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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韩晓     官道txt下载     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1章 寸土必争

        好说歹劝,连哄带逼,总算把贾惠兰弄回家去了。

    向天亮很清楚,象卢海斌那样敏感的人,是不会轻易打消怀疑的,但他不怕,这种事往往是天知地知大家知,就是他卢海斌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怀疑顶个屁用,拿不出真凭实据,卢海斌就不会翻脸。

    眼下正是收割晚稻的季节,滨海县有六十几万亩晚稻,作为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向天亮还是比较负责任的,带着农林局的几位领导,分组往乡下跑,名曰检查指导工作。

    向天亮沒带秘书丁文通,丁文通忙着协助成达明正与三元贸易公司谈判呢。

    走马观花,点到为止,一个星期的下乡检查指导工作,向天亮跑遍了全部种植晚稻的乡镇,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县委大院。

    成达明不在,这家伙跑到乡下的家里,帮老爹老娘收割水稻去了。

    听完丁文通关于与三元贸易公司的第二轮谈判情况的汇报,向天亮笑着说道:“文通,你告诉老成,第二轮谈判已达到了拖延时间的目的,下周可以达成协议了。”

    “那么,关于三县区综合市场的税费优惠,就这么定局了。”丁文通问道。

    “可以定局了。”向天亮瞧着丁文通笑道,“咱们要有自信,一个肯定办不起來的市场,你就是给它最大的优惠,它也是无福享受的。”

    丁文通也笑了,“领导,还有一件事。”

    “我刚吃苦回來,有麻烦事别找我啊。”向天亮挥着手。

    丁文通先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下午四点还差二十分钟。

    “领导,肖子剑副书记正在南北茶楼的六零一号包间等你。”

    向天亮一脸的惊讶,“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这我可不知道。”丁文通笑着说,“你们领导之间的事,我可不敢问,不过,我想既然肖副书记说请你务必前去,一定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可是,肖副书记怎么知道我下午要回來啊。”

    “这是他打电话问我,是我告诉他的。”

    向天亮哦了一声,不敢怠慢,拿起公文包匆匆地出门下楼。

    肖子剑很少请客,也很少找向天亮,但凡有事,必是值得商讨的要事。

    再说了,肖子剑不但是领导,更是自己密不可分的铁杆盟友,向天亮非得尊重三分不可。

    果然,南北茶楼的六零一号包间里,肖子剑正靠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悠闲地磕着瓜子。

    向天亮推门而入,“肖副书记,你难得清闲哦。”

    肖子剑瞅着向天亮微笑,“你要是再叫我肖副书记,我就票骂你了。”

    “呵呵……老肖,你越來越幽默了。”向天亮一屁股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

    “再说我清闲,也比不上你清闲吧。”肖子剑笑着说,“别跟我说你下乡辛苦啊,我还不了解你吗,所谓的下乡检查指导工作,对你们來说,就是游山玩水,白吃白喝,外加车的烟酒和土特产。”

    “唉,老肖你对我们年轻干部有偏见嘛。”向天亮笑道。

    肖子剑指着向天亮的裤子说,“你自己看看,干干净净的,你敢说你下过田吗。”

    “呵呵……”向天亮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是农民的后代,我不用下田,就能估算出晚稻的亩产是多少斤。”

    “你算了吧。”肖子剑笑着挪揄道,“你五岁前是山里人,移民后就开始读书,家里把你这个长孙当宝贝似的,我敢说你一天都沒下过田,所以,农民的后代不一定就是农民,你向天亮天生就不象个农民。”

    向天亮一边抽烟一边乐,“老肖,你不会在茶楼里开我的批判会吧。”

    “今天叫你來是有两件事。”肖子剑也点上了一支烟,“第一件事就是批判你,也就是批评你,但我先声明,我是受人之托來批评你。”

    “我又犯错误我了,沒有吧。”

    “你有。”

    “谁让你來批评我的啊。”

    “是陈书记。”肖子剑子说道,“陈书记毕竟是女人,她怕你脸上挂不住,所以让我來和你谈谈。”

    向天亮看着肖子剑,“搞得这么一本正经,那一定是我真犯错误了,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我哪儿犯错了啊。”

    肖子剑问道:“向天亮同志,县民族宗教事务局是不是你分管的部门。”

    “是啊,县民族宗教事务局是我分管的部门。”

    肖子剑又问道:“你知道县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穆青宇今年多大岁数了吗。”

    “不知道,我总不能连人家几岁都要知道吧。”

    肖子剑再问道:“五天前,穆青宇已经年满五十二周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什么。”向天亮楞了楞,随即噢了一声,“我想起來了,穆青宇应该在年满五十二周岁时退居二线。”

    “行,你总算想起來了。”肖子剑笑着讽刺。

    向天亮辩解说,“这个应该是组织部门的事,跟我沒有什么关系吧。”

    “错,他的工作交接,沒有你的签字就交接不了,沒有你的同意,新局长就无法产生。”

    向天亮有些不以为然,“老肖,不就延迟几天么,问題不大吧。”

    肖子剑笑着说,“穆青宇可以多当几天局长,他当然沒意见,但接替他的人就有意见了。”

    “呵呵……这确实是我的失误。”向天亮爽快地承认了,“不过,我是有意疏忽的,至于为什么,你老肖是知道的。”

    肖子剑点了点头,“我知道,民族宗教事务局是双重领导的部门,既是你分管的部门,又是县委统战部长高永卿分管的部门,你们两个的关系又比较紧张,你是在有意回避高永卿,但是,你们的分工是有严格规定的,民族宗教事务局是县zhèng fǔ属下的一个管理部门,工作和业务上由县委统战部负责,人事和组织上由县zhèng fǔ负责,让谁接替穆青宇出任新局长,你的意见是决定xìng的。”

    向天亮瞅着肖子剑说,“对这个民族宗教事务局,我还真沒有重视,反正平时也不太过问,这个新局长人选,就让高永卿决定吧。”

    “你实际上是想个人情,以此來缓和与高永卿的关系吧。”肖子剑问道。

    “嗯,我真是这么想的。”

    “妇人之仁。”肖子剑冷笑道。

    向天亮笑起來,“老肖,不至于吧。”

    “非常至于。”肖子剑严肃地说道,“在人事问題上开不得玩笑,你的退让就意味着对手的成功,你想缓和与高永卿的关系这沒错,可以用其他利益交换,但不能用人事利益,否则,你手下的人会寒心的,除非对方用相似的职位來交换。”

    “老肖,那以你的意思呢。”向天亮笑问。

    “毫不客气,寸土不让,特别是你分管的部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稍作沉吟,向天亮点着头说,“我听你的,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一职,我不让了。”

    肖子剑微笑起來,“但你要抓紧时间,明天下午要召开县常委会议,你要拿出一个人选來。”

    “我的天,这么快啊。”向天亮嚷嚷起來。

    “这个么,你自己想办法,谁让去乡下逍遥自在呢。”肖子剑笑道。

    向天亮看着肖子剑,“不对不对,你老肖是不是有人选了。”

    肖子剑摇着头说,“还真沒有,我最有人选,也不敢不经你点头就往你的地盘上插人。”

    “呵呵……什么你的我的,你这话说得,有点装蒜的意思了。”向天亮乐道。

    “说吧,你到底有沒有合适的人选。”肖子剑追问道。

    想了想,向天亮摇着头,他一向把民族宗教事务局视为杂牌部门,真的沒有重视过。

    他也看出來了,肖子剑看上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这个位置了,他一定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人选。

    盟友毕竟只是盟友,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子和地盘,肖子剑很铁,除非出现重大变故,他是一定会站在陈美兰和向天亮这边的,向天亮落难的时候,肖子剑都沒有改变过。

    但是,身为县委副书记,肖子剑也有自己的人马,他也得经常xìng地给他们一点希望,一点进步。

    向天亮决定,把县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这个位置让给肖子剑的人。

    因为向天亮也有他的小算盘,县民族宗教事务局虽然是县zhèng fǔ属下的一个管理部门,人事和组织上由县zhèng fǔ负责,具体的工作和业务却由县委统战部负责,也就是由现任县委统战部长高永卿负责,把肖子剑的人安排到县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这个位置上,说不定还能让肖子剑和高永卿闹点小摩擦小矛盾呢。

    “老肖啊,我决定了,我手头上确实沒有合适的人,县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这个位置我不争了,你人脉广,你就推荐一个吧,你要是不要,我就送个顺水人情给高永卿,管他领不领我的这个人情。”

    向天亮心说,什么寸土必争,象县民族宗教事务局这种杂牌部门,不要也罢,要争就争那些重要的和关键的部门。

    肖子剑果然沒有客气,“好吧,既然你放手,那我就接了,谢谢啊。”

    “老肖,你刚才说有两件事,第二件事是什么啊。”向天亮好奇地问,他知道肖子剑的习惯,喜欢将重要的内容放在后面。

    看了看手表,肖子剑笑着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一个你意想不到的新朋友,约好是五点半,咱们还得等上半个小时。”

第1092章 所谓朋友

        肖子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尽管自诩为擅长观察,学修过心理学,但向天亮仍然读不懂肖子剑脸上的微笑。

    这是一个干了半辈子组织工作的资深官僚的微笑,你可以形容为丰富多彩,也可以说是淡如清水,但就是读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肖子剑:“天亮,你是高手,可以猜猜我说的这个新朋友。”

    向天亮:“我认识吗。”

    肖子剑:“你认识的。”

    向天亮:“在咱们滨海县。”

    肖子剑:“不错。”

    向天亮:“能被你隆重介绍,又同时能做你我朋友的人并不多,那就是县两套班子里的人了。”

    肖子剑:“说对了。”

    向天亮:“县zhèng fǔ这边,有资格做新朋友的人,唯有副县长陈瑞青,但他是我在市党校的同室同学,因此,你说的新朋友不在县zhèng fǔ这边。”

    肖子剑:“至今为止,你猜的都是对的。”

    向天亮:“新朋友必须是新的,在县常委会里,站在咱们这边的人,当然不是新朋友,而另一边的五位,县长陈乐天和县委统战部长高永卿是老人了,所以,你说的新朋友,只能是县纪委书记廖仲文,或是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或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周挺。”

    肖子剑:“哈哈,你快接近目标了。”

    向天亮:“三猜一,老肖,你把我难住了。”

    肖子剑:“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向天亮:“不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周挺,因为他是市委书记张宏亲自点名派來的,至今为止,你老肖还不敢做他的朋友。”

    肖子剑:“请继续。”

    向天亮:“有可能是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因为你是专职副书记,主管党群工作,又是前任组织部长,你们之间的來往比艹他人要多。”

    肖子剑:“不要说可能,请明确是,或者不是。”

    向天亮:“但是,我猜你说的新朋友,应该是县纪委书记廖仲文。”

    肖子剑:“你确认吗。”

    向天亮:“我确认。”

    肖子剑:“你的理由呢。”

    向天亮:“因为你们有个共同的爱好,钓鱼,每星期两三次去海边垂钓,应该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肖子剑:“哈哈,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嘛。”

    向天亮:“呵呵,我听钓鱼的人说的。”

    肖子剑:“可惜,你猜错了。”

    向天亮:“老肖,不会吧。”

    肖子剑:“我说的新朋友,是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

    说完,肖子剑看着向天亮,脸上还是那层淡淡的微笑。

    肖子剑口中的新朋友,竟然会是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向天亮失算了。

    虽然心里大吃一惊,但向天亮还是尽量装得镇定自若,他不想让肖子剑看得太过明白。

    “天亮,有点意外吧。”

    迎着肖子剑的目光,向天亮痛快地承认,“不错,是有点意外。”

    焦正秀原來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排位靠后,沒有多大实力,之所以能下派滨海,完全是因为现任市委组织部长余胜chūn的大力推荐。

    余胜chūn把焦正秀安排到滨海县,用意十分明显,和副市长许西平安排副县长陈瑞青一样,都是冲着向天亮來的。

    不仅是冲着向天亮,余胜chūn和许西平也是为了对付自己的老婆张小雅和陈美兰。

    向天亮观察和琢磨过焦正秀,发现他和邵三河有很多共同之处,都曾是军人,都是憨厚的中年汉子,成为副处级之前都不显山不露水,都因贵人相助而出头,邵三河借的是向天亮的东风,焦正秀靠的是余胜chūn的提携。

    但是,貌似憨厚的焦正秀,能成为老狐狸似的肖子剑的“新朋友”,正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肖子剑看着向天亮说,“天亮,其实说白了,一点也不意外。”

    “是吗。”向天亮淡淡一笑,很快恢复了从容。

    肖子剑说,“我不瞒你,新班子上任之后,主动找过我的并希望加强关系的就是你刚才说过的三位,县纪委书记廖仲文、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和县委办公室主任周挺,对周挺,我沒搭理他,廖仲文么,他是市纪委书记李长胜的人,我一贯对李长胜沒有好感,李长胜也很不待见我,所以,我对廖仲文抛出的橄榄枝,根本就沒有去接的意思,钓鱼纯属个人爱好,钓鱼的时候,只谈钓鱼不谈政治。”

    向天亮听着,心里一声叹息,这就是男领导和女领导的区别,肖子剑可以和廖仲文一起去钓鱼,可以和焦正秀交朋友,而陈美兰却不大方便,更何况有向天亮在,陈美兰在八小时外几乎是不接触其他男xìng的。

    “老肖,你够可以的啊。”向天亮翘起了大拇指。

    肖子剑笑说,“这话我听着,好象不是在赞扬我吧。”

    “不不不。”向天亮半真半假地说,“我是认为吧,三人之中,你只要拿下其中一个,实力就在陈县长之上了。”

    “哎,别胡说八道。”肖子剑笑着斥道,“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第三把手,我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

    向天亮笑了笑,“老肖,说说焦正秀部长吧。”

    “你感兴趣。”肖子剑脸上含笑。

    “废话,你不是说他要來吗,我总得了解了解吧。”

    肖子剑笑道:“其实并不复杂,市委组织部里,原來是一正四副的配置,余胜chūn是常务副部长,排位老二,焦正秀是军转干部,排位老末,两个共事不到一年半,沒有多少交集,焦正秀在市委组织部里管的是杂务,实际上是半个闲人,根本沒有沾到干部工作的边。”

    这种情况是蛮常见的,向天亮在省委组织部当临时工时,就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现象,每个机关部门里,都有一个副职是啥也不用干的闲人,沒有一点实际权力,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至今也搞不明白。

    “老肖,那我得恭喜你了。”向天亮微笑着。

    肖子剑强调道:“应该是同喜,因为他也会是你的新朋友。”

    “那敢情好。”向天亮的态度是不置可否,官场上的朋友,和社会上所认同的朋友,不能同rì而语,沒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因为朋友而产生的悲剧太多了。

    “天亮,你有点多心了。”肖子剑看着向天亮。

    “我沒有这么狭隘。”

    “你有,一点点。”

    向天亮轻轻笑了,“老肖,你硬要说我有,那我就有。”

    是要多心,向天亮心里有些不爽,肖子剑嘴上说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其实他并沒有,转眼就要五十岁了,知天命之年,身处副处级的最顶层,在现行的组织规定下,几乎沒有了上升的空间。

    在向天亮的心目中,肖子剑以后的仕途应该是这样的,在副书记任期满后,退居二线去县政协当主席,以正处级待遇而退休。

    现在的肖子剑,实际上是依附于书记陈美兰的,但他却主动接纳焦正秀,说明他还是人心不足啊。

    必须重新认识肖子剑,向天亮在心里对自己说。

    肖子剑笑道:“别楞着了,今天虽然是我请客,实际上是焦正秀提出來请你的。”

    “请我,老肖你别逗了。”向天亮也笑。

    肖子剑点着头说,“真的,他想和你交往,但你把自己裹得太实,所以才让我做个中间人。”

    鬼话,向天亮打死也不相信,肖子剑越这么说,他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当然,即使有重重疑虑,向天亮也不敢有太多的流露,现在的滨海县的政局,如果说二陈即书记陈美兰和县长陈乐天是主流的话,肖子剑就是定海神针,他站在陈美兰的阵营里,陈乐天就不敢有异动。

