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7章 档案
拿那批档案说事,向天亮知道,这又是一个麻烦,而且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这边没事,上下两排牙齿咬紧,不漏一丝风声就ok了。
关键还在陈玉来那里,陈玉来的嘴巴关得牢,什么问题也没有,陈玉来的嘴如果开了门,那就万事皆休矣。
可是,这里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前几天,陈玉来对外说的是,那批档案确实在他手上,但被一把大火烧掉了。
现在怎么办?陈玉来现在要是还这样回答,私藏档案这条罪名是逃不了的,即使说那批档案已被烧掉,他也躲不开应得的惩罚。
省里来的人“气势汹汹”,看样子不是走走过场这么简单,按陈玉来原来的说法,省里人肯定会穷追不舍,追问那批被烧掉的档案是从哪里来的,那牵扯的人就更多,麻烦会更大。
从十楼小会议室出来,向天亮就开始冥思苦想,这个“漏洞”实在太大了。
下了电梯,向天亮正好看到市公安局长邵三河进了大厅,便急忙招手,把他请进自己的办公室。
“……就这么回事,三河兄,你看怎么办?”
听完向天亮的叙述,邵三河便憨憨地笑了起来,“本人正是奉命前来向调查组报到,并配合调查组工作的。”
向天亮也笑,“有你这个邵大局长在调查组里当卧底,我就放心多了。”
邵三河说,“不开玩笑,这次好象有点动真格的。”
“你也听到风声了?”向天亮问道。
邵三河嗯了一声,“巧了,我有个战友在省档案局工作,官不大,但消息灵通,据我的老战友说,就这么一个看着不起眼的调查组,临出发前,分别受到两位省委常委和一位副省长的接见,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懂的。”
向天亮皱了一下眉头,“你是说,有人要小题大做?”
“你说呢?”邵三河反问了一声,“这就象象棋里的闲着冷招,看似毫不起眼,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暗藏杀机,一旦图穷匕现,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别吓我,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向天亮有些不以为然。
“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高副书记在这里,他们不敢乱来吧。”
“你可别忘了,高副书记是来休假的,不出直接出面。”
向天亮点了点头,“三河兄,咱枪林弹雨都过来了,怕他个x啊。”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笑道:“还别说,你这个人啊,刀砍不进,枪打不死,当初在清河市反走私,几次枪战,咱们都有惊无险,还有那次,几千人围困你我和周洋,咱们仨照样能闯出重围,但是,明枪打不中你,暗箭却反而能打到你的身上。”
向天亮笑着说,“你这话有道理,就象两个人打架,大刀阔斧的,容易被对躲过,还露出自已的破绽,而不经意的出手,却反而能致人于死命。”
“哈哈。”邵三河大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一点你是很是心得的,当初你在清河跟余中豪和肖剑南比武,以一敌二,打了好一会儿,你却都不肯使用左手,让余中豪和肖剑南误以为你的左手没有练过,结果你的左手突然发动,只两招就将余中豪和肖剑南打翻在地,你太鬼了。”
“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连打架的机会都没喽。”
“跟男人不能打,你还可以跟女人打啊。”
“去你的。”向天亮瞪了邵三河一眼,“别扯远了,快帮我想个办法,先帮我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想了一会,邵三河问,“天亮,陈玉来从乡下回来了吗?”
“还没有,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调查组有可能在今天晚上或明天上午找他谈话。”
“那就好办了。”邵三河挥了挥手道,“用我车去路上把陈玉来截下来,你们重新对口供,就一个原则,那批档案根本不存在。”
“这就得看陈玉来的嘴巴硬不硬了。”向天亮笑道。
“把陈玉来截下来后,我帮你一起给他打打气。”
晚饭时分。
南北茶楼七楼包厢。
向天亮用了十多分钟,把整个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地说给了陈玉来听。
陈玉来有些紧张,“天亮,这又是冲着我来的吗?”
邵三河:“哈哈,是冲着天亮来的,你老陈呢,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陈玉来:“问题不大吧?”
邵三河:“问题不大,只要你老陈的嘴巴守得牢。”
陈玉来:“怎么守?”
邵三河:“老陈,关于那批档案,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呢?”
陈玉来:“我说藏在乡下老家,被人放了一把火,连房子加档案一起烧掉了。”
邵三河:“明天见了调查组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就有麻烦了。”
陈玉来:“那我该怎么说?”
邵三河:“你就说,那批档案根本就不存在,你根本就不知道有那批档案的存在。”
陈玉来:“这样说,这样说能行吗?”
邵三河:“为什么不行?”
陈玉来:“可前几天我还说,那批档案已经被火烧掉了。”
邵三河:“这个没有关系,你可以这样解释,是他们逼你,逼得你走投无路才那样说的。”
陈玉来:“但是,刘国云那边怎么办?”
邵三河:“什么怎么办?”
陈玉来:“刘国云正在双规,他肯定会什么都说,他说那批档案在我这里,这我又该怎么解释。”
邵三河:“你可以说这是刘国云反咬一口。”
陈玉来:“可是,反咬一口也得有个理由啊。”
邵三河:“理由有,但会让你稍微有点难堪。”
陈玉来:“什么理由?”
邵三河:“一,因为刘国云背叛了你,所以你曾报复过他。”
陈玉来:“这个理由不难找,我确实报复过他。”
邵三河:“二,因为刘国云怀疑你和他老婆有关系。”
陈玉来:“这个……”
邵三河:“老陈,第二个理由更充分,更具决定性作用。”
陈玉来:“我明白,我听你们的。”
邵三河:“只要你说没见过那批档案,你就什么问题都没有,毕竟只有徐宇光和刘国云知道那批档案曾在你手里,他们的口供起不了作用。”
陈玉来:“好,我一定咬紧牙关。”
第1858章 黑手
向天亮更关心的,是谁在背后对自己下黑手。
陈玉来走后,向天亮还没开口,邵三河先说话了。
“天亮,我认为举报你的人,和举报罗正信的人,应该出自同一个地方。”
邵三河不说“阵营”,却说“地方”,是他惯有的表达方式。
“继续说下去。”
邵三河笑道:“你应该心里有数,用不着我再说下去。”
“他们什么意思?”
“我想,不至于真想把咱们滨海市搞乱吧。”邵三河思忖着道,“关于档案这事,可大可小,对别人是大,对你就是小,高副书记就住在你那里,他们不敢把你往大里整。”
向天亮立即笑骂道:“他x的,三河兄你怎么说话的,你的意思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吧。”
“嘿嘿,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话糙理不糙,话糙理不糙嘛。”
向天亮啐了邵三河一口,“呸,我要是狗的话,那你也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你爹你娘除外。”
邵三河笑道:“得,你有点生气了。”
“我生气?我生气了吗,我生气了吗?”
“你生气了。”邵三河继续笑着,“当然,你不是生我的气,你是生高永卿的气,生李云飞和陈瑞青的气,高永卿举报了罗正信,而举报你这个动作,一定也出自这三个家伙之手,特别是李云飞,也只有他有能耐从省里拉来一个调查组。”
向天亮哼了一声,“不行,老子要反击,狠一点的反击。”
“不等一等吗?”邵三河问道。
“三河兄,帮我找个反击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邵三河忽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实际上,我在这方面早就有所准备,我们市局由方云青副政委负责建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对外对内都是保密的,这个特别工作组专门搜集干部和干部家属的活动情况,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和经济活动。”
向天亮咦了一声,赞叹道:“三河兄,你有先见之明啊。”
邵三河继续道:“李云飞和陈瑞青及高永卿,都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整别人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屁股是不干净的。”
“快说快说,有什么地方可以下手,可以马上下手,而且能做到立竿见影。”
邵三河又道:“以你的要求,可以下手,可以马上下手,而且能做到立竿见影,那就针对陈瑞青的小舅子下手,这家伙在清河就有前科,还被当地派出所处理过,陈瑞青调到咱们滨海工作以后,这家伙也跟了过来,去年底今年初,这家伙与人合伙,承包了农垦大厦的棋牌室,据我的报告,他那个棋牌室实际上是个赌场,每天晚上都有上百人参赌,赌资在二三百以上。”
向天亮笑了,“好啊,这不是现成的反击目标吗?”
“对,你要是同意,我今天晚上就可以端掉它。”邵三河笑道。
向天亮说,“擒贼须擒王,你要给我把陈瑞青的小舅子抓起来,再来个铁证如山,我看陈瑞青还坐得住坐不住。”
邵三河问道:“这没问题,但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参与赌搏的人中,有不少干部和干部家属,咱们怎么处理他们?”
“呵呵,一网下去收获太大,这也不好吧。”向天亮笑着说道,“三河兄,打击面不能太广了,对于那些参与赌搏的干部和干部家属,你就灵活机动吧。”
“我这就去布置,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邵三河雷厉风行,匆匆起身走了。
而向天亮,却是优哉游哉,是哼着小曲回到了百花楼的。
第二天早上,向天亮正要出门去上班,就接到了副市长陈瑞青的电话。
陈瑞青:“老同学,你好,还没有上班吧?”
向天亮:“老同学?不敢当,不敢当。”
陈瑞青:“诶,同学一天就是同,咱们在党校还同过一个月的学呢。”
向天亮:“也是啊,陈副市长有事找我?”
陈瑞青:“我还是希望你叫我老陈,如果你还看得起我的话。”
向天亮:“老陈,你言重了,在公共场合,还是叫得正规一些好。”
陈瑞青:“天亮,我遇到麻烦了。”
向天亮:“麻烦?不会吧,我没听说你老陈有什么麻烦啊。”
陈瑞青:“不是我,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
向天亮:“哦,怎么了?”
陈瑞青:“你知道农垦大厦吗?”
向天亮:“知道,市农业局的产业,但老陈你了解我的,我几乎不去这些地方。”
陈瑞青:“我知道你很少出入娱乐场所,农垦大厦那个鸿运棋牌室,是我小舅子和人合伙开的。”
向天亮:“噢,我听说现在棋牌室的生意不错,快赶上开茶楼的了。”
陈瑞青:“问题是他越线了。”
向天亮:“越线了?老陈啊,这个我真是不懂。”
陈瑞青:“农垦大厦那个鸿运棋牌室变成了赌场,昨晚被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给一锅端了。”
向天亮:“老陈,我听说,现在这方面放得比较宽,公安局不会轻易上门的嘛。”
陈瑞青:“可有人举报,而且现场还缴获了两百多万赌资,人脏俱获啊。”
向天亮:“哦,这就没话可说了。”
陈瑞青:“这是昝由自取,确实没话可说,只是……”
向天亮:“老陈,有什么话就就说么。”
陈瑞青:“唉,我那个小舅子,我想把他捞出来。”
向天亮:“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吧,多罚点钱就行了嘛。”
陈瑞青:“市公安局那边不买帐啊。”
向天亮:“不会吧?老陈,你也别急,昨晚发生的事,处处理起来总需要一点时间的。”
陈瑞青:“不,邵三河的口气好象很硬。”
向天亮:“怎么,老邵连抓赌这种事也亲力亲为吗?”
