面对同龄人,能喊出这种称呼,一般人不知有多么艰难。可是,秦志刚无所谓。为了个人的利益,他还喊过比自己小十多岁的人为“小叔叔”呢?
人,说明白了,就是那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731章 】不信不行
张洪阳心里一惊,瞅了瞅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恶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爸,别生气,利厚是看你来了!红叶拽了拽爸爸的手,同时把僵僵地立在那儿的老公让在了沙发上。
秦志刚并不在乎对方的冷落。这种尴尬的场合他见得多了。最后,对方还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爸。秦志刚这声“爸”喊得比刚才轻了不少:我知道你反感我。可是,我到底是你的女婿啊,这是法律承认的啊!我是说,你不顺心的时候可以骂我,打我……
打?
此时的张洪阳真想站起来,像25年前那样上去踢他一脚。可是,毕竟自己的腿……
他的嘴角颤了颤。
爸。你听我一句话行不行?如果你觉得我讲的不是那么回事,你可以反驳我……
张洪阳未置可否,红叶倒说了话:利厚,你讲你讲,爸爸听着哪。
爸。我是说。家里的事儿你可以训斥我。可是,外边的事,我和红叶的事,你得支持我啊;你不该带头到上访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张洪阳吼了一声。
可是,你这是拆我和红叶的台啊!秦志刚看到对方有了反应,高兴地打开了话匣:我为啥买这个厂,我是为了咱们家呀,我是为了红叶啊!要不,我干吗拿了这么多的钱?
哼!张洪阳投来一束不信任的目光。
再说,我干这事儿也不是偷偷摸摸背着人干的。这是我和你们“公司”、光明正大的商业行为啊。
秦志刚。张洪阳冷冰冰地喊了他的名字:你对机械行业一窍不通,你有啥资格管理这个厂?秦金锁那么能耐都没把厂管好,你就对自己那么自信?
哈哈哈,秦金锁?我正想说他呢?他有什么能耐?不就是比我多念了几天书吗?他明白什么叫场经济?他明白什么叫人际关系?他明白什么叫社会?你们把他看得像个人物,我看他纯粹是个书呆。当了八年副总裁还没有扶正。不是说明他不行么?
你能有法让厂起死回生?
爸。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投了这么多的钱难道会让它们打水漂?告诉你,我会用重金聘用能人来管理这个厂。我会招聘高级工程技术人员来研制新产品。只要我的钱一投进去,工厂马上就能运转起来,你们就可以上班了!
上班?
是啊,上班?那么多的下岗工人,生活多困难啊!只要工厂一开工。我就得用人;用人先用本厂下岗职工……
你能承诺让所有下岗工人都回去?
那?我总得优中选优吧。不过,你别担心,即使是上不了班的,我也会拿出一大笔钱来为他们买保险。我得对工人们负责啊!
说得好听!
怎么,你不信?红叶,你给咱爸念念我们签订的合同书。
红叶念了起来。
你还算有点儿良心。听到合同书里确实有为工人买保险的条款(可是,张洪阳并不明白,合同书上写的是为厂新录用的合同工买保险;并不是为下岗工人买保险),张洪阳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爸!秦志刚的这声“爸”带了很长的颤音:我知道。你是个有名望的全国劳模,你是一直听上级的话,按照上级指示办事儿的人。可是,今天,你怎么老是和上级唱对台戏呢?
对台戏?
是啊。你看,改革开放是上级号召的吧!让人们发家致富是上级号召的吧!现在,国有都在搞改革,多少国营都卖掉了。这也是上级允许的啊!为什么公司卖了厂你就反对呢?再说。这厂也不是卖给别人,是卖给咱们家啊!过几天。红叶当了厂里的财务总监,你就是咱们公司的董事了。你把那种当劳模的劲头儿放在管理厂上,不也是为国家多交税,多做贡献吗?
红叶趁机上前给爸爸倒了一杯水:爸爸,听俺们一句话,你就别闹了。看。利厚给你准备了这么多的零花钱呢!明天,咱家的小卖关了吧!你先去医院好好治一治你的腿。
说着,红叶从兜里抓出一叠钞票。她用双手象征性地数了数,然后放在了茶几上。
我不要。张洪阳气力不足地喊了一声:我张洪阳自食其力,你们的钱我不要!
哎哎。秦志刚脸上浮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爸,你不要可以;可我不能不给你。你是我的岳父。你的腿有了病,不能正常劳动了。按照法律我有义务赡养你对不对?你要是拒绝赡养,我和红叶岂不是不孝,让人家笑话!
秦志刚说完,又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放在了茶几上。
秦志刚说起话来有一种重要的技巧,就是善于把各种不相关的概念和主体人物相混淆。再加上一点儿适当的感情和实际行动,不信你不上他的圈套。
是啊!张洪阳不知怎么竟点了一下头。是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女婿的话起了作用?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他这个一贯服从上级指示的人,这几年可有谁向他下达过什么指示?他的精神支柱在哪儿?从心情上讲,他想把秦志刚的存折扯碎。可是,他这样做的理论根据和精神推动力在哪儿呢?
一种无所依托的虚无感让他空荡荡的心里难受;转而又成为一种痛苦。他大概也许不会花这笔钱。可是,想到这是女儿红叶给的钱,想到“赡养”,他觉得不接受这笔钱似乎没有道理。
女儿走了,女婿走了。屋里空落落的。他连喊了几声徐珊珊。妻才疲惫地从内室里走出来。
徐珊珊,把这……这钱,收起来吧!
他瞅清楚了。存折上写了的数字。
徐珊珊悲哀地看了看张洪阳,眼里流出了一串眼泪:洪阳啊,秦志刚20万元就把你收买了!
徐珊珊啊,不要怪你的张洪阳了。他总要找一条路走下去呀!
去公司闹。被公司的灰狗轰了出来;去上访,警察给他们赶了出来;听秦志刚的话,你又说我让人家收买了。那,我怎么做才对呢!这些事情,不都是上级号召让干得吗?
喂……喂喂,怎么又掉线了?
什么掉线。你把手机拿反了吧。
大坏蛋,你“失踪”之前;为啥不告诉我一声?
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信多慢啊,人家两天才接到;你知道我这两天多着急!再说,我已经辞职了。这信要是落到黄仙儿手里,岂不糟了?
我忘了这码事儿了。可是,我必须写信才行,电话容易被窃听。
那,你这电话?
这是新换的手机,这个号只有你……还有那两个博士知道。
“风后”与“力牧”?
对……喂。你怎么样?能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吗?
你……你要是能来陪我过夜,我就告诉你。
这……
嘿,对不起,我只得保密了。告诉你,我也要“失踪”几天。
你要……你要去哪儿?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大致的方向?
去城。
去干啥?
挣钱糊口啊。
晓丽,你真让我担心。
放心。别忘记我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嗯,大概你不知道吧,我还曾经是岸江的“神童”呢!
我知道你找工作不成问题。我是说……
担心我的衣食住行?嘿嘿。没问题。
女孩,得注意保护自己。
谢谢啦……嗯。听说重化机械厂的职工昨天闹事儿了!还打了个横幅……
是啊,带头人是全国劳模张洪阳。他们喊出了我心中的声音,得谢谢他。
你别谢他,他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你怎么这么说?
他是个时时刻刻需要精神支柱支撑的人;没有什么主见,别人稍稍做一下思想工作他就会倒戈。
晓丽,你这话……
不爱听是不是?那。换个话题。
喂,你辞职的时候,那个老家伙怎么说?
就一句话:我批准了。
还说了什么?
嗯……他还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啥话?
见面时再告诉你。
我这是保密电话。
那也等见面再说。拜拜。
这孩!
他摇了摇头。
正午的阳光透过十八层高的城律师大厦的玻璃窗射进枫叶的办公室里,枫叶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阳光、微风、树、新鲜的空气。她的办公室里还放着绿色植物,它们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油绿。这也是枫叶为什么没有那么一张写字楼小姐特有的苍白的脸的重要原因,如果不是上班,她最喜欢的便是户外活动。
上班时间,她也不拒绝阳光。她从来不认为收拾保养得如艺妓一般的脸有什么美。
在这么高级的写字楼里开公司,先不要说挣钱,就说租金、管理、水电等等费用都不会是一个小数字。没有人相信枫叶是凭借自己实力坐进律师大厦的。
但实际上,枫叶辞职之后,真的没想再去国企单位靠体制养活自己,或许是因为她在学习外文的过程中,也接受了不少西方的理念,认为凡事依赖体制社会体制就像依赖家庭是极其没出息的表现。所以在她找工作时,她的履历表上填的是出身于工人家庭,这样也容易看清楚别人对自己的真正嘴脸。
无论是在国营单位还是在私营公司,她都是从最底层的职员做起,她并不认为这是问题,或者内心有什么不平衡,因为积累到的,一定是纯粹属于自己的甘苦和经验。
国营单位当然好,但是人际关系相当复杂,谈作为谁都没兴趣,只有是非才是每个人津津乐道的。枫叶知道,如果她亮出自己的底牌,她立刻就能得到不少实惠,但那有什么意思呢?她也将卷进这无休无止的是非之中。
可是,搞私营公司,举步维艰。生存意识压倒了一切。假如不具备一定的实力,就不可能在稳定中求发展。在这里倒是没有人事纠纷,你也不必在人际关系上煞费苦心,一切都变得简单了,那就是做好你份内的事,也拿你应得的钱。可是这种公司就像风浪中的小船。好的时候还行,随便一个问题就能让整个公司忙成一团,也未必有什么结果。枫叶在三个月没拿到工资的情况下离开了一个律师事务所。因为这样的单位没有任何前景可言。
后来她去了一家进出口公司,只是做一般的文员,偶尔当当翻译。在一桩业务的反复谈判中,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公司向澳洲的客商隐瞒了实情,出于良知,她挽救了蒙在鼓里的客商以及他将付出的巨额投资。这个客商当然很感谢枫叶,但她因此被劝其退职。这之后。她又当起了导游。
外国人总是比人有记性。不久,这个客商重新来到城,他千方百计地找到枫叶,向她咨询投资法律方面的问题。这也是后来枫叶萌发了开个人律师事务所的动因之一。
枫叶开始利用一切休息时间,按照客商的要求寻找合适的法律条文。那段时间她从来没有在晚上二点以前睡过觉,也没有想过她这样做不要说报酬,连夜班费也一分没有。但是枫叶并不傻,有一个直觉始终在支撑着她。那就是:机会来了。
她的判断没错,在她做足功课之后的精心指导下。客商在她帮助解决了一件法律难题后,成功地投资了一座野生动物公园,并将其包装后卖给了国外的一家上公司。她不仅得到了客商的信任,同时还成为他的合伙人,这时她才知道这位貌不惊人的客商在澳洲富人榜上有名。
又做成几个项目之后,枫叶有了钱。第一个想法就是成立法律咨询公司。她认为只有高级写字楼才可能给外商信心,毕竟他们一投都是几千万或上亿的大项目,因陋就简人家就会怀疑你的能力,怀疑你所下的结论的权威性。在与老外的交道中,枫叶发现他们并不需要奢宝。但他们相信正规。譬如如何面对媒体,他们决不会看两本书了事,而是花很多钱到最正规的公司进行培训,其中包括形象设计,也包括对于突袭式、尖锐式、陷阱式以及揭短式问题的应对。经过培训的人就是不一样,从镜头上看,可以当国家级的新闻发言人。
终于,枫叶在只有成功人士才在那里开公司的象征性建筑律师大厦,成立了法律咨询有限公司,自任总经理。
这就是枫叶的传奇,不见得惊心动魄,名声显赫,但经历永远是宝贵的。
她所碰到的困难,她所获得的成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懂得了应该和怎样务实。
早报一直放在办公台上,枫叶都是等中午吃盒饭的时候才翻一翻。公司里除了跑腿的事之外,项目经理,法律文书,文秘等,枫叶找的都是女孩儿,因为咨询公司是一个需要耐心的活儿,女孩比较适合。可是她们也有她们的麻烦,叽叽喳喳,爱说爱笑。中午她一动报纸,她们就把娱乐版和时尚版拿去了,她们知道枫叶不看这些东西,而她们只看这些东西。所以我们做不了大事,只能受雇于人,她们自嘲。
吃饭并不能堵上她们的嘴,她们总是这样,从流行色讲到名牌降价,从美容美发讲到二奶的享受和心酸,她们肯定要议论影视剧,演员明星什么的。这一切枫叶总是似听非听,也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偶尔笑一笑,也是为了大伙有一个宽松的工作环境。
但是今天,有一个名字让枫叶感到非常刺耳,那就是姐姐红叶的名字。报纸上说,岸江一个叫红叶的按摩小姐一跃成为大款夫人,现在穿金戴银,身价倍增。这充分说明报女孩学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至理名言。
果然,报纸上登出了姐姐红叶与那个大款秦志刚在购买重化机械厂签字仪式上的大幅照片,和领导的照片放在一块,这让枫叶暗暗吃了一惊。这个秦志刚是何许人也?!竟与新总裁、秦金锁的角斗卷在了一起,而且这么快就把重化机械厂拿下了?
喂,是秦夫人吗?
秦夫……你是谁?
猜一猜?
猜?捣什么蛋!没事儿放电话,我忙着哪!
哟!当了大款夫人才几天。连亲姐妹都想不起来了!
啊!你是枫叶……好妹妹,你在哪儿呀,想死姐姐了。
真想我?哼!爸爸赶我走的时候,你还偷着乐呢!
这是啥话?喂,你到底在哪儿?
姐姐,恭喜你!
恭喜啥呀。别人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你还不知道?
是啊,本想到你们婚礼上好好地闹一闹,没想到领了结婚证你们就上床了!
领结婚证……哼,没领结婚证就上了!
姐姐,你还是那么不要脸。
再说这话我搧你!
可惜,你现在搧不着!
调皮鬼。喂,你什么时候过我这儿来?
你自由吗?
什么意思?
是不是有人监视你?
监视我?我不干坏事,谁监视我?
贵夫人嘛。总得有几个保镖吧。
呵呵,小坏蛋,我听明白了,你是不想见你的姐夫。那好,明天来吧。他明天去城。
姐,这房间,一宿得一千多元吧!她坐在了姐姐与姐夫的鸳鸯床上,看了看室内的摆设。假装吃惊地问。
他有的是钱!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炫耀。
只怕这钱不是好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喂,你瘦了!
一天到晚颠簸流离。没个人疼,哪能不瘦?
颠簸流离?你不是给新总裁当秘书吗?
我辞职了?
为啥事?
他要沾我的便宜。我不干!
那……提到这事儿,她的脸红了。那么大的官儿,妹妹都不让沾;一个大款,两天就把自己弄到手了。
呃,实际上。这事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各有所图吗?她向妹妹拐弯抹角地解释了自己所作所为的理论根据:那,你现在干啥哪!
当私人侦探。
瞎掰。
真的。
这种事儿,一个女孩怎么干?
女孩干这种事儿更方便。
能挣钱吗?
能。
你侦探过谁?
现在正在侦探我的新姐夫。
又胡扯了。
真事儿。你想听听我的侦察报告吗?
这……
要是想听,我就把侦察结果告诉你。不过,你得付费。
没问题。你说,你侦探到他啥事儿了?
姐,你对他了解多少?