    但是,向天亮又不能不有所表现,完全沒有表现,就不是他向天亮,反而会引起肖子剑的多心。

    向天亮好奇地问道:“老肖,焦部长为什么会通过你來找我呢。”

    肖子剑笑道:“除了我说过的,你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什么重要原因。”

    肖子剑压低声音道:“他这个组织部长啊,对于如何当好组织部长,可以说几乎一点都不懂。”

    “这个……不会吧。”向天亮有些诧异,这怎么可能呢。

    点着头,肖子剑说,“真的,他在市委组织部时是个边缘人,基本上不管事,这次调來滨海县又很突然,所以他上任后基本上是按兵不动,因为他对组织工作的一整套流程实是是了解不多,害怕因此犯错啊。”

    “那今天这个茶局,是怎么个意思呢。”向天亮瞧着肖子剑问。

    “算是两件事合在一起吧。”肖子剑道,“一方面,他早就跟我提过,想邀请你出來坐坐,另一方面,他想向我请教组织工作方面的知识,所以,乘着我找你商量县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的人选,我就干脆作东,把你和他约过來了。”

    向天亮笑着点头,“老肖,你用心良苦啊,我先谢谢你了。”

    肖子剑微微一怔,心里为之轻叹,听话听心,向天亮还是多心了。

    正在这时,传來了敲门声。

    向天亮和肖子剑都站了身。

    “请进。”肖子剑冲着门外道。

    门开处,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到了,

第1093章 上大课(上)

        领导见领导,哪怕是熟得不能再熟,见了了也得客套一阵,套话连篇,废话成串。

    向天亮和肖子剑、焦正秀一起,套话更不能省略,尤其是焦正秀,向天亮还是第一次与他相处。

    总算坐下了,肖子剑和焦正秀各占了一张单人沙发,并肩而坐,倒是向天亮,一个人坐在对面的双人沙发上。

    终于,寒喧完后,向天亮笑问,“两位,可以上菜了吗。”

    肖子剑摆了摆手,“滨海人的老习惯,不到八点吃的饭不叫晚饭,还是等等吧。”

    向天亮轻轻一笑,“咱们的肖副书记要上大课了。”

    “我听两位的。”焦正秀说。

    肖子剑拿手指着向天亮,“不客气地说,我这堂大课你比正秀同志更得听听,在这方面,你比起正秀同志來更象一张白纸。”

    “得得得,我老老实实当学生,我洗耳恭听。”向天亮双手举了举,做出了投降状。

    焦正秀对向天亮说,“实在惭愧,明天要在县常委会上讨论人事问題,我得临时抱抱佛脚。”

    向天亮嘴上应着,心里暗暗叫苦。

    肖子剑有个臭毛病,就是喜欢给人上课,说起來沒个完,颇有点得意忘形之态,他兼着县党校校长,每周必有两个半天往县党校跑,有一天下午,肖子剑拉着向天亮和县委宣传部长卢海斌一起去县党校,总算见识了肖子剑和卢海斌上大课时的风采,卢海斌擅长动笔和演讲。

    讲起课來是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居然从下午一点讲到三点,向天亮听得瞌睡了三次,心说肖子剑平时不爱说话,上起课來一定言简意骇,顶多半个小时完事,还來得及赶回去洗澡吃饭,可万万沒有想到,肖子剑更能长篇大论,竟然从下午三点到五点四十分,一口气说了两个小时又四十分钟,整得向天亮目瞪口呆,睡意全无。

    “天亮,我知道你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上大课。”肖子剑笑着说道,“不过请你放心,今晚你给我一个小时,如果超时了,你有权把我掐了。”

    “呵呵……”向天亮从手腕上摘下手表,放在了茶几上,“老肖,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由焦部长作证啊,现在是五点四十三分二十秒,六点四十四分时,我必须要解决肚子问題,你还是抓紧时间快点开始吧。”

    先是哈哈一笑,肖子剑再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收起笑容说道:“在咱们现有的特sè的升迁机制中,一个干部的晋升,主要涉及到六个方面的因素,能力、关系、领导推荐、机遇、资历和群众基础,正常情况下,一个干部得到提拔,往往是各种因素合力的结果,总的來说,干部的升迁提拔,百分之六十要看人际关系,百分之四十看的是工作成绩。”

    向天亮对焦正秀说,“这个开头开得好,沒有套话大话,焦部长,咱们是得听听。”

    焦正秀笑着点头,正襟危坐,听得很是认真。

    “咱们不说远的大的,就说县乡两级基层机构吧,由于政治资源的极度稀缺,政治竞争往往更为激烈,一名基层干部要从普通科员晋升到副科长、科长,再一跃跨进县级领导序列,需要经过很多关口,经历千苦万难,象你向天亮这样的火箭式升迁,仅仅只是个例,绝大多数一般干部是想都不敢想的。”

    向天亮立即抗议起來,“老肖,你不要拿我举例行不行。”

    “哈哈……我还真得拿你向天亮举例,刚才说的六个因素,能力、关系、领导推荐、机遇、资历和群众基础,以你向天亮的资历,可以说是个零,可以忽略不计,但你有能力有关系,有领导推荐有群众基础,再加上碰到绝好的机遇,你的升迁就自然而然,想挡也挡不住。”

    向天亮嚷道:“老肖啊老肖,你不要拿个别说话,我们需要的是普遍知识。”

    肖子剑笑了笑,“还是拿县乡两级基层机构说事吧,一个官员若想得到晋升,有两个坎是关键,一个是组织部门,另一个是县里的主要领导,组织部门关键是有提名权,提不提你是他们说了算,但是,书记的作用更加重要,即便其他的县领导要提拔某人,也要先经过书记点头同意,这是一条铁律,有人曾经问我,如果你想提拔一个人怎么办,我说,我也要跟县委书记说啊,所以,一定要记住,是党管干部,就是县长陈乐天想提拨一个人,也得先让陈书记点头。”

    向天亮微笑着评论,“一把手的权力太大了,这有点不合规矩,但这就是现实啊”

    肖子剑又道:“一般干部要想得到升迁,有两方面需要努力,一方面要努力工作,这是基础和根本,另一方面,是通过各种途径,想方设法为自己找到伯乐,一个科员要想被提拔为副科级,一般有两种形式,一是组织推荐,比如乡镇书记就有权力把办公室主任推举为副科级,然后通过组织选举正式将他提拔为副科领导,象党政办公室就是乡镇最接近副科的部门,一个人一旦要是调到这个部门,大家都有默契,知道是组织看重他了,此外,基层干部还可以通过考试达到副科级,现在的规定是,只要有两年工作经验,最多加个党员身份,这是最快的方式,严格意义上讲,这种考试叫遴选,其中包括笔试即公文写作,大约占整个成绩的百分之三十,面试占百分之四十,另外百分之三十是单位考察,也就是群众意见,包括领导和同事对候选人的评价,有一点特别重要,在县级干部的序列中,副科级意义重大,提拔为副科级后,干部档案就会从人事局移交到组织部,成为组织部管理的干部,在民间话语体系中,副科以下庞大的股级干部,至多算是中层干部,只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才能被称为领导干部。”

    向天亮笑道:“老肖,你说的伯乐,不就是靠山和关系么。”

    点了点头,肖子剑继续说道:“一个一般干部在成为所谓的领导干部的关键一步上,肯定是领导在起重要作用,因为在定人之前,要开书记碰头会,县委书记、县长、副书记等参加,必要时参加的还有纪委书记,之后是开常委会,组织部长才会参加,在县里,提拔干部的一般流程是,先由县委组织部提名,相关部门再配合组织部去单位进行考察,进行完mín zhǔ推荐、mín zhǔ测评后,会有个排名,排在前面的人,才能进入县委书记碰头会,在书记碰头会上,如果大部分书记都同意提拔这个人,他的程序对,口碑也不错,人选就算定了,所以,在书记碰头会上,干部人选必须定下來,不能再变动了,然后再开常委会,常委会上,组织部长把人选一念,大家举一下手就是通过了,如果到了常委会讨论时还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就说明事先沒有做好工作。”

    向天亮瞥了焦正秀一眼,心道照肖子剑这么一说,组织部长就象是个摆设,在确定干部人选上,顶多是个打工跑腿的角sè。

    “在县委常委会上,讨论干部也是有规矩的,比方说只能减人,不能临时动议增加人选,一个干部的职务调整,只有进入常委会才算尘埃落定,才具有合法的效力,按照级别划分,县乡体系中的干部可以分为四级,副科级,正科级,副处级,正处级,呈四层金字塔状,副科级干部虽然已经进入金字塔最底端,但要往上走,是非常困难的,每一级都像个拦水坝,能拦下很多人,到最高级正处级时,就只剩下了四个位置,即县委书记、县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而且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还往往是安慰xìng的安排。”

    向天亮慢慢的开始感兴趣起來,肖子剑说的,大部分是他以前不知道和懒得知道的官场升迁秘密,多学一点只有好处沒有坏处。

    “再说这副科级吧,其实同样是副科级,其中还是有大量的隐形台阶的,包括副书记、副乡镇长、党委委员、武装部长等等,都算是副科级,但从武装部长提拔到党委委员,或者由党委委员提拨到副乡长,大家都会认为是提升,这种隐形台阶,是慢慢累积的结果,原來乡镇沒有纪委书记,后來配备之后级别设为副科,慢慢的便沉淀下來,就变成了隐形台阶,在这些隐形台阶上消耗政治生命的副科级干部,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很多人还不能幸运地保住现有位子,而在这隐形台阶的背后,是县乡干部面临天花板效应时的恐慌,与西方国家的官员不同,他们不受年龄限制,无论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还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只要获得选票就行,在咱们国家的体制中,由于干部是党委决定的任命制,为了完成新老交替,必须设置年龄限制,比如说,正科级最大的任职年龄为五十二岁,达到这个年龄就自动退居二线,沒得商量,因此,一些官员急于在年龄大限來临之前破顶而出,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些政界怪象便由此产生。”

    向天亮好奇地说道:“老肖,你的这个隐形台阶论很有意思,你给我详细说说,比方说县一级的隐形台阶。”

第1094章 上大课(下)

        肖子剑上起大课來,确实有瘾,眉宇之间还露出一丝得意,让向天亮第一次看见了他的另面。

    焦正秀很虔诚,象个小学生似的听得入了神。

    在这个时候,向天亮是无暇去探察他人内心,他只有耐下心來直到肖子剑说完。

    “刚才说了副科级和的隐形台阶,现在再说说正科级的隐形台阶,以我看來,同样是正科级,其中的隐形台阶非常明显,象计委主任、经委主任、财政局长、城关镇党委书记,就是第一档次的正科长,只要其他条件符合,他们就是最接近副处级的人,第二档次是各镇党委书记,交通局、工业局、教委、工商局等几个权重部门头头,还有纪委、政法委、组组部、宣传部、法院、检察院和公安局的二把手,第三档次是其他乡党委书记和一些相对重要的县直部门负责人,第四档次是部分乡镇的乡镇长,他们虽然也是正科级,但与所在乡镇的党委书记至少差一到两个台阶,有很多乡长穷其一生,也跨不上一把手的台阶,还有一个第五档次的正科级,大家私下里叫做摆烂,象向副县长分管的气象局,局长也是正科级,但却是最次的正科级,所以才叫做摆烂,象这种摆烂正科级,是绝对不可能直接提为副处级的。

    “至于副处级的隐形台阶,那就更明显不过了,我们三个人都是副处级,其实就代表了三个台阶,就拿咱们滨海县的副处级來说,隐形台阶至少可以分为七个台阶,常委级的分四个台阶,非常委级的也可分为三个台阶,象本人是副书记,可以参加书记碰头会,自然可以列为第一台阶,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是第二个台阶,常务副县长、政法委书记和宣传部长是第三个档次,统战部长、武装部长和县委办主任是第四个台阶,检察院检察长、法院院长和个别资历深的副县长是第五个台阶,一般副县长属于第六个台阶,县长助理是最次的,属于第七个档次。”

    “总的來说,从副科级到正科殊为不易,县乡干部若想进入县级领导序列,涉及的因素则更为复杂,前几年,有位年轻干部从县财政局副局长任上下放到镇上做副镇长后,先后干过乡长、镇长、镇党委书记,在任镇长和书记期间,对他的考评经常全县排名第一,因为沒有遇上伯乐,否则早就可以提拔为副县长了,后來他终于等來了机会,当时他已经转任财政局局长,但按组织部门的年龄规定,他恰好超了几天,不能进入县委常委会,最后只被提拔为政协副主席,当然也算是官至副处级,但实权却沒有了。”

    “在县直属局委办中,财政局、扶贫办、交通局、教委等掌握资源丰富的部门一把手,都是提拔副县长的热门人选,象南河县教委就有这个现象,之前几任教委主任大多数都能被提到副县级,运气好的个人,还能当上宣传部长或者统战部长,进入县常委序列。”

    “作为组织部的领导,要注意这样一个原则,即提拔干部总体上是平衡基础上的倾斜,比如这次组织部门出几个,宣传、纪检部门出几个,要差不多,不能老是你这里提拨干部,否则别的部门就会有意见,即使拿到书记碰头会上也通不过。”

    “从基层的实际情况看,提拔副处级的年龄限制是极为严格的,一个正科级干部如果到了四十五岁还沒有被提拔为县级领导,那么他的仕途基本上要终止了,在国内官场,级别和岗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先要到一个级别,才能去想一个岗位,一步一个脚印,随着公务员制度的推广和实行,火箭式的干部将越來越少。”

    “当然,在现实中,还是我说过的那句话,干部的升迁提拔,百分之六十要看人际关系,百分之四十看的是工作成绩,百分之六十的人际关系中,关系要占绝大部分,作为组织部门的领导,要特别jǐng惕家族政治的出现,在编织所谓的关系上,家族政治是最便捷的方式,如果家族内部有人是要害部门的领导,一个干部就有可能得到火箭式提拔,前几年九门县有一位县财政局的普通干部,干了一两年股长就被提拔成财政局副局长,副局长干了近两年,就转任卫生局做局长,两年后又成为副处级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这全是因为他有一个亲哥哥,就在省会城市做组织部长,当时的九门县还出现过很奇怪的现象,某乡镇出过一个县委副书记,因为书记和县长都是外地人,县委副书记在县领导中便显得举足轻重,他从自己的乡镇选拔了很多人,在整个县的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中几乎占了一半,那个镇名的第一个字是穆,县里的老百姓就把这种现象叫做‘穆半朝’,后來这位副书记因为贪污受贿而倒台,三个月之内,他提拨的那些干部,一大半很快就消声匿迹……”

    ……肖子剑终干说完了。

    焦正秀一直沒有说话。

    向天亮微笑着说,“老肖,你大课只上了一半。”

    “还有另一半吗。”肖子剑问道。

    “装,假惺惺的。”向天亮笑着说道,“你刚才说的是明规则,你还沒说潜规则呢。”

    肖子剑笑了,“你啊你,潜规则上不了台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说我能说出來吗。”

    向天亮笑道:“老肖,下次我要是再听你的大课,我就把我的名字倒着读。”

    “好了,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我还沒超时。”看了看手表,肖子剑站起身來说,“老焦,天亮,你们继续聊,我得回家陪老婆吃饭了。”

    “哎,你要走吗。”向天亮有些诧异。

    肖子剑微笑着,“今晚本來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不过是个保媒拉纤的,就不赖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一边说着,肖子剑一边向外面走去,“你们不用送了,天亮,别忘了买单哦。”

    原來是这样,向天亮心道,是焦正秀要找自己。

    “焦部长,请喝茶。”向天亮客气道。

    “谢谢。”焦正秀也礼节xìng地欠了欠身,“刚才肖副书记的大课,让我受益非浅啊。”

    向天亮笑着说,“焦部长如果想听肖副书记的大课,不妨去县党校,肖副书记每周要县党校两次,每次一说就是一个下午,内容更为丰富多彩,还声情并茂,激情昂扬,比刚才这一课jīng彩多了。”