陈瑞青:“听说昨天晚上的行动,就是邵三河亲自组织并指挥的。”
向天亮:“哦,那么,你找我是?”
陈瑞青:“天亮,大家都知道你和邵三河的关系,我小舅子的事要拜托你了。”
向天亮:“没问题,没问题,老陈你别急,我马上去市公安局看看。”
陈瑞青:“谢谢。”
向天亮:“你等我的消息吧。”
第1859章 捞人
陈瑞青关掉手机,望着坐在对面的市委宣传部长李云飞苦笑,“老李,你相信向天亮的爽快吗?”
李云飞耸着双肩道:“与其相信向天亮的爽快,不如相信今年不会有台风光临滨海市。”
“可人家滴水不漏,我也不好说邵三河所为就是他指使的。”陈瑞青无奈道。
“大家心照不宣吧,正象我们知道是他指使邵三河抓了你小舅子一样,他也知道,是咱们举报了他和高永卿。”
一边说着,李云飞一边心里叹息,这老话说得好,打铁先要自身硬,陈瑞青和高永卿一样,自己的这两位左膀右臂,屁股上都不干净啊。
这也可以理解,李云飞想,自己只是带着老婆来滨海上任,可谓无牵无挂,可进可退,而陈瑞青和高永卿却有个人利益,而且身后跟着一帮亲属,良莠不齐,做起事来自然是缩手缩脚。
李云飞知道,陈瑞青大清早上门,意思不言而喻。
陈瑞青惧内,小舅子有难,老婆肯定发飚,堂堂副市长如果连小舅子都捞不出来,陈瑞青以后还怎么在滨海混。
向天亮的意图很明显,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
要想把陈瑞青的小舅子捞出来,就要跟向天亮“谈判”,并把省里的调查组撤回去。
“老陈啊,你不要焦急,我们的两封举报信,一举报罗正信,二举报向天亮,我们的目的不是搞乱,只是搔扰,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可以撤兵了。”
陈瑞青有些歉意,“老李,我拖了后腿了,如果不是我小舅子的事,咱们完全可以继续搔扰向天亮,而且搔扰的效果会更好。”
“算了。”李云飞摆着手微笑道,“你还是先把你小舅子捞出来,不然你的后院会起火的。”
陈瑞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向天亮的脾气我有所了解,现在他手上有人,不一定会马上答应的。”
李云飞安慰道:“嗯,你先去谈,必要时我出面,我去找陈美兰书记。”
陈瑞青的担心是对的。
向天亮的确很爽快,爽快得直接去了市公安局,直接来到局长邵三河的办公室。
邵三河的办公室里,除了邵三河本人,还有常务副局长兼政委蔡春风和副政委方云青。
办公室里乱糟糟的,三位局领导的六只眼睛带着红丝,显然他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向天亮呵呵地笑着,“公安局,公安局,昨夜变成捞钱局,一夜没睡不觉累,二三百万捞进来。”
蔡春风笑骂道:“去你的,我们本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的,为了帮你解困我们提前收线,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收入呢。”
“老蔡,你算了吧,夜长梦多这个成语你懂不懂,能捞就先捞吧,把钱放在自己口袋里才是最安全的。”
蔡春风笑着问,“你来干什么?帮我们数钱,还是帮我们捞钱?”
向天亮反问,“不会吧,你们还想捞钱?捞谁的钱啊?”
方云青说,“后院还关着一百三十多人,每人罚款五千,交钱走人,不交钱的送岱子岛监狱,拘留十五天。”
“呵呵,你们可真是生财有道。”向天亮又问道,“参赌者每人罚款五千,那摆赌的人罚款多少?”
方云青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哈哈,我们有规定,摆赌的人罚款为我们收缴的赌资的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昨天晚上我们收缴赌资两百二十万元,所以,我们要对摆赌者处以五十五万元到一百一十万元的罚款。”
向天亮听得咧嘴直乐,“我说三位老兄弟,你们是想罚死陈瑞青的小舅子啊。”
方云青笑道:“没关系,陈瑞青的小舅子只占那个棋牌室一半的股份,我们罚不死他,但肯定要罚痛他。”
向天亮笑着点头,“陈瑞青那边怎么说?”
蔡春风道:“先是陈瑞青的老婆跑过来说情,被我给挡回去后,陈瑞青又打电话给我,我当然推给了老邵。”
邵三河道:“陈瑞青开口就要捞人,我怎么可能答应他呢。”
向天亮笑了笑,“我也是受陈瑞青之托来捞人的。”
蔡春风哈哈大笑,“让猫来捞鱼,亏他陈瑞青想得出来。”
邵三河哦了一声,“这么说,陈瑞青已经服软了?”
“由不得他,这才刚开始呢。”向天亮笑道,“这次是他们挑衅在先,哪能轻易让他过关呢,你的的罚款照收,恶人也继续做,咬紧牙关不放人,他们弄来的调查组一日不撤,他的小舅子就甭想走出公安局的大门。”
蔡春风说,“要不是为了你所谓的讲政治,陈瑞青的小舅子够判三到七年了。”
方云青也说,“天亮,何不趁此机会整整陈瑞青呢。”
向天亮笑道:“两位,谁都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你整他,就等于我在整他,你们是台上的恶人,我是台下的恶人,整得太过了,反而会伤及咱们自己的。”
“天亮说得对。”邵三河笑着说,“再说了,整陈瑞青的事不用咱们操心,他背叛了许西平,许西平恨得时时刻刻都想整死他呢。”
巧了,说曹操,曹操叫,向天亮的手机响了。
还真是常务副市长许西平来的电话。
四人看着来电显示,同时知道电话号码的主人,均是大笑。
向天亮:“老许,你找我有事?”
许西平:“你在哪里?”
向天亮:“市公安局。”
许西平:“你在市公安局干什么?”
向天亮:“捞人。”
许西平:“捞谁?”
向天亮:“不瞒你,捞陈瑞青的小舅子。”
许西平:“你傻啊,脑瓜子进水了?”
向天亮:“怎么了,老许,大清早的你咒我啊。”
许西平:“知不知道省里来的调查组是针对你的?”
向天亮:“知道。”
许西平:“知不知道省里来的调查组是李云飞和陈瑞青他们招来的?”
向天亮:“知道。”
许西平:“他整你,你还帮他捞人,你是不是太傻了。”
向天亮:“老许,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西平:“你马上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向天亮:“可是老许,我已经口头答应陈瑞青了。”
许西平:“你少来这一套,你先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向天亮:“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啊。”
许西平:“你先来我这里一趟后再回去捞人不迟。”
向天亮:“好吧,我遵命。”
第1860章 出气
事不大,却还能把许西平扯进来,向天亮想想都乐.
两辆轿车在市委大院的地下车库里停好,向天亮懒得下车,许西平只好钻进向天亮的车里。
“你真要帮陈瑞青捞人?”许西平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你以为我没能力从市公安局捞人?”向天亮装傻,答非所问。
“少扯淡,别臭显摆。”许西平没好气地说,“谁不知道市公安局是邵三河一手遮天,邵三河当家,就是你小子当家,捞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向天亮翻着白眼反问,“你也别扯淡,不就是你和陈瑞青那点恩怨吗,老许,你觉不觉得你有点狭隘啊?”
“去,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啊。”
“是你不让我说么。”
“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许西平道:“我是顾全大局的,我没让你不捞人,我知道,省里那个调查组是李云飞和陈瑞青招来针对你的,你指使市公安局抓陈瑞青的小舅子,就是对李云飞和陈瑞青的最好反击,我是不会破坏你的部署的。”
“你不反对,那你把我找来到底想说什么?”向天亮笑着问道。
许西平继续道:“天亮,我支持你捞人,但是,一,你总得让那个调查组先撤了吧,二,你总得让陈瑞青给一个说法吧,三,你总得把文章做足吧,这不是你的处事风格嘛,四,我的建议正是帮你出气。”
向天亮坏坏地瞅着许西平,“你帮我出气?你老许有这么好心?”
“铁三角,别忘了咱们是铁三角,我帮你是真诚的,当然,我也想乘机砍陈瑞青一刀,为我自己出口恶气。”
“呵呵,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向天亮乐道。
“好吧好吧。”许西平挥着手道,“明说了吧,我就想借你这把刀砍陈瑞青一下,不用砍死他,也不用伤筋动骨,就是想让他长长记性。”
向天亮的脑袋摇得象个拨lang鼓,“我当恶人,为你出气,这样的事我不干,这相当于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我向天亮可不想做傻瓜中的傻瓜。”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不干,坚决不干。”
“你先听我说完再拒绝行不行?”
“那你先说来听听。”
许西平伸出了四根手指头,“捞而不放。”
“捞而不放?不就是假捞么,我还是恶人啊。”向天亮还是摇头。
“拖,拖到这次干部调整结束以后再放,嗯?”
“有点意思。”
“我这是不是同时也在帮你啊?”
“好象是有一点。”
许西平推了向天亮一下,“什么叫好象?什么叫有一点?”
“呵呵,老许啊,我发现你比我还坏啊。”
许西平笑着说,“我不如你坏,借你的力量为我自己出气,我是有原则的,我的原则就是在不损害你的利益的前提下实现我的目的,你的利益是什么?无非就是在这次干部调整中实现大小通吃,我完全支持你,与此同时,你抓住陈瑞青的小舅子不放,等于是抓住了陈瑞青,陈瑞青虽然在这次干部调整中没有最终投票权,但李云飞和高永卿有投票权啊,抓住陈瑞青等于是抓住了李云飞和高永卿,你可以趁此机会逼他们签订城下之盟,让他们举双手支持你在这次干部调整中大小通吃,这样一来,在市常委会上你将赢得绝大多数的支持,你的大小通吃就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了。”
“嗯,还别说,你的计划很美好,但是。”
“但是什么?”
“我怎么确定你是真心真意的呢?”
