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1章 有惊无险
不仅向天亮沒料到,就是谢影心也沒有想到,罗正信会提前來“接”谢影心。
好在机要室的隔音设施很先进,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而且以罗正信的级别,他也进不了机要室。
墙上倒是有一个小窗口,但那是单向窗,里面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外面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所以,向天亮是不慌不忙。
谢影心也不紧张,她走到另一面墙边,在墙上摁了一下,一扇小门就徐徐而开。
隔壁是机要室的通讯中心,对谢影心來说,这里是她的地盘,可谓熟门熟路。
以谢影心的意见,是让向天亮带走罗正信收集的那些材料,明显是讨好向天亮的意思。
稍稍一想,向天亮决定留下那些材料,反正放在这里也很安全,只要谢影心帮着自己,那些材料就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在谢影心的“护送”下,向天亮是“安全脱险”。
來到走廊上,看到很多办公室都亮着灯,向天亮吃了一惊。
急忙找到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伸进头去问了问,向天亮才恍然大悟。
原來,市政协办公室主任孙长贵涉嫌强jiān,被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因市政协主席陈乐天和市纪委书记方道阳的要求,市常委会正在召开临时紧急会议,专门商讨孙长贵的事。
领导开会,做下属的瞎凑热闹,沒事也要來待一会。
怕被罗正信发现而起疑心,向天亮匆匆下楼,不乘电梯走楼梯,一口气的。
溜出市委大院,拐了一个弯,向天亮看到自己的车边,停着一辆崭新的jǐng车。
是市公安局政委兼常务副局长蔡chūn风的座驾。
再走近几步,向天亮看到了驾驶座上坐着人,正在吸烟的蔡chūn风。
向天亮坐到了副驾座上,“蔡局,你怎么待在这里啊。”
蔡chūn风笑道:“本來么,我在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的邀请之列,但到了市委大院,我转念一想,孙长贵的案子由姜学明副局主办,沒我什么事,参加会议也说不出什么,所以我准备打道回府,可看到你的车在这里,我就决定停下來等等你。”
向天亮也笑了,“对不起,打扰你的chūn梦了,这时候你应该在家睡觉。”
“哈哈,一个副处级涉嫌刑事犯罪,大小是个事嘛,我要是去睡觉,也太沒心沒肺了吧。”
向天亮说,“孙长贵的事,是我搞的。”
蔡chūn风伸手拍了拍向天亮的肩膀,“邵局已经告诉我了,很正常的事,是他要先搞你,而且你以前就曾放过了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搞他。”
“蔡局,你说到点上了。”向天亮笑道。
蔡chūn风继续道:“我不懂政治,但我看这事就是政治,滨海市刚成立,各方都在积聚自己的力量,这个时候主动跳出來的人是咎由自取。”
向天亮微笑着问“现在你是不是同意我的看法了。”
“什么看法。”
“我当个待岗官员,比在职的更容易办事,办那些你们不方便办的事。”
“哈哈,我是明白过來了。”蔡chūn风笑着说道,“当初滨海市成立时,我听说你被‘挂’起來了,真的是很不理解,说实话,要是你走了,不但陈美兰书记的工作不好开展,就是邵三河局长的处境也会相对困难,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有意被挂起來的,就是为了当个清道夫,为我们扫除障碍、保驾护航。”
向天亮呵呵一笑,“言重了,言重了。”
“哎,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蔡chūn风问道。
摇了摇头,向天亮反问道:“蔡局,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哦,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咱们这帮人的团结问題。”
蔡chūn风微微一怔,“天亮,你是担心我们这帮从南河县过來的人吧。”
“坦率讲,我是担心你们这帮从南河县过來的人,我怕你们有情绪。”向天亮笑着说道,“说真的,这次两县合并成市,在人事安排上,你们这些南河人吃亏了,比方说,谭市长,在陈美兰书记之下,是二把手,你,在三河兄之下,也只是二把手,真的是吃亏了。”
“哈哈……”
“我说错了吗。”
“说得沒错。”
“你有情绪吗。”
“哈哈,还真沒有。”
“呵呵,那就是说,我反而是小心眼了。”
笑过之后,蔡chūn风说,“我说实话,这次人事安排,我们下面的人有情绪,但我们沒情绪,真的沒情绪,这一方面,咱们是一条道上的,另一方面,我们有自知之明,就拿谭市长來说吧,资历比陈美兰书记浅,上面的关系过硬,谭市长确实差一些,再说我,从部队到转业,一直落在邵局后面,哪方面都不如他,这些都是事实,不承认不行。”
向天亮道:“只要谭市长和你沒有问題,下面的人有情绪不是个问題。”
点了点头,蔡chūn风笑道:“团结问題你就不要cāo心了,你还是想个办法,快回到你应该待着的位置上吧。”
“呵呵,我不急,我不急。”向天亮指了指市委大院说,“蔡局我现在最关心的眼前的这件事。”
蔡chūn风问道:“你认为哪个环节最容易出问題。”
向天亮说,“我担心徐宇光的老婆会顶不住压力而改口,其实,孙长贵和徐宇光老婆通jiān的证据,我早就掌握了,但仅仅通jiān,不足以彻底打垮孙长贵,以现在的氛围,顶多是处分、停职,而现在定为强jiān,需要徐宇光的老婆咬紧牙关,她嘴巴要是松了,强jiān就不成了。”
“嗯,作为女人,她需要极大的勇气。”蔡chūn风点头道。
向天亮又说,“不过,我知道这个女人现在最需要什么。”
“钱。”
“说对了,徐宇光被处理后,有一批古玩字画和珠宝,并沒有被当作证据,所以至今暂扣在你们市公安局。”
蔡chūn风道:“这简单啊,把那批古玩字画和珠宝还给她就国了。”
向天亮点着头说,“我正是这么安排的,希望那批古玩字画和珠宝能让她的嘴不乱说话。”
蔡chūn风指着市委大院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上的交锋,各路神仙也该亮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吧。”
“呵呵,那咱俩在这里等着,等着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的结果吧。”
第1572章 要收拾孙长贵了
市委大院里,主楼四楼,会议室。
在市公安局副局长姜学明汇报了案情以后,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参加会议的除了十一名常委,以及姜学明外,还有市政协主席陈乐天,滨海区区委书记焦正秀,东海区委书记高永卿,南河区区委书记乔玉良,北碚区区委书记单可信。
市委书记陈美兰沒有急着说话,她在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其他的与会者。
孙长贵也算是一个人物,他出事,而且又是生活作风方面的,确实让人有些难以启齿。
市长谭俊也沒准备先开口,开会前他在电话里和陈美兰交换过意见了,希望能借孙长贵的事,进一步测试大家的态度和立场。
再说了,谭俊刚从南河过來,和孙长贵八杆子都沾不上边,他完全用不着开口。
市委副书记余胜chūn也沒有马上要说话的意思,他沒有与别人沟通过,但以他的政治敏感xìng,他觉察到孙长贵的事沒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一个丈夫在坐牢的女人,与人通jiān是正常的事,可这个女人居然报jǐng说孙长贵强jiān,孙长贵当过县长助理,现在是市政协办公室主任,女人不需要他的“保护”吗。
市纪委书记方道阳根本就沒有打算说话的准备,他还在反思自己,一句“为了方便管理”,让他变成了“有病”的人,他心有余悸。
更何况來开会前,他知道了孙长贵“为什么”出事,副市长张行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召开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方道阳附和了市政协主席陈乐天的提议,但保不保孙长贵,怎么保孙长贵,他还沒有想好。
常务副市长许西平想开口,但又yù言又止,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断定,是有人要搞。
而且许西平马上想到了向天亮,敢搞孙长贵的人,非向天亮莫属。
滨海市刚刚成立,每一位领导可以说都是“新人”,大家手头上的工作千头万绪,哪有心思去找事整人。
唯有向天亮能,这家伙沒事可做,天天悠哉悠哉的,他才有时间有心思整人。
涉及到向天亮的事,许西天更不敢轻易说话了,再说现在的局面明摆着,他说话沒人支持,说了就会自讨沒趣,先等别人说话,再根据形势决定自己的态度不迟。
率先说话的人是市委组织部部长肖子剑。
“姜副局长,孙长贵自己交代了沒有。”
姜学明道:“沒有,他矢口否认是强jiān,只承认是通jiān。”
肖子剑皱了皱眉头,“那么,你们对他采取了刑事拘留,根据是什么。”
姜学明说,“刚才我已经汇报过了,被害人和证人的证词,特别是现场的详细调查,一切证据都表明孙长贵涉嫌强jiān。”
肖子剑又问,“你们不想听听孙长贵的交代吗。”
姜学明道:‘孙长贵说了,他与苟彩娥只是通jiān,我们正在根据他的口供展开调查,’
肖子剑又皱了一下眉头,“这就是说,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孙长贵强jiān了苟彩娥。”
姜学明点着头,“是的,他只是涉嫌,涉嫌强jiān。”
肖子剑的脸sè有点黑,“只是涉嫌就能刑拘吗。”
姜学明的回答也有点冷,“能,法律上有规定。”
肖子剑还是不依不饶,“孙长贵是原滨海县人大代表,也是现滨海市人大代表,你知道关于人大代表的相关保护规定吗。”
姜学明又点着头,“是的,法律上有规定,不得随意对人大代表限制人身zì yóu,非经人大同意,不得逮捕人大代表,但是,刑事拘留和行政拘留,可以不经人大同意而直接执行。”
哦了一声,肖子剑不说话了。
这时,市政协主席陈乐天开口了。
“陈书记,我可以说话吗。”
陈美兰微微点头,“乐天同志,你请说。”
“陈书记,谭市长,同志们,关于孙长贵同志的事,我对他比较了解,我想先说明几点,一,苟彩娥这个女人不正经,很早就勾引过孙长贵同志,二,孙长贵同志与苟彩娥的真实关系是通jiān,还曾被向天亮同志抓获过,当时孙长贵同志还受到了处分,三,我在这里表个态,对孙长贵同志及其行为,我决不会袒护,四,我严重怀疑是苟彩娥在诬告孙长贵同志,五,我作为市政协主席,作为孙长贵同志的老上级,强烈要求市委责成市公安,公正地全面地调查有关孙长贵同志的案子。”
陈乐天刚说完,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邵三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同意陈乐天同志的意见,同时,我还有一个建议。”
陈美兰又是点头,“邵局长,你请说。”
邵三河道:“退一万步说,孙长贵即使不是强jiān,那他与苟彩娥的通jiān关系,也是党纪所不能允许的,孙长贵已不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所以我建议,在我们市公安局对孙长贵涉嫌强jiān进行调查的同时,市纪委也应该对孙长贵展开调查,只有彻底查清孙长贵有沒有问題,才能对孙长贵有所交待,也能给全市广大党员干部一个交待和jǐng示。”
“嗯,陈乐天同志和邵局长的意见都很有道理。”一边点着头,陈美兰一边说道,“各位,你们都说说吧。”
谭俊也附和道:“对,我也同意陈乐天同志和邵局长的意见,对孙长贵同志的问題,一定要进行彻底的全面的调查。”
陈乐天心里一叹,看來向天亮是要下狠手,孙长贵完了,即使不是强jiān,仅凭通jiān一条,他也只能卷铺盖回家了。
还是肖子剑,他还在帮孙长贵说话。
看着陈美兰,肖子剑说,“陈书记,关于孙长贵与苟彩娥通jiān一事,原县纪委已经处理过了吧。”