    “向副县长也去县党校听过肖副书记的大课吗。”焦正秀笑问道。

    向天亮笑着摇头,“我是被肖副书记和卢海斌部长拉去的,结果两个人都能说会道的,加起來差不多讲了五个小时,呵呵……我真是服了他们两个了。”

    “哈哈,时间稍为长了一点。”焦正秀笑说。

    向天亮微笑着问,“焦部长还想再讨论肖副书记的大课吗。”

    焦正秀摇了摇头,“我得先向你道歉,今晚用这种方式与你见面,我是太唐突了。”

    向天亮点头道:“这说明焦部长一定有事找我。”

    焦正秀沒有正面回答,“听说向副县长喜欢开门见山,直來直去。”

    “呵呵……焦部长來到滨海县,关于我的功课一定做得很足了吧。”

    “是的,是余胜chūn部长介绍的。”

    这等于是焦正秀承认,他是余胜chūn派來的,向天亮心道,看來这个焦正秀也挺爽直的,一般人很少会这样直接的承认。

    “那么,焦部长找我有什么事吗。”向天亮问道。

    焦正秀沉吟着,“向副县长,那我就明说了吧,我是余部长派來的。”

    “焦部长,请你继续说。”向天亮靠到沙发背上,目光盯在焦正秀的国字脸上。

    焦正秀道:“我曾是个军人,军人的标志是武装,所以我深知枪的重要,我是带枪的人,不愿意被人当枪使,但是,我是沒有办法,在市委组织部工作期间,我有把柄落在余部长手里,但是他放过了我,所以,这次他提出调我到滨海县來工作,我沒有丝毫犹豫地來了。”

    点着头,向天亮微笑着说,“我很理解,很多人都有这种遭遇,这不奇怪。”

    焦正秀继续说道:“对于我在滨海的工作,余部长有两个交待,一是针对你,当然也针对陈书记,二是针对他的夫人张小雅。”

    “呵呵……这个我猜也能猜到。”向天亮笑了起來。

    “向副县长,你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吗。”焦正秀问道。

    “不惊讶。”向天亮笑着说道,“焦部长,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因为我什么都知道。”

    焦正秀怔了怔,“你知道什么。”

    向天亮道:“我敢说,余部长让你帮他办的事情,归根结底只有一件,只要张小雅同意与余部长协议离婚,你在滨海县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焦正秀惊奇地看着向天亮,“向副县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关于这个,你得去问余部长自己了。”向天亮笑道,“不过,我不想与你焦部长为敌,也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我想帮你解脱,不知你愿不愿意。”

    “向副县长请说。”焦正秀忙问道。

    向天亮道:“请你通知余部长,让他通转告许西平副市长并定个时间,我要与他们见面。”

第1095章 示威

        和焦正秀分手后,向天亮很快就得出了结论,焦正秀是不可争取的,他有把柄落在余胜chūn手里,不说争取的可能xìng有多大,就是争取过來了,也正是毁了他。

    而且焦正秀貌似忠厚老实,却总让向天亮心里极不踏实,不象邵三河的憨厚,是可以令人放心的感觉,安全感十足。

    既然焦正秀承认是余胜chūn派來的,那就让他充分地代表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他做信使给余胜chūn传话,正是向天亮特意为之。

    焦正秀沒有怠慢,极时地把向天亮的邀约传到了清河,余胜chūn和许西平都同意见面。

    可是,陈美兰虽然答应了,张小雅却不愿意和余胜chūn见面。

    思想工作,苦口婆心,加上“就地正法”,张小雅勉强答应了。

    关键是陈美兰的旁敲侧击,她说,“天亮与余胜chūn和许西平见面,是有特别用意的,是为了咱们的大局。”

    毕竟也是听话的女人,张小雅深明大义,“我去,但我看不出有什么用意和必要。”

    车牌号为“零零九九”的桑塔纳轿车,载着一男两女直奔清河市。

    握着方向盘的向天亮,不时地瞟着后视镜,后视镜里是坐在后座的两张靓丽的脸。

    陈美兰柔声说,“天亮,你看什么看,小心开你的车吧。”

    “陈姐,你今天化了妆,比平时好看一百倍。”向天亮赞道。

    嘻嘻一笑,陈美兰说,“那行,我以后天天化冰,让的眼珠子看得掉到地上去。”

    张小雅有意见了,“我不漂亮了吗。”

    向天亮忙道:“漂亮漂亮,张姐你夺目耀眼。”

    张小雅笑了,“那你说说,我和美兰谁更漂亮呀。”

    这个问題不难回答,这个问題也最难回答,女人最在意这类问題,向天亮唯有笑而不语。

    “必答題哦,不然我不去清河了。”张小雅逼道。

    “呵呵……”向天亮笑着说,“陈姐和张姐是一样的漂亮,当然,你们的漂亮各有自己的风格,陈姐的美是自然美,柔弱美,气质美,张姐你的强项是受过专业的戏曲训练,你的美是奔放的,热情的,所以,你们各有擅长,沒有可比xìng。”

    “那你更喜欢哪一类美呢。”张小雅追问。

    向天亮笑着说,“我是博爱主义者,不管哪一种美我都喜欢,兼收并蓄,同样程度的喜欢。”

    “咯咯……可是你昨晚在我床上时,好象说我最漂亮的么。”张小雅娇声笑道。

    陈美兰笑了,“张姐,你就别难为他了,他见了女的,都会是这一套。”

    张小雅笑着,“天亮,你让我和美兰刻意打扮,光化妆就浪费了一个小时,不全是为了供自己欣赏吧。”

    “当然不是。”向天亮笑。

    张小雅问,“好象是向老余和老许示威去的。”

    向天亮坏坏地说,“说对了,咱们就是去示威的,让老余和老许看看,被他们抛弃的老婆,在我身边变得更漂亮更幸福,我气死他们。”

    张小雅说,“气是气不死的,但受刺激是肯定的。”

    车到南河县县城附近,公路边停着一辆黑sè奥迪轿车。

    陈美兰微笑着道:“咱们要向先谭俊书记示威了。”

    从奥迪轿车上下來的人,正是南河县县委书记谭俊,向天亮出门时电话通知了他。

    桑塔纳轿车的副驾座上,谭俊一个劲地向陈美兰和张小雅打招呼,尤其是张小雅,前任书记的夫人,尊重是必须的。

    张小雅的嘴有点损,“谭俊,你是赶着去拍老余的马屁吧。”

    谭俊讪讪一笑,“嫂子,你是理解我的么。”

    是余胜chūn离任后的极力推荐,谭俊才顺利接任南河县委书记,知恩图报,谭俊当然要尊敬余胜chūn。

    陈美兰微笑着问道:“谭书记,你知道我们两家的变故了吧。”

    谭俊看了向天亮一眼,“天亮告诉我了,上次在市里开会,余部长也说过。”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陈美兰又笑着问。

    “这个么……”谭俊犹豫着,“陈书记,张姐,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确实说不出什么。”

    向天亮笑道:“问也白问,这不是难为人家谭书记吗,一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就把谭书记放到火上烤了,所以两位就别拿私人问題刁难谭书记了。”

    谭俊一脸的苦笑,“天亮你说对了,余部长在市委领导的分工里,负责联系我们南河县,他是支持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的,是几乎天天打电话催我逼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难啊。”

    “谭书记,你不会顶不住了吧。”向天亮笑着。

    “还在顶,但很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顶不住了。”谭俊实话实说,“作为县委书记,我要对南河县的老百姓负责,但是,头上顶着刀把子啊。”

    陈美兰一针见血地说,“但是,你现在在投机取巧,跟在我们滨海县后面,我们的压力比你们要大。”

    谭俊点着头,“是的,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向天亮乐道:“谭书记,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战略,要么学我们滨海县,在明确反对的前提下边拖延边配合,要么学北城区,为讨好市里的领导而无条件的支持配合,现在倒好,你不上不下,进退两难,把自己吊在半空中了。”

    谭俊苦笑道:“沒办法啊,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请你们理解和原谅,二盼你们能把事情抗过去。”

    向天亮笑了,陈美兰也笑了,他们其实很理解谭俊,向天亮和陈美兰不但在市里有市委副书记郑右庭撑腰,更有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这棵大树,谭俊在市里却只有余胜chūn一个人可以依靠,他无法直接抗拒,更沒有实力和胆量抗拒。

    换成向天亮自己,也会学着谭俊这样,躲在后边捡漏。

    车到清河市区,谭俊和向天亮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向陈美兰和张小雅告辞而去。

    向天亮带着两个美女,先奔菜场买菜,再驾车來到张小雅家,余胜chūn搬出去住以后,这里成了向天亮的一个新“窝”。

    余胜chūn还留着钥匙,向天亮与陈美兰和张小雅到家是,余胜chūn和许西平已经到了。

    向天亮是有意为之,看到余胜chūn和许西平坐在沙发上,他用脚关上门,双手來个左右齐动,揽住了陈美兰和张小雅的腰。

    陈美兰和张小雅也很配合,两个身体朝向天亮身上靠得更紧,脸上的笑容风情万种。

    不过,余胜chūn和许西平的反应沒有上次激烈,也许是见怪不怪,也许是想急于解决问題,两个人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并沒有其他的不满表示。

    向天亮笑道:“老余,老许,你们也太心急了吧,这里是我的家,你们不能破门而入啊。”

    余胜chūn略有不满地说,“向天亮,从法律上说,这里现在还是我的家。”

    “老余,你我还是面对现实吧。”向天亮笑着,双手在两个翘突的美臀上抚摸了几下,再各拍了一掌,“两位老婆,你们快去烧几个好菜,我要陪老余老许好好喝上几杯。”

    陈美兰和张小雅去了厨房,看也沒看余胜chūn和许西平一眼。

    许西平嘴角抽搐着,强忍着沒有开口。

    向天亮微笑着坐到了余胜chūn和许西平的对面。

    “天亮,你约我和老许,不会是为了向我们示威吧。”余胜chūn问道。

    “你说呢。”向天亮径自点上了一支烟。

    许西平说,“你存心就是來气我们的。”

    向天亮又是耸肩又是摊手,“老许你要是一定这么理解,我也不反对。”

    余胜chūn和许西平互相看了一眼。

    不能发火生气,这是余胜chūn和许西平早就商量好了的,向天亮是玩的是无赖招法,作为市委常委兼市委组织部长和市委常委兼副市长,不能跟一个副县长一般见识。

    更何况,余胜chūn找的那个公关之花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许西平正和那个běi jīng女人同居,真要大闹起來,大家都得玩完。

    余胜chūn看着向天亮,“这么说,你是來解决问題的了。”

    “当然,看你们的诚意,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僵,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沒有好处嘛。”

    余胜chūn说,“那你也沒有必要把她们两个带來,你现在完全可以代表她们了。”

    “呵呵……”向天亮指着许西平笑,“老许说得对,我带她们两个來,就是为了向你们示威。”

    许西平气道:“向天亮,你不要太放肆了。”

    “老许,你不要生气嘛。”向天亮一点也不生气。

    余胜chūn拦住了许西平,“天亮,我们也希望解决问題,毕竟事实摆在那里,大家都无法回避。”

    向天亮笑了笑,冲着厨房喊道:“陈姐张姐,你们出來一下。”

    陈美兰和张小雅从厨房里出來,走到向天亮面前,向天亮一手一个,拉过來放在自己的两个膝盖上,陈美兰和张小雅很配合,双双伸手勾住向天亮的脖子,向天亮是左右來回地吻着,两只手更是在两个女人身上折腾起來。

    今天的陈美兰和张小雅,也是打扮得格外妖艳,虽然已是秋天,但两个人身上只套了一件很薄的汗衫,按向天亮的要求,连罩罩都沒戴,被向天亮的双手一阵胡乱折腾,连玉峰都露出了一半,陈美兰还好一点,张小雅的更夸张,一对玉峰完全逞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许西平看得两眼冒火,两只手握成拳头在发抖。

    余胜chūn却反而笑了。

第1096章 借一步说话

        余胜chūn不生气,连一点生气的迹像也沒有,显然是准备工作做得很足。

    向天亮心里有些失望,他的如意算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余胜chūn和许西平激怒起來再说。

    看來这一招不管用,余胜chūn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倒是许西平还涨红着脸,正处于爆发的边缘,但被余胜chūn拦着,楞是把火憋在了心里。

    向天亮冲着陈美兰和张小雅笑道:“陈姐张姐,看來老余老许是真的沒有感情了,你们是被彻底抛弃了。”

    张小雅恨恨地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跟他们客气。”

    “张姐,这可是你说的哦。”向天亮手抓在张小雅的胸脯上,用力地摇着。

    “你要是把余胜chūn杀了,我就给你当牛做马。”张小雅说得决绝万分。

    向天亮朝余胜chūn咧嘴一乐,“老余,你可要小心了哟。”又转回头看着陈美兰,“陈姐,老许还能生气,他对你还有点感情啊。”

    陈美兰瞥了许西平一眼,“还有感情的话,就不会跟一个京城女人同居了。”

    许西平怒道:“陈美兰,你不是现在也坐在向天亮的腿上吗。”

    不说还好,许西平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向天亮,他的手干脆爬进了陈美兰的上衣里。

    “所以彼此彼此,你许西平想解决问題,就得承受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陈美兰受到了向天亮的“鼓舞”,索xìng捧住向天亮的脸亲了起來。

    许西平气得浑身发抖,别人当着自己的面与自己的老婆亲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不是余胜chūn死死地拦着,许西平早就扑过來拚命了。

    向天亮不理余胜chūn和许西平,在陈美兰和张小雅身上折腾够了,才拍拍两个女人的屁股,把她们赶回到了厨房里。

    “够了吗。”余胜chūn看着向天亮,果然是八风不动,荣辱不惊。

    向天亮翘起了大拇指,“老余,你真行,我服了。”

    “不,你比我更行。”余胜chūn也冲向天亮翘起了大拇指,“两个如虎似狼的女人,都能被你搞得服服帖帖的,我才真的服你了。”

    向天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向许西平道:“老许,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他妈的简直就不是人。”许西平恨恨地骂道。

    向天亮还是笑着,“我不生气,你老许凭什么就能搞别的女人,而别人为什么不能搞你的老婆,你要是有本事做到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别人也就无计可施了,可你是想当陈世美,总不能不让秦香莲寻找自己的幸福吧,你生哪门子气,你有资格生气吗。”

    许西平哼了一声。

    余胜chūn瞅着向天亮,“那你有资格这样理直气壮吗。”

    “这个倒也沒有。”向天亮歪理歪说,“不过,你们想一想,你们那样做能瞒着陈美兰和张小雅吗,不能,陈美兰和张小雅知道了的话,能放过你们吗,不能,陈美兰和张小雅不放过你们,你们还能一个是组织部长一个是副市长吗,不能。”

    余胜chūn的语气里略有不满,“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你了。”

    “正是。”向天亮有些不要脸了,“要不是我接收了陈美兰和张小雅,把她俩整得服服帖帖的,你们还能坐在这里吗。”

    “恬不知耻。”许西平冲了一句。

    向天亮朝着许西平笑,“老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京城女人是什么人,你不就找个好靠山才抛弃了陈美兰吗,你不要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大家都是一路货sè,还是谁也别指责谁了吧。”

    许西平正要接话,却被余胜chūn抢了去,“天亮,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就心平气和地谈谈,你先说说,你把我和老许约过來,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两件事情。”向天亮不紧不慢地说道,“一,你们两位各派一个人安插到滨海县來,一个是县委组织部长焦正秀,一个是副县长陈瑞青,我希望两位和他们打个招呼,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我不惹他们,他们也不要來惹我,井水不犯河水,二,关于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我希望两位不要支持,免得将來挨老百姓的骂。”

    余胜chūn很爽快,“天亮,你说的两件事,对我來说是沒问題,安排焦正秀到滨海县去,主要是为私不为公,目的还是找你的把柄,从而达到我个人的目点,至于焦正秀在县常委会的作用,以他的能力,沒有多大的作用,这方面你大可放心,而关于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我今天不妨交个底,如果不是因为老许,我不会支持,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张小雅,我可以公开反对。”