“去你的,我是在帮你。”
“呵呵,我怕被你给骗了,既彻底得罪陈瑞青,又让你出了气,那我可就亏大喽。”
“没良心,你小子太没良心了。”
向天亮忽地收起了笑容,“哎,我有一点不明白,这样一个过程,好象你没有一点好处,也没有帮你出什么气啊。”
许西平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向天亮是带枪的,擅长并喜欢真刀真枪,大开大合,我干不了你那一套,我要的是软刀子切片,轻轻切,慢慢切,不声不响地切,不痒不痛地切……”
向天亮又瞅着许西平,“老许,这软刀子杀人,比我强多了。”
“我可比不上你,奇,歪,绝,阴,滥,邪,损,狠,坏,毒,你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我这是跟你学的。”
向天亮啐了一口,“我呸,你以为我傻啊,到头来,陈瑞青还是会知道我成了你的帮凶。”
“怎么,你还想做陈瑞青的朋友啊。”许西平瞪了向天亮一眼。
向天亮感叹了一声,“老许,你这是高级杀人法哟。”
许西平点着头道:“不错,我就是要让陈瑞青慢慢地痛,小痛积大痛,最后让他痛不欲生。”
“老许,你比我坏,比我坏一千倍一万倍。”向天亮指着许西平笑道。
许西平黑着脸说,“你少给我装蒜,陈瑞青是叛徒,对叛徒有什么好客气的。”
“也对。”向天亮点着头笑道,“敌人还值得尊重,汉奸就必须死,而叛徒更应该千刀万剐。”
“这么说,你同意了?”许西平问道。
“嗯……”向天亮卖起了关子。
“给句痛快话。”许西平伸手捅了向天亮一下。
“好吧,铁三角么,谁让咱们是战友呢。”
“战友,什么战友?”
“这么快就忘了,咱们是战斗的朋友啊。”
“去你的。”
“呵呵……”
“给句痛快话啊。”
向天亮笑道:“老许你还别说,你的软刀子计划挺不错的,我原则上表示同意,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给你面子,我也得看在你把陈大美人送给我的份上,所以,我就帮你一回,帮你实施这个软刀子计划。”
“你小子,成心气我是不?”
“呵呵,我帮你出气,同时也给你置气,两不耽误,两不耽误嘛。”
许西平推门下车,“哎,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给我搞砸了。”
向天亮挠着后脑勺,苦笑着说,“我的许大市长,我还是先去说服我的陈大美人吧。”
第1861章 早餐
陈美兰果然不同意向天亮帮许西平的忙.
女人么,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破天也没有用。
一般情况下不执拗,唯独在许西平的问题上,陈美兰就是死不松口。
向天亮这才明白,同样是被抛弃,同样还是耿耿于怀,张小雅对余胜春是恨在脸上,陈美兰对许西平是恨在心里,后者之恨大过前者之恨百倍千倍。
对陈美兰的脾气,向天亮岂能不知,不下决心还好说,下了决心,那是绝对一条道走到黑的。
陈美兰不仅是扬眉竖眼,还一手叉腰,女汉子似的,另一只手的食指直点向天亮的脑门,不带嗔怪,不揉造作,一本正经,严肃认真。
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向天亮被训得脑袋发蒙,只得陪着笑脸讨好了十几分钟。
终于告一段落,向天亮嘿嘿一笑,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陈美兰今天穿了件白衬衫,里面的也是白的,有点勾人。
向天亮的手刚伸出去,就被陈美兰用手打了回来,态度坚决无比。
“美兰姐,这事,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向天亮还不死心。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陈美兰瞪着一对秀目说,“还有,以后在上班的时候,记得要叫我陈书记。”
“呵呵,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向天亮不以为然。
“这是为你好。”
“我觉得老许的这个主意不坏。”
“你这是与狼共舞。”
“你说老许是狼?”
“他就是狼,会吃人的狼,你小心被他吃了。”
向天亮一脸坏笑,“我不怕,你一介女流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怕。”
“不象,你要是怕他,怎么可能让他吃了十几年呢。”
“狗嘴不吐象牙。”
陈美兰娇叱一声,在向天亮身上狠拧一把。
“美兰姐,不,陈书记,问题是我已经答应许西平了。”
“你的答应作废,因为你是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啧啧,霸道,陈书记好威风哦。”
“我警告你,我不但是你的书记,还是百花楼的最高领导。”
向天亮赶紧陪起笑脸,“那是,那是,你是领导,我听你的,请问领导,我该怎么向许西平解释呢?”
陈美兰终于微笑起来,“不用解释,你如果一定要解释,就对他说,是我不同意你和他合伙整陈瑞青。”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我给你签字画押吗?”
向天亮挠着后脑勺,“那么,该怎么处理陈瑞青的小舅子呢?”
陈美兰说,“陈瑞青应该会主动找你,那你不妨与定来从君子约定,他们撤走那个调查组,你就让邵三河放人。”
“这样的话,也是他们便宜了,因为他们主动挑衅,我们是被动应战。”
陈美兰瞥了向天亮一眼,“你是个不吃亏的主,来日方长,机会多多,你不会在下次把面子找回来吗。”
“他x的,这次我算是窝囊了。”
“记住,在这次干部调整完成之前,别折腾或别折腾得太厉害。”
向天亮好奇地问,“美兰姐,你这次许西平的反应,好象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啊?”
“嗯,你说对了。”陈美兰点着头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许西平最厉害,也不过是单枪匹马,孤掌难鸣,以他的性格,你那个铁三角里的余胜春都得防着他,他想拉山头,还没那个本事,但他坏就坏在六亲不认,连朋友都敢出卖,更何况你们还不是朋友,所以我让你防着他,与他合作,必须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要留一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突然对你反戈一击。”
向天亮道:“许西平不是东西,那李云飞、陈瑞青和高永卿也不是好鸟啊。”
陈美兰笑着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是你别忘了,鸟和鸟也是有不同的地方的,首先,李云飞、陈瑞青和高永卿那是一群鸟,对付起来有点难度,其次,李云飞这只鸟深受省委主要领导的重视,你想打可不好打,也不敢打,最后,追根溯源,往上推算,咱们和他们是一条大船上的,咱们更不好痛下杀手了。”
向天亮笑着,一边摇着头道:“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可他们变着法的和咱们仟对,气焰有些嚣张了。”
“那你就找个机会打压他们一下,我支持你。”
陈美兰浅浅地笑着,身体的某些突出点,也随之微微地颤抖起来。
向天亮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你去上班吧,我该办公了。”陈美兰看出了向天亮的不怀好意。
向天亮的屁股只抬了抬,又赖回到陈美兰那张办公椅上。
“唉,上什么班啊,我还没吃早餐呢。”
“你少来,我明明看到你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面包呢。”
“还没吃饱,敏芳姐的面包越做越小了。”
“嘻嘻,那就不归我管了。”
“美兰姐,你这里有吃的吗?”
“没有,除了茶,要喝你自己倒。”
“噢,我想起来了,美兰姐你没吃早餐吧。”
“不用你操心,我吃过了。”
“你确认你吃过了?”
“我确认。”
“那你说说,你早餐吃的是什么?”
“嗯,一个馒头,一碗稀饭,还有一点咸菜。”
“这不好,很不好嘛。”
“怎么不好了?”
“营养不良,你会造成严重的营养不良的。”
“我减肥,你管不着。”
“减肥我支持,但你的早餐吃得太不科学了。”
“我怎么不科学了?”
“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这才叫科学。”
“我行我素,不用你管。”
“哎呀,你怎么能我行我素呢,你是领导,你这样是要严重影响到工作的。”
“那你说怎么办?”
“你要补充营养,这样你才能有充沛的精力,投入到繁重的工作当中去。”
“谢谢,下次吧。”
“别下次啊,我给你带了早餐了。”
“在哪里?”
“一根香肠,一杯牛奶,两个鸡蛋,这是你陈书记最喜欢吃的食谱啊。”
“去你的,那,那是晚餐。”
“我带都带来了,你就别推辞了嘛。”
“不要……”
“呵呵,不要也得要哦。”
第1862章 算是
陈瑞青约向天亮在滨海大厦见面,向天亮没答应,尽量不出入高档场所,是他一惯坚持的原则.
更何况滨海大厦是三元贸易公司的地盘,向天亮不会去那里消费,也不可能去那里谈事。
还是在茶楼,向天亮熟悉和喜欢的环境,还能为陈瑞青省钱呢。
下午一点。
向天亮走进小河茶楼的包厢里时,陈瑞青已在等候,忙着起身笑脸相迎。
“天亮,你能来,我是既高兴又惭愧啊。”
“又高兴又惭愧?老陈,你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嘛。”向天亮在陈瑞青对面坐了下来。
陈瑞青说,“高兴是因为你能来,你还念及咱俩的同学之情,惭愧的是我没和你走在同一条路上。”
“哦,那你的心情,也可以用在我的心情表达上,而且我更惭愧,因为我毕竟是滨海人,我还没有请你喝过茶呢。”
陈瑞青笑着说,“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啊。”
“哎,你现在也不错嘛。”向天亮笑了笑,“跟着李云飞部长,也算你跟对了人,用我们滨海人的土话说,你是旱地变成了水浇地。”
“这话怎么讲?”
“旱涝保收呗。”
“哈哈,算是吧,算是吧。”
向天亮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滨海人多地穷,一半以上的地是盐碱地,旱地有一些,水田可不多,能有一块旱涝保收的水浇地,那是农民兄弟梦寐以求的事,因为一亩水浇地一年能收一千斤水稻,至少能让一个四口之家每天都能吃到一顿白米饭。”
“天亮,你这个比喻还算贴切,还算贴切。”陈瑞青笑道。
向天亮继续说,“你看你吧,跟着李云飞部长,李云飞部长是什么人?他可是能直接通到省委大老板那里,你跟着李云飞部长就等于买了份政治保险啊。”
陈瑞青也不客气,“不错,跟着李云飞部长,至少有踏实和稳当的感觉。”
向天亮笑道:“跟着许西平,你顶多就是一条胳膊或一条腿。”
“不用说得这么隐晦。”陈瑞青也笑着,“跟着许西平,也就是做个狗腿子而已,他这人待手下太刻薄了。”
“老陈,你做了一次最明智的选择啊。”
“怎么,你也这样认为吗?”
“当然,我是实话实说。”
“可惜,叛徒的名声不好听啊。”
向天亮摇着手道:“天不为己,天洙地灭,这很正常,因为人只有先让自己活着才能有意义,否则,何来选择并为选择而奋斗呢?”
“谢谢理解。”陈瑞青问道,“当初你还帮过我,帮我摆脱了许西平,可我没有选择与你站在一起,你就没有恨过我吗?”
“呵呵。”向天亮笑着说道,“我还真没有恨过你,这倒不是我自命清高或自命不凡,而是因为我不想与许西平为敌,也不是怕他,就是不想,你看看现在的滨海,有一点我很放心,就是许西平绝对不会与你们合作,而只能是敌对的关系,就是因为你的存在。”
“是,许西平记仇,也好面子,他对我是恨之入骨喽。”陈瑞青很是感慨。
向天亮笑着点头,“所以,你还是要小心哦。”
“现在的局面,他应该还拿我没办法。”陈瑞青看着向天亮问,“说说你吧,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不说明白,我当然就不明白了。”
陈瑞青道:“我是说,我以为这次撤县设市,你会往上走一步的,最起码也去权重部门当个一把手,可是你却去了滨海学院筹建委员会,我真的有些不明白。”
“奇怪吗?”
“奇怪,非常的奇怪。”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向天亮道,“你,我,当时都是副县长,但此副县长不是彼副县长,同样是副县长,你的资历可比我深多了,所以,你可以乘撤县设市的东风往上走,我却不能往上,即使勉强上去了,那也难以服众。”
“用你的话说,这就是所谓的自知之明吗?”