陈美兰微笑着说,“不错,当初是处理过了,孙长贵也保证不再保持与苟彩娥的不正常关系,孙长贵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可问題是他现在旧病复发了,老肖,你觉得咱们应该不应该进行调查。”
肖子剑勉强嗯了一声,闭上嘴又不说话了。
这时,大家都明白了两个问題。
肖子剑在帮孙长贵。
还有,陈美兰要收拾孙长贵了。
在今天晚上的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上,想不表态是不行了。
第1573章 必须表态
确实相当的意外。
陈美兰要收拾孙长贵,从时间上來说,太让人意外了。
滨海市刚刚成立,工作上千头万绪,仅仅理顺人事关系,就够大家忙乎的,作为一把手,在这个节骨眼上整人,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是,了解陈美兰的人都知道,陈美兰越是淡定,不露声sè,其态度就越坚决,越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至于陈美兰为什么要坚决整掉孙长贵,在座的各位,有的人不知道,有的人却是最清楚不过。
市长谭俊知道,他知道向天亮的重要xìng,为了向天亮,陈美兰什么都敢做,而且谭俊也非常支持。
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邵三河也知道,搞掉孙长贵,并且是彻底的,正是邵三河提出來的,本來,上次向天亮放过孙长贵,邵三河就是坚决反对者之一。
市委秘书长杨碧巧也是坚决反对放过孙长贵的,她比邵三河更知道向天亮的重要xìng,搞掉孙长贵就是保护向天亮,等于也是保护自己,杨碧巧义无反顾。
除此之外,市纪委书记方道阳也知道陈美兰为什么要对孙长贵下狠手,副市长张行打电话告诉过他,是孙长贵要搞向天亮沒有搞成,反过來被向天亮整,如果不救,孙长贵肯定完蛋。
还有市政协主席陈乐天,他最知道陈美兰为什么要对孙长贵下狠手,因为孙长贵要搞向天亮,正是在他的支持下进行的,救孙长贵是他的责任,要是不救,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陈乐天。
不过,市委组织部部长肖子剑居然开口帮助孙长贵,与会者沒有一个人能够想到。
要说肖子剑和孙长贵,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不仅毫无瓜葛,而且在过去是分属两个阵营,是对立的,他开口帮孙长贵,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都知道肖子剑的立场,滨海市成立前,突然脱离了陈美兰和向天亮的阵营,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组织部长。
综观现在的市常委会,除了肖子剑,还有五个人,都沒有确的盟友,这五个人是市委副书记余胜chūn、市纪委书记方道阳、常务副市长许西平、市委宣传部部长李云飞、市jǐng备区司令程龙。
肖子剑,上面沒人,官场另类。
余胜chūn,老好人,“摇摆人”,与省长李书群和省委副书记高玉兰都有联系。
方道阳,省委副书记陈益民的人。
许西平,省里的支持者是谁还不明朗,但背后站着新老丈人,季乐行季老爷子。
李云飞,省委书记黄正忠的亲信,正在努力中。
程龙,现役军人,深藏不露,來历不明。
可以预见,六个人都渴望在常委会里找到同盟军,哪怕是暂时的。
肖子剑的态度,立即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重视,特别是方道阳、许西平、李云飞,三人都是决心在滨海市有一番作为的,在他们看來,肖子剑不是在帮孙长贵,他是在试探大家,是在寻找潜在的同盟者。
特别是在许西平和李云飞看來,孙长贵的“死活”并不重要,更何况孙长贵已经被市公安局贴上了“强jiān犯”的标签,想保保不了,想救沒理由,倒是肖子剑的态度,让他们似乎看到同盟军的出现。
连陈美兰也有些吃惊,甚至有些恼怒,好个肖子剑,你当了叛徒,老娘还记着你这笔帐呢,现在还跳出來“救”孙长贵,真是岂有此理。
好在陈美兰有涵养,吃惊,恼怒,都是在心里发作,脸上还是波澜不兴,她的这份淡定,连坐在她两边的谭俊和余胜chūn都自叹不如。
陈美兰开始点将了,肖子剑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她的好斗之心。
她要“逼”着每个人表态,霸王硬上弓。
作为市委书记,一班之长,陈美兰有这个权利。
“谭俊同志,你怎么看孙长贵这件事。”
谭俊早有准备,“陈书记,我的态度是明确的,孙长贵的问題必须彻查,我认为,最好应该由市纪委和市公安局分别成立专案组,分别进行dú lì调查和侦查。”
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來。
让谭俊先说话,是陈美兰的特殊安排,是陈美兰和谭俊事先安排好的,因为与会者中,市委统战部部长顾鹿邑、南河区区委书记乔玉良和北碚区区委书记单可信,都是谭俊从原南河县带过來的,只有谭俊先开口,他们的说话才不会“跑偏”。
微微颌首后,陈美兰转向右边的余胜chūn,“余胜chūn同志,你的意见呢。”
余胜chūn倒也干脆,谭俊说话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准备了,“陈书记,我还沒有考虑好。”
“方道阳同志,你呢。”陈美兰继续点名。
方道阳干巴巴地说,“陈书记,我也沒有考虑好。”
轮到了常务副市长许西平,“我也是,我正在考虑。”
肖子剑的态度很明确,“我反对,特别是谭俊同志的提议,‘由市纪委和市公安局分别成立专案组,分别对孙长贵进行dú lì调查和侦查’,我个人表示坚决反对。”
陈美兰微微一笑,不为肖子剑的强硬态度所动,不慌不忙地继续点名。
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邵三河:支持。
市委宣传部部长李云飞:反对。
市委统战部部长顾鹿邑:支持。
市jǐng备区司令程龙:暂不发表意见。
市委秘书长杨碧巧:支持。
滨海区区委书记焦正秀:支持。
东海区委书记高永卿:反对。
南河区区委书记乔玉良:支持。
北碚区区委书记单可信:支持。
每个人表态后,陈美兰沒再噜嗦,而是将谭俊的提议,“由市纪委和市公安局分别成立专案组,分别对孙长贵进行dú lì调查和侦查”,直接进行举手表决。
同意的八票,分别是陈美兰、谭俊、邵三河、顾鹿邑、杨碧巧、焦正秀、乔玉良和单可信。
反对的五票,分别是方道阳、许西平、肖子剑、李云飞和高永卿。
弃权的两票,分别是余胜chūn和程龙。
谭俊的提议获得了通过。
陈美兰绷着脸,起身,环视,摆着手道:“散会。”
说罢,陈美兰拂袖而去。
第1574章 陈美兰相当生气
陈美兰很少生气,但今天晚上相当的生气,熟悉她的杨碧巧顿时jīng神为之一振。
女人从政难,女人当一把手更难,尤其是在滨海这座刚诞生的城市。
当然,陈美兰偶尔也有铁腕的一面,在原來的滨海县时期,就曾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书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陈美兰拂袖而去,连邵三河也感觉出來了,散会后,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赶回了市公安局。
果不其然,邵三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坐下,就接到市委秘书长杨碧巧的电话,陈美兰马上到。
市委书记陈美兰连夜莅临市公安局,邵三河不敢怠慢,急忙通知其他领导。
其实,其他几位领导都也似乎早有预见,接到通知,很快就赶到了局里。
市公安局的主要领导,指的是局长邵三河、政委兼常务副局长蔡chūn风、副政委方云青、副局长汪鹏和副局长姜学明,向天亮戏称“五虎上将”。
这是一个团结的领导班子,用向天亮的话说,是他在滨海立足的基础,当然也是陈美兰最为倚重的根本。
半个小时后,陈美兰和杨碧巧就出现在邵三河的办公室里。
市公安局“五虎上将”一个不落,站着迎接陈美兰和杨碧巧。
陈美兰沒有坐下,看了看邵三河等五人后问道:“向天亮呢。”
蔡chūn风应道:“我和他在市委大院分的手,他和滨海分局的杜贵临局长一起走的。”
哦了一声,陈美兰又问道:“邵局长,你有什么方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孙长贵。”
邵三河稍稍一顿,“陈书记,你指的最短时间是到什么时候为止。”
陈美兰微微一笑,“我希望明天早上上班前就能听到胜利的消息。”
邵三河憨憨地笑了,“同志们,陈书记给咱们出难題了。”
方云青看着邵三河说,“我有一个想法。”
“老方,你就快说吧。”邵三河挥着手道。
方云青却先问陈美兰,“陈书记,我听说市纪委也要成立专案组,那边能指望得上吗。”
“因为市纪委书记是方道阳,所以暂时不能指望。”陈美兰的回答很明确,市纪委那边指望不上,让市纪委成立专案组调查孙长贵,不过是一个幌子,是为了给方道阳施加压力。
方云青说,“这就好办了,我建议咱们突击搜查孙长贵的办公室和家,据我所知,必定大有收获。”
邵三河点着头道:“这主意不错,举报孙长贵的人不少,全因为陈乐天护犊子,他才能逍遥到现在,我们从这方面下手,倒是一条击垮他的捷径。”
姜学明也说,“我也同意,现在看來,单从孙长贵与苛彩娥的关系來着手,一时还拿不下孙长贵,他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开口,因为他知道外面有一帮人在保他,所以,我们审了他三次,他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蔡chūn风问方云青,“老方,咱们查的是孙长贵涉嫌强jiān的事,贸然搜查他的办公室和家,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方云青笑着指了指姜学明,“要理由吧,找他。”
姜学明道:“这个好办,据苛彩娥说,孙长贵曾从她家拿走过一幅字画和若干个古玩,价值不小,她多次讨要,孙长贵就是借故不还,咱们可以根据苟彩娥提供的这条线索,对孙长贵的办公室和家进行突击搜查。”
邵三河看向陈美兰,“陈书记,请你指示。”
陈美兰又微笑起來,“我的指示就是,要求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孙长贵,希望明天早上上班前就能听到胜利的消息。”
“明白了。”邵三河转身对蔡chūn风说道,“老蔡,立即开两张搜查证,你,老方、汪鹏、学明,麻烦你们四位,兵分两路,马上搜查孙长贵的办公室和家,一句话,沒有收获决不收兵。”
五虎上将,很快走了四个。
陈美兰问,“老邵,天亮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也不知道。”邵三河笑了笑,转身拿起电话说,“不过,咱们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他在哪儿了吗。”
电话很快就通了。
邵三河:“天亮,你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向天亮:“呵呵,我沒躲,我和贵临找了个地方,正喝酒來着呢。”
邵三河:“你少來骗我,就你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向天亮:“好吧,我不瞒你,我们正在yīn暗的角落里干私活呢。”
邵三河:“噢,针对孙长贵的。”
向天亮:“痛打落水狗呗,除了他,我还能针对谁啊。”
邵三河:“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这么好的事,你怎么把我们给撇下了。”
向天亮:“呵呵,你们官太大,个个人模狗样的,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怎么能做呢。”
邵三河:“你才人模狗样呢,快说,你现在在哪里。”
向天亮:“市政协,孙长贵的办公室里。”
邵三河:“嚯,你胆子够大的。”
向天亮:“我认为,以我对孙长贵的了解,他的办公室比他的家更有价值,同时,也更安全更容易下手。”
邵三河:“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向天亮:“怎么,你也想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了。”
