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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谷香满园     贤妻重生txt下载     贤妻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事不关己

    京城的冬日寒风吹起后,街上的行人也稀疏起来。皇上中秋节后下旨,明年春闱比往年多取百名学子。明年皇上万寿节真好赶上大比,不用多开一次恩科,多取几名学子以示皇恩。

    明州南城挂上了御笔亲书的匾额,听说夏垨专门让人盖了一座石牌坊,刻上皇上御笔亲书的四个大字泰和安居。如今南城泰和小区的宅院已经炒到两千两一处二层楼的小院了。

    程欣妍闷声不响的跟着发了一笔,张罗起定海伯续弦的大婚更起劲儿了。

    “用红绸把那些光秃秃的树都给遮住。”程欣妍赚钱了,花钱就更大方了,反正花的也不是她赚来的钱。

    这种自己赚了银子闷着不花,大把撒别人银子的事儿,怎么就感觉做起来那么舒坦呢!

    管事笑着道:“若是用红绸子遮起来太过浪费了,不如把绸子做成红花扎在树上?”

    程欣妍冷冷的撇了这个小管事一眼,上一世源儿回府省亲,树上扎绸花的主意是这位出的吗?

    “绸子用过收起来,以后再有添丁之喜还能再用。”程欣妍冷声道。

    管事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他突然想起二夫人的厉害了,万一惹了二夫人不高兴,一通板子打死他跟玩一样啊!管事恨不得自掌嘴巴,怎么想起到二夫人面前多嘴,要死,要死!

    “把琉璃炕屏摆上,把那株红珊瑚拿来摆在厅上,另外,外院......”程欣妍把各处安排说了,转了一圈,还是去了园子角落的小院中。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大老爷要大婚了,这次续弦的新大嫂是全家的大小姐,正经三品武将府的嫡女,名门贵女。”程欣妍笑着冲石老太太福福身,自顾自坐下了。

    石氏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闭目捻动手里的佛珠。

    程欣妍当然不是来看她,招呼蓝嬷嬷道:“新大嫂进门,老太太要出去受礼,一会儿针线上的人来给老太太量身。”

    蓝嬷嬷低头应是。

    “哦,对了,这里也要收拾一下,在南边时收了几张波斯地毯,你回头去库房瞧瞧,选一张颜色沉稳的来。”

    蓝嬷嬷低头看着老太太蒲团下灰扑扑的地毯,曾经国公府内管事的威风,就如这张用旧的地毯一样灰败。

    伯府收拾一新,各处掌灯结彩,大婚的日子也要到了,前一日全小姐的嫁妆流水一样抬进了荣恩院中。

    王家大嫂眼睛扫过嫁妆,捂着嘴笑道:“都是三十里不同俗,北边的嫁妆礼数跟咱们还真是不同呢!”

    程欣妍拍拍怀里的涐姐儿,小声道:“去跟大姐姐一起玩吧!”

    全金灵的嫁妆跟先大嫂王氏相比差不了多少,王氏很多东西不好估价,全金灵的陪嫁倒是一目了然。王家大嫂是在笑全小姐的陪嫁俗气吧!

    “啧啧,紫貂皮在京城也不好找,全家倒是大方,一箱子手插不进全是各色珍贵的皮子。”王家大嫂道。

    程欣妍笑着过去看了一眼,道:“北边不缺皮子,倒是这盆红玉如意树瞧着像是老东西。”

    王家大嫂嘴角抽了抽,全家陪嫁的古董珍玩也不少,与王氏当初的字画珍本不同,全小姐的嫁妆里多的是价值连城的老物件。

    “我瞧着这方砚台好像有些年头了。”石文楠指着砚台给众人看。

    一场晒嫁妆后,王家挑了一圈,还算是满意全家的懂事。

    大婚当日,出来石老太太出来受礼,偏偏要拜堂时,圣旨来了。宫中如今没有皇后,贵妃代管六宫职权,所以,但凡要皇后发的懿旨,礼部只能用圣旨代替。

    北靖王府的骄傲,哪怕是续弦也不愿嫡女给人行妾礼,不知昭勇将军用什么换来的圣旨,不用女儿给死去的王氏行妾礼,至于怎样行礼,程欣妍不费这个脑筋了。

    全金灵就算嫁过来,一年到头也就是王氏忌日和过年才见两次王氏的画像,礼节什么的她自己看着办。

    小太监念完圣旨,抬头瞟了一眼上座的石老太太,干咳两声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懿旨来。

    程欣妍正庆幸王家今日没人来观礼,听见小太监念的内容,又一次被震撼到了。

    贵太妃娘娘竟然亲自下旨,意思说,石氏不贤,就不要带坏了晚辈了,吴家的族长大婚,石氏不贤之人有何脸面出来受礼?

    石老太太被蓝嬷嬷扶回了佛堂,不知她怎样想,出来时脸上没一丝喜气,被送回去脸上也没一丝怨恨和失落,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

    吴珅的大婚因为圣旨和懿旨,本来热闹的场面一度冷了下来,还是程欣妍和周老太君周旋,让女眷们各自入席,才让场面不那么尴尬。

    吴璔和华彦先生忙着招呼男客,男人们倒是好应对的多,毕竟男人不在意这些庶务,继室给前夫人行不行妾礼,高堂不贤不能受礼,这在男人看来都是小事,吴珅能娶到全家的嫡出小姐,这才是让人羡慕嫉妒的事儿呢!

    花园中的暖亭中,涐姐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身穿华服的小男孩,怯生生的问:“你也没了母亲,被抛弃了吗?”

    男孩细细品尝着亭子里的点心,用的是素油,不甜腻,可以多吃两块了。

    他看向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那双奶狗般的眼睛圆溜溜的看向他,眼中似是蒙着一层水雾。

    “哦,我母亲早年病逝了,我有时住在外祖母宫里,有时住在舅舅府上,不过,我更喜欢跟着先生一起。”穆沐伸手又拿了一块点心。

    女孩听了低下头,小声道:“我之前跟外祖母住,现在二婶把我接去了,我又住在二叔府上了。二婶说,等些日子让我跟源儿姐姐一起去女学馆。”

    “哦!”穆沐啃了两口点心,伸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嗯,不错!”

    茶水竟然有桂圆红枣的味道,还有一丝酸味,应该放了山楂干进去。太好了,茶水也能多喝几杯了。

    “你是说我跟着二婶不错,还是去女学馆?”女孩颤声问。

    穆沐抬眼看向女孩,为什么她问些不相干的事儿?女学馆什么的有意思吗?点心不好吃吗?

    源儿带人走了过来,一把夺走穆沐手中的点心,严厉的批评道:“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多吃这些东西吗?”

    说着,把她端来的点心推到穆沐面前,道:“傻子,这个里面加了羊奶和桂花,这个里面用了茉莉花和酥油糖,哦,明安姨母让我给你准备了七星茶......”

    涐儿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源儿姐姐,眼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怨毒。

    玉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涐儿这孩子怕是在王家被养歪了啊!

第九十二章、抽风的温情

    92、

    进入腊月,各府的夫人们就开始忙着送年礼了,无非是那些东西,东家的送去西家,添减了换上一些东西送一圈,最后落在自家的年礼跟送出去的差不多。

    分府以后,吴璔第一次不用初一一早去去祠堂祭祖,源儿也是第一次办生日宴。虽说只是家宴,却是第一次以源儿生辰的名义举办。

    从初二回娘家后,程欣妍就开始忙活着各府参加宴会,身边带着两个粉团似的女孩,源儿活泼开朗,涐姐乖巧文静,倒是惹得不少贵夫人赞赏。

    到了正月十五,程欣妍早早准备带孩子们去看花灯。

    “夫人还是穿厚些吧!”吴璔拦住她指向猩猩毡披风的手,示意慕风下去,亲自取来玄狐披风给她穿上。

    程欣妍微微皱眉,“带着孩子们出去,穿太厚了行动不便,再说,街上人多,走几步就暖和了。”

    “夫人,天气寒凉,还是多穿些,夫人若是身子不适,为夫也会心神不安。”吴璔认真道。

    咦?这是吃多了汤圆,甜的慌了?没事说什么让人肉麻的话!程欣妍眼看着孩子们跑出了院子,懒得跟吴璔腻歪,便穿上玄狐披风急急的出去追孩子们了。

    “哥哥,我要那个兔子灯。”源儿指着一盏白兔花灯叫着。

    渚儿低头问:“涐儿妹妹喜欢哪个?”

    涐姐儿抬头看了看,小心的说:“那是走马灯吗?看起来好漂亮啊!”

    渚儿转头看向濂儿,见他从跨在身上的布包里掏出花生,懒得问他要不要花灯了。

    一路上,源儿不停的嚷嚷着这盏花灯好看,那盏花灯漂亮,涐姐儿低着头,听见源儿叫喊时会抬头去看,渚儿忙着猜灯谜,忙着给妹妹们取花灯,唯有濂儿,一路上咔嚓咔嚓吃个不停。

    “濂儿没有喜欢的花灯吗?”程欣妍忍不住问。

    濂儿咽下口中的糖莲子,甜甜的对着她笑着说:“花灯挂在一起,星星点点像是银河落入凡尘一般,若是单独一盏拿回去,与屋中照明的灯盏无异,倒是无趣了。”

    程欣妍扶额,这孩子......正想劝他选一盏喜欢的拿回去做照明用,手被吴璔拉了一下。

    “夫人手冷了,不如我们去前面酒楼中看灯,如何?”吴璔握住媳妇的手不愿放开。

    程欣妍别扭了一下,当着孩子的面,这人怎么不装文人清高范了?

    “好,我让人定了酒楼的雅间,咱们现在过去吧!”

    渚儿追着妹妹跑,涐姐儿被源儿拉着选花灯,濂儿乖乖的像小仓鼠一样,一路咔嚓着吃到酒楼。

    “呀!是穆哥哥呢!”涐姐儿惊呼一声,小手指着楼梯上的穆沐。

    源儿看见穆沐,跳着脚打招呼,“沐沐,沐沐,你怎么也来了?你看,我的花灯好看吗?我要挂满房间,连廊子底下也要挂上一排。”

    穆沐眼睛看向源儿,眼中全是暖意,他喜欢源儿妹妹这份热闹。这是他身边不曾有,又让他向往的生活。

    “那一定很好看,这盏莲花灯也好看。呀!还有走马灯啊!”穆沐笑着扫了一眼花灯,眼睛还是看着源儿说话。

    源儿指了指涐儿,道:“走马灯是涐儿妹妹选的,晚上挂在屋里一定好看。”

    涐姐儿抬头看向穆沐,她想让穆哥哥主意到,他们是一样的人,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可惜穆哥哥眼中只有源儿姐姐。

    “你们定了雅间了吗?我跟着舅舅一起来,在三楼的雅间。”穆沐指了指三楼靠窗的雅间。

    源儿咯咯笑着道:“我能去三楼吗?我娘定的是二楼的雅间,应该没有三楼看的远。”

    “好啊!”穆沐开心道:“舅舅还没到,我一人无聊,源儿妹妹来楼上跟我一起看灯吧!”

    源儿歪头看向父母,小声道:“我得给我娘面子,去雅间看一会儿才能出来,你去楼上等我好了,对了,我不喝你的茶水,让人给我准备蜜水吧!”

    穆沐笑着应下,冲着程欣妍和吴璔施礼问安,有跟渚儿和吃个不停的濂儿打了招呼,欢快的跑去三楼等着了。

    源儿溜出雅间时,涐姐儿看着外面河上花灯的眼睛一下就移了过来,扬声道:“源儿姐姐要去穆哥哥雅间玩吗?”

    源儿猛的站住了脚,冲着程欣妍吐吐舌头,道:“娘,我想去沐沐雅间看看,你放心,三楼只有沐沐一个,有嬷嬷跟着,我们玩一会儿就回来。”

    程欣妍伸手拉过涐姐儿,故意板着脸批评道:“你怎么能扔下妹妹出去玩?带上涐儿一起,要记得照顾好妹妹,听见没。”

    源儿高兴的拍手叫好,拉着涐儿的手,高兴的跑出去了。

    程欣妍看着两个孩子出去的背影,眼睛暗了暗,涐姐儿心思重,这样不好,开来要费些心思扳回来了。

    渚儿爬在门口的围栏上看了一会儿,等到熟悉的朋友和同学,拉着已经在喝茶的濂儿就出去会友去了。

    雅间里只剩下无聊的夫妻,程欣妍看了一会儿河上不断穿梭的花灯船,无聊道:“开来看去就拿几种花样,红的绿的粉的,倒是源儿那盏兔子灯别致些。”

    吴璔拉住程欣妍微凉的手,笑着道:“为了喜庆,自然要选鲜亮的色彩,夫人若是喜欢,以后咱们每年都出来看灯,可好?”