“用你的话说,算是吧。”
陈瑞青说,“关于这一点,我非常钦佩你,要是换成别人,怎么着也得先上去再说。”
“呵呵,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也,一个二十六岁的副处级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那还能有一个二十六岁的正处级吗?”
“天亮,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啊。”
“老陈,不能当将军的士兵,也可以当个好士兵的。”
“哈哈,和你说话我很愉快。”
“呵呵,我心情也不错。”
“喝茶,请喝茶。”
“谢谢,你也请。”
笑过了,也喝过了,谈话终于转入正题。
陈瑞青:“天亮,这次的事,还得麻烦你啊。”
向天亮:“好说,好说。”
陈瑞青:“那我先谢谢你了。”
向天亮:“哎,先别。”
陈瑞青:“怎么?你不想帮我吗?”
向天亮:“呵呵,老陈你急什么呢。”
陈瑞青:“天亮,你是不知道,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向天亮:“你是说你的那个小舅子,他很重要吗?”
陈瑞青:“很重要,我那老丈人家,有五个儿女,可前面四个都是女的。”
向天亮:“我明白了,独苗,娇生惯养。”
陈瑞青:“唉,这事说来话长那。”
向天亮:“呵呵,既然说来话长,那就不妨长话短说。”
陈瑞青:“这小子在滨海出事,那就是我的事,我估计啊,现在我家里已坐满了人,全是从清河市那边过来的,以我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为首。”
向天亮:“我知道,等着你把小舅子捞出来。”
陈瑞青:“对,说不好听点,那一堆简直不是亲人是狼,我要是不把人带回去,估计我也进不了家门。”
向天亮:“哦,这情况可有点严重。”
陈瑞青:“是很严重。”
向天亮:“那么,你打算怎么捞?”
陈瑞青:“你帮我捞。”
向天亮:“老陈,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哦。”
陈瑞青:“知道,你不会白捞。”
向天亮:“不错。”
陈瑞青:“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向天亮:“呵呵,我想当作买卖来处理。”
陈瑞青:“买卖?”
第1863章 买卖
一边点着头,向天亮一边还打开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计算器。
陈瑞青大惑不解,“天亮,你拿个计算器干吗?”
“这你不懂了吧,买卖买卖,有买有卖,有亏有赚,生意场上讲究的是亲兄弟明算帐,你我也一样,既然是买卖,那我就得算仔细了,你的便宜我不贪,但我也不能吃亏,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因为我数学学得不好,所以我总是带着一个计算器,以备不时之需,老陈,多多理解,多多理解啊。”
陈瑞青听得哈哈大笑,“天亮啊,咱们的买卖可以用计算器算吗?”
“老陈,这你又不懂了,从数学上说,这个世界是由无数数字组成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其实都都不过是数字的组合而已,人类的任何活动,最终不过是数字的变化,比方说,你从副处级升到现在的正处级,是借着撤县设市的东风,其实不然,假如你的能力是一,你当个副处级需要你能力的零点八,而当个正处级所需的能力是一点一,那么,你当个正处级所需的能力就差零点一,这个零点一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你作为正处级的风险,也许你认为零点一可以忽略不计,其实不然,这个零点一会随着环境和形势的变化,有可能以十倍甚至百倍地放大,因为当官是有风险的,在数学上风险也叫风险系数,你的风险系如果是十,你那个零点一就会变成一,以此类推,风险系数越大,那个零点一就越被放大,于是,你的危机就越来越大……”
向天亮的长篇大论,让陈瑞青听得目瞪口呆,因为他听到的是一个闻所未闻的“理论”。
“呵呵,老陈你也甭大惊小怪,我这是歪理邪说,我姑妄说之,你姑且听之。”
“不不不……天亮,你这个理论很新颖,值得学习值得研究。”
“理论?”
“对啊,是个新理论,可以叫官场风险学,或者叫风险数学。”
向天亮咧着嘴直乐。
其实,向天亮手上拿着的这个计算器,一方面它确实是个计算器,另一方面它却是个电子探测器。
这种袖珍型的电子探测器,能探测出直径十米之内的空间内有没有录音窃听之类的装置。
现在,袖珍计算器上有个小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向天亮心里有数了,包厢里有录音窃听之类的装置。
这要分两种情况,一,陈瑞青知道,二,陈瑞青不知道。
如果录音窃听装置是陈瑞青装的,那就是他对向天亮不放心。
如果录音窃听装置不是陈瑞青装的,那很可能是陈瑞青的合伙人李云飞和高永卿装的,那就是李云飞和高永卿对陈瑞青不放心。
向天亮心里一笑,这两种情况,对自己来说都无所谓。
呵呵,咱是来做买卖的,一分钱一分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向天亮:“老陈,你同意咱们现在要谈的是一桩买卖吗?”
陈瑞青:“哈哈,也是也不是,你既然说是,那就是了。”
向天亮:“好,买卖就是交易,有进有出,等价交换,你是买方,我是卖方。”
陈瑞青:“我同意,我是买方,你是卖方。”
向天亮:“谁先开价?”
陈瑞青:“你是卖方,当然是你先开价。”
向天亮:“不对,买卖是需要本钱的,我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陈瑞青:“也对,我要是没有本钱,你也不会和我做买卖。”
向天亮:“说吧。”
陈瑞青:“我们撤走那个调查组。”
向天亮:“还不够,你这个本钱只能算是零点三左右。”
陈瑞青:“当然,调查组撤走之前,会做出你满意的结论。”
向天亮:“还是不够,但你的本钱已经有零点五了。”
陈瑞青:“我们会做出书面承诺,保证以后有问题放在滨海内解决,而不动用其他力量。”
向天亮:“零点七了,离一点零还差零点三。”
陈瑞青:“天亮,你的要价太高了吧。”
向天亮:“哎,现在是卖方市场,供不应求哦。”
陈瑞青:“倒也是,卖方市场么,开价肯定是高的。”
向天亮:“老陈,你的本钱带得不够多啊。”
陈瑞青:“你还想要什么?”
向天亮:“那要看你还有什么。”
陈瑞青:“嗯,这次干部调整,我们全力支持你。”
向天亮:“怎么支持?”
陈瑞青:“支持你在这次干部调整中实现大小通吃。”
向天亮:“听起来还算不错。”
陈瑞青:“还算不错?”
向天亮:“你不是常委,你没有投票权。”
陈瑞青:“李云飞部长和高永卿有。”
向天亮:“你能指挥得了他们?”
陈瑞青:“我们三位一体,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拿此当作本钱。”
向天亮:“也是,李云飞长和高永卿会帮你的。”
陈瑞青:“怎么样?够了吧。”
向天亮:“加零点二。”
陈瑞青:“还差零点一?”
向天亮:“对。”
陈瑞青:“你还想要什么?”
向天亮:“诚信。”
陈瑞青:“你不相信我?”
向天亮:“不对,应该这样说,我不相信你们。”
陈瑞青:“我们?”
向天亮:“对。”
陈瑞青:“我明白了。”
向天亮:“老陈,对不起。”
陈瑞青:“你说吧。”
向天亮:“在你的全部承诺兑现之前,你的小舅子得在看守所里待着。”
陈瑞青:“这个……”
向天亮:“还有,他要交出所有非法所得,以及必要的罚款。”
陈瑞青:“天亮。”
向天亮:“这个你懂的,市场经济,市公安局也是要讲经济效益的嘛”
陈瑞青:“这样……这样,零点一就算凑齐了?”
向天亮:“综上所述,你的本钱就够了。”
陈瑞青:“市公安局那边,不会为难我小舅子吧?”
向天亮:“这个你大可放心,好吃好喝,单间,还有空调,谁敢欺负副市长的小舅子啊。”
陈瑞青:“天亮,你的要价实在是太高太狠了。”
向天亮:“呵呵,这买卖你不做也行,有人抢着要做呢。”
陈瑞青:“谁?谁啊?”
第1864章 真理
向天亮双手一摊,耸了耸双肩,笑而不言.
陈瑞青惊问,“是许西平在插手我小舅子的事?”
笑了笑,向天亮还是没有开口。
不说话就是默认,陈瑞青轻轻叹了一声,“他果然是插手了。”
向天亮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他不急,卖方市场嘛。
“天亮,他怎么说的?”陈瑞青的口气有点急。
“还用我说?以你对他的了解,用脚后跟也能想到他是怎么说的了。”
陈瑞青看着向天亮道:“我最关心的不是他怎么说,而是你是怎么想的?”
“不瞒你说,我是左右为难啊。”
向天亮脑瓜转得快,眼珠子跟着一转,嘴里开始了信口开河。
果然,陈瑞青的脸色更凝重了,“你左右为难?怎么左右为难了?”
向天亮问道:“老陈,你应该知道陈美兰书记和许西平的关系吧?”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别打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瑞青点着头道:“这谁不知道,前妻与前夫的关系呗。”
“除此之外呢?”
“孩子他爸和孩子他妈。”
向天亮喂了一声,“我是说,他们现在的关系,你是怎么看的?”
陈瑞青思忖着说,“这怎么说呢,在我对许西平比较了解,对他们两口子的关系,还算有点发言权,我觉得他们两口子的关系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许西平变心以前,一个字,好,第二个阶段,许西平攀上现在的老丈人后,两个人分居,闹离婚,许西平的真实面目彻底暴露,第三个阶段,就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处于对立和紧张状态。”
“你真认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处于对立和紧张状态?”
“这是有目共睹,市委大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向天亮拿手指点着陈瑞青,“老陈啊老陈,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怎,怎么了?”陈瑞青有些惊讶。
向天亮笑着说,“这世界上有一条真理,好象不适合你老陈同志,这条真理是这样说的,大部分人最关注和最重视的人,并不是他们的亲人和朋友,而是他们的敌人,尤其是那些最危险的敌人。”
陈瑞青若有所悟道:“你是说,我没有真正关注和重视许西平,或者,或者是说我没有了解陈美兰书记和许西平现在的真正的关系?”
“你说呢?你透过现象看本质了没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真正关系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呢?”
陈瑞青哦了一声,“难道,难道他们私底下还保持着原来的关系?”
“呵呵,原来的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啊?”向天亮笑着问道。
陈瑞青也笑了,“陈书记租住在你家,是你的邻居,你应该最有发言权了。”
向天亮煞有介事地说,“当然不是原来的那种夫妻关系,但是,他们在工作上还是很默契,不是没有来往,而是相当的有来往,不是敌对关系,而是盟友关系,至少也是朋友关系和合作关系。”
“真的,真的是这样的?”
向天亮笑道:“真的还是不真的,只要知道陈美兰书记对你小舅子这件事是怎么说的,你就知道了。”
陈瑞青忙问,“你快说,陈书记是怎么表态的?”