邵三河:“我不学你偷鸡摸狗,蔡chūn风、方云青、汪鹏和姜学明,将在十分钟之后,带着搜查证光临孙长贵的办公室和家。”
向天亮:“咦,三河兄你行,动作够快的嘛。”
邵三河:“陈书记和杨秘书长在我这里。”
向天亮:“噢,我说呢,原來是有人撵着你啊。”
邵三河:“哎,你撤了吧,老蔡他们快到了,沒你的事了。”
向天亮:“会开得怎么样。”
邵三河:“由市纪委和市公安局分别成立专案组,分别对孙长贵进行dú lì调查和侦查,该决议以八票的支持获得通过。”
向天亮:“噢……我明白了,我也放心了。”
邵三河:“陈书记指示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孙长贵,希望明天早上上班前就能听到胜利的消息。”
向天亮:“好啊,那我就更放心了。”
邵三河:“所以你还是撤吧,研究那五张反对票和两张弃权票,才是你该做的事。”
向天亮:“行,我回家研究去了。”
第1575章 家猫与野猫
向天亮还真的在研究五张反对票和两张弃权票。
参与“研究”的人,还有陈美兰、杨碧巧、蒋玉瑛、莫小莉和张小雅。
地点是百花楼四楼,向天亮那张大床上。
时间是午夜零点左右。
五个女人环绕,向天亮心说还好,明天是星期rì,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尽管回來后先进了浴室,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以免身上留下谢影心的痕迹,但向天亮还是被张小雅看出了一点端倪。
刚上床,张小雅就叫了起來,“哎,不对头,不对头呀。”
原來,张小雅的手伸到向天亮那里,以她的细腻和经验,立即觉察到向天亮那家伙有点异乎平常的疲软。
那家伙,平常对美女是特别的敏感,美女在三尺之外,它就能活蹦乱跳的起劲。
听到张小雅夸张的叫,蒋玉瑛的手也伸了过去,“对呀,它今晚怎么了,咯咯……也太无jīng打采了吧。”
向天亮心道,臭娘们,你们当老子是铁打的吗,几个小时前,它在谢影心那里放了双响炮,现在还能昂首挺胸么。
女人们现在管得严,和谢影心那点事,打死也不能说,再说罗正信还有大用处,不能因为谢影心而把罗正信推到对手那边去。
不过,谢影心确实够味,尤其是她那知难而上的配合劲头,让向天亮回味无穷,挥之不去。
向天亮嘴上讪讪地笑着,“玉瑛姐,小雅姐,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这几天这么多事,我哪有心思在它那里啊。”
说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向天亮显得一本正经,义正辞严。
杨碧巧将信将疑,瞥了向天亮一眼说,“都说世上沒有沒偷腥的猫,我就不相信,咱们百花楼里就有一只呢。”
莫小莉笑道:“碧巧姐,你把咱们比喻成腥,这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了。”
众女齐笑。
向天亮乐道:“碧巧姐的这个比喻不错,臭娘们有个臭,腥臭也有个臭,名符其实,名符其实嘛。”
陈美兰也微笑着说,“说归说,笑归笑,天亮的事还真得重视起來,他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有的是时间,很容易干点坏事出來,咱们要严格管理,加强防范,免得让家猫变成了野猫。”
女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什么家猫,什么野猫。”向天亮一时沒有明白过來。
蒋玉瑛笑道:“说的就是你呀。”
“我呸,你们真把我当猫了。”向天亮哭笑不得。
张小雅笑着说,“天亮,你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猫,大馋猫,不分白天黑夜,时时刻刻地在我们门口遛达转悠,我们都被你偷被你吃,百花楼是你的家,所以你就是一只家猫,专门偷人吃人的家猫。”
杨碧巧笑着说,“但是,我们被你偷惯了吃惯了,你不來偷不來吃,我们还不习惯呢,问題更在于你这只猫不大老实,不甘在家待着,时常出去偷吃偷喝,我们要是不看着管着守着,你很可能会出去偷吃,从而变成一只野猫,如果你变成了野猫,会变得乐不思蜀,那我们就惨了。”
向天亮听得乐不可支,“他妈的,你们这么严防死守,我就是想出去偷吃也沒有机会啊。”
陈美兰微笑道:“别把自己装得那么老实,在这方面,我们是永远不会相信你的。”
“呵呵……”向天亮笑着说道,“好吧,我承认是只猫,我偷过你们,也吃过你们,可是,你们撒泡尿照照自己,当初哪一个不是主动或半主动的。”
女人们纷纷娇骂,立即装得贞洁起來。
杨碧巧还呸了一声,“沒良心的,我们哪里主动或半主动了。”
“呵呵,都别给我装,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俗话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碧巧姐,想当初在市建设局的时候,我去你们财务处,你和美兰姐一唱一和,很不要脸地地让我猜你们内裤的颜sè,傻瓜都知道你们sāo得很,后來我去你们家,你不就半推半就地从了我吗,你和美兰姐一样,还主动帮我打掩护呢,玉瑛姐,你就更主动了,第一次请我喝茶就宽衣解带,小雅姐,你知道我和清清姐的关系了,不是很主动地投怀送抱吗,小莉姐,你从清河追到滨海,简直就是送货上门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五个是一类货sè,都是主动送货上门……”
笑骂声中,向天亮受到了粉拳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终于,杨碧巧问道:“天亮,你别转移话題,快老实交代,这几天有沒有在外面做坏事。”
“沒有,保证沒有,绝对沒有。”
杨碧巧继续问道:“今天,特别是今天晚上,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哪里也沒有去,我就在车上待着,随时准备应对孙长贵事件的突发情况。”
杨碧巧道:“不对吧,我接到张丽红和时小雨的控告,说好今天晚上你要陪她们的,可是等她们在市公安局做完笔录出來,就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向天亮不假思索地撒谎,“你们懂什么,我从徐家老宅出來,就把主要jīng力放在了陈乐天的司机老石的身上,他是孙长贵案的证人之一,我怕他杀个回马枪赶回徐家老宅,我得盯着他啊。”
把谎撒到老石身上,女人们是无从查起的,老石的真实身份只有向天亮、邵三河和罗正信三个人,沒有向天亮的同意,老石是不会对第四个人说实话的,女人们想查也无从查起。
杨碧巧说,“这回姑且相信你了,不过,你这人太不老实,我们要对你加强措施。”
“什么措施。”
蒋玉瑛笑道:“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你,我们要轮流派人跟着你,不许你离开我们的视线之外。”
向天亮长叹一声,“臭娘们啊,你们这是要限制我的人身zì yóu啊。”
陈美兰总结道:“碧巧和玉瑛的建议很及时,很有必要,我完全同意。”
向天亮瞅着陈美兰,“美兰姐,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呀。”陈美兰反问。
向天亮道:“五张反对票,两张弃权票,你刚回家时,不是很生气吗。”
这么一说,陈美兰的秀眉又皱了起來,“嗯,我很意外,所以我很生气。”
第1576章 五票反对两票弃权
向天亮很是好奇,“美兰姐,你一般是不会生气的,我看今天晚上的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好象沒什么值得你生气的情况嘛。”
沒有马上回答,陈美兰而是反问,“你想想,我之所以同意陈乐天和方道阳的提议,召开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孙长贵。”
“当然不是。”向天亮思忖着说,“你真正的用意,是想通过孙长贵事件,继续了解并掌握常委会其他成员的动向和立场。”
陈美兰点着头说,“这就对了嘛,区区一个孙长贵微不足道,就是放过了他,也沒什么了不起的,用你的话说,泥鳅掀不起大浪么,今天晚上的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的最大收获,就是让我初步了解并掌握了常委会其他成员的动向和立场。”
向天亮笑道:“既然目的都达到了,哪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明知故问。”陈美兰白了向天亮一眼,“五张反对票,两张弃权票,既在我的预料之中,又在我的意料之外。”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向天亮坏坏地笑道,“在你的预判中,反对票加弃权票一共有七张,这与会议结果一点不差,但是,你预计的是四张反对票三张弃权票,其中的一张弃权票就是你的前老公,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许西平,你算准了他会投弃权票,可他却投了反对票。”
“嗯。”陈美兰恨声道,“他出尔反尔,真不是个东西。”
向天亮问道:“出尔反尔,美兰姐,你jǐng告过他吗。”
“是的,许西平对柳清河老人很尊重,上次在清河市时,我和清清清一起去拜望柳老,柳老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许西平,劝他到滨海工作后要收敛一点,别咄咄逼人,故意找事整人,尤其是不要企图拉帮结派,听得出來,许西平虽然答应了,但并不痛快,柳老劝他好自为之,我记得许西平曾答应,一年之内不会跳出來惹事,并暗示不会给我惹麻烦,可是……可是才过去几天呀,他就跳出來反对我了,你可以不支持我,也可以投弃权票,可偏偏投的是反对票,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向天亮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政客的承诺永远都是个屁,许西平就是一个政客,我从來就沒信任过他,就象上次在南北茶楼他对我所作的承诺一样,我只是一笑了之,当作是吹过耳边的一阵风而已。”
蒋玉瑛道:“天亮说得对,人的动机决定了人的行为,象余胜chūn,他是想來滨海蛰伏几年,着眼的是长远的利益,所以他就不大可能会主动挑事,除非是万不得已,退无可退,而许西平则截然不同,不但他本人有野心,而且刚成为季家的乘龙快婿,他需要政绩,要政绩就必须主动,就必须折腾,让他安分守己地待上一年,无异于痴人说梦。”
杨碧巧说,“有道理,许西平是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折腾的机会的。”
看着陈美兰,向天亮道:“许西平现在最缺的应该是同盟军吧,他投了反对票,是不是在向肖子剑或其他人示好呢。”
“我看他就是这个意思。”陈美兰点着头说,“他是在向别人发出信号,希望与别人取得联系。”
向天亮将陈美兰拉到面前,一只手伸进她的胸前摩挲着,一边笑问,“美兰姐,你不会是对他旧情复发了吧。”
陈美兰俏脸一红,不顾其他四个女人,双腿一分骑到了向天亮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娇羞地说,“我敢吗,我要是旧情复发,你还不宰了我呀。”
“呵呵,你要是旧情复发,敢红杏出墙,那我就先剥光你的衣服,再把你绑在市委大院门口,让广大干部群众看个够。”
说笑着,向天亮的手轻轻一拽,陈美兰身上的睡衣便飘飞而去,胸前的一对“柚子”顿时呈现在向天亮的眼前,向天亮嘴一张就含住了一个。
杨碧巧咯咯地笑起來,“哎,你们要是现场直播,那我可要投反对票了。”
蒋玉瑛也娇笑着,“我也投反对票。”
张小雅和莫小莉更是齐笑道:“我们也投反对票。”
陈美兰红着脸说,“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不过是想让天亮帮我消消气嘛。”
“不急,不急。”向天亮笑着摇头,“咱们还是先讨论正事吧,碧巧姐,现在你分析一下反对票和弃权票的综合情况吧。”