什么了解?我没说嘛,没领结婚证就……哎,听爸爸说,他结过三次婚。
是啊。他的第一个夫人,是农村的普通女人;发财后,给了那女人和孩5万块钱,离了。第二个夫人,是县长的女儿;发了大财之后,给了这位县长千金和孩20万块钱,又离了。第三个夫人,是银行行长的侄女儿;发了横财之后,又要离;行长让手下的人把他揍了一顿,老实了几年;可是,等行长一退休,还是要离;行长的侄女儿闹了半年也没用,最后,给了50万块钱,终于离了。姐呀,你要和他离婚,起码得要他100万块!
你这张臭嘴,怎么胡说八道呢?你咒你姐呢!
听我的话,你赶紧离吧。
为啥?
因为现在你对他还有用,提条件他还能考虑考虑。等你没了用处,他想抛弃你的时候,你提啥他也不会答应了。
哼,你这个小混蛋。看我过了几天好日……哎,说真的,他对我可是一见钟情。你凭啥说他要和我离婚?
这是他的一贯做法。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还行。再说,我这个人没钱没地位,咱们一个工人家庭,他图咱们个啥?
图你年轻漂亮。
漂亮的女孩多了。玩儿完就算了,不一定结婚吧!
是啊,要不是让爸爸逼着他,他能和你领结婚证吗?
鬼丫头,啥都知道。
要不怎么干侦探。
妹妹,他真的那么没良心。
姐姐,我把话扔给你了;爱听不听。
我要是不离呢?
到时候人财两空。
人财两空?
对。
可……他是个大款呀,这次手里就带了三个亿。我要离婚的话,按照法律他起码得一分为二,劈给我一半儿吧!
想得美。他要是破产了呢?
破产。不可能吧!
有啥不可能。他这次买这个厂,就意味着他要倒霉了。
为啥这么说?
厂的职工不答应。
职工不答应顶个屁!昨天爸爸领着人闹了一天,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
我们给了他20万块钱,消气了!
你们俩把爸爸收买了?
你这话怎么这么难听?那是我们送给爸爸的赡养费。
枫叶听到这儿伸了伸舌头:20万元,比我每月200元的生活费可多了不少。哼,这个老爷我可没看错。关键时刻是认钱不认理呀!
妹妹,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还要鼓动爸爸他们去闹咋的?那厂今后可是我们家的了。
你们家的?
是啊。秦志刚说了。厂买到手之后,我就是财务总监。爸爸还可以当他们公司的董事哪!
啊呀!怨不得爸爸的主意转得这么快。又甩钱又封官,佩服、佩服
枫叶,你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
你的胳膊肘怎么老是往外拐呢?你想把这事儿弄黄?!
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弄黄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个人无所谓。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
是啊,等秦志刚倒霉那一天,你就得跟着吃瓜落儿。
怎么会倒霉呢?
等着瞧。
要是他把这个厂搞上去,发了大财呢!
我也希望这样;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凭啥这样说?
姐。听我说……这厂啊,能不能到你们手里还不好说哪!
合同都签订了!钱都付了五千万了!
这合同呀,很可能……就算白签了;五千万也算白扔了!
你,你……你咋的啦?说起话来怎么像那个秦金锁呢?
秦金锁怎么啦?
就是他不同意卖这个厂。为这……新总裁讨论这事儿时特意把他支走了!
问题就在这儿。
怎么说?
姐,你听我说啊。那个新总裁要是光明正大办这件事儿,干吗不听听第一副总裁的意见?再说,按照“国家公司”的规定,卖厂这种事儿要通过职工代表大会讨论。讨论通过之后还应当在社会上公开招标。新总裁和“茨嫪儿”一没讨论,二没招标。背后里私自与秦志刚谈成了这笔交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你是说,这里面有回扣……
哼,恐怕不只是回扣吧!
还……还会有啥事儿?
姐啊,咱们俩是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我说啥你别生气;你给我说一句实话。秦志刚是不是……是不是用你的身促成了这笔肮脏的交易?
你,你你你……你这个糟丫头片,你怎么血口喷人,糟蹋你姐呢!
嘴里喊得口气很硬,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了那个恶梦。那个不时地蹿出来狠狠地咬上她心头一口的令人灼痛的回忆。
姐啊,不是亲姐妹,我哪能问你这话呢?不过,我可不是血口喷人糟蹋你……你知道吗?我在公司时,那个老畜牲总裁时时刻刻都在琢磨我;他想我想得都发疯了,为了这……他都向我跪下过。可是,这次我辞职的时候,他却洋洋得意的向我宣告,他得到了一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女人。姐呀,这个女人不是你,还能是谁?姐,我知道你是个正经女人,可是,他们玩女人的招数多着呢?姐呀,你现在是在虎狼窝儿里,我不忍眼看着你……
算了算了,我不听!红叶突然火了: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多了!
可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长得又一模一样的女人有吗?枫叶毫不让步:他把你的身份证号都背下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红叶忍不住拍起了桌。她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进了妹妹设计的陷阱,自己怎么越来越被动了呢?她怎么越说越有理了呢?作为孪生姐妹,我红叶的智商和悟性可能稍逊于你,可是,论社会经验。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妹妹你说来说去,不过是强调一件事:卖厂的事儿是不对的。这分明是替秦金锁当说客来了!是啊,你报考公司机关,是秦金锁批了个免试录用。你是不是替主报恩来了?哼,报恩你就报嘛,用你的钱。用你的心,用你的**……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你凭啥老是拐带上你姐姐和秦志刚的事儿呢?你想破坏了这件事之后去向秦金锁邀功?哼,想得美!你以为你姐姐是傻瓜?你姐姐这几年啥事儿没见过,啥人没遇到过。看到我找了这么一个大款丈夫你妒忌了。你想……算了吧!我不会上你当的!
姐,你这是……
枫叶,今天你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是啥意思?不就是为了那个秦金锁吗?嘿嘿,实话告诉你,秦志刚不惜花巨资买下这个厂。就是为了整倒他秦金锁!
啊?枫叶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他想整谁与我无关。红叶看到妹妹的惊讶很是开心:我要过我自己的好日。枫叶,你要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会派人赶出你去!
好吧,姐!这时,枫叶的泪水快要流下来了:赶不赶我走是你的事儿。不过,今天是你请我来的。作为亲妹妹,我得把实情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检举揭发秦志刚,用你的证据推翻这份合同。一条是继续与他同流合污。做孽做到底;到那时,你吃了亏,别埋怨你妹妹没把话说明白!好,告辞了!
等等。红叶觉得自己让妹妹数落了半天,挺吃亏的。她得反击几句,让她心里不好受才成。她撇了撇嘴说:妹妹。我先谢谢你的指教。你将来和秦唐干啥事儿我也不管。不过,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姐姐,几天不见,你真出息了!你竟敢向你的妹妹挑战了!好吧。我不希望你倒霉;不过,钱里厚……他在岸江不会有好下场的!
滚!
枫叶强忍了心中的眼泪,拎起公文包,转身朝门口走去。可是,到了门口,她却改变了主意,冷冷地对姐姐说:夫人,你还没付费呢?
啊,红叶一楞,接着立刻拉开了写字台上的抽屉,抓起一叠钱往门口一扔:够了吧!
枫叶伸出手去,将空中飞来的票接了几张,说:谢谢夫人,我手里这些钱正好够;落在地下的钱是你多给的,我不要,你自己捡吧!
说完,她将钱揣进了公文包,大踏步走了出去。
“哇”的一声,红叶哭在了床上。
一样的平整整的油漆公路,一样的稠密、丛集的房屋,一样的满街行走的车流……汽车驶出了高速公路口之后,几幢现代化的点式高楼便炫耀似地映入人们的视线。
这是领导亲自抓的刚刚峻工的岸江西大门工程……将旧日破破烂烂的西出口变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新上任的领导接受了前任的教训,不再将有限的财力投往那些亏得一塌糊涂的;转而投向城建设。几年工夫,岸江新开辟的街区风景便可与一些大城比美了。
然而,一到中心,一些地方却又像他们家乡一样,杂沓的交通,残存的矮房,经过了百年来风吹日晒显得无比破旧的火车站……稍稍不同的是,这儿没有了那风沙肆疟之下满街铺盖的那一层黄土;没有了那沙尘暴随时要袭来的那种令人担心的天象;空中那沁人肺腑的湿润的空气,让人除去了久旱不雨之下人们心情的焦虑和烦躁。毕竟,这是一个被周围的青山绿水覆盖了的大城。
从人事经理“李娜婷”那儿换了实习介绍信。“风后”与“力牧”两位博士便打了一辆出租车进了重化机械厂的大院。
厂院里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几个月没有开工了。可是,接待他们的人倒是挺热情的。科技开发负责留守的经理看了公司人事的介绍信和小宝的条,亲自安排了他们的食宿。宿舍装饰比较简陋,但是很干净;一进屋,服务人员就送来了开水。中午就餐,食堂管理特意为他们俩加了一道菜──猪肉吉菜粉条。看到人们的精神风貌。这个私毫也显不出那种亏损得活不下去,即将卖给别人的样。
下午,“风后”与“力牧”休息了一会儿,就要到车间看那套新研制的“fs06”新设备。留守经理说:不急不急,一会儿我们科研的工程师们就要到了,你先和他们见见面。然后再去不迟。
主持“fs06”设计的是一位资深的高级工程师。据说,在全国重化行业的技术人员中,他曾与西北公司的郑总工程师齐名,被人们称为东西双杰。有这样的人担纲设计,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漏洞呢?两个人觉得很是不解。
下午,看到这位高级工程师介绍他的助手们,两位博士更是惊讶不已!清宝、北大、科大、哈工……这都是全国著名高校的高材生啊!就凭这支堪称一流的设计人才队伍,那套新设备怎么也不至于出现那种低级错误。
各位老前辈!“风后”看到这个眼前这个阵容,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鞠了一躬。那位“力牧”也忙不迭地低了低头:郑导师告诉我们,到这儿来主要是向各位老师学习,希望对我俩多多指教。
哈哈哈……高级工程师理了理头上的银发,急忙将“风后”按到了椅上:谁不知道你们两位是郑总的高徒呢?俗语说,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想听听你们俩的高见哪!
是啊,你们两位千万别客气。留守经理说:我们这些人虽然经验多一些,可是在设计思路上。也许不如你们青年人新;再说,凡事总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我们的失败就在一些看上去很不起眼儿的环节儿上……
到了产成品库,他们看到“fs06”的主件已经被蜡封了。可是,从外观上看,这套新装置设计得非常优秀,整体构架匀称、功能主次分明、不仅利于操作。便于安装,连它的造型都非同一般机械设备可比。它就像一尊钢铁巨人,威武地耸立在那儿,傲视着前来顶礼膜拜的人们。看来,重化机械厂为了这套新设备的成功。已经倾注了全心血。怨不得试车失败那一天,这些参与设计的人员竟失态地抱头痛哭起来。
这儿是不是它的主控分?矮个的“力牧”猛地一下蹿了上去,一只脚颤巍巍地蹬在涂了黄油的机盖上。吓得旁边那位老工程师急忙上去扶住了他,怕他一个闪失滑下来。
是是是,就是哪儿!
我能卸下来拿走吗?
那位留守经理看了看高级工程师的眼色,高级工程师爽快地说:可以可以,反正已经是失败的东西了,对你们俩不保密呀。
看完了这套设备,他们又到了车间。车间那一台台锃亮的先进设备更让两位年轻人赞叹不已了:多么好的设备啊!那台从德国引进的具有国际一流水平的zt15e型外齿圆柱齿轮高精度磨齿是专为加工单件或批量高精度齿轮而设计制造的,其加工精度竟可达到φ1500~2000mmdin4级的高度。这大概是全国第一台进口的大型磨齿机了。这台设备他们只是在国际展览会上见到过。当时,他们的导师伫立在这台高水平的设备面前注视了半天,想是被其迷住了。还有,俄罗斯产的2.5x8米龙门铣、瑞士产的φ900xm15磨齿机、捷克产的斯可达φ2000xm40镗床、法国的、意大利的、荷兰的、日本的……凡是主要设备,几乎全是进口货。为了武装这个厂,“国家公司”投入了多少资金啊!他们俩和自己的导师参观过很多机械加工厂,没有一家的设备像这个厂这样新,这样先进!听说,厂停产之后,内很多厂家的关键设备件还都送到这儿来加工。工厂里只要一开工,就会顾客盈门,活儿不断。不知道公司领导出于何意,自我宣布工厂停产。再看看工人干活儿的质量,更是没个说了。为了供养留守人员开工资和支付留守管理费用,金工车间还在承揽一分机械加工业务。“风后”和“力牧”看了看工人们车出来的砝兰盘和非标准螺丝钉,简直为他们的精湛的技术折服了。这么好的设计队伍,这么好的加工队伍,其新产品怎么能与失败联在一起呢?(未完待续。)
【第732章】近距离
() 近距离章节高速更新开更新字数为10364
晚上,留守经理与高级工程师设宴为他们俩接这是小宝安排的。可惜他不便于到场,只能由他们代陪。但是,小宝打来了电话,说是饭后他将派人给他们送一些东西,希望他们俩不要拒绝。回宿舍后,他们看到房间里多了两台微机、两台电话;那位前来安装微机的人告诉他们:摸dem已经装上了,请他们用自己的密码上网。两个人虽然感到有些意外,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了。这位小宝,没有把他们两个人看成是实习生,简直把他们当贵宾待了。唉,什么也别说了,努力就是了!