    这人又抽风了吗?程欣妍嘴角抽了抽,说:“哦,好啊!”

    吴璔看向程欣妍,眼神能把人腻歪化掉一样,“我记得夫人想出去游览,看遍名山大川,以后有机会,咱们......”

    程欣妍打断了他的话,“那种好事想想就算了,哪有机会真的出去游玩?一帮讨债鬼要养,老爷还要科举,考中了还不知要去哪里,唉!我现在能经常出来逛逛,比当初刚嫁你那几年好多了。”

    吴璔心中涌出愧疚,伸手把媳妇揽在怀中低声道:“夫人若是喜欢,只管随心而行。”

    被夫君抱在怀里,程欣妍倒是不抵触,只是......突然的温情让人很不习惯啊!

    “娘,娘!”

    渚儿咋咋呼呼跑进来,吴璔赶忙松开了手,问:“何事?”

    “娘,你定的什么破雅间,那边雅间才能看见烟花,皇城上已经开始放焰火了,你们看这个破河有什么意思?”渚儿吐槽道。

    程欣妍火气蹭的一下就被点燃了,“你还嫌弃老娘,你当你爹是什么人,咱能定上雅间都不错了,你还挑剔上了,你......”

    教训孩子词穷了,伸手推了一把发呆的吴璔,“老爷,渚儿这样的想法很不对,你引经据典教训几句!”

第九十三章、应尽之责

    93、

    昏黄的灯光被放下的绣花帐子挡在了外面,小小的空间里,并排躺着的两人,一个望着帐顶的如意云纹,一个正在酝酿入睡。

    大手伸了过来,程欣妍心里......嘁!果然突然抽风是有想法了。她不动声色,那只手游移了一下就不动了。

    “累了,睡觉!”程欣妍冷冷的说。

    这一刻,吴璔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能走进媳妇的身心了。手僵硬的动了一下,停在了一团柔软圆润的部位......

    “夫人,你......难道.......不想......”

    “我说睡觉了!”程欣妍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从她重生后就没想过夫妻间的事儿。可能她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吧!这种事儿,她好像过了热情如火的年纪,可......现在她的身体没到半百之数啊!

    “哦!”

    手缩了回去,人却不甘心的翻了个身,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了......

    绣着如意云纹的帐子轻微摇晃着,悬挂的如意结下长长的流苏有节奏的抖动。一番云雨后,两人又并排躺着了。

    “净房修建后,省事多了,夫人去洗洗?”吴璔想着净房连着茶水间的管子,只要打开龙头,热水就会从茶水间的铁皮加热炉中流到净房,至少晚上再不用喊丫鬟婆子抬水进来洗了。

    “累了,不想动。”程欣妍闭着眼回了一句。

    吴璔翻身坐起,心情很好的轻笑出声,“那我去净房打水给夫人擦洗。”

    不对,这人一定还有事儿,不然整日装着道貌岸然的人,今日怎么抽风的献殷勤?“有事就说吧!”

    吴璔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快速的披上衣裳去了净房......又是一番折腾,程欣妍琢磨着吴璔会有什么事儿,安心的让他伺候着擦洗了一番。

    “老爷有事就说吧!夫妻之间至少要坦诚相待。”程欣妍慵懒的说着话,脸上的红潮还没退去,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魅惑。

    吴璔含笑看着她,这种不自觉的风情最是动人。可惜......只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是有点小事,”吴璔迟疑了一刻还是说了出来,“大哥递了折子,准备去军中效力,兵部已经有了答复。”

    “嗯?”程欣妍琢磨着,好像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大伯因守孝没了差事,递折子要求去军中。

    吴璔接着道:“东南沿海虽无大战,却是袭扰不断。倭寇,海盗猖獗,军中还有吴家的老人在,大哥去了不怕......”

    “东南沿海不是东平王府的地盘?大哥何必非要去......”程欣妍猛的想起吴珅前世战死的事,东平王府......只怕这里有老王妃的影子。

    吴璔不在意道:“朝廷委派哪有挑拣的余地?丁忧三年再想回朝中办差,递了折子等两三年没答复的都有,大哥这次侥幸得了个出缺,咱们何苦拦着?”

    程欣妍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东南军里还有夏家的人。这次回明州守孝,大伯与夏家关系处的不错,应该不至于像前世一般,只凭吴家留在军里的几个照应。

    有些事早晚要说,吴璔鼓起勇气道:“大哥准备带着大嫂一起赴任,毕竟两个孩子都在我们身边......新大嫂刚嫁过来不久,婚礼上又闹了那么一出......”

    程欣妍皱起了眉头,“直说吧!”

    吴璔深吸一口气,道:“是,是母亲,大哥和新嫂子去了军里,母亲......”

    “呸!”程欣妍猛的坐了起来,瞪着吴璔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军里效力,把老娘推给我们?别跟我扯什么大义?没得说大房不管父母,推给分家的次子养。”

    “我倒是不在意多老太太一碗饭,但事儿不是这么办!那时先大嫂子病着,老公爷和伯府都落在了我头上,我说什么了?”

    吴璔缩了缩脑袋,他没想到刚开口,媳妇就开始从几年前开始数落了。

    “那时老公爷在世,我们没分出来单过,帮把手的事儿,辛苦些还不至于怎样。”程欣妍深呼吸道:“到了明州,后宅之事也是我一手张罗,要管着长房的应酬,还要顾好我们一家。”

    “守孝嘛!再说先大嫂也没了,我能怎么办?只怕让人说闲话,说我们想谋取大房的财产处处为难,事事都做在明面上。”

    吴璔心想,你不说还说这么多?

    程欣妍抬起手指点着吴璔道:“你说,我一个做弟妹的人,还要帮大伯张罗婚事,我......你怎么不想想我的难处?好容易把新嫂子娶进门了,你还不让我喘口气,又要说老太太?”

    吴璔结巴道:“不是,妍儿,那个,我......大哥也是没办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呸!去他的忠孝节义吧!”程欣妍破口开骂:“他去效忠朝廷了,我们落的什么?你脑子里塞的都是稻草吗?华彦先生处处为你打算,好容易把你的名声立起来了,你这是嫌弃名声好听了?”

    “怎么又扯上我了?”吴璔小声道。

    “哈!”程欣妍被气笑了,“你就不动脑子想想啊!现在说是为了效忠朝廷,他要去边关任职,把老太太推给了我们。以后呢?外人可不知道他跟新媳妇难舍难分,只会说我们想要老太太的私房装孝顺!”

    “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拿捏我上瘾了?老太太现在是没什么名声了,可东平王府的人到现在,还把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拿出来说嘴。”

    吴璔没想到,媳妇一开口竟然从几十年前,说道了不知道哪一年后了,“妍儿,没人会这样想,是你想多了。你的品行......”

    “你......”程欣妍的手点在吴璔头上,定定神说:“非是妾身多想,这里头的事儿多了去了,老爷是文人,比武将更要紧名声。”

    “当初老公爷主持分家时,咱们可只得了四分之一的家产,若不是我厚着脸皮去说,老公爷连老库里的古董珍玩都不给我们。当初说的好,伯府是大伯的,高堂由大房奉养。咱们老老实实不争不抢,大房有事我从来没缩脖子不管过,哪回不是出人出力的?”

    “礼法、国法、家法大房都不该如此,把老太太接来便是置大伯与不孝,我们二房便是不义!”

    吴璔瞠目结舌,媳妇啥时候有这么好的口才?说的一点不错,二房不缺老太太一口饭吃,却不能随意接来。分家时大房占了大头,好处占了,父母说是归他们养,二房却一点没少管。

    替大哥养着孩子,妍儿就没少受王家的闲气,现在好了,大哥有了新媳妇,不用妍儿帮忙打理伯府,转眼又要把老太太送来。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这么说,毕竟他是读书人,“别胡说,分家也是按规矩,没得说分家了就可以不孝敬父母。大哥要为国尽忠,我们接老太太来奉养几日,也是晚辈应尽之责。”

第九十四章、忠孝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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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还真是大义啊!”程欣妍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小衣。伸手把外衣拿来披上,她要好好说说道理。

    “老爷想想吧!大伯袭爵,老公爷求到圣上面前给大伯讨官,老爷拿了份内的家财,何曾多占过一分?老公爷哪怕捐一个官职给老爷,只怕这会儿老爷也不会如此艰难。”

    程欣妍眯着眼睛冷笑:“老爷是亲生的吧!怎么该尽忠尽孝的时候就是老爷,该吃亏出力的时候还是老爷?”

    还是媳妇知道心疼我啊!吴璔心里妥帖极了,就是这话,我难道就合该吃亏?是养来背锅的不成?

    程欣妍瞪着吴璔,撇嘴道:“功名是老爷自己考出来的,如今老爷的名声,也是老爷一点一滴积攒,该做的都做了。大伯也该知道,京城多少在军中任职的弟子,没说带着媳妇在军里,舍不得娇妻就别从军啊!”

    说什么忠孝的大义?不过是老太太在婚礼上丢了脸,让他们觉得老太太在府里膈应,不想再被宫里惦记着,时不时派小黄门过来打脸,所以才把老太太推给二房。真是做梦娶媳妇,想的美呢!

    吴璔叹了口气,伸手拉了一下媳妇,“睡吧!兵部的任命还没下来,此事我也没应下,回头我去与大哥说说。”

    程欣妍瞪了一眼吴璔,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若是敢点头把老太太接来,我就没你这个夫君。

    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过完了。学馆开学,朝廷开始上朝。吴璔一早带着孩子们去了学馆,府中只留下涐姐儿乖巧文静的孩子。

    歪在炕上的程欣妍不停的打哈欠,齐嬷嬷看了一眼低头解九连环的涐姐儿,凑趣道:“二夫人没睡好?左右无事,不如二夫人再去歇会儿?”

    程欣妍喝了一口浓茶,蔫蔫的摆手,“白日里可不敢多睡,晚上走了困。”

    王贵家的打发慕风、秀月两个去外头廊下做针线,小声问:“主子是不是与老爷闹脾气了?”

    程欣妍无力道:“哪里是闹脾气啊!我现在都磨的没脾气了。唉!我算是知道,大嫂当初为何郁结于心了,真是......”

    齐嬷嬷听见程欣妍说大嫂,心里一阵酸楚,只有二夫人还记着主子,就算有了新嫂子,二夫人还是念着主子。

    “我知道,大嫂当初因湖儿的事儿想不开,我也窝了满心。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就算明白里面有事儿,又能如何?”程欣妍闭上眼睛,即便知道湖儿的死跟老太太脱不了干系,他们又能怎样?

    总不能让大伯杀了亲娘,大嫂也不敢弄死婆母啊!唯一能出手收拾的只有老公爷,可惜,老公爷没来得及啊!可见老太太的命有多硬,“都是命啊!”

    齐嬷嬷低头拭泪。涐姐儿茫然的抬眼看了看,依旧低头去解九连环了。

    程欣妍伸手拍了一下炕桌,“不行,有些事儿不能总让我顶着!”想起王家过年时提起,要求大伯给濂儿请封世子,当时程欣妍含糊过去了,现在想想,不能总让大房给自己添堵,也该给大伯找点事儿。

    “齐嬷嬷,你说,大嫂查了那么久,都查出了什么?”程欣妍盘算着,按大嫂的脾气,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一定不会跟大伯说。

    齐嬷嬷身子一颤,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王贵家的很识相的把涐姐儿抱了起来,“涐姐儿,咱们去园子里采花玩,好不好啊?”

    涐姐儿转头看了一眼程欣妍,缓缓点头。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程欣妍感叹了一句,孩子懂事多半是受了苦,若是亲娘还在,涐姐儿是伯府的嫡出小姐,多少人捧着,奉承着过日子,怎么会像现在这般?

    “我即便再尽心,还不是亲娘,二婶也好,外祖母也好,总是隔着一层,涐姐儿的性子......齐嬷嬷多费心。”

    齐嬷嬷低头应是。

    程欣妍看看外面,问:“你说吧!大嫂当初查到多少?”

    齐嬷嬷抬眼看看程欣妍,小声道:“查到的东西不少,乱的很......”

    听齐嬷嬷把查到的事情说了,程欣妍端着茶碗琢磨,先大嫂还真有手段,若不是姑太太病中说胡话,她还不知道,当初老太太是双生,其中一胎还是怪胎,身覆黑毛,股后有尾?这还是人吗?

