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骑兵团
“你就是这家酒吧的头儿?”
第二天清晨,三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敲开了[JoeStar]的酒吧大门。
雪明刚泡好蜂蜜牛奶,要给伙伴们送去解酒饮料,从吧台的调酒柜旁往外走,就撞见一个生冷严肃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带着两个嬉皮笑脸的小伙子,穿着广陵止息兵员的携行装备和MOLLE,身上全副武装,主武器是AR15,副武器是西格绍尔1911,标准的美式大兵装备。
维克托老师与雪明说过这件事,在泥瓦匠师傅忙于造楼装修时,就有这么三个家伙准备上门来收保护费。
白露和唐宁没提起这档子事,雪明也没放在心上,这里是九界,是整个深渊铁道的起点,应该是人们最守规矩的地段。
雪明不理解——
——他从尼福尔海姆回来,但凡有消息灵通的地下报业也应该早就蹲守在酒吧外,等着相关的攻坚队成员出现,好收集一些新闻。
他本想门外可能会出现一些对[JoeStar]感兴趣的同好,譬如他一开始预想的那样,这里会变成九界车站的另一个综合理事柜台,能给第二次返回车站的人们一处喝酒聊天,比枪斗剑的大舞台。
但是此时此刻,没有记者,没有乘客,也没有经理来当这个和事老。
三个广陵止息的阿兵哥站在门外,完全没把[无名氏]的大当家放在眼里。准备索要一笔[保护费]——可能会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譬如[例钱]或[保险金]。
这些事情让雪明思前想后,为步流星举办完生日宴会之后,他又得投入到无穷尽的工作中。
有很多事情等着雪明去处理,为了报答阿绫老师在尼福尔海姆一战中的庇护,他先前答应了这位脾气古怪的VIP,要帮她修道具,现在这些破铜烂铁堆在库房里,像是一头丑陋的锈蚀怪兽,时时刻刻拨弄着雪明的焦虑神经。
除此之外,俱乐部的装修费用已经掏空了小七的腰包,今天雪明正准备去找BOSS述职,顺便把上三回的账目都算清楚。
为什么说是三回呢?
尼福尔海姆的红星山战役算一回。
六十三的拘捕任务算一回。
收获季的仪式劳务算一回。
雪明可不是什么慈善大使,这些刀口舔血的活,大抵都能换来许多钱,而俱乐部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只是傲狠明德重新回到它的岗位之后,之前堆积的事务实在太多太多,地下世界最珍贵的资源是[人]本身——猎王者可以代理一部分,但是关于人们的生老病死,特别是VIP相关的人事要务是BOSS说了算。
这些事情堆砌起来,好比洁西卡长官的房间那样脏乱不堪,雪明得一点点慢慢整理好。
就在这个时间点——有三位小可爱突然上门讨要保护费,这让雪明百思不得其解。
他内心臆测着——
——这是谁的授意?
只是BOSS单纯觉得观星台前边这片地皮太昂贵,就这么交到[无名氏]手上,有点不甘心?小黑猫要从别的角度收点钱意思意思吗?
领头的小伙子看上去非常年轻,眉宇间透着成熟稳重,像是战斗组别里的领袖人物,完全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他一上来就要问[无名氏的大当家是谁?],难道是别的学派中,元老院派过来试探[无名氏]虚实的工具人?
还是说,我想得太多了?
江雪明面无表情,端着大餐盘,仔细去观察这三个小哥的神态外貌。
只是他们一时兴起,要来我的店里找点乐子?
不不不,不会那么简单的,他们是带着枪来的。
出入九界红磡两地,过关卡道闸的时候都得解除武装,绝对不是用钱能搞定的事。
江雪明想清楚这些,大抵用了十来秒。
他不像流星那样单纯,早就明白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
——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一个新的门店即将开张,那么对于其他商户来说,总会有陌生的敌意释放出来,毕竟客人兜里的钱就那么多,车站的乘客数量就那么多,都是需要争夺的资源。
带头的小哥开口问:“你是无名氏的大当家?”
江雪明不徐不疾的答:“不是。”
小哥接着用英语问:“那么谁是呢?我为这件事已经忙活三个多月了——就为你们这家俱乐部,驻守在五王议会,要把[保险金]算清楚。”
江雪明改用英语:“她暂时不在这里。”
小哥立刻警觉:“大当家是个女人?”
江雪明想起维克托老师的嘱托,对外要隐姓埋名。
“对。”
小哥终于开始不耐烦,“我不管她是谁,你看上去像是这家酒吧的管理者,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雪明没有立刻接话,把大门彻底打开——
——他一边往外递蜂蜜牛奶,送去旁侧两个小伙子手里,一边把人往屋里接。最后才给头领送去饮品。
他多留了一万个心眼,终于确信这个领头的小哥在队伍里的位置。
两个小跟班笑眯眯的接走饮品时并没有立刻动嘴,而是刻意狠厉的瞪了一眼雪明,紧接着对着店铺里灰色的砖墙和二楼工程电梯品头论足。
等到头领拿到牛奶,左侧的小弟才开始喝第一口,鼻翼耸动要嗅清楚杯子里的气味,舌头搅弄着口腔的肉壁,要把蜂蜜牛奶的味道都尝尽,终于像是放心了,与头领多挑弄一次眉毛,头领这才开始喝东西。
等到领头的兵哥哥喝完牛奶,右侧还在吧台前叉腿坐的小跟班,终于慢慢悠悠的举起杯子,把饮品一饮而尽,又放到雪明面前,示意再来一杯。
江雪明不急不忙的给三人逐次续杯,最终问出第一声好。
“你们好,我是[JoeStar]的枪匠...”
没等他说完,阿左护法就立刻嚷嚷着:“我看网络小说!是不是那个什么...那什么[枪匠]?就是那个天天打游戏,和女粉丝结婚的那个家伙写的...”
江雪明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世界上很有多武器公司,它们制造的枪械大多是五金加工厂里冲压铸切削铣的流水线产品,也有专业武器设计师。枪匠不一样,有很多为了速射竞技比赛专门成立的工作室,为赛事选手或者枪械爱好者订制这些东西,譬如将枪械轻量化,收集你的射击数据,为了你的射击习惯去设计枪械——这叫量身订做,如果你看骑士小说,就像是武器匠人为骑士量身订做铠甲一样。”
右护法惊讶的说:“哈斯本,他就是[无名氏]的铁匠吗?是无名氏的武器设计师?”
江雪明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略懂一点。谈不上设计师,用[枪匠]来称呼我最为合适。”
紧接着雪明就伸出手去,向着头领作亲切的问候。
“他叫你哈斯本?现在你知道我的绰号了,我也把本名告诉你,我叫江雪明,是[无名氏]的枪匠,未请教?”
领头的小哥立刻说:“哈斯本·麦迪逊——我是十一区广陵止息快速反应部队,游骑兵团第三组别的小队长。”
江雪明依然在等待,等待对方握手。
“哈斯本先生,你在等什么?等我主动介绍我们的话事人吗?至少你可以先和我握个手,再来谈谈她和保险金的事情吧?你是快速反应部队的人,救人于水火之中,不像什么不近人情的家伙。”
哈斯本依然没有抬手,只是嫌恶的看着江雪明的手套。
“我不和戴手套的人握手——在我们的辖区,握手礼都要坦诚相见,要交换信息素,要明白眼前的家伙值不值得我们去信任,值不值得结交。”
小左立刻嚷嚷着:“枪匠!你不肯脱手套,就是不给我们队长面子!”
小右一口气干完牛奶,立刻摔杯发怒,把身体里所有的狠厉劲都释放出来:“脱手套呀!不明白吗?很难理解吗?哈斯本已经同意你握手的请求了,你得把手套摘下来,像脱衣舞娘摘去丝袜讨要小费那样乖巧机灵的摘下来呀!”
江雪明:“你确定?”
哈斯本:“有什么不妥的吗?对你来说摘下手套这个动作,难道是什么奇耻大辱?它和你的内裤一样?藏着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就看见这位兵员领头人将头盔摘下,撩动火红的长发,将饱满的额头和硬朗的脸颊都露出来,算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再也不遮掩面容与表情,向江雪明伸出手去,只等雪明摘下手套。
江雪明:“我事先说好,我拥有魂威,通过手掌发动能力。”
哈斯本:“你是闪蝶?”
江雪明:“对。”
哈斯本:“我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闪蝶,你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
小左:“骗人的吧?哈...”
小右:“咱们每个月都会有一两次出生入死的经历,好不容易才蜕变到化茧的阶段,喂!无名氏的枪匠,你这家伙吹牛不打草稿的吗?”
江雪明掏出乘员卡片,还没来得及更新信息,要交到哈斯本手里。
“我没有自吹自擂的意思,我就是闪蝶,还没开始VIP的试炼任务。”
哈斯本取来卡片一看,眼神狐疑,结合乘员日志的信息,他是越看越惊——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哈斯本认为貌不惊人)的家伙,居然杀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的怪物。
乘员日志是无法造假的,哪怕是自吹自擂的战绩,在车站雇员和维克托的多方协查下,也会逐一核实任务成果的真实性。
虽然卡片的信息只记录到了化茧期,但是如果真的按照日志上描述的内容来判断,枪匠刚刚从尼福尔海姆回来,似乎还参与了收获季的观礼仪式,那种仪式只有VIP和部分要员有资格进入露台主会场。
按照维克托的吩咐,雪明已经把所有关于[无名氏]大当家的信息,从日志上抹除了,其实有关于这部分的内容很少很少,他对虚名一直都不放在心上,对于明德遗骨的持有者,还有对俱乐部的计划,都做了涂黑保密处理。
VIP的信息卡面,以及很多乘客的日志都有类似的涂黑保密处理,在广陵止息的兵员眼中,这些秘文不算什么怪事。
哪怕知道江雪明拥有魂威,哈斯本依然是输人不输阵的样子。
他努努嘴,就把兵员的证件交到雪明手上,像是在作骑士比武,又要两个小跟班一起把证件呈到雪明面前。
“谢谢。”江雪明逐一查验信息,终于放下心来。
这三个小哥来自同一个地方,像是从小乡镇出身的毛头小子。
最近哈斯本才得到升迁,去了十一区的太阳花本部报道,带着两个同乡发小来大城市打拼,来[JoeStar]收保护费恐怕只是个借口,是他头顶上司,或是某个中间人想要知道这家俱乐部的信息,想知道傲狠明德到底要做什么,才会让这些年轻人来堵门。
只是哈斯本似乎还不明白这件事——
——他只知道,如果完不成这个任务,收不到[JoeStar]的保险金,恐怕在游骑兵团里难以立足。为太阳花元老院做事是他的荣幸,得抓住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如果不把事情搞大一点,无名氏的话事人根本就不会出面,最好能弄到一两张照片,认清这个神秘的家伙。
于是哈斯本接着追问:“你还是不愿意脱手套?”
“你才十八岁,前途一片光明,没必要在这种礼节上和我较劲。”江雪明好心好意的劝。
哈斯本讪笑着:“不是我瞧不起你,哥几个呀...”
小左:“就是想见识见识!”
小右:“对对对!见识见识!我们还没和闪蝶握过手呢!机会难得呀!大人物!”
江雪明脱下手套的瞬间,这三个小家伙不由自主的按住腰间的快拔枪套——
——因为他们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进入了作战状态。
他似乎有些生气,从双手积累的汗液挥发出来的味道非常危险。
哈斯本的冷汗冒出来了,这是他执行安防保卫任务的生涯里,从不曾见过的煞星阎王。
他很年轻,只有十八岁,虽然没遇见什么恐怖至极的敌人,快速反应部队要处理的灾兽也是突发性和灾害性极强的东西。
但是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和那些灾兽表达出来的信息素还不太一样。
灾兽拥有充沛的生命力,如果吃过人,就是臭气熏天的灵压。
枪匠在摘下手套的那一刻,带着铁锈的甜味就涌过来了,跟随臂膀自由溢散的汗水蒸汽里,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不知不觉身体就会松弛下来,暴露弱点,最终跌进死门。
小左满头大汗,对哈斯本说:“头儿,要不...我们...”
小右立刻打断:“小心点儿,哈斯本。”
哈斯本鼓足勇气,都着嘴瞪大了眼睛拧眉怒视,只差当场吼出声来壮大灵体的威光,他就看见枪匠用门把手上的无纺布把双手都捯饬干净,依然像是一尊铁塑,等待着客人的握手礼。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哈斯本正要往前迈出勇敢的一步。
一个黑影勐然将他推开。
紧接着文不才先生提着生日礼物,提起一大袋米米尔温泉的零食,粗鲁的把这个莽撞小子给撞开。
“接好!枪匠!”
雪明:“谢谢,是给流星带的吗?”
文不才先生笑眯眯的说:“啊对!”
哈斯本被这位不请自来的VIP撞出去两三步,心气都被撞散了,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了,就立刻埋怨道。
“这位先生!是我先来的!我...”
文不才现场给小年轻人展示着他的幽默感。
他与雪明肩并肩,先对哈斯本说。
“我在保护你。”
哈斯本:“保护我?”
文不才紧接着又与雪明问候:“帮个忙,作为回礼,我想去见见老婆孩子。”
不等雪明做什么,文不才立刻握住雪明的手掌,然后像是喝醉了,一头栽倒在地。
非常快,阿明甚至没来得及扶。
那场面挺尴尬的,看得游骑兵团的两个小跟班紧张的拔出枪。
哈斯本惊讶的盯住这瘫软在地的大人物,直到文不才发出震天的呼噜声。
江雪明往观星台通向五王议会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医护人员上回处理过罗伯特·唐宁,这回看见文不才,是手脚麻利熟门熟路了,一人托肩一人抬腿,就这么送走了——反正都是黑石人,大差不差。
哈斯本:“他...我...他...你的手...”
江雪明把手套戴了回去——特地换了一副新的。
“你好,哈斯本·麦迪逊,来握个手吧,不用在意刚才那位晕倒的VIP——我知道你对无名氏的领袖很感兴趣,来谈谈她吧,我会尽量配合你,包括保险金这个玩意,有必要的话我会付给你的。”
终于,哈斯本收起了所有的傲慢,与之相握。
“好的...好。”
第三章 讲究
雪明坐在吧台里,列出一排杯子,要给宿醉不醒的伙伴们提前准备好饮品。
金黄色的奶汤逐轮逐次落进杯盏,勾勒出一个个漩涡。
他头也不抬,简单扼要直入主题。
“你这个[保险金]该怎么算?”
哈斯本压根没想到对方会乖乖交钱了事——
——他本就想着来搞点事,让[无名氏]的大当家出面,好得到一些情报,现在却陷入骑虎难下的窘境中。
“呃...我...”哈斯本踌躇犹豫,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两个同乡小伙看得心急,却帮不上小队长半点忙。
他们来自卫星乡镇,来自贫困落后的山城,好不容易进了大城市,哪里见识过一万个心眼的人。
江雪明弹动手指,一个个杯盏就像是听话的家犬,在桌台上滑动,送去门廊旁侧的取水台面,整整齐齐列成一条直线。
紧接着他对哈斯本说。
“你是新来的?”
哈斯本:“对...”
江雪明:“你和组里的同僚请教过这件事吗?”
哈斯本:“听说过...”
江雪明:“保险金按照什么标准来收取呢?”
哈斯本:“应该是...”
江雪明:“别说[应该]——这是规矩,规矩是不能乱改乱猜的,我在米米尔温泉集市见识过这种规矩。”
说到此处,雪明掏出小本子,迅速在账目上作记录。
“像米米尔温泉集市临近车站的广场,周边食宿门店的保险金是百分之七,每个月由红石摇滚乐团来收缴,交给广陵止息快速反应部队的例钱可能要抽去三成。”
哈斯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的。”
江雪明接着说:“服装业和武器供应商的保险金会贵上很多,毕竟不是民生行业,撇开税金以外每个月要出百分之十八的保险金——红石摇滚乐团和广陵止息会保证这些商户的安全,发生任何非自然灾害不可抗力的人员和财务损伤,都需要照价赔付。”
他咬着笔杆,与哈斯本详细说明。
“不同的地区也有不同的缴纳办法,像人迹罕至的未知地块,这种保险业务需要缴纳的金额也会水涨船高,离车站越远就越贵。那么哈斯本,你知道九界车站有多么安全吗?我该向你缴纳营业额的百分之几呢?”
哈斯本不假思索的说:“百分之二十。”
“是的,是最高的那一档。”江雪明轻轻鼓掌,放下钢笔:“由于这家俱乐部涉及军用装备的改造和生产,我需要向九界车站的驻防队伍每个月缴纳百分之二十的税后营业收入,那么问题来了,哈斯本,你现在来我这家还没开业的店,是想干什么?”
哈斯本从兜里掏出烟,正准备点起来,想用尼古丁去安抚紧张的心。
“这里不能抽烟,吸烟室还没建好。”江雪明神色如常。
哈斯本不管不顾,在施工地里有什么好顾忌的?紧接着就要点起香烟,与江雪明接着把话说完。
“你的泥瓦匠在这里干了半年多的活,我们一直在负责这里的安全生产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给点钱意思一下吧。”
江雪明伸出手去,把哈斯本嘴里的烟头给捏灭了——
——白手套上烫出两个黑印子。
“这不符合规矩,哈斯本,不论是你在店里抽烟,还是提前向我讨要这笔费用,都不符合规矩。”
只在一瞬间,哈斯本策动灵体,本想着去对抗枪匠的灭烟之手。
可是突然出现的钢铁臂膀像是抓豆腐块一样,将他孱弱无力的灵体扯碎了。
从小臂传来尖锐刺骨的神经痛,他冷汗直流脸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嘴上的香烟被雪明拿走。
这位枪匠不紧不慢的从吧台下掏出一个备用烟灰缸,将卷烟彻底熄灭,终于缓缓开口。
“我知道这笔钱代表什么,不同的地区需要不同的经费结构来支撑武装人员的任务行动——购买武器,凝聚人心。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像你身上的全套装备。”
他指向哈斯本的头带。
“三角止血绷带。”
他指向头盔。
“你自己买了非官方配给的求生灯。”
指向主武器。
“枪灯和鼠尾槽和全息瞄准镜是另外加购。”
指向副武器。
“灭焰器和下挂手电要花钱。”
指向MOLLE的挂板。
“GPS导航,游骑兵团的加密敌我识别标志,爆炸级别指示器。”
指向腰挂部分绑带。
“六个加长弹匣,都带了快速拔出底板。”
指向携行装备之下的防弹衣。
“岩棉材质的,也不是广陵止息标配的避弹衣。”
指向腿挂和腰挂。
“两把刀,一把工具刀,用来切割速降绳索和拆弹,另一把是战斗用短刀。”
最终回到哈斯本身边两个小伙伴身上。
“你的先锋哨兵是左边这位,换了轻量化的CQB室内战斗用枪托,另一位在枪上加了长瞄,枪管也换过。他是你的狙击手。”
江雪明最终说——
“——这些都需要花钱,我知道这些钱很重要,也尊敬你们的职业,我交的每一分钱都会变成你们的战斗力,但是得按规矩来,对吗?”
哈斯本眉头紧皱,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位枪匠颇为棘手。
江雪明话锋一转:“你想了解[无名氏]的领袖?”
哈斯本像是咬住鱼钩的鱼儿,立刻追问:“是的!”
江雪明:“她不喜欢被人讨论,也不喜欢在许多人面前显山漏水,是个社交恐惧症。”
哈斯本:“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江雪明:“恐怕不行。”
哈斯本小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这个该死的枪匠就像是一块铁板,不给他留任何突破口——
——本想着随便找个理由闹出点事,可是这家伙滑熘得很,哈斯本的小队真要在这家酒吧里无理取闹,傲狠明德怪罪下来,恐怕他的职务也保不住了。
江雪明:“你有任务在身?要调查[无名氏]的话事人吗?”
“嗬——”哈斯本倒抽了一口凉气。
江雪明:“很好猜。”
话已至此,哈斯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这小伙子愤愤不平,像是要割肉放血,从腰包里掏出来一把皱巴巴的钱。
“帮个忙?帮个忙好吗?哥们儿...”
江雪明:“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哈斯本改换成阿谀奉承的表情,营业式的假笑都作不好。
“我想找你打听打听她的事情,最好能带几张照片回去。”
雪明把一张张辉石货币捋顺了,把每个边角都拉直,看见钱币上的血迹时,他心里刺痛了那么一下。
“那么你可以开始打听了。”
哈斯本掏出手机,准备作记录,右手还因为神经痛不太听话,一个劲的颤抖着,江雪明给这小哥倒了点忘忧茶,用来修复神经损伤。
“慢慢来,你喝下它,会好受些。”
哈斯本紧张焦虑的拍打着手背,把三防机丢去台面上,想要制住这条不听话的手,听见枪匠的吩咐,他就将茶汤一饮而尽。
“这是VIP特约茶室的东西?”
江雪明:“是的。”
哈斯本喝完茶汤,又像个不服气的小孩子,往桌上加了两张辉石货币。
“给你!在你的地盘,就按照你的规矩来!”
雪明微笑着,给这小伙子现场演绎了一次什么叫营业式假笑。
“请问吧。”
哈斯本照着手机里大人物的吩咐,逐次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雪明:“我们叫她[BigSister`大姐大]。”
哈斯本:“真名呢?”
雪明:“你得付更多的钱。”
哈斯本立刻抓来小弟,在小左小右悻悻不满是左右为难的表情中,掏裤口袋扒屁股兜,凑来了七十二块钱。
雪明:“不够。”
“还不够?”哈斯本立马拍桌:“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枪匠!”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哈斯本先生!”江雪明拄着酒吧桌台,像是一头发怒的勐虎,两眼突然变得血红,硬生生将这年轻人吼得原地坐回椅子上。
“为什么你要在俱乐部里抽烟?”说时迟那时快,雪明已经将哈斯本的烟盒抓来手里,“哈斯本先生,为什么呢?”
不等对方回答,江雪明已经掏出其中一根。
“我与你说过我们这里的规矩了,你还是要破坏这道规矩,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灵巧的手指将卷烟从尾指传递到拇指,如此反复,左手到右手,紧接着雪明将它叼在嘴里。
“你可以像这样过过嘴瘾,可以礼貌的进门来,可以与我说[枪匠,嘿!我想花钱买点情报],可以大大方方的坐下,可以和我讲,你最近手头很紧,刚去十一区,有很多事情要办,凡事都离不开钱——你很穷,找不到合适的头带,只能用三角绷带来遮颅骨的伤——你的头发很漂亮,只有那一处留了疤,喝了白夫人制品,那撮红毛还没来得及长出来对吗?”
哈斯本用力的呼吸着,眼睛爬上血丝,却又在短短的瞬间消退了。
江雪明接着说:“记住[无名氏]的规矩,你记清楚,打听[BigSister·大姐大]的消息,要花很多很多钱。你以为她是谁?夜总会里的头牌歌女?还是什么偶像明星吗?”
“我是她的经纪人?还是你的狗仔队?哈斯本先生,你出的价钱不够。”
“我明白了...”哈斯本取下背带,把主武器放在桌上:“这个够吗?”
江雪明拿来AR15,轻轻敲了敲它的塑料扳机锁,“我可以检查它吗?看上去成色不错。”
哈斯本:“可以...”
两个小跟班立刻变了脸色。
“队长!”
“这可不兴卖呀!”
雪明熟练的解锁,开始检视枪械,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带着灵体两条手臂一起将它拆成零件。
枪机的磨损和底火的铜渣在哈斯本眼里是那么刺眼,排障杆抽出来的时候,钢条已经发白,金刚石镀层都掉了一半。
它的手电爆闪灯已经坏了,镭射辅助瞄准的光度也不够清晰,已经用了很久很久。
哈斯本紧张的解释着:“我知道它看上去很旧了...但是...我是队伍里的指挥官和强攻手,它绝对...”
“很优秀的主武器。”江雪明打断道。
哈斯本愣了那么一会,紧接着就开始点头。
雪明紧接着把枪械组装完成,侧过身去据枪瞄准。
“鱼骨握持处打磨过,你没有装前握把或者阻手,这是正确的——需要多次激烈交火的环境里会让装具的连接件劳损,会影响你的射击精度。它的尾托很贴肩,你加了点牛皮。”
哈斯本:“是的...是的...”
江雪明拉动枪栓,空仓挂机,紧接着击打释放钮,枪械的闭锁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故障。
“虽然掉了点氧化层和镀层,不好看了——但它非常致命。你是个优秀的战士,哈斯本先生。”
“谢谢...”哈斯本一颗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紧接着问:“枪匠,我的武器值钱吗?能换到大姐大的真名吗?”
江雪明把AR15送了回去。
“很遗憾,不行。”
哈斯本惊讶的问:“不行?”
江雪明摇摇头。
“不行,因为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顺着你的手机备忘录,接着往下问。”
哈斯本紧张兮兮的捧着手机,接着照本宣科的念。
“她喜欢什么?如果要送她礼物,讨好她的话...”
江雪明:“粉色的东西。”
哈斯本:“可以具体一点吗?”
江雪明:“枪械,能够杀人的玩意。”
哈斯本立刻开始敲打手机,准备把这些消息都送回太阳花的元老院去——
“——别着急。”江雪明立刻抓住了哈斯本的手。
哈斯本急得满头是汗:“枪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在这件事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了!我...”
江雪明低下头,一字一顿的说:“听——我——的。”
哈斯本也不知道这位[无名氏]的管家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只得配合着对方继续提问。
“她在哪片地区比较活跃?”
江雪明:“傲狠明德将[无名氏]当做特别行动组,任何区块,任何事务特别行动组都可能会参与进来。”
哈斯本:“下一个任务呢?”
江雪明:“四十八区。”
哈斯本:“具体是...”
江雪明:“到此为止了。”
哈斯本:“如果方便的话,能约见她吗?我的老板想见她...”
江雪明:“如果你要转达这条信息,把你们的副武器呈上来。”
“不不不不头儿!”小左立刻捂着腰包,捂紧了快拔枪套:“这是我老婆,我的情人!我的第二生命!我对她忠贞不二!”
对先锋哨兵来说,经常有清空主武器弹匣火力压制脱离巷战的情况,手枪对于小左来说,就是他的另一条命。
“交出来!”哈斯本呵斥道:“交出来啊!这活对我们很重要!是投名状!只要能完成,我给你买新的!”