深夜,导师通过网络向他们俩发来了email,其中有他们索要的一大堆外语资料。“郑导”指示他们,先不着急拆看设备;以这些人的设计水平和这个厂工人的加工水平,设备在制造环节上不会有问题,『毛』病可能出在试车过程中。要吃透人家的设计思路和原理,然后再到现场了解一下试车经过,能找到『cāo』作员就更好了。他向两位学生做了分工:“风后”负责机械分,主要任务是找出机械失控的原因;“力牧”负责主控电器分,主要任务是检查微机主控程序。他要求两位学生要对此事儿尽心尽力,不能辜负小宝的期望。有事儿随时与他联系,他的手机24小时全天开通。
大吉普车跑了两个小时,总算到达了这个偏僻且又寂静的山谷里。秋天的太阳照耀在肥沃的土地上,满园里的飘『荡』着花果的香味。一畦畦绿油油的蔬菜伸出宽大的叶子,欢迎着客人们的到来。远处的山上,鸡鸣狗吠,牛羊漫步。从喧哗的都里赶来的人。真有一种恍如隔世,进了桃花园的感觉。
这儿是岸江农产品试验基地。这个基地的主要职责,是为农村的产业化做技术上的准备。
基地里试验栽培了十几种供农民选择的果木树,畜养了从外地引进的各种优良畜种,并以上级下拨的专项资金试验种植着不同季节在不同室温和水利条件下能够生长的蔬菜、粮食作物及『药』材。这儿虽然是试验基地,对试验的各类作物一般不施化肥和农『药』;他们充分运用动、植物间的生物琏生存原理,实行着真正的绿『sè』食品的生产过程。于是,赏大自然风光,吃绿『sè』食品。竟成了这个基地的一项旅游品牌。一到节假rì。山谷里倒是人声鼎沸,不象过去那么寂寞了。
热闹是热闹,不过来这儿旅游的专利只是属于那些少数有钱有势有专车的人。一般的民虽然也向往这种环境;但是,没有专车,就把他们的腿给限制了。这儿毕竟是个试验基地,不是真正的旅游景点,里不可能开辟公共汽车线路;另外,为了保证试验基地的工作质量,农业局的领导也不想让副业影响了自己的主业。
化工一厂新提拔的二车间主任兴致勃勃地下了车。前面的山脚下,是他前不久才建造好的一座旅游度假房。这是学了岸江一些大人物的做派而采取的一项大胆的行动。里的大人物们为了延年益寿,或是靠了自己的权力影响,或是靠了手中雄厚的资金,纷纷选择山青水绣的地方建造自己的度假房。一方面,可以在闲暇的rì子里有个去处,另一方面,也实现了人多年来固有的那种对土地的占有**,使自己毕竟在这个星球上有了一块立足之地。新房子粉刷得白白的。在几株老橡树浓荫的遮盖下,『露』出了一扇扇宽大明亮的窗户;尚未圈起来的院落里。种植了一畦一畦油嫩嫩的菠菜。来到这儿,你就会产生一种回到了农家小院的亲切感受。
把东西搬下来,送到屋里去!车间主任指挥着一向不听话的妻子和儿子。妻子和儿子最近变得对他恭敬起来。也许是这间度假房抬高了他在家里的地位。而建立这间度假房的原因是他当了官。当了有一千名工人的大车间主任。
人走时气马走膘。他的时来运转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从那天“fs06”在他的『cāo』作下失败,他却意外地『插』上了成功的翅膀。老厂长到公司当了总裁,他就被提拔为工段长;工段里的人还没认识过来呢,工厂人事经理又找他谈话,让他担任了二车间主任。谈话的晚上,当了总裁的老厂长特意给他挂了个电话,嘱咐他不要辜负组织期望,要在新的领导岗位上有一个好的表现。当天晚上。他激动地半夜没睡觉。他有了一种朦胧的感觉:自己这个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已经贴近了公司领导层的核心。于是,他的思想、他的作风、他的为人处事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谦虚,不再顾虑重重;说话、办事、处理任何问题,都显得那样盛气凌人。就连对老婆,也『露』出一股“不听话我就抛弃你”的霸气,使昔rì这个骄悍无比的“河东吼”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手机响了,车间里来了电话。他拿起电话就是一通训斥:这点儿小事儿还要请示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可是,这是两位博士啊,这是公司委要你接待的。
好吧好吧,到时候再说……他生气地将手机关掉,嘴里嘟噜了一句:***,星期天也过不消停。
岸江河源头,圈积了一汪湖水。
这一汪湖水透彻、宁静,宛如偌大的一面明镜,倒映着清澈的蓝天。
岸江河是本地区的母亲河,它自这座覆盖了原始森林的东山上发源,弯弯曲曲流经七县,最后注入渤海。沿途一线,它承担了所有城乡用水和灌溉大片农田的繁重任务。
为了表示对母亲河的敬重,岸江将岸江河源头周围的山林稍加装扮,便织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迎门处,哈达石堆起的假山里耸立了领导题写的几个大字“岸江河源头”。接下来,便是这一湾蓄起来的湖水。
这湖水可不是由平常的雨水积蓄而成的。它是众多山泉积涌而成的。当人们走到它的身边,就感受它散发出的那股甘冽般的纯净,犹如大山深处渗透出的汁『液』。
湖水的四周,是茂密的山林和厚厚的花草丛。chūn夏季节,这儿林绿花香,万紫千红。只是在这暮秋时节,出现的仅有满目的金黄『sè』了。
dú lì寒秋,岸江河北去,追溯源头……“风后”看了看满山风景。和着mzd的沁园chūn。出口『吟』了一行古句。
看万山黄遍,层林尽染……“力牧”也不落后,诙谐地接了一句。
不对,是万山“红”遍。你怎么给篡改成“黄”了?
那……人家是“湘江”北去;你不也给篡改成“岸江河”了吗?
篡改?!
两个人说到这儿,像是不谋而合,同时怔了一下……
然而,看到身边跟来的留守经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sè』,继续往山上爬去。
两位年轻人在图纸堆里和设备库里『摸』索了几天,头憋得都要炸开了。小宝特意让留守经理安排了这次参观岸江河源头的旅游。让他们轻松轻松。
喂,你说,这水流动起来是不是就像『液』体原料在管道里游动?“风后”站在高处,看了看从湖中流出去的那条细细的河流,问着伙伴。
什么,又想到设备上去了。“力牧”也站在他身边,往下鸟瞰着。
是啊,你说,如果河流决了堤。会怎么办?
先得有人发现;发现后报告领导;领导再派人来把裂开的堤口堵上。
是啊,……『液』体原料泄漏时,要是我的机械分向你的主控机关报了jǐng。你们主控机关犯了官僚主义,不闻不问呢?
那,不可能吧。我这儿有监控程序。只要出现险情,这儿就会采取应对措施。
要是监控程序失灵哪?
失灵?不会的。这一分我检查了三遍,好好的,反应灵敏着哪。
你是说,指令肯定会发出来?
没问题。不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发出了错误的指令。譬如:那位领导接到了农民的报告,他却说:不用堵……
嗯?他能那样无动于衷?
人是不可能这样的;可是……机器。机器是不懂感情的。万一……
你是说?
我反复看了那天试车的录像片,我觉得那个『cāo』作员……
两位博士一边打着讨论着问题,一边贪婪地吮吸着大山里清新的空气。
在清脆悦耳的叮咚声里,他们俩突然发现了湖水上方的有一股从崖间泻下来的清泉。于是,两人喊着、叫着跑过去,将这清冽的泉水掬在手里喝了个够。
再没有人比黄土地上长大的人更知道水的宝贵了!
喂,注意,照相喽!留守经理在山下高高举起了相机。
两个人大声喊着“茄子”,留了一个怪怪的形象。
大吉普车隆隆地往回开着,两位博士毫无倦意,还在评论着沿途的风景。
你们二位呀,chūn天再来吧,那时候岸江河源头就漂亮多了。
那好,chūn天再来!
喂,经理,该吃饭了!司机提醒着自己的领导。
早就安排了,咱们到前边的农产品试验基地去吃,那儿是清一『sè』的绿『sè』食品。农业局长是我的朋友,他在那儿等我们哪!
不不不,“风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赶紧回里吧。
有急事儿?留守经理问。
我们想马上找一下那位『cāo』作员。
今天是星期六,他可能不会上班。
能不能联系一下?
留守经理拿出了手机,要通了化工一厂技术处处长家的电话。
技术处处长说:这位『cāo』作员已经提升为车间主任了,人家一家三口坐了一辆大吉普车到农产品试验基地吃绿『sè』食品去了!
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留守经理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正要找曹『cāo』,曹『cāo』却在前边等我们呢?
他立刻给秦金锁挂了电话。
秦金锁说:这个人现在很牛气,找他了解情况,得让公司里的头儿说话才行。
留守经理犯难了:那。得找谁才合适呀!
秦金锁想了想说:你不用管了,我找咱们的委。
天助我也!两位博士心里喊着。
十几个rìrì夜夜,几乎耗尽了两位年轻人所有的jīng力,他们怎么也找不出这套设备设计和制造中的『毛』病。
是的,主控分的设计线走得有点儿问题。然而,经过试验,这种问题不会导致那种事故的发生。
导师说得对,问题只能出在『cāo』作上了。
另外,设备是提前七天运到化工一厂的。整整六天六夜。运行得特别顺利。怎么就在专家要签字的关键时刻翻船了呢?
“风后”,这个心事沉重的人,大概是看过一些侦探小说吧,他甚至想到了“阶级敌人”的破坏。
试车期间,你们的设备周围有武装jǐng察站岗吗?
这,还能有问题……留守经理笑了: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呀!
嗯?他像是不服气,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
虽然是『cāo』作员出身,现在毕竟是二车间主任了,说起话来有点儿盛气凌人。
找我有啥事?这是我的休息时间,我正和家人度周末哪!
主任。这是公司请来的两位博士,有关“fs06”试车时的一些情况,他们想了解了解。
有啥好了解的,不都有了定论了吗?提到那次试车,他想起了“茨嫪儿”嘱咐过他的一句话:那天的事,属于技术机密,对谁都不能谈。
主任,是这么回事……机灵的“风后”向留守经理使了个眼『sè』,留守经理立刻编了个理由退了出去。“风后”接着说:主任啊。这台设备失败,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无法改变了。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服气……
是啊,公司领导让我们来,就是要我们找出充足的证据,说服那些人。“力牧”也不失时机地上前应和着。
主任,你得配合我们工作啊!“风后”恳求地说。
要是这么说,没问题。二车间主任立刻豪爽地坐了下来:想了解什么,说吧。
主任,最后那一天。就是第七天,你『cāo』作的时候,下达了多少个指令?
我……我是按照微机程序『cāo』作的啊,一共是40个。
40个?
这错不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最后,厂长让我关机的时候,程序号码正好是“40”,这个数字对我的印象太深了。
那,你下达的那些指令是什么内容?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到底是什么内容?
简单得很。按照我们厂长说的,见了问号就打“yes”……
这么说,你连续打了40个“yes”?“力牧”吃惊地问了一句。
是啊!二车间主任坦然地说:这有啥不对吗?
没错没错,“风后”急忙掩饰:现在一般的程序设计都是用这种方式。要是打“no”,问题可就大了。
对对对,“力牧”后悔自己差点儿漏了馅:这么看来,『cāo』作过程是没有『毛』病的。问题吗?肯定出在了设计和制造的厂家。
这就对了嘛!二车间主任松了一口气:重化机械厂那些人还不服气,有啥不服气的,我亲自『cāo』作还不知道?嘿,就连陪你们的这位留守经理也不服气,还和我辩论过哪。那有啥用,铁的事实放在这儿嘛!
好,谢谢主任。“风后”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了。
打扰了你和家人度假,真不好意思。“力牧”也抱歉地拱了拱拳头。
没问题,只要把事情搞清楚就行。
事情确实搞清楚了。
我明明设计了35个指令,他怎么下达了40个呢?
你没记错?“风后”非常谨慎地核实着。
没错没错。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设计35个指令吗?因为试车最后一天是三月五rì;这一天是mzd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纪念rì;我呢,又是35岁那一年晋升了高级工程师。35是我的吉祥数字,我怎么会弄错哪!
看来,关键指令是被篡改了。“风后”肯定的说。
老前辈。“力牧”追问了一句:你的指令中设计的都是“yes”吗?
傻瓜才会那么干!高级工程师气愤地说:我是选择了“yes”、“no”两种简单指令,该用哪一个就用哪一个。比如。当试车中出现了严重故障,计算机问“还继续『cāo』作吗?”那当然就得用“no”,这时打入“yes”,岂不要出大事?
这……是不是『cāo』作员不懂英语?
不可能。这么重要的『cāo』作,哪能让一个不懂英语的人上机呢?
好吧!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核对现场『cāo』作记录;看看哪些指令被人篡改了。
这时,楼下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留守经理不敲门就闯了进来:老总啊,可算找到啦,找到啦!
计算机输出的40个指令清清楚楚地显现在了老人面前,老人浏览到最后几行。禁不住大喊一声:我的天呀。公理何在!
……
原程序语言:
计算机问:『液』体原料泄漏,停止运转吗?
『cāo』作应为:“yes”。
计算机又问:出现了大面积『液』体原料泄漏,是否立刻停止机器运转?
『cāo』作应为:“yes”,“stop”。
……
篡改后的程序语言:
计算机问:『液』体原料泄漏,“继续”(原为停止)运转吗?
『cāo』作为:“yes”。
计算机又问:出现了大面积『液』体原料泄漏,是否“继续”(原为立刻停止)运转?
『cāo』作为:“yes”。
……
真相大白!
这两个孩子,真是好样儿的!高级工程师激动地拍着“风后”与“力牧”的肩膀对留守经理说:咱们真是老糊涂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技术啊、数据啊、试验啊、图纸啊……怎么就把“人”这档子事儿给忘了呢?要不是他们,咱们冤枉到哪一天才算个头啊!
“风后”与“力牧”向秦唐汇报了“fs06”的检查结果和结论。
秦唐沉思了半天,说了一声:走。你们跟我去城。说完,他拿起手机,直接邀了那位留守经理和高级工程师。
张晓丽听说秦唐带人到了城,急忙从律师事务所抽身出来,在一个清静的饭店安排了一桌酒席。
秦唐开席便连连敬了三杯酒。
第一杯酒,敬两位博士:你们二位不愧是“郑总”的高徒啊。昔rì,黄帝治理天下求贤时找到了“风后”与“力牧”。我虽然不敢称帝,但是你们二位可算是有“风后”“力牧”之才能,我这笔杯酒。代表“公司”,代表重化机械厂的职工和工程技术人员,谢谢你们!
第二杯酒。敬高级工程师和留守经理:是你们二位,不仅组织设计、制造了这么好的新产品,而且在关键时刻配合两位博士弄清了事实真相,你们辛苦了!
第三杯酒,敬的是张晓丽:晓丽啊,不是你的推荐,我上哪儿去找这么优秀的人才啊!而且,你为了挽救重化机械厂。丢了自己的饭碗,至到今天你还在为厂子讨公道。在此,我通过您,向您的法律界的律师朋友们敬一杯;过后,我还会重谢他们的!
三杯美酒,将酒席上的友好气氛制造的浓浓的。两位博士敞开了胸襟,推心置腹地对高级工程师说:以“fs06”先进的设计技术和清湛的制造工艺,完全可以去国家专利局申请专利呀。再加上你们厂那么多的进口设备,“国家公司”说啥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厂子贱卖给个体户啊!
一亿,哼,再加上这个数,也不够买这个厂子的价钱。说白了,这是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啊!
可是,要申请专利,先要通过产品鉴定才行。我们还差一关没过哪!高级工程师担心地说。
可不能再到我们的化工一厂去试车了。留守经理心有余悸地说:那些人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的。
要不,弄到大西北去试车,梁总会支持你的。“风后”建议。
那样,兴师动众的,新总裁绝对要阻挠。高级工程师说:小宝,听说星海化工厂的厂长是你的好朋友。不行的话,到他那儿试试?
试车问题不大。秦唐考虑了一下:可是,还有专家呢?没有那些专家签字,鉴定成果不会被承认的。
没问题。张晓丽显得信心十足:我们可以让星海化工厂邀请那些人去开一个研讨会,顺便请他们旅游一次。在这期间,抽时间让他们看一看“fs06”的运行记录和现场试车结果,大家不会不支持你的!
嗯,好主意。秦唐点了点头。
我看,只要我们成功地申请了专利。“国家公司”的领导就会千方百计地阻止“公司”卖厂了。
好好好!
“风后”与“力牧”。成功地帮助秦唐打赢了关键『xìng』的第一仗;下一步,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实施自己重新“收复”重化机械厂的计划了。可惜,张朝阳那一仗,本来应当成功,却让钱里厚的20万元将他给收买了。群众上访的成果可能要失效了。第三仗,得需要他亲自出马了。他要去找那位领导,清清楚楚地给他算一笔帐:钱里厚的一个亿只是在岸江的招商额度上增加几个数字。可是,要是“fs06”一上马,重化机械厂的利润便会滚滚而来。那时候,地方财政得到的直接好处何止是一个亿?还有,社会的安定,就业人数的增加等等等等。他相信,这位jīng明的老朋友是会接受他的建议的。
我看,你还应当让他以地方的名义向“国家公司”发一个通报。张晓丽细细地与他谋划着:把重化机械厂职工上访的事情客观反映一下,这样,你的第二仗也算是转败为胜了。
这事?我得与委好好商量一下。
这还商量什么呀?工人上访是铁的事实嘛!要不,我爸他们白白闹了一天……
什么?你爸……张朝阳是你爸……
张晓丽自知失言。但是,事已至此,她反倒冷静地点了点头。
晓丽。难道你是素红的女儿?