点了点头,杨碧巧说,“会议开始前,我也有一个基本估计,我当时认为反对票应该是三张,方道阳李云飞和高永卿,弃权票应该是四张,余胜chūn、许西平、肖子剑和程龙,而结果却是,反对的五票,方道阳、许西平、肖子剑、李云飞和高永卿,弃权的两票,余胜chūn和程龙,也就是说,咱们把许西平和肖子剑算叉了,许西平刚才已经分析过,我就不说了,单说这个肖子剑,他今天晚上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主动的跳出來保孙长贵,可以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陈美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七个人里,方道阳、李云飞和高永卿,投反对票很正常,余胜chūn和市jǐng备区司令程龙投弃权票也是肯定的,真正不正常的就是许西平和肖子剑。”
向天亮笑着说,“方道阳,追根溯源,他和孙长贵是一条道上的,李云飞和高永卿,高永卿本來就是李云飞的人么,李云飞肩负着省委书记黄正忠的重托,他投反对的目的,其实不是帮孙长贵,而是要借孙长贵事件炒作他自己,让大家知道他有树大旗拉山头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许西平一样,是借机向肖子剑示好,总之,今天晚上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的所有人的表现,最值得咱们研究的人,就是带头反对的肖子剑。”
杨碧巧点着头道:“不错,反正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向天亮看着陈美兰问道:“美兰姐,我记得你说过,在滨海市委领导班子宣布以后,你和肖子剑曾经有过一次长谈,你还能记得他当时说过什么吗。”
第1577章 敲打许西平
稍稍想了想,陈美兰说,“其实吧,当时也沒有真正的谈什么,因为毕竟是道不同不相与谋,气氛相当尴尬,我想和我一样,他也在小心翼翼地防范着我,那样的谈话,处于一个特定的环境里,不可能表达双方真实的想法和感受,所以,我认为那次谈话毫无参考价值。”
杨碧巧说,“此一时,彼一时,别人在变,肖子剑也在变,我倒觉得吧,他主动跳出來,可能也不是为了孙长贵,而是为了他自己,利用孙长贵事件,寻找他的同盟军,就象许西平和李云飞一样。”
“说得有道理。”向天亮点着头笑道,“不过,我又仔细一想,咱们还真拿肖子剑沒有办法,他想干什么,怎么干,和什么人结盟,咱们都管不了。”
张小雅笑着说,“倒也是,我听说肖子剑为政为人特别廉洁,油盐不进,你就是想搞他,恐怕也无从下手。”
莫小莉道:“天亮,我看那个李云飞,你也不能轻易动手,他是省委书记黄正忠的亲信,你动他就是牵一发而动千钧。”
“呵呵,肖子剑动不了,李云飞不能动,那我不沒事干了吗。”向天亮笑道。
蒋玉瑛噗地笑了起來,“谁说你沒事干了,肖子剑动不了,李云飞不能动,不是还有一个许西平么。”
“动许西平。”向天亮瞅着陈美兰笑,“我要是动了许西平,他的前妻肯答应吗。”
蒋玉瑛笑问,“既然是前妻了,还能管得着吗。”
向天亮满脸坏相,“那可说不准,这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rì恩,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杨碧巧娇笑道:“那么,他的前妻是谁呀。”
“远在天边。”张小雅笑。
“近在眼前。”莫小莉笑。
向天亮捏着陈美兰胸前的一对“柚子”,坏笑着道:“那我可不敢啊,人家的前妻是市委书记,一把手哟。”
陈美兰被逗笑了,“嘻嘻,既然你们都挤兑我,那我就豁出去了。”
“咯咯,你怎么豁出去呀。”杨碧巧笑着问。
陈美兰笑道:“天亮,你敲打敲打许西平。”
“敲打敲打许西平,真的。”向天亮问。
“对,这是命令。”
“有奖励吗。”
“嘻嘻,你喜欢打野战,我任凭你在什么地方,都随你呗。”
“好啊……你说,怎么敲打。”
“那是你的事。”
“那什么时候敲打合适。”
“现在。”
“现在,都下半夜了啊,现在合适吗。”
陈美兰伸手从茶几上拿过向天亮的手机,递到了向天亮手上,“要的就是现在,他让咱们睡不着,咱们就让他睡不好。”
在女人们的笑声中,向天亮拨通了许西平家的电话。
沒人接,再拨,还是沒人接。
向天亮不放弃,继续拨,他拗上了。
终于,电话那头响起了许西平的声音。
许西平:“谁,谁啊。”
向天亮:“我。”
许西平:“你是。”
向天亮:“向天亮,向天亮的向,向天亮的天,向天亮的亮。”
许西平:“是你小子……都几点了,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向天亮:“对,老子就是不想让你睡觉。”
许西平:“为,为什么。”
向天亮:“因为我睡不着,所以你不能睡。”
许西平:“岂有此理,为什么你睡不着,我就不能睡。”
向天亮:“我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陈美兰睡不着。”
许西平:“又來了,又來了,老拿她刺激我,有意思吗。”
向天亮:“她睡不着,她就跑到我床上來了,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许西平:“好吧好吧,那她为什么睡不着呢。”
向天亮:“因为你惹了她,你惹她生气了。”
许西平:“哎,你什么意思。”
向天亮:“老许,你少跟我装蒜。”
许西平:“你把话说明白的,我什么时候惹陈美兰了。”
向天亮:“今天晚上的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
许西平:“噢,原來是这样啊。”
向天亮:“你投了反对票。”
许西平:“天亮,这事你知道了。”
向天亮:“废话,我就是不管事了,这滨海市里的事我照样能知道。”
许西平:“我就是对处理孙长贵的决议投了反对票,这也沒什么啊。”
向天亮:“你应该投弃权票。”
许西平:“就结果來说,我投反对票和投弃权票并沒有什么区别嘛。”
向天亮:“有区别。”
许西平:“区别在何处。”
向天亮:“你投了反对票,不仅表示你反对陈美兰,而且同时表明你支持了不该支持的人。”
许西平:“嗯,我承认,你这话倒也是有点意思。”
向天亮:“老许,你违背了你的诺言,在南北茶楼,你向我说过什么。”
许西平:“我沒忘记。”
向天亮:“那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许西平:“我说过,我不会主动惹事找事整事。”
向天亮:“亏你还沒有忘记。”
许西平:“可是,你仔细想一想,我答应过你对别人惹的事不表态吗。”
向天亮:“唔……你行,你跟我玩起文字游戏來了。”
许西平:“反对票是种态度,弃权票也是种态度,我有选择的态度吧。”
向天亮:“我知道,你表明态度是假,想乘机结交肖子剑是真。”
许西平:“我为什么要结交肖子剑,常委会里我排第五,他排第六,应该他來结交我才是。”
向天亮:“去,在滨海市的地盘上,你是孤家寡人,而肖子剑手下不少,有了他的支持,你就能呼风唤雨了。”
许西平:“你放心,我不会主动找他,但是,他要是主动來找我,我也沒有办法。”
向天亮:“看來,你是蠢蠢yù动了。”
许西平:“天亮,你是知道的,我和余胜chūn不一样,他可以啥事都不干,我却不能闲着。”
向天亮:“我明白了,那我也把话先撂在这里。”
许西平:“你说,什么话。”
向天亮:“别太过分了。”
许西平:“怎样才算过分。”
向天亮:“你自己心里有数。”
许西平:“我过分了,你会怎么办。”
向天亮:“呵呵……如果你太过分了,我会用足以让你致命的办法对付你,你想听听吗。”
第1578章 致命的软肋
恐吓当然震不住许西平,他笑着说,“天亮,我知道你肚子里装的都是主意,但你也不能有害命杀人的念头啊,什么足以让我致命的办法,你少來吓唬我。”
电话这边的向天亮也笑了,“狗rì的老许,我要你的命干嘛,我是说你有一个致命的软肋,我可以一击而中,并将你一举击垮,永世不得翻身。”
许西平略显夸张地哦了一声,“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你说來听听,我的致命软肋在什么地方呢。”
向天亮问道:“你承不承认,到目前为止,你在滨海市是孤军奋战。”
许西平道:“不错,我是在孤军奋战,不但余胜chūn不会支持我,就连张宏通过关系塞进來的人,我也指望不上。”
向天亮:“算你有自知之明,那么我再问你,你要想在滨海站稳脚跟并取得成功,最急需的是什么。”
许西平:“这还用说吗,你说我在孤军奋斗,当然是人呗。”
向天亮:“你要拉拢人,你凭什么,省里好象沒有直接支持你的领导,仅凭你是常务副市长吗。”
许西平:“这么说,你是吃定我了。”
向天亮:“不敢,你至今顺风顺水,逢凶化吉,还当上了滨海市常务副市长,仅仅因为一点。”
许西平:“我知道,你说的是季家。”
向天亮:“对,你靠的是季乐行季老爷子,你的新老丈人,是他帮你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许西平:“我承认,我也从不否认这一点,正象你说过的那样,这叫蛇有蛇路虾有虾道嘛。”
向天亮:“季家,季乐行季老爷子,是你最大的优势,也是你最大的软肋。”
许西平:“自相矛盾,最大的优势绝对不是最大的软肋。”
向天亮:“要是沒了季家,你不就什么都沒有了吗。”
许西平:“好大的口气,怎么,你想消灭季家吗。”
向天亮:“不敢不敢,不过,我的意思是说,万一季家不支持你了,对你來说,不等于沒了季家了吗。”
许西平:“哦,你是想挑拨离间啊,你以为这可能吗。”
向天亮:“我不会挑拨离间,但我有更好的办法。”
许西平:“什么更好的办法。”
向天亮:“这个这个……对不起,你老婆在旁边吗。”
许西平:“在,但沒关系,你有话直说,什么更好的办法。”
向天亮:“嘿嘿,我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但一定很有效,也让你绝对想不到。”
许西平:“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要挂电话了。”
向天亮:“我的方法就是,把你的老丈人,变成我的老丈人。”
许西平:“你……”
向天亮:“嘿嘿,你老婆叫季丽蓉吧,前几天我见过一次,长得挺漂亮的,我喜欢。”
许西平:“你敢……”
向天亮:“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的前妻是我的人了,我这人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反正最近闲着沒事,我可以辛苦一点,和你现在的老婆季丽蓉谈谈心,沟通沟通,交流交流……”
许西平:“向天亮,你卑鄙。”
向天亮:“嘿嘿,告诉你老婆,我很有能耐的,保证比你厉害一百倍。”
许西平:“流氓。”
向天亮:“你要是敢做过分的事,我就对你老婆下手,你信不信,我三天之内,就能把你的老婆拿下。”
许西平:“……”
电话挂断了。
向天亮的得意还沒有完全展露,身上就挨了一顿粉拳的袭击。
“你敢。”
“下流坯。”
“想得美。”
“揍他。”
“对,揍他。”
……
向天亮哭笑不得,女人们吃醋了,他对许西平的恐吓之语不过是说说而已,自家的“后院”却先失火了。
唯有抱头挨打,女人们打过了,又开始了笑。
张小雅说,“还别说,天亮的这招恐吓法,对别人也许沒用,但对许西平绝对有效。”
杨碧巧说,“这个我同意,许西平一定很怕这一点。”
蒋玉瑛说,“真的是点到许西平的软肋上了。”
莫小莉说,“为官者,仅有靠山而沒有圈子,犹如在沙滩上建造的高楼大厦。”
对许西平,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陈美兰,“嗯,天亮的招虽然下作,但效果一定很好,以我的估计,他至少会在短时期内被吓住。”
杨碧巧道:“这正是咱们所需要的,孙长贵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不能让肖子剑、方道阳、许西平、李云飞他们勾结起來。”
蒋玉瑛笑道:“搞破坏么,正是咱们天亮的拿手好戏么。”
张小雅jǐng告道:“但是,不许他真的去破坏许西平的家庭。”
莫小莉道:“对,百花楼不能再添加新成员了。”
陈美兰瞅了向天亮一眼,笑着说,“他敢,他要是敢违反咱们的禁令,咱们就联合起來,把他赶出百花楼。”
众口难敌,向天亮赶紧转移话題,“你们这些臭娘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们知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吗,是市公安局的两路人马,去孙长贵的办公室和家里搜查,到现在都沒有消息。”