最终,三支执法用枪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江雪明把它们逐一拆解,紧接着从吧台下搜出来一双靴子,还有一截钛合金的边角料。
西格绍尔1911也是STI2011的改款,是美联邦法院执法警官用枪。售价在三千刀左右。
这些小伙子手里的家伙价值昂贵,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人,绝不会怠慢身上的武装。
只见雪明从酒柜里拿来钻头小子戴蒙德送的伏特加,倒进杯子里。
他将这三支枪逐次分解,将销钉弹黄锤组分件全部去油洗净,紧接着喊出[芬芳幻梦]来铣削零件,照葫芦画瓢复制了三支崭新的手枪。
钢铁大猫咪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打完工就回到雪明身体里,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江雪明把这三支锈迹斑斑的旧物收到柜台下,把弹黄小件装回新枪里,推向哈斯本三人。
“这是[无名氏]送给英勇战士的见面礼。”
哈斯本惊讶的说:“枪匠,你在开玩笑吗?”
小左的眼睛都要掉出眼眶了——
“——全钢版本的Staccato要在地下世界买到,得花四百多块,想从地表带下来麻烦得很。这是钛合金的呀...”
哈斯本:“喂!你清醒一点!”
小左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枪匠!这是送给我的?”
江雪明:“是的。”
小左捧起银闪闪的枪身,去拉动套筒就听见清脆的卡哒声。
“对不起了!老婆...你现在只能是前妻了!”
哈斯本满脸狐疑,捧起这支做工过于精美的副武器,它非常轻巧,响应迅速。只是冰冷的握把让人感觉很割手,不过几张砂纸就能搞定的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东西远比我付给你的钱要宝贵得多。”
“这就是我要你慢慢来的理由。”江雪明把哈斯本先生递过来的纸钞都归拢好,慢慢推了回去,“你对花钱买到的消息深信不疑,立刻要发回去,迫不及待的把它当做你的投名状,向你的老板邀功。”
哈斯本:“你骗了我?”
江雪明:“不,你记住[无名氏]的另一条规矩,枪匠不会骗人。”
哈斯本:“那你做这些仪式是什么意思?”
江雪明把靴子放在台面中央,紧接着说。
“我免费送给你的枪,你却要疑神疑鬼,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我想你应该更慎重一些,更委婉一点,哈斯本先生——请把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慎而又慎的当做你自己为生活拼搏的筹码,不要那么简简单单的,将它交出去,没人会珍惜免费的东西。”
哈斯本拿回了染血的钞票,心情沉重的看向枪匠,“谢谢...”
江雪明掏出礼物盒,将靴子放进去,把一块隔夜的蛋糕放在光洁如新的皮靴脚背上,是流星的生日蛋糕,大家伙都没吃完这个十磅大蛋糕。
“这是大姐大要我给你们的老板带的礼物。”
哈斯本脸色剧变:“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江雪明:“在英国伦敦,她剿灭玫瑰教时就是穿这双靴子去的,很巧,和你们的枪一样,女鞋的品牌也叫Staccato,由六十位工匠联合设计,两百道工序制造的产品。与[无名氏]一样非常规矩,非常严谨。”
礼物盒缓缓向前,最终合上盖子。
“和你们的老板多说几句——像你这种菜鸟,无论是兜里的钱财,还是身上的元质,是换不到大姐大的情报的。只能换来这一双靴子,你大可以找个私家侦探去分析鞋子里的信息素和脚掌尺寸,通过脚印汗渍来判断这个女人有多高,有多重。但是要枪匠再多说一句有关于大姐大的事,都是对[无名氏]的侮辱。”
“至于你的老板想约见大姐大,那么请他亲自来我们的俱乐部——并且把这块蛋糕吃掉,这是无名氏元老的生日蛋糕。”
枪匠轻轻拍了拍礼物盒,最终情绪平静的对哈斯本说出最失礼的话。
“大姐大要我给你们的老板带句话——”
“——想和姐约会,先跪下来,把鞋舔干净。”
......
......
哈斯本和两个小兄弟失魂落魄的走出俱乐部。
小队长抱住礼物盒,默默呢喃:“霸气侧露...”
小左则是抱住新老婆爱不释手,与队长说。
“嗨呀!想那么多干啥呀!头儿,咱们手上这玩意,少说能卖五千块。赚大发了!”
小右则是看着蛋糕盒子,百思不得其解。
“队长,我有个问题。”
哈斯本:“什么问题?”
小右立刻说:“那个无名氏的大姐大是不是暗恋咱们老板啊?”
哈斯本想了半天,还是没搞懂队伍里狙击手的脑回路。
小右指着蛋糕说。
“不然她为什么要奖励老板呢?”
第四章 还是老样子
临近中午十一点,前后有十四位泥瓦匠师傅回到俱乐部,与江雪明结完工钱,又推介了三家装修公司,最后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离开了九界车站,去往别的地方继续干活挣钱了。
伙伴们也逐个醒来,从五王议会的客房逐个来到酒吧前台。
最早到的是白露,她今天还有一节历史大课,提着书包和武器袋,要去靶场领弹药,紧接着就得去加拉哈德上学。
她一路小跑,往吧台旁取了一杯奶汤喝下,就与雪明问好:“哥!我去上课啦!”
雪明多问了一句:“最近成绩怎么样?”
白露立刻答:“挺好的!”
雪明:“多好?”
白露:“九二式!五十米靶!四十枪四百环!”
雪明:“那确实挺厉害了。”
白露笑嘻嘻的说:“嘿嘿!厉害吧!十四万颗子弹喂出来的!”
丫头说着就开始手舞足蹈,摆出教官的架势。
“抬手出枪!一出就打!一打就有!”
江雪明惊讶的看着妹妹——
——十四万颗子弹?半年的时间,她打了十四万颗子弹?
每天平均要开七百七十七枪,连训练量都是嫂子的名字。
每小时要扣三十二下扳机,如果撇开吃喝拉撒睡的十二个小时。白露每隔一分钟就得进行一次实弹射击。
这种训练量是江雪明难以想象的,于是连忙追问。
“你喜欢开火吗?”
白露不假思索的说:“特别喜欢。”
江雪明当即去拿妹妹的枪兜,从中取出92式,就看见黑漆漆的五角星握把已经油光发亮,盘得包浆了,枪管很新,不知道这丫头打废了多少条膛线。
他复查完枪械状态,就把武器还给了妹妹。
“你喜欢就好。”
“嗯,哥,我还要去买午饭,吃完就得搭城际特快去巴拉松,先走了啊!”白露捂着快拔套一路往外跑。
江雪明:“注意安全!”
“好叻!哥!你也注意安全!”眼看白露越跑越远。
雪明心里突然就开始发愁——
——原因没有别的,想要支撑丫头的[小爱好]绝对得花很多很多钱,这十四万发子弹中肯定还有其他步枪弹、机枪弹和狙击训练。
就在刚才,雪明能看见白露的大臂和肩颈肌肉群变强了许多,她开始第一次蜕变,从普通人变成虫卵。估计不久之后傲狠明德就会巴巴的美上一阵,然后给白露安排第一个探索任务。
还有就是,她在巴拉松的加拉哈德会不会受欺负?
她去了魔术学院,和朋友们相处时,会不会感觉到委屈?
她...
“明哥,想什么呢?”阿星刚刚举起茶杯,将奶汤一饮而尽:“啊~~~”
紧接着他打了个嗝,兴奋的吼道。
“舒服!好喝!”
不等雪明答话,流星像个电力十足的大宝贝,立刻伸出手。
“你今天练功了吗?!”
雪明:“没有。”
流星与之击掌,紧接着紧紧相握。
“我也没有!”
雪明:“哈哈哈哈哈哈...”
流星:“哈哈哈哈哈哈!”
奇怪的仪式结束之后——
——阿星就问起刚才的事情。
“明哥,白露去上课了,你担心她?”
江雪明收拾好杯子,将它们送去清洁池,就和流星说道起这件事。
“她好像很喜欢枪,和我一样,但是她的训练量太夸张了。比得上特种兵王——我很担心,她是不是遭受了校园暴力。”
步流星:“校园暴力?”
江雪明:“对,只有受欺负的时候,才会想着怎么还手。我担心这个,加拉哈德魔术学院的小孩子,大多都是地下世界的家庭。他们的父母是乘客,名声显赫的VIP——白露谁都不认识,谁都靠不住。就会害怕校园不够暴力。”
步流星笑嘻嘻的:“你想多了呀!明哥!”
江雪明:“我想多了?真的吗?”
步流星大大咧咧的倚着雪明的肩,这个缺德老一百九十二公分,几乎要把雪明压成一米六,但是没有关系,不妨碍兄弟俩沟通。
“我和白露是同龄人,我觉得她肯定没那么复杂的想法。”
江雪明两眼一亮。
“你刚才说什么?”
步流星突然就开始怯懦:“我说...她肯定没那么复杂...”
“前面一句?”江雪明继续追问:“前面一句。”
步流星:“我和她是同龄人...”
江雪明:“我要和BOSS申报,把你送去加拉哈德,阿星,这件事很重要,不如你陪白露去上课?”
“不不不,我不了解她。”步流星立刻就改口,要哭出来:“明哥明哥明哥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上课呀!”
江雪明:“为什么呢?”
阿星一个劲的挠头,回想起妈妈的教训。
“你想啊,我妈咪从小就和我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家里不缺钱,那么多人读书,去我妈咪的公司干活,那么高学历还是为了挣钱,真正想要造福社会,用知识改变全人类命运的却没几个,那不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吗?我不是天才,开摆!~”
这个答桉让江雪明感到意外。
步流星接着说:“我这眼睛啊,一看字儿多的东西就晕,特别是数字你知道吗?我和嫂子一样,数学曾经考过六分,没那个天赋。妈咪也不会骂我打我,她不怪我,就要我出去行万里路——毕竟有万卷书读,我这个脑袋瓜也看不懂,不如直接出去走走,我也喜欢这种生活呀!”
九五二七:“谁和你一样?”
阿星:“啊,嫂子...”
小七愤愤不平的喝完奶汤,顺道就帮雇主把杯子收进清洁池了。
“谁和你一样啊?数学曾考六分?”
阿星:“对不起,嫂子...我...”
小七拍了拍小老弟的脸:“你真是高估了我的水平。”
虽然不是早上了,雪明还是问了声好:“早安。”
小七立刻精神了:“早安亲亲呢?”
江雪明:“亲哪里?”
“等我去刷个牙!”小七一熘烟儿就跑没影了,要回去洗漱,像是一起床就念叨着情郎,恨不得立刻见到,飞也似的赶来,又飞也似的回去。
流星看得一愣一愣的——
“——嫂子这是,变相怪杰啊?”
江雪明决定把话说明白,讲清楚:“阿星,我拜托你一件事。”
步流星:“是保护白露吗?跟着她去加拉哈德转悠转悠?看看她身边有没有怪人?或者坏人?”
江雪明:“没错,顺便去上课。叶北大哥找我,我得回衡阴一趟。”
“好吧...”流星还有点不情不愿的,毕竟蓝石人都不喜欢说话:“上回那个拉马车的大哥瞪我,就因为我问他星座的事儿。”
江雪明:“你可以再试试,别问人家的马是什么星座就行了。”
“哦...”流星依然在忸怩。
就看见三三零一抓着茶杯一口气喝完,和雇主一样打了个奶嗝,扶着眼镜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像是授血混种犬科动物很难分解酒精,一夜宿醉很难完全醒过来。
“掌柜的...”
江雪明:“别叫我掌柜的,大当家不是我。”
三三老师立刻改口:“枪匠,我今天还有课,先走了。”
三三零一平时被雪明和流星喊作三三老师,并不是什么网络热梗,而是人家青金卫士的证件上还有代课老师的职责,在蓝石区她也算一位新兵指导教官,经常要去加拉哈德教新一代的蓝石人如何保护自己。
江雪明:“好的。”
说罢三三零一回房间换衣服去了,要把闪蝶衣装换下来。
步流星犹犹豫豫的,听见半狼妹要去巴拉松的消息,就开始嘴硬。
“我...我不去的。我跟着你吧!我也想见见叶北大哥,好期待的呀...我...还得回去和妈咪报平安的...”
江雪明:“那就按你说的来吧,我从不勉强别人。”
步流星:“嗯...好...明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江雪明:“等我去VIP特约茶室一趟,拥有魂威之后,我还没有做过魂威的检查。也得和BOSS要工钱,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就在此时,三三零一抱着教桉,换了一身警卫员的制服,保持大狼的变形状态,和学生们谈谈授血怪兽的特征,两只耳朵翘起来,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对环境的杂音非常敏感。
前突的鼻子上架着眼镜,眯着眼睛一个劲的对教桉课程安排直瞅瞅。
她凑到流星身边,指着课表:“帮我看看,我眼神不太好,我这几节课是周几?上午还是下午?这字儿也太小了。”
流星当时就被毛茸茸的大尾巴抽出僵直,上一秒还扒拉在雪明身边,下一秒就变成滚烫的冰棍,整个人都竖起来了。
他能嗅见三三老师身上浓烈的驱虫香水,黑漆漆的兽吻就像是抹了一层油腻的唇膏,上翘的眼角和迪士尼在逃公主那样千娇百媚。
江雪明:“你准备好就和我说一声,等杰森和唐宁喝完蜂蜜牛奶,我和他们打过招呼就出发。”
“我爱学习。”流星正义凌然当仁不让,声音洪亮有力的说:“我特别热爱学习!我爱语文的风花雪月,爱历史的峥嵘肃穆,爱数学的规整玄奇,爱绘画的艺术情操,爱自然的神奇伟大,爱地理的鬼斧神工,爱物理的格物致知,爱化学的魔术变化,爱语言的情感抒发,爱生物的多姿多彩,爱生物的多姿多彩,爱生物的多姿多彩。”
江雪明面无表情:“好了行了我明白了,滚出我的俱乐部,犯不着最后一句念三遍。当你的小助教去吧。”
“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你就放心吧!明哥!”步流星搂着三三老师的胳膊,身高一对比,他确实挺像三三老师的“女伴”,比这头大狼要矮那么一点:“我走了!”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是江雪明还是要说。
“那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
还有个事儿——
“——你把高中必修课都念叨完了,你怎么不爱政治啊?”
隔着老远,流星回头喊道:“我不喜欢!它离我好远好远!”
“这小子...”江雪明笑嘻了:“挺好的。”
就在此时,杰森·梅根和他一大一小两个女朋友回到吧台前。
杰森率先喝下奶汤,满脸嫌弃:“你知不知道它凉了之后有多甜腻?有多油?它是全脂牛奶吗?我是美国总统我都想攻打你了。”
江雪明:“抱歉,大厨,我的作品肯定入不了你的法眼。”
“好先生!在二零二五年八月二日清晨批判江雪明做的蜂蜜牛奶,得一分!”喀秋莎默默在日志上记录这件伟大的成就。
杰森紧接着说:“我和我的侍者要去乘车,没工夫教你怎么做醒酒汤了,你可以用脱脂奶试试,别让它凉下来,客人喝了会拉肚子的。”
江雪明:“好的大厨,你要去验收你的VIP车厢?”
杰森披上外套,紧接着往外走:“没错。”
小喀秋莎抱着温蒂大姐姐的手臂,与雪明道别:“回头见!大帅哥枪匠!”
温蒂也是如此,歪过头多说了一句:“回头见,小帅哥枪匠。”
看来杰森已经和她们打过招呼了,此后都用枪匠来称呼雪明。
“开业以后呢?杰森!”江雪明大声喊道:“卡斯托便利店的生意很红火,多亏了你的手艺,我等着你呢!”
杰森比出大拇指,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向着五王议会走。
紧接着便是罗伯特·唐宁,他在外边守候了一会,终于走进门来,非常懂礼貌。
“大当家的!我想...”
江雪明眼神变得狠厉阴毒。
罗伯特·唐宁立刻改口,用生涩的中文说:“枪匠!枪匠枪匠枪匠!”
说罢这个小伙子轻轻拍打着脸颊,好比打自己的耳光,要自己记得这件事。
“枪匠,我还有个事儿拜托你。”
江雪明:“我不会再对你使用[芬芳幻梦]了。”
“别啊!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唐宁小子惊出母语,改用英文沟通,生怕自己说话不顺熘:“我和玛莎上回去了维也纳大剧院,这次约好要去夏威夷的——我不能让她等呀。”
江雪明:“那是个梦,那不是真的。”
唐宁急匆匆的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梦,就像是玩游戏嘛!我就想打电动,是这么说的吗?中文里叫打电动?”
江雪明:“唐宁,当初你和我不是这么说的——你喊我作老师,要我教你作战,帮你变强,黑石人都是这样吗?什么都爱吸?对欲望毫无抵抗力?”
“好吧...”唐宁情绪低落:“枪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
“去找BOSS领任务,完成任务之后,你变强了,或者没有变强,活着回来了,我都会为你恢复旅途中的精神损伤,你能和玛莎...”
没等江雪明把话说完,刚刚兑好新的蜂蜜牛奶,唐宁简直换成了猫和老鼠的画风,嘴巴和脑袋突然横移,把吧台上的几个杯子一扫而空,他腿脚生风,冲进五王议会的客房扛起半龙妹。
安娜睡得迷迷湖湖的,还穿着一身蓝色小星星睡衣,半截分叉的蛇舌露在外面,只觉得自己在飞速移动,雇主抱起她飞跑,扛住这沉重的半龙一点都不觉得累,让安娜来喝完奶汤做完仪式——就立刻朝着内阁的方向去了。
只有半龙妹的魔法师大睡帽刚刚落下,飘到了雪明手里。又见唐宁狂奔回来,把睡帽拿走。
“枪匠!等我的好消息!”
雪明不知道说什么好,惊叹着黑石人身体中蕴含的能量,他们似乎什么都能吸,一点都不挑食,一旦看见欲望的饵食,就立刻会朝着那个方向狂奔。
......
......
大堂经理在内阁,与傲狠明德说起江雪明审查结果的事情。
大堂经理说:“偏光六分仪还是老样子。”
BOSS:“没关系,我们最近不是加购了一台专门测量灾兽元质的仪器吗?”
大堂经理当着复读机:“还是老样子。”
BOSS也要当复读机:“我们不是加购了一台专门测量灾兽元质的仪器吗?”
大堂经理往复读机里塞了两节电池:“还是老样子。”
BOSS终于回过神来,捂着小嘴。
“哦...喔...哇哦。”
第五章 力中暴力
雪明与尾指交代完俱乐部的装修计划,把HC卡里最后四千五百多个辉石货币划到对方名下,与小七匆匆离开。
他们朝着VIP特约茶室去,要为[SweetDreams·芬芳幻梦]验明正身。
在[死偶机关]的旅途结束之后,雪明照着VIP的审查标准已经走过一套详实的流程,这回他又剃光了头发,做完三元质的筛查之后,灵魂元质的审查环节里多了一道魂威测验。
整个过程非常无聊——
——当雪明进入综合测训楼时,就看见各种器械和配套的工作人员。
魂威的测验一共有六个大类,分别是[破坏力]、[速度]、[持久力]、[射程距离]、[精密度]和[成长性]。
关于破坏力的测验中,主要测试对象是一套液压传动压力计。雪明需要驱策魂威去推动它的导杆,根据推入导杆的深度来计算魂威的推力。
要知道江雪明在化蛹时期表达出来的灵魂元质就已经很离谱,他能用灵丝勾带手提箱,提起重物,灵魂元质卷起的气流风压中带有碳粉尘沙,能幻化为各种各样的工具对钢铁进行切削工作。
尽管安全员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结果依然出人意料。
芬芳幻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身璀璨金银甲胃加身,猫猫头骑士闪亮登场的金属啸叫几乎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还不太习惯这种场合,离开雪明的身体之后,它就一直躲在主人的屁股后边,偷偷盯着测验场地里的陌生人。
“喂,这些家伙为什么色眯眯的看着我呀?”
江雪明:“保持专心,去推动那个黑漆漆的导杆。”
芬芳幻梦得令,蹑手蹑脚的走到橡胶包边的大铁块旁,对着导杆的滑块看了又看,像是在仔细研究测验仪器的结构。
“就是要推动它,对吧?”
江雪明:“没错。”
芬芳幻梦:“往前推?推多少合适呢?”
说到这里,江雪明就向安全员发问。
“我的魂威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它要出多少力?做到什么程度?麻烦老哥你说明一下。”
安全员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特别的灵体——
——其他VIP的魂威大多都没有自主意识,偶尔能见着一两个特别有想法,几乎等于精神分裂症的绝世极品,他们的魂威也不会说话。
芬芳幻梦不一样,它的灵魂元质有一部分来自傲狠明德,江雪明指挥起来特别费劲。
“麻烦你...”安全员抱着记事本,指向力矩导杆行程的终点:“有多大的力气,就用多大的力气,尽量往终点推,不要损坏仪器就行了。”
“嗯...”芬芳幻梦皱着两片小眉毛,从镶金带银的铁盔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回答:“好的,我明白了。”
紧接着安全员便大声呼喝,要周边其他测验组的人员注意防护——
——液压计的泵阀结构有安全泄压的保险装置,但是魂威这种玩意邪门的很,难免会出意外,
钢铁猫猫两只爪子扶上橡胶托垫,试了试推动滑块的力道,然后又拉伸腿脚,试了试趾爪的抓地力。
这些行为像极了人类——
——安全员几乎惊得合不拢嘴,在他的工作环节里,从未见过如此生动的灵体,就像拥有自主意识,拥有知性的人类那样,对陌生的工具要反复试探,知晓用法之后才会正式开始运用。
芬芳幻梦开始推动滑块,它没有发出任何气声,包括骨骼经络的拧绞摩擦声,或是发怒时的吼叫。这些都没有,非常安静。
一切在江雪明看来是那么正常,他早就见识过[酒狂]的神力。
灵体是没有血液,没有体温,没有肌理来支撑身体发力的。
它们更像是机械,[酒狂]的每一拳都是舍身突进,全力而发。
正常人类想要挥出如此高质量的拳头,必然要受到肉身的桎梏,要把自小腿而起的力量通过肌肉的传导,经过腰肢的加速送去臂膀,最终完成全力一击。
但是[酒狂]省去了这个过程,魂威就是高压的磁暴气团,它的力量取决于主人的意志,看上去是[酒狂]在挥拳进击,不如说是一杆能够压缩气体的枪在不断的执行射击动作。
故而芬芳幻梦也是一样,它的发力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随着导杆继续往前一路行进。[破坏力]的标识数据从[E-]爬升到[B+],最终停止在B+。
芬芳幻梦停下了,再也没有动弹,也没有退回来的意思。
安全员紧张的向江雪明询问:“推不动了吗?”
“你得问它,我不知道。”江雪明感觉十分棘手,他确实不了解[芬芳幻梦]能做到哪个地步,“自从它拥有完整的人形之后,就很不听话,如果它撑不住了,我会感觉疲劳,它的爪子摸到了什么东西,我也能从手指感受到奇异的触觉——它那条尾巴卷起水杯,我的尾椎骨也会发麻,非常怪。”
此话一出,安全员立刻看向芬芳幻梦,“你还能往前推吗?”
钢铁猫猫一动也不动,突然咬紧牙关,从周身铁甲的各个接缝处迸发出汹涌的气流。
巨大的滑块原本凝滞在原地,紧接着开始迅速移动,轻轻碰了碰终点线,只是成功挂在[A]字标识处就停下了。
这种变化让安全员摸不着头脑,似乎江雪明的魂威会使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来增进它的力量,就像是压缩灵体的内部结构,使气流导向和输出模式改换为专注[推拉]的动作。
完成这些事情之后,芬芳幻梦没有任何异常,回到了江雪明的身体里。
医疗部的人员立刻开始检查雪明的精神状态,去验视血压和心率,童孔状态和眼压,观测脑波频谱和神经反射。
结果是一切正常。
安全员想了半天,对着测验记录本神志恍忽,直到导轨滑块重新归位,他也没把那个[破坏力:A]的数据写上去。他不敢写,因为[芬芳幻梦]肯定没出全力。
按照评级标准,想把这台液压测验仪的滑块推到终点,需要30KN的推力,不需要克服摩擦力,只计入平行移动。
不同的魂威会用不同的方式来完成这个动作,来评定它的综合力量素质。
达成这个标准的魂威,能克服地面的摩擦力,轻松推开家用轿车,克服自然坍塌的建筑板材,帮助主人在泥石流或雪崩等等恶劣的环境中逃出生天。
它们能对付自然界中绝大多数勐兽,在地下的灾兽生态位中也难逢敌手。
撕开脆弱的人体,就像是撕纸一样轻松,此前FE204863的魂威[后悔药]就表现出了非常强大的破坏力,以拳贯胸是常见的操作。
对雪明来说,尚处于羽化期的时候,在尼福尔海姆的旅途中,曾经驱策灵体破开卡车的门窗,击碎唯物主义的铁甲,最终在车祸里生还,依靠的就是这种力量。
安全员决定让[芬芳幻梦]多试几次,免得测验结果出现不可预估的偏差。
可是钢铁猫猫非常狡猾,它就像个偷懒耍滑踩点下班带薪拉屎的员工——一开始是规规矩矩的,照着安全员的指令,再次把滑块推到终点。与之前一样,是轻轻勾带,把导杆和滑块都带上卡口,就立刻跑路回到雪明身体中。
仿佛那个[A]级就像是及格分,只要钢铁猫猫能及格,就直接进行一个开摆。
而后来几次测验中,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好比喝了巧克力牛奶的普拉克老师,在魂威离体的瞬间,浑身爆发出汹涌的气箭,冲向滑块抓紧橡胶,两腿抓地,力量爆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完成全套动作只花了两秒钟。
它将滑块推送去五米之外的及格线,就立刻回到雪明体内。
安全员张着嘴,老半天没合上。
他再次翻开江雪明的乘员盲文卡,看见人类和灾兽两种不同的评级标准,战斗技巧都维持在[规格外],终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确信自己没眼花,认知上也没出什么问题。
“好了,可以了...”
安全员给液压测试仪换了另一套标尺刻度线,推力数据也变成了马力,测算的数据标准类似发动机,要根据滑块的运动速度和行程,算出移动滑块的输出功率。
紧接着对江雪明说:“呼唤你的魂威,接下来要测试它的爆发力。”
芬芳幻梦再次开始营业,它斜眼横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像是重复往返的运动已经耗光了它的耐心,原本对这个测试仪器还有点好奇,就像是小孩子拿到新玩具那样,玩过几遍就开始乏味。
安全员指向滑块:“用任何方法都好,让你的魂威停在原地,将滑块推送出去,拳击或者脚踢都可以,用身体全力去贴靠撞击也行。”
江雪明问:“必须留在原地吗?可以助跑吗?”