    向天亮点着头,心说余胜chūn还是有点良心的,沒有因私人恩怨而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人值得做朋友,弄成这样,可惜了。

    可是许西平的回答就不一样了,“向天亮,你放明白点,不错,陈瑞青是我安排到滨海县去,只要你不要和陈美兰掺和在一起,他就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老许,我想请教你,什么叫掺和在一起。”向天亮笑着问道。

    许西平铁青着脸,“我的意思你懂的,你们在政治上的联合,我不反对也不能反对,但是,你不能占有她。”

    “老许,你都不要人家了,难道还不许她找别人吗,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回答你,陈美兰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哼,那就试试。”

    向天亮冷笑了一声,“可以,我随时奉陪。”

    “向天亮,你不想再有第二次被追得东躲xī zàng的话,你就不要跟我提条件。”

    向天亮盯着许西平,许久,嘴里才吐出了一个字,“滚。”

    许西平也不敢示弱,“你算什么东西。”

    向天亮的脸拉得更长了,“许西平,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门去。”

    许西平不敢再开口了,向天亮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而且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要是弄折一条腿或胳膊,就太划不來了。

    再一次恨恨地瞪了向天亮一眼,许西平起身离开了。

    余胜chūn沒有起身的意思。

    也好,向天亮心道,这次清河之行,许西平本來就不在计划之内,但只要搞定余胜chūn,哪怕是半个余胜chūn,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余胜chūn和许西平不同,而且是很大的不同,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路人。

    大气,大智若遇,忍辱负重,沒有过硬的靠山,善于捕捉电光火石般的机遇,张小雅为他生了两个女儿,他找别的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生个儿子,以免三代单传的余家断了香火。

    而余胜chūn沒有走,说明他也想“解决问題”。

    向天亮看着余胜chūn,余胜chūn恰好也在看着向天亮。

    目光交流,对两个理智的人來说,已经足够了。

    “天亮,可否借一步说话。”余胜chūn问道。

    向天亮微笑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下楼,來到了余胜chūn的轿车里。

    余胜chūn靠着座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天亮,你小子可真不够朋友啊。”

    向天亮咧着嘴乐了,“你老余和许西平是两路人,你要打我骂我,我都不会生气。”

    “哼,你看出來了。”余胜chūn不满地说。

    “先说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其实你是压根就沒有真正支持过,南河县县委书谭俊是你一手提拨起來的,唯你马首是瞻,你要是支持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他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他现在的表现,全是你和一起设计出來的,无非是一骗市委二骗我们,你的两个的戏演得太好了。”

    余胜chūn点着头道:“你说对了,我是反对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的,但我不仅是一骗市委二骗你们,还要骗许西平,我也不瞒你,你应该通过你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情况,市委书记张宏、许西平和那个天星投资公司,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所以,许西平不但是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的支持者,也是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的主要推动者,他身边的那个京城女人,在天星投资公司有很大的利益,你让许西平反对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等于是与虎谋皮,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点了点头,向天亮道:“老余,你也不够朋友,把焦正秀安插到我们滨海县,你想干什么,想把我的老窝端掉啊。”

    “焦正秀够不着对你构成威胁。”余胜chūn摇着头说道,“焦正秀沒有能力,我要是真想端掉你的老窝,就会派一个狠角sè过去。”

    “你这话我基本相信。”向天亮笑道。

    余胜chūn瞥了向天亮一眼,“现在,可以说说正事了吧。”

    向天亮耸了耸双肩,“我们现在不正在谈正事吗。”

    “少装蒜,你懂的。”余胜chūn道。

    “老余,车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就直说嘛。”向天亮硬是逼着余胜chūn先说。

    余胜chūn沒好气地说道:“我说的是张小雅,我老婆的事。”

    “呵呵……”向天亮笑了起來,“老余啊,说到嫂子的事,你还真得感谢我啊。”

第1097章 你得谢谢我

        听了向天亮的话,余胜chūn一时为之气结,真是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这样不要脸的,睡了人家的老婆,还要人家來感谢他。

    “天亮,他娘的你真是不可理喻。”余胜chūn终于说了粗话。

    向天亮忙道:“呵呵……老余你别生气,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还能说人话吗。”余胜chūn恼道。

    向天亮问道:“老余,实话实说,你和你那个公关之花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余胜chūn疑道。

    向天亮斜了余胜chūn一眼,“都有八个月身孕了,勾搭上的时间起码是九个月十个月了吧。”

    “年初吧,那又怎样。”

    微微一笑,向天亮坏坏地说,“我是三月份的时候认识你老婆的,你说说是谁先犯的错。”

    楞了楞,余胜chūn说,“这么说……算是我的错吧。”

    “我再问你,你那个公关之花怀的是儿子吧。”

    “是啊。”

    “她要求你与张姐离婚而与她结婚吧。”

    “不错。”

    “她提出与你结婚,你为了儿子唯有答应,对吧。”

    “对,我别无选择。”

    向天亮顿了顿后又问,“我再问你,张姐会同意你们离婚吗。”

    “绝对不会同意。”余胜chūn摇着头说。

    向天亮再问,“张姐的xìng格非常刚才,她会怎么对待你那个公关之花。”

    余胜chūn说,“肯定是大闹特闹,她在气急情况下,连杀人的事都干得出來。”

    向天亮还问,“在张姐大闹特闹的情况下,你还能当上市委常委和市委组织部长吗。”

    余胜chūn苦笑了一下,“这还用说吗,别说什么市委常委和市委组织部长,恐怕早就卷铺盖滚回老家去了。”

    “可是,这一切都沒有发生,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向天亮笑问。

    余胜chūn看着向天亮说,“是因为你吗。”

    “是的。”

    “你凭什么。”

    向天亮笑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能让她服服贴帖,至于我凭什么,我不用解释,你应该懂的。”

    余胜chūn有点呆住了,向天亮这一番话,如果理智地分析一下,还真的很有道理,让他不得不服。

    “这么说……这么说,我是真的要谢谢你了。”

    向天亮微笑着说,“谢谢倒大可不必,但你要是象许西平那样,因此而对我怀恨在心,那就太沒道理了。”

    许久,余胜chūn说道:“好吧,就算把这一页翻过去,但现在你嫂子她不同意离婚,事情就这么僵着,还是不能解决啊。”

    “老余,办法是人想出來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向天亮笑着。

    余胜chūn又看着向天亮,“你会动员小雅同意跟我离婚吗。”

    “这个么……”向天亮卖起了关子,“老余啊,这得看你相信不相信我了。”

    余胜chūn问道:“相信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

    “如果不相信,那我们的对话就到此结束,以后该怎样就怎么样。”

    “我选择相信你呢。”

    “那咱们就合作一把。”

    余胜chūn又楞了一下,“合作,你我还怎么合作啊。”

    向天亮笑了笑,“老余你别紧张嘛,其实你我之间还是有合作的基础的,比方说你我都反对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你我都需要对方在政治上的支持,你我之间还有个张姐需要解决,等等等等,你说我们之间沒有合作的可能吗。”

    一边思忖着,余胜chūn一边说,“我不反对合作,但是,我需要先知道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你还是保持现在的状态,包括与张书记和许西平的关系,一切照旧,但是,在暗中你要支持和配合我和谭俊把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毁掉,我们不需要你做很多事,你是暗中藏着的牌,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亮出來,当然,这种合作方式,你是被动的,我是主动的,你必须得听我的。”

    余胜chūn的头脑很冷静,“这是要得罪一把手的活儿,我沒有强有力的后盾,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向天亮笑了,“介绍省委书记李文瑞让你认识,够强有力了吧。”

    “我要加上一个,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

    “呵呵……老余你这是在揭我的底牌啊。”向天亮笑着点头道,“可以,如果咱们达成了合作协议,我能在三天之内见到李书记和高部长,并且得到他们的口头承诺。”

    点了点头,余胜chūn问道:“那么,我需要的东西呢。”

    向天亮笑着说道:“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彻底完蛋之rì,就是你和张姐协议离婚之时。”

    余胜chūn犹豫了一下,“这个……不行吧,我知道,你对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采取的是持久战的策略,要想让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彻底完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是……可是她在一个月后也就是年底就要生了,我等不起啊。”

    “这个还真等不起。”向天亮说道,“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想在儿子出生前与你的公关之花登记结婚,恐怕难以如愿,我劝你别太拘泥于形式了。”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題。”

    “老余你说。”

    余胜chūn再次盯着向天亮,“你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你是值得我相信的。”

    “这个么……”向天亮怔了怔,“这确实是个问題,老余,那以你认为,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呢。”

    余胜chūn的这个问題,把他自己也给难住了,两个隔阂重重的人,怎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呢。

    这也难怪,吃政治饭的人所作出的承诺,就象人放的臭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一个办法,依照清河人的传统,找一个或几个双方都信得过的中间人。

    这一个或几个中间人,必须要有担当,必须是有相当的地位,而且与此事无关,能守口如瓶。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太难找了,余胜chūn浸yín清河官场多年,不难找出几个,但向天亮踏入官场不到三年,他认识人家,人家却不认识他。

    忽然,向天亮和余胜chūn同时抬头看着对方。

    “我有两个人选。”异口同声。

    向天亮笑了,余胜chūn也笑了。

    “你先说。”

    “不,还是老余你先说。”

    两个人居然客气起來了。

    余胜chūn说,“那咱们各说一个,我说的是原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现任市政协副主席郭启军。”

    “好人选,我同意。”向天亮微笑道。

    “第二个人选你來说。”余胜chūn道。

    “市委常委、市jǐng备区司令方成军。”

    余胜chūn微微一笑,“跟我想的一样。”

    说走就走,余新chūn亲自驾车,带着向天亮直奔市政协。

    向天亮暗暗佩服余胜chūn,沒想到他与方成军和郭启军有这么好的关系,在向天亮的记忆里,余胜chūn与方成军和郭启军并沒有多少交來往,在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清河政坛,余胜chūn与方成军和郭启军好象也是各有所属,能相信方成军和郭启军,说明余胜chūn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到了市政协,向天亮沒有下车,余胜chūn独自下车进了市政协。

    沒用十五分钟,余胜chūn陪着郭启军出來了,连拽带拉的,向天亮看得忍俊不禁。

    郭启军是莫名其妙,上了车后还在嚷嚷,“你们两个干什么,你们两个干什么,想绑架我老头子啊。”

    余胜chūn一边开车一边说,“老郭,我们俩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你放心,只占用你一个小时。”

    郭启军满腹狐疑,嘀咕道:“奇了怪了,你们两个家伙怎么会凑到一起的。”

    向天亮笑道:“老郭,你好象胖了不少嘛。”

    “去你的吧。”郭启军苦着脸道,“我是快完蛋了的人,难道不能多吃一点吗。”

    “你吃你吃,我不反对,呵呵……”向天亮陪着笑。

    郭启军问道:“哎,你们到底是什么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向天亮笑着。

    市jǐng备区司令部,接到向天亮电话的市委常委、市jǐng备区司令方成军,早已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了。

    向天亮和方成军是忘年之交,彼此可以说用肝胆相照來形容。

    见了三人,方成军有些诧异,这三个能凑在一起,实在是有点怪怪的。

    寒喧几句后,余胜chūn道:“方司令,郭副主席,您两位德高望重,我和天亮都非常敬重,我和天亮之间有一个合作协议,我们彼此作出了承诺,现在请两位为我们做个证明。”

    “等等等等。”方成军挥着手说,“胜chūn,你还沒说是什么事情,你让我和老郭怎么为你们证明啊。”

    “就是么,你们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郭启军瞪起了一对老眼。

    余胜chūn继续说道:“对不起,我和天亮之间的合作协议暂时不能公开,如是我们都遵守了彼此的承诺,我们就不会再來麻烦您两位,如果有一方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我们会再來麻烦您两位,请您两位明断是非。”

    方成军哈哈大笑,“新鲜新鲜,我见过拉郎配的,可强拉媒人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余胜chūn一脸的严肃,“方司令,郭副主席,拜托了。”

    方成军问郭启军,“老郭,这个媒人还非做不可了。”

    “不做白不做吧。”郭启军也点头了。

    完事以后,余胜chūn先告辞而去,向天亮和郭启军却被方成军留下了,

第1098章 二老作证

    方成军留人,向天亮必须留下,给陈美兰和张小雅打了电话后,向天亮索性陪着方成军和郭启军两个老头儿喝起酒来.

    家有一老,可比一宝,何况是两个老头,都是嘴里有“料”的主儿。

    方成军有个习惯,喜欢在办公室里喝酒,不用下酒菜就能喝,文件柜和酒柜比肩而立,堪称一境。

    清河市早已不是海防前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市警备区成了个空架子,方成军手下只剩下了一个八十多人的守备连,无事可干,没兵可带,方成军喝点小酒算不了什么,反正他没醉过,也没误过事。

    郭启军也好两口,五十刚出头,刚当上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不久,就被贬到市政协喝茶看报,心情郁闷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慢慢地习惯了无事可干的日子,喝酒也成了消磨时光的好方法。

    向天亮尽管很少来清河,但和这俩老头还是有交集,前不久,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的外围,天星投资公司企图圈地五千亩的时候,向天亮通过方成军,短时间内组织了近两百位预备役军人,抢先承包了那五六千亩山地荒地,从而成功地粉碎了天星投资公司的圈地计划。

    而对郭启军,向天亮纯粹是帮忙,郭启军在任市公安局长期间,处理过一大批前任局长谢自横的人,谢自横在服刑,他女儿从国外回来,利用三元贸易公司的影响,企图为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从而达到提前出狱的目的,谢自横的人也蠢蠢欲动企图翻案,是向天亮拿出手中掌握的谢自横的罪证,暂时阻止了谢自横提前出狱的行动。

    一边喝着清河大曲,一边东拉西扯,向天亮感兴趣的是余胜春与方成军和郭启军的关系,自然把话题往这方面带。

    果然,三两清河大曲下肚,俩老头的话就多了起来,向天亮还没正式开口,方成军就主动说了起来。

    “小向,你一定想知道,余胜春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吧?”

    “我还真想知道,不过要是不方便的话,你老人家就别说了。”

    “哈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方成军笑着说道,“余胜春调到南河县当县委书记之前,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主管全市的军转干部工作,而我当时负责的是军转干部的接收工作,那段时间我和余胜春几乎天天接触,我发觉这家伙能力不赖,工作上没得说,所以,我们也算是互相有了了解,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我们互相没请过对方吃饭喝酒,每次见面都客客气气,算是君子之交吧。”

    向天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和他是朋友呢。”

    “朋友个屁。”方成军乐道,“我和小子是相知,在反走私活动中多次合作,彼此非常了解,而我和余胜春是敬重,敬重敬重,敬而远之,没有合作没有来往,看重的仅仅是对方的为人而已,这也正是他找我当中间人的原因。”

    向天亮点着头说,“我也是,平时与他很少来往,但对他的人品是越来越佩服了。”

    方成军又是哈哈大笑,“说到人品,余胜春还真比你小子强一点。”

    向天亮叫了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方大司令,有你这么说朋友的吗?”

    “哈哈……关于人品问题,你可以问问人家老郭啊。”方成军大笑不已。

    向天亮转向闷头喝酒的郭启军,“老郭,我有那么差劲吗?”

    “你差远了。”郭启军道。

    “我呸。”向天亮笑着骂道,“怎么着怎么着,两个臭老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想开我的批判会啊?”

    郭启军微微一笑,“你是什么都敢干,余胜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凭这一点,你就比不上。”

    “老郭,你们早就有勾结了吧?”向天亮坏坏地问。

    挥了一下大手,郭启军笑着说,“我和余胜春都是清河市区人,余家也算是清河名门了,我很早就认识余胜春的父亲,我出道的时候,余胜春的父亲就是西城区的副书记了,但我们还真没多少来往,后来余胜春参加工作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交往,他是读书人,我是舞刀弄枪的警察,走的不是同一条道,但是,我们对对方的人品还是相互佩服的,虽没来往但彼此尊重,所以,他才会找我做你们的中间人。”

    向天亮呵呵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这个余胜春还真会挑人,看来我说什么也得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然我会被你们两个臭老头看不起的。”

    方成军看了向天亮一眼,“倒是你小子,怎么会和余胜春搞到一块去的?”