    老太太倒是生的齐整,若不是那次遇上劫匪,被匪徒伤了,身上只怕连个黑点都没有,果然是两人的气运都集中在老太太身上了吗?

    按先大嫂查到的事情算,老太太早年是国公府嫡女,除了与怪胎同胎而生,简直是没有污点。即便成亲前有些流言,她还是有宫里姨母撑腰,捧着圣旨嫁入国公府。

    要说她这辈子哪里不好,也就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遇上了劫匪。身边伺候的人都遇害了,若不是遇上已经过世的黔安驸马,也就是南靖郡王,估计也没命活着回来。

    从那次遇劫后,老太太就性情大变。不对,齐嬷嬷刚才怎么说来着?老太太不止颈后有伤,后腰也被伤到了。

    劫匪用的什么招数能伤了后腰?

    “你刚刚说,老太太后腰上有伤?”程欣妍求证道。

    齐嬷嬷再次看看外面,悄声道:“听伺候老太太的小丫鬟说,老太太后腰往下,就是......”说着指了指自己腰带下面的部位,眼神中充满了不可言说。

    程欣妍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老公爷从来不住在荣恩院!

    “这事儿老公爷曾让外管事反复查了多次,只怕老公爷有所怀疑,顾及脸面才......”

    就是说,连老公爷也觉得那次遇劫,老太太失了贞洁?天呐!她怎么还有脸活着?不对,老公爷回来后,老太太还给老公爷生了吴玟呢!

    “当初救下老太太的不止黔安驸马,还有东平王府的老王妃。”程欣妍喃喃道:“怪不得老太太把府里的产业都送出去了,怪不得啊!”

    老太太被救下后,碰巧东平王老王妃路过,把老太太带去了附近的庵堂。

    当初老太太遇劫的事儿闹的很大,那时还是先皇在位,京郊出现匪徒,京城闹的人心惶惶,一时没人该出门游玩了。

    “所以,老王妃来府里是威胁老太太?当初湖儿在水阁睡觉,老太太以为被湖儿听去了,因此不管不顾下了狠手?”

    齐嬷嬷身子颤了一下。

    程欣妍冷声道:“若是这般,简直禽兽不如了。”

第九十五章、无颜面对

    95、

    一直懒得多管闲事的程欣妍,从没多事打听过长辈的过往。不管旁人怎么说,她总觉得事不关己,随便老太太怎么折腾。

    可若是因一己之私谋害亲孙子性命,甚至不惜给夫君下毒,只为自己能享受尊荣活的自在。

    真是恶心透了!

    哪怕当初真的失贞,也不是定要一死,老公爷能不能原谅先不说。遇上那样的事儿谁也不想。那时老太太已经是国公夫人,身下还有两个儿子。即便老公爷知道了事实真相,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为了孩子,为了国公府的体面,这么多年,老公爷即便查到一些事情,还不是忍下来了?

    只有老太太以为自己捂着没人知道吧!哈!她怎么不想想,为何老公爷死前没弄死她?为何她现在还能有金奴银婢的伺候着?说白了,她有两个好儿子,还有了孙子。

    夜里无人,程欣妍便把大嫂和老公爷,查到的事情跟吴璔说了。总不能只有她一人恶心吧!

    “如此......只怕皇上知道当年之事。”吴璔闭上眼睛,觉得生无可恋了,若是母亲失贞又为掩盖真相害死父亲和湖儿,他该怎么办?

    身带原罪,有何脸面再去科举?父亲被害之仇,湖儿无辜枉死,若是放任不管便是不孝不义。

    可那是亲娘啊!他又怎能对母亲下手?不为父亲报仇是不孝,逼死亲母也是不孝啊!

    吴璔一夜没睡,次日把孩子们送去学馆,眼神空洞的去了伯府。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吴珅沉声道。

    吴璔眼睛瞬间有了焦距,“大哥知道?此事该如何是好?那是母亲啊!可......我们怎能不为父亲......”

    他不敢说下去,为父报仇杀了亲娘?

    吴珅叹气道:“你也说了,那是母亲,我们的亲娘啊!她失了尊荣,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们还能如何?”

    吴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杀了亲娘再自杀去!

    两人无语枯坐,不知过了多久,吴璔总算回过神,媳妇交代的事儿还没办呢!

    “大哥,王家一再提起伯府世子之事,夫人从年前拖到现在了,你看......”

    吴珅揉揉眉心,道:“我已经向礼部递了折子,给濂儿请封了伯府世子,此事我会与舅兄说明。”

    “哦,那就没事了,我先回学馆了。”吴璔起身掸掸衣摆,后悔就不该来跑这一趟。

    有今日提醒,只怕大哥更想把老太太推给二房奉养了。

    学馆很忙,因为没有全套的教学系统,所以,他们要编写教材。让孩子们能在启蒙教育阶段,深入浅出的学习,学馆的孩子毕业标准是过了童生试,而且,还要让教材更适合考试。

    学馆里的先生都很忙,每一个句子的释义都要细致探讨,平时吴璔总是很积极的参加讨论,并把当初自己的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针对问题找出解决办法。

    严庚宪总算确定了一个小单元的教材内容,看向一直神游的吴璔,这货今儿出门忘了带魂了?

    “存之?”他轻轻拍了一下吴璔的手臂。

    “啊?”吴璔眼神恍惚了一下,转头看向严庚宪,“先生有事?”

    “你今儿怎么了?”严庚宪问。

    吴璔皱起了眉头,看着满屋子关切他的人,轻轻叹息了一下,整个人便垮在了椅子上。

    这种颓态让严庚宪很不爽,尼玛!没精神就不要来上班啊!你浑身散发着负能量是肿么回事?

    “我......”吴璔又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手掌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我......无事!”

    直到吴璔走出房门,严庚宪才无奈的站起身,安排其他人继续工作,快走了两步去追吴璔了。

    “说吧!遇上了什么难事?兄弟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严庚宪坐在吴璔对面,认真的对着他说。

    吴璔摇摇头,他不知该怎么说,家丑不能外扬,但......

    “对不起!”吴璔满心的抱歉,华彦先生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一路教导指引他前行,说是朋友兄长,实际上华彦先生是他的恩师。

    他已经想清楚了,决定放弃仕途。其实在学馆好好教孩子也不错,只是太对不起华彦先生了。

    严庚宪皱眉道:“对不起我?存之言重了,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那都是你的选择。你的人生,你只需对自己负责,当然作为男人,你也要想想妻儿,要对家庭负责。”

    吴璔张张口,他能说,不敢跟夫人坦白心事吗?说了会被揍的吧!是吧!一定会揍我!

    “你不愿说的我不问了,那你能告诉我,兄弟突然说对不起我?究竟哪里对不起我了吗?”虽然确定这货没胆子在自己头上种草,但,你特么突然说对不起,我突然有种被人觊觎了后院的危机感啊!

    老弟,这年头找个成年妹子不容易啊!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否则,我揍你哟!

    吴璔张张口,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道:“我不想参加春闱了!”

    尼玛!原来是这点逼事,你早说啊!害的我以为自己的头巾变色了呢!不过,我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明安妹子对自己绝对是真爱,我怎么能怀疑明安?

    太不应该啊!嗯!等会儿就去给明安把她喜欢的花簪买回去,还有她看上的那挂翠玉珠帘,也买了吧!

    吴璔等了一会儿,见对面的人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了。

    “先生......”

    严庚宪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碎碎念,“尼玛!老子这些年容易吗?为了帮你立起人设,我特么费尽了心力。你说不考就不考了?哈!对,你有有点对不起我!”

    说好的不生气,说好的不管我怎么样选择都与你无关呢?你刚刚不是说生气么?吴璔心虚的缩缩脖子。

    严庚宪看见他这幅怂样,无端的想起了......“此事存之与程夫人商议过了吗?长兴候府的老太君知道吗?”尼玛!这货欠揍了!

    吴璔身子抖了一下,左腿不知怎么突然抽筋了,后腰还隐隐作痛!“我......先生,此事我刚刚决定,还未与夫人商议。”

    哦!原来还没挨揍啊!那我就放心啦!严庚宪靠在椅子上,挪动了个舒服的姿势。“此事存之还是先与程夫人商议后......事关重大啊!存之兄该向老太君说明才是啊!”

    我该用什么姿势围观呢?

    吴璔感觉天怎么突然黑了呢?

第九十六章、狗血大戏

    96、

    盼望着吴璔挨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相反吴璔次日来学馆时已经能静下心来工作了,而且,工作热情比之平常还要高涨很多。

    因为平时吴璔要准备春闱,教材编纂的事情他不是很关注。每日会固定的时间,按部就班的来与大家一起讨论。

    今天很不一样,吴璔一早就来了编辑室,与大家一起讨论是热情高涨不说,还会不时的说出自己的看法,还有曾经自己熟读后仍然弄不懂的地方。

    严庚宪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这货该不是有本事哄好媳妇了吧!难道吴璔夫纲大振了?

    “你的决定跟程夫人说了?”严庚宪在无休时主动来到吴璔的房间。

    吴璔笑着点头,“夫人贤惠明理,她一向豁达通透,愚弟才说了,夫人便点头同意了。”

    吴璔想起昨晚的情形,他伸出手想要与夫人拉进些距离,夫人便善解人意的开口了。

    “老爷不必如此,若是有心事,妾身愿倾听。”你能不能每次有事求我就一副献身样子。

    吴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不想参加春闱的话。

    程欣妍只是愣了一下,便含笑道:“这样啊!许是最近事情太多,老爷不能全心应对春闱。唉!府里一向事多,老爷总要分心应对,实在太过劳累,再参加春闱只怕要熬坏身子了。”

    吴璔没想到媳妇竟如此关心他,一时心里暖的像是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

    “正好,咱们有学馆,还跟夏都尉合作建房,这些都是大事,妾身不便处理,若是老爷能分身出来管理最好了。”程欣妍又说了一句。

    这是连他以后都安排好了,媳妇如此,倒让吴璔有些惭愧了。毕竟他不是为了家里的产业,而是因为母亲......他觉得没有脸走进贡院,天下文人学子的圣洁之地,他怎能明知身有原罪还去玷污圣地?

    严庚宪不知吴璔怎样糊弄老婆,却知道程夫人这一关,这货算是忽悠过去了。是不是该提醒一下长兴候呢?

    “愚兄不知存之为何突然不愿春闱,但,愚兄还是想劝存之一句。春闱能不能成功并不重要,对于天下学子来说,这个机会若是错过,只怕......存之难道忘了多年苦读的初心?”

    “天下之人千千万,不能没人都能金榜题名,有机会进入金銮殿一展才学。但每个人对成功的标准的定义不同,存之既然也懂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我们就努力做好启蒙学馆,争取有一日中华启蒙馆能遍布全国,让更多的孩子有读书的机会吧!”

    严庚宪说的义正言辞,却是想着回去让老婆打听一下,吴璔这个死心眼怎么突然不参加春闱了?没听说隔壁闹出什么动静啊!

    好像最近吴珅也挺好,兵部任命他去军中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只等着皇上批复。是什么事让吴璔不去春闱了呢?

    不用严庚宪主动让老婆去打探,明安和程欣妍本就是常来常往。今儿明安带着孩子到了吴家,不用她有意打探,程欣妍拉着她神神秘秘的进了内室。

    两人嘀咕了一上午,明安脸上的复杂表情,直到严庚宪回府还没缓过来。

    “老婆,我下班了。”轻快的走到明安面前,很自然的落下一个回归吻。

    明安四下乱开,见屋内无人,才嗔怪道:“夫君不可如此,让人看见笑话。”

    严庚宪不在意的笑着走开,换上家居服,很自然的坐在老婆身边,温声问:“老婆怎么了?是不是一日不见想为夫了?”

    明安横了严庚宪一眼,“去,不知羞!”