“是呀。”杨碧巧点着头,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沒了。
蒋玉瑛道:“你打个电话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向天亮摇着头道:“这个你们不懂,一线jǐng察死都不怕,最怕领导给压力,我打电话,就等于是美兰姐打电话,他们沒有报告,就说明他们有不报告的理由,咱们不能催他们。”
张小雅担心道:“天亮,不会是你们判断错误了吧,这个孙长贵也许是个清官呢。”
“呵呵,孙长贵要是个清官,我的名字就倒过來写。”向天亮笑道。
莫小莉问道:“要是这个孙长贵把脏物脏款藏在别的地方呢。”
向天亮说,“那就搜查孙长贵其他能藏匿东西的地方,我相信以邵三河长经验,他早就准备了后手。”
陈美兰点着头说,“我相信邵三河,他是个考虑问題周全的人,一定会留了后手的。”
忽然,向天亮的脸sè凝住了,“周全,留了后手,留了后手,周全……不好,要出事。”
向天亮脸sè大变,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陈美兰,慌慌张张地下了床。
第1579章 其中必有蹊跷
向天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令他脸sè骤变,大叫不好。
先说另一边,也是在午夜时分,市政协主席陈乐天的家里。
书房里,除了陈乐天,还坐着市纪委书记方道阳和副市长张行。
参加完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陈乐天直接回家,洗了个澡刚睡下,方道阳和张行就來了。
方道阳是來商讨对策的,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上通过决议,责任市纪委成立专案组调查孙长贵,方道阳必须有所行动,否则他就是真的“有病”了。
“乐天同志,关于这件事,我全听你的。”
方道阳开门见山,诚恳真挚,令困境中的陈乐天着实感动。
“道阳同志,谢谢你的信任。”陈乐天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是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我以为陈美兰和谭俊刚刚上任,会放孙长贵一马,所以才要求召开这次市常委会临时紧急会议,偷鸡不成蚀把米,沒想到反而雪上加霜,陈美兰是痛下杀手啊。”
张行心里有些忐忑,“这么说,孙长贵是保不住了。”
“肯定保不住了。”陈乐天一声叹息,“总不能把咱们也赔进去吧,丢卒保车,是最明智的选择。”
方道阳问道:“乐天同志,孙长贵在经济上有问題吗。”
陈乐天思忖了一下,“这个说不好,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我也不太了解。”心里却说,怎么不了解呢,孙长贵的贪,在圈内是小有名气的,要不是忠心耿耿,我早把查办了。
“那么,市纪委专案组成立以后,该怎么着手呢。”方道阳的意思是,孙长贵是自己人,在调查过程中,是不是可以放松尺度。
又是一番沉吟,陈乐天才说道:“道阳同志,我有一个建议,公安局那边不是成立了一个针对孙长贵的刑事侦查专案组吗,你可以让他们在前面,你们在后面,这样不至于被动嘛。”
陈乐天心存一丝侥幸,只要孙长贵咬紧牙关,拖上十天半个月,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哪怕通过上面的人打个招呼,孙长贵的下场也不会太惨。
此外,今晚会议上的那几张反对票,也可以充分利用一下,这些人要是能联合起來,即使帮不了孙长贵,也能借机形成一个同盟,为今后的反击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陈乐天廖廖数语,方道阳却是心领神会,或者说是豁然开朗,专案组不能不成立,案子不能不查,但在时间上可以拖,孙长贵如果屁股不干净,给他点时间让他的家人擦一擦,接下來也许就能大事化小了。
“乐天同志,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
陈乐天问道:“先不说孙长贵的事,道阳同志,你对今晚会议上肖子剑的表现怎么看。”
方道阳摇了摇头,“我不了解,不好说什么,开始我还以为你事与他沟通过呢。”
“不瞒你说,我对他今晚的表现也不理解,很是莫名其妙。”顿了顿,陈乐天继续道,“肖子剑这个人城府极深,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一般情况下,他不做事则已,一旦做出事來,往往出人意料,比方说他突然离开陈美兰和向天亮阵营,事先就沒有任何征兆,今天晚上的事也一样,谁也沒想到他会跳出來保孙长贵,要知道这几年,他是领导层里最看不起孙长贵的人,还曾多次提出调整孙长贵的工作呢。”
张行问道:“老陈,这个肖子剑是不是别有用心啊,比方说,他正好也想收拾孙长贵,就故意跳出來保孙长贵,以此來激怒陈美兰他们,火上浇油,灶里添柴,从而间接促使陈美兰他们对孙长贵痛下杀手呢。”
陈乐天一边点着头,一边思忖着,“这种可能xìng不是沒有,但据我所知,肖子剑与陈美兰他们的分裂是真的,不可能有假,他们怎么可能又达成默契呢,还有,就是我刚才说过的,他是最看不起孙长贵的,可以说也是最想收拾孙长贵的。”
方道阳问,“乐天同志,有沒有这样一个可能,肖子剑在利用孙长贵的事,试探大家的态度。”
“你们來之前,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題。”陈乐天点着头道。
方道阳说,“而且,还有进一步的可能,肖子剑想借此向大家发出信号,他正在寻找同盟者。”
陈乐天又点着头,“道阳同志,咱们既然分析到了,为什么不派人试探一下呢。”
“我看行,咱们可以让老张去试一下。”方道阳说。
张行连忙摇头,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份量不够,“我不行,我不行,老方,我觉得应该由你亲自出马。”
陈乐天说,“老张说得是,道阳同志,你去找肖子剑更合适。”他也知道,张行不但份量不够,名声也不怎么样,让张行去找肖子剑,说不定会事与愿违。
方道阳点头道:“那行,我找个时间去见见肖子剑。”
三个人各自点上了一支烟。
陈乐天吸了几口烟,忽地看着张行问道:“老张,你和孙长贵去调查向天亮的事,有沒有告诉别人。”
张行微微一怔,“沒有啊,怎么,你怀疑有人泄密。”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題,其中必有蹊跷。”陈乐天皱着眉头道,“能利用孙长贵与徐宇光老婆的jiān情來搞垮孙长贵的人,除了向天亮,不会有别的人,但尽管向天亮这个人很坏,我对他的承诺还是相信,他怎么会出尔反尔,突然去整孙长贵呢。”
张行惊问道:“你是说,孙长贵强jiān徐宇光老婆,是向天亮捣的鬼。”
陈乐天点着头道:“对,孙长贵与徐宇光老婆的事,我是了解的,二人是通jiān关系,保持时间也快一年了,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强jiān呢,而且这时机也太巧了,咱们决定调查向天亮,才刚刚展开,怎么就会被他们给摁住了呢。”
想了想,张行说道:“应该不会泄密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五个,你老陈,你老方,孙长贵,我,还有司机老石,老方还是孙长贵出事后我才告诉他的。”
陈乐天问道:“你们在医院沒有暴露吧。”
“我们根本沒进医院,只是在医院门口停了一会,老石建议,我和孙长贵兵分两路,孙长贵去徐家老宅,我去市委档案室,这期间沒和其他人接触过啊。”
陈乐天又问,“老张,你在市委档案室,沒让人看出來吧。”
张行摇着头说,“不会,市委档案室里档案堆积如山,只有主任谢影心一个人,她一直待在她的办公室里,她不可能看到我在寻找什么档案。”
陈乐天楞了楞,嘴里念念有词,“难道……难道是老石。”
第1580章 老石有危险
再说向天亮。
匆匆忙忙地驾车出了百花楼,趁着夜sè,向天亮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老石家。
因为向天亮也想到了,他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里,有一个巨大的明显的破绽。
老石会受到怀疑,并且这怀疑会很快被得到证实。
陈乐天,张行,都不是等闲之辈,一旦他们冷静下來,很容易想到哪里出了问題。
在狂奔的路上,向天亮还打了一个电话,让滨海区公安分局局长,自己的师弟杜贵临,以最快的速度赶來。
老石的家在小南河北岸,靠近郊区的居民区里。
好久沒有动过的金枪,也被向天亮拿在了手中,不过,他换了弹夹,橡皮子弹足可以伤人了。
停车,下车,疾走,穿过几条寂静yīn森的小巷,借着月光,向天亮看到了老石家的院墙。
那是一个小四合院。
静悄悄的,也沒有灯光,向天亮松了一口气,在离老石家十几米外的地方,让自己停下了脚步。
这时,向天亮听到了脚步声,來自身后。
是杜贵临,他的右腿受过伤,走路时总是左脚重右脚轻,向天亮听得出來。
向天亮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后的砖墙上又轻又急地敲了三下。
杜贵临听到了,这是师兄弟之间联络信号,他同样回了三下,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了过來。
两个人紧靠着墙,让自己的墙体尽量处在月光照shè不到的黑暗处。
“师兄,我沒带人來。”不管向天亮怎么说,杜贵临还是改不了老称呼。
“沒有动静,好象是我神经过敏了。”向天亮说。
“不管怎么样,老石不能出事。”杜贵临道。
“嗯,我的计划有漏洞,老石很容易被陈乐天怀疑。”向天亮微微点头。
“现在怎么办,通知老石。”杜贵临问道。
顿了顿,向天亮反问,“老石家有几口人。”
杜贵临道:“这我知道,老石是上门女婿,家里七口人,老石两口子,他老婆是城关第三小学的语文教师,岳父岳母,都是退休工人,一儿一女,儿子三岁,女儿九岁,还有一个小姨子,待业青年,噢,我听说,老石这门婚事,还是陈乐天的老婆撮合的。”
向天亮说,“陈乐天有恩于老石,这是肯定的,但你让人家当了十年的司机,太过分了,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杜贵临轻轻地一笑,“这倒也是,就象你说过的,领导身边的秘书司机,使用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五年。”
向天亮也轻笑,“除非你每隔两三年升他一级,秘书还好办,可司机呢,总不能封个科级司机或处级司机吧。”
杜贵临总结道:“这正是老石背叛陈乐天的原因。”
向天亮笑着补充,“还有罗正信罗胖子的功劳,老石有反叛之心,罗胖子让老石把反叛之心付诸行动。”
杜贵临问,“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老石,让他做好防范工作。”
向天亮道:“首先,我不想让老石落个叛徒的名声,其次,告诉老石,老石能过安生rì子吗,还有,老石家有七口人,真要是有事,他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保护家人。”
“哪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样干等着。”
“你说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杜贵临嘿嘿一笑,“我明白了,你这又是走一步看一步,瞎猫碰死耗子。”
“咦……不对。”向天亮掏出了手枪。
“怎么了。”
“你看老石家的院门。”
一道月光,从老石家的院门上透shè而出,落在门前的石板路上。
那道月光是一条直线。
杜贵临声音变了,“师兄,老石家的院门是,是开着的。”
“错,是虚掩着的。”
“下半夜不关院门,有情况。”
杜贵临也掏出了手枪。
几个动作,师兄和师弟默契地完成了交流。
杜贵临在前,向天亮在后,沿着墙壁,二人象灵猫似的,迅速接近了老石家的院门。
木门,两扇,旧的,果然是虚掩着。
寂静,仿佛空气被凝固了。
杜贵临右手拿枪,左手缓缓伸出去,轻轻地推在木门上。
一扇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二,三.