张晓丽又点了点头。
你!秦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下午,苦苦捱了四个小时,大楼里总算响起了下班的铃声。
“李娜婷”拿起皮包,恨不得像箭一般蹿出楼去。可是,对面坐着的那个“茨妃”,此时却稳如泰山地肉在那儿,纹丝不动。
你还不走?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等。闷了一下午的她这时突然袭击似地说:我也有事。说完了你再走。
这?“李娜婷”急得恨不能要骂她了:整个下午你连个屁也不放,人家急着下班,你倒来事儿了?
什么事儿?快说。我真的有事儿,家里有事儿!
那你也得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对方的口气让“李娜婷”吃惊:这个人,怎么啦?
经理,这次西北之行,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啊!新总裁是不是表扬了你?
那……那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再说,小宝也去了,人家领导干亲自带队……
别和我扯,我不是说这个。
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招聘人才,是我们共同的工作。有了成绩你当然不能独吞。我说的是,你的秘密使命?
秘密使命?
是啊。
没有……除了招聘人才,我没有任何其它使命!
想瞒我?
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要我拿出证据来吗?
你能有什么证据?
“李娜婷”撇出去的嘴还没有收回来,茨妃就将一盘微型录像带放到了桌子上。
《br
(第733章 )表演
() (第733章 )表演章节高速更新开更新字数为10364
这儿不是正式的时装表演场合,不是由电视台进行现场转播、场外有万人瞩目的艺术演出的观摩。这儿是夜总会。人们到这种地方干什么来了?寻找刺激来了。这种刺激不能像桑拿浴密室里的按摩小姐干得那样『露』骨,那样下作;然而,也要让这些尊贵的、具有一定文化档次和欣赏水平的客人们感到一种爽意和满足。那就是,用简单的步子,廉价的**,爹妈打造的身体线条和天生白嫩的皮肤,让客人们有一点儿兴奋的感受,让他们尝受到一种yù望升腾的快感。必要时,让他们产生一种觉得这种场合不伤大雅、说得过去、能勉强应付某些特定客人而且下次能够再次光临的联想,那就是老板的成功了。
既然是夜总会,下面的观众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在那儿坐着。窜来窜去的男孩儿和小姐穿了制服为客人们送水、送烟、送饮料。逢到客人招手,他们便单腿落地,半跪着为眼前的男女客人送上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服务、服务,说到底就是贬低自己的人格,抬高客人的身价,让那些在白rì里蹬了一天三轮车的脚夫到这儿也能产生一种坐奔驰轿车、当皇帝的感觉,为了这种感觉他们宁可花上蹬了三天三轮车的工资来这儿坐上一个小时,大概,这就是服务业获胜的秘诀了。
她的生活,就是从这儿起步的。
高考意外落榜的她来到这儿,第一眼就被老板看中了。仅仅学了一天基本动作,她就走上了舞台。
你学得比任何人都快,表演得也好……那些客人们的眼睛都盯在了你身上。不过,干我们这一行。要讲实话。你告诉我,你是真正地爱干这一行呢?还是为了挣大钱?
老板,你的意思是?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是一块好材料。如果是专门爱这一行,我想把你送到正规的班子里学一学;要是挣大钱呢,也有一条路,那就是晚上下班之后,不准回家……剩下的话。我不说。你也会明白了。
老板,我不是不想挣钱;可是,我不想走那条路。
聪明的姑娘!老板夸奖了她。
第二天,她被送进了岸江歌舞团开办的时装模特表演班。
歌舞团已经半年不开工资了。全团就靠办这种班维持生计。她的到来使歌舞团的领导感到了惊讶:这么好的人才,要是在过去早让我们选来了。可是,现在……竟到了那种地方。
全的时装表演大赛,是在“公司”的赞助下举办的。当时,还在学习班里当学员的她被歌舞团团长破格推荐上台表演。
那是一次特定的机会,就像是她的命中注定了的。当她那魔鬼一般的身材和轻盈的猫步引起了全场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时,“公司”的第二任总裁坐到了表演现场的前排;表演结束。她意外地以评委打出的最高分获得了表演“第一名”。那位总裁走到了台上,亲自为她颁发了2万元的奖金。
第二天,这位总裁派“茨嫪儿”找到了她。
对于她这位获了大奖的明星,夜总会的老板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的。后来,还是“茨嫪儿”有办法。他向那个老板付了10万元钱的现金,以变相的身价钱将她从那儿“买”了出来。
第二天,当她来到总裁那宝丽的办公室时,总裁告诉她:你要想在这间办公室工作,必须先去学习。这样。她用公司里的培训费,开始脱产学习一家重点大学的chéng rén专科课程。
当她拿了大红的毕业证书来到总裁面前时,她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激动地抱住了这个比自己大30多岁的男人。
是啊,那时候,尽管公司的总裁之间也有矛盾,但是彼此之间毕竟还保持了起码的尊重。她曾与年迈的总裁在办公室里有过两次越轨的亲热行为。被人发现之后,那些副总裁们对此事一笑了之。工作的时候,他们照样能坐到一起共商大计。
可是,现在的公司大楼里形成了一种多么糟糕的局面啊!政“一把手”不和;“一把手”与“二把手”不和;人们瞪大了眼睛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为了互相拆台。新总裁竟把现代化的侦探手段都用上了!
唉!
原来,她曾想把自己置身于公司的人事矛盾之外。反正老总裁退二线了,自己也有了一个体面的职位,应当是无所求的了。可是,不行!那位“李娜婷”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竟采取卑劣的手段把她和秦金锁的事儿录制下来,当成一件礼物献给她的新主子。幸亏老总裁宽宏大量,对她的作为表示理解。不然,她可怎么做人哪!
再说,老总裁虽然退到了二线,毕竟还没有退休哇!公司决定一些大事应当听听他的意见。可是,这位新总裁对他却视而不见,将他作为废物扔到一边儿去了。当年,老总裁在重化机械厂投入了多少心血啊!人家对她说:即使是“fs06”研制失败了,厂子靠零星加工业务照样活得很好;新总裁卖的不是厂子,卖的是老总裁的威望,消减的是老总裁的影响;表面上卖的是厂,实际上整的是人。如果这个厂子不是老总裁所钟爱,卖厂的事儿也许不会发生了!
唉,几天的事情让她得出一个结论:危石之下,岂有完卵?别人把你拽进了泥潭,你就是想拔脚也拔不出来了。
这些个啊,表面上一个个正人君子,规行矩步,骨子里却是金钱崇拜、权力崇拜,腐朽堕落。不像这夜总会上,人们笑啊,闹啊,尽管语言动作有时有点儿过格;可是你不用担心背后;背后不会有人整你!
想来想去,她实在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不得不与“李娜婷”摊牌了。
她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明天一早,桌子上也许会出现一张辞退她的通知书。
这倒不要紧。她想,要紧的是下一步……她到律师事务所咨询过。那位律师告诉她:对方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如果证据确凿。打赢这场官司不成问题!
于是,她邀了老总裁。
她想,她们应当在这儿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哪怕是喝醉了,心情也会很敞亮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种环境邀请我?老总裁呷了一口酒,『露』出一丝神秘的诡笑。
你说啊!
看到这里的场面,你会想起过去。
是的。
你是不是想豁出去了?
嗯。大不了再到前面这个舞台上走猫步去!
不会的不会的!老总裁的一只手使劲儿地晃着杯子,另一只手心疼地紧紧地抓住她:我的“茨儿”啊,我怎么会忍心再让你入那些下九流哪!你不知道我正在为你运作一件大事吗?
大事……
是啊,告诉你吧……老总裁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我现在正在与一家美国公司谈合资的事儿哪。这家公司对秦金锁的“fs06”特别感兴趣。如果谈成了。“fs06”可作为新技术入股……!
啊。真的?这事儿秦金锁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瞒着他?
嘘──老总裁放小了声音,凑到她耳朵边上说:现在,秦金锁与新总裁的斗争已经开始了。他们之间谁胜谁负,难以预测。我必须等待他们斗争的结果。
你?坐山观虎斗?!
“茨儿”,老头儿紧紧地把她揽在怀里:别说那么难听的话。我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与秦金锁联合起来不是更好吗?
如果他胜了,我当然要与他联合……
我看,秦金锁这个人不干则罢,一出手就是重重的一拳,足以致人死地。
但愿如此。
万一他失败了。你怎么办?她仰起头来,脸上一副茫然。
那样的话,我就建议美国公司拿出重金买下“fs06”的技术。
秦志刚能卖吗?
他呀,就看到了眼皮子底下那些厂房、设备、地皮;“fs06”怎么回事,他根本就不懂。工厂那些个设计“fs06”的技术人员,都是秦金锁的人;只要秦金锁杀出来,他们谁也不会跟着秦志刚卖命。再说,在购厂合同中,根本就没有涉及“fs06”技术的内容。抓住这个漏洞。我完全可以运作成功。
成功之后怎么办?
傻子!老总裁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剩下的事儿就是咱们俩说了算了。我想,买断成功之后,我就向美方申请。由我们俩做美国公司驻的代理商。
那个新总裁……不会给你设置障碍吧?
哼!他呀,只要送上一点儿美金,他乐不得送我这个人情哪!
这,我,我怕……她哭了。
“茨儿”,怕什么呀,我们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呀!
她用手擦了擦溢出的泪水:我觉得,咱们这么做。有点儿对不起秦金锁……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非要这样做不可吗?
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呀,我的“小茨茨”!
老总裁……
别这么称呼我,我们之间应该有比这更亲热的称呼。老头儿脸上的肉颤动着:叫我一声“老公”吧……
老公!她偎了上去。
过些rì子,我会娶您的;因为,她……恐怕挺不过这个月了。
望着这位风神俊秀的女子,一种幸福、同时又掺和了某种内疚的复杂感觉,一股脑儿涌上了他的心头。
失眠的徐珊珊辗转反复地折腾了一夜,窗帘儿终于发白了。
她无力地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费力地打开了那扇挤压得变了形的玻璃窗。
深秋的寒意袭入了室内。一片樱桃树的绛红『sè』的小叶子瑟瑟地飘进了窗子里。
又一个凄凉乏味的早晨。
她来到厨房里,将昨天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又用小锅煮了一个张洪阳爱吃的鸡蛋甩秀汤。然后将它们分别扣到炉子上,保护着饭菜的温度。一切就绪了,她冲屋里喊了一声:朝阳。我走了。
徐珊珊啊,我知道你要去哪儿?
张洪阳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揭开,一支光着的胳膊伸到了床边:你是去找他吧?
是。徐珊珊走进了屋里,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一阵勉强的笑容:孩子的事儿,我得找他把话说清楚。
唉,没有用的。张洪阳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盒烟:咱那孩子的脾气我知道,她要认准的事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呀!这一点儿,还不如她姐姐哪!
算了。别说了!徐珊珊把他伸出来的胳膊塞回去。又将被子角掖好,说:儿大了不由娘,自古就是这个理儿;我看,你应该和我一起去……
不去不去,张洪阳又把胳膊『露』了出来,冲着徐珊珊晃了晃说:你告诉那个秦唐,有了那回事儿就立马给我结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嗯,钱里厚就是个例子!
快别提你的钱里厚了!
一提起这个名字。徐珊珊的心里就觉得恶心。
不知何时起了大雾,早晨还明朗朗的天空,一会儿便弥漫了混沌沌的雾气。一缕缕灰蒙蒙的雾霭漂浮在穿越了中心区的岸江河里,与慢慢升腾起的水气混合,在城的街路上缭绕不散。一辆辆汽车接续不断地响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车辆让路;前面的车子又响着喇叭,催促更前面的车子让路,你拥我挤,各不相让。行车的速度反而倒减慢了。
秦唐费了一个小时的功夫,才从远郊医院赶回了久违的办公大楼。
小宝裁,你出院了!耸立在门口的保安向他问好。
秦唐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空『荡』『荡』的楼房里。
今rì是星期天。除了总调度室里的值班人员稀稀落落地在说话,其它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拧开了门锁,他走进屋子里。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打开微机并登录上网。
酷似张晓丽的一张美人儿脸出现在屏幕的画面上:您好!
您好!他深情地注视了一下她那张微笑的面孔,下意识地回答了她的问候。
接下来,主机进入了工作程序。
他把装在衣兜里的磁盘掏出来,『插』到机器里读入之后,迅速地发出了三个email。
第一封邮件发给了“国家公司”新上任的总裁,这份邮件里附了一个报告。报告里详细汇报了重化机械厂的情况和“公司”卖厂的有关问题。
第二封邮件发给了“国家公司”的总工程师,内附的报告里详细介绍了“fs06”在星海化工厂试车成功的情况及该产品的场前景。
第三封邮件发给了“国家公司”的总会计师,内附的报告里详细介绍了重化机械厂的资产存量、目前的财务状况和未来发展的盈亏分析。
这三个报告,是的领导向他要的。
接着,他又向“风后”和“力牧”传了一份资料,那其中阐述了他对“fs06”设计改进的几点要求。
紧张的幕后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了。他终于可以『露』面了。
昨天,经过三个小时的艰苦谈判,在当领导的那位老朋友接受了他的建议,把重化机械厂职工群体上访的情况向“国家公司”做了通报;提出了慎重处理卖厂事件的建议。
让人高兴的是,“fs06”在星海化工厂试车成功后,那位厂长当场决定“扣”下这套装置,并答应一个月内付款。“国家公司”技改门的领导观看了试车过程之后,立刻起草了一份报告,请“国家公司”领导在全系统推广应用这套新技术,并建议继续加大对重化机械厂的资金投入,扩大这类新设备的生产。
下一步的问题,是如何通过法律程序,撤销已经签订的出售合同。尽管张晓丽做了最大的努力,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对于法律,他毕竟是外行啊!
意外的是,他听说“茨妃”被辞退了。而这位女士正在准备起诉新总裁和“李娜婷”。起诉的内容据说与西北之行有关。莫不是他们的行踪被人监视了?
目前正值关键时刻,这种事儿千万别来跟他凑热闹啊!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星期天还有人来找,谁呢?
他喊了一声“请进”,保安人员在外面拉开了门。
门口。站了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
徐珊珊!
他先是一楞,接着就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保安人员解释说:小宝,她说是你的老同志,我就领她进来了。
谢谢你!秦唐冲保安点了点头,急忙把徐珊珊让到了屋子里。
进了这间大屋子,她显得有些拘束。
小宝,她这样称呼他,像是不太习惯。但又不得不这样喊他。
徐珊珊。叫我剑宝吧。
她冲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像是蕴藏着无限的甘苦。
徐珊珊,您好吗……张洪阳怎么样,还开那个小卖店?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剑宝,听说你刚从医院里出来,就忙着工作。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不,我刚刚忙完。欢迎您来!