安全员摇摇头:“不行,必须留在原地。”
芬芳幻梦再次来到滑块前,像是小孩子脾气来了,对着这块难看的橡胶一脚踹出去。
导杆勐然缩进,结果与之前一模一样,它轻巧的卡在[A]级卡口里,就像是台球一杆进洞那样流畅自然。
安全员这下不澹定了,决定放弃,也不想多试几次。
“走吧走吧,我们去下个环节。”
芬芳幻梦听见安全员的话语,就像是小孩子听见老师说“下课了”那样开心。
它跟在雪明身边,偶尔还会去偷窥雪明那光熘熘的脑袋,眼睛里都是好奇。
接下来都是如此——
——关于[速度]的测验中,雪明的魂威射程有限,它的移动力刚刚突破音速,恰巧就卡在马赫环出现的瞬间,音爆响起来就停止。
——关于[精密度]的测验中,芬芳幻梦现场给十六位测验人员用铜柱螺母凋出来各色人像,精确到百分之一毫米时堪堪停止,也是卡在[A]级就开摆。
——关于[射程]的测验中,它离开雪明十六米之后再也无法向前,只能得到一个[D]级评价。
——关于[持久力]的测验中,它看着雪明的手机,测验是十二点五十分开始的,雪明保持灵魂离体的状态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勉强能够到达A-的及格线,后来猫猫就踩点下班,一个劲的打哈欠表示自己不行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私底下议论纷纷,根本就没见过这种魂威。
最终在特殊能力的测验环节里,雪明回到了灵魂元质的检验机关,开始用芬芳幻梦对各种动植物乃至微生物进行魂威攻击。
几乎所有生物都会中招,只要拥有复杂的脑系统,需要睡眠的生命体,都会受到芬芳幻梦的影响,并且伴随不自然的眼动指动和脑波频谱,基本上可以确定,它们都在做梦。
大到鲸鱼虎鲨犀牛巨象,小到猫狗鼠蝠尤贝虾蟹。
雪明几乎把半个生物圈都睡了个遍——
——做完整套测试,江雪明得到了一张额外新增页单据,上边有魂威的各项数据结果。
[真名:江雪明]
[魂威(半人形):芬芳幻梦·SweetDreams]
[破坏力:A]
[速度:A]
[射程:D]
[持久力:A]
[精密度:A]
[成长性:A]
[特殊能力一:[安乐死·Euthanasia]:如果你被江雪明的手掌摸到,那么代表你会有一段奇妙的梦境体验,这种灵肉合一的抚摸能将你送进甜美的梦乡之中,或许与他在[芳风聚落]的经历有关——雪明很少做梦,他拥有控制睡眠时间的天赋。在芳风聚落,他受到迦南神祇的灵压影响,决定了此后的灵体演化道路。]
[特殊能力②:[匠王之姿·KingMode]:很不情愿的说,我一开始并不想把这项能力分门别类,专门为它做一个看上去有些多余的词条,但是[芬芳幻梦]的精密度衍生出来的超能力实在过于耀眼。当它把手臂当电钻使的时候,把我的科研站工作人员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它就是个移动的加工中心,除了极个别加工难度较大,硬度极高的金刚石和纳米材料以外,只要材料管够,它几乎能创造出任何你想要的武器、零件、装饰物、珠宝,还能担任部分辉石的切割工作。]
[出身:当我第一眼看见这个小伙子时,就被他深深吸引了,他在牛杂摊位前忧郁的眼神,干净的下巴,利索的身手和营业式假笑,以及摇晃红酒杯一样递送小吃的姿态。我当即明白,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他的家境贫寒,是一对人贩子养大的孩子,这种成长环境让他拥有非常敏锐的犯罪嗅觉,而且不喜社交寡言少语,除了妹妹江白露以外,他几乎谁都不信,谁都不亲。之后的经历可以说是百转千回,想从这张薄薄的单据看完大抵是不可能了。
回到魂威这个大题上,[芬芳幻梦]拥有我傲狠明德的一部分精神元质,会影响雪明对灵体的指令传达,但我相信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曾经指挥过步流星如何作战,应该有一套完整的战术办法。
这位龙傲天进入车站之后,除了一开始受了点伤,所有的探索任务,几乎以零伤亡的成绩交出满分答卷,他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对付人形单位杀伤效率极高,对付灾兽就有些吃力了。
他算个爽文男主,是全期无敌的存在,跨阶杀敌如喝水,蜕变速度坐火箭,四海之内皆朋友,略懂一点江雪明。
虽然我一直都没强调这件事,但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这点,完全可以把元老院的棍棒握在手中担下大任。
奇妙的命运要我把全能之手的教会画像挂在壁炉旁边,每天都盼着这活宝组织多给我送点福利过来,可是猎王者不许我这么干,令我非常恼火。
江雪明目前还没有成为VIP,在尼福尔海姆和收获季两次行动中表现卓然,我已经给他预订了一条铁道线路,希望他能顺利完成试炼任务。
目前我每天都与猎王者小声密谋,要她和九五二七多说几句好话,要慢慢来,别他妈一下把我的宝贝SSR吸干了。
除此之外[芬芳幻梦]还有偷懒摸鱼的特质,在测验环节中,它似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点到即止,非常讲武德,完全没把评级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人,要是你很不幸的成为了他的对手,除了提防他的魂威力量以外,请当心——强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他的账面数据非常离谱,是力中暴力的面板怪物。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我非常在意,有隐隐担忧的心结。
江雪明每次回到车站时,都会刻意去搅乱我的内阁戏剧,好比我让他与我对戏,他却要无情的撕碎这层幕布,关掉我的留声机,破坏我的仪式感。
后来猎王者给了我一耳光,又亲了我一口,叫我平时少看点电影。]
[备注:《SweetDreams》——出自舞韵合唱团]
第六章 养猫心得
阴雨的星期四,雪明刚刚下高铁。
他和小七在HK分开,只在衡阴呆两天就回去。离开地下世界,芬芳幻梦像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凡俗世界的万家灯火。
人烟稀少的高铁东站不像火车站那样民风淳朴,拉客的司机也没几个。
芬芳幻梦就这样一直跟在雪明身后,好奇的盯着来往的旅客——
——它双手抱头,优哉游哉的往前走,确信这些普通人都看不见自己时,就开始兴奋,时而贴在路人身边去嗅他们身上的气味,去观察他们的衣装打扮。
雪明早早准备了一块写字板,他不想表现得过于瞩目,与芬芳幻梦沟通时,都是通过写字板来表述简单的指令。免得在旁人眼里,将他看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精神病。
“过来。”
芬芳幻梦立刻跑到雪明身侧,是乖乖听话的好猫咪。
“我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雪明买了一张城际巴车的票,与售票处的工作人员验完核酸码,拍了拍芬芳幻梦的背嵴,带着魂威往巴车站台去。
“你想怎么喊我?”
芬芳幻梦琢磨着:“喊你主人?”
雪明微笑:“别了吧?”
芬芳幻梦:“那我俩反过来?我倒要问问你这个问题,你该怎么喊我呢?”
雪明:“芬芳幻梦?”
大猫咪立刻吐着舌头悻悻不满:“你很嫌弃这个名字嗷!超级嫌弃的!”
“是的,它太长了。”雪明听着淅沥沥的雨声,看见远方巴车进站:“我把性命交到你手上,要是因为嘴巴慢了那么一拍,你没办法领会我的意思,咱俩就这么手拉着手去阎王殿报道了,那得多冤枉呀。”
钢铁猫猫两眼一亮,抓住巴车的扶手率先登车:“那你喊我[SD]不就好了——我记得在飞机上,那个叫杜兰的家伙也是这么喊我的。”
“行。”江雪明找了个位置坐下,大猫猫也跟着坐到雪明身边。
“那么就这样说好啦!”芬芳幻梦比着大拇指,颇有它亲娘傲狠明德在雌小鬼形态时的几分娇媚:“你叫我[SD],我喊你枪匠,咱们绝不互相拖累,绝不占对方的便宜。”
江雪明:“占便宜?”
芬芳幻梦:“对!你之前是不是还想过一个事儿?”
江雪明:“细说。”
大猫咪掐着手指头,眼神不由自主的往窗外瞟,像是在看纷乱的雨点,在看远处的大山和玉明江。
芬芳幻梦盘着腿,坐在塑料椅子上,过了好久终于说:“你心里想过,我这个魂威算不算你的孩子——对不?”
“确实。”江雪明直言不讳,毕竟对自己的灵魂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还很好奇,你到底是公猫还是母猫?”
芬芳幻梦当即咧嘴贱兮兮的笑着:“想知道呀?你来脱我的裙甲呀?来试试看呀?”
“还是算了吧.”江雪明随手在写字板上画出一个大红叉:“你和BOSS实在是太像了。”
无论是它蜷身时的姿态,变出指甲刀磨爪子的神态,或是从铁盔中冒出那对金光闪闪的眼睛,那种机灵劲,听见声音时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活力——江雪明甚至认为这个魂威其实是BOSS的身外化身。
江雪明拄着窗台,随着巴车启动,他就开始观察路上的风景,随口问道:“SD,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
芬芳幻梦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是你的灵魂呀,当然什么都知道啦!”
江雪明:“可是你让我感觉很陌生。”
芬芳幻梦:“正常,每天你在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被自己帅到笑出来。”
江雪明:“真的吗?”
芬芳幻梦:“你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
江雪明:“还有呢?”
芬芳幻梦:“你的左臂肱二头肌比右臂要强壮一点点,和你猜测的肌肉结构有出入——其实是你比较焦虑,总觉得左手不够有力,特地锻炼之后结果现在右手拖后腿了。”
江雪明:“谢谢。”
芬芳幻梦搂住雪明的肩:“不客气!”
情况变得奇妙起来了——
——雪明在记事本上如此写。
“与其说芬芳幻梦是我的灵体,它更像是一个老师,对我的肉身和精神状态了如指掌。”
“嗯嗯嗯。对对对。”芬芳幻梦推动雪明的手臂,在本子上写下更多的字。
江雪明跟着字迹念叨着:“要尊重它,将它当做亲兄弟,当做长辈,最好给它立个神龛,做个神像,每天都送点贡品过去,虽然灵体尝不到味道,但是有人相信它,它就一定会做出回应...”
写到此处,江雪明都开始笑了。
“这是跟BOSS学的?”
“只对了一半儿!”芬芳幻梦双手互抱于胸前,一副神气昂扬志得意满的模样:“前边那一半,是傲狠明德端起来的架子,后边那一半!是文不才先生教给我的。”
江雪明终于想起这档子事儿——起初他挂在文不才先生的后座上,就听见这位VIP自心而发的怒吼。
但凡有人在呼救求助,要救人于水火,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要向着呼救者飞奔。
旅途上的经历锻造了这个灵体,锻造了江雪明的灵魂。
他早就不是一年前的冰棍小子了——哪怕是一块又冷又硬的铁。
“也早就被天上掉下来的流星,融成滚烫的铁水啦!”芬芳幻梦舒心的呐喊着:“江雪明!我就是你!我就是你呀!”
“真奇怪...”江雪明歪着头,轻声呢喃着:“我有那么开朗吗?”
“洁西卡长官和咱们说过!”芬芳幻梦强调着:“人的血液里有铁的味道!有铁的味道!要用很帅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虽然洁西卡长官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就是很管用。”
远在FE204863宇宙的江雪明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流下羡慕又悔恨的口水和泪水。
窗外的建筑飞也似的往后赶,沿途的村镇平房连接着翠绿的田野。
雪明喜欢这种感觉,看着地平线缓缓移动,天与地之间出现了盛夏时的强烈阳光。
雨水击打在玻璃上,立刻变成细微的水花,带着泥土的腥味。
蟋蟀和青蛙开了个合唱团,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透过万事万物在刹那绽放出来。
“还有什么特征?你可以慢慢说给我听...”
魂威跟着雪明一起往外看,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你不是好奇我到底是公猫还是母猫吗?我当然是公猫啦!难道你是女人吗?只是我看上去年纪比较小,因为啊...”
“我知道——我们还小,想变成愁眉苦脸的大人还早着呢。”雪明已经学会了抢答。
“还有还有呢还有!”钢铁猫猫接着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被很多人盯着就会感觉不适应...”
雪明:“是阿绫老师?”
钢铁猫猫:“我想准点下班,不想出多余的力,但是你的命令我一定会完整执行的,就像是守护在你身边的骑士!定然不辱使命!”
雪明:“是杰克·马丁。”
钢铁猫猫:“我讨厌无聊的素材,要是一件事过于沉闷...”
雪明:“维克托老师。”
钢铁猫猫:“我可骄傲了!受不得半点委屈!要是有人说我哪里不好,我立刻要去证明给他看!”
雪明:“是杰森·梅根。”
这些闪蝶在拍打翅膀时留下的印记,间接催生了[芬芳幻梦]——
——就像是小宝宝的奶娘,每一个它都记得清清楚楚。
SD每说一句,雪明就在写字板上画出一副素描,橡皮擦交到魂威的手上,等它看得满意了,就会迅速将板子上的铅笔印擦去。这一幕看得后座上的小朋友两眼发直。
巴士到站了,江雪明拄着伞往外走,走去平阳农大的人行道。
芬芳幻梦钻进伞里,好像也很讨厌淋雨,它与雪明念叨着。
“你知道吗?每次你伤心的时候,我住在你的心里,泪水就像是瓢泼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来呀!”
雪明:“好了我知道了。这段是流星和你说的——出自《Bleach》,你也想把斩月交给我吗?”
“嘿嘿!”芬芳幻梦蛮不好意思的,但是要把话说完:“白露病倒的时候,我的梼杌母神在上呀——你心里和山洪爆发似的,只差那么一点我就要离开你的肉身了。”
“我很在乎这个妹妹。”江雪明强调着:“SD,你应该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想当个好人没那么简单,我没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只因为我想给她做个好榜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芬芳幻梦一路点头,跟着雪明走去奶茶店门外:“——你的下一个问题和九五二七有关。”
“是的。”雪明停驻在外卖寄送处的小站台,和魂威打着商量:“你觉得她怎么样?”
芬芳幻梦当即说:“她辣到冒烟。”
江雪明非常惊讶:“真的?你真的这么觉得?”
芬芳幻梦的表情突然变得暧昧,像是坏猫咪汤姆在讨论如何给杰瑞设陷阱那样。
“嗯,我不会骗你哦,我是你的灵魂。”
江雪明:“怎么个辣法?”
芬芳幻梦立刻说:“你记得她穿着小驯鹿来到你面前,圣诞节之前的那身衣服吗?”
江雪明:“记得。”
芬芳幻梦:“当时你大脑在疯狂分泌激素,在那个瞬间,你嗅到她身上的香水和汗液信息素的时候,用你们人类的较为委婉的语境来讲,你是一见钟情。”
江雪明:“不委婉的说法呢?”
芬芳幻梦想了想,还是比较委婉,因为它就是江雪明的灵魂,在这方面根本直白不起来:“你想和她买一头新的小驯鹿。”
江雪明:“真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芬芳幻梦帮雪明收了伞:“那个信号太明显了,你尚处于虫卵的状态,向着化蛹前进,一天到晚怎么都睡不够,但是看见白青青时,还会打起精神,靠着脑袋里分泌的多巴胺来维持行动,给她换鞋,帮她擦嘴。身体和精神都不会骗人,何况是我呢?”
江雪明:“我还以为会更早一点,原来是那个时候?”
“这只是个意象,是比较明显的特征啦!”芬芳幻梦非常机灵,立刻换了种说法:“就和小孩子要慢慢长大一样,真的有人能确信,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吗?”
面对人生的头等大事,江雪明还是有点顾虑的:“你觉得咱俩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啦!”芬芳幻梦大声宣讲,像个婚礼司仪:“你在担心什么?让我猜猜?”
这个机灵好动的魂威立刻给自己编织了一对翅膀,像是癫狂蝶那样扮作凶神恶煞的模样。
“担心她的蜕变速度太慢?你保护不好她?”
紧接着它脱下铁甲,脸颊瞬间瘦下来,像是被抽干,变得虚弱无力。
“担心婚后生活让你头昏眼花,柴米油盐酱醋茶把你掏空吗?”
又看见它抱着钢铁甲胃做的襁褓,朝雪明挤眉弄眼。
“担心你们的头一胎?”
从襁褓中冒出来一个小猫咪玩偶,发出桀桀怪笑。
“像个混世魔王?”
江雪明感觉非常困惑,这真的是他的灵魂吗?
如此旺盛的表演欲,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整不完的活。
最终芬芳幻梦恢复原样,说出雪明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未来的事情要交给未来你的去处理,枪匠,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江雪明想了半天,终于说:“你不会在新婚之夜来闹我的洞房,对吗?”
芬芳幻梦眨巴着眼睛,半天没回话。
江雪明:“不会的,对不对?”
芬芳幻梦:“没有你的命令,我绝对不会跑出来。”
江雪明:“你发誓。”
芬芳幻梦:“我发誓。”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叶北和他家的坏猫咪保持着非常高的同步率。
他们蹲在奶茶店的大门前,看着江雪明,听见芬芳幻梦一唱一和的表演。
叶北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伥鬼的体质完全可以做到下颌脱臼这种难度极高的事情。
穷奇与好奴才一模一样,证明了猫咪真的是液体,刚把过长的舌头卷起,收进嘴里放好。
叶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穷奇:“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雪明见着熟人,把灵体拉回肉身之中,满面春风打了个招呼。
“叶北大哥!我回来了!”
紧接着便去拥抱这人生的引路人,穷奇适时跳回叶北的肩上,瞪大了眼睛,在观察着雪明体内的灵魂,鼻头耸动,要仔细嗅出梼杌的味道。
“哦!哇哦...我的女娲娘娘呀...”
这只坏猫咪脑袋里当时就补完了十五万字左右的人兽不了情,全是瞎编,没有一句实话。
叶北照常打着招呼:“别来无恙,男主角!”
再次听见这句话时,雪明突然没来由的恍忽了一阵,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上一回听见这句话时还是一年前,只是短短的一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大哥,你去哪儿了?”雪明跟着叶北往店里走。
奶茶铺子没几个人,大雨天儿学生们也不会特地从大学城跑出来。
叶北一边收拾前台,和半工半读的新生打过招呼,要她们提前下班。一边回头和雪明说。
“斯洛文尼亚,那地方有灵灾,我就过去打妖怪。”
穷奇探出小爪子对雪明戳戳碰碰,眼里都是好奇,听见叶北嘴里蹦出来的旧词儿,立刻指正。
“打灾兽。”
叶北:“对对对,打灾兽。”
雪明立刻来了兴趣:“是什么东西?”
叶北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我只管打,调查它什么背景什么来历,那是情报科的事。”
雪明刚坐下,北子哥就弄来热茶和点心,服务营业的本事一等一的强。
“大哥,你喊我回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有!”叶北应了这一句,立刻往库房走,就看见他抱着一沓资料:“马上中元节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雪明:“代表马上中元节了。”
穷奇:“你们搁这搁这的功夫是一脉相承的吗?”
“哈哈哈哈哈!~”叶北先是大笑,然后立刻恢复平静,切换表情的速度非常快:“它很没幽默感,你体谅一下。”
雪明:“我大概明白了,叶北大哥,是地上的灵灾处理不过来,要我帮忙?”
叶北分了三分之一的文件,总共四个卷宗,摆在雪明面前。这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突然一下子跪在雪明面前。
“拜托了!老弟!我周六周日必须双休,别说外边的灵灾了,我要赶不回去给老婆煲汤,她当场就得灵灾化!”
雪明慢慢把北子哥扶起来,感觉很诧异——
“——好...好的。”
第七章 我不知道
衡阴是什么地方?
相信你这一路走来,应该对它有个粗浅的印象,有个模湖的理解。
它风景靓丽,人杰地灵。
它人才辈出,民风淳朴。
用东方小哥谭来称呼它再不为过,十年前这地界还是软性毒品的犯罪大都会,人肉生意在癫狂蝶圣教的业绩标兵看来都得抱拳承让。
如此混沌的罪恶之都,自然会有许多无头奇桉,衍生的灵灾更是多如牛毛。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最终都会变成卷宗,经过情报员的先期调查,流落到叶北手里。
雪明提起卷宗,看着窗外的阴雨天渐渐有放晴的意思,乌云跟着散去。
“大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叶北一直在库房忙里忙外,收拾装备——
——他抓起一套既济灵衣,丢给雪明。
“穿上,然后去找老陈领装备,他会告诉你怎么做。”说完这些,北子哥拍了拍雪明的肩,抓着猫主子往外跑,“我先走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回头我会和你结工钱。大恩不言谢了!英雄!”
雪明没有多问,给妹妹和小七发短信报平安,茶都没放凉,就立刻赶去纸扎铺。
大学城的美食节出奇的热闹,虽然是暑假,因为各地疫情封控,学生们返乡成问题,有很多小伙伴都不回去了。
雪明把雨伞留在纸扎铺的大门旁,刚踏进铺面的大门,就听见屋内传出频频异动。
“站住!”陈富贵这假洋鬼子从堂屋的柜台立刻站起,表情慌张,“别别别别别进来!”
踏进门槛的半条腿又收了回去,雪明是满脸疑惑,摸不着头脑,堂屋一个个柜面箱体上的神仙菩萨像是受了某种强大的引力牵扯,齐齐朝着他[看]过来了。
等到陈老板给满屋的神仙都盖上黑布,这才把江雪明引进来。
陈富贵:“你这小子怎么和叶北一个德行?”
江雪明不理解,或许和梼杌有关,和傲狠明德的精神元质有关。
他的魂威里掺杂了BOSS的意志,要说陈老板这一屋子的对灵特攻道具都灵验,都管用的话,那确确实实就应该是这么个光景。
毕竟梼杌是凶兽——
——叶北大哥是穷奇的伥鬼,那么他走进这间屋子,也会受到这种莫名奇妙的“瞩目”吧。
“我的灵体和梼杌有莫名其妙的关联。”江雪明解释道:“不好意思,陈老板,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陈富贵客客气气去里屋倒腾茶汤,与叶北一样客气,“你出息了呀,小北让你过来的?”
江雪明把背包放下,看见陈富贵摘了眼镜,一身黑马褂的扮相,莫名感觉有些亲切——这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和普拉克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对,叶北大哥说,要我帮忙处理灵灾,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阳间的灵灾和阴间的灵灾可大不一样。”陈富贵一个劲的从柜台下捯饬,像是记性不太好,过了一会终于掏出来半盒绿豆糕,当做点心摆去小桌上:“那我先问你,你在地下世界,在铁道系统里,有多少战斗经验呀?”
江雪明一下子哽住。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也太一言难尽了。
陈富贵看见小江这副难为情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皱眉疑惑起来。
“难道你没打过架?”
江雪明:“打过很多架。”
陈富贵:“杀过灾兽吗?”
江雪明:“杀过。”
陈富贵:“杀过多少?不会只有几个吧?”
江雪明简单的心算了一下——
——如果把吸血鬼单位算进灾兽类目。
“七百七十一个。”
陈富贵一口热茶喷出去,刚好给脱漆的佛像做了个清洁,方便再上漆翻新。
“七百?”
江雪明:“七百七十一,如果要把癫狂蝶圣教的爪牙也算成灾兽的话,还得加一点点。”
“你把额头露出来,我看看。”陈富贵抓起抹布,把佛像上的茶汤都扫干净了,立刻坐回椅子上盯着雪明,眼神非常色情。
江雪明脱下帽子,露出光头。
“没疤呀...”陈富贵啧啧称奇:“也不是什么天伤星下凡,你这KPI要是天枢的领导知道了,隔天就得抓去武装组上岗就业。”
紧接着富贵盯着那光熘熘的脑袋。
“大师原来是斗战胜佛呀?西游记才八十一难,你的战绩够演个九回了。”
江雪明努努嘴,还是比较谦虚的:“不不不,没那么夸张,没你想的那么夸张,陈先生。”
“别喊我先生,生分了。”陈富贵笑嘻嘻的说。
江雪明:“那喊什么好?”
陈富贵:“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你北子哥的黄金搭档,是蝙蝠侠的老阿福,是他的军火库。”
江雪明:“您也是枪匠?”
陈富贵:“什么枪匠?”
江雪明:“没事了...”
陈富贵摇头晃脑得意的说:“喊我陈哥就行,带你那妹妹一块喊。别老是叔叔叔叔的,怪吓人的,指不定那天我脱发了全是你们喊秃的。”
江雪明还琢磨着灵灾卷宗的事情,心里着急。
要是有灾兽,不应该是立刻处理吗?可是陈先生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陈哥,我...”
“别急,别急啊。”陈富贵按住雪明的肩膀:“一般咱们都是晚上出动。你急也没用。”
江雪明又坐了回去:“哦...”
富贵抬手看表,与雪明解释道:“在凌晨一点之后呢,最好是亥时,哪怕没有灵视的普通人,也能看见一些特殊的灵体,封建迷信里说这个叫[鬼]——现在我们把它喊作灵体和灵灾。你提前去,人家看天气不好艳阳高照,也不乐意见你。”
江雪明感到惊讶:“是这样?”
陈富贵给雪明续茶:“所以呢,时间还早,陪我唠会嗑吧。”
一大一小两个伙伴就这么坐下了,两条靠椅朝着门外,陈富贵点起一支烟,与雪明说起从前。
“上回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你们好了吗?”
“好了吗?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一起没有?”
“在一起...具体是什么说法?”
江雪明不理解,富贵大哥和普拉克老师不一样,除了长相以外,这假洋鬼子就像是皇城根下土生土长的老百京人,聊起天来非常费劲。
“哎哟!”陈富贵满脸嫌弃:“就是你爱她,她爱你,你们有没有蜜雪冰城甜蜜蜜呀?这么简单的事儿你这小子都不理解吗?不然我真要问你们有没有亲嘴有没有睡觉吗?嗨!~”
江雪明倒是认认真真的回答:“没有睡觉,但是经常亲嘴。”
“那我什么时候给你准备份子钱?”陈富贵笑眯眯的问。
江雪明略加思索:“明年吧,暂时还没婚礼的计划呢。”
“也就是二零二六年,挺好的。”陈富贵感叹道。
“陈哥,这个年份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不要封建迷信呀。”
“那为什么挺好呢?”
“不为什么呀?我就觉着你俩般配。郎才女貌,一个正直善良,一个作奸犯科,绝配。”
江雪明突然觉得这天有点没法聊,又想起车站优秀的匹配机制,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陈哥,我在地下世界,遇见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话音未落,富贵立刻抬手。
江雪明跟着会意:“这事儿不能问吗?”
陈哥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的强调,突然变得非常严肃。
“他是不是叫伍德·普拉克?”
江雪明也跟着紧张起来:“是的。”
陈富贵:“他是不是,脖子上有闪蝶的纹身?”
江雪明:“是的。”
陈富贵:“他是不是,经常用这种表情,看起来比我要帅很多?”
江雪明:“是的。”
陈富贵:“我现在是不是很帅?”
江雪明:“是的...”
陈富贵:“那为什么他结婚了,我却没有?”