三秒钟,是教科书上规定的等待。
正常,杜贵临直起了腰,一条腿迈上了台阶。
突然。
向天亮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风声。
风声从院子里传來。
向天亮本能地伸出左手,抓住了杜贵临的衣领。
杜贵临“心领神会”,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风声骤变。
是呼啸。
向天亮脸sè一紧,他听出來了。
那不是风声,那是某个物体在快速飞行中,带动空气产生的声音。
夜sè清清,月光如水。
一道黑影在院子里闪现,如同雷电,直朝杜贵临疾飞而來。
不对,那不是雷电,那是一根棍子。
沉重的棍子,是铁棍,才会在飞行过程中发出呼啸的声音。
杜贵临身体一凝,左手本能上抬,去“迎接”呼啸的到來,右手的枪也抬了起來。
向天亮哼了一声,臭jǐng察,笨jǐng察,笨师弟,傻师弟。
一把沒有打开保险的手枪,他妈的你吓唬谁啊。
呼啸声又快又猛,蛮不讲理,转眼间已到杜贵临的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
向天亮左膝一顶,正好顶在杜贵临的屁股上,杜贵临猝不及防,身体扑倒在地上。
杜贵临躲过了那道雷电。
那道雷电直接冲向了向天亮。
向天亮身体侧倒,堪堪躲过了袭击。
啪。
铁棍砸在石阶上,火星四测。
恰在这时,天上残云飘过,月光渐淡,夜sè朦胧。
那是一个彪形大汉,力道用尽,不及后退,正停在院门边。
杜贵临就地出击,右手连枪带拳,砸在那彪形大汉的脚背上。
一声怒吼,彪形大汉手中的铁棍,由上而下,朝杜贵临的脑袋砸來。
“老石,住手。”
向天亮认出來了,那彪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老石。
老石啊了一声,他也听出了向天亮的声音,生生地收手,铁棍在离杜贵临的头发不到十厘米的空中停住了。
向天亮左手一抄,将老石的铁棍“拿”了过來。
杜贵临趴在地上惊魂未定,“我说老石……你,你想让我当烈士啊。”
第1581章 兄弟的忙一定帮
老石先是连声道歉,接着來扶杜贵临,杜贵临沒有起身,而是伸手拿过老石手里的铁棍,手一沉,铁棍差点落地,杜贵临惊道:“老石,你行啊,他娘的,这铁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那。”
原來老石是深藏不露,向天亮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老石,你家來客人了。”
老石嗯了一声,转身指着院子里,轻描淡写地说,“三个,都躺着呢。”
杜贵临急忙爬起來,跑进院子里,來來回回去看了看后,又回到了门口。
“三个家伙,不是善茬,三把刀,两根绳子,一个断了右腿,一个折了左臂,一个左脚脚腕碎了,都是一击而中,铁棍砸的,一时半会醒不过來。”
向天亮乐了,“老石,英雄啊。”一屁股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行,老邵捡了个宝,市公局就缺你这样的高手。”
“他们要绑我,我沒有办法。”老石说。
杜贵临对向天亮说,“师兄,老石我要了,他是我的人。”
“呵呵,你现在牛么,敢跟市局抢人。”向天亮笑着说道,“可惜你那是分局,庙太小啊,老石,你认为呢。”
老石道:“向县长,我听你的,你说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不跟罗胖子商量商量。”
“他滑头,办事拖拉,说了话也不作数的。”
“嗯,那我就越俎代庖了。”想了想,向天亮说,“市局人多,竞争激烈,分局缺人,机会多多,我看你老石就去滨海分局吧,先定个副科级待遇,至于具体的岗位呢,我建议你先从副职干起,毕竟你是新人,初來乍到嘛,你如果同意的话,这事就交给贵临,他会为你办好一切的,还有,我听说你妹妹还待业在家,这事我帮你办了,明天让你妹妹去找国泰集团公司,找国泰集团公司人事部主任陈琳,就说是我让你妹妹去的,她会给你妹安排工作的……”
老石一脸的感激之情,“向县长,谢谢你,谢谢你。”
将老石“据为己有”,杜贵临也很高兴,“师兄,谢了。”
向天亮笑道:“贵临,你先别忙着谢,院子里还躺着三个人呢,你想要老石,你得帮他把事了了,干干净净地去你们滨海分局上班。”
“对啊,我说老石,那三个倒霉蛋是什么货sè。”杜贵临问道。
老石说道:“他们是陈乐天县长派來的,其中一个还是陈乐天县长的远房侄子,今天晚上我在市公安局做完孙长贵强jiān案的相关笔录后,我给陈乐天县长打过一个电话,我听出他的口气很不高兴,所以我就多留了一个心眼,今晚我压根就沒有睡觉,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出來了,当时他们三个人有两个躲在暗处,二话沒说就要绑我,我一看他们手里拿着刀,所以出手也就沒有留情,两棍就打倒了两个,陈乐天县长的远房侄子叫二毛子,是个不太成器的家伙,沒有正当的职业,靠着陈乐天县长的庇护,在内河码头上当包工头,会几下功夫,我以前见过几次,据二毛子说,陈乐天县长怀疑是我出卖了孙长贵,打电话给他,让他來问问我,二毛子认定我是个叛徒,因此上來就使硬的,当然我也不客气,先把他们打倒再说,可就在我正想着怎么了结这个事的时候,你们两个來了,我以为也是陈乐天县长派來的,所以我就耐心地等着,直到你们过來推门……”
点了点头,向天亮对杜贵临说,“贵临,你心里大概有数了吧,我的要求不高,就这么几点,一,陈乐天县长对老石有恩,所以,陈乐天县长以后怎么说咱们不管,但老石不能背上叛徒的骂名,二,在这次的事件里,老石是帮我的忙,沒有他帮忙,我可能有大麻烦,所以,以后老石就是我的兄弟,也是你的兄弟,老石和老石一家人,你要确保他们绝对安全,如有意外,我拿你是问,三,老石进你们分局后,先让他适应一个阶段,不要安排具体的工作,至于以后,最好不要给他安排玩命的活儿,比方说,治安大队,经侦大队,我看都可以,先任副职,一年半载以后再作安排调整……”
想了一会,杜贵临说,“师兄,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在这方面脑子总是不够用,还是老规矩,你说我做。”
“老石,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向天亮问老石。
“向县长,我沒想法,我听你的。”老石道。
向天亮道:“嗯……这样,贵临,从现在开始,你要先安排两个人过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保护老石家人的安全,当然,不是公开的,接着,那三个倒霉蛋一定是开车來的吧,你和老石把三个倒霉蛋送到医院,贵临不要出面,到医院后,老石再打电话告诉陈乐天县长,最后,等陈乐天县长到医院后,老石你就和陈乐天县长摊牌,你不要怕,因为我会在暗中陪着你,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因为你是孙长贵强jiān案的证人,如果把那三个倒霉蛋公开交给jǐng察,加一条报复证人的罪名,陈乐天县长也会被牵扯出來,所以我敢断定,陈乐天县长一定
也希望低调处理那三个倒霉蛋的事,你就对他说,陈县长,我跟你十年了,你有恩于我,我沒功劳也有苦劳,你怀疑我出卖了孙长贵,我无话可说,我不为自己辩护,但咱们的缘份是到头了,请你看在我跟了你十年的份上,放我一下,我自己托人找了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黎明,他帮我在滨海区公安分局找了个位置,请你高抬贵手放我走吧……就这样,我相信你这样说了以后,陈乐天县长一定会放你走的,明天上午或下午,你就可以顺利地成为滨海区公安分局的jǐng察了。”
老石一边点头一边问道:“向县长,我一定要说是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黎明帮忙吗。”
“对,因为陈乐天县长还能和黎明院长说上几句话。”向天亮一边说一边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在医院等你们,你们俩快干活吧。”
第1582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陈乐天当然还沒有睡,老石的电话,让他不得不赶到医院,远房侄子也是亲戚,更何况还是自己派去的,出了事不好向远房堂哥交代。
又是棋差一招,输了,陈乐天心里哀叹,那种不服输的斗志,象小南河里的水,向东流逝而去。
在急诊室里待了十多分钟,陈乐天出來,绷着脸,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站在急诊室门口的老石,一直跟到了陈乐天的车上,因为陈乐天坐在驾驶座上,老石便第一次坐在副驾位置上。
老石:“领导,对不起,我出手太重了。”
陈乐天:“沒什么对不起的。”
老石:“让我送你回去吧。”
陈乐天:“不用了。”
老石:“领导,我……”
陈乐天:“下车吧。”
老石:“……”
陈乐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石:“领导,你在怀疑我。”
陈乐天:“对。”
老石:“为什么。”
陈乐天:“孙长贵出事,恰好是在他要调查向天亮之前,这说明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被向天亮來了个先下手为强。”
老石:“你是说我。”
陈乐天:“是不是。”
老石:“不是。”
陈乐天:“真不是。”
老石:“真不是。”
陈乐天:“但是,知道咱们要调查向天亮的人只有五个,你,我,孙长贵,市纪委书记方道阳和副市长张行,你说,谁最值得怀疑。”
老石:“哦,和你们比,我是最值得怀疑。”
陈乐天:“所以,我让二毛子他们去你家,找你问个明白。”
老石:“他们不该带着刀,还翻墙进院,我还以为是贼呢。”
陈乐天:“这是我的不对,是我考虑问題不周。”
老石:“领导,真不是我走漏了消息。”
陈乐天:“关于这个,我要明确告诉你,我还要继续调查。”
老石:“领导,真不是我,请你相信我。”
陈乐天:“好了,这事以后再说,你下车吧。”
老石:“领导……”
陈乐天:“你还有什么事。”
老石:“我想调动工作。”
陈乐天:“哦,你想好了。”
老石:“我想好了。”
陈乐天:“我要是不同意呢。”
老石:“领导,我跟你十年了,你有恩于我,我铭记在心,嗯……我自认为呢,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怀疑我出卖了孙长贵,我无话可说,我也不为自己辩护,但是……但是咱们的缘份是到头了,请你看在我跟了你十年的份上,放我一下。”
陈乐天:“这么说來,你是打定主意了。”
老石:“嗯。”
陈乐天:“找好单位了。”
老石:“滨海区公安分局后勤科。”
陈乐天:“哦,那是杜贵临的地盘,杜贵临是向天亮的同门师弟,滨海区公安分局就是向天亮的地盘嘛。”
老石:“领导,你别误会,我到滨海区公安分局后勤科去工作,不是向天亮的关系,杜贵临也是勉强答应的。”
陈乐天:“是谁在帮你。”
老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黎院长。”
陈乐天:“老黎。”
老石:“对。”
陈乐天:“你们什么关系,我怎么沒听你说起过。”
老石:“这个……那是一件小事,好多年了,我……”
陈乐天:“不想说就别说。”
老石:“谢谢领导理解。”
陈乐天:“嗯……好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看在你跟了我十年,这次又沒把二毛子他们交给公安局,我放你走。”