秦唐离开座位,赶忙到饮水机前为徐珊珊接水。不知怎么,他的手有些发抖。
看到他那紧张的样子。徐珊珊笑了笑:剑宝,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
啊,是吧,自从你们下岗……徐珊珊,一想起这件事儿,我就觉得挺对不住你和朝阳的。可是,那种形势,你知道……
我不怪你。呃,朝阳也不怪你。你们当领导的也难啊!
秦唐听到这句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释然了。
他坐下来,将怀子放在徐珊珊面前,问:您找我有事?
剑宝。今天我来,想……把一件东西还给你。
是……
徐珊珊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旧照片。
那是一张20年前的黑白照片:丰收的田野里,身穿装的秦唐挑了一副担子,女知青徐珊珊和那位胖姑娘正往他的筐里装苞米。徐珊珊微笑着正对擦汗的秦唐说着什么……采访的记者抓拍了这个镜头。
徐珊珊,你一直保留着它!秦唐抚『摸』着这张发黄的照片,惊叹地喊了一声。
徐珊珊默默点了点头,说:可惜,背面的字迹模糊了。
背面的字迹。是秦唐从徐珊珊借给他的《西游记》里抄录的一首诗。当时,中秋月下,秦唐思乡心切,便将这首诗抄录在照片的背面,当作里。没想到,还书的时候忘记拿出来,连诗带照片一齐还给了徐珊珊。
那首诗,还记得吗?徐珊珊像是在考他。
当然记得,我背给你听……秦唐咳了咳嗓子,接受了这场考试:
唐僧师徒四人赴西天取经,路过敕建宝林寺。晚上正值中秋月圆,清光皎洁,玉宇深沉。唐僧对月怀归,口占一首古风长篇:
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
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
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
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
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
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
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
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
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
今宵静玩来山寺,何rì相同返故园?
徐珊珊,我背得对吗?
一字不差。徐珊珊苦笑了一下:剑宝,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这首诗,我是终生难忘的。
不过,最后那一句,我在照片上面改动了一下。
改动,你怎么改的?
“今宵相约来古陵,何rì再聚结良缘?”可惜,你没有赴约!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听说,为了我的事,你的前程被毁灭了。官没当上……
那是命运……不过,我不认为那次失败是坏事。没有那一次,也许我就没有今天了。
你是说,坏事变成了好事。
倒不尽是。不过,这次失败提醒了我。
提醒了你?
是的。秦唐苦笑了一声,接着说:我这个人,凡事都败在感情上。
所以。你就这样躲避感情,躲避婚姻。
我没有躲避。
可惜那些追求你的好姑娘了。唉,“国家总裁”的那位千金,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人家在美国陪读你三年,哪儿对不住你?你怎么就一口把人家拒绝了呢?
别提那段事儿了。秦唐皱紧了眉头:当时她和我一起出国进修,是组织安排的。我对她没有任何许诺。要是知道她有这种企图,我兴许不去美国了。
那,你这么多年不结婚,到底是因为什么?
秦唐惶惶地站立起来。躲避了徐珊珊那直视的目光。
唉!剑宝。你不说我也知道。此时的徐珊珊长叹一声,慢慢阖上了那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接着,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站起来无奈地对秦唐说道:剑宝啊,你知道,朝阳对我很好。我和你……不可能了。今天,我把东西还给你。过去的一切……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秦唐垂下头去。可是……徐珊珊的眼睛有些湿润:唉唉,不说这事了。我呀,这次找你,是另外一件事儿。
唔……
剑宝。这事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这……秦唐抱歉地显出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剑宝,你是不想承认哪,还是真的不知道……你和枫叶的事儿?
张晓丽!秦唐顿时恍然大悟了:徐珊珊,这事儿,我正要找你呢。你听我说……
他看到,眼前的徐珊珊已经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而不再是他的下属单位的职工了:徐珊珊,说实话,我以前确实不知道晓丽是你的女儿……
真的吗?徐珊珊的脸上出现一股焦急的、看上去似乎对他有些不信任他的神情。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她。
所以,你就对她批了个免试录用。
徐珊珊,别误会。我那样做。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学法律的本科毕业生。我们公关缺少这个专业的人才。
嗯,说下去……
她到公司后,在我的手下工作了不几天,就被新总裁调去了。从此,我们接触就少了。见了面也是微微一笑。不过,这次到西北招聘人才,这孩子对我突然亲热起来。她甚至于喊出了“爱我”的话。我被她弄得简直有些发懵了。徐珊珊,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直到前天,我们说起张洪阳领工人上访的事儿,她无意中喊出了“我爸爸……”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们是一家!
剑宝,刚才我说了。我们的过去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在谈我的女儿,你在谈你喜欢的女孩儿!你知道,作为当母亲的,她最担心女儿的是什么?
徐珊珊,你还信任我吗?
请你先回答我的话。
好吧!尽管晓丽那么追我,而且追得那么主动,那么开放。说实在的,她在我的眼里只是个孩子。徐珊珊,不瞒你说,她甚至躺在我怀里撒过娇,我还是把她当孩子看。对此,她可能很不满意。可是,我有我做人的准则……
徐珊珊轻轻地摇晃着脑袋,像是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徐珊珊!秦唐有些着急了:这儿有我和她通电话的录音,你随便想听哪一段儿都成!
……
喂,中午我给你打饭。
谢谢,
【第734章 】愣头青
徐珊珊的嗓音低沉,充满磁性,她毫不费力地唱着,眼角却泛起泪花,是的,她不仅满心欢喜,而且心存感激,她感谢上帝为她久旱的心灵送来了细雨。相爱的困难在于可遇不可求。即使她每个早晨都从纯白色亚麻窗帘的缝隙里,望着丝丝缕缕的阳光,即使她每个晚上都深陷在意大利软皮沙发里,喝一杯浓烈的红酒,都无法抹去她心灵的荒芜,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有多大,孤独有多深。而越是衣食无忧的日,那种苍白与空洞的感觉就越是要时时爬上心头。
秦唐也陶醉在歌声里,以往的这种深情远望,心心相印,只可能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现在却海蜃楼一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说不清是梦是醒,是幻是真,而他自己也是这梦幻中的一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信自己已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成熟完美的爱情。尽管这个爱情今天要与他的生活告别了。
这是一张印满了英文字母的唱片。封面上的乐手和歌唱者奇装异服,神情怪诞。他看了之后连连说了几声“没意思没意思”。这时,黄仙儿那乖巧的小嘴儿一撅,肥肥的身靠在了他胸前。他的嘴丫嘻嘻嘻地裂开了。
那就听听看!说着,他习惯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揽……
等等,急什么!黄仙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将唱盘插入了cd机;一阵暴风雨般的节奏出现了。
黄仙儿拉他跳起了疯狂的舞步。
太快了太快了,我跟不上。蹦了几步,气喘嘘嘘的他便开始求饶了。对方正值兴奋的时候,他却一个劲儿往外逃避着。
好吧,你躺在那儿休息。她指了指床:我跳给你看……
咚咚咚,咚咚咚……在重低音的架鼓打出的节拍里。她浑身肌肉慢慢地舒展开来。随着一张粉红嘴儿的大喊大叫,胳膊腿儿挥舞着做出了各种夸张的动作。多亏这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要不,她这么疯闹,楼下还以为地震了呢!
他对这种前卫的东西一直是不感兴趣的。可是,今天看到她那充满激情的舞蹈动作。心里觉得十分惬意。接着,他觉着那先锋派音乐也被演绎得出神入化,精致娴熟,着实让他感佩之极;听着那被撕裂的和谐、被击昏的典雅和被困扰的温情,竟有一丝快意涌上心头。
有时候,实施破坏也是一种刺激……
10年前,厂委换届时,他拉帮结派,直接破坏了公司委原定的选举计划。以高额票数当选为厂委常委;在竞选厂长的时候,他又用金钱买通了“公司”人事门的一个关键人物,偷偷得到了“公司”确定的招标底线;在招标大会上,他直中标的,名正言顺地成了一个大厂的厂长。
想起这件事儿,他就从心里往外乐:什么年轻化?什么知识化?你们那些研究生啊,还不如我这奉行哥们儿义气的人灵通哪!
这一次,他又是故伎重演。以巧妙的手法破坏了“fs06”的试车程序,继而又向主持“国家公司”工作的老领导送了一份厚礼。这样做。一箭双雕,既破坏了秦唐想当“一把手”的好梦,又为自己意外地“登基”填平了道路。
人生在世,成功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正路,这条路要靠你的学识、才能、勤奋、政绩,要克制自己的**……这条路对人的限制太多。他可受不了。他只能走另一条路,那就是邪路。邪路虽然有风险,有时却很有效;而且,邪路对人没有什么限制,你只要舍得投入。敢于花钱就行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秦唐与他相比可要相差上十万八千里啦;尽管他的文凭堆得一尺高,尽管他廉政为民,尽管他政绩卓著,尽管他在副总裁的位置上熬了八年,也比不上自己的一捆钞票;而且,这捆钞票根本就用不着掏自己的腰包。
人间的事啊,真是说不清楚……
叮铃铃,叮铃铃……贴身的手机响了。不知是哪个烦人的家伙,在这个不适宜的时刻搅了他的好梦。
屏幕上显示出几个汉字:请求紧急会晤。秦志刚。
这个富豪,有什么急事找我?
他嘟囔着,打通了楼下“茨嫪儿”的电话:你去去看看,是什么事儿,我正忙哪!
不大一会儿,“茨嫪儿”打来的紧急电话便把压在黄仙儿肥肥身躯上的新总裁弄了下来:总裁,快过来,出事儿了!
总裁,情况不妙啊!原来是秦志刚登门拜访了。一看到自己,秦志刚便像遇到救星似地抓住他的手。那满脸慌乱的神情,让他彻底失去了以往那种傲慢无比的态度。
怎么回事?他像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心里禁不住有些发毛了。
听说,秦唐正在暗地里破坏我们的事儿哪!
是吗,他不是有病住院了吗?
哎呀,总裁,你大意了。秦志刚焦急地说:听说,他把“fs06”偷偷运往星海化工厂搞二次试车啦!还有,听说他向“国家公司”领导写了检举信,告我们的状哪。
瞎扯瞎扯!新总裁强装出一副镇静的样:他这样做,是搞非组织活动。
新总裁,不可轻敌哟。这个秦唐我了解;他要是想干什么事儿,非要干出个眉目来不可。你还是与“国家公司”的领导联系一下吧;听说“国家公司”的头头儿换了。
好好好。新总裁一边答应着,一边拿出了手机。
他要通了“国家公司”常务副总裁的电话。这是他的一位老领导,出售重化机械厂的事儿就是他点头同意的。
喂,是老领导吗,我是“公司”……
屋里静静的,人们像是在大海里捞一根救命稻草,屏声静气聆听着远方的最高指示。
什么事啊?
听说新总裁上任了。
是啊是啊,刚刚来了一个星期。
听说。秦唐在他面前告了我的状……
啊,是卖厂的事儿吧?
老领导,你得为我们……呃,我是说,我们这事儿是经过公司班讨论决定的,地方领导也出面见证了。合同已经签订;秦唐对这事儿老是耿耿于怀。不正常嘛!
这事儿,你们做得确实欠妥;人家毕竟是第一副总裁嘛,为什么趁人家不在家研究这件事儿?人家能不多心吗?你得允许人家说话嘛!
是啊是啊,我们今后注意。不过,现在这事儿……我是说,新来的总裁能不能……
哈哈,放心。这事儿我们商谈过了。他表示:尊重我的意见。
谢谢老领导,今后还望你从中多多斡旋……哦,我差点儿忘了。那份东西,下个月就能送到去!
不客气不客气……
一场至关重要的谈话结束了,心情紧张的新总裁收了电话,脸上的汗珠儿还在往外冒。
怎么样,放心了吧!说到这儿,他没顾得上擦汗,先拍了拍秦志刚的肩膀。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秦志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转眼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那?那台设备弄到星海试车是怎么回事儿?
那。问问星海吧!“茨嫪儿”赶快掏出了手机,要通了星海化工厂厂长的电话。
哈哈哈。你们问试车的事儿啊……星海的厂长未说话先笑了起来:那是我主动请重化机械厂送我这儿来的;你们不是试车失败了吗,我想再试试看,因为我这儿的原料标号低,这东西兴许到我这儿就好使呢!
可是,那台设备……技术不过关哪;设备鉴定时专家没有签字呀!
什么鉴定不鉴定的?秦唐召开鉴定会的目的是宣扬自己的成绩;是为了向上级要技改费。我呀,不管鉴定不鉴定。只要能转起来就行。
转得怎么样?
好着哪!……喂,我告诉你们,上级可是给我拨来5000万的技术改造资金呢?要是“fs06”通过了我这一关,这一大笔款就是你们的啦!傻瓜,你们还得给我回扣哪!哈哈哈……
秦先生。听到没有?“茨嫪儿”洋洋得意地说:要是这台设备弄好了,你就干等着别人往你手里送钱吧!嘿,5000万,卖上一台设备就把你买厂的钱找回来啦!
谢谢,谢谢……秦志刚连连点着头,早已是心花怒放了。
秦先生,今晚儿我请客,为你压惊,肯赏光吗?新总裁也高兴了。
对不起,今晚儿张董事长他们要回西北,我要为他们饯行啊!
张董事长?那更好了。新总裁一拍大腿:都是朋友,干脆,咱们一起聚一聚。喂,茨经理,打电话,就说我请他!
暮色时分,凉凉的秋意将劳作了一天的民们赶回了家中。只有那些为了糊口不得不挑灯摆摊的小商小贩们,还在路边向稀稀落落的行人招揽着生意。
岸江城的财政艰难,众多的下岗职工只能靠和地方财政发给的一点生活费勉强度日,然而,那些大酒店的生意仍然火得很。城东岸江大酒店的餐饮包厢,不提前两天预订是抢不到位置的。
当相同的砝码摆到了天平上;天平是不偏不倚的。当你把左边秤盘里的一个砝码拿出来放到右边秤盘;天平就倾斜了。
在张洪阳这些人所怀恋的黄金时代里,人们是穷一些。但是,因为都穷,社会的天平还是平稳的。到了秦志刚发迹的时代,一分人富了;可是,因为张洪阳那批人没有跟着他们这些人一起富起来,所以,社会的天平就没法儿摆平了。
社会的财富是一个定数。因为一分人富了,才造成了一分人的穷;没有穷,就没有富;没有富,就没有穷。从这一点上说,富人是应该感谢穷人的;可惜,大分富人认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大分人倒是“为富不仁”;不但不感激穷人,还变着法儿整治穷人,设法让他们变得更穷。
城东岸江大酒店的餐饮新装修了一个宝丽的餐──红叶餐。酒店的员工们认为老板这样做是为了巴结红叶的丈夫秦志刚。可是,老板却解释说,这完全是为了红叶;红叶在这儿工作过。现在发迹了,不应当忘记自己的老根据地,要时时回“家”来看看。老板这种说法虽然让员工们撇嘴,却感动了红叶。只要是秦志刚设宴,她总是安排到这儿来。
红叶餐?哈哈……一提到“红叶”,张董事长脸上就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这酒店也知道搞“名人”效应啊!
看到新总裁。他匪里匪气地将拳一抱:总裁,你一向是贵人少露面啊,今天怎么想起为我们这些私营主饯行来了?