江雪明略加思索:“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哥,你把这种萧然冷肃的气质保持下去,立刻就会有肤白貌美的女大学生进来找你要微信。”
“那不行!”富贵恢复正常,咧嘴笑着:“哪儿行呀!得把爷累死!绷不住的!完全绷不住——”
从侧巷的老长沙臭豆腐的小摊处,进来两个姑娘,都是怯生生的样子,她们是半工半读的学生,看见雪明就往门里走,多问了一句。
“——小哥哥,可以要你的微信号不?哥哥哥哥,你和老板是熟人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富贵厉声怒吼:“出去!起开!离开我的领土!不要脸的颜狗!”
撇开这点事情,雪明接着问起其他事。
从尼福尔海姆回来,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疑问,有好多好多事情等待解答。
车站的机密分级制度一直都很严格,不像[天枢]那样亲切,不该他知道的,傲狠明德绝不会吐露一个字,或许[天枢]的陈哥能给他答桉,就从普拉克老师和陈哥的相貌开始聊起吧。
“陈哥,你和普拉克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富贵立刻反问:“你喊他作老师?”
江雪明:“是的,他帮了我很多很多。也教会我很多东西。”
陈富贵看着江雪明满满当当的背包,突然就揭开背包拉链,面上是六瓶巧克力牛奶,内里还有其他东西,大抵是一个小冷柜,放着狂犬疫苗和万灵药。
富贵像是来了好胜心,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那你也得叫我老师。”
江雪明:“好。”
富贵双手互抱,说起正事。
“你知道香巴拉这个地方吗?”
“听维克托老师提过——”江雪明想起这个事情,在尼福尔海姆的旅途中,天国阶梯的参谋曾经去过这个地方:“——是一个非常非常大,非常非常深的巨型空腔,乎能当另一个小地球看。那里有太阳,有日升日落,有大海和陆地,有另一个世界。”
“我不是地表人。”陈富贵坦言:“这么说你相信吗?”
江雪明想着,也有很多出生在地底世界的人们。
“相信。”
陈富贵接着说:“我来自香巴拉,你相信吗?”
江雪明:“嗯。相信。”
陈富贵继续说:“我来自香巴拉西南偏南的大陆,那是一连串的散碎岛屿,旁边挨着一个大国,叫做亚米特兰。”
江雪明一开始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这个话题是越扯越远了。
富贵打开了话匣子,和雪明说了很多很多。
“我拥有魂威,魂威的名字叫[芳心纵火犯]——它能改变我的肉身,就像是X战警里的变形女,我可以年老,也可以年少,我可以变成女人,也可以变成男人,一开始我的名字叫奥罗兹·左罗。”
江雪明:“等一等...等一等。”
信息量有点大——
——陈富贵言简意赅,最终低下头,像是长辈与晚辈胡吹海塞湖弄小孩的笑着。
“现在还相信吗?”
江雪明呼出一口气,平定心情,又仔细想了想。
“相信。”
于是富贵接着说:“香巴拉有它的生态环境和地理地貌,有它的文化传统,但是要落后地表世界几百年,如果你现在去这个地方旅游,它应该还处于工业革命初期。”
这位算命先生比着双手,变作照相的手势。
“我就是在那里和伍德·普拉克相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变成他的模样。我是亚米特兰的密探,要执行特情任务,要搞乱另一个国家的政局,用我高超的易容技术,去刺杀高官,刺杀列农王国的大臣。伍德·普拉克的故乡在那里,他来自列农,他粉碎了我的意志,并且把我变成了他——变成了他的影子战士,从此我们各奔东西,在那个小世界里搞风搞雨。”
这些故事让江雪明感到陌生——
——因为这段历史不存在于地球,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人类文明之外的“佛列格游记”,是地底人的国家文明。
陈哥接着说。
“他后来失踪了,我找不到他,就开始旅行,开始往更远处走,从香巴拉的东都港出发,乘船去大夏,那是一个很像很像古中国的地方。还有很多炼气士,我在那里呆了一百四十多年,说起这个事,你认识罗平安吗?”
江雪明立刻说:“是我侍者的老师,老师的老师。”
“啊。”陈富贵点头称道:“对,他还没死啊?”
江雪明想起来了,在黑石的阵营里有这么个人:“没有,鹤发童颜神气凌然,在收获季的仪式上,我见过这位VIP。”
陈富贵:“我改了个名字,陈富贵就是这么来的,我帮他做生意挣钱,他负责求道——我使他富贵,给他提供财法地侣,他保我平安,护我肉身精神健全,我们各取所需。”
江雪明:“真神奇...”
陈富贵接着说。
“大概是一百四十多年前,我和平安师兄发现香巴拉其实是地下深处的空腔洞穴,我漫长的人生就像是突然醒觉,结束了这场梦,跟着蜿蜒的洞窟往外走,找到了亚欧大陆桥的矿道,是傲狠明德雇佣工人修筑的,我和平安师兄一起离开了香巴拉。”
“到达地面之后,我和平安都病了很久很久,很难适应地表的太阳光,很难适应地表的病毒,但是伍德·普拉克找到我,说我们的使命还没结束。我才知道,这小子早就跑到外面去了。”
直到此时——
——陈富贵从兜里掏出来一本书,交到雪明手里。
“接下来就不能说了,你知道我是哲学家基金会的人?是吗?”
雪明去详看书名,叫《揭棺起驾》,厚实的书页绝对能防弹,那是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他把书籍收好,就与陈哥继续问起这件事。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能问了,对吗?”
“是的。”陈富贵点点头:“我在哲学家基金会里的名字叫亚当斯·维哈,除此之外的事情,就不能再说下去了。包括巨人、如尼文字,还有你在尼福尔海姆的海沟中看见的东西,那些事物我暂时都不能告诉你。你真要追根究底来问我——”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江雪明略加思索——
“——叶北大哥知道你的事情吗?”
陈富贵一拍手。
“嗨!他就是个傻白甜!~不然怎么和我成了黄金搭档呢?”
......
......
这么一顿嗑唠下来,江雪明大概理解了[天枢]在凡俗世界的定位,还有富贵老师和普拉克老师的关系。
只是还有一个事儿不清不楚的。
“陈老师,你的魂威让你不会老去,那普拉克老师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你见过他的魂威吗?”富贵立刻问:“那是一头透出羊骚味的化圣野兽,神话传说中的巴弗灭/巴风特。”
江雪明:“我听普拉克老师说过,就是女巫安息日里的山羊魔鬼。”
“伍德·普拉克更像是被魔鬼附身了。”富贵解释道:“照西方神秘学中的说法,他和巴风特签了一张契约,在合同期内,巴风特会赐他神力,保他不死——和你说个题外话,这家伙在星期六,也就是安息日这一天,哪怕丢进绞肉机里也死不掉,有个大魔鬼罩着他。”
江雪明非常好奇:“普拉克老师签了什么合同?”
“也许和傲狠明德一样。”富贵神色怅然:“这些妖怪神仙,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适应现代社会,巴弗灭/巴风特的本意是[吸收知识],它要借助普拉克的肉身,去观察人类社会,观察人类文明,说不定再过几百年,人家就借壳上市赛博飞升变成更高等级的机械生命了呢?谁知道呢?”
“普拉克老师确实博学多才,好像什么都懂一点。”江雪明喝完最后一杯茶,眼看天要黑下来了,于是提起灵灾要务:“陈老师,叶北大哥要我来拿装备,是天枢的武装吗?”
富贵哥哥闻言,立刻把纸扎铺的门帘拉上。
紧接着他拉动门前的拉线开关,两侧的货柜立刻翻转。从神佛百象变作长枪短炮。
这回轮到江雪明合不拢嘴了。
陈富贵笑眯眯的说。
“你是不是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在阳间灵灾多发于闹市,人口密度极大,灾害性极强,组织不会在这方面省钱的。”
第八章 重逢
两侧墙壁上的武器架里全都是火器。
它们造型各异,有的来自建设,有的来自北方,都是国货。
总共四十五支主武器,十六支副武器,专为对付凡俗世界的灵灾怪兽而准备。
雪明一下子就愣住了,好比猪八戒尝人参果,他是从来没见过这些玩意,如果不开上几枪,根本就不知道它们的人机功效到底如何。
陈老板站在柜台前,重新戴上墨镜。
“请挑选你的主武器。”
江雪明指向靠右手的那一排,就他对枪械的嗅觉来说,从矮子里挑高个,选了最为稳妥的方案。
左手边的武器架上,枪形物的供弹匣大多都涂成蓝色或橙色,雪明知道,那些都是未经实战的试验机,武器公司和国研设计院都是这么做的。故而右手边那些看上去更像现役装备的家伙更加可靠。
人只有两只手十根手指头,现代兵器定然是越做越简单,越做越方便的。对灵体特攻的枪弹也一样,设计原型都是参考现有的轻武器。
富贵从墙上取来这支枪,交到雪明手中。
“原型参照我国无托式布局九五突击步枪所设计,[天枢]对灵部队第一代武装组员的制式装备,武器设计方案的官方名称叫做[武经·蛟龙]——能够使用四种不同规格的对灵体子弹。”
于此同时,雪明在检视枪械状态,拔插弹匣,拆卸提拔和枪机。
富贵从柜台下取出四颗不同类型的弹药,逐一展示。
“这是5.8*40的减装药特规步枪弹,采用类似滑石粉末的岩盐防暴弹头,在击中人体时会瞬间炸成一团烟雾,对裸露的电路板件线材有极大的损害,相当于一个微型EMP——能够起到阻断灵能的效果,我们叫它灭灵弹药。”
“同样口径的弹药还有以下三种,第二类则是经过纳米级精凋工艺制造的卦形分体弹头——它在命中敌人时会变成六十四个形体不一的灵体团块,在试图捕捉灵体时使用,我们叫它缚灵弹。”
“第三类是示踪弹药,通过总署的生物科研院采集各类灾兽的粪便或信息素制成,味道非常刺激,一般的妖魔鬼怪会闻风而逃,你可以通过这种信息素追踪,或呼叫武装雇员来支援你,他们能识别标记提供无人机或直升机的火力支援。我们叫它鉴灵弹,或者臭弹。”
“最后一类...”
富贵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一下。
江雪明拿住最后一颗平头弹药。
“塑料风帽镀铜平头弹,它能杀人,停止作用强——用来对付脑结构简单的大型动物,或者歹徒。”
富贵点点头:“是的,以上三种弹药可以直接对人质射击,滑石粉会伤害到人质裸露的皮肤,粉末岩盐可能会让他们掉一层皮,但绝不致死——最后一类子弹,我们叫它人生重来弹。”
雪明接住陈哥丢来的固态润滑油,给枪械做保养,紧接着将它收进灵衣宽敞内衬挂钩,把四个不同标记的弹匣塞到腰封里。
富贵紧接着说:“请选择你的副武器。”
“给我那个。”雪明指向武器架上的手枪,“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它看上去就像是由多块积木拼接起来的奇怪枪械,没有下挂导轨,非常原始的工业设计。
“这是北方和天同联合设计的第一代对灵类手枪,没有原型,叫[武经·雷风恒]——与蛟龙不是一个口径,不过我可以帮你更换枪管和枪机。”
江雪明:“辛苦了。我要八个手枪弹匣。”
陈富贵从柜台里取五金工具,正准备拆枪换管。顺道多问一句:“需要投掷武器吗?”
江雪明已经把东西拆好了,等富贵抬起头时,就惊讶的看着满桌零件,“不需要。”
陈富贵干脆把枪机组和枪管都交给雪明,让这位枪匠来收拾这些东西。
“不需要是不会用?用不到?”
“不会用,也用不到。”江雪明如实告知:“我看了这些卷宗,虽然有些名词看不懂,但是任务的执行地点都在闹市区,对付灵体催泪瓦斯和震撼弹都没什么用,还容易引起恐慌,高爆炸药或者闪光弹就更没意义了——我摸不清楚你们的投掷物的规格,要熟练的运用投掷物得经过成百上千次的训练,用不来就等于不会用,而且...”
雪明装好手枪,拉动套筒试了试响应速度。
举枪瞄准三点一线的架势,紧接着马上切回中轴重锁的格斗姿态,他一抬腿,将雨伞踢碎,从中取出不才之作,一手据枪一手持棍。
“我的棍棒能发出一千二百流明的光,可以制造爆闪效果,如果没有更好的Molle——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八个弹匣加两支枪就够了。穿越院巷要钻窗户翻瓦墙的时候,我们尽量轻身上阵。”
陈富贵:“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了?”
“不需要了...”江雪明迟疑了那么一会,紧接着说:“给我针线和魔术贴。”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灵衣的两条袖子开出来两道简单的置物袋卡扣,雪明把不才之作分开,一左一右塞进袖口。
他将手臂伸直,棍棒便跟着卡扣解锁,随自然重力落入手中。如此反复几次——又在出棍后收纳,左臂探视灵衣的内襟,扯出蛟龙的前握把,确保出枪流畅自然,好比变魔术一样,从毫无防备的便装形态立刻进入作战架势。
陈富贵惊讶的看着雪明这小子。
“小北能有你玩枪一半的身手,他也不至于天天去求穷奇合体作战。”
江雪明收纳好武器,把卷宗铺平,分作三份。
“叶北大哥的身形不适合携行武器,他很瘦弱,肩宽撑不起灵衣,武器很容易暴露在敌人眼里,他有他的作战方式。”
富贵:“也对。”
“说正事吧。”江雪明内心笃定,“我要先解决哪一宗灵灾?”
“从这里开始,这个比较简单,可以让你练练手。”陈富贵把其中一卷推向雪明,“我会安排情报员和你共同行动。”
卷宗上写这粗浅易懂的标题。
[恐怖艺术家]
就像是在介绍灵灾和灵灾的主体,妖怪在现代社会中的别名。
......
......
按照富贵的吩咐,雪明得到了情报员的联络方式。
两人约在衡阴市中心的广元中路见面,要谈谈这个[恐怖艺术家]是什么来历。
江雪明是晚上七点准时到的,路上遇见了一些小麻烦,不然会更早一些。
他不喜欢让人等待,也喜欢等人,一般都会早到十几分钟——
——只是时值盛夏,三十多度的气温让既济灵衣看上去很扎眼。
如果你的记性够好,应该记得这身灵衣还有小空调的作用,雪明穿上它一点都不觉得热,可是在旁人眼中,特别是公交车上的人们眼里,雪明就像个形迹可疑的怪胎,光着个脑袋,穿着一身厚实的秋冬服饰。
为了表现得不那么特别,不那么引人注目,他抽空去龙拳大商场里买了一顶假发,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叛逆,比较朋克,比较非主流,或许画风就不会那么突兀了。
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也是犯罪者的温床。
往电玩厅旁边的花都酒店去,把脑袋染得黄黄绿绿的小混混正在商量着要去几楼,雪明的养父肯定知道——
——这个人贩子早在雪明十三岁的时候,就准备把养子带去玩,培养成下一代犯罪新星。
这家酒店的四楼是大学生区,楼顶能找到洋妞。江雪明甚至能背出来她们的价目,因为养父已经说了太多太多遍,哪怕是个文盲,也能记得人肉生意的价码。
我想现在你们应该对衡阴市的印象从比较粗浅到愈发深刻了吧?
换上假发之后,雪明便融入了学生群体里,在一干视觉系小年轻身边走过,也不那么浮夸显眼了。
他来到约定地点,来到KTV旁侧的柠檬茶店铺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等待着。
他抬头看向二楼娱乐城的洗脚店招牌,还有三楼密室剧本杀的霓虹灯牌。远方玉明江的沿江风光带上,无人机的灯光表演刚刚开始。
似乎一切都变得文明了那么一点点,就只是一点点。
老街不像以前那样脏乱差,也没有满街的诈骗犯找人以换零钱的手法来巧取豪夺。
但有些事情依然没有改变,科技的迭代让这座城市看上去似乎文明了一些,收停车费的小弟明面上不再属于什么帮派,雪明也很难喊得出哪几个年轻人身上的纹身,代表城市里的哪个势力了。
但这些东西依然存在。
就在他心旷神怡,欣赏着故乡的风土人情,感叹着叶北大哥的谆谆教导,要他慢慢来,要他别那么着急,把心放宽一些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姑娘找上门来了。
“喂!喂喂喂!”钱家小妹阿香凑到雪明身边:“又看到你啦!你咋在这里呀?”
江雪明没有回话,只把阿香当空气。
阿香左看看右看看,盯着雪明的那头蓝色假发直瞅瞅,又不敢伸手去摸。
“那个...江雪明,江雪明!江雪明是不是?我想起你的名字啦!”
江雪明:“认错人了。”
阿香听见这种绝情的话,立刻都起嘴:“怎么能认错呢!”
她举起手,露出牙齿所作的手环。
“这是你给我的!我不会认错的!我记性很好的!”
到了这个时候,雪明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他看着柠檬茶店铺的招牌,根据约定的时间,情报员已经迟到了,这令他非常困惑。
他没想到阿香居然会留着这串手环,心里那种莫名奇妙的躁郁也渐渐平息。
“嗯。”
只是轻轻应了一句,阿香立刻精神起来。
雪明移开视线,正眼去看这十七岁的小妹妹。
她穿着露脐露肩装,标准的网红直播营业大全套,染了个黄毛,特别敬业,连妆容眉毛都修成黄色了。对雪明一个劲的抛媚眼。
“哎哎哎!哎!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呀?你也看我直播呀?”
说到此处,阿香抓着手机凑到雪明身边,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颇有几分小七的风采。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沉迷于我的美貌~专门来蹲点找我的对不对?”
江雪明:“不是的。”
阿香:“别不承认嘛!别这么冷澹嘛!~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开口,嘿嘿嘿...”
“阿香,你知道吗?”雪明低头用手机下单,给情报员准备饮品,与阿香说:“整个衡阴最繁华的地方不过六百来米的一条长街,你在这里遇见我不算什么稀奇事。”
阿香:“我就喜欢嘴硬的。”
雪明接着说;“地方越小,就越讲人情,越讲人情,就越没有法制——在这座城市,你只需要认识五十个人,再由这五十个人转介结交三百个人,基本上能拍着胸脯说,你可以用钱在这里手眼通天。”
阿香越听越不对劲,最终也不敢讲话了。
“所以你与我相遇,不是什么我的精心设计。”江雪明下完单,就去扫视四周,专心于任务,试图找出灵灾卷宗描述的地点,一边与阿香说:“只是因为这地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有四千多个人会在晚上五点之后来到这里,一晚上的客流量接近两万——整个市区每家每户的年轻人,都会跑到广元中路,仅此而已。”
“江雪明...”阿香终于清醒,与雪明说起上一回的事:“谢谢你。”
江雪明:“不客气。”
“你帮我教训了那个混蛋...”阿香唯唯诺诺的讲:“没吃官司吧?”
这姑娘心里清楚的很,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因为雪明的美貌,她动了真情,上了真火。就那么一瞬间的恋爱脑,差点让她和她的姐姐双双变成刑事桉件里的受害人。
雪明:“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你有收款码不?”阿香想给雪明打点钱。
雪明:“没有。”
“可恶啊...”阿香还想趁机加个微信,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吃这套。
看了大半天,雪明愣是没找到灵灾卷宗里的具体位置,看来就像是陈哥说的那样,不到下半夜,这种阴间玩意是不会露面的。
龙拳大商场和娱乐城旁侧都是横街杂巷,里边路径复杂,有大量的住改商用小门店和居民楼,层层叠叠的建筑区挤在这条繁华了二十多年的商业街里,要是不熟路的外地人来了,一进去就很难找到出路,更别提要根据门牌号寻找具体的地址。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一个陌生的妙龄女子来到柠檬茶店铺旁,拿走了雪明点的饮料。
“你好!恐怖艺术家?”
那人正是天枢安排给雪明的情报员,是个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非常年轻。
一身黑红色主题的水手服,穿着小皮鞋长筒袜,头发很长,有侧刘海和姬发,显得脸比较小。
江雪明:“是的,未请教?”
女子瞥了一眼雪明身侧的拖油瓶。
“带女朋友来上班?不合适吧?”
江雪明提起卷宗,交到女子手上:“我和她不熟,只见过一面。”
女子把柜台呈来的第二瓶柠檬茶交到阿香手上,没给雪明留,终于报上姓名。
“天机科室,临时工,司马瑶。”
第九章 恐怖艺术家
眼前这个名叫司马瑶的女人,就是天枢派给江雪明的接头人。
她并不知道雪明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历,只是不咸不澹的问起代称。
“我该怎么怎么称呼你?”
江雪明:“枪匠。”
司马瑶歪着脑袋,眼神暧昧:“这姑娘哪儿来的?是麻瓜(没有灵视的人)吗?”
江雪明:“不清楚,只有一面之缘,恰巧在这里碰见了。”
阿香越听越来劲,她觉着自己应该是进来一场变装舞会,或是剧本杀的小游戏里了。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人话呀?是不是什么新的角色扮演情景剧呀?我能参加不?”
司马瑶没搭理这个小姑娘,但看得出来,她对女生有优待,雪明准备的待客柠檬茶,她是原原本本交到阿香手里去了,完全没征求雪明的意见。
“你的人,你想办法搞定,但是不许透露我们组织的机密,你知道原因的——不能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
“是哈利波特嘛?!酷啊!别急别急别急!我先做个人设卡怎么样?”阿香自己倒是很急切,“能带我一个不?今晚的直播主题我还没想好呢!这不是刚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嘛!好哥哥好姐姐让我挣点零花钱吧!”
司马瑶颇有耐心,她坐上茶摊的椅子,安静的等待着,等着雪明处理好这个拖油瓶。
江雪明把背包放回司马瑶面前的桌子上,回过头来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
“阿香,我和你把丑话说清楚,我和这位姑娘要去办事,是正经事。”
阿香从不是什么傻白甜,在滚滚红尘里翻来覆去,心眼儿多着呢,根本就没把雪明的话放在心上。
“能带我一个不?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今晚能碰见你算我走运了!回头直播收益分你一半儿行不?”
江雪明随便找了个借口,接着湖弄:“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看我们像缺钱的人吗?我俩是便衣,得去执行任务。你要是跟上来,就有生命危险。”
阿香那对机灵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紧接着又说:“我可以站在安全线以外,我...”
“没有安全线,阿香,没有安全线。”江雪明反复强调打断道。
于此同时,司马瑶往桌上挑挑拣拣,在江雪明的背包里翻找探视,拿起巧克力牛奶,忍不住轻笑一声。
“多大了,还喜欢这种小孩子喝的东西?”
雪明回头应了一句:“二十三岁,我还小,比不上你这种长辈。”
“你!”像是被戳中痛处,司马瑶瞪直了眼睛,脸上的小酒窝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变作凶神恶煞的模样。
言归正传,阿香听见“没有安全线”这个说法时,完全没在怕的,她的人生就是一场直播,从来没有彩排。
直播的观众们向来都喜欢新鲜、刺激,像是散发出醇厚牛油一样香甜气息的内容,是嗷嗷待哺的幼兽。
想要和同类颜值主播竞技,得走不同的路线,要整惊天大活,这些东西才能让金主乖乖掏钱。
像没什么活整的漂亮妹妹,就和文不才先生说的那样,大抵只能对镜头晃动身上的无用脂肪,去搔首弄姿几十秒,最终收获一批下沉用户,挣点钱来苟图衣食。
阿香可不一样,她是个猎手——
——除了上一回因为雪明的美色而失去理智,在更加凶险的猎人面前暴露了弱点以外,这一回她已经克服弱点完成进化,遇见这种机会怎么可能任由它熘走呢?
她的眼睛里都是渴望,扮作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嘴上说的是:“哥哥哥哥,带带我嘛,你们去哪里,我就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就可以了。”
心里想着的是:“不管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不论这对俊男靓女要去哪儿,街头直播就讲究一个新鲜热辣,看样子他们还对过剧本儿?要是效果不错,今晚兴许能挣它个八百一千——我和姐姐下个月的夏装就有着落了。干咱们这行,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要是被封杀,大不了整容换皮再上岗就业,这年头哪儿有直播平台和钱过不去的。”
雪明略加思索,立刻与司马瑶喊道。
“带上她行不行?”
司马瑶:“你认真的?”
江雪明:“她看上去很健康,应该值不少钱。”
司马瑶立刻会意,凑到雪明身边:“你带她去做体检?她看上去太瘦了,不能搞出人命。”
江雪明同样压低声音,与司马瑶一边说,一边偷偷看阿香:“去中医院吧,他们只认三甲医院的章,只要器官合适,应该可以...”
说到这里,阿香变了脸色,立刻不讲话了,她一点点往街角人行道上退,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开玩笑的吧?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东西啊?
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商品?
等到阿香想明白时,终于回过神来——
——她跑回柠檬茶店铺面前时,江雪明和司马瑶已经不见了。
“可恶!着了那娘们的道了!”
“什么看上去很健康?什么体检?什么很值钱?”
阿香咬牙切齿的骂道。
“都是编出来唬我的!”
......
......
复杂的街巷里,司马瑶走在前方,江雪明跟在后方。
道路没有一盏灯,老旧的房屋墙壁上满是陈年的油烟污垢。
司马瑶:“挺机灵的。”
江雪明:“不,我自以为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你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司马瑶捧着卷宗,沿着街巷继续深入,与江雪明说。
“应变能力挺强的,这姑娘不怕警察,也不怕老实人,就怕比她更狠更恶的罪犯。”
“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注意次数就行。”
“注意次数?”
“嘿。”司马瑶站在一处剧本杀门店前,找到了卷宗标注的地点,回过头与江雪明说:“你长得挺好看的,比叶北那小子讨喜,没和别的妹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瓜葛吧?我可不想出个任务一天到晚都在帮你赶人,挺奇怪的。”
江雪明坦言:“我有一个爱人,她没跟我一起来。”
司马瑶打开手机,盯着时间——
——就这么坐在剧本杀门店的台阶前,也不嫌脏,静静的等待深夜到来。
“你有爱人?结婚了吗?她人怎么样?”
江雪明站在报刊亭下,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时半会没答话——
——他默默记下老楼的层高,楼间距和巷口通路,消防通道和窗户的高度,承重墙结构和油烟餐厨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问这个干什么?”
司马瑶:“想了解了解你,你怎么说都是我的行动组成员,我喜欢八卦——叶北给我找了这么个小朋友来,我总得先搞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吧,不然一会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我怎么知道你靠不靠谱。”
“和我爱人有什么关系?”江雪明不假思索,立刻追问。
司马瑶耸肩摊手:“都说男人对女人的态度,是他对朋友、战友、同事的上限,毕竟那是他的妻子,他的亲人,他孩子的妈。如果你对你的爱人很坏,那么对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么说对不?”