    严庚宪嬉笑着又去亲了老婆的脸颊,这才心满意足的歪在罗汉榻上休息。

    “夫君,有点事......”明安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严庚宪挑眉道:“我也有点事要拜堂老婆大人。”

    “夫君请说。”明安顿时放下了满心的八卦,认真听夫君说话。

    严庚宪把吴璔突然不参加科举的事情说了,又说程夫人好像并不反对,这让他很是不解。

    明安脸色更复杂了,半晌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说了今天听程欣妍跟她讲的事情。

    严庚宪听完石老太太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侧面查出的东西,可能有些不实。不过,在严庚宪脑中,分分钟上演了一出狗血大戏。

    他曾做过多年的演员经纪人,还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帮艺人选过的剧本,在他看来,那些编写的剧本,完全比不上石老太太的事情精彩。

    “明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严庚宪把脑中的狗血大戏理顺了,缓缓的开始讲述起来。

    国公夫人有孕,诞下一对双生女,本该是高兴的事儿,却因为其中一个孩子身体怪异,不得不忍痛把出生婴儿溺死。

    不过,下手溺死婴孩的婆子,许是没见过此等怪胎,或许心生不忍,手抖了一下,婴孩没能溺毙,反而在婆子要掩埋时苏醒了。

    婆子不忍再次杀害婴孩,便偷偷把婴孩带回了家。为了不让人知道她养了一个怪胎,用了些手段祛除了婴孩身上的怪异之处。

    多年后,婴孩长大,身形模样竟与国公府的小姐一般无二。但,因婆子家境贫寒,女孩许是去了某个府中为奴。或许就是东平郡王府中。

    老王妃见府中竟有奴才与定国公夫人想像,于是,谋划了一处李代桃僵的大戏。

    “夫君?”明安脸色煞白,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不会吧!老王妃为何要谋害石老太太,然后还要李代桃僵?”

    严庚宪玩味的说:“我就是听你说了,理出一个故事而已,再说,不是无所依据,毕竟定国公府上很多祖业,被石老太太拱手送人了。”

    “老婆想想,那是祖业,她还有两个儿子,不为儿孙计,却要把大好的产业送人?难道只是因为失贞?再说,劫匪到底怎样伤了她身上两处地方,其他部位却无事呢?”

    明安心里也不确定起来,难道妍儿猜测的不对?若是夫君这个故事是真的,湖儿之死就有了答案,毕竟石老太太不是亲祖母。

    “嘶!”明安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如此吗?那玟儿是......那真正的石老夫人去了哪里?死......被害了?”

    我去,老婆如此单纯,我该怎么办呢?我就是脑补一出狗血大戏,你当真了喂?

第九十七章、为了子女

    97、

    “为何突然不考了?”周老太君冷脸看着吴璔。

    本来就怕岳母,被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吴璔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老太君冷声道:“我且问你,是因为学识不够,担心考不出来被人耻笑吗?”

    吴璔摇头,“岳母,天下学子千千万,存之能有参加春闱的资格已是万幸。”

    算是有自知之明,周老太君神色缓和了些,说:“存之,非是老身多是逼迫与你。男儿立于世,有很多的不得已,你已经不是为了自己在拼搏,你要想想源儿,她以后能嫁到什么门第,全要看你的本事。”

    “还有渚儿,他是长子,本就担着你这一脉中兴的希望。可你若是不给他铺好路,全靠孩子披荆斩棘前行,你可有想过渚儿要付出的艰辛?”

    “还有海丰,你父亲的一片苦心你可了解?他忍痛把你分割出明州吴氏,分宗出来意欲何为?你难道就忍心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吗?”

    吴璔伸手捂住了脸,痛苦的闷声哭泣。

    哎呦!我的这个女婿还真是水做的,说不得碰不得,才几句话怎么就哭了?

    程腾抬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下人出去,沉声道:“开年后,皇上调我去了兵部,定海伯的折子我看到了,只是皇上不赞同定海伯去边关,若是因定海伯之故,存之大可不必如此。”

    “什么?”吴璔把眼泪和呜咽压了回去。

    周老太君点头道:“你二哥已经调任兵部侍郎,定海伯折子被驳回的消息应是没错了。”

    吴璔愣愣的想,大哥不能去边关,老太太就不用接来府里养了吧!

    “回去好好用功,准备春闱吧!”周老太君觉得事情说完了,果断要赶走爱哭的女婿。

    “不,不是。”吴璔低声否认,却没脸说出母亲的事儿。

    周老太君有些心焦,再次后悔给女儿找了这么一个黏黏糊糊的夫婿,说句话能急死人了。

    “怎么都在院子里?不进去伺候,有人在屋里吗?”说话的是程欣妍。

    程腾亲自打起门帘请妹妹进来,“是母亲请存之来说话。”

    “娘,”程欣妍撒开手让源儿去玩,进来也不管吴璔,快步走到周老太君身边,撒娇道:“娘,如今春光正好,孩子们憋了一个冬日了,我想带孩子出去走走,你把家里的画舫借我玩玩呗!”

    周老太君眉头紧皱,呵斥道:“你能不能懂事,都什么时候了?整日想着玩,你夫君不去春闱了,你知道吗?”

    “就为这事儿啊!娘怎么知道了?”程欣妍笑着道:“正好,府里事多,学馆和建房的事儿都要有人出面。总让王贵担着少了诚意,再说,学馆事多且杂,吃住都要操心,老爷不考试就能有功夫管些事儿了。”

    “你缺钱用还是学馆少了存之不能开了?”周老太君气急,“你们两个有没有点成算?”

    程欣妍瞪着无辜的眼睛,问:“怎么了?京城多的是不走仕途的公子、老爷!我家老爷怎么就不成了?不缺吃用,跟寒门学子争个什么劲儿?”

    周老太君垂目不语,过了一会儿说了句让程欣妍惊跳的话。“如此我也不管了,却不能委屈了源儿。这样吧!佑儿,俊儿,你挑一个,以后让源儿嫁过来。”

    “娘!”程欣妍真的跳脚了,怎么好好的说到儿女婚嫁上了?源儿才多大,佑儿是侯府世子,俊儿是二哥的嫡子,源儿凭什么挑拣?

    不对!源儿为什么要嫁回自己的娘家?“娘啊!说老爷的事儿,你扯源儿做什么?源儿还小,我琢磨着,怎么也要源儿及笄前后,还要源儿瞧着喜欢才行!跟佑哥儿,俊哥儿乱点什么鸳鸯谱?”

    “我是乱点鸳鸯谱了?”周老太君不满道:“存之不去考试了,举子府上的小姐,算的什么?源儿以后想要高嫁,能有什么好门第?若是从寒门士子中选,还不如早早定下俊儿,佑儿他们。”

    吴璔脸色变了几次,一阵红一阵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了。

    “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

    程欣妍横了没出息的吴璔一眼,温声道:“老爷怎么又哭了?我不是说了,等几年给源儿选一位贵府次子,既不用管家理事,又不用操心亲戚礼道,两人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等到时候了,源儿带着嫁妆分出来单过,日子不要太逍遥哟!”

    “哦!”吴璔呆呆的应了一声。

    程腾摇头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能不能考中,存之为何不去大胆一试?”

    吴璔又开始捂脸呜咽,程欣妍无语望天,老爷爱哭的毛病还改不了了。

    周老太君拍着桌子问:“你们究竟有什么事儿瞒着老身?妍儿,我告诉你,若是你敢瞒着我行事,让我知道你有何弯弯绕的心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哎呦!能有什么大事儿?”程欣妍拉着母亲的袖子,撒娇道:“娘还不知道我?如今能分出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正是痛快舒坦的时候,能有什么弯弯绕?”

    吴璔相信岳母说打,那一定是真要动手,心里颤了几下,哽咽道:“夫人,还是告诉岳母吧!”

    程欣妍一时没想起什么事儿,怔了一下,笑道:“还真是,差点忘了。明安今儿一早来了,说华彦先生还有一种猜测,老爷听听吓人不。”

    程欣妍把两个版本老太太的故事说了一遍。

    程腾听完琢磨一会儿道:“失贞倒是可能,不过,若是失贞,皇上不会如此怪罪。毕竟老太太是皇上的嫡亲表妹,看着太后娘娘的面子,皇上也不能抹去老太太一切尊荣。”

    “毕竟,皇上曾说过,不准老太太入吴氏祖坟。可若是李代桃僵又太过匪夷所思,毕竟国公夫人半生陪在老公爷身边,若是被人调换,老公爷难道毫无知觉?再者,调换身份要耗费多少人力?单是这一盘大棋想要布局,凭着东平郡王府的老王妃就做不到。”

    周老太君眯着眼睛思索良久,沉声道:“你们先回去,若是因为石云婉不去春闱,存之,你这是在往石云婉身上增加罪孽!”

    “失贞也好,被人调换也好,此事不急于一时,你们兄弟商议,暗地里慢慢查证。若是李代桃僵,你身在官场,更容易为亲母讨回公道。”

    吴璔本就没了主意,不考试连累儿女,还是往母亲身上增加罪孽,那就只有拼尽全力去考一次了。

    “是,存之谨遵岳母教诲!”

第九十八章、钦点探花

    98、

    正如之前周老太君想的一样,只要吴璔的文章不是烂到不能看,拿到殿试的资格还是没太大问题。

    已经取得殿试资格的学子们进入皇宫大殿,在皇上和一众博学鸿儒的注视下,开始了最终的拼搏,能不能有个好名次在此一举。

    考试结束,皇上举着递上来的考卷翻看着,一名绿衣的宫女出现在了后殿。

    “娘娘让奴婢来传句话,若是子侄文采尚可,请皇上恩赏一个好名次,子侄撑门立户很是不易,还请皇上念及情分,关怀一二吧!”宫女传完话扭身就走。

    总管大太监苦逼了,这种明显作弊的话怎么说?文采尚可就要好名次?你让皇上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再说,你当天下的学子都是瞎子吗?文采尚可定了状元,怎能服众?

    再多吐槽也不该不去传话,蹭到皇上身后,悄声回禀了娘娘传话,马上闪身退后,这种事儿奴才就是个传话的,莫要被圣怒波及才好。

    皇上眼角抽了抽,沉声问:“存之可来了?”

    吴璔愣愣的坐着,心想,竟然有人跟我一样的字吗?

    皇上又问:“吴璔,吴存之何在?”

    皇上点了我的名字?是我?吴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讨好卖乖,什么君前礼节,什么文人儒雅全没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傻呆呆的站着。

    皇上微微一笑,真是个傻孩子,“存之......”皇上哗啦啦翻了一阵试卷,问:“你父亲可曾说过,朕喜欢欣赏书法,你为何书写用的是馆阁体?”

    吴璔被身旁的人推了一下,提醒了才想起行礼,迟到的大礼参拜后,总算稳住了心神,“回圣上,学生以为馆阁体是官方字体,殿试乃国之盛事,应用官方规范字体。”

    皇上笑着点头,低头看着试卷,绞尽脑汁想着怎样表扬一番,然后顺理成章的点吴璔为状元。

    “嗯!你写的是教育的问题,很不错言出有物。”皇上看完试卷,再也夸不下去了,“很好,听说你办了几间启蒙学馆,这是好事。天下百姓不需要有高深的学问,但识字懂礼亦能推动盛事来临啊!”

    抬抬手让吴璔坐下,皇上把呈上来前十名的卷子排成一排,最终还是把吴璔的卷子加了进去,前三名有些过了,要不点第四名?

    总管太监再次收到传话,脚步沉重的挪到皇上身后,悄声禀告道:“娘娘传话说,状元榜眼自有才学出众之辈,若是探花郎也算是......”

    皇上默默的把第三名的卷子往后挪了挪,吴璔的试卷拿起来又放下,最终还是咬牙把他放在了第三名的位置。

    不就是探花郎嘛!朕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这么多年她都没求过朕,只这一件,朕怎么不做?

    于是,吴璔莫名其妙的成了探花郎,跟在状元榜眼身后跨马游街。

    这么好的名次,程欣妍简直不敢相信,同样不相信的还有华彦先生,大哥吴珅,周老太君和程家两兄弟,但凡认识吴璔的人,没有一个能想到,这货竟然考中了探花。

    朝中大臣也是一阵猜测,论文才吴璔远不如人,能排入前一百名已经算面子情了,论殿试的文章,这位只能算写的平时,言之有物罢了,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文采亮眼之处。

    那么,皇上为什么点了他?探花也不能随便给啊!莫不是他说的,殿试就该写官样字体,皇上反思为了私欲,曾经以字体好坏论名字了?还是吴璔办启蒙学馆,皇上觉得应该鼓励,特意恩赏一个好名次?

    不管旁人怎么猜,吴璔确确实实成了探花郎,打马御街风光无限,琼林宴上公子如玉儒雅谦逊。

    程欣妍原本准备金榜贴出来后的赏钱,提前就撒了出去,准备的一场宴席变成了三天的大宴。

    ······

    皇上听说穆沐进宫来了,难得抽空去了贵妃宫里。心爱的女儿惨死,贵妃心里窝着火气,可有些事儿,皇上不好出面去办,只能委屈贵妃,多疼爱外孙一些了。

    穆沐高兴的冲到皇上腿边,顺手就抱住了大腿,标准的腿部挂件状态,“皇外祖,太好了,你点了姨父探花郎,这几日源儿府上正准备宴客,沐沐也要去呢!”