新总裁也不示弱地拱了拱手:哈哈,董事长,秦志刚是我新交的朋友,你们是他的老朋友,这样,咱们不也是朋友了吗?
是啊是啊,看来。我今天是跟了利厚借光了。
喂,董事长,岸江一行,有什么感想?新总裁拉了张董事长的手,不客气地坐了上座。
感想,唉……张董事长坐下来先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伤感:来的时候,是我们弟兄四人同行。可惜。这次回去,少了一个人。
不对不对!新总裁连忙纠正:应该说是多了一个人。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对面坐的红叶:你看,你们不是多了一个漂亮的弟妹吗?
弟妹?哈哈……张董事长又是那副神情:弟妹确实漂亮,要不,怎么把我老弟的魂儿给勾去了。
喂,红叶。新总裁看了看满桌的菜肴,喊了一声:你大哥对你有意见了。快来给你大哥敬酒。说到这儿,他端起高脚杯里刚刚斟满的“五粮液”,情不自禁地呷了一大口。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张董事长看到这位新总裁在酒桌上连个礼让都没有,大大咧咧地想喝就喝,心里有些瞧不起他。为了报复。他自己也轻佻地捏紧了杯下的那一支细细的玻璃杆,晃了几下,将一杯白酒倒在了肚里。
红叶赶快站起来,绕过众人来到张董事长跟前,把那个工艺玻璃酒瓶攥在手里,将烧制得弯弯曲曲的瓶口对准了这位大款的玻璃杯,娇声娇气地说:喂,大哥,这可是上等的“五粮液”啊,得慢慢品。
是啊,这么大口大口的有点儿喝瞎了!张董事长肆无忌惮地摸了一下红叶的手,看了看对面的新总裁,嘲笑地说:你们岸江人全是这么个喝法儿吧?
那倒不是。“茨嫪儿”赶紧向张董事长解释说:这就要看酒桌上的人是谁了?
你是说……
若是两肋插刀的朋友,就得大碗大碗地造;若是官场应酬,就得按规矩办了。你和我们总裁今天晚上是朋友相聚,当然得随意一些啦!
嘿嘿,是这样……张董事长觉得“茨嫪儿”的解释有些牵强附会,勉强地笑了笑。
张董事长,来,我“茨嫪儿”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茨嫪儿”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想把气氛挑一挑。
啊,且慢且慢……张董事长看到对面的秦志刚有些个闷闷不乐,就点他的名字:利厚啊,你怎么闷在那儿不吱声呢?怎么,有难题啦?
秦志刚刚刚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新总裁急忙接了话碴:解决了解决了。唉,我们有个副总裁,在卖厂的事儿上。老是和我过不去,在背后搞鬼呢。现在,这事儿解决了!
是那个秦力?张董事长立刻警觉起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神通?敢和“一把手”对着干?
没啥了不起的。“茨嫪儿”撇了撇嘴说:没当上总裁,有情绪呗!
嗯?这事儿不可小瞧。张董事长沉思了一下,问秦志刚:利厚,听说你们是战友啊,你们怎么就不沟通沟通呢?实在不行,甩给他10万元,不就搞掂了。
问题就在这儿。秦志刚终于开了腔:这个人呀,属于榆木疙瘩脑袋,油儿盐儿都不进的主儿。你要是甩红包,他还说你行贿哪!
唉,这么说,这是个大啊!
哈哈哈……人们轰笑了。这位张董事长才来岸江几天啊,就把民间俚语学会了。
喂,各位,提起。我还有个笑话要讲哪。“茨嫪儿”灵机一动,觉得缓和气氛的机会来了。
笑话,讲,讲讲。张董事长乐不可支:我最爱听这玩艺儿了。
嗯……岸江有个中学的学生,晚上做作业,憋了半天也找不出答案来。他妈妈就问:儿。什么题又给你难住了?儿说:题。妈妈说:题最好答了,妈妈给你答。
儿问:妈,什么叫勇敢?
妈妈想了想,说:勇敢,勇敢的人一个个都虎啦叭叽的,勇敢就是……“虎”!
“虎”?人们听到这儿,笑了。
“茨嫪儿”得意地看了看大家,接着讲:
这时候,儿皱起了眉头。觉得妈妈答得不文明,可是,确实又挺形象的。接着就问:那,什么是谦虚呢?
妈妈说:谦虚的人啊,都是假装出来的;我看谦虚就是!
“”。人们大笑起来。
“茨嫪儿”伴着人们的笑声说:嘿,你们看那个秦力,是不是个啊?
好好好。人们争先恐后地拍起了巴掌。
喂,别急别急。还没完哪。“茨嫪儿”对自己的表演效果满意。他接下去说道:
这个学生接受了妈妈的辅导,第二天上学了。老师问:昨天的作业哪位同学做完了?这位学生一听。高高扬起了手。
老师说:你回答一下,什么是勇敢?什么是谦虚?什么是骄傲?什么是奉献?
这位同学就按照妈妈讲的,说了四个“”。
全班同学听完之后,哄堂大笑。
老师气得急了眼,愤怒地问学生:这是谁教你的?
学生胆怯地说:是我妈。
你妈?!老师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大骂了一句:你妈……纯粹是个“笨”!
哈哈哈哈哈……人们一个个乐得笑弯了腰。那位张董事长拍了“茨嫪儿”的肩膀说:老弟啊,真有你的,来,干一杯!
人们笑着将这杯酒喝净了。
张董事长放下酒杯,开始言归正传。他对大家说:咱们啊。说是说,笑是笑。不过,我觉得这个秦力啊,可不是个平庸之辈。我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
嘿,“国家公司”的老总都拍板了,他还闹个什么劲儿?新总裁觉得这位张董事长有点儿杞人忧天,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张董事长冷冷地看了看新总裁,显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总裁啊,你这个人组织观念强,遇事儿总是盯着“国家公司”领导,这当然好。可是,秦力要是打另一张牌呢?
另一张牌?人们都有些迷惑不解了。
是啊。现在,国家的法制越来越健全,法律条文越来越多。咱们这边干着,人家拿法律条文盯着你,咱们说不定在哪儿翻船哪!
咱们的合同不也是按照法律签订的吗,它应该受法律保护啊!“茨嫪儿”瞪大了一双眼珠。
这个法啊,就像是一根牛皮筋儿,能抻长,也能缩短。张董事长像是打过此类官司,费力地打了个比方。
那咱们就等着瞧,我看他秦唐能拿出什么歪招儿来?新总裁还是不服气。
当然,有你们这些朋友大力鼎助,我看不会有问题吧。嘿嘿……喝酒喝酒。张董事长觉得给这些人说话像对牛弹琴,一点趣味儿也没有,就草草结束了自己的话题。
然而,在他面对这些“牛”中,倒是有一头特别精明。那就是“茨嫪儿”。
前几天,他到城去看望法律界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无意中透露给他一个信息:城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正在调查岸江出售的一个案。当时,他听了没拿它当回事儿。刚才,经张董事长一点拨,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出售是他一手操办的。这其中,有多少违法的事儿,他最清楚。
看了看喝得醉熏熏的新总裁。他感到有些遗憾:这个人,对一些事情的反应是不是太迟钝了?
他想了想,拽起身边的秦志刚,走到了外,嘁嘁喳喳的嘀咕起来。
秋夜的大楼里,背阴处的房间显得更凉了。张晓丽钻到背窝里,还是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法律书。
她的法律专业。已经扔了这么多年;现用现捡确实够难的。
幸亏她在大学读书时的一位教授退休后来到这个法律事务所里当顾问,给了她不少帮助。
办什么内容的案,就得找这方面的法律条文。你要想推翻这份不合法的合同,先要找合同法。老头儿翻起了一本法律大全手册。
老教授,我在网上找到了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关于查处利用合同进行的违法行为的暂行规定》,适用吗?
当然适用。老头儿翻开了那本“大全”。按照目录找到了那个法律文件。他指着书上说:你看,这第五条:“合同当事人不得采用下列手段侵占、损害国有资产︰(一)通过贿赂签订、履行合同骗取国有资产的;(二)通过合资、合作或者联营合同,无偿或者未经评估低价占有国有资产的;(三)通过合同将国有资产交给集体、外商投资、私营或者个人经营或者占有的;(四)其它利用合同造成国有资产及其收益流失的。”
嗯,这一个法条,我们可以充分运用。张晓丽睁大了眼睛:价值五亿的厂,五千万就卖掉了。我怀疑,他们之间肯定有行贿受贿问题。
你这五个亿有出处吗?
我可以查。
好吧,记住,拿出的证据一定要有权威性、可信性……
老教授走了。她开始翻腾那些收集来的资料。
工厂财务报表被她找到了。报表上的资产数据是五个亿。
还有,今年夏天,“国家公司”财务门刚刚核定了重化机械厂的资产,认定书上标明的也是五个亿。
那,他们怎么能卖这么低的价钱呢?
想必也是有出处的。
出处在哪儿?
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位在重化机械厂财务处工作的朋友。这位朋友说,在卖厂合同签订之前,“茨嫪儿”在岸江临时找了一家会计事务所。重新对工厂进行了验资。
他们是不是把资产估低了?
这种事儿啊,老百姓的说法可多了。你问一问头头儿们吧!
对方撂了电话。
嗯,看来,是这家会计事务所有意低估了国家资产。这种事,怎么处理呢?她又翻腾起了那本法律大全,总算找到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会计师事务所为出具虚假验资证明的处理意见:“即使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虚假验资证明无特别注明,给委托人、其它利害关系人造成损失的。根据《注册会计师法》第四十二条的规定,亦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这就是说,这家会计事务所要承担低估分资产的赔偿。张晓丽看到这儿,高兴极了。她记住了,这是1994年最高人民法院对四川境内类似案件的批复函。这与岸江的情况多么相似啊。
嗯。我就死死咬住你这个败家的会计事务所,顺藤摸瓜,问题就会搞清了。
当当当,当当当……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谁?张晓丽忙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这个时候,她真不想谁来打扰她。
是我,晓丽……
老教授?!这么晚,他回来干什么?
你方便吗?门外问。
呃,教授,你有事儿吗?
这个生活十分严谨的女孩儿,除了对秦唐那么开放,对别的男人,包括自己尊重的男人,总是怀了一颗警戒之心。
有个重要的事儿,我要告诉你。老教授坚持不走:实在不方便,明天、明天说也行……
那……请稍稍等一下。
对不起,晓丽,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老教授像是喝了点儿酒,脸色红红的,说话时稍微显出了一些随意。
老教授,有事你就说吧!张晓丽为老教授端上一杯开水:五个亿资产的依据我找到了。会计事务所重新验资的事儿我也查清了。还有……
晓丽啊!老教授冲她摆了摆手,好象是不愿意听她讲下去:我看啊,打赢这场官司,已经不成问题了!
这么乐观!张晓丽心里暗暗惊讶。
晓丽啊,恕我直言。你与小宝……你那个宝宝,关系非同一般吧?
我们是知心朋友!
知心……好!那,你这位知心朋友现在正想什么。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打败秦志刚,收回“重机”厂啊!
哈哈哈……老教授突如其来一阵大笑,把张晓丽弄得懵头转向。
姑娘啊,你要知道。收回“重机”厂并不是秦唐的终极目标……
你是说?他在想……
晓丽啊,已经加入wto了。今后,秦唐面对的不再是秦志刚他们这样的人,而是大洋彼岸的竞争者。嗯,最近我在想,秦志刚利用行贿的手段侵吞国有资产固然不对,但是,像“重机”这样的,到了他个人的手中兴许能活起来哪。
老教授。你怎么这么说?你赞成秦志刚……
no,no,我只是讲一个道理:如果不改变现行的管理体制,即使把“重机”厂收回来,也难以活下去。
那,怎么办?还要卖……卖给别人?
不,卖不是唯一的办法。
老教授,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聪明的孩,你非逼我说出来?
老教授。有话不妨直说。
我听说,有家美国公司要与“公司”合资,你为什么总是阻拦?
哼!原来是这件事。红叶一下噘起了嘴。
能告诉我原因吗?
老教授,我劝你别过问这件事儿。这事儿与你无关。
唉,傻孩,这事儿与我有关。他们的考察团里有我的一位老同学……
老教授怀着一腔遗憾走了。张晓丽却闷闷地坐在了床铺边。别有一番痛苦在心头。
她觉得自己刚才对这位恩师不够尊重,可是,她又不能不这样做。因为,她是个有个性、有主见的女人。
与那家美国公司的合资问题,是退二线的总裁和“茨妃”一伙人在幕后运作的。这些个见风使舵的老滑头们。在收回“重机”的战斗中躲避起来,让她和秦唐冲锋陷阵,自己却坐取渔利,真是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字。
然而,让她担心的是这个傻秦唐,明知是圈套儿却还是要往里面跳。
她不知道,这个“茨妃”,不知用了什么魔术,一下改变了自己在秦唐心中的形象,从可恶变成了可爱。
不行不行!秦唐一跟她提这件事儿。她就表示一百个反对。
宝宝啊。你想一想,她们要是成心帮你,现在就可以出来与新总裁那伙人斗争啊!我们在“抗日”,她们却躲藏在峨眉山上等待摘桃!
晓丽,这件事儿啊,咱们得往长远里看……
不听不听!张晓丽挺了挺胸,一拳头朝着秦唐打过去,随后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秦唐先是对她的行为感到吃惊,随即也就释然了。
告诉你秦唐,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们的事儿!
晓丽,不要乱猜忌嘛。我这是与你商量哪!
不行不行。
那一天,她第一次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那种无助无奈的可怜的神情。他讪讪地立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副说不出的尴尬的样。
如果是“茨妃”,会与他这样大吵大闹吗?她自己想入非非:“茨妃”到底与男人同居过,懂得怎么样取悦对方;自己为什么就不像她那样温柔,那样成熟,那样善解人意,那样哄着秦唐转哪!
这是她与他第一次吵架,他是原谅她的。如果长此下去,成了习惯,那可不得了。
今天,老教授竟也为这件事来说情了。
她的自尊心与对秦唐无法割舍的爱痛苦地搅在了一起。在这场苦痛里,她分不清哪儿对了,哪儿错了。也许自己全错了。可是,即使那样,她也不允许秦唐与那种女人再发生任何联系。
就是因为与这个女人有染,退二线的总裁在老婆死后被儿女们赶出了家,现在正像丧家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呢。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可信任的!
哗哗哗……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显示出了秦唐的电话号码。
“你死哪儿去了?几天也找不到你?”她打开电话,大骂了一声,然后伏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晓丽,公司出了大事了。”秦唐一惊一乍的,把个张晓丽吓得够呛。
“宝宝。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化工一厂的尹厂长,让人家杀了!”秦唐告诉她。
“尹厂长让人给杀了?”张晓丽一惊,“谁干的?”
“这个凶手……你认识。”
“我认识?谁?”张晓丽吃了一惊。
“就是你的邻居,叫朱一刀的那个恶小伙。”
“朱一刀?”张晓丽一下想起来了,“他在矿上工作啊,他与尹厂长。有什么深仇大恨?”