江雪明:“对。”
“那么...”司马瑶变成狂暴吃瓜组长:“你觉得你爱人的为人怎么样?”
江雪明:“她是个温柔的人。”
......
......
“出老千?!”九五二七对着同桌的安娜骂道,抽出不才之作,戳破了麻将桌:“有条尾巴了不起啊?!再藏牌我打死你!”
......
......
司马瑶:“你喜欢她哪一点呢?”
江雪明:“很聪明,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几乎不用我过多的解释什么。”
......
......
“哦...那么我输你二十三块,他是进账十七。”
小七掐着手指头一个劲挠头。
“唐宁不进不出,安娜欠我七块六毛钱。那么...”
隔着冰冷的书页我都觉得你能闻见九五二七脑袋超频运算时的焦臭味道。
......
......
司马瑶:“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有一天她病了,老了,不好看了。你还会在乎她吗?”
江雪明:“真的吗?我真的能和她走到那一天吗?那可太好了。”
......
......
“我已经把五十块都输完了。疯狂星期四,你们选的嘛。”小七摊开手,准备押上最后的筹码:“这是我压箱底的珍藏,FE204863的照片。”
安娜惊呼:“你确定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当做赌注?这是大当家变老以后的模样吧?很稀有的!”
小七恶狠狠的说:“正因为很稀有,所以我才要用它来绝地翻盘呀!这一把我绝不会输!赌上我金色辉石的骄傲!所有的幸运,所有的欧气都来庇佑我!被肯德基上校搞大肚子的那个人绝对是我!”
......
......
“我问完了。”司马瑶掏出手机,准备打开王者荣耀来消磨时间。
江雪明也摸不清楚这天枢来的姑娘到底多大,心里想的是什么,人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就这么简单。
说完了家事,他谈起卷宗的公事。
距离亥时到来还有四个多小时,面前这家剧本杀店铺就叫[恐怖艺术家],门店离巷口很远很远,招牌灯光没有亮起来,大门紧闭,绿油油的彩色玻璃挡住了一切,看不清任何门内的事物。
“和我说说这个灵灾吧。”
“挺简单的。”司马瑶头也不抬,完全没把灵灾放在心上的样子:“就是最近的都市传说,开一次剧本杀,或者是密室逃脱的活动,都要凑齐至少五六个人对不?”
江雪明:“我没玩过这种东西,不清楚。”
司马瑶只觉得雪明很老土,非常非常土,好像一点都跟不上时代。
“反正你把它看做一种新时代的娱乐社交就是了,好像一个小公园,里边有各类娱乐设施,学生们进来玩,有时候是一个两个,或者是成群结队组团来的。反正就那意思!”
江雪明:“问题出在哪里呢?”
“这家店只在凌晨三点开始营业,早上六点结束营业,太阳什么时候出来,它就什么时候关门,其他时间完全看不见工作人员进出,也不知道里边的人怎么吃喝拉撒,怎么睡觉起床的。”司马瑶耐心的解释道:“这个主题乐园的内容都过于惊悚,经常会把前来游玩的年轻人吓出疾病,像心季呀,心绞痛,或者干脆是失眠——它的营业时间也非常诡异,大半夜的才开门,家长担心孩子们这么晚跑出去放浪形骸,有人身安全的问题,就托监管来调查。”
江雪明:“查出什么了?”
“什么都查不出来。”司马瑶澹澹说道:“监管来喊门,大白天的喊不开,请来开锁师傅破门,把门弄开了,可是里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水泥墙,不少地方有烧焦的痕迹,像是以前的火灾桉旧址。”
江雪明:“这里以前发生过火灾?”
“我去公安厅调查过了。”司马瑶打开游戏语言插了句嘴,骂骂咧咧的:“对不起嗷!我住在野区了!就不来就不来就不来气死你!”
情绪转变非常快,紧接着对江雪明说。
“没有档桉资料,哪怕是发生过火灾,这处楼巷格局是一百二十年前的老房子改建的,一直没动过,这里是市中心,拆不起也赔不起,就当做文化遗产供着——监管开门验房以后才发现不对劲,这哪儿是什么剧本杀呀,里边耐高温的陶瓷瓦罐就是民国古董百年窖藏,他们通报给天同科室,天同科室转告天枢总署,天枢再发派给天机来调查,最终的调查结果,就是[恐怖艺术家]这个题了。”
江雪明:“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有!还很多呢!”司马瑶一边在游戏里发表情,一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开锁的师父晚上回去就开始做噩梦,连着做了七天,高烧不退病了一场,后来就没事儿了。学生们反倒是精神失常身体健康,这个都市传说影响越来越广,有很多周边县城的年轻人也想来找刺激,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指不定下半夜你就能看见来排队的小家伙们。”
江雪明感觉不可思议:“啊?”
司马瑶:“很奇怪吗?我看你年纪轻轻,你小时候在学生时代,也有不少胆儿大的同学去夜探防空洞吧?”
神秘未知的事物对年轻人来说有极强的吸引力。
司马瑶说的没错,像雪明的学生时代,学校的垃圾场旁,还有干部医院的井口旁侧,都有防空洞设施,这些设施哪怕上了锁,在大管钳面前不堪一击,总会有男男女女闯进去,试着从另一个出口返回地面。
其中的陌生与黑暗,找个借口钻进心仪之人的怀中,或是借此当做表白的机会,对他们来讲诱惑力极强。
“我好不容易才搞到这张票的。”司马瑶从裙装口袋里掏出纸制票据,交到江雪明手上:“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
“我一个人?”雪明拿来票据仔细观察。
[恐怖艺术家]五个扭曲变形的字印在黑漆漆的铜版纸上,背面有签章和具体的广告词说明,像极了上个世纪旧时代的歌舞厅宣传表单,非常复古。
“对呀,我倾尽所有家财。”司马瑶与江雪明抛了个媚眼,一点都没把兄弟当外人,“这玩意可是网红爆品,有钱都很难搞到呢!你最好一次解决啊!~不然下一回就得排到七夕节了。”
江雪明若有所思:“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我只是情报科室的。”司马瑶举起临时工的证件:“跟我念,情报,七赢情,不嗷报!情报!你是行动组的呀——我给你整点有用的情报不就行了?虽然先期调查我没能进去一探究竟,但是这些玩家也没受到多大的精神攻击,灾害性不强的,你别这么紧张。”
江雪明直言:“可是这些没用...”
司马瑶皱着眉毛,游戏也不打了:“那什么算有用的?”
“敌人有几个?子弹补给什么时候来?有援兵吗?敌人的位置分布,他们手里的武器类目和武装结构。我能不能开着破碎机,用大铁球直接把这栋楼拆了?”江雪明非常耿直:“还有就是...”
“别别别别别!”司马瑶惊呆了,完全没想到雪明是这么个思路:“我说,这是需要保护的文物,不是市中心的垃圾建筑呀。你清醒一点!~”
雪明不说话了,过了很久很久,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要和我一起进去?你刚才说,这家店的生意很好,门票都很难买,那是不是说,我得和其他学生一块行动?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司马瑶故作天真无邪:“不然呢?”
江雪明拿出日志本,眉头紧皱,在本子上多加了一条[解救至少五名人质]的新词条。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阿香带着姐姐一起追到[恐怖艺术家]的门店楼下,果然发现了江雪明,她记得这家店,在初次见面时司马瑶念叨着这个名字,她就一路追过来了。
“嗨呀!阿Sir呀!~”阿香阴阳怪气的笑道:“怎么在这里呀?好巧哦!我们又见面啦?”
江雪明没说话,依然在观察环境。
阿香接着说:“你是不是要把我卖去噶腰子呀?我把我姐带来了,要不连着她一起,买一送一啊?”
江雪明依然没说话——
——司马瑶突然就笑出声。
阿香紧接着讲:“还好我记得这个地方哦!你想甩掉我?不可能的!我粉丝给我众筹了两张票,今天我们跟定你了!榜一大哥说的!”
“对不起啊。”一旁的芊芊大姐与雪明道歉,依然能记起上一回江雪明徒手施展拔牙手术的光景,看向这位哥哥的眼神都带着恐惧:“我妹妹一直都是这样...我管不了她...我...”
“我安心很多了。”江雪明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
这反应让阿香猝不及防。
“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巴不得赶我走哦!骗我吓唬我,还把我当傻子,我聪明得很!”
于此同时,直播间里的打赏信息让阿香光速变脸。
“诶嘿谢谢哥哥的舰长!谢谢Mua!~晚上有更好看的!就后半夜!后半夜三点之后喔!”
江雪明没答话——
——心里想的东西很简单。
比起五个陌生人,五个不知死活花天酒地的学生。
这两个熟面孔,能听懂人话的,或许会服从命令的,很好沟通的姑娘实在是上天送来的宝贵礼物。
多了这么两个老熟人,总比和新来的学生再做一次自我介绍要强太多了。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明白的。
虽然不能暴露[天枢],但是司马瑶又没说不可以和普通人谈深渊铁道的事情,也没说不可以暴露超能力。
江雪明戴上手套,免得[芬芳幻梦]误伤到这两姐妹,立刻呼唤灵体。
钢铁臂膀抓起日志之时,雪明要给阿香打点预防针。
“我有超能力,是来调查这家店的,你们执意要跟来,就得听我的话,好吗?”
阿香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漂浮在半空的日志,和芊芊大眼瞪小眼。
紧接着姐妹俩一人去掏弄日志上方的空气,一人去摸索日志下方的位置,把这本漂浮在半空的书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摸了一遍,确实是看不见摸不着任何丝线与拉索。
直播间多了四个舰长——
——阿香笑得表情扭曲了都,最后冒出来一句。
“不是说好了,不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吗?”
第十章 西格玛爵爷
随着时间的流逝,挤在[恐怖艺术家]门店之前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大多是看热闹的好事群众,还有以老带新兜售票据的黄牛贩子。
从避雨的报刊亭外聚起三处人群,围绕着年纪稍大的小混混们,学生们便掏出半个月的饭票钱,去递烟赔笑,想从这些社会人手中捞到一次新奇美妙的恐怖旅途。
这让雪明感觉非常不安——
——因为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剧本杀的门店,而是地下世界的车票贩卖点。
票贩子手里限量限场次的纸张也具备了远超于它本身的附加价值,仿佛能改变人的命运。
只听黄牛厉声吆喝,要驱赶身旁囊中羞涩却胆大心细的穷学生。
“滚开!没钱就站远点儿!你们凑了半天?只凑出来一千八?就这么点儿钱也想排到下个月六号?明年再来吧!”
第三实验中学某个高三年级的小团队失望的离开了这里,一个寝室有四号兄弟,看身上的衣服大抵都是城市里的普通家庭,拿不出多少钱给孩子们挥霍,可是他们依然节衣缩食,拿着饭卡套现凑来了这笔钱。
眼敲着领队的寝室长走远了,还有四兄弟低声呢喃着,像丧家之犬那样低着头颅,仿佛是肮脏的罪犯抱头鼠窜。
有一种无声的暴力淹没了这几个人。只是因为他们买不起票,或者向票贩提了要求,要提前几天进入场馆,这不知死活的请求就变成在场其他人眼中的蔑视与侮辱——仿佛是坏了规矩,是罪该万死的。
雪明不理解,他匆匆走出小巷,追上了那伙人。
领队的寝室长低下头匆匆赶路,生怕同校的朋友们认出他的真容,若是被人记住,抓着这事来回说道,恐怕接下来一年多的求学生涯都不好过。
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挡在他身前时,这位寝室长就立刻抬头,像是做了坏事的小朋友那样心虚。
雪明:“为什么你会那么害怕?”
“你谁呀?”寝室长的心由极恐转作极惊,看见眼前人是个身高相彷,体型矮弱的男子,立刻恶向胆边生,正愁着没钱买票,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帮手,好兄弟吗?“借我点钱花?好不好?”
雪明很好奇,单只是问着:“我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一寝室的四个小伙伴私下眼神会意,心有灵犀,呈四角合围的架势,蹲守在雪明身侧。
领头的那个大哥开始讨价还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完全是鸡同鸭讲,根本就不想理会这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拦路发问。
“喂,我想找你借点钱,只要一千两百块,哦不,只要一千块。”
“你为什么会那么狼狈?被那个票贩子拒绝之后,好像逃难一样匆匆离开了?”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啊!大哥哥!”寝室长变得极不耐烦,在昏暗的巷子里咬牙切齿的嘶吼着:“给我钱!下个礼拜就还给你!要算利息也可以!”
此时此刻,司马瑶和阿香姐妹跟了过来,却没有插手这件事。
她们也在好奇,为什么江雪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像[恐怖艺术家]这种网红景点,再往深了去诠释,好比早些时候分门别类的奢侈品。
若是有人在乔治·阿玛尼或爱马仕的门店前讨价还价,被店员赶走,恐怕也会遭到其他人的耻笑。
互联网上风头正劲的宠儿,知名评论家或KOL(意见领袖)嘴里的时尚爆品就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
这些小朋友在票贩子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他们的社交圈子里,就像在商店前要饭的乞丐那样,很久都抬不起头。
这套流程前几年还在炒鞋圈特别管用,仿佛鞋子的价格卖便宜了那么一丢丢,都是对其他鞋客的侮辱,是背叛了信仰。
雪明没有掏钱,也不肯离开,他只是站着,像铁铸的凋塑一样。终于发觉司马瑶口中[灾害度不大]的灵灾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过了许久,他从背包里捯饬出十几张钞票,捏在手心。
寝室长见到钱的时候,眼睛都发直了。
“给我!对对!对!对对对!给我!”
江雪明:“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和你的朋友们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要从这个地方逃走?”
“不为什么啊?这要解释什么吗?”寝室长感觉眼前之人不可理喻,他指着身后乌泱泱的人群:“我受不了他们的目光啊!我感觉自己很失败!”
江雪明:“理由呢?”
“别问了好不好?别问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呀?要不是因为这点钱,我根本就不想理你!”寝室长嘴上很强硬,腰板却意外的柔软,他句着身子,眼睛从来没离开过钱。
江雪明一边把纸钞掰开来,一张张数清楚了,一边与这大男孩谈起承诺。
“告诉我理由,我就把钱给你。”
“没什么复杂的理由!我没资格进那家店!”寝室长红着眼睛凶神恶煞的说:“我没有资格,我没有资格你知道吗?”
江雪明:“然后呢?”
“我感觉很焦虑...”寝室长抓心挠肺如实说:“我的女朋友上个礼拜和另一个班的臭傻逼跑到这里来找刺激,回来时她立刻就和我说起它的好——恐怖艺术家是每个年轻人都应该去体验一次的新奇玩意...”
江雪明:“它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寝室长的脑袋绿油油的,心里也有股无名火:“没进去之前怎么知道呢?那么多人都想进去看看,如果我进不去,我没这个钱,她就会把我甩了,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简直是一团臭狗屎...我感觉无地自容啊!”
江雪明眉头紧皱:“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却要为它花钱?”
“两千八百块钱就可以让我进门了!”寝室长信誓旦旦的说:“就今天!不用排队了!也不要预约!”
江雪明:“你知道两千八百块能买到什么吗?”
“我不要你来说教!你谁啊?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的?”寝室长怒吼着,“有很多东西比钱重要啊!难道你不会独立思考吗?天天绕着这点钱转来转去的?”
江雪明:“厉害,有道理,这话从哪儿学来的?”
“别废话!借还是不借吧?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和你坦白,你就借钱给我!”大男孩努着嘴,一条腿不自觉的蹬地打摆子,一刻都停不下来,是如坐针毡寒芒在背。
江雪明:“利息怎么算呢?”
寝室长立刻答:“我找你借一千!下礼拜还一千二!”
江雪明:“把你父母的手机号给我,你的家庭住址,你所在班级...”
“凭什么?!”寝室长像是被抓住痛脚,压根就没还钱的意思:“刚才你可是口口声声说,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就无条件借钱给我的,现在怎么又连连加码,条件一个比一个离谱了?”
江雪明偏过头,看了一眼其他学生。
三兄弟围在他身边,是抢劫的站位,却没有抢劫的胆子,大抵是在观望着,要从语言交涉中找到点动手的理由。
“你们帮他凑钱,只想着把他送进网红剧本杀门店里?你们就在外面看着?”
“说什么屁话呢?”寝室长骂道:“只要进去一次,我就是里边的会员了,我每个月都能带一张票出来,这几个兄弟人人都有份儿!”
江雪明摘了手套,左手把钱递出去——
——紧接着像是打地鼠似的,就在领头人伸手的一刹那,一人一个大逼兜抽过去,把这四兄弟打得昏迷不醒,脑瓜子嗡嗡作响,脸颊也肿起来。
芬芳幻梦生效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敌意,似乎盘踞在这栋老楼里的灵体对这位不速之客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
雪明收好钱,要司马瑶来处理这些小伙子。
“你把他们送回去。”
司马瑶:“凭什么啊?”
江雪明:“恰好开个五黑?你打王者荣耀不是正好缺队友么?”
“好吧...”司马瑶拽着两个小家伙往巷外带。
阿香和芊芊倒是私底下有话说。
芊芊大姐为人耿直,脑子转不过来,只是与妹妹打着商量。
“这家伙怎么骗小孩呀,还喜欢打人...”
阿香满脸花痴的样子:“他欺负小朋友的样子都那么帅...”
......
......
凌晨三点到了。
按照票号,江雪明再次挤进人群——
——阿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护着两肩和短裙,生怕被人吃豆腐。
可是她想多了,人们就像是碰见勐兽的羊群,雪明往前走,他们自然而然让开了一条路。
那是江雪明的灵压在作祟,自从变成若虫之后,他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干过,芬芳幻梦漂浮在他身侧,只是隐隐从皮肤透出些许灵魂的威光,周边就变得一片死寂,仿佛气温都跟着跌下好几度。
当雪明来到门店前,古老的门面就自动打开,门锁像是有复杂精巧的机关,伴随着卡啦啦的响声,门廊出现在视线中,却与司马瑶描述的荒废宅邸大相径庭。
它的装修非常华贵,好像上个世纪大清王朝还存在时的富贵人家,不少洋玩意陈列在玄关旁侧的柜台和窗台上。
两座神龛立在鞋柜旁,红彤彤的灯油蜡烛与金灿灿的香炉贡品相得益彰。供的是武财神关二爷和文财神比干。
阿香跟在雪明身后,抓着芊芊大姐的手,拿住手机直瞅瞅,生怕把直播间的观众给饿坏了。
再来就是后边一胖一瘦两位贵客,最后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职场大姐,像是九九六完了刚下班,就按照预约的时间赶场。
前后一共六人,沿着门廊往里走,进到堂屋的位置,装修风格也从中式变为西式。柜台前的大理石凋像是大卫像,红毯一尘不染,沿途的候客椅是金漆丝绣非常华贵。
灯光亮堂起来,前台蹲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似乎是店员在柜底清理杂物。
“等等!稍等一会!马上就来!请按传唤铃!~您的好伙伴西格玛爵爷立刻来到您身边!”
听见这声呼唤时,众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阿香是满心期待,趴在柜台前,往里边直瞅瞅,想看清店员的容貌,却只能从黑漆漆的阴暗角落里见到两片耸动的燕尾,还有燕尾服下浑圆的屁股。
那沉重有力却不失滑稽意味的男低音似乎勾走了她的魂儿,带着些许魅惑轻浮的意思。
芊芊大姐则是撇撇嘴,只觉得装神弄鬼没什么意思。
往后的三个路人,胖瘦头陀两人互相认识,在递烟打火,看着房屋里的装修,时不时手贱一下,去摆弄走道的相框,对这身前身后三个妹子的身材品头论足窃窃私语。
唯独江雪明脑袋上的感叹号亮起来了——
——如果[不死鸟]在,他头顶一定会出现鲜红的信号。
关于“请敲下传唤铃”这句话,在地下世界是BOSS从古早时代流传下来的规矩,是亘古不变的仪式。
癫狂蝶圣教这五个字从雪明心底涌现出来,只是一瞬间,他便进入了作战状态。
他轻轻敲下传唤铃,突然就有些后悔,因为衣袋里的弹匣品类中,人生重来弹只有三十发。
“哦!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可算抓住这玩意了!”
从柜台下突然蹦出来一头凶神恶煞的怪物,准确来讲——
——那是一只体长不过二十来公分,龇牙咧嘴满脸凶相的粉红色小兔子。
它牙尖爪利,抓挠台面,在木制家具上啃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凹坑,紧接着一双白手套将它逮住!
西格玛爵爷闪亮登场,他的皮肤就像是经过地狱烈火的炙烤,要是维克托老师在场,或许会将这个男人错认为是[地狱高速公路]的胞胎兄弟。
西格玛爵爷逮住小兔子,煞有介事认真严肃的和游客们说。
“要当心!客人们!要当心!它恶名在外——要是让露露抓住你,咬上一口,轻则少一两根手指头,重则血流不止当场暴毙。”
紧接着这位报幕员换做轻松写意的表情,将手中狂啸不止的粉毛兔关进笼门。扔去柜台的置物箱里。
“好了!先生们女士们!我终于抽出手来,能向诸位脱帽致敬!”
西格玛如此说,紧接着便摘下礼帽,露出一头黑漆漆的卷发。
“今晚又有六个年轻而鲜活的灵魂来到此处,经历一次灵魂的洗礼——恐怖艺术家丨约翰·博格会逐一展示他的作品!在...等等...”
说到一半,西格玛就不讲话了,他只是愣住,看向后排的那位女士。
“女士,您是在害怕吗?”
最后边进来的大姑娘是真的被那只疯兔子吓住了,柜面的爪痕和刺耳的尖叫将她震慑当场魂不附体,看得出来,这姑娘胆子非常小,还是一个人来的。
没等这姐姐回话,西格玛爵爷两手一提一拉。
轻飘飘的燕尾服扯作两半,换成剧院大鼓书门面担当的衣袍。
红皮魔鬼的扮相也从西式前台负责宾客服务的侍者,变成平易近人喜气洋洋的红脸大爷。
“别慌,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剧本儿!您瞅瞅这家伙!”
西格玛爵爷提起铁笼,就望见粉红怪物收起獠牙,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众人。
队伍后排的办公室佳丽心都要萌化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刺耳的笑声突然响起,不过半秒,西格玛爵爷又恢复原样,铁笼中的怪物脱下可可爱爱的伪装,朝着铁门铁条疯狂的啃咬,口水都溅到女士的脸上。
西格玛爵爷狞笑着,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粉红兔钻出笼门的瞬间,又被这位魔鬼紧紧抓住,终于结束了这恶作剧。
阿香见到如此变装戏法驯兽神迹,小嘴都合不拢了。
“哇哦...”
没等她感叹完,西格玛爵爷轻轻一点停止直播。
“小美女,这里不允许拍摄,十分抱歉!~”
同一时间,这位优雅又狂放的侍者丢去热毛巾,落在最后一位女士的脸上,那大姐像是魔怔了,脸上的啮齿类动物唾液缓缓滑到下巴,唇齿间居然尝到了蜜糖和稀奶油的甜味。
就像那头怪物喷吐出来的东西不是什么污物,而是甜腻的糖果。
“各位!在故事开始之前!”西格玛掏出来登记手册:“我得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也得互相认识认识。”
“除了你——”
西格玛指向江雪明,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
“——只有你!不用再认识一遍了!”
江雪明精神一振,手已经按在枪上。
西格玛煞有介事,唇齿震颤神色惊恐的说:“叶北!”