    皇上站着不动了,腿上挂着孩子,他担心自己走动把孩子带倒了,“怎么,你很喜欢吴家的丫头?姨父?吴璔吗?”

    “哦!姨父的名讳好像是吴璔哦!我听姨母生气的时候吼过姨父。源儿很好呢!她跟着明安姨母学医术,还会给我准备好吃的茶点。”

    皇上轻叹一声,外孙以后要继承郡王爵位,本是尊贵的公子,却要各处寄宿,有位不起眼的小丫头略微关心,他都能记在心上,知道感恩,唉!没有吃过苦头的孩子,怎么会懂得人情冷暖?

    说起来都是东平郡王府的那位老王妃,这个祸害,朕简直想把她千刀万剐!

    “皇上来了,沐沐快松开手,不可对皇上无礼。”李贵妃早就站在殿外等候,只是一直没出声,她也想知道,吴璔凭什么得了皇上青眼,钦点为探花郎呢?

    穆沐松开手站好,皇上含笑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跟朕进殿说话,可好?”

    穆沐刚要点头,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惊慌的扑倒在皇上面前,急着道:“皇上,德妃娘娘去了云安殿。”

    皇上脸色一下就变了,冷声道:“谁给她的胆子,竟敢打扰贵太妃安宁?”

    小太监急呼:“皇上快去看看吧!大,大,大皇子也跟着呢!奴才们顶不住啊!贵太妃娘娘......德妃娘娘一定要拜见贵太妃娘娘。”

    “放肆!”皇上冷呵一声,转身就走。

    李贵妃快步走来拉住要追皇上的穆沐,低头福身恭送皇上离开。掩饰住了眼中的窃喜后,再抬头时,看着皇上消失在宫门外,嘴角微微翘起。

    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即便再乱,总能理出头绪。唯有云安殿的那位贵太妃娘娘,李贵妃从来就知道,这位敬而远之最好。

    大皇子和德妃这次闹的太过,那近在咫尺的太子之位,只怕今日之后要离大皇子远去了。

    唉!还是大皇子太过自信了,皇上只是露出一丝要册封太子的意思,毕竟太子之位还没落下,你急得什么?

    “外祖母,不能去云安殿拜见吗?穆沐上次还进去过,贵太妃娘娘还给穆沐好吃的点心呢!”

    穆沐的话音刚落,李贵妃冷眼看了一圈,冷声道:“你们听到穆公子的话了?”

    “没,奴才什么都没听见!”满院子奴才连忙撇清。

    李贵妃冷笑道:“很好,若是穆沐的话传出去,本宫不会放过今日当值的任何一个,不管你是谁的人!”

第九十九章、生离半世

    99、

    “有没有受惊?”皇上命人把冲进云安殿的母子拖了出去,很关切的走到贵太妃对面坐下,“朕一定会处置那个孽障。”

    贵太妃低垂着头,不用皇上再表白一遍,她心里清楚,大皇子从今以后没有机会了。

    云安殿是皇宫众多宫殿中最安静的一处,或许曾经辉煌过,随着先皇驾崩,云安殿便成了宫中拥挤喧闹中的特别之处。

    皇上从不曾明旨,禁止妃嫔们拜见贵太妃娘娘,却在听说有人给贵太妃问安时,脸色瞬间变的漆黑如墨。

    不是禁地的禁地便是云安殿了。大家都有默契,对云安殿的那位贵太妃敬而远之,免得惹到皇上。

    偏偏大皇子和德妃觉得抓住了贵太妃的把柄。

    以为皇上是不待见云安殿太妃娘娘,对先皇老年的这位宠妃,皇上是不喜,却又不得已要供养着。

    “逆子!”皇上冲进云安殿,一脚就把大皇子踹翻在地。

    德妃在看到贵太妃娘娘时已经后悔了,她倒没想起这位,是她少女时期见过的熟人。只是觉得太妃娘娘甚是面善,心里想的却是,太妃娘娘年纪竟然跟她差不多!

    难道皇上这些年......想歪了的德妃看着贵太妃发呆。心虚的皇上不淡定了,大吼着让人把德妃插出去。

    “表哥,我很多年前就该死了,苟延残喘的活着,只为看到罪人伏诛。”贵太妃声音很是清冷,她在逼迫皇帝。

    皇上叹了口气,端起茶碗掩饰住他的不自在。

    “我这里没事,皇上请回吧!”贵太妃板着脸,她已经后悔了。

    当初先皇说过,表哥不适合继承皇位,是她改了遗诏,冒死推表哥登上帝位。可是,表哥在位已经十几年了,竟然还不能为她报仇。

    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贵太妃懒得再多说,起身走进内室,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念经。

    管事嬷嬷把皇上送出宫门,再次让人把宫门落栓。

    返回云安殿内的小佛室,管事白嬷嬷便跪坐下来低声道:“主子何必呢!皇上毕竟是皇上,主子何苦.......”

    被贵太妃冷冷的盯着看,白嬷嬷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心底又开始羡慕起,放出宫的两位老姐妹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很是受人尊重,还有人为她们养老送终,真是好命啊!

    贵太妃冷声道:“我久不见人,已经忘了该如何与人相处,不知该怎样挂着假面生活了。你说的我明白,只是皇上这样黏黏糊糊下去,有生之年我怕是出不了这口恶气了。”

    嬷嬷叹息一声,她何尝不知贵太妃的心事?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何必还要翻出来?

    事关皇家颜面,若是此事掀出来,皇家丢尽脸面不说,先皇已经驾崩数年,因此事让后世子孙耻笑,英明何在!

    贵太妃低头诵经,手指有节奏的捻过佛珠。白嬷嬷看了一会儿,知道贵太妃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

    寂静中,白嬷嬷的思绪飘飞。想起当年,她在宫中打理花草,是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宫女。第一次有人夸奖,说她侍弄的花草开的格外鲜艳。

    那时,夸奖她的女孩是国公府嫡女,名字很好听,叫做云婉,女孩明媚的笑颜,让最艳丽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因得了女孩的夸奖,她入了主子的眼,先是被挑去帮贤妃娘娘侍弄花草,一步步的成了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她的一切好运,都来自夸奖她的女孩石云婉。

    再次见到给她好运的女孩时,女孩已经长成了少女。明媚的笑容不见了,眼中缠上了一抹淡淡的忧愁。女孩已经及笄了,却因为出生时与怪胎是双生,京里权贵无人上门提亲。

    即便女孩身份高贵,容貌出众,又有才情,可大家都怕娶了她回去,万一生出怪胎来。

    主子因此愁眉不展,皇子听说了此事,便向主子请求娶了表妹。主子没因此而开心,却担心儿子冲动之下找皇上请旨。

    主子一向冷清,不爱出宫走动。因担心儿子做错事,收拾了一番,出了宫门求见皇上,跪在御书房外一个时辰,求得皇上为石小姐赐婚。

    白嬷嬷那时很高兴,命中的贵人捧着圣旨出嫁了,即便出生时带了那么一点污点,有圣旨在,宫里有娘娘撑腰,宫外有已经开府的王爷在,没人敢欺负她。

    在石小姐成了定国公世子夫人后,进宫谢恩时,白嬷嬷又看到了她的明媚的笑脸。

    日子一晃就过去好几年,石小姐产下嫡长子,白嬷嬷由衷的为她高兴,甚至跪在佛前请愿,求佛祖保佑命中的贵人和小公子安康。

    那时,主子逗着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开心的打趣,说:“这孩子长的俊俏,模样瞧着有些吴世子的英武,正好张氏王妃生了个女儿,以后若是孩子能玩到一处,亲上加亲才好呢!”

    白嬷嬷想着,石小姐有了嫡子,在婆家的腰杆也硬气起来了,若是以后能与王爷联姻,哪怕吴家那时没了国公爵位,有王爷护着也不用担心落魄。

    宫里的日子千篇一律,主子不出宫门,皇上也不喜到主子冷清的宫里来坐坐。热闹的日子,便是张氏王妃带孩子们来宫里陪主子解闷。

    听说吴世子去了南边守边,白嬷嬷还为石小姐独守空房忧郁了几日,暗暗宽慰自己,石小姐有两位嫡子傍身,定国公夫人对她还算疼爱,一点不放心的愁绪,几日便烟消云散了。

    白嬷嬷盼着吴世子,在边关得到军功,好保住爵位再传两代时,皇上突然带了一个妇人回宫。

    宫里到处能听到议论声,有的说那妇人是个寡妇,有的说,那妇人长的像全贵妃。无论宫里怎么私下里议论的热闹,可谁也没见过那位进宫就被封为贵人的妇人。

    人都有好奇心,白嬷嬷也不例外,在外听了些流言蜚语,回去便跟主子当闲话说了。主子也很好奇,但宫里的事情,主子一向听听便过了,从不主动掺和,更不会好奇的去见见那位贵人。

    记得主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能让皇上一见倾心,可见容貌性情都合了皇上的心意,如今皇上正在兴头上,当然护的紧。等着吧!年节时总能见到。”

    谁知,主子的话刚落地,传话的太监就来了,“贤妃娘娘,云安殿吴贵人请娘娘过去叙话。”

第一百章、不能再忍

    100、

    “唉!”贵太妃幽幽叹息。

    白嬷嬷从旧年的思绪中回过神,轻轻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贵太妃身侧。

    “该怎么办?我不甘心啊!”贵太妃接了茶盏,声音落寞的让人心疼。

    白嬷嬷想起二十多年前,她跟着主子进了云安殿,见到石小姐时,她哭着说:“我该怎么办?”

    二十多年了,白嬷嬷再没见过她展露过明媚的笑颜。

    贵太妃喝了几口茶,把茶碗递了出去,见白嬷嬷在怔神,小声道:“想什么呢?”

    白嬷嬷忙伸手接过茶盏,墩身请罪。

    “你呀!多少年了,还这样!”贵太妃嗔怪一声,道:“上次本想放你出宫,翠儿毕竟......唉!你不愿出去,愿意陪着我,以后就自在些,别总端着规矩礼数,我又不会怪你。”

    白嬷嬷挤出一个笑脸,转身把茶盏放下。

    “你昨儿出宫,可问了孩子们的情况?”贵太妃问。

    白嬷嬷笑着道:“小主子们一切安好,濂哥儿心胸宽广,气度涵养非凡。渚哥儿跳脱了些,聪明的紧呢!这几日正闹着改名字,埋怨吴二老爷殿试时,竟忘了请皇上赐几个字,好让他加在名字里。”

    “哦?”贵太妃面露轻快,问:“渚儿的名字不好?是了,毕竟他们刚分宗出来,一个探花郎,让璔儿这一代好看些罢了,不足以荣耀子孙。”

    贵太妃打算着,等几日皇上过来,便求皇上赐几个勉励的字。

    白嬷嬷自然想到贵太妃的打算,但是皇上刚发作了德妃,大皇子两个,贵太妃就别跟着添乱了。谁能这边打了儿子,转脸就要去夸别人的孩子好,心里能高兴才怪。

    轻笑一声,道:“源姐儿聪明伶俐,模样有几分像娘娘。涐姐儿聪明娴静,最近经常去学馆,性子也开朗起来了。”

    见贵太妃面露喜色,白嬷嬷便笑着道:“是呢!涐姐儿说,渚儿哥哥就别想着改名字了,不如早早想好了字,毕竟即便皇上赐下圣训,那些字放在名字中间,也不见得好听,比如恭简贤良,若是如此,渚儿哥哥的名字就是公猪了。”

    贵太妃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止住笑意,问:“老大,老二可有事儿?”

    “大老爷早前想去军中......”白嬷嬷便想起,玉嬷嬷说,二夫人不愿接老太太的事儿。“二夫人听说大老爷要带全夫人去军中,把老太太丢给二房,大闹了一次,后来大老爷去军中的批复没下来,此事才算过了。”

    贵太妃冷哼道:“当初就不该听母亲的话,为了孩子有人照顾,留了她一命,现在倒好,成了孩子们的累赘了。”

    “倒是二老爷......”白嬷嬷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年主子和穆老夫人都求过贵太妃,让她放过吴家那个老太太。

    贵太妃眉头一挑,道:“老二怎么了?莫不是有人质疑他殿试的名次?”

    看来贵太妃也清楚,自己的儿子,学问不咋地啊!