向天亮道:“两个态度,许西平给陈书记打电话之前和之后,许西平给陈书记打电话之前,我请示陈书记,怎么处理你小舅子的事,她说,副市长的小舅子在副市长眼皮底下违法乱纪,传出去影响不好,指示我从速但低调地处理,不能影响到你的工作,许西平给陈书记打电话之后,陈书记对我说,你小舅子的事先放一放,让我给市公安局长邵三河带话,让他往深里查查,老陈,你听出前后两种态度的不同了吧。”
陈瑞青默然,放一放,往深里查查,那不是要命吗。
“天亮,你说的左右为难,是指陈书记的态度吗?”
“是啊,我跟你见面,是想放你小舅子一马,毕竟大场面上的事,不要牵涉到家人嘛。”
“我小舅子的事,不是你授意市公安局的吗?”
“老陈,这你就冤枉我了。”
“对不起,我以为省里调查组在调查你,你就来个围魏救赵,让邵三河把我小舅子给抓了。”
向天亮说谎不脸红,呵呵笑道:“老陈啊,你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相信你在市公安局有人,你可以让你的人打听打听,市公安局治安支队早就盯上了你小舅子的棋牌室,而且早就派人打进去了,你小舅子的棋牌室被端是早晚的事。”
陈瑞青点着头,“这我承认,我也听说了。”
“所以,你说我怎么办?”向天亮夸张地让自己的身体前倾。
沉默了好一会,陈瑞青说,“天亮,你说的这笔买卖,我做了。”
“我求之不得。”向天亮实话实说,心道你还有拒绝的余地吗,你敢不答应,老子让邵三河整得你小舅子生不如死。
“但是你要保证,我小舅子在看守所期间不能受到欺负。”
“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们不至于胆大到敢虐待一个副市长的小舅子。”
想了想,陈瑞青又说,“天亮,离干部调整完成还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哦,你什么意思?”
“能不能让我小舅子早点出来,让我也好向家里人交待?”
向天亮摇着头笑道:“不行,不能讨价还价,我要向你老陈重申一遍,不是信不过你老陈,我是信不过李云飞和高永卿。”
“好吧,我刚才答应过你的,我将无条件地兑现。”
“还有一点。”
“还有什么?”
“这是题外话,与咱们的买卖无关。”向天亮笑着说道,“老陈啊,有句古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已经两次主动发起挑衅,第一次针对罗正信,第二次针对我,所以,请你转告李云飞和高永卿,我将在适当的时机,对你们进行挑衅,请你们做好应战准备。”
“天亮……”
向天亮站起身来告辞,“很简单,你打我两拳,我还你两下,然后我再打你两拳,你们还我两下,这样才算扯平,呵呵……”
第1865章 后悔
向天亮说,你打我两拳,我还你两下,然后我再打你两拳,你们还我两下,这样才算扯平。
这不是说着玩的,陈瑞青深知,向天亮的行事风格一惯如此,一般不主动挑衅别人,但是,一旦别人主动挑衅,他的反击绝对是暴风骤雨般的猛烈。
陈瑞青惴惴不安,倒不是担心“买卖”不成,对向天亮的人品,他还是肯定的,小事乱着来,大事伟光正,言出必行,他既然作了承诺,小舅子的事就算搞定了。
担心的是向天亮的反击,在滨海的地面上,有一把手二把手撑腰,向天亮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想收拾谁都不是难事。
陈瑞青即使投靠了李云飞,心里也压根没想过要收拾向天亮,更不想成为被向天亮收拾的人。
真正想收拾向天亮的那几位,有的去了阎王那里,有的去了岱子岛监狱吹海风。
从政有风险,走着须谨慎,陈瑞青把平安置于首位。
待向天亮离开,陈瑞青拆下装在桌子下的窃听器后,才出了包厢离开茶楼。
茶楼附近的一辆桑塔纳轿车上,坐着陈瑞青的好朋友、东海区区委书记高永卿。
原来,装窃听器并对这次“买卖”进行录音,是李云飞、高永卿和陈瑞青共同决定的。
李云飞没来,高永卿来了。
陈瑞青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座上,“老高,你都听见了吧?”
“城下之盟。”
“没办法。”
“这小子狂啊。”高永卿点着头感叹。
“谁让他有资格狂呢。”陈瑞青苦笑着说,“关于那批档案,实际上是没影的事,即使那批档案在向天亮手上,只要陈玉来铁嘴钢牙,死不承认,咱们根本没有办法,派十个调查组也白搭,退一万步说,向天亮要是把那批档案及来源全部抖搂出来你这个当年的参与者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反过来,我小舅子在市公安局关着,等于是在向天亮手里攥着,板砧上的肉,他想怎么切就怎么切,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对我这个小舅子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把他在清河市那边干的坏事翻出来,就够判他几十年了,老高,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高永卿道:“老陈,你有点后悔了。”
“不仅后悔,还后怕。”
“哎,这话别在老李面前说。”
“你呢?”
“说实话,有点。”
“为什么?”
高永卿说,“咱俩跟老李不一样,我的亲朋好友都在滨海,你的亲朋好友都在清河,向天亮能在滨海收拾我的亲朋好友,也能到滨清河收拾你的亲朋好友,而老李不属于这里,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可以把事做绝,咱们呢,咱们要留有余地啊。”
陈瑞青又是苦笑,“老高,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所以,你把刚才的录音删掉吧。”
“行,可老李问起来,我怎么解释?”高永卿问。
“你就说操作失误,没有录上。”
“可是,老李知道我在监听,说操作失误,有点勉强吧。”
“你可以说打开录音后,因故离开了,这样的理由不难找。”
“希望不要引起老李的猜疑。”
“咱俩对好口径。”
“就这么定了。”
陈瑞青稍作停顿,看着高后卿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高永卿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雇人去自来水塔上监视百花的事。”
高永卿楞了一下,“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你已经启动了?”
轮到高永卿苦笑了,“已经启动了,老李对这事很上心,他已经把指挥权接过去了。”
陈瑞青摇头道:“老李是当记者出身的,对八卦之类的新闻消息总是特别的感兴趣。”
高永卿道:“举报罗正信,举报向天亮,监视百花楼,这三件事,最让我后悔的是第三件事。”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陈瑞青苦着脸道,“老高,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后悔,为什么又反对监视百花楼吗?百花楼里现在暂时住着省委副书记高玉兰同志,咱们监视百花楼,等于是监视高玉兰副书记啊,退几步说,即使不考虑高玉兰副书记,百花楼里也住着市委书记陈美兰和市委秘书长杨碧巧,还有市发展银行行长蒋玉瑛及国泰集团公司的领导层,咱们凭什么监视她们?一旦事情败露,咱们怎么解释?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啊。”
“这么说,你也支持我取消对百花楼的监视?”
“当然了,我巴不得呢,得罪向天亮可以,但不能用这种方式得罪。”
高永卿道:“可是,可是那几个人,我已经交给老李了。”
“怎么,你指挥不动了?”陈瑞青惊讶地问。
高永卿点着头道:“那几个家伙是外地来的,只认钱不认人,我付了钱以后,就把他们交给了老李的秘书邵国林,用所谓道上的规矩来说,这事与我无关了,那几个家伙不会听我的话了。”
陈瑞青惊道:“道上的?老高,太危险,这样做太危险了,那些家伙万一做出出格的事,咱们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高永卿也有些紧张了。
陈瑞青稍作沉吟,“办法么,倒是有一个。”
“你说。”
“给向天亮通风报信。”
“这……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不好吧?”
陈瑞青反倒笑了起来,“老高,你要脸面还是要前途?”
高永卿犹豫道:“老李那边怎么解释?”
陈瑞青摇着头说,“不需要解释,因为只有天知地知和你知我知。”
叹息一声,高永卿道:“这样做不地道,至少对不起老李,要是被他察觉,咱们就算彻底玩完了。”
陈瑞青微笑着说,“我不这么看,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这样做,不但是在保护咱们自己,同时也在保护老李,只要老李待在滨海,他就离不开咱们,只要咱们坚持坐在他的船上,他还是会敬让咱们三分的。”
高永卿嗯了一声,“可咱们怎么向向天亮通风报信?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本来要监视你,现在后悔了,请你派人去抓他们吧。”
“当然不能这样,如果这样,那真让向天亮看不起了。”
“就是,毕竟和向天亮是对手,咱以可以暂时放下尊严,但不能没有尊严。”
陈瑞青笑道:“好吧,我有一个很好的通风报信的办法。”
第1866章 挂号信
向天亮收到了一封特急挂号信.
两个女手下诸露和梅映寒,看到特急挂号信,立即起了浓厚的好奇心。
女人那点小心思,向天亮还是懂的,无非是怀疑他有“外遇”。
也不能全怪诸露和梅映寒好奇,两个人在向天亮身边工作,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监管”他。
自从有了百花组和百花楼,向天亮就被剥夺了不少自由,比方说他的私人信件,总是被拆开后才会到达他的手里。
不过,这次诸露和梅映寒失望了。
梅映寒笑道:“这是谁呀,在开玩笑呢。”
诸露笑道:“还别说,这是一个相当有文化的玩笑。”
向天亮坐在黑色转椅上,斜眼瞅着诸露和梅映寒,“你们俩先别看玩笑,快给我念来听听。”
亮了亮嗓子,梅映寒念道:
“念尔无机自有情;
别来半岁音书绝;
春来江水绿如蓝;
塔影初收日色昏。”
向天亮咦了一声,“没了?”
“没了。”梅映寒拿着信纸扬了扬。
“收信人,写信人,还有日期呢?”向天亮问道。
梅映寒摇着头,“除了四句诗,二十八个字四个标点符号,什么也没有。”
诸露说,“这二十八个字和四个标点符号,还都是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印字呢。”
向天亮又看着诸露和梅映寒,“你俩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梅映寒说,“象是一首诗。”
诸露说,“不是一首诗,应该是四句诗。”
“等等。”向天亮拿过信看了看,歪着脑袋思忖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第三句,春来江水绿如蓝,看着眼熟,我好象听过,嗯,反正,反正这第三句挺有名的。”
诸露和梅映寒都笑了。
“笑什么,笑什么。”向天亮瞪着眼斥道,“记住了,年纪轻轻的,以后要多读点书。”
“嘻嘻。”诸露笑着问道,“我说领导,你知道这第三句出自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这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向天亮一本正经。
诸露道:“这第三句诗出自白居易《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向天亮问道:“这个老白白居易,是哪根葱啊?”