    向天亮咧嘴一乐,“你们可以和他做朋友,我为什么就不能啊?”

    “我们不一样,我们与他是君子之交,交人不交事。”方成军道,“但你和余胜春却都是管事做事的人,有来往也是因为人因为事,我不明白,你们两个走的不是一条道,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嘛。”

    向天亮笑而不语。

    方成军拿眼瞪着向天亮,“跟我卖关子,我抽你。”

    郭启军笑道:“方司令,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因为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

    “不会吧。”方成军说,“余胜春是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的拥护者,在市常委会上是第一个举手的,天亮是做梦也想把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给毁了,两个人不挨边啊。”

    郭启军摇着头说,“不对,余胜春这人我了解,他那是表面文章,其实不应该支持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

    方成军噢了一声,“那余胜春是在玩花活,不好干啊,真要干成了,那是要得罪市委主要领导的。”

    向天亮微徽一笑,“所以我们才有了协议,他需要我的承诺。”

    “天亮,你还别说,余胜春这人有两下子,值得你交。”方成军说道。

    向天亮摇着头笑,“我和余胜春可以合作,也可以互相利用,但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心眼比我们还多,我懒得管你的事了。”方成军也摇头。

    “喝酒,喝酒。”向天亮陪着笑,为方成军和郭启军倒酒。

    郭启军瞟了向天亮一眼,“不过我劝你要小心一些,余胜春的心眼不比你少,而且他还和那个许西平来往密切,许西平人称‘百只眼’,是咱们清河本地涌现出来的政坛新星,余胜春和许西平在一起,有能力在清河掀风落雨,天亮,你可不能等闲视之。”

    “谢两位两人家提醒,我会注意的。”向天亮不想把真事实情告诉方成军和郭启军,有的事谁都不能说,只有装在心里,比方说女人。

    “还有。”郭启军又道,“你那个女同学谢娜,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个能搞事的主。”

    向天亮急忙问道:“老郭,我还正想问你呢,谢自横保外就医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郭启军笑着说,“这还真得感谢你,你小子不愧被叫做‘留一手’,谢自横垮台那会,硬是把手中掌握的谢自横的罪证藏了起来,这次谢自横要用保外就医的方式提前出狱,你把他的罪证扔出来,市政法委以此决定,重新启动对谢自横进行调查。”

    “老郭,那你还担心什么,谢自横出不来,他的人就不会兴风作lang了。”

    “不不不,现在还不能大意。”郭启军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你那个女同学谢娜,活动能力太强了,她现在是到处奔波,用关系、亲情或钞票,向每个领导都发动了攻势,我担心形势被逆转啊。”

    “哈哈……老郭说得一点都不夸张。”方成军笑着说道,“谢家丫头真的是无孔不入,她知道我喜欢喝酒,就变着法的给我送酒,我是真服了,谢自横不是个东西,但他的女儿绝对是个人物。”

    向天亮思忖着问,“那现在这事,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方成军说,“这我知道,还上过常委会呢。”

    向天亮吃了一惊,“真的么?谢自横保外就医的事还能上常委会?”

    “现在你知道事情的复杂了吧。”郭启军一脸的凝重,“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下台了,还能把我怎么着?但一个贪官的保外就医问题,竟然能上常委会,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向天亮问道:“但是,市常委会总不会做出什么相关决议吧?”

    “那倒不至于。”郭启军说,“但是,有个别领导敢把谢自横保外就医的事捅到常委会去,而且还有人附和,说明谢自横的事还没有尘埃落定,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有个别领导为谢自横说话,谢自横的事就还有变化。”

    向天亮轻叹了一声,“这么说来,周台安的压力就大了。”

    郭启军点着头说,“老周也不容易啊,他接了我留下的摊子,屁股还没坐稳呢,谢自横的事,成了他手上的烫手山芋。”

    方成军对向天亮说道:“周台安是企好人,天亮,你鬼主意多,就帮帮他嘛。”

    本来还想着下午就回滨海县去,听了二老的话,向天亮决定留下来暂时不走了。

第1099章 烫手的山芋

    人只要死了,就不能再复活,但官场上的人被判了政治死刑,却是有可能复活的。

    前市公安局长谢自横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是向天亮万万没有想到的。

    更让向天亮想不到的是,能让谢自横阴魂不散“死而复活”的人,竟然是他的女儿谢娜。

    当然了,主要是谢娜手中的钞票。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在物欲横流的今天,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预言正在变成事实。

    向天亮年岁不大,心思却很慎密,当初把谢自横干掉,他出力不少,也曾想过谢自横会不会复活这个问题,谢自横是从滨海县调到市公安局的,在市公安局里是受排挤的对象,别说省里,就是当时的市委里,谢自横也没有多少人脉,一个没有坚强靠山的人,被整垮以后是很难东山再起的。

    千算万算,向天亮漏算了谢娜和她的钞票。

    向天亮来到市公安局的时候,市公安局正在开局党委扩大会议。

    局长周台安的秘书认识向天亮,热情地招呼向天亮,把他让进了周台安的办公室。

    秘书出去后,向天亮随手拿起周台安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坐取沙发上看起来。

    看了一眼,向天亮就乐了,这是一份市委组织部的文件,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市公局常务副局长肖剑南的,肖剑南以前是副处级,这份文件把肖剑南正式明确为正处级,并兼任局党委副书记,升级不升职,肖剑南升了。

    所以,当周台安和肖剑南进来的时候,向天亮扬着文件笑道:“老肖,恭喜升官发财,你得请客啊。”

    肖剑南指着向天亮笑,“就你小子会寻开心,咱们浴血拚命那会你也是这样,升官发财,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啊。”

    “笑比哭好,这是人生应有的态度嘛。”向天亮很快又一本正经起来。

    周台安坐到沙发上,“天亮,方司令和老郭都来了电话,他们说你准会来找我,所以我们的局党委扩大会议提前半小时结束了。”

    向天亮叹了一声,“知我者,两个臭老头也。”

    “他娘的,我们让一个姓谢的小娘们牵着鼻子走,真是白活这几十年了。”肖剑南发着牢骚。

    向天亮笑说,“不是小娘们怎么厉害,是她手里的钞票神通广大。”

    “天亮,你没有想到吧?”周台安问道。

    向天亮嗯了一声,“谢娜派她的助手在滨海县跟我们谈判,她自己却在清河捞人,看来是志在必得啊。”

    “剑南,你把情况跟天亮说说。”周台安道。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肖剑南说道,“谢自横的身体确实不好,他本人提出保外就医的申请后,市政法委专门派医生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结论是根据他的身体状况,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那么,能阻止谢自横保外就医的,就是你提供的谢自横的新罪证,我们利用这一点,先让市司法局叫停了对谢自横的保外就医的审查。”

    向天亮说,“那就利用这些新罪证,重新对谢自横进行刑事侦查啊。”

    “困难重重啊。”肖剑南苦笑了几声,“对方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你提供的谢自横新罪证里,涉及到十六个当事人,他们应该被事先做了工作,对事实是一致否认,我们的调查人员根本无法取证。”

    向天亮问,“包括那个于飞龙吗?”

    于飞龙是市建设局副局长,柳清清的前夫,曾经是向天亮的老师,因谢自横案获刑十年零六个月。

    肖剑南笑道:“他啊,铁嘴铜牙,矢口否认,一个有用的字也没吐,显然早就串通好了的。”

    向天亮看着周台安,“老周,看来只能我亲自去做证人了。”

    “绝对不行。”周台安断然说道。

    肖剑南也道:“你这家伙,是想把自己也搁进去啊。”

    “这有什么关系啊,大不了我受点委屈而已。”向天亮道。

    “你说得倒轻巧。”肖剑南道,“你藏匿谢自横的罪证,光凭这一条,就能追究你的包庇罪,真要是较起真来,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周台安点着头说,“牺牲一员大将,仅仅为了阻止谢自横的保外就医,这样蚀本的生意咱们不能做,更何况事情还没糟到要牺牲自我的地步。”

    向天亮问,“老周,那现在市委到底是什么态度?”

    “僵在那里,同意和不同意的,应该是一半对一半,但个别领导提出由市委做个决定,被姚市长严讯驳斥了。”

    向天亮大为惊讶,“不会吧,一个罪犯的保外就医,需要市委去决定吗?”

    周台安点着头道:“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谢娜提出了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只要她父亲能通过保外就医的方式提前出狱,三元贸易公司将在未来五年内,在清河市投资五十亿元。”

    “条件果然诱人,难怪有人会同意。”向天亮微笑道。

    肖剑南笑道:“现在谢自横成了烫手山芋了。”

    “呵呵……这个烫手的山于扔到谁手里了?”向天亮笑问。

    肖剑南呶了呶嘴,“这个烫手山芋现在在市政法委书记手里。”

    向天亮瞅着周台安笑,“老周,那你发了。”

    周安台苦笑不已,“你小子幸灾乐祸啊。”

    肖剑南对向天亮说,“现在难就难在,张书记给了周局一个期限,如果半个月内不能落实谢自横的新罪证,就必须给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手续。”

    “还有几天时间?”

    “还有十天。”

    稍作思忖,向天亮问道:“你们评估了没有,如果同意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手续,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小子是明知故问。”肖剑南瞪了向天亮一眼。

    向天亮耸了耸双肩,“我看让谢自横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地球不会停止转动。”

    肖剑南踢了向天亮一脚,“你要是当了叛徒,我跟你没完。”

    周台安看着向天亮,“你说说你的想法。”

    “不,我想先听一听,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手续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肖剑南哼了一声,“这还用说吗?谢自横一旦出来,他手下那帮人肯定会出来折腾,会搞得大家鸡犬不宁。”

    向天亮有些不以为然,“老肖,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吧。”

    肖剑南有些恼火,“天亮,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谢自横和他的人要是闹起来,郭局长首当其冲啊。”

    郭局长就是郭启军,谢自横和他那帮人都是郭启军在任时处理的。

    这就是向天亮与周台安和肖剑南的区别。

    向天亮不怕放谢自横出来,谢自横威胁不到他。

    周台安也不用怕,他是刚上上任市公安局一把手,翻旧帐翻不到他的头上。

    而肖剑南就不同了,他和郭启军一起,与谢自横斗了几年,谢自横进去以后,留下的人又被他和郭启军收拾得干于净净,谢自横保外就医后,谢自横的人要折腾的话,肯定是冲着他和郭启军而去。

    因此,肖剑南是强烈反对让谢自横出来。

    向天亮又问周台安,“老周,你还顶得住吧?”

    周台安微微一笑,“还行,刚才的局党委会上,一共九个人,有六票反对,这充分说明,我们目前还顶得住,但十天后就难说了。”

    肖剑南略有不满地说,“不管怎么样,不能把谢自横放出来。”

    嗯了一声,周台安说道:“所以,剑南你要抓紧时间啊,能不能尽快落实谢自横的新罪证,就看你的了。”

    “我责无旁贷。”肖剑南说。

    向天亮又是微笑,“老肖,这是你的专长嘛,先有了罪证,办起来还不容易么。”

    “你说得倒轻巧,要不你来帮我?”肖剑南没好气地说。

    向天亮急忙摇手,“不敢越俎代庖,不敢越俎代庖,你们市公安局这摊烂事与我无关。”

    肖剑南盯着向天亮,“我差点忘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搞明白。”

    “什么问题,和我有关吗?”向天亮道。

    “当然和你有关。”

    “你说来听听。”

    肖剑南问道:“你手上还有没有谢自横的其他新罪证?”

    向天亮怔了怔,随即笑道:“老肖,你说话要讲点良心么,我让邵三河把那些材料交给你的时候,就明确的表过态,不能有任何的保留,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你真没有保留?”

    向天亮答得很快,“没有,这事我交给邵三河办的,如果说还有保留,那你得去找邵三河问去。”

    周台安笑道:“剑南,天亮可以对别人留一手,对咱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肖剑南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向天亮起身告辞,看了周台安一眼说,“两位,你们忙着,我得回去了。”

    “天亮,谢自横的事,我还得找你帮忙啊。”肖剑南道。

    “这个当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两位尽管吩咐就是了。”向天亮答应得极其爽快。

    周台安和肖剑南把向天亮送到门口,临别时,周台安还拍了拍向天亮的肩膀。

    但是,向天亮并没有走远,他开着车躲到了市公安局附近的小巷子里。

    他在等周台安的电话,周台安刚才拍他肩膀的时候,一共拍了三下,一轻两重,其实是要约他单独见面。

    果然,车停下不过三分钟,周台安的电话就打到了向天亮的手机上。

第1100章 无毒不丈夫

    电话一通,向天亮就先笑了,“老周,你现在还不能出门。”

    “我为什么不能出门?”周台安奇道。

    向天亮说,“我敢说,只要你一出门,肖剑南就会把你盯住。”

    周台安疑道:“不,不会吧,肖剑南会跟我?”

    真是个书呆子,向天亮心道,周台安还以为他和肖剑南是朋友呢。

    在肖剑南的心目中,他的恩师郭启军是至高无上的,为了郭启军,其他人甚至包括向天亮都可以放弃。

    “老周,肖剑南知道我来市公安局是找你而不是找他,也知道我找你是要谈谢自横的事,更知道我和你说的话是不希望他听到的,但是他很关心,他至少要证明你我要私下见面。”

    周台安说,“那怎么办?我需要马上和你见面,而且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这个好办啊。”向天亮道,“你是市委常委,在市委大院有你的办公室,你可以正常地出门到市委大院去,我到了市委大院再联系我,我相信他不敢在市委大院里还会跟踪你。”

    “好,我听你的。”

    向天亮猜得没错,肖剑南果然盯上了周台安,还一直跟到了市委大院。

    有一点被向天亮漏算了,肖剑南还下车跟进了市委大院。

    比起向天亮,肖剑南在跟踪与反跟踪上还差得远,螳螂搏蝉,黄雀在后,他不知道自己跟着周台安时,自己的屁股后面有个向天亮存在。

    按照向天亮的吩咐,周台安进了自己办公室后就按兵不动了。

    直到半小时后,肖剑南才从市委大院里出来。

    但是,肖剑南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车上继续待在市委大院的门口。

    肖剑南不知道的是,他刚走出市委大院的门口,向天亮就打电话通知周台安,步行从市委大院的后门离开。

    为了让周台安相信,肖剑南确实在跟踪他,向天亮接到周台安后,又驱车回到市委大院门口附近,肖剑南的车还停在那里。

    周台安呆了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声,“搞得跟地下常似的,自己人和自己人杠上了。”

    向天亮笑了笑,“对肖剑南我还是了解,在的的心目中,朋友是分档次的,郭启军是第一档,我是第二档,你老周勉强算得上是第三档吧。”

    “哈哈,肖剑南鬼,你比他更鬼。”

    向天亮驾着车,在街上慢慢地转悠起来。

    “老周,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周台安微微一笑,“我很想知道的事,就是肖剑南问过的一个问题,你的手上还有没有谢自横的其他新罪证?”

    “呵呵……老周你说呢?”

    周台安怔了怔,“这么说来,你被肖剑南说中了,你手上还有谢自横的其他新罪证。”

    向天亮笑个不停,等于承认了周台安的判断。

    “天亮,你从一开始就留了一手,保留了部分谢自横的罪证,而且很可能是最重要的部分。”

    向天亮咧嘴直乐,“老周,我是不会做一锤子买卖的。”

    “你吧,确实比肖剑南鬼,鬼得太多了。”周台安感叹不已。

    向天亮很是自得,“玩花活么,肖剑南还差着我至少一个档次。”

    周台安笑道:“你干脆调到市公安局来吧,有你在我身边,我至少能多活十年。”

    “非也非也。”向天亮一本正经地说,“穿上警服,我肯定比不上肖剑南,我的作用,也许就是站在旁边,放放冷枪会更有效果。”

    “难怪余中豪说,你这个留一手,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点了点头,向天亮说,“老周,你这话算说对了,幸亏我又留了一手,才能帮得上你一点忙。”

    “此话怎讲?”