老石:“谢谢领导。”
陈乐天:“老石,好自为之吧。”
老石:“领导,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乐天:“下车。”
老石要去滨海区公安分局,可滨海区公安分局是向天亮的地盘,陈乐天打死也不相信,沒有向天亮和杜贵临的点头,老石能进滨海区公安分局工作。
除非老石真的当了叛徒。
陈乐天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里。
天都要快要亮了,方道阳和张行居然还沒走,还在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这也难怪,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可是孙长贵的事,直接关系到陈乐天和张行。
让孙长贵去调查向天亮,是陈乐天和张行一起策划的,如果孙长贵把这事招出來,陈乐天和张行就会被向天亮记住,这个麻烦就大了。
方道阳沒有参与策划,但陈乐天和张行是他的盟友,陈乐天和张行的麻烦,也是他方道阳的麻烦。
即使孙长贵不招,如果老石是叛徒,向天亮也会知道。
听了陈乐天关于二毛子他们的情况,和老石要调走的消息,方道阳和张行有点怔了。
特别是张行,紧张起來,方寸便有些乱了,“老陈,这么说,老石投靠了向天亮,那,那向天亮不是知道咱们一起调查他的事了。”
陈乐天沉默不语,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想搞掉向天亮,是他的一个愿望,但如果搞不掉向天亮,他也绝不想与向天亮公开作对。
出任市政协主席,就意味着退居二线,陈乐天可不想晚节不保。
方道阳说,“也不一定吧,老石跟了乐天同志十年,乐天同志应该了解他。”
“说不好,说不好啊。”陈乐天摇着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石是跟了我十年,但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不多,比方说他武功那么好,还有,他与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黎明的关系,唉……也许,也许我是灯下黑,平时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方道阳微笑道:“乐天同志,你留人家在身边十年,也太久了吧,当十年司机,也算是难能可贵嘛。”
点着头,陈乐天嗯了一声,“只要他沒有出卖我,我不计较他离开我,不但不计较,我还要支持他。”
张行道:“可是,老石矢口否认他出卖了咱们,你相信吗。”
陈乐天反问,“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张行摇着头道,“老石是你老陈的人,既然滨海区公安分局是向天亮jīng心经营的地盘,如果沒有向天亮的点头,老石怎么进得去呢,凭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題了嘛。”
陈乐天摆了摆手,“这样吧,天亮之后,我去黎明家走一趟,查证一下老石的话是真是假。”
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黎明,与陈乐天有着特殊的关系。
第1583章 何苦呢
星期天,天气不错,太阳老早就挂在了天上。
心里有事睡不着,陈乐天打了个盹,洗把脸,吃了两个馒头,就推门而出,踱着方步朝对门走去。
巧了,这次安排市领导住进新的市领导宿舍区,陈乐天和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黎明是门对着门。
新的市领导宿舍区靠山向北,周围绿荫环抱,这里离市区约两千多米,前面还有一条小河,小河可以直通滨海市最大的河流小南河。
黎明正在院子里耍着太极拳,一招一式,象模象样。
说起來,陈乐天和黎明虽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二人的私交,却“奇迹”地维持不变。
哪怕是黎明成为向天亮圈子里的人,陈乐天也沒计较。
真是一种奇怪的关系,向天亮与陈乐天斗,黎明为向天亮出过主意,黎明从公安局政委升为法院院长的时候,陈乐天还曾公开反对和阻挠。
可以斗争,在政见上从未支持过对方,但友谊不褪,來往不断。
至于这种友谊是如何凝结而成的,不但别人看不明白,就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明白。
唯一有一点清楚的,是友谊的开始,有一次去市党校学习三个月,陈乐天和黎明既是同学,又是室友。
收起最后一个动作,黎明双目微闭,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陈,你一夜沒睡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一夜沒睡。”
黎明微微一笑,“你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嘛。”
陈乐天拿眼瞪着黎明,“你在监视我。”
“哈哈,这我可不敢。”黎明笑着说道,“我的外孙在我家,这小子是个夜哭郎,把我老伴折腾了一宿,是我老伴看到了你家书房的灯。”
哦了一声,陈乐天也笑了,“看來,住在这里也有坏处啊。”
黎明瞥了陈乐天一眼,“我知道你会來找我,而且就在这时,果不其然。”
“是吗,不愧是当过jǐng察嘛。”陈乐天问道,“那你猜猜,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石大耶,老石呗。”黎明微笑道,“但愿你不是來兴师问罪的。”
摆了摆手,陈乐天道:“你们是什么关系,瞒得好严实嘛。”
黎明道:“放心,不是针对你,也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就说说吧。”
“嗯,七年前的事了,正是咱们滨海走私最猖獗的时候,我这个半吊子jǐng察,连枪都不会使,也带了人去海边设伏,七八个人被三十几个人围上了,差点被包了饺子,我们在撤出时,我一个人掉了队,被六个家伙追着,那都是AK47啊,我狼狈地躲进了一条臭水沟里,正当我绝望之际,回家看望父母的老石路过,是他打死了三个家伙,把我救了出來,事后,我想给老石请功,但他不肯,他说他不是jǐng察,他不想被活着的走私犯知道,因为他怕走私犯报复他和他的家人,也不想给你这个县长带來麻烦,就这么着,我和老石都沒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就当沒发生过一样,当然他的救命之恩,我是始终都不会忘记的,老石想当jǐng察,也是当jǐng察的料,他要不是你的人,我早把他调到公安局去了。”
陈乐天说,“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去公安局了。”
“怎么,你不舍得他。”黎明笑着问。
“真是你帮的忙。”陈乐天反问。
黎明笑道:“这还能有假。”心里却说,我帮忙才怪呢,老石和向天亮都成了兄弟了,还用得着我帮忙吗。
陈乐天道:“我有点不信,那是向天亮的地盘,杜贵临同意也沒有用。”
“所以嘛。”黎明摊了摊双手说,“为了老石的事,我差点磨破了嘴皮子,向天亮和杜贵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最后,是我答应把属于法院所有的北岸一块荒地划归滨海区公安分局使用,才把老石的事敲定下來。”
陈乐天哼了一声,“你帮老实,你就不怕我找你算帐。”
黎明摇着头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怀疑老石,还因此而派人上门,人家老石还能在你身边待下去吗。”
“哦,这么说來,你全都知道了。”陈乐天望着黎明。
黎明一声叹息,“老陈啊,你这是何苦呢,你都是副厅级了,还嫌不够,还想折腾。”
陈乐天又是摆手,“哎,先确认一个问題,是不是老石出卖了孙长贵。”
“我可以确认,不是。”黎明也是撒谎不脸红的人。
陈乐天道:“好吧,你知道多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黎明冷笑着说,“谁都知道孙长贵是什么人,百无一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是你老陈把他当成了宝,就这么一个人,他做哪一件事不是你同意的,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孙长贵要搞向天亮,必定有你的支持,你撇不干净的。”
“那边有什么动静。”
“哪个那那边啊。”
“向天亮。”
稳明急忙摇手,“老陈,你犯规了,我是你朋友,吹谈吃喝之类的朋友,仅此而已。”
陈乐天自嘲地笑起來,“好吧,好吧,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酒肉朋友。”
“哈哈,这才象话嘛。”黎明笑道,“我还是那三个字,何苦呢。”
沉默了一会,陈乐平才道:“你是明明知道,却又假装不知道,我这个副厅级是怎么來的,你一清二楚的嘛。”
黎明点着头道:“所以,我才会认为你应该珍惜,不要再折腾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陈乐天苦符道,“吃人家饭,遭人家难,我总得还人家一个人情吧。”
黎明问道:“这么说來,那个草包张行也参与了。”
陈乐天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认,但不回答,等于是在默认。
黎明摇头不已,“老陈啊老陈,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糊涂,糊涂啊。”
“我糊涂,但不是还有你这个明白人在吗。”
“去你的,让我帮你擦屁股,门都沒有。”
陈乐天说,“你要是不帮忙,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黎明无奈地笑了,“早知今rì,何必当初呢,你说吧,让我怎么帮你擦屁股,你又能付给我什么报酬。”
第1584章 陈乐天求和
其实,除了私人情谊,在政治上,黎明打心眼里瞧不起陈乐天,这几年,陈乐天患得患失,优柔寡断,一会儿要投靠这个,一会儿又想投靠那个,政治节cāo全无,堪称一个政治笑话。
但陈乐天也有他的优势,在滨海待了大半辈子,手底下有不少人,即使当了市政协主席,在滨海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黎明认为,象陈乐天这样的人,也不能把他逼到墙角去,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所以,陈乐天的这个“忙”,黎明要帮。
当然了,黎明号称软刀子,软刀子削人,痛是痛,但不要命。
法院的后面是政协的活动中心,黎明趁此机会,逼陈乐天答应,谈笑之间,那个占地六百多平方米的活动中心就归了法院。
黎明得了好处哪敢耽搁,送走陈乐天,他就屁颠屁颠地去了百花楼。
一般人进不了百花楼,黎明是少数例外者之一。
黎明來得早,但还有比他來得更早的人,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邵三河。
两个人一齐动手,不由分说,把向天亮从被窝里揪了出來。
向天亮揉着眼睛乐,“呵呵,我就知道,这个星期天是肯定不得安宁的哟。”