“真没文化。”诸露笑着说,“白居易,公元772年至846年,汉族,字乐天,晚年又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河南新郑即今郑州新郑人,我国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我国文学史上负有盛名且影响深远的诗人和文学家,他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有诗魔和诗王之称,曾官至翰林学士和左赞善大夫,有《白氏长庆集》传世,代表诗作有《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等。”
向天亮又问道:“那你们说说,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梅映寒道:“这还用说吗,春来江水绿如蓝,意思是说,春天来了,两岸的树和草都绿了,树和草都绿了,江中的水自然都被映蓝了。”
诸露道:“映寒,天亮问的是,这句诗在这封信里所表达的意思。”
梅映寒说,“那应该把这一句跟其他三句合起来分析。”
诸露说,“这很难分析,念尔无机自有情,别来半岁音书绝,春来江水绿如蓝,塔影初收日色昏,好象,好象都是诗,但肯定不是出自同一首诗。”
向天亮乐了,“诸露,你不是挺懂的吗,老白白居易的诗词你都知道,还能不知道其他三句是谁写的吗?”
“对不起,我是熟读唐诗三百首,其他三句真不知。”诸露笑道。
“嗯……也许这是一个诗谜。”向天亮皱起眉头,思忖着说,“以诗做谜,又用挂号信寄给我,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因为不方便出面,但他又想告诉我什么,可又怕让别人知道,因此,他把他想说的话或事,藏在了这四句诗里。”
诸露说,“这个人一定读过很多书,至少是个诗词爱好者,否则,也不可能整出这另外三句诗来。”
向天亮拿过信封,仔细地看了看邮戳,“本地邮戳,还是昨天下午,这封特急挂号信是从咱们市区寄的,这个人应该是本地人,外地人没必要跑到咱们滨海后再寄信给我吧。”
梅映寒问道:“诸露姐,你确定另外三句也是诗吗?”
“这我还真不能肯定,但读着听听,确实是诗。”诸露道。
“我是说,既然这另外三句也是诗,那咱们找找它们的出处,把四句诗或四首诗的意思弄明白后,咱们再把它们整合起来,也许能从中悟出点什么来。”
诸露摇着头说,“名家名句找起来容易,可这另外三句有点冷僻,想找出它们的出处,除非是找一个诗词方面的专家或爱好者。”
梅映寒笑着问,“天亮,咱们滨海有诗词方面的专家或爱好者吗?”
“嗯……好象还真有。”向天亮收起挂号信塞进公文包,“我想起一个老家伙来了,当年他老是在我面前卖弄诗文,曾自称是个诗词爱好者,今天正好一箭双雕,既考考他有没有真材实料,又可以搞清这三句诗的出处。”
“谁呀?”诸露和梅映寒异口同声。
“不告诉你们。”向天亮拿包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向天亮开着别克轿车,来到了市第一中学。
听说向天亮来了,副校长林霞匆匆赶了出来。
“天亮,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呀?”
“林霞姐,今天来不是找你的。”向天亮瞅着林霞身上的两个突出点,咽了咽口水说,“虽然你们学校的校服特别吸引人的眼球,但我的枪刚擦过试过,不用你修。”
林霞外号叫“修枪的”,还是向天亮亲口命名的。
当然,“修枪的”不是修向天亮的金枪,而是修他身上的“枪”。
“去你的。”林霞红起了脸,看看车外没人,伸手在向天亮身上狠拧了一下。
“真的,我找乔老头有点事,他在吗?”向天亮也趁机在林霞揩油。
乔老头就是乔咸熙,市第一中学校长,向天亮当年的班主任。
林霞咦了一声,“真稀奇,老校长刚才还念叨你呢,找他有什么事呀?”
第1867章 诗中谜
在林霞的陪同下,向天亮进了学校,来到校长乔咸熙的办公室.
老校长乔咸熙看到向天亮,忙不迭的起身,“你小子,总算找到你了。”
“呵呵,我是主动上门,不是你找到的。”向天亮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还有,别一口一个小子好不好,这有损我的光辉形象嘛。”
“就你?还光辉形象?”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乔咸熙对林霞说,“小林,你这个干弟弟的形象配得上光辉一词吗?”
林霞微笑着道:“好象是差一点。”
“哼,我看差远了。”乔咸熙老脸一晃。
向天亮盯着乔咸熙说,“乔老头,我本人现在是滨海学院筹建委员会专职副主任,您应该尊称我为向主任。”
乔咸熙哈哈笑道:“什么筹建委员会,什么专职副主任,虚头八脑的东西,不就是个跑腿的吗,你别抬出来吓唬人了。”
“呵呵,但愿您老人家明年还没退休。”
“这话怎么讲?”
“明年滨海学院正式开学后,我就是滨海学院的领导人了,我是大专,您是高中,我压着您一头呢。”
“去,你顶多是个副的,还得排在后面,就象现在,要叫也得叫你向副主任,就象当初你读书的时候,是向副班长而不是向班长。”
“你个死乔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心气我是不是?”
一个副字,是向天亮的心结,当年高中三年,向天亮始终没有当上正班长,从此,他一路走来,副字随影随形,挥之不去,大学时当过副组长,参加工作后是副县长,现在也确实还是向副主任。
乔咸熙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冲向天亮伸出了手,“拿来吧?”
“什么啊?”
“钱,或者支票。”
“什么钱,我欠您的?”
“你欠我的,年初,你答应过,市引水工程要捐赠我们学校一百万元。”
“哦,我说过吗?”
“你小子说过的。”
“不会吧,我记忆能力超群,我怎么不记得了。”
“想赖是不是?”
“乔老头,您是不是讹我啊。”
乔咸熙笑眯眯地说,“你想赖也行,我就在学校门口立一块碑,上面刻七个字,向天亮是癞蛤蟆。”
“您敢。”
“我敢,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乔老头,咱不这样坏行不行?”
“那你拿钱。”
“别老是钱钱钱的,开口钱闭口钱的,您多庸俗啊。”
“我就庸俗了,为了钱,我庸俗就庸俗。”
向天亮一脸无奈,“乔老头,您不知道我现在没权了,没办法给您弄钱了吗?”
“哈哈,你少来这一套。”乔咸熙笑着说道,“谁都知道你现在很瑟得很,陈书记和谭书记支持你,那个引水工程实际上是你的前秘书丁文通在当家,也就是你小子在当家,弄个百把十万元,是支援教育事业,又不是你个人贪污,有什么不可以,谁敢说三道四?”
向天亮乐道:“行,乔老头您行,情报工作做得不错。”
“哼,坐在家里,天下事也能知。”
“好吧,好吧,三天后你到市委大院来找我。”
“不哄我?”
“我敢轰您吗?”
“是哄,哄骗的哄。”
“不哄不哄,保证不哄。”
“嗯,这还算象话。”乔咸熙点着头问道,“听小林说,你找我有事?”
“我啊,碰到大难题了。”
说着,向天亮从包里拿出那封挂号信,“您帮我看看,一共四句诗,我只知道第三句的出处,另外三句得由您老人家的法眼来看了。”
挂号信打开,林霞看了一眼,笑着说,“天亮,这你算找对人了。”
向天亮也笑,指了指乔咸熙说,“我以前在这里读书时,他常常卖弄几句的。”
乔咸熙看了看挂号信上的四句诗,想了想后说,“念尔无机自有情,别来半岁音书绝,春来江水绿如蓝,塔影初收日色昏,这四句诗,分别来自四个不同诗人的四首诗词,第三句我不解释了,你反正知道了,名家名句嘛,这第一句,出自张乔的《促织》,这个张乔是安徽贵池人,唐懿宗咸通中年进士,当时与许棠、郑谷、张宾等东南才子合称咸通十哲,黄巢起义时,隐居九华山以终,其诗多写山水自然,不乏清新之作诗清雅巧思,风格也似贾岛,这首《促织》共四句,念尔无机自有情,迎寒辛苦弄梭声。椒房金屋何曾识,偏向贫家壁下鸣。”
一边说着,乔咸熙一边用钢笔在信笺上写了《促织》的四句诗。
“那第二句呢?别来半岁音书绝。”向天亮问道。
乔咸熙道:“这第二句,出自唐末诗人韦庄的《应天长》,韦庄,公元836年至910年,字端己,杜陵即今今陕西省西安市附近人,是韦应物的四代孙,唐朝花间派词人,词风清丽,有《浣花词》等流传,曾任前蜀宰相,谥文靖,他的这首《应天长》这样写道,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等乔咸熙写好了这首《应天长》,向天亮又问道:“那这第四句呢?塔影初收日色昏。”
乔咸熙晃着脑袋道:“塔影初收日色昏,这第四句与第一句和第二句相差的年代就大了去了,它出自南宋诗人王洧的《湖山十景,雷峰夕照》,这个王洧号仙麓,是南宋闽县那今福建福州人,理宗宝祐四年即一二五六年曾入浙江帅幕,他最有名的诗,就是写西湖十景的,一共有十首,每景一首,这首《湖山十景,雷峰夕照》一共是四句,塔影初收日色昏,隔墙人语近甘园,南山游遍分归路,半入钱唐半暗门……对了,他的另一首《湖山十景,三潭印月》,也是塔字开头的,塔边分占宿湖船,宝鉴开匳水接天,横玉叫云何处起,波心惊觉老龙眠……”
向天亮认真地读了读几首诗词,“乔老头,您说,拿四句诗凑在一起,能成为一首新诗吗?”
乔咸熙笑道:“问得好,当然能,有的还浑然天成,天衣无缝。”
向天亮又问道:“那您说说,这四句诗凑在一起,算成为了一首新诗吗?”
第1868章 乔老头
乔咸熙摇着头说,“南辕北辙,牛头不对马嘴,风牛马不相及,念尔无机自有情,别来半岁音书绝,春来江水绿如蓝,塔影初收日色昏,念尔无机自有情,写的是农妇织布,别来半岁音书绝,诉的是朋友离别之情,春来江水绿如蓝,描的是江南春天的美景,塔影初收日色昏,记的是雷峰塔黄昏的时刻,一事,二情,三景,四时,没有哪两句是有联系的。”
向天亮思忖着道:“这就是说,直接从这四句诗或这四首诗词里,找不到写信人所要表达的意思喽。”
“应该是个诗谜。”乔咸熙说,“也许,他要告诉你的是某一件事,或某一个人或某一个物体,甚至是某一个时间或某一个地方,比方说藏头诗、藏尾诗,等等,他要表达的意思,一定藏在这二十八个字里,四句诗看似没有联系,但它们分别传达的意义合在一起,应该就是写信人要告诉你的那个意思。”
林霞说,“天亮,这个人并不是在卖弄,他可能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我看不见得吧。”向天亮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却恰恰暴露了他的身份,能用四句诗来表达他要表达的信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如果是四句耳熟能详的诗也就罢了,其中的三句还是一般诗词爱好者都不一定知道的,所以,这个人不但是诗词爱好者,而且还有相当的研究。”
乔咸熙点着头道:“天亮说得没错,这个人对诗词的爱好或学习,绝对不在我之下,你们想想,先设定自己的意思,再根据自己的意思去寻找合适的诗句,那可是成千上万句诗啊,一般的人,我就是把诗词大全放在你面前,你也不一定能找到,了不起,这个人确实不起。”
向天亮问,“乔老头,咱们滨海象您老人家这样的诗词爱好者有多少?有名的和水平好是哪些人?”