    向天亮问道:“老周,你认为在你和郭启军之间,我更会帮谁?”

    周台安微笑道:“显而易见,你当然会帮我,我不是说你势利,因为我还在台上而郭启军已经靠边站。”

    “老周你说错了。”向天亮笑着说道,“我还真的有些势利,你是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可以说是我在市委最大的依靠,我不帮你帮谁啊?”

    周台安笑着摇头,“我非常自信,我与你的关系,比你与肖剑南的关系要铁,在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

    “这倒也是。”向天亮笑道。

    “不过。”周台安说,“你帮助我的方式,连我都没有想到。”

    向天亮问道:“老周,你现在在市公安局里,能真正掌握多少话语权?”

    沉吟了一下,周台安说,“你是知道的,市公安局里派系林立,积怨甚久,目前的形势有五股,我只是其中之一,是联合了另外两方才撑住局面的。”

    向天亮继续问道:“肖剑南也是支持你的吧?”

    周台安点着头,“这个当然,郭启军靠边站后,他的人马都交给了肖剑南,他现在的势力是最大的,没有他的支持我是撑不住的。”

    “但是,他并没有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啊。”

    “这个……何以见得?”

    向天亮说,“郭启军靠边站这么久了,肖剑南还在你面前一口一个郭局长地叫着,除了习惯以外,更多的恐怕是对你口服心不服,对你的支持至少是有保留的。”

    周台安又是点头,向天亮说的是事实,在肖剑南的心目中,更多时候把周台安当成政委而不是局长,“天亮啊,这正是我现在最头疼的地方,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班子里,我不得不依靠肖剑南的支持,所以他有时候嚣张,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眼。”

    “这可不行。”向天亮一脸的严肃,“这种情况可不太妙,对肖剑南么,你不能太过放纵,要想办法控制他。”

    “控制?怎么控制?天亮你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毕竟他把你我是当做朋友对待的。”

    向天亮的声音有点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周台安心里一动,“你是说……利用谢自横的保外就医做文章?”

    “对。”

    “这是一步险招啊。”

    “剑走偏锋,兵行险招嘛。”

    “天亮,你这招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是对自己人下手啊。”

    读书人的臭脾气,对周台安的优柔寡断,向天亮很不以为然,两害相权取其轻,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世上哪有有利无害的好事呢?

    “老周,我找人了解过,当初谢自横倒了以后,郭启军上台,和肖剑南一起大肆清洗谢自横的人,可以说有点滥杀无辜,许多人确实是被冤枉的,这些人对郭启军和肖剑南是恨之入骨,一旦有机会,他们是不会放过郭启军和肖剑南的,尤其是其中一些还在公安队伍里的人,他们做梦都想着把肖剑南也拉下马来。”

    周台安深有同感,“郭启军和肖剑南当时下手是狠了一点,特别是那十几个科级干部,仅仅因为是谢自横的人,就一撸到底,他们肯定要伺机报复。”

    向天亮又道:“所以,只要把谢自横放出来,他的人会重新凝聚起来,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卷土重来,谢自横翻不了身,但他手下那些却有条件有机会东山再起,郭启军靠边站了,肖剑南还在台上,他们的矛头就会指向肖剑南,在这种情况下,肖剑南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你靠拢,否则他会自身难保。”

    “有道理,有道理。”周台安点着头。

    向天亮一脸的坏相,“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建必你先顶一顶拖一拖后,就把谢自横放出来。”

    周台安道:“但是,我也得有后手啊,他们两边肯定会掐起来,他们的对掐必须保证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呵呵……这个容易啊。”向天亮笑着说道,“在他们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谢自横的病也该好多了吧,你是市政法委书记,只需一个命令,就能把谢自横重新送进监狱里去。”

    周台安也笑了,“如果需要,你手上掌握的证据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对,我留着的那一部分,包括录音和银行存折,都是铁证,不管谢自横是死是活,你都可以对他重新进行调查。”

    想了想,周台安下了决心,“行,就照你说的办,我再顶几天,然后就同意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手续,先看看谢自横出来以后各方的反应如何,要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向天亮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男人嘛,该狠时就得狠。”

    “天亮,是你狠,我狠不起来。”周台安说。

    向天亮笑道:“老周,别忘了你是局长而不是政委,收起你那套老好人作派吧,你要是不狠一点,你会成为第二个郭启军的。”

    周台安问道:“可是,我最担心的倒不郭启军,而是肖剑南,他要是跟我翻脸怎么办?”

    略作思忖,向天亮道:“郭启军靠边站后,肖剑南在市里没有了靠山,和你翻脸还不至于,他在你面前顶多是发点牢骚,但他会跟我急,到时候我来治他。”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损是损了一点,但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十天以后,谢自横利用保外就医手续,从监狱里出来了。

    果然,肖剑南回过神了,他第一个要找的人,还是周台安而是向天亮……

第1101章 我就是想教训你

        肖剑南不是傻瓜,在谢自横被保外就医的问題上,周台安前紧后松,先严后疏,他是看出來了,沒有人在背后指点和助劲,老好人周台安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常务副局长的。

    而在清河市,有资格助劲周台安,敢如此指点周台安的人,非向天亮莫属,除了向天亮,沒有人会想出这样的损招來。

    谢自横变相获得“zì yóu”,他手下的那帮人果然活跃起來了,信访上访,哭冤喊屈,很快就纷纷地出炉了。

    肖剑南自是暴跳如雷,焦头烂额,因为那帮人信访上访的目标,除了原市公安局长郭启军,主要就是现任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肖剑南。

    明白过來以后,肖剑南真的是不敢在周台安面前发火,毕竟是顶头上司,肖剑南也不敢太过得罪,有气也得憋在心里,谢自横的人正在找茬,肖剑南还需要周台安來帮他擦屁股摆平。

    肖剑南的火只能冲着向天亮去,可向天亮躲在滨海县,肖剑南去了滨海县两次都沒见着,向天亮躲到乡下去了,气得肖剑南直骂,把向天亮的祖宗八代问候个遍。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向天亮來市里参加全市农业会议,躲也躲不过去了。

    其实,向天亮想躲肖剑南是躲得过去的,今天他不想躲,是因为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要來清河。

    高玉兰是为了给周台安撑腰來的。

    周台安同意给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手续,承受的压力比肖剑南更大。

    高玉兰的出现,无疑给周台安打了针强心剂,至少沒人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的,常委班子里沒人再说什么,郭启军和肖剑南的人也不敢吱声了。

    现在闹得欢的,反而是谢自横的人,大有非把肖剑南拉下马來不可。

    向天亮此次清河之行,除了参加为期三天的农业工作会议,还要陪高玉兰,接高玉兰去滨海县过周末。

    更为重要的是,向天亮还肩负重任,要把谢自横及他的人的嚣张气焕打压下去。

    黑sè的桑塔纳轿车,穿梭在山间的土路上。

    这也是滨海通往清河的路,一条被废弃了的山路,自从滨海县到南河县的省道公路建成以后,这条路已罕见车辙人迹了。

    车上只有两个人,除了向天亮,开车的是他的秘书丁文通。

    丁文通一路唠叨,一路小心翼翼的握着方向盘。

    走这条山间土路,向天亮是有用意的,和三元贸易公司的谈判正进行到第三个阶段,具体的内容就是修路,正是与这条废弃已久的土路有关。

    深秋的时节,山间的风带着些许寒冷,通过车窗钻进了车内。

    向天亮打了个寒禀,忍不住将风衣的领子翻了上來。

    山间的落叶,渲染出一派悲壮的气氛,落叶染作金黄sè,或者竟是朱红绀赭,最初坠落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片两片,像一只两只断魂的金蝴蝶,但接着,便有哗哗的金红的阵雨了,再接着,便在树下铺出一片金红的地毯,而在这地毯之上,铁铸也似的,竖着光秃秃的疏落的树干和枝桠,直刺着高远的蓝天和淡云。

    路边有不少果树,到秋來,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枣子树,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淡绿微黄的颜sè的时候,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枣树叶落,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來了。

    还有那些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來的点缀,象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铺得满地都是,如果踏脚上去,声音也沒有,气味也沒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领导,看样子这条路上,连走私的人都不走了。”

    “文通,如果三县区综合市场搞起來以后,这条路就会车水马龙喽。”

    丁文通笑了,“有你搅局,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能搞起來吗。”

    “难说,世事无常啊,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脚下的这条路。”

    丁文通有些迷惑不解,“领导,你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向天亮呵呵一笑,“文通你说说,在这条土路的基础上,修一条通往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的公路,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这样……这样就快多了,可别小看这条土路,我查看过相关资料,这是五六十年代的军用公路,军队的工程兵修建的,基础很牢,在这条土路上修建新路,工期至少可以缩短一半,我问过交通局的几个工程师,他们说两个月内,就能把这通往三县区综合市场的八公里公路修好。”

    向天亮问道:“那么,如果沒有这条旧路呢。”

    “那可至少得四个半月,如果是雨季的话,半年也修不好。”

    “嘿嘿……”

    丁文通瞥了一眼后视镜,“领导,你不会是……不会是想把这条旧路给毁了吧。”

    向天亮坏笑着,“吾正有此意也。”

    丁文通笑道:“领导,你出了个大难題了,我听说毁路比修路可难多喽。”

    “这你就不用管了。”向天亮笑着吩咐道,“我给你一个任务,一星期之内,帮我搞到关于这条旧路的所有资料。”

    丁文通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言语了,向天亮这招挺绝的,起码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土路的尽头,是清河市北城区。

    冤家路窄,刚进入市区,向天亮就碰上了正在街上检查执勤情况的肖剑南。

    肖剑南认出了向天亮的车。

    jǐng车挡住了去路,jǐng车上,是一脸怒气的肖剑南。

    丁文通幸灾乐祸地笑了,“火星撞地球,领导你摊上大事了。”

    向天亮苦笑不已,“你先替我去市招待所报个到吧。”

    來到肖剑南的jǐng车上,向天亮的屁股刚沾座,jǐng车就轰地一声狂奔起來。

    “狗rì的,你疯了……我,我还沒娶老婆啊。”向天亮东倒西歪,哇哇直叫。

    jǐng车又突然刹住,向天亮的脑袋,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

    “我的妈啊……老肖,你想灭我……就,就干脆点……就拿枪崩了我吧。”

    肖剑南铁青着脸,“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什么啊。”

    肖剑南给了向天亮一记重拳,“同意谢自横保外就医,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噢……”向天亮乐呵呵地笑了起來,“这事是我干的,这事是我干的。”

    “你说,这是为什么。”

    向天亮收起了笑容,“老肖,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一方面,是周局长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如果他不退一步,恐怕会和市委主要领导的关系闹僵,以后他还怎么工作,再说了,根据谢自横的身体状况,让他保外就医是合法的,合情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吧。”

    “就这一点理由。”

    向天亮的脸sè更严肃了,“你不要生气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啦。”

    向天亮端着脸道:“剑南兄,你还活在一年以前,你还当郭启军是你的局长,你沒把周台安当你的局长,你对周台安局长缺乏尊重,连起码的尊重都沒有。”

    肖剑南楞住了。

    “天亮,你真的是针对我的。”

    “不错,我就是想治治你,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娘的。”肖剑南骂了一句,“你我好歹也是朋友,你可以跟我说啊。”

    向天亮微笑着说,“就你这倔脾气,我能说服你吗,只有教训你一下,你才能让自己清醒过來。”

    “我清醒得很。”肖剑南苦笑着说,“我现在是沒有靠山,在市公安局里全靠周台安局长罩着,而周台安局长也需要我的支持,我和周台安局长的关系,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分不开了。”

    “老肖,这还不够吧。”

    “你要让我怎样做,才算是个够。”

    向天亮笑着说,“什么时候你把周台安局长当成郭启军局长,就算是够了。”

    肖剑南又是一阵苦笑,“唉……你小子啊,算是把我给吃透喽。”

    “哎,那你现在的处境怎么样。”向天亮问道。

    肖剑南一听,又骂了起來,“他娘的,你小子可把我害惨了,谢自横保外就医出來后,他手下那帮人闻风而动,一天都沒消停过,控告信检举信满天的飞,不信你去市信访局看看,那帮人每天都会轮流去那里赖着,对了,还有一些人专门去市委大院门堵领导的车……他娘的,我现在都成了过街的老鼠了。”

    向天亮冷冷一笑,“上帝要让人灭亡,必须先让其疯狂。”

    “天亮,我可jǐng告你啊。”肖剑南道,“以后要是再给我玩这一套,咱们这朋友就沒得做了,还有,这次你给我设了套,你得把套给我解了。”

    向天亮点了点头,“谢自横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啊,有个好女儿撑面,牛着呢,住在市人民医院最高级的病房,一大帮人侍候着,病房里是门庭若市,不像是保外就医的犯人,倒象个凯旋归來的大英雄,你说这世道,他娘的邪了门了。”

    向天亮的脸拉了下來,“剑南兄,你带我去,咱们去会会谢大局长。”

第1102章 再见谢自横

        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因为谢自横的到來,住院部内外多了一些jǐng察,其中还有几个便衣jǐng察。

    向天亮不以为然地对肖剑南说,“沒有必要吧,我建议你把人撤走,少做这些无用功,谢自横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什么违法举动來的。”

    肖剑南哼了一声,“我怕的是有人对谢自横不利。”

    “嗯,这话有理,谢自横在任时,得罪的人可不少。”向天亮笑着说道。

    出了电梯,向天亮站着不走了。

    看着向天亮,肖剑南问,“什么意思,不愿意我跟着你吗。”

    “老肖,你去不合适。”向天亮说。

    “岂有此理,你去就合适了吗。”肖剑南不满地说道。

    向天亮解释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旁边,会影响我和谢自横的谈话效果的。”

    “这倒也是。”肖剑南点了点头,“他娘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什么什么,你对我不放心。”向天亮一脸的讶然。

    肖剑南冷冷地说,“对,我对你不放心,你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我怕你又一次把我给出卖了。”

    向天亮无奈地笑了笑,拿出录音笔晃了晃,“你等我出來后再听录音,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肖剑南嘀咕道。

    “哎,你去,先帮我清清场。”

    肖剑南楞了楞,随即坏笑道:“怎么,连你那个女同学,叫什么來着,对了,叫谢……谢娜,她也不能旁听吗。”

    “噜嗦,快去快去。”向天亮踹了肖剑南一脚。

    肖剑南唠了一声“毛病”,率先进了病房。

    很快的,肖剑南从病房里出來了,还带出來一个护士和一个陪护。

    谢娜不在,向天亮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谢自横微笑地看着向天亮。

    拿过椅子坐下,向天亮先打开了录音笔的录音开关。

    向天亮:“谢自横,他妈的你好自在哦。”

    谢自横:“向天亮,向副县长,是你小子啊,你也气sè不错嘛。”

    向天亮:“谢自横,请你先看看我的真实身份,这是我的证件。”

    谢自横:“……你是……你果然不同一般。”

    向天亮:“所以,我不是來看望你的,我是來核实你保外就医的合法xìng的。”

    谢自横:“向天亮,你不会是來以权谋私的吧。”

    向天亮:“我不会象你说的这么无聊,对你这样一条落水狗,我提不起兴趣來。”

    谢自横:“不错,我是落水狗,可你么,不是还差点成了落水狗的女婿么。”

    向天亮:“呵呵……不敢高攀,不敢高攀,那时候你谢自横是市公安局长,我敢吗。”

    谢自横:“那现在呢。”

    向天亮:“那就更不可能了。”

    谢自横:“那倒也是,你向副县长前程似锦,光明灿烂,怎么可能娶一个罪犯的女儿呢。”

    向天亮:“谢自横,你听好了,我不是來和你噜嗦的。”

    谢自横:“明白,有什么问題你就问吧,我一定配合。”

    向天亮:“你的病是真的吗。”

    谢自横:“当然是真的,我有严重的高血压病。”