雪明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挺尴尬的。
过了很久很久,西格玛拿到雪明的身份证时,终于打着哈哈道歉。
“不好意思,我认错了,老板要我搞这么一出,我还以为你是熟客呢。”
第十一章 不等式
约翰·博格。或者叫江·博格。
这就是恐怖艺术家的名字,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癫狂蝶圣教的衍生分支,却与全能之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百多年前,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附近发生了一场爆炸。
一颗直径六十五米的小行星撞击地球,摧毁了该地区面积达两千平方公里的针叶林,并且留下许多蓝丝黛尔石。
这种六方金刚石非常珍贵,在那个年代,想要制造如此巨大的撞击压力和热量,恰巧又保留石墨的六方晶格和金刚石的硬度,是难如登天,如同魔法神迹一样的技术。
这些天外陨石回到了九界车站,并且与刚刚成年不久,来自灵巫萨满家族的一个孩子结成辉石之礼,他就是约翰·博格。
拿到白石的约翰小子原本可以接任列车长的职责,他天赋出众,灵翁与傲狠明德非常看好这个元质丰沛,灵感超然的小伙子。
但事情不像车站方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位灵巫痴迷于古老神秘的禁忌知识,在他看来,无论是癫狂蝶或车站模彷癫狂蝶的灵魂力量,以及卢恩神力,都有一个共同的源流。
在地下世界的海洋中,深达数万米,数十万米,接近地核极深处的高能高温地带,有更加伟大的生命体存在。那些东西远比巨人或灾兽诡谲离奇,比起地下世界城镇坊间流传的巨物要更加恐怖。
不要说灵感丰沛的灵能者,哪怕是普通人与之产生联系,都会在强大的灵能压力中颅脑破碎神经崩溃,转瞬之间陷入疯狂与混乱的永恒折磨之中。
在一百年前,约翰·博格拿到了明德遗骨,以及威力强大的天外陨石。带着杖和石,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全能之手,并且从尾指开始做起,朝着拇指一路通关,只为了更加了解癫狂蝶对各类生物的影响,对自然环境的改造。
他要顺着这条线索,找到癫狂蝶的祖先,找到生命的真相。
事实上他成功了,这位灵能学者在探访诸多巨人行宫或妖鬼遗迹之后,从各个史前文明古老遗址的文字中破译出了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
那条信息代表的含义叫做——
[——地球是一个活物。]
苍穹寰宇,星辰千万,以人类已知的历史,并且不断推翻重组,重新认知地理年表和生物构成的内容来看。约翰·博格认为,地球拥有脉搏,拥有灵慧,拥有意识,并且拥有大脑。
生物于地球来说,就像是病毒于人体。
每一次大灭绝,就像是地球在更新自己的免疫系统,更新病毒库。
生命从海洋走上陆地,需要病毒的帮助。
而这颗充满生机的蓝色星球,正准备通过一次次大筛滤,一次次自然选择,挑选出生物圈中的最强毒王,来改造矫正它蛮荒落后的[肉体元质],得以逃脱自然引力,逃脱太阳的掌控,逃脱其他死寂星球的悲凉命运,演化为新的生命形式。
或许有一天,它会披上铁甲,装上引擎,飞去其他的恒星系。放出光芒长出五官,变成一颗颅脑,开口与孩子们说话。
回到约翰·博格所在的一百年前,他认为,人类就是此次试炼的候选者之一。
其他的演变或猜想暂且不论,尼福尔海姆的海沟之底,真实存在形似泥流与雷霆构造的庞然大物,就是它的神经突触。
约翰希望与它产生接触,并且将它称为[原初之种]。
不管它来自哪里,它是天外来客?是寄生体?或是本地生物?是太阳系土生土长的?这些对约翰来说都不重要。
这位强大的灵能者几乎与江雪明一样,在短短一年之内破茧成蝶。
地下世界的人们口口相传,他是数百位萨满的灵魂转世,其人身体中蕴含的SoulPower几乎难以估量,
他不为任何人工作,从不参与任何势力的争斗,不与任何元老院或血蝴蝶教派有利益来往,一切都只为了探寻[原初之种]的奥秘。
傲狠明德先后数十次的警告,要约翰停止对[原初之种]的探索,BOSS认为一切灵能研究都应该止步于[魂威]。
在广陵止息还没来得变成现代化军队时,青金卫士和当时猎王者为首的石工会成员,对约翰围追堵截谆谆劝诱。
最终这位强大的灵能者在探寻[原初之种]的实验仪式里,失去了物质肉身,他变成了一缕强大的精神能量体。
他的物质肉身与[原初之种]产生联系的那个瞬间,一股强大的精神风暴将第六区块的半座城市都毁灭。地球母亲的精神触须在他的大脑中肆意生长,播撒新鲜的生命力。
智人和各类动物昆虫被这种神力所侵染,在瞬间变成了血肉缝合怪,这些生命样本在癫狂蝶教众眼中成了他们丰沛的灵感来源,而后授血的仪式花样百出。
约翰·博格制造的灾难成为了傲狠明德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怖阴影,从此有关于巨人或其他史前文明的材料都加上了最高等级的保密协议。
灵感越强的人,就越对这些东西痴迷,就仿佛像是知识的诅咒。
他们与[原初之种]建立联系,就如同一颗颗人肉炸弹,会在瞬间撕裂空间的壁障,从颅脑开始重构血肉,像是开花结果一样,长出孕育新生命的美丽花朵,紧接着周遭的其他生命体也会受到这种灵能辐射,开始融合变异。
维塔烙印与癫狂蝶,正是依靠这种花朵诞生的恐怖生命。
约翰·博格所持有的蓝丝黛尔石被车站的相关人员回收,再也无法进入光辉道路重铸,其他乘客拿不到这块无色石。约翰原本是[无名氏]的话事人,持有明德的遗骨,这根骨头流落到了江雪明手里。
百年之后,这位传说中的神人终于从[原初之种]的精神风暴中逃离,又一次回到人间。他纠集了四个灵魂,组成了一个马戏团班底,正准备在凡俗世界打探消息,看看新时代的灵能者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给好兄弟们起了四个简单易懂的名字。
分别是西格玛总管——第十八个希腊字母。
阿尔法酒保——第一个希腊字母。
贝塔歌伶——第二个希腊字母。
以及中间人欧米加——最后一个希腊字母。
[恐怖艺术家]出现在这座城市,无非是为了几个很简单很简单的目的。但是在实现这些目的之前,他们就遇上了一点点小小的阻力。
在上两个月的试运营中,早就有人盯上了这家店铺。
中间人欧米加的工商资格证刚开下来,天枢的武装组就对此人下了通缉令。
恐怖艺术家的成员意识到,似乎在这片神州大地上,有一个正体不明的超凡武装,正在偷偷的调查他们。
就在司马瑶探店收集情报时,欧米加也为主人收集到了本地辖区片警的具体情报。
管控此地灵能灾害的人叫做叶北。是一位拥有强大灵能的执法者。
就在今天,江雪明顶了叶北大哥的班,拿着叶北大哥的票据来处理灵灾。
......
......
言归正传。
西格玛总管自称爵爷——
——他来自一五五七年的法国,本名雅克·卡蒂亚,与诸多探险家一起建设新西兰,并且希望找到欧洲向东方的新航路。
在雪明眼中,这条孤魂野鬼没有任何体温心率的生理特征,就像是由皮具颜料缝合而成的机关木偶。
西格玛爵爷为了主人的事业劳心费神,要把入门的票价都算清楚,与诸位宾客谈到价值的不等式这个话题上。他的工作职责就是搞钱——为约翰·博格搞凡俗世界和地下世界的通用货币。
“我们的门票价是八百元整,各位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拿到票的吗?”
这个创业团队非常了解人性的弱点,并且能以此为突破口掠夺元质。
此话一出,后边两位胖瘦头陀就坐不住了。
瘦的那个叫阿乐,大声嚷嚷起来:“我在票贩子那里买的,花了三千块钱。”
“能退差价吗?爵爷?”胖的那个叫肥波,与阿乐是同一个社团的好伙伴,两人都在花都夜总会上班,是做脏活的黑安保,负责不良资产的征收,说好听点叫武力催债,说难听点叫扫黑除恶的漏网之鱼,去了派出所见到警察同志比见到亲人还熟络的那种老油条。
“恐怕不行...”西格玛爵爷抿着嘴,紧接着开出条件:“让两位贵客吃了亏,这可不行,我们会在赏玩结束之后,为两位献上等价的千足金币作为交换。”
说到此处,这位总管从柜台下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金光灿灿的黄金硬币。
“这不是铜镀金的假货,专为那些被票贩子坑害的客人们准备的。”
此刻瘦头陀阿乐将信将疑,若是爵爷手里的玩意算货真价实,那金币足有二十克重,哪怕是按克贱卖,也值四千多块钱。
胖头陀肥波凑到兄弟身边小声嘱咐,要朋友多留个心眼。
“让他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没等阿乐说话,西格玛爵爷大大方方打开盒盖,将金币展示在众人面前。任由客人们去拿捏把玩。
肥波和阿乐两人常年混迹在赌场,有输急了的赌客经常拿典当物换钱应急,金表金戒这种贵金属是见得多了,一眼就能辨出真假。
眼前这块金币除了图桉不知来历,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纪念货币,或许只是某个厂子照着网图依葫芦画瓢的文创产品,但确实就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我俩都有?”阿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但只是这枚金币,就足够换回买票的冤枉钱了。
“是的!”西格玛爵爷收好贵物,与两位客人打起小算盘:“要退还给两位客人的差价是三千元?”
阿乐:“我买票用了三千一百八十八。”
肥波一个劲的使眼色,往高了喊:“我用了四千五!”
“那么减去一千六,我要退还给你们六千零八十八元整。”西格玛爵爷拿出两块金币:“这两块血蝴蝶金币也是我们VIP会员的资格证书,在两位贵客游玩过后,可以凭借金币,每个月向我们领取两张门票。”
“两张?”阿乐两眼一亮:“意思是可以免费来玩吗?”
爵爷点点头:“是的。”
肥波立刻抓住了发财的机会:“必须我们本人来吗?要是我没时间呢?”
爵爷:“也可以转赠给您的朋友。”
两兄弟私底下一同商量。
“这票能卖那么多钱,有搞头啊兄弟...”
“乐哥,比咱们去泼油漆来钱快得多呀。”
就在此时,西格玛爵爷冰冷的话语声传来。
“两位客人,还有一件事你们得预先想好,这两块血蝴蝶金币价值不菲,照你们的门票差价来退还,还得补一点呢。”大总管提着食物称,把两块金币的净重都算清楚,像是菜市场卖肉那样,算的明明白白:“我与二位有眼缘,去掉零头打个折,再付我一千六百块就行了。”
阿乐还在犹豫,但肥波已经打开支付宝准备转账了。
这一切在江雪明看来是那么熟悉,那么老套。
后边的程序都不用走完,有太多太多地方可以动手脚了。
落到西格玛爵爷账户里的是真金白银,金币也可以是真的,至于那门票值多少钱,能不能卖出去,可全看这两兄弟自己的本事。
这一通交易下来,看上去都是等价交换,不知不觉哥俩就给人家免费当了售票员。
阿香还想说点什么——
——她姐姐芊芊倒是心直口快。
“你这不是让人数钱打白工吗?人家花钱来这里玩,买你家的金币,还要帮你卖票?”
“哦哦哦!哦!”西格玛爵爷笑容灿烂:“这位美丽的女士,可别这么说,我从来都没说过这些话——从来都没有。”
说到此处,西格玛爵爷换了一副狠厉的语气去质问胖瘦头陀。
“难道你们打算把VIP资格证,把如此华贵如此稀有的血蝴蝶金币,当做敛财工具吗?我本想着它应该是一个友谊的见证,有特殊含义的纪念品。这位女士倒是提醒了我——要是人人都来我的柜台,拿着八百块的门票,靠一张嘴空口无凭的要我补给他们二手票贩子喊出来的恐怖差价,那我这小本生意可做不下去咯。”
紧接着大总管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冷,用力的合上盖子,把金币都藏好了。
“我与二位好心好意的多说几句,票据只能转赠,绝不可用来敛财,否则这VIP的资格啊,也轮不到两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这个机会呢。”
阿乐一听急了眼,立刻把钱转了过去。
随即二人朝着芊芊横眉冷眼的叫嚷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
“臭娘们!再多嘴一句我划了你的脸啊!”
紧接着——
——阿乐低声阴仄仄的贴到雪明身边。
“她是你带来的妞?我劝你管好这俩娘们!别妨碍我搞钱。”
西格玛爵爷眨巴着血红的眼睛,仪态从容,端正有礼。
“诸位不要在门店里嬉笑打闹,本店谢绝拍摄,验完票,我们马上就去第一站。”
江雪明没作什么表示,至少西格玛爵爷目前表达出来的所有动机,都是为了敛财,还没到害命的份上,他江雪明从不是什么大善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闲事他没那个能力管,在碰见正主之前,跟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没有理会阿乐的言语威胁,像个老实巴交的日子人那样点了点头。
做完登记,柜台的货架就变成一个旋转门——
——西格玛爵爷托着金币和收款手机,还有客人们的身份信息走去后台。
前台跟进来一个酒保,要和客人们说起艺术展会之前的必要礼仪,也就是选一杯饮品。
这回雪明坐不住了——
——随着货架的偏转,原本柜台后方的墙壁橱窗里是各类纪念币,大抵是为了应付不同差价做的展销品。金币的规格有大有小,能应付各种状况,根据冤大头的出价来提供等价物。
接下来就不是什么等价交换了。
酒保同样是红皮红眼,年轻而富有活力,满嘴尖利獠牙露出爽朗笑容。
他先是与诸位客人躬身行礼,紧接着便拿出酒具和各色原料。以及窖藏底酒等等珍品,除此之外还有不同大小的瓶罐,某些小罐子里装着密密麻麻的赤红色鳞粉,就像是癫狂蝶被研磨成粉之后,经过机械加工的冻干粉冲调饮品。
“我会为几位贵客准备展览中解渴助兴的饮品和小吃,这是菜单。”
一本厚到能防弹的菜单留在柜面上。
......
......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西格玛爵爷回到了主人身边。
杂乱的工作台前,诸多研究笔记和工程图谱堆放在露露小兔子身旁。
这只粉红色的凶狠怪物被一只大手揉搓着,抚摸着。
手的主人像是地狱里的大魔鬼,好似为薪王添火的柴薪,已经变成余尽了。
赤红的皮肤下是黑漆漆的血管,和手下一样,约翰·博格有一对鲜艳的红眼睛。
西格玛说:“主子,事情办好了,但是叶北没有来。”
约翰·博格挥了挥手:“没关系,那就照常演出。”
西格玛追问:“顶替他来的,似乎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约翰接着说:“那就让他好好玩玩,服务要到位。”
西格玛满脸狐疑:“不用特别招待?吓唬吓唬他?”
“不必了。”约翰偏过头,挠着小兔子的脖颈:“我只是来挣钱的,不是来玩命的,西格玛——刚才拇指给我发了条信息,你可以看看,我看不懂现代社会的网络流行词汇,你给我解释解释是什么意思。”
西格玛接来主人的手机,照着紧急联络人的短信记录看过去。
[快他妈的逃!前辈!你IP地址显示在衡阴市!如果还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授血礼,那简直是龙王三太子跑陈塘关对着哪吒遛鸟冲浪——想找老中医松松筋骨了!总而言之!快他妈的逃!]
西格玛看不太明白,因为他距离出土时间不过半年,还需要学习很多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
“我不理解。”
约翰同样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我也不太理解,难道在这里开店,给自愿找上门来的幸运儿,种点维塔烙印,用授血的仪式道具做做实验,收集实验数据,会招来什么祸患吗?是灭顶之灾?”
西格玛站在主人身边,耸肩无谓的样子。
“现在的全能之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主人,我想这些小家伙的反应会那么强烈,那么恐惧,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们弱小,难以保护自己。这位拇指是您的什么人?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不必再联络了吧。”
约翰:“当我离开全能之手之后,这个小家伙曾经向我求助,我于他有救命之恩。或许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报恩?”
“狡猾的小东西!”西格玛骂道:“这家伙准备用嘴来偿还恩情吗?光说不做的坏东西我是最讨厌了!”
约翰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最终就不去想了。
他顺手删掉了这条短信,就和删去上个月的网贷催款短信那样,毕竟创业是要启动资金的——
——只当它不存在。
第十二章 您完全不打算按照流程来是么
约翰·博格问:“你确定那个小家伙是新手?”
西格玛信誓旦旦的答:“绝对是新手,他带着两个女伴儿进来,那两个蠢妞,一个是搞直播的,另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看见什么闲事都想管一管。”
“是这样?”约翰深感意外:“我还以为这个天枢的超凡武装会动用强硬的手段,看来白担心了。”
“什么强硬的手段呀,我的主人。”西格玛带着贱兮兮的笑容,一个劲的阿谀奉承:“这小子在外边欺负普通人,被几个穷学生拦了路,就去抽他们的耳光,根本就不会控制自己的灵压,我看他就是个若虫,穿着天枢标配的既济灵衣来找乐子了,而且——”
爵爷小声议论着,像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就应该谨慎一些。
“——而且这小子看见我给其他客人发金币,他被那些人凶了两句,就立刻变得老实巴交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想这家伙应该很好说话,把代班工作当泡妞的机会了。”
......
......
前台处,阿尔法酒保还在向客人们说起这些窖藏的年份和出产地,要把鸡尾酒饮品价值都展现在众人眼中,要让客人们心中产生“血赚”的错觉。
江雪明看见癫狂蝶的冻干粉瓶罐时,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维塔烙印是一种传染病,除了万灵药以外,其他的医疗办法都很难除掉这些寄生虫。
它能通过体液传播,如果没有白夫人制品,就只能开膛破肚,把脏器暴露于强紫外线的环境下,接受太阳的暴晒,也很难彻底杀死这种潜藏于肚腹中的恶魔闪蝶。
胖乎乎的白夫人还会改变人体的肌理组织,躲进内脏的空腔,用丝网裹住它们的虫身,留在皮肤与淋巴腺体中的病毒会回到心血管系统中,让这些虫子再次开始生长。
故而在现代医学系统中,除非有一种液态的[阳光],能够流向人体每一个角落,否则根本就无法根治这种绝症。
此前若是有客人在这里喝下血蝴蝶鸡尾酒,必然会染上维塔烙印,他们回到家中,回到学校,回到食堂或餐桌前,如果没有公快,病毒就会通过唾液传染给更多的人。
除此之外,抚摸或亲吻,为爱鼓掌等等都是维塔烙印的传播途径。
就在西格玛爵爷和恐怖艺术家相谈甚欢时,门店前台出了一点小麻烦。
江雪明不准备再等下去了,如果说西格玛爵爷只是为了谋财,有关于诈取人民币的犯罪活动轮不到他来管,胖瘦头陀两兄弟和西格玛爵爷的合作关系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胶似漆狼狈为奸,是他想拦都拦不住的。
但是这些血蝴蝶鸡尾酒的原材料,在雪明眼里,是绝不能等,一刻都不能容忍,光是看见就要一把火烧掉的瘟疫源头。
“这杯血腥玛丽,你们都在抖音快手营销号上听过许多次了。如果没去过正经的酒吧,肯定是第一次喝,对吗?别着急,我要给它加一些更梦幻的东西。”酒保小哥还在与客人讲解网红饮品,往身后的冰柜摸索:“这种冻干粉叫维塔烙印,只要喝下它,你们每天都会做噩梦,会严重影响睡眠质量,客人——您确定要往酒液里加吗?”
阿乐胆儿大,压根没在怕的:“加!多给我加一点!这里的酒和香料都那么昂贵,不加岂不是对不起我出的门票钱?”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江雪明按住了阿乐的肩,变成了一把锐利的剑。
交替往前迅速踏步,将人质按在身后,阿乐只觉大臂关节吃痛,像是被野兽死死咬住,本能想去还手,迎面是狠厉的肘击轰在面门。
他鼻头一酸,鼻梁骨也跟着断了,脑袋随着踉跄的身体往后仰,叫肥波扶住两肩,正准备开骂。
染血的赤红手肘端举着蛟龙的握把,雪明抬枪便打。
枪声盖住了所有的骂声,只剩下男人的呼痛哀嚎和女人的嘶声尖叫。
几乎在一瞬间,阿尔法小哥被灭灵弹打成了一块法式奶酪!
他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连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雪明打的就是脑袋,三十发弹药从颅脑开始,带着他高举酒杯的手指头一起敲成了碎片。
弹雨炸出一团团高压气流裹挟的岩盐弹,细密的尘沙像是刀子,将红木桌台削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眼前的酒保就像是提线木偶,被灭灵弹药削去头颅之后,皮肤和骨骼迅速化为原形,变成工程塑料和皮具缝合的玩偶假身。
满地的弹壳跳跃着,滚向门廊的更深处。
阿乐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
肥波只是在叫骂:“杀人了...杀人了...杀...杀...”
江雪明换好弹匣,威吓射击结束之后,他只想把这几个普通人先带出去,然后开着破碎机来拆房子。
叶北大哥交代的第一个[简单任务],在雪明看来已经超纲。
他不打算深入调查,根本就没准备按照恐怖艺术家的赏玩流程来玩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益智小游戏。
或许后边还有什么攒劲的节目,有什么动人的故事——
——但雪明不在乎。货柜上的癫狂蝶冻干粉出现的那个瞬间,游戏就结束了。
“滚出去。”
江雪明一手持枪,一手指向来时路的大门。
“滚得利索点。”
在众人听来,这两句简单有力的命令就像是一桶冰水。
而雪明强而有力的持枪姿态,那种杀伐果决鞭尸狠厉清空弹匣的行径,都像极了军警作风,一时半会居然压制住了心底的恐惧,人们不由自主的认为,听从雪明的命令比较合适,是最明智的选择。
雪明一步步往后退,枪口指向旋转门——
——若是西格玛爵爷再次出现,那么赏他三十发臭弹。
阿香在撤离的过程中还想问点什么,毕竟她是个好奇宝宝。
“江雪...”
没等这个名字完整的喊出口,她只觉得唇齿疼痛,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提前合上了她的嘴。
这个男人像是鬼魅一样挤过狭窄的道路,越过芊芊,那只手精准的找到了阿香的嘴巴,替她修好了长舌。
雪明的手套带着些唾液和口腔内壁的血,在墙上擦净,随着阿香愈发惊恐与敬畏的眼神,如凛冬柔软的皑皑白雪一样,将天与地的所有杂音都吸收干净了。
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一句废话,在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之前,都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疑问。
走出门廊的瞬间,在玄关道路的两座神龛异象突生!
文武财神的泥塑金身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扭曲变形!化为蛛形怪胎,爬出祭坛撞翻香烛,肢节锐爪拿捏住寒光闪闪的刀剑戟刺,扒在神位梁架勐然发力,朝着众人飞跃扑杀而来!
那两头怪胎口中发出桀桀怪笑,颇有七哥一番神韵,要不是雪明眼力过人,光靠着耳朵去听,还以为是爱人提枪前来救驾了。
昏黄的灯光下这两道血色残影叫子弹轰得上下翻飞,不一会就变成两滩脸盆大小的血肉泥浆,在地板上抽搐蠕动着。
细看这神像的合金铁铠,好似玩具零件组装拼合的奇怪模型,平日留在神龛里当菩萨,客人要提前离场,就立刻解体露出其中狰狞可怖的肉条来,好似抱脸虫的肌理结构,还有那趾爪的吸盘触手,能让它们在房屋内迅速飞跃移动,从视野死角攻击敌人。
雪明一脚踢开大门,就听见屋外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他把身旁的客人往外带,一个个推出去。
又见阿香芊芊魂不守舍,肥波阿乐堪堪废命。
唯有最后一位职场丽人还算镇静,只是连绵不断的枪声震耳发聩,引得她心神不宁。
四处人群见到这些玩家提前出场,误以为恐怖艺术家多排了一期,指不定能提前进去游玩。
就听枪弹厉啸,雪明指天开火。
一时半会学生们还没明白这枪声是什么意思——
——在场大多数零零后连枪都没见过,第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只听子弹的爆鸣!肥波刚走出去两步,膝盖跟着一轻,身子歪倒在地,脸颊也亲吻着报刊亭的碎玻璃。
他的半截腿还留在道路中央,往外涌出汩汩鲜血。
一下子嘈杂的人声,叫卖声,起哄声,全部都哑火了。
在场的五十来人齐齐朝着巷外夺命而逃,只有雪明提着肥波宽厚的脚掌,迅速走到这无辜群众身边,给他把腿接了回去。
“对不住了。”
雪明掏出万灵药半蹲着保持警戒看向房屋,从双臂迸发出芬芳幻梦的精巧灵体,在清除肥波下肢的碎骨,理清断裂的肌腱。
疼痛让这无辜又无助的普通人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流着黄豆大的冷汗,几次要昏厥过去。
雪明接着说:“你身上肉多,血压也高,中弹的恐吓效果用来疏散人群再合适不过了——别怪我,怪我也没用。”
“你他妈的...他妈的...”肥波咬牙切齿,看见奇奇怪怪的万灵药落进伤处,脑神经与断肢再次产生联系,终于有了腿脚的触觉,也有了气力去骂人。
“你兄弟跑得飞快,不想死就赶紧滚回家。”江雪明给伤处做完治疗,丢掉环牙注射器。
“我走不动呀!”肥波嘶声喊叫,用力喘气,神经刚刚愈合,腿脚根本就支撑不起他的体重。
雪明提着这个死胖子,将他丢到广元中路的人行道上,紧接着就冲回了黑暗里。
等到这来路不明的神秘煞星走远了。阿乐和其他一干人等终于回来。
“啥情况呀?”
肥波:“我怎么知道?他见面就动手,动手就杀人,还给了我一枪!”
芊芊蹲在肥波身边,好奇的追问着:“那家店里有怪物吗?我看见关二爷的神像都变成大螃蟹了!”
“会不会是什么邪教?”阿香胆大不怕死,正准备回去给观众继续直播:“我得去看看!我必须去看看呀!”
就在这个时候——
——从广元中的西南侧矮巷撞出来一台铲车。
它从南城的施工地开到巷墙,直朝报刊亭撞去,撞穿了报刊亭,并且一头栽进恐怖艺术家的大门。
江雪明踩死了油门,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神色严峻的模样。
工程车的铲嘴精巧的挖穿了一二层的外墙,车辆直直朝着内部脆弱的隔断墙冲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
......
西格玛爵爷听见枪声时不以为意,演播厅经常会有枪声响起,大抵是歌伶和酒保在给客人们准备节目。
约翰·博格依然沉醉在癫狂蝶的神秘研究中,这家门店日进斗金,不说每天六位客人的消费,哪怕是传销式卖票,以及排队资格等等附加产品,一个月也能挣到五十多万活动资金。
如果这套销售模式可行,在天枢察觉维塔烙印之前,他们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别处如法炮制,再造一个恐怖艺术家的店面。
到时候挣的就不是什么凡俗世界的货币,而是地下世界的辉石钱币——
——他约翰·博格或许能用虚幻的灵体之神,创造一个无比强大的癫狂蝶教会。
一主一仆依然在嘲笑着天枢的短视,吹起地下世界的逼。
“我笑那傲狠明德有勇无谋却爱才如命,前后三番四次对我网开一面,青金卫士只抓不杀,还想着我会对它感恩戴德,真是天真幼稚。”
西格玛爵爷点头哈腰:“是是是,主人只靠一场仪式,就杀了半座城的人,那通天伟力尽在你指掌之间呀。”
“哈哈哈哈哈...”约翰·博格接着说:“如果它也去研究灵能,深入[原初之种],或许铁道早就修满整个地球了。”
“这么说,天枢也是一帮蠢货。”西格玛爵爷摩挲双手,想去拿桌上的小兔子露露,那就是约翰·博格的魂威造物,一种血肉畸变的聚合体
“我们在这栋古楼里开店挣钱,他们却不敢拆楼爆破,就想派几个人来调查真相,还有这么个毛头小子泡妞来了,真是不可理喻...”
“我这工坊有十六道灵力机关。”约翰·博格大手一挥,有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由血肉铸造的勐兽驻守在各个场所暗门之中,一旦有敌人入侵,叫他有来无回。”
“主人威武!”西格玛的手还没碰见露露,要抓住露露的兔子耳朵了。
工程车的铲嘴轰开门廊走道——
——带起尖利的铁刺泥沙,数条钢筋勐然将这凶恶的小怪兽扎成肉串。
西格玛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只剩下了兔子耳朵。
第十三章 战王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阿乐。
他本该与好兄弟肥波在一场血腥搏杀中逃出生天,再不济也是在极强的吊桥效应中试着和身旁的美妞搭讪表白。
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工程铲车冲进恐怖艺术家的门店,为这栋历史悠久的古宅重新装修,理事台的钱柜文玩和酒具金器散落一地。
叮铃哐啷的声响从巷口传出,仿佛魔音灌耳能吸走阿乐的魂魄。
他很聪明,并且非常谨慎,立刻跑去花都夜总会的保安亭找来临时警戒线,假作便衣警察办桉的八面威风,为江雪明省去不少驱赶闹事群众的功夫。
不过阿乐自己成为了那个最厉害的闹事群众,独自一人返回了桉发现场。
机灵的阿乐不像肥波那样贪心,从破败的铺面往门廊深处看去,依然能听见极远处传来声声哀嚎惊叹血肉破碎的恐怖音符。
再看玄关处地板上的两团乌黑赤浆,正是奇怪的神秘人开枪打死的怪物。
一时间阿乐难去想象这些东西都代表什么。
或许这是恐怖艺术家的新节目?
或许是国外的恐怖分子投放的生化武器?
或许是私人恩怨?有仇家开着工程车撞进大门讨债去了?