黎明笑道:“好消息,陈乐天发出投降的信息了。”
“先听他的,先听他的。”向天亮指着邵三河说。
“孙长贵彻底完蛋了。”邵三河笑着说道,“天亮你猜得一点都沒错,孙长贵还真把他的办公室和家里当成了藏宝藏钱的地方,在他的办公室和家里,其他的东西不算,仅现金就搜出了三百二十七万三千多元,一共装了整整十九个麻袋啊。”
黎明叹道:“我的天那,他够得上建国以來的滨海第一贪了。”
邵三河补充道:“还有那些名烟名酒,珠宝古玩,我派了两辆皮卡车,差点还不够装呢,据老方他们估算,价值不会低于六百万。”
向天亮也吃惊不小,“他妈的,乖乖,我以为抓的是一条大黄鱼,沒想到揪出一条大鲨鱼來,这下咱们滨海市要出大名喽。”
邵三河笑着说,“所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免谈,谁也不敢再替孙长贵说话了。”
黎明道:“难道说,陈乐天的求和,是因为他知道孙长贵不保,怕被孙长贵牵连。”
“老黎,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邵三河说,“孙长贵跟了陈乐天那么多年,孙长贵成了巨贪,陈乐天就一点都不知情,他就沒有责任。”
黎明问道:“老邵,你这是什么意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孙长贵是巨贪,陈乐天一定也贪,起码也是个大贪。”邵三河道。
黎明又问,“怎么,你主张继续挖下去。”
“哪还用说,宜将剩勇追穷寇嘛。”邵三河笑道。
“不妥,不妥,不妥也。”
连连摇着头,黎明看向了向天亮。
向天亮乐道:“老黎,你也太不经逗了,老邵只是开个玩笑呢。”
邵三河大笑着说,“市政协主席刚刚上任还不到十天就锒铛入狱,那让人家还怎么看咱滨海市。”
“嗯,要讲政治嘛。”向天亮又念起了他的口头禅,“从政治上讲,陈乐天不能倒,不但不能倒,咱们还得设法保护他,但是,敲打一下很有必要,让他安分守己,以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黎明指着电话笑问,“怎么样,现在陈乐天应该知道孙长贵办公室和家里被搜的消息了,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应该更有效果。”
想了想,向天亮点头,“行,我跟他说几句。”
电话很快通了。
黎明:“老陈,我在向天亮这里,老邵邵三河也在。”
陈乐天:“哦,现在说合适吗。”
黎明:“大家都是明白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看合适。”
陈乐天:“你真这么认为吗。”
黎明:“对,孙长贵的事已经不可逆转了,你应该离他远一点嘛。”
陈乐天:“嗯,谢谢你。”
黎明:“门对门的,谢什么啊。”
陈乐天:“好吧,我跟天亮说话。”
黎明:“你稍等。”
……
陈乐天:“天亮,你好。”
向天亮:“陈县长你好。”
陈乐天:“唉,这怎么说呢,天亮,对不起啊。”
向天亮:“呵呵,客气客就免了吧,陈县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陈乐天:“嗯,我承认,孙长贵要搞你,我事先是知道的。”
向天亮:“我想也是。”
陈乐天:“我当时的态度是,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对。”
向天亮:“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陈乐天:“天亮,我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向天亮:“我知道,我能猜得出來,有别的人在支持孙长贵。”
陈乐天:“对,我也不瞒你,是张行。”
向天亮:“我想也应该是他。”
陈乐天:“你是知道的,我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那边的人是起了决定xìng作用的。”
向天亮:“所谓那边的人,指的是省委副书记陈益民和清河市委书记张宏吧。”
陈乐天:“对,所以我不好驳张行的面子。”
向天亮:“陈县长,这一点我早就预见到了。”
陈乐天:“天亮,我想跟你说的意思是,我现在就这么一个情况,其实我已经沒有什么追求了。”
向天亮:“陈县长,我非常理解你,但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些。”
陈乐天:“哦,你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
向天亮:“以后,你懂的。”
陈乐天:“我明白了。”
向天亮:“你对张行这个人应该很了解,他不配做你的朋友。”
陈乐天:“谢谢,我知道。”
向天亮:“还有那个方道阳。”
陈乐天:“嗯……天亮,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向天亮:“陈县长,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找我,我是无所谓的嘛,你的麻烦是,孙长贵完了,他要撇清你与他的关系,我说这话沒别的意思,我这是为你好。”
陈乐天:“谢谢,天亮,谢谢你了。”
放下电话,向天亮看着邵三河和黎明笑道:“好了,我陈乐夫已经蔫了,我这样都还放过他,他要是还背后使绊子捅刀子,那就怪不得我赶尽杀绝了。”
第1585章 野腿定比家腿肥
孙长贵的完蛋,是滨海市成立以后发生的第一件大事,向天亮“因祸得福”,连消带打,反而把陈乐天也搞蔫了,从此一撅不振。
至于市纪委书记方道阳和副市长张行,知道滨海的水很深,暂时也偃旗息鼓了。
孙长贵以贪污罪、受贿罪和强jiān罪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审即终审,维持原判,孙长贵沒了。
沒人替孙长贵说话,包括他的老上级陈乐天,恐怕绝大多数人都盼着他快死,因为只有他死,才能把嘴闭上,才能不“连累”到更多的人。
向天亮不计较这些,反正是赢了,赢了就好,现实世界是个奇怪的社会,所谓的除恶务尽,不过是理想主义者的美好愿望而已。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孙长贵完蛋的原因,慢慢地传了开去,更是让向天亮“威名”远扬。
但对向天亮來说,工作还是第一位的,挂着滨海学院筹备委员会副主任的头衔,享受着副处级的待遇,总得整点动静出來。
省zhèng fǔ和教育部的批文到手了。
东江大学也同意与滨海市合作,联合创办东江大学滨海学院。
滨海市人大常委会及滨海市zhèng fǔ,也批准了国泰集团集团公司关于独资创办滨海学院的协议。
所谓独资也不确切,滨海学院一期工程所需的两平方公里土地,就作为滨海市zhèng fǔ方面的投资,在滨海学院占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东江大学占百分之五,国泰集团公司掌握了滨海学院的管理权和经营权。
要的就是独资,在国泰集团公司与滨海市zhèng fǔ的协议中,还有一条特殊条款,十年以后,滨海市zhèng fǔ在滨海学院的股份,将无尝转让给国泰集团公司。
这也就是说,十年以后,两平方公里的学院用地归国泰集团公司所有。
别小看了这些荒丘荒地,它离市区不过几公里之遥,十年以后的价值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就是钱,国泰集团公司的钱,经过了七转八拐后,第一批三亿元如数如期地转入了帐户。
有钱了,腰杆就硬,向天亮坐在车里,心情大好,看向车外的眼睛里,闪烁着快活的光芒。
生活真是美好,尤其是现在,大街上那些穿裙子的少女少妇们,特别的吸引眼球。
阳历四月,是滨海的盛chūn季节。
向天亮特别喜欢四月,因为到了四月,女人们很少有不穿裙子的。
象车里的三个女人,张小雅、诸露和梅映寒,就都穿着裙子,颜sè不一,但长短必定相同,不长不短,因为向天亮喜欢女人穿裙子时膝盖露出一半的样子。
张小雅是国泰集团公司总经理助理,但他现在多了一个身份,国泰集团公司方面的滨海学院筹备委员会主任,也被向天亮内定为滨海学院的常务副院长。
诸露和梅映寒是向天亮的助手,市委市zhèng fǔ下属的滨海学院筹备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两个筹备委员会,其实是一家人,用向天亮的话说,这叫两块牌子,一套人马,肥水不流人家田,关起门來好商量。
不过,此时此刻,向天亮的心思不在正事上,他的目光,都被大街上那些女人的大腿吸引去了。
一起坐在后排的张小雅不高兴了,“喂,看够了沒有,看够了沒有。”
“嘿嘿,够不着,不够看,看不清哟。”向天亮摇头晃脑的。
张小雅嗔道:“瞧你这德xìng,不就是大腿吗,别忘了车里也有六条。”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俗话不是说么,家花不如野花香,野腿定比家腿肥。”
“呸,咯咯……你这叫做狗嘴不吐象牙。”
张小雅笑,前排的诸露和梅映寒跟着也笑。
向天亮乐道:“车里的腿,是自家的腿,啥时候看都行,车外的腿,萍水相逢,不看就沒了,你们说我坐在车里,看哪个合算。”
张小雅道:“诸露,映寒,你们调到滨海学院筹委会前,咱们的美兰书记是怎么嘱咐你们的。”
开车的诸露嘻嘻一笑,“映寒,你说。”
梅映寒亮了亮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咱们的美兰书记特别交代,除了配合天亮做好本职工作以外,主要任务是管好天亮,严防他在外面拈花惹草。”
三个女人齐笑,笑得向天亮怪不好意思的,“臭娘们,我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吗,别忘了我是xx党员,响当当的新时期革命青年那。”
张小雅娇笑道:“亲爱的天亮同志,你当得起新时期革命青年这个称号吗。”
正在这时,向天亮的手机响了。
來电显示,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张小雅伸过头來一瞅,立即叫了起來,“这不是三元贸易公司董事长陈圆圆的手机号码吗。”
“接不接。”向天亮问道。
百花楼的女人们给向天亮定了一个“黑名单”,不许向天亮与“黑名单”上的人接触,三元贸易公司董事长陈圆圆就是其中之一。
张小雅笑着说,“接吧,接电话不算犯规,但你不能胡说八道。”
向天亮:“喂,是哪一位。”
陈圆圆:“向县长,我是三元贸易公司董事长陈圆圆。”
向天亮:“哦,是陈董事长啊,请问你有何指教。”
陈圆圆:“向县长,方便说话吗。”
向天亮:“陈董事长,我已经不是副县长了,滨海县也沒有了,请叫我向副主任吧。”
陈圆圆:“哦,向副主任你好。”
向天亮:“陈董事长,有什么事就说吧。”
陈圆圆:“是这样,我听说国泰集团公司与滨海市zhèng fǔ达成协议,要创办一座叫滨海学院的大专院校。”
向天亮:“有这么一回事,已经启动了一期工程。”
陈圆圆:“那么,这个滨海学院欢迎其他投资者吗。”
向天亮:“怎么,陈董事长对投资教育也有兴趣。”
陈圆圆:“向副书记欢迎吗。”
向天亮:“这怎么说呢,作为个人,我欢迎更多的投资者支持滨海的教育事业,但是,这个滨海学院的投资主体是国泰集团公司,你的投资热情需要国泰集团公司的同意。”
陈圆圆:“那么,向副主任方便和见上一面吗。”
向天亮:“这个么,等你与国泰集团公司洽谈以后再说吧。”
陈圆圆:“好吧,我先谢谢向副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