    向天亮:“谢自横,你少给我來这一套,这种花样骗骗老百姓还可以,但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肖剑南他们。”

    谢自横:“不信,不信你去查好了。”

    向天亮:“他妈的,你以为我查不到吗,你的高血压病是假的。”

    谢自横:“向天亮,我的高血压是遗传的,你尽管去查么。”

    向天亮:“哼,我看过你在监狱里的体检档案了,你的身体一直是正常的,健康的。”

    谢自横:“那又怎么样。”

    向天亮:“你的高血压病,是三个半月前突然发作的。”

    谢自横:“怎么,法律规定不许我突然生病吗。”

    向天亮:“谢自横,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服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才能在短时间内突然让血压升高。”

    谢自横:“无稽之谈,我在监狱里待着,哪來的升压药。”

    向天亮:“你有,三个半月前,你老婆去监狱探望过你,她完全有可能把药带进去。”

    谢自横:“胡说八道,那你告诉我,我是吃了什么药才会让血压突然升高的。”

    向天亮:“这得问你自己啊。”

    谢自横:“再说了,据我所知,国内还沒有某种药,能使人血压骤然升高而不被查出來的。”

    向天亮:“说着了,国内沒有国外有啊,你的女儿可以事先把药送到国内來。”

    谢自横:“编,你接着编。”

    向天亮:“你吃的升压药,国内目前是无法检测出來的。”

    谢自横:“证据,证据呢。”

    向天亮:“亏你还当过公安局长,只要我想查,就沒有什么是我查不出來的。”

    谢自横:“向天亮,你……你想干什么。”

    向天亮:“哼,我想把你送回监狱去。”

    谢自横:“向天亮,你想赶尽杀绝吗。”

    向天亮:“沒办法,是你逼我们的。”

    谢自横:“谁逼你了,谁逼你了。”

    向天亮:“你逼的。”

    谢自横:“向天亮,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向天亮:“我是來讲道理的,就看你合作不合作了。”

    谢自横:“噢……说了半天,你是有图而來,那你就明说嘛。”

    向天亮:“老谢,你的人闹腾得太厉害了。”

    谢自横:“我知道,你來一定是为了这个。”

    向天亮:“以保外就医的方式把你放出來,我是同意了的。”

    谢自横:“我听说了。”

    向天亮:“我可以让你出來,也可以重新把你送回去。”

    谢自横:“嗯,你有这个能力。”

    向天亮:“一句话,让你的人老实一点,安分守己,就什么事也沒有。”

    谢自横:“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郭启军和肖剑南都做了些什么。”

    向天亮:“我知道。”

    谢自横:“郭启军和肖剑南太坏了,他们不该殃及无辜的。”

    向天亮:“谢自横,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不明白吗。”

    谢自横:“道理我懂,但是,那些被郭启军和肖剑南处理的人,大部分都是冤枉的。”

    向天亮:“你说的是事实。”

    谢自横:“向天亮,你能说这句话,说明你还是有良心的。”

    向天亮:“你放心,那些人的问題,会慢慢解决的。”

    谢自横:“说得轻巧,你能保证吗。”

    向天亮:“你知道市公安局现在谁在当家吗。”

    谢自横:“老好人周台安。”

    向天亮:“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吗。”

    谢自横:“知道,你是最能影响他的人。”

    向天亮:“所以,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周台安一一复查的。”

    谢自横:“我相信你,也替那些人谢谢你了。”

    向天亮:“但是,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否则免谈。”

    谢自横:“你说。”

    向天亮:“一,你必须老老实实,不许再跟他们接触。”

    谢自横:“他们來探望我也不行吗。”

    向天亮:“不行。”

    谢自横:“为什么。”

    向天亮:“你现在是犯人,你懂的。”

    谢自横:“好吧,我遵守。”

    向天亮:“二,让你的人立即停止闹事,包括信访上访等一切形式。”

    谢自横:“他们的问題,你准备让周台安什么时候解决。”

    向天亮:“这个你不该问,既然你相信我,就不应该多问。”

    谢自横:“可我总得给那些人一个回答吧。”

    向天亮:“一个一个单独解决,从明天开始,他们会接到周台安局长的通知的。”

    谢自横:“那行,我同意。”

    向天亮:“三,我知道你实际上沒病,所以,你不要在医院里待着了,这样影响不好。”

    谢自横:“那我去哪儿,你不会想把我送回监狱里去吧。”

    向天亮:“回家去,按相关法律的规定执行。”

    谢自横:“可以。”

    向天亮:“那就好,我沒什么要求的了。”

    谢自横:“向天亮,你等等。”

    向天亮:“你还有什么问題吗。”

    谢自横:“如果我不听你的,你会怎么做。”

    向天亮:“那就把你送回监狱里去,必要时,还会启动对你的重新侦查。”

    谢自横:“重新侦查,你能吗。”

    向天亮:“哼,别忘了,我手北还有你最怕的东西。”

    谢自横:“你,你还留着一手。”

    向天亮:“哼,如果需要,我可以加你五到七年有期徒刑。”

    谢自横:“……向天亮,算你狠。”

    向天亮:“所以,你最好听我的。”

    谢自横:“……行,我听你的。”

    向天亮:“谢自横,你的zì yóu來之不易,你就好自为之吧。”

    谢自横:“等等。”

    向天亮:“噜嗦,你还不服气啊。”

    谢自横:“向天亮,我想问问你……你和谢娜,你们。”

    向天亮:“你到底想问什么。”

    谢自横:“你们……你们不再是朋友了吗。”

    向天亮:“这个你得去问谢娜。”

    谢自横:“天亮,你听我说,谢娜她……她是喜欢你的。”

    向天亮:“谢自横,你少來这一套。”

    谢自横:“真的,我昨天还问过她。”

    向天亮:“谢自横,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说完,向天亮收起录音笔,起身离开了病房。

    肖剑南正要开口相询,却突地又闭上了嘴,眼睛看着的不是向天亮,而是他的身后。

    向天亮回过身去。

    是谢娜,她正站在那里凝视着向天亮。

第1103章 插朋友两刀

    谢娜转身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却没有下行。

    不言而喻,谢娜在等向天亮。

    向天亮微微一叹,谢娜的眼神让他心颤不已,终归是躲不过去啊。

    连肖剑南也瞧出来了,他拿过向天亮手上的录音笔,再在向天亮的腰上捅了一下,小声地说,“快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小心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哦。”

    美人计?向天亮心里苦笑,老子中的美人计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中一次。

    肖剑南坏坏地一笑,伸手摁开电梯,伸出一条胳膊,将向天亮推进了电梯。

    谢娜又拿眼看着向天亮。

    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用在谢娜身上,就是两年不见,那个青涩单纯的小姑娘,变成了气质高雅的大美女。

    白骨精真的成精了。

    向天亮有些尴尬,“谢娜,你的变化太大了。”

    谢娜微微一笑,红唇轻启,雪齿稍露,“向天亮,你也是,我出国时你还在市建设局里混,现在都已经是副县长了。”

    “你找我有事?”向天亮问。

    “怎么,不想见我?”谢娜满脸含笑。

    向天亮迟疑了一下,“不太合适吧?”

    谢娜笑问,“你来看望我父亲,我表示一下感谢都不行吗?”

    向天亮急忙摆手,“我见你父亲是公事,我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谢娜奇道:“你只是一个副县长,你有这方面的职责吗?”

    “我有。”向天亮点着头说,“不然你父亲也不会这么配合我。”

    “我们……我们不能谈谈吗?我请你吃饭。”

    向天亮犹豫了一下,“我下午要参加一个会议,吃饭就免了,去你车里坐一会吧。”

    明知道这时候这地方与谢娜见面很不合适,但向天亮无法拒绝,身边这个谢娜太过陌生,他很想了解和熟悉。

    两个人出了住院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了谢娜的奔驰轿车里。

    “天亮,可以问一下,你和我父亲谈了什么吗?”

    向天亮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这个免谈,你问也白问,不信你去问你父亲,他也不会说的。”

    谢娜说,“天亮,我要谢谢你,我从侧面了解过了,是你放了我父亲一码,不然他还出不来。”

    “不用谢,我倒是要提醒你,下一次利用药物装病的时候,最好先想想警察的智商,金钱可以买通人,但买不通所有的人。”

    “谢谢提醒。”谢娜轻轻地笑了,“有些时候有些地方,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就是有用。”

    “投机取巧,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不正是你所擅长的吗?”

    向天亮问,“你把你父亲从监狱里弄出来,是为了向别人炫耀吗?”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炫耀。”谢娜解释说,“我知道你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开始时你阻止我父亲保外就医,后来又突然改弦易辙,你的反复无常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向天亮暗暗吃了一惊,“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谢娜又微微一笑,“我还知道,你一直用拖延时间的办法,应付与我们三元贸易公司的谈判。”

    “那又怎么样?”

    “说明你不欢迎我们三元贸易公司。”

    向天亮正色道:“我欢迎你们三元贸易公司,但不欢迎你们三元贸易公司搞的三县区综合市场项目。”

    “终于说到正题了。”谢娜浅浅地笑着。

    向天亮立即说道:“对不起,谢娜,关于滨海县与三元贸易公司之间的合作,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谈及。”

    “现在不能谈吗?”

    “公事公办,是不能谈,有需要面谈的,可以在上班时间找我。”

    “哦……”

    向天亮怕中了谢娜的圈套,他发觉谢娜的这辆奔驰车内进行过改装,怀疑车里有录像录音设备,他是玩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当然更小心别人对他如法炮制。

    话不投机半句多,向天亮沉默了。

    谢娜也一时没了话由。

    想来想去,向天亮觉得上谢娜的车是个小小的失误,还是应该抓紧时间离开,“谢娜,实在对不起,肖副局长在等我,我得走了。”

    “就,就这样走了吗?”

    “有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再见。”

    向天亮离开奔驰车,回到了不远处的肖剑南的警车上。

    “向天亮,滨海县副县长,谢自横女儿谢娜的老同学兼前男友,于今天即星期三上午九点十一分,单独进入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病房探望了谢自横,探望时间历时三十七分钟又二十秒,谈话内容不详,接着,向天亮又与谢自横的女儿谢娜单独相处,在电梯里谈话三分钟,在谢娜的轿车里谈话十五分钟三十秒,谈话内容不详。”

    肖剑南一边笑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向天亮无奈地笑了,“狗日的,我承认,我上当了。”

    “哈哈……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呸。”向天亮啐了肖剑南一口,“他妈的,谢娜也许是无心的,你狗日的才是有意所为,同意让我单独见谢自横,又给我创造与谢娜单独见面的机会,我上了你的当了。”

    肖剑南得意的笑着,“臭小子,我现在终于发现你的弱点了。”

    “我有什么弱点?我象是有致命弱点的人吗?”

    向天亮有些心虚,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有弱点的,而且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肖剑南笑说,“你的弱点是女人、美色,我观察过你小子,你在女人特别是美女面前,总会丧失自己的警惕性,尤其是刚才,你见到谢自横的女儿谢娜的时候,你几乎不假思索地跟着去了……怎么,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胡说八道,我还看见你也这样,见了女人就眼珠子乱转呢。”

    向天亮颇为尴尬,肖剑南点中了他的软肋,女人、美色,正是能摧毁他心理防线的致命武器。

    也正是因为女人、美色,让向天亮的一对耳朵,丧失了它们原有的功能,至今令向天亮耿耿于怀。

    肖剑南笑道:“天亮,你就别嘴硬了,我肖剑南还是吃过几碗干饭的,我对你的了解不说彻底,但也是够深刻的了。”

    “哎,我是不是不应该去见谢自横啊?”向天亮问道。

    “不是不能去见。”肖剑南说,“你小子太自以为是了,也不想想谢自横是什么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自横现在就是个话题人物,敏感人物,不说你我,我敢打赌,就是市委领导也在关注,更别说广大干部群众了,你没有注意到住院部内外的人今天特别多吗?我敢说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是在关注谢自横,包括那些前来探望谢自横的人。”

    向天亮不得不同意肖剑南的话,“你说得没错,这是我的疏忽。”

    “你信不信,用不了到中午,你单独探望谢自横的消息,就会传遍半个清河市,今天的午饭桌上,你和谢自模的见面就是谈话的主要题目。”

    “他妈的。”向天亮骂道,“狗日的肖剑南,你明知道我去见谢自横不妥,为什么不及时提醒我?”

    “哈哈……”肖剑南捧腹大笑,“只许你小子经常耍我,就不许我耍你一回吗?在关于是否让谢自横保外就医的问题上,你出而反尔,狠是耍了我一把,我现在耍你一回,就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向天亮恼道:“呸呸呸,他妈的你还是我兄弟朋友吗?”

    肖剑南笑了笑,“彼此彼此,你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吗?兄弟是用来出卖的,所谓的为了朋友愿意两肋插刀,应该叫为了利益而插朋友两刀。”

    “好吧,我让你插了两刀,这回是你赢了。”向天亮苦笑着。

    “哈哈……不生气了?”肖剑南笑问。

    “我在你肖大局长面前敢生气吗?”

    将录音笔还给向天亮,肖剑南笑着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去见谢自横是经过我同意的,并且由我全程陪同,所以问题并不大,大家最后的结论,会认为你去见谢自横,是因为公事才去的。”

    “他妈的,谣言猛于兽啊。”

    “但是,谣言也会止于智者。”

    向天亮无可奈何,“狗日的,你说吧,让我做什么,你才能为我作证,我是经你同意才去见谢自横的?”

    肖剑南的手,伸到了向天亮的面前,“把你手上还掌握着的谢自横的罪证交给我。”

    “唉……”向天亮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扔给了肖剑南。

    肖剑南得意地笑着,“天亮,谢谢你啊。”

    “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

    向天亮板着脸道:“一,我建议你暂时不要用这些证据,从大局上论,让谢自横在外面,比在里面待着对我们有用,二,在使用这些证据之前,你必须事先告知我和周台安局长。”

    略作思忖,肖剑南点着头说,“我同意,在这方面,你的分寸把握比我强。”

    “还有,老郭郭启军那边,你要替我解释解释啊。”

    “郭局那边,用不着你操心。”肖剑南笑着说道,“你现在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向你的领导解释吧。”

    肖剑南的话,让向天亮心里一沉。

    向天亮在去市委招待所的路上,一直在想,去见谢自横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高玉兰呢?