“呵呵,是为报销医药费的事儿。”秦唐慢慢给她说起来:“化工一厂,有个老行政科长,让尹厂长给下岗了。他上了一股火,得了脑出血,发生了三万元医药费;厂长先前答应给报销,后来又变卦了……为这,老科长的女儿上门求他,他就乘人之危。让这个女儿陪他去;人家陪他去了;估计两个人是那个了……结果,这个女儿找尹厂长谈报销医药费的事儿,这个尹厂长不认帐。这个女儿回家对丈夫说了,丈夫爱不了这种屈辱,就去工厂找尹厂长理论;三说两说动了刀,让他归了西。唉唉,这几天,公安局的人连我都列入调查对象了。”
“这事儿……怎么会与你扯上关系?”张晓丽觉得奇怪了。
“这不……‘fs06’在化工一厂试车失败的事儿传出来了吗?新总裁怀疑我报复这个尹厂长。是我指使凶手干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张晓丽愤怒地骂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儿。自言自语道:“我说呢,怪不得荷花前些日找我说,她丈夫要与她闹离婚……看来,朱一刀动手之前,是怕妻受自己连累,才不得已而为之呀!”
“晓丽。你说什么……”秦唐听了他的话,没有明白。
“嗯,宝宝,这事儿。你立刻向公安局声明:此事与你无关!如果他们还不放过你,由我这个律师出面应付他们。”
“晓丽。你别出面了。”秦唐竟阻止了她。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你知道吗?公安局调查你,一定是新总裁的主意,他要借这个事儿把水搅浑;破坏咱们的计划。你快到我这儿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不行啊,晓丽;公安局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我现在不是自由身了。”秦唐无奈地告诉她。
“你不自由,我自由。明天我去找岸江公安局。”张晓丽决心要介入这件事情了。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恢复秦唐的自由,因为,对于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她心里已经有了数了。
张晓丽回家看望爸爸妈妈的那个晚上,吃饭后正在自己的屋里上网,邻居荷花来了。荷花是张晓丽童年的玩伴儿,也是一起长大的同学。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爸爸妈妈的屋里风刚刚闭了灯,荷花是慢慢敲开她的门的。张晓丽没想到敲门的是荷花。
荷花,是你?
晓丽,我没打扰你吧!荷花一脸凄惶的样。
没打扰没打扰。我上网玩儿呢。
荷花进来了,坐到了她屋里的破沙发上。这张沙发还是当年搬家时做的,荷花的丈夫朱一刀当时还出了不少力,坐了十几年已经坐烂了好几处地方,早就该扔掉了。张晓丽瞅着沙发上的荷花,她就跟她这个年龄里所有的下岗女工一样,穿戴的普普通通,头发有些凌乱,脸上飘浮着几抹凄然。张晓丽就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荷花?”
“朱一刀要跟我离婚。”荷花开门见山地说。
“我爸爸妈妈告诉我了,我今天下午看见他还劝了他。”
“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下岗后,我老老实实在家里给他做饭吃,也没说过伤他自尊的话但是他他他一定要跟我离婚。”荷花一脸哭腔说着,脸上的表情就有十二分的可怜。
【第735章】小能耐
“应该不会吧!他晚上从来不出门。”
“不出门?每天晚上都在家呆着?”
“是的。每天晚上都呆在家里。连隔壁打麻将找他都不去。”
“白天呢?”
“白天,他除了去厂里,就是在公园转转,有时候到农贸场买菜。”
“那他为什么要离婚?”
“不知道。”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张晓丽马上茫然了,“别人离婚,都是因为喜新厌旧,有了新欢。何哥没有新欢,却要离婚,不是有病么?”
“他应该没有新欢,他不是那种有了钱就在外面乱搞的男人。他给人家杀猪,挣不了几个钱。这我知道。”
“是不是他在地下搞?隐瞒得跟铁桶似的?”
荷花凄凉地摇头,应该不会。她说。想了想,她又说:“如果男人有了新欢,总会有些迹象。他门都不出,又没女人跟他来往……新欢不会有的。假如有,除非是他的初恋情人,那个高中姓尚的女同学,可是人家是公务员,混的比他强多了。哪儿会看上他这个杀猪的下岗矿工?
张晓丽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你劝劝他吧。荷花说,眼睛红红得像两枚烂桃子盯着她,你们以前是一个班的同学,关系也比较好。他一向挺尊重你的。现在听说你开了公司,当了经理,很为你高兴。你又是律师,会说话。他会听你的意见的。
“其实,我就是混一口饭吃,也谈不上什么好不好。”张晓丽觉得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反正你比他混得好多了。这事儿你就别谦虚了。”荷花说,脸上仍然是那种凄凉的表情,“我想请你劝劝朱一刀。离婚对女儿有影响,这几天他一闹离婚,女儿学习就心不在焉似的。”
荷花坐在那张沙发上说了很多。啰啰嗦嗦,希望她出马,劝劝朱一刀别打离婚的算盘。什么不好玩儿,干什么要玩离婚?这种时髦是他朱一刀赶的么?荷花走后。张晓丽就这样想着。由此她想起了秦志刚。秦志刚总是闹离婚,那是自己的姐姐红叶企盼他离婚,而秦志刚也觉得自己与前妻的感情玩完了,要有新的生活新的血液才能刺激他奋发向上。朱一刀好象背后没有女人在等待他或者是催促他离婚。在张晓丽的眼睛里,朱一刀也不是那种喜欢与女人**的男人。他经常绷着脸,埋着头。从来不给女人机会,女人也不会给他机会。他离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朱一刀,你怎么与荷花闹起离婚来了?”这一天,枫叶看到朱一刀走在院子里。趁机问起这件事儿来。
这是上午八点多钟的时间,十月明媚的太阳照耀着污染很重的这片老住宅区,天空灰蓝蓝的,给人一种惆怅的感觉。
朱一刀听了枫叶的问话,眼里泛出的是漠然的目光。他不敢小瞧这位女同学,他不能不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朱一刀,我在问你呢?”枫叶见他不回答,就追问道:“你女儿都读初中了。日子过得好好的,离什么婚呀?
朱一刀吐口烟。表情仍然是冷冷地说:“我就是想离。”
朱一刀中等身材,方方的面孔,鼻孔很大,伸出两色难看的黑白鼻毛。他剪着平头,头发有三分之一发白了,额头上有了几条深刻的抬头纹。他穿了西服。是在旧物场买的那种30元一件的旧衣。他的脚上蹬了一双皮鞋,已经变了形,上面一层灰尘。这幅打扮,完全是一副下岗工人的样子。
唉,时事作弄人啊!枫叶看到朱一刀。想起当年这位学校里的篮球主力是何等威猛强壮,现在一下岗,竟成了这副样子,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实际上,朱一刀原名叫朱依道;下岗后帮人杀猪,手很俐落,一刀就能把猪捅死,外号就叫朱一刀了。
“你……是不是有外遇?”枫叶笑着问他。
朱一刀咧咧嘴:“没有。”
“我想也没有。谁会看中一个下岗工人?况且又步入了不惑之年?”枫叶嘟哝了两句,接着又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非要离婚不可?”
“我就是想离婚。离婚后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枫叶很怀疑他这个动机,“你现在不是很好吗?人过三十不学艺,你有了职业,还重新做什么人?”
朱一刀又咧咧嘴,但没有发出声音扭开了脸。
看到朱一刀这个样子,枫叶不得不一针见血了:“是不是荷花对你有不贞行为?”
“不关她的事儿。”朱一刀否认了。
“就是嘛!我相信荷花也不会有。”枫叶强调着自己的看法:荷花是个老实人,且又是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了,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外遇?除非是昔日情人找上门来……想到这里,枫叶突然想起了一个长了大脑袋的同学,这个人上学时早恋,曾经追求过荷花……
“是不是那个大脑袋?”枫叶提醒朱一刀。
“什么大脑袋?”朱一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就是在学校追求过荷花的那个人。”
“我说过了,不关荷花的事儿。你别瞎猜。我要干活去了。”朱一刀再次断然否认,然后抛开枫叶,自己走开了。
晚上,张晓丽在家里听到了荷花与朱一刀吵架的声音;爸爸妈妈让她过去劝劝,她只好接受了这个倒霉的任务,硬着头皮走向了朱一刀与荷花住的那间房子。昨天晚上,自己答应帮荷花劝朱一刀,现在就得担负起说客的职责。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进朱一刀的家门了。现在她为了劝架,就不得不去这个老同学的家里,朱一刀干了一天活,与白天变化很大,白天,他走在院子里似乎还很自信。脸上红润润的,太阳照在皮肤上也显得还算光洁。现在这张脸呈现出一种致命的疲惫和憔悴。现在的中年人啊,只要是生活好一些,地位高或者有钱,敢买那些价格不菲和化妆品,上帝就让青春在你脸上多驻留一些。相反。如果是生活艰难,心情不愉快,中年的衰相就会原形毕露出来。
“晓丽,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来关心我们的事儿,真不好意思。”朱一刀端来一杯白开水送给了她。
“谢谢倒是不用。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坚持闹离婚?”张晓丽开门见山,“荷花是很爱你的。况且。她一向做人本份;没做什么对不起是你的事儿……”
“晓丽,我从来不认为荷花对我不好。可是,生活到了这一步,我没有资格接受她的爱了。我在她心里,就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臭杀猪的;下岗后一分工资也不开的穷光蛋。荷花……她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她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朱一刀说到这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朱一刀,我是你的老同学。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好吗?”张晓丽动之以情了。
“嗯。晓丽,你是一个有出息、有身份的女士。我现在告诉你一些事。你不会笑话我吧?”
“朱一刀,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想办法解决。”
“晓丽,谢谢你……可是。这种事儿,你是无法解决的……晓丽,你告诉我,一个女人走投无路时,就应该出卖自己吗?”
“老同学。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听不懂……”张晓丽心里虽然明白了几分,但还是不懈地追问下去。她不相信荷花会为了什么事儿背叛自己的丈夫。
“就是为了报销我岳父的那点儿医药费。她……竟然跟那个尹厂长去野外……呜!”朱一刀说到这儿,羞愧地掩面而泣。
“老同学,别激动。”张晓丽看到朱一刀这种失态的样子,先上前安慰了一番,接着问道:“老同学,如果你只是怀疑,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有真凭实据,我会劝说荷花给你赔罪。可是,不要离婚好不好?老同学,孩子不能过单亲的生活。日子这么难,得靠你们一心一意才能渡过难关呀!”
朱一刀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答应了张晓丽说的“不离婚”的要求,还是答应了听她规劝荷花的要求。反正,张晓丽有个预感:自己惹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根据她对荷花的了解,这是个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与其他男人出轨的本份女人。可是看到朱一刀那种愤愤的样子,似乎又不是猜疑。或者他手里早就掌握了什么证据,只是为了维护夫妻之间的面子,不把它说破而已。
那么,到底荷花做没做对不起自己丈夫的事儿呢?她与那个尹厂长去,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呢?要想弄清这些事儿,她必须与荷花好好谈一谈。
荷花和尹维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骑在那个多云的清晨里。尹维是厂长,本来有小轿车可以坐,他却说骑自行车锻炼身体,有益健康,实际上是嫌司机在身边碍眼。尹维骑着自己的山地车。车上放置了鱼竿、抄网、鱼饵盒子、水桶之类的东西。荷花戴着墨镜。两人一前一后的,两对轮子飞快滚动着。
荷花瞥瞥尹维翻滚不息的的车轮。看得出尹维心情高兴,满眼都是对多云好天的赞美之色,脚步蹬得飞快。荷花暗暗想,这个老头动起来,不仅显得有活力,而且动作协调。从父亲患病出现了报销医药费的事情之后,荷花又去过尹厂长家几次,三次厂长老婆留她打麻将一整天。尹维照例做了好吃的,餐桌上一般都有两种以上的鱼,自然还是尹维钓的;还有一次是荷花与爸爸吵了一架,爸爸骂她办事不力,她差点哭了。晚上,荷花到了他家,他就像是大哥哥一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宽慰了她很久。
今天的计划是很有情调的。那是个正在准备对外开放的水库景区。的地方起了个名字就叫吊鱼岛。环岛是一批下岗工人在的扶持下,种植承包了的果园,苹果、酸楂、李子之外,还有很多小小梨树和番石榴;水里全是养的鱼,岸上还新修建了小木屋,颇有村野气息。马上就要对游客正式开放了,按小时收费。尹维的一个老同学的儿子在这当临时负责人,尹维在这钓过很多比巴掌略小的黄翅鱼。这一周,尹维说带着家人来,人家就特意安排了小木屋,还备有烧烤炉和一小篓木炭。以前。尹维自己,从来都是在湖边草地,钓够了就走了,没那么多名堂。
荷花今天答应陪他来这儿,大概就是想利用这个奢侈的、或者说有情调的计划,好像是要达到自己的什么目的。
在这个多云的、微风送畅的早晨,荷花的确是不太想来的,直到尹维再三宣传的好处,答应手把手教她。怎么挂鱼饵,怎么甩竿,怎么观察水纹,她都没有任何不良目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而且一旦有了这个企图,她就进入了非实现不可的意志中。
深秋,吊鱼岛上的空气像湖水一样清凉,果林中不时有忽然惊起的鸟儿。在湖光水色中拖起空旷的回音。荷花戴着墨镜,倚在背阳的小木屋窗口。尹维坐在小木屋延伸到水中的短栈道上。他戴着一个白色的运动帽。
开始尹维就说,不要说话,鱼听到了就不来了。后来,尹维说话了,先是回答荷花的小声的提问,后来说到下乡插队就兴奋起来。说他们在田里劳动的时候,怎么把农民的鸭子脖子一拧,一脚踩进烂泥田深处,然后再插一根稻草做标志;说怎么偷割村里农民家的猪耳朵、猪尾巴,后来村里所有的猪都成了光猪。光溜溜的没有耳朵、没有尾巴,杀都没法杀抓不住哇!
荷花笑出了泪花。
事情是什么时候起变化的呢?起了一阵风,尹维的帽子吹到了木栈道上,然后,它到了湖水中。荷花赶忙过去,要为他把帽子捞上来,她伏在水边够哇够哇,一不小心就扑通掉进了水中。
荷花会游泳,入水的一刻还是尖叫了一声,尹维受惊的同时,一转身就跳了下去救她。尚未进入夏天的湖水,比荷花想象中要冷得多。
从水里出来的荷花,丰胸小蛮腰的身材毫无折扣地尽显,灰蒙蒙的大眼睛,在湿漉漉的头发下迷潆地闪烁,青春无敌、性感逼人;而尹维,衣服在身的时候,身材还比较正常,甚至有点矫健,但水中出来,湿衣贴身的时候,荷花看到他正在发福的、衰老的肚腩。
是尹维把荷花抱出水。他们一起像落汤鸡一样,奔进小木屋。
尹维把自己之前脱在小木屋的外套递给荷花,意思是让她包裹一下,没想到,荷花眼睛都不眨就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一下子全身裸露。尹维像被电击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荷花套着尹维的米色的外套,晃晃着跟了出去,衣服刚刚遮住两条青春的长腿。
尹维看见她跟出来。笑了笑说,你进去,小心着凉。
荷花干脆蹲了下来,高仰着湿漉漉的脑袋。那个样子,就像鸟窝里张着大嘴等候妈妈哺乳的饥鸟。
尹维像是动了不良念头,看看周围没人,竟问荷花说,你会按摩吗?一会儿进了屋子为我按摩一下好不好?说着直突然站了起来,外套已经敞开,他指着自己的雪白的胸和腹,按摩这里、这里、这里,好不好?