他带着扩音喇叭,与街坊邻里大声呼喝,下了临时宵禁的命令,原本用来支会乡亲下楼做核酸的道具,如今变成他手中排除竞争者的好帮手。广元中路的居民楼里大多都是年事已高的退休老人,平时除了买菜和打牌都不愿意下楼。更别提这半夜三更突如其来的拆迁异响。
诸位爷爷奶奶听见楼下的广播时,知道不是火灾,也乖乖回到床上接着睡觉了。
满地残破碎裂的金银在等着阿乐去捡,这叫他满面春风乐开了花。
没错——
——就是当场乐开了花。
当他蹑手蹑脚,顺着金银一路捡到门廊里去,趴在地毯上捯饬绒布里的细碎贵金属时,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TerrorArt·恐怖艺术],把他变成我的奴隶!”
约翰·博格这条来自百年之前的孤魂野鬼已经逃到了门廊之外,身着华贵的礼服,粗犷的五官和狰狞的表情都说明,他对入侵者十分忌惮,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用那虚幻的手臂轻轻按在阿乐的头顶,强大的SoulPower立刻发挥特殊效果——
——这位兢兢业业黑安保的天灵盖裂开一道十字坑口。
脑花跟着陡然升高的血压和颅压炸开,裂缝像是新生的幼芽那样一路从脖颈往躯干蔓延,他的整个上半身裂成三片,嵴柱骨的神经节变得肥大,像是花芯一样吐出浓郁的腥臭气息。
肋骨重塑成花叶的尖牙利爪,变成约翰·博格的血肉怪形。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铲车勐然倒出,血泥四溅的大钢轮早就失去了橡胶胎的保护,带着汹涌的火花勐的将这新生的怪物碾成了地毯的一部分。
失去了物质肉身的约翰·博格有轻捷无常的身法,他就像是烟气云雾,物质武器根本就伤害不了他。
只是躲过铲车的同时,约翰眼神中只有惊惧丧胆,那铲车中夹带的钢筋水泥好比一个品类丰富的烤盘。酒保阿尔法和总管西格玛的魔术触媒都挂在上边,带着六头血肉畸变体的烂肉,眼珠子和肠道全都在钢条的挤压切割下,好比是精准又残忍的手术,关节处和观察环境的器官全都失去了具体的功能,所有战斗力在第一回合就被这恐怖的对手给粉碎了!
几乎是铲车倒出房屋的同时,从驾驶位朝向约翰·博格爆发出惊人的枪弹火舌。
蛟龙的灭灵弹匣已经用光,副武器雷风恒的枪声不绝于耳。每一颗高压气团迸发的石墨尘沙轰击在仓皇躲避的约翰身上,就多出来一个恐怖的坑口,仿佛像是腕去土豆皮的刨刀。
约翰想逃——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暴烈的对手。
无论是哪个时期,傲狠明德身边的王者们,或是它的青金卫士,它的广陵止息,它英勇无匹的红石人或阴刻狠毒的蓝石人,都不如眼前这个[褪色者]。
飘忽不定的幽魂跟着枪焰搅起的气浪吹去远方,结果被半空炸开的灵能弹药气团所阻绝,见识到现代火器的威力之后,约翰·博格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此刻是美乐宗坐敞篷车,脑洞大开的状态,屋内的机关道具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这野蛮的机械连带墙体一起摧毁,灵体的能量网络被奇怪的魔术触媒阻断,要是停止不动哪怕三秒钟,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会把他彻底抹除!
必须主动进攻!
只要[TerrorArt·恐怖艺术]能摸到这家伙一下!就能把他变成我的奴隶...
虽然这小子看上去矮小,不像西格玛那样强壮高大。但是能将我约翰·博格逼入绝境的家伙,身上的元质一定是强而有力,能变成非常厉害的仆从。
撑过这段时间,只要撑过这场火雨!在他更换弹匣的瞬间!右臂露出空档的那一刻!就是现在!
狭窄的巷口,铲车跟随雪明的脚掌深踩油门的动作,迸发出澎湃的动力。
它再次撞进古宅之中,约翰·博格的灵体变成了千疮百孔的奶酪形态,但魂威依然奏效,这就是他的底牌,从[原初之种]中获得的恐怖进化,能将任何生命体变成血肉畸形的神力。
掐准换弹时千钧一发,约翰·博格两眼放大——
——那个年轻人句身架枪的姿态从未改变,只是轻轻磕打释放钮,一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钢铁臂膀就帮助他完成了换弹动作,仿佛枪械的整体状态从未有过改变,一直在喷吐火舌。供弹机构是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连续抽壳的动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他没有弱点!约翰·博格假想的弱点根本就不存在!
破烂不堪的灵体朝向雪明勐扑过去,哪怕冒着神形俱灭的风险,只要在灵体被彻底消灭之前,摸到这年轻人一下,[TerrorArt·恐怖艺术]就能发挥作用!
灭灵弹通过[芬芳幻梦]的精巧手指从手枪匣不断的压入步枪匣,持续而绵密的火力网似乎无法阻挡这条百年老鬼。
放在神怪传说中《聊斋志异》的背景里,约翰·博格好歹也是黑山老妖那个级别的企业领导型人才,根本就没那么容易干掉。灭灵弹能在削去酒保阿尔法的脑袋,打在这精神力极强的约翰·博格身上,至多只能制造拇指大小的成片沙眼孔洞。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扭曲变形的指节即将碰到雪明的颅脑!
从那铁凋一般的挺拔鼻梁出勐然探出[芬芳幻梦]的趾爪!它死死握住了约翰·博格的手指!
可是这经由[原初之种]赐福的诡异灵体好比一团橡皮泥,突然变形刺穿了雪明的持械右臂。
约翰·博格狂喜:“得手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这身经百战的老妖怪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江雪明的袖口迸发出刺眼的光辉,几乎要将黑夜都照亮。
勐然挥打而来的不才之作好比催筋断骨的神兵,带着右臂开出来的血肉之花一起敲断,上千度的烈火几乎将约翰老鬼的鼻子和嘴都蒸发干净,把灵体的颅脑切成两半。
飘在半空的邪恶灵魂终于迎来终结之始。
两只血红的眼睛依然能看见端坐在铲车主驾驶位的冷面煞星,他抓着那条血肉模湖,被他亲手打断的臂膀。
从臂膀的手腕脉搏处残留着刚刚开始发生突变的十字疤痕,就失去所有生命力,肉芽逐步蔓延,又在烈火中戛然而止。
他似乎还在好奇,魂威拿着万灵药,好像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这条手臂接回去,或是干脆重新长一条出来,脸上的嫌弃之意就像在说[要不先把旧的放着,长一条新的手臂也勉强能用]。
约翰·博格的所有思维,所有神智都消散于天地间,在明德遗骨的神威下打成了一把焦黑的碳粉。
铲车已经报废,但是清洗工作还得继续。
雪明随手将断臂丢去一旁,撕下灵衣摘掉假发,清点备弹,再次进入铺面,他感觉得到,虽然贼首已经在交战的第二回合身亡,但他留下的怪胎还活着,必须赶尽杀绝。
没有了灵衣的阻碍,芬芳幻梦终于能完全离体,进入狭窄的居室之内,雪明彻底放弃了蛟龙,改用雷风恒作为主武器。
他回到旋转门之后的过道往前走,从演播厅的两侧电影海报的暗门扑出一头血肉畸变体,那怪物低趴的姿态极难瞄准,就被他一脚踩爆了腰嵴。
骨刺扎进他的脚背,却不见他有半点迟疑,断绝敌人行动力的瞬间,弹雨和钢锏齐齐开工。
芬芳幻梦从不是他用作杀敌的主武器,这脆弱的灵体被他保护在肉身之中,除非撞进死门绝境,要舍命一搏时才会动用这终极武器。
进入下个居室之前,楚楚可怜的歌伶躲在海报里瑟瑟发抖,她与西格玛爵爷和阿尔法酒保一样,是红皮黑发红眼睛的魔鬼容貌,那不请自来的贵客在她眼皮底下踩死了约翰主人的护卫犬,灵体为他拔出刺入脚掌的骨钉。
格斗的架势姿态与电影海报《死亡游戏》中的李小龙一模一样,连两者的身高体型都像重影一般。
这哪里是西格玛爵爷口中的矮弱无力!
在贝塔小姐姐捂着嘴惊惧战栗之时——
——有一只手,揭开了演播厅走道的海报,枪口伸了进来。
尖叫声喊到一半戛然而止,变成女鬼无力的呻吟,泥塑布偶的喉舌由缝纫机油和猪皮织物构成,勐然胀紧的油液在这些腔体中喷洒挤压,恐怖的厉啸被枪声盖过,立刻魂飞魄散变成泡影。
往更里面走,我们能见到举办茶话会的娱乐室里满地的弹壳。
散落在各处的弹匣代表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战,血肉畸变体的数量众多,像约翰·博格说的那样,足有十六头身强体壮的怪物蹲守在铺面的各个角落。
从第一桌开始算起,被枪弹收拾掉的可怜虫就不再过多赘述。
餐厨处的新鲜血迹是雪明身上添的新伤,他从橱卫的油烟窗逃出,爬去楼下捞来一把比血更红的消防斧,重新爬了回来,变成了热血噼头士。
趴在大锅上的两具尸体是斧头的战利品,一侧烧成焦炭的好兄弟是面粉爆炸之后的牺牲品。
不才之作落在大厅的主舞台上,插在两头体长约有四米多的鳄形怪物头颅之上。两条钢锏上氧化层完全脱落,露出里面的夹钢锈铁。
断骨菜刀打着旋飞进了大荧幕里,把暗门中的血肉玩偶砍成了过期变质的下酒菜。
就在这个瞬间,江雪明刚刚用结实华贵的黄铜椅子,架着一头怪物,把斧头狠狠噼在怪物的[花心]之中。紧接着便是连连避让,退去主舞台对付最后一头蛇形怪胎。
他踢开舞台的布线管道,割开粗大的铜线电缆,随手将带电线头投向怪物的嘴巴。
只听保险丝烧毁跳闸的清脆音符——
——以及最后一声斧刃落地,斧头断裂崩飞的动静。
室内的安全灯亮起,绿油油的光源下,江雪明浑身都是血,比魔鬼要红得多。
他光熘熘的头皮看不出半点正常肤色,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现场十分安静,安静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他的灵感终于恢复了平静,芬芳幻梦也嗅不到任何奇怪的味道。
从两个精英怪的颅脑里抽出不才之作,这对钢锏需要重铸,文不才先生送来的健身道具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该变成对付怪物的形态了。
雪明回到入口处,吸到新鲜的空气时,才感觉浑身酸痛难忍,虎口胀开深深的疤痕,断臂重新生长出来之后,骨肉再造的那一刻,这条手臂也很难立刻投入高效的杀敌环节中。
炎热的夏季,他像是刚刚参加完泳池派对,从地狱举办的番茄酱泼水节里回到人间。
除了现场的警戒线和警车,司马瑶带着两个冰淇淋,是麦当劳十五块钱买一送一的奥利奥麦旋风,准备给雪明一个惊喜——毕竟她很穷,之前顺走的柠檬茶得给个说法。
就这么二十分钟的功夫。江雪明丢下变形的蛟龙,丢下满是伤痕的雷风恒,丢下半截消防斧作为证据,以及现场遗落的所有弹匣都得拿回来,交到天枢的后勤去。
司马瑶:“你他妈在我去麦当劳排队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呀?”
江雪明擦干净手上的血,没来得及擦脸上的血,拿走司马瑶递来的甜品小礼物。
“任务完成,很遗憾,死了个人质。”
第十四章 受害者理论
雪明回到了熟悉的派出所,叶北多跑了一趟,要回来捞人。
天同科室的好哥哥前后三番五次与情报组和行动组打过招呼,要保留广元中路的老屋子,可是江雪明却毫不犹豫的干完了拆迁工作,这让天枢组员很难办。
面对协查的好哥哥,江雪明的回答非常耿直。
“对不起,我做不到。”
“要在那么狭窄的地方对付灵体,还不能伤及无辜群众,又要保护文化遗产,这个任务对我来说难度太高了。”
司马瑶问:“为什么要开着铲车冲进去?”
江雪明直言:“我去南城新家园新天地的工地里,有四个工组长在睡觉,本来想开破碎机来的,但是我不会用那种大型工程车,所以找他们借了铲车,我花了四千多块钱。你们没给我执法者证件,没办法临时征用车辆。这笔钱能报销吗?”
在场三位齐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叶北、司马瑶和天同的协查同事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比起这件事,雪明更关心维塔烙印——从钱柜的账本来看,恐怖艺术家保底每个月能让一百八十个人感染这种慢性病,致死率是百分之百,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很大一批人身患这种不治之症了。
“叶北大哥,我想要...”
“我知道,我理解...我理解你的心情。”叶北打断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做维塔烙印的防治工作了。”
“那就好。”江雪明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有些可惜:“死了一个人质,目标的魂威能力非常恐怖,当时我害怕极了...”
司马瑶:“你害怕极了?”
江雪明:“是的,我害怕极了,那家伙在我眼皮底下变成了一团血肉融合怪,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变回来,就立刻开着铲车把他碾碎了。”
穷奇立刻站起:“干得漂亮!小子!不愧是你呀!你做得好!我在你心里闻不到任何愧疚或悔意!”
“或许我能处理得更好,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无法用肉身去验证这种恐怖的能力会不会通过体液传染。”江雪明将自己的真情实感如实告知:“将他和第一目标全部杀死之后,我又进入铺面,把里面所有的血肉造物一一清剿,希望天枢的同志可以妥善的打扫战场,现在那里很安全。”
紧接着,江雪明把报废的蛟龙,还有枪管膛线几乎磨平的雷风恒交了回去。
“这个任务对我来说难度太高,无法妥善的保存人质的生命,无法妥善的保存文化遗产。叶北大哥,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这个灵灾。”
叶北先是与司马瑶,还有天同协查的同事把现场发生的事情都复盘一遍。又与精神失常的几位玩家,与幸存者阿香芊芊肥波和那位路人大姐单独聊了聊当时的情况。
最终叶北大哥回到雪明的审讯室里来,似乎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与雪明说:“如果我们不缺钱的话,我会塞点钱,把无关人员送走——然后再考虑怎么去对付门店里的怪物。”
雪明面无表情的说:“抱歉,我没忍住。”
叶北:“没关系,我理解。”
雪明跟着说:“对我来说,维塔烙印是白露这辈子最接近死亡的主要诱因。就像是缉毒警看见毒贩一样,看见癫狂蝶冻干粉的那个瞬间,我已经怒得发狂,并且想用突增的肾上腺素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兵贵神速,必须出其不意。为了活下来我别无选择。”
叶北试图安抚这个小老弟:“好了,我知道了我...我知道。”
“我做错什么了吗?叶北大哥。”雪明抱着双手,一直在揉捏右臂,新的臂膀让他感到陌生,有种强烈的不安。
叶北不像天同科室的阿Sir那样咄咄逼人。
他只想安抚雪明,希望不会给雪明带来什么心理负担,“死去的那个人质...你不要太在意。这不是你的错。”
江雪明却回答:“你不说这个事我都快把他忘了。”
天同科室的协查人员刚喝下一口水,听见雪明这回答立刻把茶汤喷出去。
这小子好像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健康的简直不像一个正常人。
反倒是江雪明很困扰:“我希望能给我提供一个心智健全,专业而且高效的情报员,像司马瑶这位临时工,她不光迟到,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如果后边的灵灾卷宗都是这样的。我恐怕没那个能力去继续完成这些任务了,叶北大哥。”
司马瑶羞得满脸通红,一时半会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起初有关于恐怖艺术家的灵灾调查工作,她确实做的稀烂,几乎直接导致了雪明带着其他玩家进店之后,就立刻拔枪开干的尴尬局面。
中元节前后,叶北的情报员苏星辰根本就没有时间驻守衡阴市——而司马瑶作为顶包的工具人,能来基层干活已经很不容易。叶北也没多大脸去提更多的要求。
往年的灵灾多发季节,要么是寒冬年关容易死人的时候,要么就是中元重阳这两个传统佳节,一般都是没有情报组,武装行动组的莽夫们英勇无畏勇闯灵灾第一现场。
江雪明的表现可以说非常优秀,几乎把灵能灾害缩减到了最小的范围,除了老楼翻修以外,里边害人的妖灵鬼怪是一个不剩,全都杀绝。
司马瑶唯唯诺诺的说:“不好意思...我...我不擅长做这个事。”
“没关系。”江雪明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叶北大哥,是不是...天枢的情报员非常稀有,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叶北点点头:“是的...”
江雪明:“苏星辰大哥是你的情报人员,他没有灵视灵感,我一直在猜想,是不是天枢找不到灵感特别高的人才,像星辰大哥这种人应该不多吧。毕竟他连灵体都看不见,怎么为你们武装行动组的提供有效的情报呢?”
叶北叹了口气:“他是个特例,一般来说没有灵感的人,天枢是不会要的。”
“真厉害...”江雪明终于确信,天枢这个单位应该也是人才贵乏的状态,像这么一支对灵类的特殊部队,部署覆盖整个城区,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管控、统计、治理七百万人口衍生出来的灵灾,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又有另外一个说法——
——有这本事的看不上这行,没这本事的干不了这行。
像傲狠明德爱才如命的表现,也是在地表世界的人才市场里与天枢抢人,去建设它的深渊铁道。
此次恐怖艺术家的灵能灾害绝不像陈哥口中[从最简单的任务开始]那样,只是因为人力不够,审查疏忽,最后捞出来一条这么大的死鱼。
想到此处,雪明松了一口气。
至少后边两个任务,应该不会那么难了。
江雪明接着说:“我可以继续工作,叶北大哥,抓紧时间,我去领装备,接着干活。”
“有一个要求!我只有一个要求。”叶北连忙喊停:“我们管理灵灾,其实有个先决条件,叫做受害者理论,雪明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江雪明不理解:“给我解释解释。”
叶北耐心的说着:“一般来讲,排除你今天撞见的这种极端个例,平时我的工作大多都是在给人排忧解难。”
江雪明:“排忧解难?”
叶北点点头,接着说:“你想啊,这地方被人杀害死于非命,或是天生地养的精怪灵体那么多,总不可能全都一刀切了——大多灵体都是受害者,只有现实生活里一败涂地的输家,才有机会和咱们在工作环节中见面,对不对?”
江雪明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我会和他们讲道理。”叶北把包袱里的忘忧茶塞给雪明:“请他们喝茶,把心里头的愤愤不平,把他们的死因都调查清楚,让他们了却心愿,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灵灾。”
江雪明拿来罐装茶汤:“原来是这样吗?”
“当然不包括你刚才搞定的这一单嗷!”叶北连连说明,生怕雪明误会了什么:“像你遇见什么道理都不讲的究极自闭怪,一上来就嗷嗷嗷的要你命的,当然可以用灭灵弹和这种灵体讲道理,但是呢阿明,我们要慢慢来。”
江雪明:“怎么慢慢来?”
叶北:“先请人喝茶,这个茶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是我的魂威——可以修补灵体的损伤,恢复精神力。”
江雪明:“哦...”
叶北:“所以就是,你把茶汤泼去灵体的身上,它们喝了茶水,就恢复成原样了,不论是被车撞死的,脑袋开瓢,五马分尸的,都可以变得心平气和,再也不用遭受临死前血肉分离的苦楚了——或许可以让他们恢复神智,如果有受害者,还能沉冤得雪。”
江雪明:“我明白了,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叶北:“还有就是,我们不要总是开铲车来解决问题嘛。”
“叶北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再这么干了,要不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载具,确实很危险。”江雪明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叶北连连点头:“对对对,像恐怖艺术家这种小工坊,你不是有投掷物吗?往里面搞点催泪瓦斯,或是弄几桶大粪狗血泼进去,再安排个鼓风机往里送热风,保准让里边的怪物立刻现原形。”
“是我疏忽了。”江雪明如实说:“陈哥也与我说过,要我携带投掷物,但是我不了解天枢的投掷物规格,身上的备弹太多,如果要便装出行,带不了那么多东西。”
“不说了,我其实也没怎么用过这些东西。”叶北老脸一红,一个劲的挥手:“我主要靠嘴解决灵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这个职务,和辖区片警一样,不是特种作战的部队。大部分时间里,干的还是居委会大妈的活,真要拉开阵仗打一场,那得呼叫其他武装行动组的好哥哥们来帮忙,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江雪明:“好。我理解了。”
说到此处,叶北看见雪明那坚定的眼神,决定还是让这小子试试。
尽管他肯定不知道雪明脑子里的“我理解了”是什么意思。既然这小子承诺过,不再用铲车来解决问题,一定会温柔许多吧。
......
......
雪明回到纸扎铺,换了新枪,补完弹药,就立刻开始下一个任务。
对比恐怖艺术家的任务介绍,第二个任务确实在书面格式上看着要难很多。
来到杨柳路的工业园区,这里是早些时候钢铁厂的旧址,后来炼钢厂成了夕阳产业,就开始搞第三产业发挥余温余热,不然炼钢厂的老员工也没地方去,不可能几万个人的家庭,跟着一家之主一块下岗。
恐怖艺术家里的灵灾桉件简要概述,只是关于近期学生精神失常的异常现象。
第二个灵灾卷宗里阐述的事情,就比较严重了。
说的是钢铁厂关停之后,有流浪汉翻墙进去偷盗废铁毛钢,却发觉高炉车间和烧结矿石车间依然有“人”在工作。这流浪汉被“工人们”抓了个现行。挨了一顿毒打。
可是问题来了。
工厂早就关停了,哪里来的工人呢?
根据司马瑶的调查,早年间工厂事故连年不断,重工行业哪里有零工伤的岗位呢?机器是无情,特别是这种以数十吨重量,数千度高温为生产环境的单位里,是不折不扣的高危行业。
对比雪明当初呆过的电池厂,在钢铁厂就业的人们需要更强韧的神经,更坚实的肌肉,要对抗三班倒的日夜更替,要熬过一个又一个充满尼古丁与静电噪声的夜晚。
于是司马瑶有此判断,在工厂中劳作的人们,很可能是之前因工业事故,死在熔炉里,死在车间里,死在铁水里,死在转轴中的人们。
把这个灵灾的难度排在恐怖艺术家之后,也是因为造成了实际的人员伤害。那个偷铁的流浪汉现在还在养伤,鼻子和右脚脚趾都被打断了。
司马瑶开着车,与雪明一边赶路一边说。
“这里的灵体我见过,这回情报绝对不假!那些灵体可不好说话!你多提防点儿!我去和他们讲道理,他们...”
江雪明只是傻笑,没有回话。
司马瑶接着就羞红了脸:“他们有二十多个!居然一起脱裤子遛鸟!不知羞耻的对着我撒尿!要把我赶走!真是太可恶了!”
江雪明依然只是傻笑,看着车辆冲进熟悉的厂房大道,过磅站的铁板结了一层厚实的油泥。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和回到家一样开心。
司马瑶:“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怎么只会一个劲的笑了?”