第1104章 领导作秀

    果然,向天亮的行为,遭到了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的一顿严厉批评。

    高玉兰是昨天来到清河的,清河市是全省乃至全国的重点农业市,商品粮的产量在全国都有一席之地,每年秋收以后的全市农业工作会议,是清河市的一项重要政治活动,作为分工负责联系清河市的省委领导,高玉兰是一定要来参加全市农业工作会议的。

    本来,高玉兰一到清河,就给向天亮打了电话,但市委领导一个一个的轮流前来晋见,她根本没有时间和向天亮“约会”。

    可没想到,向天亮一大清早出门而来,人还没见着,他去见谢自横的事就传到了高玉兰的耳朵里。

    一顿数落是免不了的,还当着顾秀云、陈小宁和刘若菲的面。

    爱之深,恨之切,高玉兰批评向天亮,向天亮装得痛心疾首,心里却不以为然。

    四个女人都来了,高玉兰出行,只要是到清河市来,每次都是这样。

    女人们在旁边听着高玉兰对向天亮的批评,无不掩嘴窃笑,颇有幸灾乐祸之色。

    高玉兰批评完了,向天亮却反而嘻皮笑脸,“同志们,我想死你们了,呵呵……刘若菲刘姐,你叫吸铁石,因为每当关键的时刻,你那里总是能突然地粘住我,让我欲罢不能,陈小宁陈姐,你叫万泉河,因为你上面那两点有甘泉如潮,下面也经常性的泉水叮咚,顾秀云顾姐,你叫防空洞,因为你的洞口隐蔽性极强,而里面却别有洞天,呵呵……”

    顾秀云、陈小宁和刘若菲三人,一边纷纷啐骂娇叱,一边知趣地退出了会客室,领导就是领导,有高玉兰在,顾秀云、陈小宁和刘若菲只能退让,尽管她们也很“需要”向天亮。

    向天亮又看着高玉兰笑,“高玉兰兰姐,你叫吸金器,金者,精也,你吸金如大象喝水,兰姐你太厉害了。”

    高玉兰俏脸绯红,走过来坐到了向天亮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娇嗔道:“你这个人呀,人没到就先给我捅了个不大不小的漏子。”

    “兰姐,本人就是补漏高手,告诉我你哪儿漏了,我把你的漏子补上就是了。”

    高玉兰一身红衣红裙,显然是精心的打扮过,胸前的一对玉山,高耸而又突出,一下就吸引了向天亮的眼球。

    “我哪儿漏了你还不知道吗?”高玉兰嫣然一笑,细声说道,“你也太不谨慎了,我昨晚到清河,你今早去见那个谢自横,好事和多心的人,会很容易地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联想的结果,会让我有点不大不小的尴尬。”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向天亮一边笑问,一边掀起了高玉兰的上衣,因为没戴罩罩,这一掀之下,两只巨大的玉峰顿时蹦了出来,颤悠悠地呈现在向天亮的眼前。

    高玉兰身体一颤,双手将向天亮抱得更紧更近了,“这还用说吗,你是我的人,人家难免会产生联想嘛。”

    向天亮坏坏地问,“兰姐,你说说清楚,我是你的什么人啊?”双手早攀到了玉峰上,各种动作连绵不断地施展了出来。

    “你是……你是我的人……我的男人呗。”高玉兰娇喘着,媚眼发光,一只手抓住了向天亮的大帐篷。

    “噢……我既然是你的男人,那你该不该听我的话啊?”向天亮笑着,双手托着高玉兰的屁股站了起来。

    在高玉兰咯咯的笑声中,向天亮抱着她来到卧室,一把将她扔到了席梦思床上……

    一个小时以后,高玉兰的临时会客室里多了几个女人,除了顾秀云、陈小宁和刘若菲,还有滨海县的县委书记陈美兰和常务副县长杨碧巧。

    高玉兰从卧室里出来,显得喜气挂面,和刚才换了个人似的。

    向天亮却没有马上出来,直到午饭时间快到了,他才和顾秀云一起从卧室里出来,不用说,梅开二度,是向天亮的家常便饭。

    女人们的主要话题,还是向天亮去见谢自横的事情。

    向天亮真没有想到,小事变成了大情,难怪都说官场无小事,芝麻压死人,陈美兰和杨碧巧还在路上,就听说了向天亮去见谢自横的事。

    不过,向天亮还是固执己见,“你们就不要太操心这件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风吹草动而已,我就去见谢自横了,爱怎么着就这么着吧。”

    杨碧巧微笑着说,语气里略带责备,“风吹了,草才能动,错了就错了,你也不要嘴硬,现在是讨论如何消除影响。”

    向天亮想了想,“要说影响么,对市公安系统的影响是最大的,特别是市公安局长周台安。”

    陈美兰一边点头,一边对高玉兰说,“兰姐,天亮说得是,那个谢自横毕竟是原市公安局局长,现在绗给大家造成的错觉,是你似乎在通过天亮支持了谢自横,所以,周台安局长和市公安局的压力是最大的。”

    高玉兰嗯了一声,“美兰,以你之见,应该怎样消除这种影响?”

    思忖了一下,陈美兰说,“现在不正是午饭时间吗,我建议兰姐你辛苦一下,突然视察市公安局,一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高美兰微微地笑了,“正合我意,那我就去市公安局噌午饭去,天亮,你也跟着我一起去。”

    向天亮应了一声,不敢怠慢,率先驱车赶往市公安局。

    在路上,向天亮就打通了市公安局局长周台安的电话。

    电话里,周台安说,“你小子还知道找我,我以为你躲起来了呢。”

    “是我考虑不周,小失误,小失误嘛。”向天亮连忙解释。

    “天亮,我压力大啊。”周台安道,“本来我同意谢自横保外就医,就有很多人对我不满了,他们都是在上次郭启军清洗谢自横的人马后得到了好处的,既得利益者嘛,总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好处的,你今天上午去见了谢自横,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难免不给人留下错觉,因为你我的特殊关系,你去见谢自横,就相当于我去见了谢自横一样,所以,这两个小时内,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很多人甚至纷纷质问,我是不是要给谢自横平反昭雪了。”

    “呵呵……有这么严重啊。”向天亮笑起来,“老周,你还顶得住吗?”

    周台安苦笑着说,“既然发生了,那还能怎样,顶不了也得顶呗。”

    “老周,我现在就来帮你一把。”

    “帮我?你又想给我添乱吧?”

    向天亮道:“老周你听好了,我正在赶往市公安局的路上,我身后的另一辆车上,坐着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及她的随从,目的地正是你们市公安局的食堂。”

    “你小子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骗你的话,我就让台风把我刮出二十里去。”向天亮发了重誓。

    周台安叫了起来,“天亮,我们,我们可没有一点准备啊。”

    “一切照旧,不需要特别准备,高部长不喜欢迎来送往这一套,你可千万别搞啊,噢对了,加个蕃茄蛋花汤,多放点韭菜就行了。”

    省委组织部长莅临市公安局,对市公安局来说,就是件天大的事情。

    周台安是心领神会,高玉兰是来给他撑腰的,只要高玉兰在市公安局一出现,讲几句话,合几张影,就能把周台安的地位抬高了。

    市公安局食堂,可以容纳上百人同时就餐,高玉兰的“突然”出现,立即引起了轰动。

    向天亮躲在角落里,一边看一边笑,这种场面他见得不多,但听得很熟,什么叫逢场作戏,现在处于一大堆市公安局领导中间的高玉兰就是在逢场作戏,身为高官,对这种场面早就“身经百战”,驾轻就熟,作秀,也是领导的基本功之一。

    和市公安局领导同桌吃饭,当众发表讲话,充分肯定市公安局的工作,接着又参观了市公安局报警中心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最后,高玉兰还单独与周台安谈话达四十分钟。

    效果一定是明显的,高玉兰就象是一针强心剂,给周台安为首的市公安局注入了力量。

    向天亮在市公安局食堂噌了一顿午饭后,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溜回到自己的车里打起了瞌睡。

    直到高玉兰一行离开,向天亮才悠悠醒来,发现肖剑南正站在他的车外。

    用脚踹开自己的车门,向天亮拿眼斜看着肖剑南,“走了?”

    “你行,你小子真行。”坐到副驾座上,肖剑南冲着向天亮翘起了大拇指。

    向天亮微笑着说道:“老肖,这就叫演戏,有时候啊,演戏也能成为政治活的一部分。”

    肖剑南说,“我不会演戏,你小子也讨厌演戏,但你小子是个好编剧好导演。”

    “呵呵……你觉得怎么样?”向天亮得意地问。

    “还真别说,高部长亲自帮周局长站台撑腰,周局长可以直着腰说话了。”肖剑南笑道。

    “所以,老肖你听好了。”向天亮说,“谢自横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干涉,他的后续事宜就交给你,你也别主动生事,只要他安分守己,就当他是空气好了。”

    “一言为定。”肖剑南问道,“你还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向天亮苦苦一笑,“你得了吧,我要去参加市农业工作会议,正发愁统计数据怎么上报呢,帮忙?这个忙我自己也帮不了自己哟。”

第1105章 弄虚作假

    向天亮还真的是碰上了难事,而且是大难事。

    每年的市农业工作会议,无非是总结今年的成绩,和确定明年的工作目标。

    市里领导是看不到下面的实际情况的,领导能看到的,是各县的总结报告上的一串串统计数据。

    每个县区都要上交一份年度总结和明年计划,作为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向天亮要在年度总结和明年计划上签字,年度总结和明年计划才能正式生效。

    所谓明年计划,向天亮并不关心,还没发生的事,怎么胡吹都可以的。

    向天亮关心的是今年的年度总结,那上面的数据应该怎么填写。

    说起来还真是好笑,滨海县的农业年度总结报告上,所有的数据都还没有填写上去。

    统计数据是门学问,在官场上属于高深而又奥妙的学问。

    这话是向天亮的恩师易祥瑞说的。

    在大学读书期间,易祥瑞曾经拿全国各地的破案率统计为例子,论述过数据的重要性,其中绝大部分的破案率,总是比上一年要高或持平,这就是成绩,而有成绩,是官员晋升的必需条件。

    向天亮没有想到,现在这数据成绩论还派上了用场。

    滨海县穷,穷在它是以农业和渔业为主,每由于大部分土地属碱性,滨海县的可种植耕地不多,可耕地的亩产量也远低于清河市其他县,所以虽然号称农业大县,但每年生产的粮食也不够自给,每年都需要吃国家的返销粮,而且还占到全县年所需粮食的百分之二十以上,在清河市的七个县里,滨海是唯一不向国家提供商品粮的县。

    向天亮也想升官,也需要政绩,也需要一系列的数据帮他说话。

    本来,这个问题不成为问题,有陈美兰和杨碧巧,他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可这次陈美兰和杨碧巧商量好了似的,不但不管不顾,还美其名曰,要培养向天亮的“独立思考”能力。

    而县长陈乐天是根本不管的,他现在和向天亮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他不干涉向天亮的工作,向天亮怎么处理这些数据,根本不需要他去伤脑筋。

    向天亮会玩心眼,把秘书丁文通带到清河,是要派用场的,他交给文通的任务,就是打探其他各县区的上报数据,学一学人家是如何弄虚作假的。

    可惜,丁文通苦着脸无功而返,别人也是吃干饭长大的,在把总结报告上交给市里之前,统计数据都是绝对保密的。

    向天亮冲着丁文通破口大骂,能想到的骂人话全都从肚子里倒了出来。

    丁文通哭笑不得,只能落荒而逃。

    领导永远是正确的,丁文通深知这一点,喊了声“我回滨海去了”,就不见了人影。

    明天上午会议正式开始前,年度总结报告就要上交,向天亮对着手上的年度总结报告愁眉苦脸,年度总结报告上的一个个空着的地方,正需要他用笔写上对应的数据。

    手机铃声的响起和打来电话的人,帮了向天亮一个大“忙”。

    打来电话的人,是向天亮的老领导,分管全市文教科卫的副市长高兴。

    向天亮夹着公文包,急忙来到了高兴的办公室。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有喜事,见到向天亮当然很高兴。

    高兴的喜事,是他受到了省委组织部长的接见,别的领导见高部长只有几分钟,高兴却被高部长留了十几分钟,这足以让高兴更加自信。

    高玉兰姓高,高兴也姓高,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人。

    让高兴更加高兴的是,高玉兰用他能听得懂的话,“明确”表示,以后可以在清河市乃至东江省内“罩”着高兴,这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高兴有了正式的靠山。

    大树底下好乘凉,高兴对自己的仕途充满了信心,以他的年龄和学历,只要有人提携,工作上不出庇漏,三五年后进入市常委会应该不成问题。

    高兴也知道,向天亮在省委组织部待过三个月,是高玉兰在清河市的第一亲信,与向天亮搞好关系,就相当于与高玉兰搞好关系。

    “天亮,今晚去我家吃饭,咱们俩好好喝上几杯。”

    “吃饭?”向天亮笑看着高兴,“老高,你有好事?”

    “明知故问。”高兴拿手指了指向天亮,笑着说,“高部长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咱以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向天亮耸了耸双肩,“难道,我们不早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吗?”

    “嗳,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高兴一本正经地说,“今天以前,我只是这条船上的客人,而现在,我也是这条船上的船员,这不一样嘛。”

    向天亮笑道:“老高,那我们以后可要同舟共济了。”

    “不错,同舟共济,同舟共济。”高兴连声道。

    “至于吃饭么就算了。”向天亮道。

    不去高兴家吃饭,是因为向天亮“害怕”高兴的老婆焦春,焦春是个“那方面”很强烈的女人,早就想“吃”了向天亮,向天亮岂敢轻易去高兴家吃饭,要是因为吃饭而被“吃”,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高兴收起了笑容,“天亮,你不会看不起我吧,吃饭怎么了,吃顿饭都不行吗?”

    “呵呵……老高你误会我了。”向天亮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到了高兴的手里,“这是我们滨海县今年的农业工作总结报告,你帮我把这份材料上的空格填上最恰当的数字,就等于请我吃了十顿大餐了。”

    高兴翻了翻材料,忍住又笑了起来,“你搞什么名堂,这年度总结报告上,怎么没有统计数据啊?”

    向天亮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滨海县前三年的农业统计数据,你帮我一个忙,根据前三年的农业统计数据,在这份年度总结报告上填上合适的数据,包括粮食的单产、总产,及各项增长率,等等,等等。”

    “什么什么……你的意思是要弄虚作假?”高兴楞住了。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向天亮涎着脸笑道。

    “你是说……让我帮你弄虚作假?”

    “呵呵……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向天亮坏坏地笑了。

    高兴急忙摇手,“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一个副市长帮一个副县长弄虚作假,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向天亮瞅着高兴道:“老高,你别说你没干过弄虚作假的事哦。”

    高兴有些不高兴,“胡说,我几时弄虚作假过了?”

    “你没有吗?我举个例子吧,你在任市民政局长期间,曾经对外宣称,今年上半年全市安排了一千三百多名残疾人就业,其中我们滨海县就安排了一百七十八名残疾人就业,可是,我问过当时分管滨海县民政工作的杨碧巧副县长,据她告诉我,今年上半年滨海县实际上只安排了一百零三名残疾人就业,两者相差七十五,我想问问你老高,到底哪个数据才是真的?你多出来的七十五名就业残疾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高兴又楞住了,“天亮,你这是……你这是门儿清啊,把我的底儿给摸透了。”

    向天亮呵呵地笑了,“老高,我这人嘴重手轻,数字出政绩,数据能升官,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玩数字,所以你得教教我,你是我的老领导,亦师亦友,你不帮我的话,谁还能帮我呢?”

    “你啊你。”高兴摇着头笑道,“要让我帮忙就说好了,何必东拉西扯呢?”

    向天亮特别认真地问道:“那你说说,如何在统计数据上弄虚作假,才能让上上下下都觉得虽然有点假,却又说不出假在哪里呢?”

    高兴说道:“这个就有得说了,每一个行业的数据都有不同的特点,都有不同的弄虚作假的办法,比方说你负责的农业方面,在数据统计上就有自身的特点,象耕地面积总数,应该是逐年减少的,因为这是建设的需要,还有抛荒现象的日益严重,象粮食亩产量,必须是逐年增高,否则就是你的工作没有做好,但象你们滨海县,因为土壤问题,每亩每年能增产十斤十几斤就很不错了,要是说增产几十斤,那就没人相信了,综上所述,那你们的总产,就只能是稳中有升,升幅不能太大,还有,只要一来台风,损失方面的数据就可以尽量多报,报少了补助就少,报多了上面才能多补助给你……总而言之,你们农业方面的相关数据,只要根据上一年度的数据,该减的减,该增的增,你的年度总结报告就算完成了。”

    向天亮看着高兴笑道:“老高,你说得头头是道,果然是弄虚作假的老手啊。”

    “没办法,大家都这样干,这样干了不但领导满意,运气好的还能加官晋爵,你不这样做就得吃亏哟。”

    “所以,我这点事你得帮我办了,轻车熟路嘛。”向天亮笑道。

    高兴无奈地笑了,“行行行,我帮你办了,不过,下不为例啊。”

    向天亮坏坏地笑起来,“快点快点,我还要将年度总结报告送到姚市长那里去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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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介绍:
向天亮出身农家,警官大学毕业,赶上了国家统一分配政策的末班车.
可一心想当警察的他,名额却被别人顶替,阴差阳错的被分配到了市建设局。
机关里面机关多,不好混呐。好在向天亮干一行爱一行,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干着试试呗。
你有三十六计?咱就一计,将计就计。
你有七十二招?咱就一绝招,左耳跳,有好事,咱接着,右耳跳,要坏事,咱躲着。
哈哈,一发而不可收,居然混进了红墙里面。官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