    白嬷嬷小声道:“这些年老公爷,没少打探当年的事儿,二夫人猜测老太太当年......失贞。”

    贵太妃的脸色一下便的难看起来,失贞!

    白嬷嬷赶紧道:“倒是那个华彦先生,猜测的结果与先去的王氏,猜的差不多,王氏当年曾找过玉翠查探。”

    贵太妃鼻子里哼了一声,若不是王氏太过聪明,查到的事情太多,皇上也不会让她病故。

    白嬷嬷道:“当时二老爷觉得无颜面对,一度不想参加春闱,是长兴候府的周老太君训斥了几句,这才......”

    瞥见贵太妃冷若寒霜的脸,剩下的话不敢再说了。

    “哼!若不是母亲当年哭求,说是已经对不起她一次,让我放过她,毕竟她与我一样被人算计了。”

    贵太妃冷冷的说:“母亲说,毕竟是亲姐妹,有她帮我照应珅儿、璔儿,让我放心。”

    “如今怎样,人心不足,一旦养大了心性,她哪有心思管我儿子死活?”贵太妃甩了手上的佛珠,缓缓起身。

    白嬷嬷忙伸手扶住贵太妃,柔声劝解:“娘娘莫要动气,如今大老爷,二老爷都已入仕为官,有皇上照看着,两位主子定会官运亨通。”

    贵太妃靠在椅子上,冷声道:“我不指望他了,表哥已经是皇上了,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什么皇家体面,何曾有过体面?他想着此事不提,等着我们都死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说着,把茶碗摔在茶几上,厉声道:“休想!我半世母子分离,被抹去名姓,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凭什么她们就能安享富贵?”

    “主子的意思是......”白嬷嬷有些担心,贵太妃手里的人不少,有的是太后娘娘留给她的,还有先皇留给她保命的人脉。

    贵太妃冷笑一声道:“既然表哥不愿替我出气,我自然要寻能办事的人。我瞧着肃王就不错,还有李贵妃所出的康平公主,与肃王是亲兄妹。”

    “你该知道,康平公主是怎么死的吧!”贵太妃眯着眼睛道:“毒妇不愿东平郡王府,落入皇家血脉的手中。”

    白嬷嬷心头跳了一下,贵太妃这是又要插手皇位之事了?

    当年皇上继位前,何等的心惊肉跳,白嬷嬷还记得当时主子跪在佛前,几个日夜合不上眼,吃不下饭。

    贵太妃胆子很大,她很明白,新皇继位,只要不是主子成为太后,她只有死路一条。贵太妃说,她不怕死,但她要报了仇才能死。先皇不帮她报仇,她就让新皇帮她。

    白嬷嬷知道,先皇的遗诏,绝不是让皇上继位。贵太妃竟然能改了遗诏,用药让先皇在临终召见前,说不出话来。

    可惜,皇上继位十几年了,贵太妃的仇还没报,不但如此,还搭进去一位康平公主!

    “那毒妇知道我不会放过她,耍心眼子!让儿子勾引康平,让康平哭求姨母,这辈子非东平王世子不嫁!”

    贵太妃咬牙道:“姨母为了母族,给康平赐婚也是昏招,那毒妇只想自己逍遥,怎会让皇家公主压在她的头上?”

    白嬷嬷不敢说话,太后娘娘打算把康平公主嫁去娘家,就是要给穆家留下血脉,让穆家不至于因秦老王妃作恶,断了根基。

    “你让翠儿找机会见肃王一面,告诉他,我要助他。太子之位而已,只要他成为太子之后,帮我出了心口的恶气,我不介意谁是太子。”贵太妃道。

第一百零一章、不经意站队了

    101、

    “今天我在宫里见到沐沐了。”吴璔闲闲的说。

    程欣妍好奇道:“你还能进宫?”

    自从吴璔殿试被点为探花郎,程欣妍好生得意了几日。大宴宾客不说,礼部的诰命文书还没下来,她就在头上插上了金灿灿的凤钗。

    眼看着身边的人都有诰命服穿,逢年过节都头戴凤钗。她以为此生守着白身的夫君,再无资格佩戴凤钗,穿上沉重的诰命服了呢!

    考中进士都要进翰林院学习三年。吴璔自从进了翰林院就像变了一个人,回到府中就说翰林院,围墙和树木花草都夸了一遍,说出一堆典故,今日第一次谈起他的工作。

    吴璔道:“哦,要学习政务,今日该我进宫。”

    “进宫做什么?”程欣妍不解,难道翰林还要进宫参与政事?

    “把奏折分一下类,在奏折上贴上条子,或是谁的请安折子,或是某地有突发事件,或是奏请。”吴璔想想道:“有时候皇上看折子累了,翰林要帮着皇上念奏折,陪皇上下棋......”

    自然陪皇上下棋,陪皇上聊经史解闷的好事,还轮不到他。今日他连进御书房内念折子资格都没有!

    “你今日进御书房了?”好像吴璔说话的声音挺好听,皇上听吴璔念诵奏折也是一种享受吧!

    吴璔遗憾道:“今日的折子不多,想来皇上眼睛不累。”

    那就是没能进入御书房给皇上念奏折了?“你怎么看到沐沐了?”

    “午饭时,沐沐去御书房给皇上送养生的羹汤,出来时遇上了。”吴璔微微一笑,道:“沐沐说,若是我不敢跟皇上说赐字的事儿,他可以帮忙向皇上提一下。”

    被夫君突然温柔一下晃的眼晕的程欣妍,不由想到,若是夫君在皇上面前这般笑一下,皇上会不会对夫君的好感增加一些?

    “沐沐真是有心了。”程欣妍敷衍了一句。

    “这次没机会进入御书房,等以后有机会,我看能不能向皇上提起。”吴璔对孩子的请求,总是尽量去满足,求皇上赐字的事儿并不容易,他不想让儿子失望,决定好歹试一试。

    “那你趁着皇上高兴的时候提一提,若是没机会就算了。”程欣妍不想让吴璔去冒险,本来破格点了他为探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恃宠而骄要不得啊!

    吴璔点头应了,“我有分寸。”

    程欣妍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今日打麻将听来的闲话,“听说皇上让四皇子去主理兵部了?”

    上一世吴珅就是在四皇子主理兵部后,被调去边关任职,之后死在边关了。

    吴璔拧眉道:“大皇子突然被圈禁,朝中自然要有一番变故。”

    “那大伯的任职下来了吗?”程欣妍又问:“总不能守孝后就丢了官吧!”

    “大哥如今在兵部打理军需,倒也不算丢了官职。”吴璔解释了一句,道:“上次华彦先生让你整理的庄子账册,可曾整理好了?过两日我休沐,准备去学馆与先生谈谈。”

    程欣妍的脑子马上被吴璔拉到了账册上,皱眉道:“已经整理出来了,大嫂和眉康也整理了她们府上往年的账册,我都放在西厢房,装了三个箱子,你拿去给华彦先生时,嘱咐一句,别把各家的账册弄乱了。”

    吴璔脸色轻快了不少,说:“辛苦夫人了!若是此事能办成,百姓再不用担心谷贱伤农了。”

    “难啊!”程欣妍不看好的摇头。

    华彦先生不知何时跟肃王扯上了关系,暗中帮着肃王做些谋划。上次程欣妍与明安谈起庄子上管事滑头,为了不出错,每年叫来的钱粮都是一样数目。

    这也是京城各府的惯例,大家都知道管事难做,钱粮均衡下来差不多,主母就不会过问。

    程欣妍提起此事,庄子管事把田产平均后,余下来的钱粮存着以备荒年,这几年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人祸,均衡下来,应该多交钱粮的时候没有增加。

    明安回去查了自家庄子的账册,也对庄子管事不增加上交的钱粮数目有些不满,跟华彦先生念叨了几句。

    谁知华彦先生因此想到了平易粮价,若是朝廷能用庄子管事的法子,灾年时百姓不会断粮,丰年时不用担心粮价下跌。而朝廷在丰年囤积粮食,不用担心灾年时,赈灾给朝廷带来压力。

    “肃王主理户部,此事若是想要做成,还得肃王出面主持。”吴璔低头喝茶沉思,华彦先生此举若想实施太难了。

    程欣妍迟钝的脑子突然绷紧了一根弦,“老爷,咱们是不是算是站队了?是不是算肃王一派?”

    吴璔好笑道:“我?刚科举入仕,从七品的翰林,凭什么入肃王的眼?”

    “老爷,那以后呢?皇上春秋鼎盛,还没立太子,将来你的官职升上去了,咱们......”程欣妍觉得靠着肃王也不错,肃王上一世继承了皇位,早早站队应该能在下一任皇帝心中占据一点分量。

    吴璔放下茶碗,笑道:“凭着你与霍王妃的关系,咱们早就是肃王一派了,不管将来还是现在,别的皇子都不会起意拉拢我们。”

    “啊?”程欣妍才想起,娇娇是肃王的王妃,现在娇娇有了儿子,将来即便南靖郡王出幺蛾子,有嫡子的王妃也铁定是太子妃了,再往上,肃王继位,娇娇就是皇后了啊!

    “怎么?没想到?”看夫人的表情,吴璔就知道,夫人一点没把霍王府与肃王连在一起。

    程欣妍气恼道:“我怎么忘了,娇娇嫁给肃王了呢!呵呵......”

    “父亲,母亲,安好!”

    “二叔,婶娘,安好!”

    渚儿和濂儿放学回来,恭敬的向他们行礼问安。

    吴璔板着脸应了一声,眼睛看向了两人身后,“源儿和涐儿呢?”

    没见到女儿蹦跶回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程欣妍笑着让人摆饭,解释道:“咱们的疯丫头啊!今儿去了肃王府,说是王府有好吃的点心,源儿贪嘴去吃点心了。”

    肃王的长女在幼学馆,因两家走的近,源儿和涐姐便与小郡主成了朋友。

    “这样不好,女孩就该矜持,怎么能贪嘴,不顾礼仪去旁人府上讨吃食?”吴璔见不到女儿,心里不痛快起来。

    程欣妍安抚道:“涐姐儿也去了,有两位嬷嬷跟着呢。再说,小郡主邀请,不算失礼。源儿年纪小,还没到男女大防的时候,还能自在几年?随她去吧!”

第一百零二章、不敢去猜

    102、

    肃王府中,源儿和涐姐与小郡主一起,在王妃院子用了晚膳,正闹着让王妃去参加她们学馆明日的公开课。

    “母妃,若是我娘去学馆,一定跟先生说不清楚,母妃,你就答应我一回吧!”小郡主扯着霍玉娇的袖子撒娇。

    源儿趁机道:“姨母,公开课可好玩了,我们要学着喂鸡,捡鸡蛋,还要给青菜浇水呢!”

    “是呢!”涐儿道:“我们种的青菜长的可好了,明儿要摘下来很多,中午姨母还能品尝到我们亲手种的蔬菜呢!”

    霍玉娇伸手搂住小郡主,道:“福宁,告诉母妃,是不是明日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学馆若是一般活动,带着孩子们玩的事儿,福慧郡主不会来求王妃,跟自己亲娘说一声就是了。

    福慧郡主嘿嘿笑着道:“是因为我们要向穷苦的百姓捐助,我娘上次收拾了一堆旧衣,百姓得了都舍不得穿,还是整日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点都看不出被我们救助过。”

    源儿笑着道:“我娘就没收拾府里的旧衣,我娘说了,咱们府上的旧衣,就算样式、颜色旧了,赏给下人也是顶好的衣裳。”

    涐儿道:“是啊!是啊!那些绸缎衣裳送给穷苦百姓,都被压了箱底,说是要给闺女做陪嫁,还有的说要留着娶儿媳妇用呢!有的还被送去了当铺换银子!”

    霍玉娇笑着道:“我知道了,这点子事儿,还用来求我?福慧跟管事说一句,采买一批粗布送去就是了。”

    “不是,”福宁小声道:“还有我的月钱,我想捐出我的月钱,先生说,我有多少月钱要问了母妃,而且,我只能捐出一部分月钱,不能全捐出去,具体数额要与母妃商议。”

    霍玉娇抬头看向源儿,问:“明日你娘也要去学馆?”

    源儿摆手道:“我娘不去,王贵家的和齐嬷嬷过去。玉嬷嬷和吴嬷嬷本就在学馆做先生,这些事嬷嬷们就能办了。”

    福慧马上问:“源儿,你要捐多少月钱出来?”