混蛋!荷花的脸骤起青红色,他一巴掌啪地甩在了尹维的脸上。
这一掌太重了,尹维的左脸马上暴红了,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荷花似乎为自己的举动吓住了,她咬住了嘴唇,对不起。她说得很轻,尹维几乎是看着他的嘴唇读懂的。尹维想对她笑,这种事儿他经历的多了,女人事前都会有这个过程。可是,因为疼痛和意外,脸上的表情不由在僵硬起来。荷花眼睛里交织着惊惶和内疚,她停了手,不知所措地又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厂长灰蒙蒙的脸。
过了好一阵子,两个人才重新进了小木屋……穿着男人外套的荷花,像个孩子站在那里,似乎是冷,似乎是无助。看到尹维进屋,荷花把头低了下来。尹维忽然心里嗵地一跳,他知道她里面仍然什么也没穿。但他终于伸手摸她的脑袋。摸她的脸。荷花灰蒙蒙的眼睛开始泪光闪烁,泪水直淌。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心里怎么会涌起如此的委屈感。
荷花说,我是打你的第一个女人,对吗?
其实,呃。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女孩
荷花没有说话,他猛地就抱住了她,把嘴贴了上去。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先是僵直的,然后,她感到了他的胳膊圈住了她,他在用劲。但是,很意外的,荷花还是推开了她。
“这么说。你们在那儿,什么也没发生?”张晓丽听荷花说到这儿,谨慎地问道。
“是的。但是,回来后,却出了事……”荷花接着又讲了起来。
回来之后,荷花接到了尹维的电话。她以为尹维是不可能给她打电话的。但是他的电话却出现了。尹维说,我在你家附近散步,如果你方便。我就去看看你。
荷花猜那是个公用电话。荷花说,噢。
你方便吗?
荷花的眼睛盯着电视。忽然之间有点烦躁。
没事。尹维感到了她的迟疑。立刻说,我只是顺路。你保重就好了。再见。
不不,我很方便!仿佛是感到猎物差点脱逃的猎手,荷花急促地说,我一个人呢。电视正精彩,有点分神了。来吧。来吧!
尹维进来了。他的头发不多,但是梳理得很整齐,显然是刚刚洗过。银灰色的衬衫是新的,能隐约看到折痕。他带了雨伞,原来外面正下着雨。
在放下尹维电话后。荷花想过要收拾自己一下,比如化点妆换上性感一点的衣服什么的,可是,念头一转就过去了。甚至头发都是乱的,本来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用手指插梳了两下,懒得起来。当门外响起尹维轻微的脚步声时,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她期待这个脚步声,又似乎痛恨这个脚步声。她盯着门。门被如期敲响,同样,很轻,有点迟疑。这些,都令荷花的别扭感增强了。
尹维像新郎一样,站在门口,笑着,有点兴奋,又明显犹疑。尹维绞着雨伞说,看看你,马上就走。荷花下了沙发,到冰箱拿可乐。尹维说,别客气,我胃不太好,不能喝那个。
荷花说,我没有茶呀。要不我去烧开水?
荷花的眼睛还在瞟着电视。
尹维不知是站好还是坐下,荷花也没有招呼他坐下。一个越来越明确的感觉是,荷花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非常热切地欢迎他来。他被这个意外弄得尴尬起来,说,没事走走,老婆同学聚会呢。
噢。难怪你清闲。荷花又飞快地瞥了眼电视,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真的想看电视呢,还是实在想逃避什么。这么想着,她又瞟了电视一眼。噢,坐,你坐,把雨伞放下吧。
不了,荷花,看电视被打扰很不舒服的,我不过是顺便,对你有些不放心,好了,你好好的就好了,我走了。告辞。
荷花走向门口,伸手开门。
这时的尹维,却突然像豹子一样,冲荷花扑了过去。
荷花一惊,发现他已经把自己抱得紧紧的了,旋即,她已经全身瘫软。尹维像牛一样喘息着,将荷花顶到门上,随即又被扔到床上。他有一双灵活而熟悉的玩惯了女人的手,细微之处都能感受到那种几十年美满兴事历练出的精湛造诣。他这是爱我吗?荷花在云里雾里想,这是爱吗?爱吗?不确定,不能确定。但是,自己在背叛,她终于背叛了这是确定的他非常生猛地、超出他年龄的勇猛压住了她的身体。这个年头,背叛其实很容易,男人身体的火山不是死的,不是的,只要出现了条件,它就会爆发开来。
尹维彻底发泄了自己,仓皇出逃一般的走了。脚步声消失了之后,荷花还蜷在床上不动。突然,她听到门口防盗铁门响起啪哒一声,有人进来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奔到窗前往下看,尹维走出了住宅楼。在雨中慢慢远去。而自己的丈夫朱一刀却进了屋子,他们两个人,该不会碰到一起吧?实际上,朱一刀对尹维并不熟悉。
“刚才是不是尹维来了?”朱一刀进门便问。
“他路过,我顺便问问他医药费的事儿。”荷花不知道怎么。今天对丈夫撒谎是这么冷静。
“问什么医药费?”丈夫生气了,大声警告她,“你这是引狼入室,懂不懂?他名字叫尹维,外号叫淫味儿,是个有名的大色。专门引诱良家女子。”
荷花没有回答丈夫的话。她从床上起来到窗前,姿势的改变,使刚才的柔欲彻底退潮,头脑像被清水洗过。她立在雨夜的窗帘后面,感到一阵阵恶心隐隐翻起。柔欲是多么邪恶的啊,现在,从窗外清晰的雨夜里回放记忆,尹维老去而兴奋的身体的每一个细,都是多么多么令人作呕啊。
窗外。夜雨在黑黑地、无声地下,荷花的脑子里都是那四个转动起来的自行车轮。小区有不多的小汽车进出,车灯前面被照出的雨丝,似乎越来越急了。雨大了。全身颤抖的荷花,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偶尔有陌生人穿越的黑亮雨夜,她久久不动,忽然之间,眼泪就长流直下了。
“荷花。你敢确定,朱一刀没看到尹维与你上床的事实吗?”张晓丽抓住关键的事实。再三询问。
“我想是没看到,可是……他会猜测出来吧。”荷花的语气不再坚定了。
“猜测?”
“是啊,当时,朱一刀看见我,我还穿着睡衣呢!”荷花想起了一个细节。
“我想也是。”张晓丽冷静地分析着,“不然。他不会说那些尹维引诱良家女子的话来。”
“晓丽,你是说……他……”
“荷花,作为老同学,你本来是求我帮你们和好的。我也想帮你们和好。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看,你们还是离吧!”
“晓丽,为什么?”
“荷花,我虽然只是朱一刀的同学,可是,我比你更了解他。他这个人,眼睛里掺不得沙子。真要被激怒了,总是要做出点儿过激的行动出来,你记得吗?有一次厂里分奖金,他得了末等奖,心里不平衡,就把车间主任家刚刚买的彩电给砸了。他要是知道了你和尹维的事儿,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声誉,为了这个家,你们……还是离了吧!”
荷花开始并不理解张晓丽为什么劝她离?后来想想,张晓丽说的不无道理,就同意了朱一刀的要求。
两个人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来到街道办事处离婚的,这一天,他们二人带了离婚协议书、结婚证书、身份证和照片,一前一后走进了民政办公室。这是一间前面有一个花坛的办公室,在这里,你可以看见蝴蝶和蜜蜂在窗前的花坛上飞舞。但是任何人走到这儿都无法欣赏花坛美景,因为他们都是气势汹汹来离婚的人。荷花和朱一刀步入这间办公室时,已经有两对要协议离婚的人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个男人泪水汪汪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想离婚的人。
朱一刀看看那个流泪的男人,觉得他很可怜,但是又非常鄙视他,觉得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抓不住,白活了。轮到他和荷花时,他就把离婚协议书递了上去,离婚协议书上盖有化工一厂的公章,还有尹维厂长的签字,这家伙知道荷花与他离婚大概很高兴,签字签得龙飞凤舞,当时一定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吧!
接待他俩的是一个比他们大七八岁的女人,长一张马脸。脾气很大,这是因为她见识离婚的事儿多了,见怪不怪。也可能是她与自己老公吵架了,对来离婚的人没有一点儿好脸色。倒是充满了讥讽和调侃。“化工一厂的?”她看了朱一刀的离婚协议书,不屑道,“一个要垮了的厂子。”
“你知道我们化工一厂?”朱一刀问她。
这个女人把马脸一扬,“我认识你们尹厂长,他是个出名的风流汉。”
“是的,是个大混蛋。”朱一刀骂道。
“怎么,你们厂子要垮了?”
“是的,垮了。”朱一刀说。
“你们厂过去很不错的。我有个亲戚在那儿上班,现在使用的彩电、冰箱都是工厂搞福利发的。”
“你说的是前几年吧!那时候厂子还不错。”
“现在怎么弄的这么惨呢?”
朱一刀指名道姓地说道:“还不是尹维这个畜生弄的!公司让试验新产品他捣乱破坏,让新产品试车失败。这不,厂子一下子就完蛋了。”
在朱一刀的骂声中,他与荷花的婚姻便在这个马脸女人的手上解除了。
尹维在新产品试车中捣乱。导致了试车失败,让秦唐十分恼怒。然而,两个人毕竟是一个系统的老同事了。过去,秦唐在重化机械厂当厂长的时候,新产品试车都是在化工一厂运行,两个人还曾经有过很密切的业务关系。现在。虽然尹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他也不至于与他翻脸。领导干嘛,得有点度量,有点儿担待。尹维也了解秦唐的大度,除了当面道歉,还常常拉秦唐出去吃饭喝酒,表示出套近乎的意思。
通过这一阵子亲密接触,秦唐非常理解尹维这样的国企厂长为什么要花天酒地的及时行乐?这些个国企厂长看上去飘逸潇洒,其实心里却充满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改制之后。化工一厂不再是纯粹的生产单位,现在的厂长除了要完成公司下达的生产任务,还要负责经营活动。这就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社会上搞公关,拉关系。不然就难以生存下去。尹维的心理压力不仅仅是来自于工作,来自于家庭,来自于荷花与他发生关系后天天催讨医药费。而是来自贷款,来自岸江的建设银行和工商银行。今年,为了维持经营。尹维动用银行资金超过了一个亿,如今还欠银行贷款五千多万。光是利息钱,一个月也够他头疼的。所以,对于职工医药费之类的事情,他有理由说,他没钱。他挣的钱都给了银行了。别看是厂长,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尹维很胖。肥头大耳,好像是吃得好睡觉香的那类人,这就给工人们一个**分子的坏形象。但是,他老婆告诉秦唐,尹维常常晚上睡不着觉。也许是想工作上的事儿,也许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反正是要靠吃了安眠药才能进入睡眠状态,不然,就只能争着两只眼睛瞪着窗外幽暗的天空。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除了吃安眠药,尹维还经常吃些提神补脑的药,他要通过这些药物冲淡大脑的压力。所以,有时候秦唐想,要是以为老板的日子好过,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是演员和歌星,他们只要演戏唱歌,钱就大把大把地滚进自己的腰包。其次就是国家公务员,他们衣食无忧又有人攀附。再次就是警察和教师们,他们端着饿不死的铁饭碗,当然也撑不死,但是他们可以不想事,不会感到这么大的生存压力。尹维甚至羡慕秦唐这个副职,他说:小宝你当个副职比我强多了。你可以什么事儿都不用想,什么事儿都不用管。
秦唐听他这样说,就点点头说:“是的。”
“可是我……今天别看是个厂长,也许明天就会进入牢房。”尹维叹息了一声说,“为了生存,我不得不搞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儿,纪委那些王八蛋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从此再也见不到阳光。”
“老弟,你过虑了!”秦唐觉得他过于夸大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这个敢想敢干的厂长是不会随便被抓进牢房的。因为他贷款那么多,早就成了银行保护的大熊猫。他既是化工一厂的厂长,又是厂生活服务公司的法人代表。如果把他抓进监狱,那几千万的贷款找谁去要呢?尹维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儿,所以他就更加想方设法做银行贷款的文章,想办法让自己成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熊猫。银行的朋友一旦来催促还贷,他就把这些人带到厂生活服务公司开办的“春色大酒店”玩一通,吃、喝、玩、乐,最后打发他们滚蛋。到后来,银行的这些朋友常常来找他。名义是催贷款,实际上是让他安排吃喝嫖赌的节目。银行的这些职员像是一群养尊处优惯了的公猫,隔三差五就来尹维这儿尝一次“腥”。尹维深知其中奥妙,不但不恼,还继续弄些新花样给他们玩,这样一来,他就弄到了更多的贷款。
有一天,尹维和秦唐正谈工作,银行的人又来了。尹维正好也想招待一下秦唐这位副总裁,就与一起将银行的人带到了“春色大酒店”,不一会儿,银行的职员被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嗲声嗲气地拉走后,尹维一屁股坐下,对秦唐说:你进去玩吧。
秦唐摇摇头。
“我看你呀,是让那个张晓丽给看紧了……”尹维叹息了一声,“娶这小媳妇儿,可要遭罪呀!”
“呵呵,老弟,你媳妇对你可是很宽松。你怎么不陪他们玩呢?”
“呃,下午,我刚刚与荷花做了一通。现在,身上没子弹了。呵呵!”尹维说完,还恬不知耻地笑了笑。
“荷花?”秦唐立刻知道他说的荷花是谁了,“她,不是你们行政科长老何的女儿吗?”
“是呀!这些日子,为了报销医药费的事儿,她总是粘糊我。”
“你是不是乘人之危?那孩子年龄不大呀。”
“不大,也是结婚的人了。”
“算起来,她应该是咱们的下一代呀!”
“嘿嘿,这年头,还有什么下一代不下一代?”尹维淫会地冲秦唐说道:“工人们不是说吗,我们这些厂长经理喝的是蓝带,开的是现代,看的是黄带,玩的是下一代。最后,弄个手铐带。哈哈……”
“嘻嘻嘻哈哈哈……”银行职员大概与美女们玩得高兴了,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放当的笑声。
“这些人,太不像话了。”秦唐皱起眉头看看屋子里面,“不行的话,我向委反映一下,让这些王八蛋收敛一点儿。”
“别别别……”听到秦唐这么说,尹维连连摆起了手,“小宝,你可不要断我的路哇!”
“这怎么是断你的路?难道你愿意让他们这么糟蹋?好歹我们也是国营大厂啊。”
尹维立刻摇摇头:“小宝,你不懂,我这么干,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见秦唐听不明白,接着又解释说:“我现在玩的是银行的钱。我得罪了他们,今后还能玩下去吗?”
“尹厂长,你成立生活服务公司时,公司不是拨款给你们了吗?”
“那哪儿够哇!”尹维撇了撇嘴说:“不说别的,就说建这个大酒店,你猜花了多少钱?所有的费用,包括装修,全电器设备和家具等等等等,加起来是五千四百万。吓人吧?当时,公司只拨了二百万,那五千二百万都是通过朋友在银行贷的款。如果不贷款,这酒店能建得起来吗?”
“听说,你们的生活服务公司,效益不错嘛!”
“可是,主厂困难啊!”尹维一提主厂就愁得摇头,“咱们生产的那些东西,光给人家南方的个体户提供廉价原料了。可是,上游产品涨价,却不允许咱们提价。这不,越干越赔。前几天,新总裁找我们开会,又下达了裁员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