“你能确定,这写信的人是咱们滨海本地人?”乔咸熙反问道。
向天亮说,“挂号信是从市区邮局寄出的,不是本地人,没有必要冒着暴露的危险,而特意跑到滨海来寄信,当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咱们滨海本地的诗词爱好者也不少啊,比我好的也有几个。”乔咸熙道。
“乔老头,我给您设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吧。”向天亮稍作思索后继续说道,“这个人至少是我认识的,而且,他不是我的朋友,其次,他应该是我的同行,也就是官场中人,还有,他应该是个男的。”
乔咸熙问道:“前面三点可以理解,你这第四点我有疑问,你凭什么断定写信的人是个男的?”
向天亮笑着说道:“因为这封信实际上不是写的,而是用剪刀剪出来的,你看这剪刀的刀功,如果是女的剪,不可能剪得这么乱七八糟,即使是故意的也装不出来,显然这是男人的剪刀功夫,还有,信封上的钢笔字虽然是用左手写的,但也或多或少地体现了这个人右手用笔的习惯,这不是女人的左手能写出来的字。”
“你小子,不愧为这方面的行家,观察得还真细。”笑了笑,乔咸熙思忖着道,“可是,符合你说的四点的人,能有这么好的诗词水平的人,不多啊……不,没有,是几乎没有。”
“您老人家算一个。”向天亮笑道。
“去,我会跟你这样的准文盲开这么有文化的玩笑吗?”乔咸熙瞪着老眼斥道,“如果是我,我就直接上门揪你小子的耳朵去。”
“呵呵……你再想想,真没有这么一个人吗?”
“没有……没有。”乔咸熙连连的摇头,“以前你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教你们地理的王老师,倒也是一个诗词爱好者,可她是个女的,而且她属于你的朋友之列,也与官场丝毫沾不上边。”
向天亮有点失望,但心里又觉得更有底了,因为排除了诗词方面的意义后,接下来他可以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分析这四个诗了。
告别老校长,向天亮回到车里,林霞也跟了过来。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向天亮还是读懂了林霞的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的渴望。
枪,不锈也得常擦,好枪也该常修。
林霞“修枪”的手艺,也需要经常运用。
车里是个“修枪”的好地方,向天亮擅长短兵相接,小空间也能玩出大名堂。
林霞很享受。
“天亮,这封挂号信很重要吗?”
“很重要,它是想告诉我什么,而且希望我尽快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挂号信分两种,普通挂号信,和加急挂号信,而这封挂号信是特急挂号信。”
“自相矛盾,挂号信分普通挂号信和加急挂号信两种,怎么又会有特急挂号信?”
向天亮笑了,“呵呵,不懂了吧,滨海以前是海防前线的前线,凡军方和政府加急挂号信,都会在邮戳旁边加盖一个红圈印,这样的加急挂号信,我们滨海本地人称之为特急挂号信,哪怕是深夜或刮十二级台风,邮局也会在第一时间派人送到收信人手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这个红圈印了,而且我收到的这封挂号信上的这个红圈印,明显是用笔画上去的,这极有可能是寄信人在暗示,他要表达的意思很迫切,希望我尽快予以领会。”
林霞又问,“寄挂号信需要到邮局的服务窗口办理,其中还有一些相关手续,要找到这个人并不难吧。”
“不难,我用三个小时就能查出来。”向天亮笑道,“只要确定了哪个邮局的哪个服务窗口,我用十个问题,就能从营业员口中找到这个寄信的人。”
林霞道:“那你把他找到,问一下不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么。”
“呵呵……我的好林姐啊,你以为我不想找到这个人啊,人家不愿意暴露自己,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好心好意告诉我一件要紧的事,我怎么能不尊重人家呢?”
“哪接下来你将如何继续调查呢?”
向天亮笑道:“笨人笨办法,人多力量大,接下来就是发挥你们的作用了”
第1869章 灯下黑
说归说,人海战术当然不能使用,向天亮直接把林霞带回百花楼,还打电话把李亚娟和李玟也召回家来。
林霞是语文老师,对文字之类的游戏比较熟悉,李亚娟心思缜密,对逻辑推理有过研究,当初在清河市帮向天亮办过这方面的事,还挺有板有眼的,李玟就更不用说了,曾从警十几年,在东江省有专家之称。
还有高玉兰,大领导,观察问题居高临下,高瞻远瞩,视角独特,闲着也是闲着,当然也要参与,为了表示尊重,也要把她拉进来。
念尔无机自有情,别来半岁音书绝,春来江水绿如蓝,塔影初收日色昏。
四楼大客厅门口有一块小黑板,平时用于“记事或通知”,向天亮把挂号信上的四句诗写在了小黑板上。
“就是这四句诗,一共二十八个字,我的想法是,咱们别把它们当诗,仅仅当作二十八独立的字,接着,咱们从这二十八个字里,任取两个或两个以上字进行排列组合,组成各种不同的词组,这些词组可以是两个字的,也可以是三个字四个字甚至四个字以上的,然后,咱们剔除那些没有意义的词组和明显没用的词组,留下那些你们认为有用和有意义的词组,还有,你们要特别注意这些词组,一,人名,二,地名,三,物体,四,时间,包括这些字和词的谐音,最后,你们把有用和有意义的词组交给我,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各位,拜托了。”
林霞问,“天亮,所有的词组,不管有意义没意义都要先列出来吗?”
向天亮点着着头,“对,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写信人要表达的意思就藏在某个没意义的词组里。”
李玟笑道:“几千个词组,你是想把我们累死呀。”
李亚娟笑着说,“这就相当于在一袋绿豆里找一粒有点蓝的豆,说难不难,说不难其实很难。”
高玉兰道:“天亮这个办法叫笨办法,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李玟说,“兰姐说得对,这是刑事侦查中处理破案线索的常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向天亮往沙发上躺了下去,“快干吧,你们就别lang费时间了。”
高玉兰笑问,“我们干活你干什么呢?”
“呵呵。”向天亮翘起一条腿,高高地摇晃着,“我么,当然有事可干,说文明一点,我就是你们的后勤部长,说通俗一点,我负责为你们加油,说不文明一点,你们干活,我干你们。”
高玉兰拿手打了向天亮一下,“狗嘴不吐象牙。”
“兰姐,你不是经常性地需要我为你加油吗?”向天亮一脸坏笑。
在女人们的笑声里,向天亮居然睡着了。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半个下午,确切地说是两三个小时,女人们的活干完了。
向天亮睡得香,他是被高玉兰摇醒的。
那块小黑板,被李玟拿过来竖放在茶几上,离向天亮近在咫尺。
那四句诗还在:念尔无机自有情,别来半岁音书绝,春来江水绿如蓝,塔影初收日色昏。
四句诗各有一个字被画了红圈,第一句的第五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第三句的第四个字,第四句的第一个字。
在四句诗的下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自来水塔。
向天亮眼前一亮,“你们搞了半天,就整出这么四个字来?”
李亚娟说,“我们列出了三十二个我们认为有意义的词组,其中这一个,是我们一致认为有意义的词组。”
向天亮问李玟,“李玟姐,你是怎么看的?”
李玟道:“我认为,寄挂号信的人在提醒你注意自来水塔,或者说,在提醒你自来水塔有名堂。”
“自来水塔?难道指的是咱们百花楼的自来水塔?”向天亮疑道。
百花楼和南北茶楼建在巨石边,巨石顶上有个水池,供应百花楼和南北茶楼使用,因为压力不够,后来向天亮在水池旁边又建了一个水塔。
李玟摇着头道:“咱们的水塔不可能有事,除了巨石顶上装着四个监控探头,我还每星期上去检查一次,章含和惠兰还隔三岔五地进行水质检测,哪来的问题呀。”
向天亮道:“那你们找出来的自来水塔这个词组,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林霞说,“我们刚才讨论过了,是咱们家附近的那个旧自来水塔。”
“咱们家附近?咱们家附近那个的旧自来水塔啊?”向天亮不解道。
高玉兰笑道:“你可真是一个灯下黑。”
李玟指了指外面说,“在咱们百花楼左前方五百米处,不正有一个废弃了自来水塔么,我认为这个自来水塔,指的就是那个旧自来水塔。”
“不会吧?”向天亮一骨碌坐了起来,“一个五百米外的旧自来水塔,对咱们百花楼没有什么威胁吧。”
李玟道:“亏你还是专家呢,五百米远吗?五百米的距离,只不过是一般狙击步枪有效射击距离的一半,五百米的距离,一般望远镜能看到人眼的眨动,五百米的距离,如果使用军用高倍望远镜,甚至还能看清人脸上的黑痣。”
听了李玟的话,向天亮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还别说,你们这么一提,我都快惊出一身冷汗了,那个五百米远的旧自来水塔,对咱们百花楼还真是一个威胁。”
李玟继续道:“刚才我站在窗口目测过了,站在那个旧自来水塔顶上使用军用高倍望远镜,不但能看到整个大楼的前面,而且还能看到整个院子五分之二的面积,特别是你、美兰和碧巧,你们三人住的房间如果正好开着门的话,甚至能看到你们客厅的五分之一的面积,你还说那个旧自来水塔不是威胁吗。”
高玉兰冲着向天亮嗔怪道:“你看看你,还让大家,还让大家穿着那种衣服上院子里遛达,这多危险呀。”
向天亮连连点头,“嗯,嗯,我闲得太久了,警惕性也快没了。”
说着,向天亮掏出了金枪。
李玟笑着问,“天亮,你不会是想大白天动手吧?”