    源儿道:“我的月例银子是二两,学馆不让捐太多,大概每月捐六钱。”

    福慧又歪着头看向涐儿,“涐儿妹妹打算捐出多少?”

    霍玉娇抬头看向涐儿身后站的下人,发现玉嬷嬷不在其中,以为玉嬷嬷换班去吃饭了,便低头看向涐儿。

    “我捐出来的数目还没定,我的月钱......每月有二十两银子,可是学馆说,捐款数目不能超过一两银子呢!”涐儿有些犯难了,学馆规定至多捐出月钱的三成,但不能超过一两银子。

    福慧和源儿同时惊呼,“你有那么多月钱?”

    “你竟有二十两的月钱?”

    涐姐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解释道:“嗯!我之前一直在外祖母身边,外祖母给我一份月钱,婶娘把我接回来,外祖母也没停了我的月钱。”

    “我在婶娘这里也有一份月钱。还有......母亲也给我每月送来五两银子的月钱。”

    源儿算了算,道:“那也不够二十两啊!”

    涐儿低声道:“还有我娘的嫁妆出息,婶娘说,拿出一部分给我和哥哥做零花钱,多的存起来,以后给我和哥哥置办有用的东西。”

    福慧羡慕的眼睛放光,“涐儿妹妹原来这么有钱啊!”

    源儿也星星眼的看着涐儿,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说,每个月那么多银子,你都干什么了?休沐时你要请客,咱们去街上吃你的大户去。”

    涐儿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着,好像没了亲娘也不是很悲催的事情,“好啊!我存了很多银子,咱们可以大吃一顿。”

    霍玉娇搂着福慧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出门要带上护院,不可只带了婆子丫鬟就满街乱跑。”

    以为换班吃饭的玉嬷嬷,出了内宅,找到肃王书房,被书房小厮拦住了去路。

    “请帮忙通禀,奴婢的主子有几句话,让奴才帮忙通传。”玉嬷嬷板着脸,拿出宫中管事嬷嬷的威仪,倒是把王府的小厮唬的不轻。

    肃王以为吴璔或是程氏有事,纳闷这两位怎么要通过下人的口转告,听了玉嬷嬷的话,肃王愣了半晌才回神。

    “嬷嬷的主子是......”这位进来便说,主子要助他夺得太子之位,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玉嬷嬷低声道:“云安殿贵太妃娘娘便是奴婢的主子。”

    若是那位,还是有可能帮到他。不过......“你主子有何依仗,太子之位?贵太妃是不是管的太多,手伸的太长了?”

    玉嬷嬷冷声道:“主子是太后娘娘护着的人,也是皇上护着的人。主子的分量,王爷以后便会知道。”

    “有何条件?”肃王问。

    玉嬷嬷暗暗松了口气,道:“当年东平郡王府的秦王妃得罪过主子,王爷若是能帮主子出了这口恶气,主子便保王爷继承大位。”

    肃王冷笑不语,过了一会儿,点头道:“即便你主子不说,本王也不会放过那位老王妃,你主子这个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玉嬷嬷想了想,道:“王爷现在不必多问,只等册封太子,入主东宫后,主子一定会跟王爷说明白。”

    “哦?竟然还有隐情不成?”肃王笑了笑,道:“让我猜猜......云安殿的贵太妃娘娘,该不会是当年的石夫人吧!华彦先生猜测当年曾有人移花接木,听起来荒唐,细想却有诸多疑点。”

    玉嬷嬷瞬间脸色血色全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肃王仍用玩味的口气说着:“首先,你的母亲曾是忠敬公府的婆子,却在定国公夫人出事后不久,被灭口了。你之后便被穆老夫人送入了宫中。”

    “哦,还有现在吴家那位老太太身上的两处伤,一个在脖颈后,一个在后腰,是不是黑毛肉尾的位置?”

    “宫里突然多了一位皇贵妃,竟然在先皇驾崩后,仍被太后和父皇护着。贵太妃说是娘家姓吴,可吴氏一族却没几个女孩,即便远房族亲......”

    “唉!那时吴氏一族并不算繁盛啊!”肃王手指点着书案,低声道:“父皇为何要点吴璔为探花郎?还有当初王氏怎么死了?她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事儿?”

    玉嬷嬷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王爷只是猜测而已。”

第一百零三章、无所谓的联手

    103、

    “猜测么?”肃王挑眉道:“你主子行事从不掩饰。先是忠敬公府送了你进宫,接着便是定国公府,曾经看守库房的二等丫鬟,如今的那位吴嬷嬷进宫伺候。”

    “当年云妃进宫,从不爱与人接触的皇祖母,竟与她关系密切,云妃进宫月余便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了。这样的人物,一向不与内宫妃嫔往来的忠敬公府的穆老夫人,不但送人进宫伺候,还送了不少财物。”

    肃王看着站立不稳的玉嬷嬷,低声道:“你不会忘了,忠敬公府没了国公爵位后,先帝爷竟然封了石家兄弟一门双候吧!”

    “先帝山陵崩,先皇的嫔妃迁居宫外庵堂。太后却把贵太妃留了下来。”

    玉嬷嬷低头不语,想着要不要与肃王坦白?关于不让老太太以母亲名义受吴氏后人祭拜,肃王也许能帮忙出出主意?

    肃王沉声道:“让我猜猜贵太妃的心思,吴老公爷过世后,那位老太太没了尊位,更以不贤为由,迫使吴家放弃她葬入祖坟。”

    “贵太妃是不是觉得,儿女认贼人为母不甘心啊?或者觉得儿孙祭拜顶替她的人,很是气闷?”

    玉嬷嬷低声道:“是,王爷猜的不错。当初主子被人算计,被迫入宫。母子生离半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王爷有什么办法,不让那位受吴氏子孙的祭拜?”

    肃王冷笑一声道:“我猜的不错?以贵太妃当年的盛宠,曾经有太后相护的权势,收拾东平老王妃很容易吧!”

    玉嬷嬷低下头,主子何曾想过要忍耐?老夫人哭求,太后娘娘要保全皇家掩面,又不愿母族凋零,多番压制主子,才使得主子一直不能报仇雪恨。

    “是不是父皇不愿重提此事?是不是太后为保全母族,所以把皇妹下嫁,只为能给穆家留下血脉?毕竟淫臣妻,乱人伦的丑事,若是被人所知,父皇不止颜面尽失,先皇的英明也毁于一旦,到时你的主子只有一死谢罪了。”

    玉嬷嬷哆嗦了一下,其中的利害,主子多年前就明白了。为此放任恶人逍遥,莫说主子,身处其中谁人能及的上主子的隐忍。

    “王爷,主子说了,她唯有这口怨气不消,若是能出了这口气,死又何妨?主子不得子孙孝敬,凭什么要让恶人代替主子,享用本该主子的福分?”

    肃王手指点着书案,沉声道:“太子之位,没有你主子帮忙,我一样可以得到。不过,有了你主子相助,我倒是能省些力气。”

    “贵太妃的往事太过惊骇,玉嬷嬷以后还是不要提起为好。本王迟早要为皇妹讨回公道,既然与贵太妃殊途同归,合作一次又何妨?”

    玉嬷嬷施礼应是,低头告退。

    肃王眯着眼睛,看着玉嬷嬷的背影小声道:“穆老王妃竟是主谋之人吗?”

    书房中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小厮在门外问,王爷要不要回内宅休息,肃王才发觉已经深夜。

    走进正院,肃王看到内室的灯还亮着,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都说过不用等爷回来。”肃王伸手搂住霍玉娇,看着她羞红的脸颊。

    霍玉娇是专门等肃王回来,源儿走后,她听说玉嬷嬷去了书房,心里都开始犯嘀咕。若是吴家有事,妍儿直接跟她说就是了,犯不着直接去找王爷。

    若是关系到朝中的大事,王爷与华彦先生暗中往来,吴璔和吴珅完全可自己寻王爷说,根本用不上要一位嬷嬷传话。

    “听说了?”肃王拉着她坐下,挑眉轻笑道:“你绝猜不到是什么事儿。”

    霍玉娇噘着嘴道:“一位老嬷嬷能有什么事儿?她在我跟前不能说,莫不是牵扯到宫里?”

    肃王轻笑点头,把玉嬷嬷找他说的事情告诉了霍玉娇。

    “啊!”霍玉娇吃惊的叫了一声,“竟让华彦先生猜着了!”

    肃王冷笑道:“你以为吴家两兄弟没猜到?老公爷没有猜到?不过是不敢往这上头想罢了。”

    霍玉娇捂着嘴,云贵太妃竟然是石云婉?吴家两兄弟的亲娘!怪道吴珅入兵部办差没多久,皇上便派了都水监的好差事。还有吴璔,学识平平,竟能让皇上钦点为探花。

    “怪道吴家那位老太太被夺了尊荣,连祖坟都不能入呢!”霍玉娇感叹了一句,马上道:“王爷,若是此事掀出来,父皇......”

    肃王道:“贵太妃是要惩治恶人,不让吴家那位老太太享受她子孙的供养,死后受吴氏子孙祭拜,这事儿好办。”

    “怎么办?”霍玉娇想想都难,宫里还有一位真的石云婉,东平郡王府的秦老王妃是当年的主谋,若是秦老王妃把事情宣扬出去,皇家脸面扫地不说,皇上都无颜面对世人,先皇更是死后也要被百姓骂,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清史野史的骂名不知到要臭多少年呢!

    肃王手指瞧着炕桌,道:“哪里还有石云婉?宫里的是云贵太妃,玉碟上记录的是吴氏女。至于那位老太太,她不是被玉家收养,名叫玉兰么?”

    “可......”霍玉娇沉吟道:“京里都知道,太后娘娘对云贵太妃护的紧,贵太妃不与吴家人走动,却与保敬候,忠敬候府的两位老夫人走的很近。还有......玉嬷嬷,如今她跟着涐儿呢!”

    肃王轻笑道:“那有如何?谁敢说宫里的贵太妃是石老夫人?”

    “吴家呢?吴家两兄弟也不认亲娘了?”霍玉娇追问。

    肃王看向她,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你呀!华彦先生当初玩笑着说出猜测,吴璔为何只想着是母亲失贞?吴珅为何不动声色?都不是傻子。”

    认亲?去宫里与亲娘相认?不要命了才闹着要认亲娘!再说,有贵太妃在宫里撑腰,吴家兄弟傻了才要认回亲娘。真如此就不是认亲,是逼着亲娘去死呢!

    “王爷打算怎么办?”霍玉娇也想明白了其中利害。

    肃王道:“此事还要与贵太妃商议后才能决定,而且,沐沐还小,没能力接管东平王府。”

    “只怕贵太妃不愿等啊!”霍玉娇叹气道。

    肃王眉头一皱,道:“与贵太妃商议倒是难办了,我只怕她有所动作......”

    若是贵太妃帮他成事,得到太子之位后,他不能早早帮贵太妃完成心愿,只怕东宫随时能换了主人。

    霍玉娇想了想道:“要不......我进宫一趟?”

第一百零四章、

    104、

    月光皎洁,满园清辉程欣妍披着天青色的斗篷,头发披散在身后,光着脚穿着软底鞋,冷冷清清的站在院中发呆。

    她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就做噩梦,一会儿是长子蜡黄的脸,一会儿是女儿穿着华贵的贵妃朝服哭泣,一晃眼大房原本的庶女二姐儿,脸变成了涐姐儿......

    梦里的老爷还是那个不成器的吴二爷,看她的眼神满是清冷疏离。老爷打了渝儿,老太太来了,冲着老爷喊不孝子,要打先打死老婆子罢!

    老爷跪地认错,老太太厉声道:“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我也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我可不敢称你娘,我当不起啊!”

    老爷痛哭流涕,她上去劝,老太太就转向了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伸出手要掐死她。

    程欣妍惊醒时,浑身冷汗直冒,慢慢想着梦里的情形,睡不着了。

    站在院中,刚刚的梦还清晰可见,梦中渚儿病重时的样貌,源儿穿着贵妃朝服的模样,都是她经历过,最不敢想起,不敢面对的事情。

    还有涐姐儿,本该托生到妾室肚子里。她模糊记得,涐姐儿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逢年过节热闹的时候,她若是不仔细找,仿佛满是热闹的人里,涐姐儿是影子一般。

    还有老爷打了渝儿那次,渝儿的罪名是调戏母婢,眼睛里没有尊卑。哈!程欣妍现在想想还好笑,吴家两兄弟,哪个屋里没几个老太太赐的母婢做了房里人?

    还有老太太对着老爷说的那几句话,她生不出这样的儿子,没有老爷这样的儿子,不敢当老爷称呼她一生娘!真情实意啊!