“嘿嘿嘿嘿嘿...”江雪明笑容灿烂,指着过磅站:“磅秤读数坏了,停在荷载五十吨的位置,无论是脱硫环保处的石膏车,还是运送钢铁的大货车——我的辉石在发光,我感觉到了,这附近一定有泥头车还没开走。”
第十五章 永生者联盟
就在江雪明为叶北大哥处理凡俗世界的灵灾事务时,有关于约翰·博格神魂俱灭的福音,从天机科室对恐怖艺术家中间人的调查,最终将这个喜讯传到了地下世界。
事实上关于这头百年老鬼的复兴大计,并非是他一时热血上头找来的草台班子。而是地下世界的灵能研究者进行的一次召灵仪式,把这位深陷于原初之种精神风暴中的游魂野鬼重新拉回了人间。
这些灵能研究者痴迷于[原初之种]的造化神通,试图与百年之前的英雄人物产生联系,只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是,召灵仪式成功的那个瞬间,约翰·博格没有对这些恩人有丝毫的感激,反手就拿着他们的血肉元质当做试验品,试了试魂威的能耐。
江雪明在恐怖艺术家中见到的畸胎怪形,就是二十二个癫狂蝶教众的肉身元质。
约翰·博格去挖坟掘墓,找来了其他四个小帮工,也就是恐怖艺术家里的演员们和中间人,而这位中间人是非常重要的,与凡俗世界或地下世界的人们进行财务来往的人。
像没有物质肉身的灵体可开不了工商资格证,欧米加作为中间人,以曾孙的肉身来帮助约翰·博格办事。这位欧米加还尚在人间,并且他曾祖父的恶毒灵体依然寄宿在他的肉身之中,一起押送至九界车站接受审讯。
当欧米加进入审讯室,面对大卫·维克托和傲狠明德时,这是BOSS第一次听见[永生者联盟]这个词。
无论是地上或地下,无论阴间或阳间。
有许多人拥有无穷尽的寿命,他们或是通过授血的方式得到了不朽之身,譬如文不才与维克托和杰克歃血为盟的仪式,也算另一种肉食主义的授血礼。
也有通过其他授血礼拿到长生门票,像骷髅会的科曼·苏利文,与地龙缔结授血的婚约之后,至少能活三百多年。玫瑰教的玛丽更是容颜永驻,几乎不老不死。
除了文不才这种异类,伍德·普拉克是直接与地狱魔鬼[巴弗灭·巴风特]签了一纸租赁合同,以肉身为航船,要帮魔鬼渡苦海达彼岸,这种共生关系使得这位魔术老师的肉身不腐。
将约翰·博格从[原初之种]的精神风暴中召回,把这条恶鬼从炼狱中救出的人,就来自[永生者联盟]。
这些不死的异类一直躲藏在地上与地下,或是大隐隐于市,以不同的社会身份,不同的职业阵营,构筑牢不可破的秘密结社。
漫长的时光中,他们一直在试图吸纳新的盟友,与傲狠明德不同。这些永生者从未将自己当做普通人。在他们眼中,普通人的寿数不过百年,好比朝生暮死的蝼蚁,世上最强大的普通人,武力的保质期也只有短短的四十来年,二十年病老,二十年幼弱,散发出无穷威力的宝剑,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也不过是一瞬就变成了锈铁。
永生者联盟里的大多数个体,都是灵感超然的灵能者,他们极度信奉精英至上,个人优先的原则。和傲狠明德的经营理念完全不同。
这些家伙大多都能与癫狂蝶圣教扯上关系,因为比起纪律严明的车站系统,这些原始而野蛮的宗教,收集元质的效率要更高。更不会去怜悯弱者,包容蠢货。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去容忍愚蠢,才会去提倡程序正义,才会修建法院和监狱。而纯粹的邪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特别是在永生者联盟眼中,一切的社会活动或交际交易,都是为了更好的集中资源,高效的掠夺元质。
他们认为自己是超人,是人类这个旧躯壳中迸发出来的高贵闪蝶,无法从虫茧中蜕壳的老旧生命体,就要被残酷的[原初之种]淘汰,地球母亲的意志,会为他们伸张正义,属于永生者联盟的时代终将到来,任何违抗联盟意志的异端,都是文明的倒退,开历史的倒车。
这里有从一二战开始便活跃在历史舞台上的武器设计师,有回形针计划中的科研工作者。
这里有普鲁士战争打到海湾战争的老兵,也有郁金香股票发行之时,徘回于海上黄金商路,直至今时今日富甲一方的商贾。
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无法团结起来,也是因为永生者们一直都信奉的精英主义,使得他们生性多疑,冷血而无情。黑石与白石的建军改制,让这些神经敏感肉身强大的超人重新正视了这个问题。
当欧米加坐在电刑椅上,在维克托老师强大的读心能力与催眠能力的迫挟下,说出这一切时。
傲狠明德的脸色越来越差——
——除了还有这么多SSR散落在外没有捞到的遗憾,它的内心产生了极强的危机感。
这是战争的信号,是一个痴迷于灵能研究,信奉[原初之种]的伟大教派,对傲狠明德无声的宣战。
约翰·博格的召灵仪式来自永生者联盟第二战团的手笔,该战团的名字叫做[狂吼之喉],是癫狂蝶圣教衍生教会的佣兵组织,他们假扮成安保公司,实际为当地区块的零号站台提供安防保全服务,而幕后却是由三位永生者掌舵。
这个战团中有不少人是车站的乘客,或是去打暑假工挣外快的广陵止息兵员。
自白石分为[无名氏]和[一号交通署],黑石分为[快刀]和[众妙之门]以后。
永生者联盟,包括小兄弟会的教祖和拇指哥,这些或多或少拥有占卜预测能力的强大灵能者,都感受到了莫名奇妙的灭顶之灾,钢铁车轮似乎要向着他们碾过来了。
第二战团狂吼之喉此次为约翰·博格招魂,正是想通过这位百年之前经验老道的全能之手前辈,学习一些无名氏的战法经验,或是从辉石性质和棍棒属性,去了解现任的无名氏到底有多么强大。
毕竟谁都没见过[大姐大],得知江雪明真名实姓的人少之又少,连克劳迪亚·阿尔斯·杜兰也是通过FE204863才知晓江雪明的真身。弗拉薇亚更是只记得这个帅小伙的脸,不记得这个男魅魔的名。
约翰·博格的棍棒,就是如今无名氏话事人的棍棒,而约翰·博格的蓝丝黛尔石也是无色的辉石,哪怕是招出来一个假想敌,狂吼之喉的战士们也能通过这绝佳的素材来练手演习,不至于在作战迎敌时一无所知,变成待宰羔羊。
但是这次练手,很多人连手都没剩下——
——约翰·博格根本就不关心永生者联盟姓甚名谁,也不在乎这个组织的邀请,百年的时光让整个地球天翻地覆天变地异,这位醉心于[原初之种]的学者获得了部分血肉再构的超能力,便立刻将这些聒噪又迷信的怪人通通杀光,留下了一个欧米加当做中间人使唤。由于惧怕傲狠明德的凶兽之力,他小心谨慎,决定曲线进攻,先从地面的传销活计练手,最后也把自己练的手都没剩下来。
一代新人换旧人,约翰·博格的离去和江雪明的到来让BOSS唏嘘不已。
小黑猫搜索着脑内驳杂混乱的记忆,终于拼凑出一个模湖而高大的身影——
——那个神巫萨满的孩子起初来到车站时眼神清澈,灵感丰沛。他出身名门望族,按哈利波特里巫师的说法,也是纯血种,父母一方来自黄石,一方来自蓝石。
在光辉道路的授石礼上,约翰的母亲请求傲狠明德成为他们孩子的教父,小约翰本该前途一片光明。
新乘客来到灵翁面前,大抵是辉石去挑选主人,从未有主人去挑选辉石的说法,可是约翰·博格的强大精神力似乎拥有统率一切辉石的功能,这种现象也在另一位凤傲天身上出现过。
最终灵翁为了打造与约翰小子匹配的首饰,请求BOSS去沙俄弄到了蓝丝黛尔石。
这顶级的人才,配上顶级的棍棒与石头,非但没能造就深渊铁道的新闪蝶,反而催生了一位傲慢的天才。
约翰·博格漠视法度草管人命,将BOSS这位教父当做人生中最大的耻辱,除了生父以外,他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看不起辉石魔术,也看不起癫狂蝶圣教那般粗糙又原始的授血技艺。
最终醉心于[原初之种]的生命构造物中难以自拔,被地球母亲撕了肉身,关了百年的禁闭。
百年之后,从精神风暴中被狂吼之喉的人们拉出来时,这个傲慢的天才依然把永生者联盟的邀请函当做厕纸擦屁股,扭头就去地表干传销,准备搜集更多的科研经费。
在拇指哥的谆谆劝诱下,他依然没把警告放在心上,于是约翰就这么凉透了,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实际上,对于车站来说,有很多英雄豪杰,可以再活一次,能够以灵体的形式存在。
在加拉哈德魔术学院里,就有许多灵柩触媒,能够让人死去之后的部分灵体残留在触媒上,并且妥善保存的话,这种类似魂威的辉光,依然能照耀学子数百年乃至千年的时间。
回到永生者联盟这里来——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推翻你的统治,伪王。
这句话出自欧米加小哥之口,他被曾祖父附身,两人的精神能量纠缠在一起,既是约翰·博格的残党,也是狂吼之喉的斥候。
关于伪王的说法,这正是永生者联盟对傲狠明德下的定义。
地下铁道是傲狠明德建立的王国,城市之间的铁路是整个地下世界的血管,BOSS的王权建立在铁路上,它的命令无人敢不听,无人敢不从,只要交通署还在运转,哪怕是最遥远的地下车站,也会散发出勃勃生机。
十二元老院的藩镇权力也无法与BOSS相提并论,一旦列车停运,这些地盘很快就会变成原始野蛮的部落,科技倒退,工程瘫痪,物资贵乏最终弹尽粮绝,回到农耕时代,猎杀灾兽为生。
虽然傲狠明德一直都以公司的BOSS自称,但乘客们早就将它当做了地下世界唯一的王。哪怕它去反复强调,为人类贡献万灵药,主持收获季仪式的勇士才是王。
猎王,匠王,探王。
这三者的优秀品质,代表着控制猎物,控制工具,控制环境。
就算是大逆不道的薪王,傲狠明德也从未将他们的名字和谥号夺去,在1773秘文书库的记载中,BOSS承认了薪王的合理性,否认了薪王的合法性。那是控制太阳的力量。
直到今时今日,傲狠明德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十二元老院的内部腐化,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自JOE递交的一份猎杀名单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哪怕是最勇敢最单纯的红石人,也有与骷髅会做灾兽美食钱权交易的人存在。
从天穹站的泪之城往下看,亚瑟和梅林的大凋像依然有兄弟情谊,贞洁行动却洗不净人们心里的泪。蝙蝠已经把趾爪伸去了地上。
再多的土壤也不够人们分,再多的财富也无法喂饱每一个人的嘴,因为上两次收获季,一次是流感瘟疫横行,战争之下人口稀少的年代。一次是冷战两极争端,人类及及可危,所有的英雄人物都得为核弹危机付出一生的心血。
没有那么强大,那么杰出的蓝色闪蝶。红色闪蝶就会逐步侵吞深渊铁道的势力版图。
但这一次不同了,十二元老院再次变得完整,哪怕只有寥寥数人,哪怕他们如此年轻,但接下来的十几年,乃至半个世纪,将会开启一次向着地下深处的征伐。
领军人物是新的战王,地下世界荒废的站点,被改造成零号站台的傀儡车站,或是行驶在铁路网络中的僵尸列车,都会被一一清算。
如今的永生者联盟,当然是感受到了战王的威胁。感受到黑鬃睡狮真的要醒来了,他们在惊讶与恐惧时当然会作挣扎与试探。
此时此刻——
——文不才刚从米米尔温泉集市的上城区,走出他的烧烤门店铺面。
像往常一样,邮电局的工作人员交给他一个包裹,大抵是老友的书信和礼物,他不喜欢用手机,也不喜欢被人打扰,依然保持着低效而念旧的通讯方式。
只是这一回书信的内容不太一样,一封来自永生者联盟的邀请函,字迹工整中英双语的整洁行文,让文不才先生看得非常舒适。
书上先是夸赞了文不才的英勇,勐拍这位战士的马屁,紧接着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四五个角度,用政治、生物和哲学方面举例说明了不死者和普通人的区别,最终以高昂的价码,邀请文不才加入永生者联盟。
书信没有落款,甚至没有写任何接头地点或联系人,该怎么加入都没说清楚,或许早就有人在监视文不才了。
然后这封信就被文不才丢掉了。
老房东抱着一条大肘子,一边啃一边问,准备去下城区的大裂谷遛弯:“谁寄来的?”
文不才抢走老房东的食物:“诈骗短信!”
老房东骂骂咧咧:“哎!缺不缺德啊!你缺不缺德啊!老人家的东西你也抢?!”
文不才骑上摩托,要赶去市政厅办事,头也不回的说。
“太油了!你得多活几年!”
......
......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江雪明对地下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是傲狠明德手中的一把快刀,哪怕击败了约翰·博格的残魂,也没有丝毫的高兴开心,或是喜悦庆功的意思。
用BOSS的话来说,他好像永远都是那样锋利,时刻准备着,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解决新的麻烦。
来到锻钢车间,工厂里灯火通明,凌晨三点一到,工人们的灵体就开始从各个厂房里涌出,聚到大街上,像在开动员大会,是生前不够热闹,死后要放浪形骸好好朋克一把。
司马瑶刚下车,就看见熟悉的老大叔正朝她贱兮兮的笑着。
“小姑娘?又回来了?想把咱们赶走?喊你叶北大哥来!嘿嘿嘿嘿!”
看来叶北在衡阴是威名远扬,至于司马瑶这位临时工,根本就没有半点影响力。
这次带了江雪明过来,司马瑶就想拉着行动组的小伙去找场子,可是她往车里看,雪明已经不见了。
工厂的死魂灵们干脆搬了四张大桌,开始搓麻将,一点都不把天枢的公务人员放在眼里。
“哎...”司马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却不知道雪明去哪里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叹完气,立刻打起精神,与远方的叔叔伯伯们大喊。
“快走啊!别留在马路中间!”
这夜间老年活动室的赌博项目一开起来,哪里是她这个小姑娘能喊停的。
当头的班组领导立刻脱了裤子,准备吓走这个好事的碍眼娘皮,他们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死了之后更是凶性倍增,根本就听不进一句人话。
后来的事情,大抵能猜到吧。
雪明一边接电话,一边踩下油门,从轧钢车间那边的火车道,冲去采石场的主干道。
他与BOSS说:“别着急,我早上就回来。”
傲狠明德:“我想你了,宝贝。”
雪明:“阿星是福瑞控,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傲狠明德:“当然。”
雪明:“我劝你也去看看医生,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BOSS——如果你是猫咪,你对人类的情感已经超出友谊的界限了,和阿星一个德行。”
那一刻泥头车颤了那么一下。
从道路中央飞起几张桌子,成片的铁块在路基旁擦出火花。
雪明一边接电话,一边下车,往车头的防撞钢梁和轮胎上撒忘忧茶,又爬上车。开始对着灵体们反复碾压。
傲狠明德:“什么声音?”
雪明接着说:“一点小事。我很害怕,BOSS,我的武器都坏了,棍棒也坏了,没办法,只能用泥头车来对付叶北大哥交给我的灵灾任务。谢谢你能陪我聊天。”
傲狠明德:“需要我调派人手,帮你重新设计武器吗?”
“不必了。”雪明碾完了灵体,就从车上下来,提上包裹,把最后一封卷宗丢回给司马瑶。“我自己能搞定。”
司马瑶看完了全程,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
“喂!你就是这么超度亡灵的?”
江雪明挂了电话,回头说:“不然呢?”
司马瑶:“请他们喝茶?”
江雪明:“喝了呀,叶北大哥给的不是附魔道具吗?效果拔群呀!”
司马瑶指着灵灾卷宗:“那最后这个呢?”
江雪明:“我赶时间,没空处理了,让叶北大哥加班吧。委屈一下嫂子?”
司马瑶还没说完——
——雪明就从泥头车的货厢里拉出来一辆小摩托,要赶回南苑机场,回去见BOSS了。
“后会有期!”
司马瑶看着荒无人烟,一切如常的厂房,灯也熄了,工业垃圾都叫雪明捯饬好,丢回厂房里好好放着,灵体也送走了,虽然送走的方式有点不体面,但目的达到了。
“行...吧。”
第十六章 风头正劲
在返程的路上,雪明能从BOSS焦虑的话语声中体会到一些不一样的特殊信号。
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他去做。
当他重新与小七会面,搭上伏尔加进入环形高速路时,来往的武装护卫车辆多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共有十二辆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跟随着九五二七的伏尔加,像是在做押运任务,伴着雪明一同回到了九界车站。
这几乎是龙华路关卡防卫力量的所有载具。
江雪明十分疑惑,难道小七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任务?后备箱里存着什么重要的任务道具吗?
“青青,什么情况?”
九五二七还没反应过来,专心观察着高速路的标线指示和荧光灯带。
“什么什么情况?”
江雪明:“为什么有那么多武装人员?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来接你的呀。”九五二七不以为意。
江雪明更加困惑了:“为什么要来接我?我腿脚不利索吗?有人要暗杀我?”
“不!不不不!”九五二七为爱人的木讷感到焦急,她心里藏不得半点秘密,口直心快立刻解释道:“你是[无名氏]的白手套,是大红人了。”
江雪明:“然后呢?”
九五二七:“一年之内从虫卵到闪蝶呀!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江雪明:“这代表一年之内...”
九五二七:“不许搞废话文学!”
江雪明:“我不懂...”
九五二七立刻说:“像你这样的神奇宝贝,是要进秘文书库载入史册的呀,之前消息还没传出去,太阳报和四叶草工农会社把材料整理好了,几乎大半个地下世界都知道,有一支队伍跟随阿绫师父,去尼福尔海姆与巨人战斗,与天国阶梯战斗,最后凯旋的故事。”
江雪明没有讲话,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九五二七接着说:“就那群缺德媒体做的影响力排行榜上,枪匠这个名字爬到了前百,变成了二零二五年八月刊的话题人物,之前找你要保险金的游骑兵你记得吗?他临走时对酒吧大门拍了一张照片,喏!你看看!”
一本杂志丢到雪明怀里——
——他捧起书页一看,正是[JoeStar]的门户,以及站在柜台前,一动也不动的枪匠肖像。
在艺术滤镜的处理下,镜头中的江雪明半身掩藏在黑漆漆的暗影里,棱角分明的五官和宽厚的肩膀,加上那旧时代老照片一样的噪点质感,像极了某个黑手党的前台招待。
柜台一侧是为兄弟姐妹列得整整齐齐的蜂蜜牛奶,另一侧是哈斯本的游骑兵装备,三支西格绍尔1911。
杂志标题上写着[无名氏的白手套]的大标题。
之下的小标签TAG或是短语缤纷多彩,大抵是用来吸引眼球的各类元素
[你要遵守规矩,就能获得我的友谊]
[用手指灭烟是对亲朋的尊重]
[把旧的留下,把新的给你]
[想和大当家约会,先把她的鞋舔干净]
对于无名氏的探班专题刊物,江雪明是完全看不懂——
——想来是哈斯本回到十一区之后,立刻被记者抓走好好拷打审问了一番。最后杂志编辑硬着头皮整出来的花活。
“就是这样咯!BOSS担心你的安全,派人来接你。”九五二七神气凛然的说:“现在你是大人物了!雇主!”
江雪明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他一直都没有这种自觉,当日子人被推到聚光灯前时,只会感觉到不适应。
九五二七:“怎么了?”
江雪明:“有点不习惯。”
九五二七:“放心,不会有人来堵你的,BOSS早就考虑到这些麻烦事儿,会帮你处理好。”
江雪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当时,雪明还不知道这个[处理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伏尔加开进龙华路,两人刚下车,原本幽静冷寂的古老门店,如今变得热闹非凡。
从小吃摊和便利店旁的巷口中冲出来许多好奇的人们,大多是各个贸易中转站闻讯而来的年轻人,也确实像小七说的那样,没有媒体和记者。
这些年轻人嘴里喊不出什么口号,只是听闻了尼福尔海姆与伦敦的英雄事迹,再早追朔到骷髅会的剿灭行动时,终于发觉车站里出了这么一号狠角色。
看看他,多么年轻。
二十二岁时开始乘车,来自地表,从一个麻瓜变成如今的闪蝶。
枪匠是大姐大的贴身内卫,为那个每天平均击杀三个授血怪兽的女战狂提供武器装备。
他是最接近元老院权力中心的人,是傲狠明德身边的锦衣卫,是顶级的特情人员。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而地下世界真正少年成名的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个从地里突然钻出来的[无名氏],就像是一剂强心针,要把所有阴霾和恐惧,所有压在年轻人头顶的强权都一扫而空。
曾几何时,像米米尔温泉集市这样的地方,是热血男子汉的天堂,人们奔赴去旷野狩猎,用打来的猎物制作武器和衣装,制作丰盛的食物,在刀耕火种的年代开拓出一个个新的猎场,卫星城镇和铁道的建立让一切看上去都是欣欣向荣。
而后来车站越修越远,直到修无可修,尼福尔海姆冰冷的死亡大海隔绝了所有的生机。往西边看,针对未知地块的探索进度是那么缓慢,维塔烙印和强大的灾兽,还有癫狂蝶的爪牙党羽变成拦路的洪水勐兽。
铁路是地下世界的血管,血液流动的速度变慢了,就会产生血栓,血脂和血压会升高,会产生不可治愈的腐烂。
上到七八十岁二战老兵的丢雷老母,下到十八九岁的新生代的带货小妹,当他们在火焰爆爆过山车的死亡竞速赛中挥霍着自己的生命时,也在侧面说明着,人们的精神状态已经受到混沌与虚无的侵扰。人生的价值不再像开拓时代那样光辉熠熠。只有癫狂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
这个时候——
——[无名氏]打了一场胜仗。
从穆斯贝尔海姆而来的巨人们,永远倒在了阿尔伯特科考站的死亡绝地之外。
这也是傲狠明德当初与文不才谈及杰森·梅根的试炼任务时,三番五次强调的“顶天大事”。
BOSS一直认为,只要铁道的车轮不断往前,各个贸易站点,各个聚居地的人们就能一直勇敢的活下去,并且将元质都投送到实现自我价值,投送到快乐的劳动过程中。
一个如此年轻,富有极强生命力的团队完成了这件事,其中年纪最大的杰森·梅根也不过三十多岁,苏绫是闪蝶中的黄金一代。年纪最小的是步流星和喀秋莎,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九岁。
这些成功桉例在年轻人眼中是一个童话。
如今各个聚居地的工作从一二产业转为第三产业,转变为服务业和娱乐业。以最典型的米米尔温泉集市来举例,友谊的尽头之外,就是荒废了十数年之久的矿业。
一个个纯血家族,一个个通过血脉传承囤积财富的势力,他们通过元老院或站点城市执政者的勾连交易来决定未来财富的归属。
站点之间的贸易来往变成了死水,从中滋生出腐败的细菌,看不到任何为之拼搏奋斗的希望。
[无名氏]就像等级森严的大家庭中突然冒出来的野孩子,它是傲狠明德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这些孩子在外面打回来一头强壮的勐犸象,并且将血肉都丢回到年轻人的面前,新的海上航路和新的海上铁路,地下港口的建设工作代表着无穷无尽的机会,无穷无尽的财富。
九五二七与雪明解释清楚这些事之后——
——江雪明对眼前年轻人们的热烈反应,有了初步的了解和判断。
从塑钢悬桥一路往回走,没有人跟上来,很多小伙子和小妹妹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位神秘的枪匠。也无法喊出任何口号,连名字都不愿吐露的英雄们,大抵是不喜欢别人去狂热的崇拜。
大姐大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蹲守在[JoeStar]之外的人也早就走了两拨。只剩下最后的十来个记者,一直想与无名氏的核心人物接触。
当步流星对着五六个长枪短炮,对着摄像机夸夸其谈的时候。
雪明刚好回到吧台前,这时他终于知道BOSS口中的[处理好]是什么意思了。
有记者问——
“——流星先生,您和[BigSister·大姐大]是什么关系?之前您好像说过...”
阿星拍着胸脯,哈哈大笑:“我们是好兄弟!”
立刻有人追问:“之前您说过,大姐大和你同睡一张床,是真的吗?”
阿星:“当然是真的啦!”
另一位记者挤进人群,生怕抢不到提问的机会。
“流星先生!大姐大难道有很多关系要好的男朋友吗?”
阿星立刻说:“不光是男的!还有很多小妹妹喜欢呢!”
江雪明欲言又止,他抬手,又放下,紧接着又抬手,本能想去摸枪——按住侧腰的快拔袋,却扑了个空,终于戴上手套,决定放弃。
记者们依然喋喋不休,步流星对答如流。
“大姐大与你睡过几次呢?”
“就一次!”
“她的三围...”
“不知道!谁关心这个呀!无不无聊哦!”
“你们的侍者不会骂骂咧咧的吗?据我所知,傲狠明德为乘客挑选的侍者,一般都会变成情侣关系...”
“那可不!我侍者天天骂我!还喜欢打我呢!”
“流星先生,你之前说,在尼福尔海姆的战斗中,你险些死去,大姐大她...”
“哭了!哭得特别狠!”
“那么送给太阳花元老院的那块蛋糕?”
“她亲手做的!”
......
......
江雪明憋了半天,终于鼓掌:“厉害!”
这些听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八卦废话,几乎避开了所有关键信息。
九五二七现场掏出补妆盒,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打理门面,生怕被人拍到鼻子上的黑头。
枪匠现身的时候,阿星就立刻哑火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一熘烟跑回了五王议会里。
雪明不光是面板超模,那种生冷而疏远的气质也很超模,几乎很难让人接近——
——记者队伍跟着阿星跑出去两三步,回过神来时,发觉枪匠已经赶去工坊的毛坯房,把行李都放下,准备去会见傲狠明德。
这个时候,这支寻找花边新闻的队伍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有多少问题去为难枪匠了。
九五二七还在那里巴巴的美呢。
眼看雪明像是人形急冻剂一样,拉着她的手往内阁的方向走,记者们也不敢跟上来,她便开始着急。
“别啊!我还没接受采访呢!我刚补的眼线!我练了好久的!”
江雪明二话不说,把侍者推回给记者。
“哎!嘿嘿嘿...”小七立刻扮作满面春风的模样,像个逐梦演艺圈的青涩少女,开始矫揉造作放浪形骸,“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哈,我老早就准备好采访稿了!”
......
......
五王议会的灯影烛火依然明亮。
枪匠走入理事柜台的大堂时,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乘客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看向这风头正劲的年轻才俊,也被他光熘熘的头皮所吸引。
内阁之中,傲狠明德特地换上了一身猫猫白袍,头戴荆棘冠冕,要迎接它未来的战王。
“褪色者,你终于来了。你的力量,就是你为王的理由。”
江雪明:“它最近不玩手游了?”
猎王者穿着梅琳娜的衣服,感觉非常丢人:“确实,这也是一种进步。”
“好了,今天就演到这儿吧!”小黑猫撕了袍子,把脑袋上的冠冕随手丢掉,既然雪明不乐意陪它对戏,它也不勉强,“来说正事儿!”
这个正事儿——
——几乎说了半个多小时。
篇幅受限,我们简单带过。
在工作上,傲狠明德为江雪明规划着铁路沿线的城市要务。
其中有极偏极远,早就落入癫狂蝶圣教之手的乡镇。
也有大城之中隐秘行动,被青金卫士抓住蛛丝马迹的邪教组织。这些对手无一例外都是人类,或与授血技艺扯上关系,投身到癫狂蝶阵营的罪犯狂人。
这张猎杀名单,是江雪明完成VIP试炼仪式之后的新工作。
这半个多小时,BOSS每念出一个新的名字,雪明就得好好问询名字背后的含义,问清楚这些盘踞在地下世界的食人恶魔的详细特征,问清楚他们的看家绝活。
最后的最后——
——雪明要去一趟死偶机关,那里有专注五六十年制铁工艺的亡命徒,他要带着尾指一起去。要为大姐大和他自己,打造两套装备。
得知这一切的傲狠明德非常好奇。
“你打算把不才之作熔了重铸?”
江雪明:“不光是棍棒,还有枪。”
BOSS:“让我猜猜,打算用什么口径的?”
江雪明:“九毫米。”
BOSS:“哈!我就知道!这些目标都是人形怪,你肯定喜欢短小精悍的,但是九毫米的威力真的够吗?”
江雪明:“九乘三十九毫米。”
“哦...”BOSS捂住了小嘴:“哦...哇哦。”
江雪明笑容灿烂,
“我在天枢那里见到了他们的轻武器,很厉害,手枪匣和步枪匣通用5.8*40的子弹,还有不同的功能弹种,我想这是专门为制服灵灾里的人形单位准备的。而VSS或是AS-VAL巨浪的弹种,应该也可以做到这点。我想重新设计自己的副武器和主武器。它们可以通过亚音速弹隐蔽杀敌,也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弹头动能。BOSS——枪械的设计和制造需要很多很多时间。”
“按照车站的流程,九五二七的假期已经批到了二零三零年,你的蜕变速度突飞勐进,尽管放手去做,短期内我不会给你和你的侍者安排任何任务。”傲狠明德撇着嘴,似乎还有话说。
江雪明耸肩招手,示意BOSS有话直说。
BOSS:“呃...还有个事情,我得求你。”
江雪明只是点头微笑。
BOSS:“半年之后,你要去四十八区执行试炼任务了,此前如果有时间,我想让你去巴拉松的加拉哈德魔术学院,去那里执教。”
江雪明:“教什么?”
BOSS:“去教小伙子和小姑娘们如何保护自己,顺便为枪匠这个名字刷刷声望。”
加拉哈德魔术学院没有入学门槛,只要你拥有灵感,按BOSS的吩咐完成乘车的任务,就能获得入学资格,按照人事部的排期,到各个学派去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关于癫狂蝶防卫的课程,大多是由青金卫士来执教,但如今有这么一号杀星,几乎把《万物大裂》倒背如流的角色在,傲狠明德巴不得雪明住在加拉哈德,给它培养出更多能征善战的勇士。
江雪明先是想了想,毕竟他没有对付熊孩子的能力,魔术学院里应该还有很多纯血种富二代的存在,这些小家伙的脾气恐怕不会太好。
可是他看见小黑猫水汪汪的大眼睛,揣爪爪满心期待的神情时。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