向天亮的脸色有点黑,“他x的,麻痹,老子真是太麻痹了。”
第1870章 突袭战
深夜,向天亮突袭旧自来水塔。
参与突袭行动的人很特别,规格之高,可谓滨海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
李玟是肯定要参加的,向天亮不想她来,想拦而没拦住。
不但硬要参加,李玟还拿着向天亮的枪,一付大干一场的架势。
向天亮知道,女人比男人更喜欢冒险,尤其是李玟这样的女人,以前还指挥过特警队,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也就是百花楼象个笼子把李玟给笼住了,放出去任她撒欢,她枪里的子弹准能都招呼到人家脑袋上去。
真子弹换成橡皮子弹,加上千叮咛万嘱咐,向天亮还是不放心,他要跟着李玟。
参加突袭行动的还有,市公安局局长邵三河,常务副局长蔡春风,副局长汪鹏,副局长姜学明,和滨海区公安分局局长杜贵临。
这个阵容匪夷所思,吓都能把人吓死。
因为向天亮假传“圣旨”,说高玉兰副书记震怒之余,做了三条指示,一,行动必须绝对保密,二,必须抓活的,三,必须确保不能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三个必须,让市公安局的这帮大佬有些紧张,因为一旦高玉兰副书记“有事”,最轻的处理也得找个“替罪羊”,大家都是一伙的,让谁当“替罪羊”都不好。
不让其他人参与,除了保密,还有就是向天亮的特别安排,秘密抓捕,秘密关押,秘密审词,让秘密沉睡,既为了保护那个寄挂号信的人,也是为了制约这个打百花楼主意的人。
情报由寄挂号信的人提供,而情报的确认,是由杜贵临完成的。
在两个小时前,杜贵临就潜入废弃的自来水厂,发现这个旧自来水塔里确实藏着四个人。
再通过近半小时的观察,确认藏在旧自来水塔里的三个人,在用各种观察设备监视百花楼。
行动方案由邵三河制定,蔡春风负责执行,向天亮和邵三河在外围设立两个点,负责提供火力掩护和支援,同时负责堵截漏网分子,蔡春风带着汪鹏、姜学明和杜贵临,负责进入旧自来水厂抓人。
计划漏掉了李玟,李玟坚决要求参战,可把邵三河和蔡春风给难住了。
知道李玟求战心切,向天亮也为难,连他自己都心痒痒着呢。
李玟高兴,还欢呼了一声,因为向天亮没开口,说明他同意她的请战了。
可是,只带了四件防弹衣。
邵三河临时做了调整,把蔡春风换了下来,四人突击小组改由汪鹏带队。
对表,十五分钟后开始动手。
汪鹏、姜学明、杜贵临和李玟消失在夜色之中。
邵三河也下车离开,带着狙击步枪去了另一个方向的狙击点。
很快地,向天亮的车里,只剩下向天亮和蔡春风。
向天亮从蔡春风手里接过狙击步枪,架在车窗上。
今晚可能用不着扣动狙击步枪的板机,但狙击步枪上的红外线瞄准镜,能把一百米的旧自来水塔外围看得一清二楚。
蔡春风坐在副驾座上,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向天亮说,“老蔡,你想说说话就开口嘛。”
蔡春风说,“第一次与你实战配合,不知道你是喜欢旁边有人说话,还是希望保持安静。”
向天亮道:“我能担当狙击手的角色,因为我能趴着一动不动地待上一天一夜,但我当不了纯粹的狙击手,因为我喜欢与敌人短兵相接。”
蔡春风道:“短兵相接确实是痛快淋漓。”
向天亮说,“你和老邵都在南疆自卫还击战的前线打过仗,对此应该深有体会。”
蔡春风说,“是啊,快十一年了,那才是真正的人生洗礼,第一次参战时我还只是排长,说实在的,害怕和紧张啊,两年后从军校出来,我已经是连长了,重回前线时已经忘了害怕和紧张,在猫耳洞待了三个月,与敌人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敌人的喘息,九十三天打了十七仗,撤下来休整时,我竟然患上了焦虑症,听到枪炮声竟会狂躁不安,你说怪不怪,医生说我得了职业病,军人特有的战争综合症。”
向天亮道:“这也很好理解,因为你不但习惯了战争,心里更喜欢上了战争这种最残酷的死亡游戏了。”
蔡春风道:“你不也这样吗?”
向天亮轻轻一笑,“有点,但没你强烈,哎,我说老蔡,把你撤下来,你是不是又狂躁不安了?”
蔡春风也笑了,“那还不至于,倒是你,不象是来打仗的,倒象是来参加一场游戏似的。”
向天亮问道:“怎么,你是担心他们吗?”
蔡春风反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向天亮哦了一声,“我担心什么?”
蔡春风说,“那个,那个李玟,已经久疏战阵了,你就不担心她,比方说,比方说失手?”
向天亮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带过省刑侦总队的特警队,在实战方面,比汪鹏、姜学明和杜贵临更有经验,我要是不让她去,我还得担心她把我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呢。”
蔡春风冲向天亮翘了翘大拇指,“你行,前省委书记的女儿啊,对你真是死心塌地。”
向天亮又哦了一声,“你知道她的身份了?”
蔡春风忙说,“不是我打听的,是上次你和老邵让我护送老书记回家,老书记告诉我的。”
向天亮道:“对不起啊,老蔡,我早该告诉你的。”
蔡春风道:“我回来前,老书记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小蔡,以后多多联系,有事找不着我,就直接去找向天亮。”
向天亮又笑,“噢,于是你怎么想的呢?”
蔡春风笑着说,“怎么想?还用想吗?反正以后我就赖上你了,老百姓是有困难找警察,我呢,有困难找天亮,天亮了,都妥了”
“呵呵,老蔡啊,在我心目中,你和三河兄一样,还有汪鹏、姜学明和杜贵临,都是我的兄长、好兄长。”
“我知道,一个小时前,老邵就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说你能让我们参与今晚的行动,就说明你己经把我们当成兄弟了。”
向天亮点点头,忽然,他嘘了一声,端着狙击步枪摆出了标准的射击姿势。
因为这时,向天亮听到了夜空中传来了轻微的枪声。
第1871章 姑奶奶
蔡春风也听到了枪声,“这就开始了?”
夜很静,那轻微的枪声,一般人不一定能听到。
枪声之所以轻微,是因为参加突袭的四个人,汪鹏、姜学明、杜贵临和李玟,都拿着装了消音音器的手枪,而且用的都是橡皮子弹,如此的射击,听力好的人在几十米外,听到的顶多是吱吱的声音,犹如蚊子在十米开外的飞行声。
不到半分钟,向天亮放下狙击步枪,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结束了。”
“结束了?”蔡春风不敢相信。
“老蔡,在听力上,我比你强一百倍。”
向天亮有些得意,不但将狙击步枪交还给蔡春风,还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蔡春风不以为然,“我知道你的听力好,可强一百倍,你这也太能吹了吧?”
向天亮居然点上香烟吸起来,“呵呵,我还能知道一共开了五枪,而且是咱们的人中的同一把枪射出去的。”
“那你说说,是谁的枪?”蔡春风还是不服气。
向天亮笑道:“巾帼不让须眉,是我的那把枪。”
蔡春风问,“你就这么肯定?”
向天亮说,“因为我用的橡皮子弹,是经过我自己加工的,我的橡皮子弹的弹头比你们的要尖,杀伤力更强,同时,它在出膛时发出的声音也更加短促,其声音的长度比你们的要短一半,刚才那五枪是同一个声音,我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我的天,那三个大男人在干什么啊。”蔡春风略显夸张地叹道。
正说着,旧自来水塔里亮了三下灯光。
这是“战斗”胜利结束的信号。
汪鹏和姜学明回来了,一手拎着枪,一手提着防弹衣。
蔡春风问道:“怎么样?”
姜学明说,“四名嫌疑人均被伤俘,缴获猎枪一支,土制手枪一支,子弹二十二发,长刀一把,短刀两把,手机三个,摄像机一台,照相机两只,望远镜三只。”
“邵局他们呢?”蔡春风朝车外瞅了一眼。
姜学明道:“邵局和贵临,还有,还有那位女同志,他们正在突审。”
蔡春风皱了皱眉头,“学明,你刚才说的是伤俘?怎么回事?”
“都,都被打伤了。”姜学明有点支支吾吾。
蔡春风哼了一声,“三个大男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向天亮呵呵地笑起来。
“你们,你们都知道了?”姜学明伸手捅了汪鹏一把,“老汪,你是带队的,还是你来汇报。”
汪鹏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蔡局,天亮带来的这位女同志……”
蔡春风斥道:“女同志?什么女同志,你们也都是老警察了,不知道她是谁啊。”
姜学明忙说,“知道知道,她叫李玟,是原省刑侦总队副总队长兼省警校副校长。”
汪鹏道:“好家伙,人家比我们厉害大了,我们进了水塔,才爬了一半楼梯,她就一把将我拽到一边,我撞倒学明,学明又撞倒了贵临,我们三人跌成一团,她早就蹿到楼上去了,快得象只灵猫,等我们爬起来,枪就响了,等我们上去,那四个家伙早被撂倒了……都是大腿中枪,其中一个倒霉蛋,爬起来想逃,结果另一条腿也被打了一枪……黑乎乎的,五枪撂倒四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的。”
蔡春风对向天亮说,“天亮,拜托了,以后有类似的行动,千万别让这位姑奶奶掺和了。”
“呵呵……”向天亮咧着嘴直乐,“我也没办法,高副书记亲自批准她参加的,我拦不住,也不敢拦。”
蔡春风苦笑道:“你要是不敢拦,那我们更不敢了,可万一出了事,磕着了碰着了,咱们怎么向老书记交待啊。”
汪鹏忙问道:“蔡局,你说的老书记,是哪位老书记?”
“你说能让我当警卫员,一路护送到家的,还有哪位老书记啊。”蔡春风没好气地说。
汪鹏惊道:“李文瑞书记?她是李文瑞书记的……”
看了看汪鹏和姜学明,蔡春风说,“你俩给我记住了,用天亮的话说,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以后你们别惹这位姑奶奶,特别是象今晚这类事,千万别让这位姑奶奶掺和了。”
汪鹏有些后怕,“也是啊,刚才要是真的有事,传出去非让人笑话死不可,两个副局长一个分局长,三个大男人让一个女的冲在前面,人家开了五枪撂倒四个,咱们楞是扣班机的机会都没有,啧啧,这事闹的。”
姜学明说,“仔细算起来,人家还是咱们的领导呢。”
蔡春风笑道:“这倒也是,我当县公安局长的时候,这位姑奶奶都当了三年的省刑侦总队副总队长了,咱们省公安系统的第一支特警队,就是这位姑奶奶亲手组建的。”
“呵呵。”向天亮乐道,“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她不会给你们惹事的,今天晚上我带她出来,是因为她闷得太久了,带她出来散散心,以后,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还以后,除非你想吓死我们。”蔡春风擂了向天亮一拳。
这时,李玟回来了,“汪局,姜局,邵局让我告诉你们,让你们马上准备快艇,连夜把那四个家伙送到岱子岛去。”
向天亮问道:“他们不是伤了么,还能走吗?”
李玟扬了扬左手,左手上有刀,刀上有血,“我把子弹抠出来了,橡皮子弹,没什么杀伤力,他们还能走路。”
汪鹏和姜学明面面相觑。
蔡春风咳嗽了一声,汪鹏和姜学明赶紧下车离开。
“咳,咳……天亮,你辛苦,我也走了。”
拍了拍向天亮肩膀,再瞥了李玟一眼,蔡春风也下车走了。
“咯咯……”李玟娇笑着坐进车里,将手枪扔还给了向天亮。
向天亮叹道:“李玟姐,从现在开始,你又多了一个外号了。”
“什么,什么外号?”李玟笑着问。
“姑奶奶,惹不起的姑奶奶。”
“谁给我起的外号?”
“他们,几位大局长,他们都怕你了。”
“咯咯,这不是要把我叫老了么,他们要是敢当面叫我姑奶奶,我削死他们。”
向天亮发动了车子,“姑奶奶,你也过足瘾了,咱们还是班师回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