    程欣妍看着高挂的月亮,心底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只怕华彦先生当初的猜测是对的呢!

    不对!上一世好些事儿,她下意识里忽略了,还有这一世,她不愿去想,去琢磨上一辈的事情。母亲说,事不关己莫要好奇,有些关乎自身的事情,没有非要插手不可的时候,心里知道就好。

    程欣妍幽幽叹息,老太太的事情,关系到他们二房的身家性命了吗?我要好好想一想,上一世的抄家灭门惨祸,这一世老公爷早早给他们分宗出来,到底为了什么?

    今日源儿身边的小丫鬟跑来跟她说,玉嬷嬷晚饭后,从王府的内宅出去,她看见玉嬷嬷去了王爷的书房,玉嬷嬷在王爷书房待了近半个时辰。

    玉嬷嬷显然没打算瞒着人,小丫头能知道,娇娇自然也能知道。程欣妍本想去问问玉嬷嬷,可是,那会儿大家都睡下了。

    小丫头胆小,玉嬷嬷没睡下,她也不敢出院子来告密啊!

    程欣妍慢慢踱步,走到廊下坐着,掰着手指头开始理这团乱麻。首先是玉嬷嬷,从贵太妃的宫里放出来,大家都抢着请。那时她很犹豫,源儿还小,老爷前路迷茫,谁也不知道老爷能走到哪一步,请宫里的嬷嬷教导源儿,是不是大材小用?人家嬷嬷能看上吴二爷的门第吗?

    听二嫂说,看到大嫂王氏打发人去寻玉嬷嬷了,她才想起涐姐儿也需要教养嬷嬷。可后来她问大嫂此事,大嫂却说,她没打算请嬷嬷教养涐姐儿,是有别的事情打听。

    玉嬷嬷的娘是老太太的接生婆子之一。姑太太在南边病迷糊时,说过老太太与怪物同胎。华彦先生的猜测,老太太对东平老王妃的恭敬,甚是是谄媚,还有......

    “怎么跑到廊子下坐着?虽说快入夏了,夜里还是寒凉。”吴璔不知何时出来,站在她身边,声音轻缓的生怕他突然出声,吓到出神的人。

    程欣妍眼睛挪到吴璔伸上,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脑子里不停的问自己,老爷知道吗?老爷知道多少?老爷怕是猜到了,所以才不敢科举吧!

    “怎么了?吓到你了?”吴璔见媳妇情形不对,忙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大手轻轻扶着她的后背。

    程欣妍不是能存事儿的人,她心里有事,要么像前世一样,刻意遗忘,要么像这一世,痛痛快快的折腾出来,总之,她实在不是有城府的人。

    “老爷,咱们进屋,我有话要说。”程欣妍轻轻推了一下吴璔,缓缓站起身。

    两人手牵手回了内室,程欣妍踢了鞋子坐在罗汉榻上,吴璔把大软枕放在了她背后,又从床上拿了薄被子给媳妇盖住腿脚。程欣妍刚要张口,吴璔转身去了外面,等了一会儿,吴璔两手提着东西进来。

    是他们从南边带回来的一套茶具,汤盆大小的铜炉,只能装六小盅水的茶壶。

    吴璔咧嘴笑道:“睡不着,咱们就坐下说会儿话,我最喜欢南边人这般,围着茶炉,闻着茶香,品着香茗闲聊。”

    程欣妍气结,你当我半夜不睡,是跟你摆龙门阵呢!张嘴想说话,吴璔已经拿火折子点着了炉子,刚燃起的碳火腾起一股子灰黑色的烟雾,呛的程欣妍捂嘴直咳嗽。

    “哎呦,对不住,忘了,忘了,这点炉子有学问啊!”吴璔说着就上手要去提铜炉,被火燎了一下,手又缩了回去。

    “瞧你,冒冒失失的,烫到没?”程欣妍这会儿脑子里糟心事,被吴璔折腾空了,眼睛盯着吴璔的手看。

    “没事,没事,你看看,真没事。”吴璔说着左右看了看,找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手上裹了裹,提起炉子放进了铜盆里,一路端着出了屋。

    程欣妍刚刚担心吴璔烫着,等他出了门,眼睛看了一圈,突然想起吴璔扯的那条东西,“啊!”叫了一声后,捂住嘴笑了起来。

    等了一刻钟功夫,吴璔又端着铜盆进来,手上还裹着那条东西,把铜炉提到罗汉榻中间的茶几上,准备放下时看到铜炉下隔热的木盘,很厚实的木质托盘,雕刻成爬卧的瑞兽,关键是,木盘两边有抓手。

    吴璔放下铜炉,看着木盘发愣,怎么就没想起端着木盘出去呢?每次喝完茶,总看到小厮端着木盘,轻松的移走铜炉啊!

    程欣妍看着吴璔手上缠的布条,想着要不要提醒老爷,把手上缠的玩意扔了呢!

    “呵呵,”吴璔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解释道:“这点炉子啊!要先在通风处把碳火烧着了,碳火燃起,扇灭了火头,剩下红红的木炭,再拿来煮水就没有碳火气了。”

    说着去解手上的布条,轻笑道:“真是生活处处是学问啊!”

    学问什么的,程欣妍没想明白,她就想着吴璔手上缠的布条了。

    “什么东西,一股子中药味,我去洗洗手,回来给你煮茶喝,你尝尝我的手艺。”吴璔说着往净房走,“我跟你说,南边几年,我就学了这一门煎茶的功夫.....”

    程欣妍看着进了净房的吴璔,琢磨着,用那双手煮出来的茶,她到底能不能喝的下去?

    吴璔回来一屁股坐下,用脚把扔在地上的布条踢了踢,嘟囔道:“怎么帐子后头挂了这么一条东西,做什么用的?我怎么没见过?”

    程欣妍小声道:“老爷,那是月事带。”

第一百零五章、

    105、

    碳火烧的通红的路子被扔在了廊子下头,用茶壶里的凉水浇熄。一套六个小茶盅的茶具,被程欣妍推到茶几里头,茶几上本来摆着的点心又挪回了手边。

    那条可怜的月事带,在刚刚吴璔跳脚的时候,被几脚踢到脚踏下,露出一寸来长。

    吴璔把炉火熄灭,又去洗手了,再坐回罗汉榻上时,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情。

    “你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吴璔埋怨道。

    程欣妍眼睛瞪的老大,“到底谁折腾了?你没事折腾茶炉子做什么?”

    吴璔想想也觉得多余,又开始埋怨,“那东西,你挂在床幔子里做什么?谁家睡觉头顶上挂个那东西?晦气!”

    “你懂个屁!谁家都把那个挂幔子后头,隔着一层绣帐呢!挂那里是为了驱邪避凶,晚上睡觉没有鬼压床,是......”程欣妍说的理直气壮,本来嘛!她从一开始用月事带,嬷嬷就给她挂在幔子和帐子的中间,嬷嬷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吴璔不耐烦的摆着手,道:“行了,行了,以后别挂那里了。”

    程欣妍翻了个白眼,不挂那里,我要用的时候,去哪里拿?

    “你半夜不睡,琢磨什么呢?家里有事?还是......”吴璔想起睡觉前,源儿身边的小丫鬟来告密的事儿,“琢磨玉嬷嬷?”

    折腾了半个时辰,话题终于回来了,程欣妍拉了一下薄被,轻声道:“爷,你到底知道多少?”

    “什么知道?什么事儿啊!”吴璔被问的一头雾水。

    “哎呀!”程欣妍探身拍了他一下,道:“就是老太太,还有玉嬷嬷,老夫人的事儿啊!”

    “说的什么啊!什么老太太,老夫人?玉嬷嬷怎么了?”吴璔踢了鞋子,懒懒的歪在罗汉榻另一边。

    程欣妍想了想道:“就是华彦先生猜测的那样,老太太不是你娘,老夫人......我现在想想,老夫人该不会是......玉嬷嬷......哎呦!你明白了吧!”

    就像肃王说的那样,云贵太妃从没想过要掩饰,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只是大家都不敢想。程欣妍今日做了噩梦,冷清的夜里,思绪也清晰的很,能想到贵太妃身上,还是凭借上一世的记忆。

    贵太妃薨了,吴氏全族要守孝,关键那时接到的圣旨,意思让吴氏全族守孝的礼仪是为母守孝。

    全天下都不用为贵太妃守孝,毕竟不是太后。唯有吴氏一族,不但要守孝,贵太妃灵柩出城时,暂时安置在清虚庵三日。那时她带着孩子,折腾了七天才回京,期间吴家两兄弟轮换守灵,就连濂儿和渚儿也要守灵,哭灵。

    “我明白什么啊!”吴璔扯了几下软枕,使劲儿往毯子里窝了窝。

    看着吴璔想要睡觉的样子,程欣妍又伸长手臂拍了他一下,“别睡,我是说,要是当年真正的老夫人没死,是因秦老王妃的设计,不知怎地进了宫......”

    “住嘴!”吴璔打断了程欣妍的话,眼睛锐利的看着她,冷声道:“皇家的事儿,能乱说,乱猜?”

    “你知道?你早猜到了?”程欣妍瞪着他问。

    吴璔窝在毯子里不说话。

    程欣妍看着吴璔的样子,心头无名火起,伸手推了一下茶几,哗啦一声,茶几被掀起再落下,原本茶几上的茶具,几个茶盅滚落下来,有一个正好砸在吴璔头上。

    “你做什么!”吴璔猛的坐了起来,火气冲头。

    程欣妍低声怒喝:“你说我做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你瞒着我有意思吗?现在是没是,那位尊贵的人儿还活着,还有皇上......”

    吴璔的火气来的快,去的更快,听见皇上两字,暴怒的气焰瞬间飞走,伸手就去扒拉程欣妍,“你小声,轻声点!”

    程欣妍掀起薄被,起身就往外走,也没穿披风,房前屋后走了一圈,进屋打了两个喷嚏,一溜烟钻回薄被里裹好。

    “外头没人,我前后都看了。”程欣妍小声道:“幸亏搬来这边,我就不让丫鬟们值夜了。”

    是了!现在有净房,除了净房隔壁的茶房有丫鬟值守。不过,这时候也该睡着了。

    吴璔小声道:“大哥把这事儿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父亲当年查到不少,但主要的东西,管事瞒了下来。大哥猜测外管事可能是皇家派来的人,大哥手里还有前大嫂子王氏留下的东西,还有玉嬷嬷,这事儿就不难猜了。”

    “你们......”程欣妍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大的事儿,事关生死啊!

    “你让我怎么说?”吴璔反问。

    程欣妍张了张嘴,埋怨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吴璔叹了口气,说:“当年的事儿,大概与华彦先生猜测的差不多。主谋应该是黔安公主和驸马爷,秦老王妃也参与其中。知道了又能如何?黔安公主和驸马爷都已经过世了,留下的秦老王妃也被皇家软刀子磨的不轻。”

    程欣妍点点头,道:“你瞧着吧!东平郡王府迟早要完,只要肃王继位,谁也不能拦着新皇为嫡亲妹子报仇,再说,还有一个穆沐呢!”

    吴璔点点头,道:“四大异性王,最后应该只有辽东全家能安稳,霍家出了个断袖的郡王,哪怕霍王妃成了皇后,一样只能看着家族没落。”

    程欣妍叹了口气,道:“我是担心,以后万一有人想把此事翻出来,皇家为了颜面,咱们全族的性命就......”

    吴璔想了想,指了指源儿院子的方向,说:“只怕她已经动手了!大哥和我说过,她一定气极了,皇上下那样的旨意,夺了老太太一切尊荣,甚至不让老太太进吴氏祖坟。唉!这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她的意思,她活的难啊!”

    程欣妍想了想贵太妃的处境,想了想贵太妃出手的痕迹,只能说,这位尊贵的太妃娘娘真的很憋屈。

    “玉嬷嬷去见了肃王,一定是她等不及了,什么事儿让她现在出手了?”吴璔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程欣妍,“被人设计,失去一切,夫妻,母子半世生离,眼看着仇人一个个安享富贵,儿孙绕膝,寿终正寝了,她......她恨!”

    程欣妍眼睛眨巴了几下,原来老爷不是个蠢货啊!

    “你这样......”吴璔探身趴在茶几上,悄声跟程欣妍安排了接下来他们该做的事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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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重生介绍:
重活一世,她夺回子女的抚养权,笼络夫君,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天不遂人愿,她想远离的却逃不开......贤妻重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贤妻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贤妻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