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男人婆想当妾吗
村长快被陈猛气死了,“你干什么?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赶紧回去,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
陈猛哭声戛然而止,“凭什么不让我说话?崔氏不孝敬婆母,欺负兄弟,还不敢让人说了?大哥,大哥啊,你可要为家里做主啊,你看看兄弟我过的,你再看看崔氏。哪里有自己吃香喝辣,把婆母和兄弟分出去过苦日子的?”
“大哥啊,你留下的银子都让崔氏藏起来了,她假装过不下去骗娘亲和她分了家,转眼就拿着你的银子盖起了大房子。大哥,呜呜呜,兄弟都要吃不上饭了,娘也被她气出风症来,她竟然连问不问连看不看,竟然心安理得,”
“崔氏这个人好狠毒,大哥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能再被她蒙骗了。当年你在山上救了她,连她娘家是哪里都不知道就娶进门,果然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不能要,要回来就是个灾星,搅的家里不得安宁。大哥啊,呜呜呜,你可回来啦。”
村民们沉默了。
崔氏确实是陈大有从山上救回来的,村里人都知道,问了好多遍都没问出来她娘家是哪里的,为什么会流落在山间。
后来孙大娘收留了她,见她手脚勤快人有老实,便出面为她和陈大有做媒,成了一桩姻缘。
英将的眼睛瞬间亮了。
大有哥有娘亲有兄弟,而且都不待见崔氏。
这下可有看头了。
陈大有迷惑地看着满脸眼泪鼻涕的陈猛,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而陈猛一边哭,一边觑着眼睛偷偷看。
难怪胡二让他胡乱攀咬,大哥果然什么都不记得。
这可真是太好了。
可以重新分家了。
只要他咬定了崔氏他们盖房子的钱是藏起来的,谁也证明不了那不是大哥的。
那些银子,如论如何他都要夺过来。
还有那所新房子,还有皇上给的五千两。
“做梦,做你娘的梦。”八哥飞在他头顶,突然骂了起来。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臭不要脸,真是臭不要脸。”鹩哥及时补充。
陈浩背着嘉宝儿走过来,脸色阴沉,双眼炯炯地瞪着陈猛,吓得他腿一软。
一下跪坐在地上,将背后的陈老太跌了下来。
英将连忙过去搀扶,“大娘,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转脸又叫陈大有,“大有哥,你娘都病成这样了,你过来看看。”
“妖歪,呜,妖歪。”
陈老太突然伸出手,指着从陈浩背上下来的嘉宝儿,惊恐大叫。
妖怪。
那个是妖怪。
快杀了她,杀了她啊。
可惜,没人能听清她说话。
嘉宝儿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眼泪来,冲过去握住陈老太的手,“祖母,呜呜呜,您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丑女人掐您啊?疼吗?害怕吗?祖母啊,不要怕,孙女替您报仇啊。”
她一说话,陈老太就吓尿了,一旁的陈猛也瑟瑟发抖。
嘉宝儿却转身,一把将英将推倒在地,“别碰我祖母,这么丑,你会吓哭她的。”
嗤嗤。
人群里传出低低的嘲笑声。
英将的脸青红紫轮换了遍。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刁蛮。
陈大有沉着脸走过来,扶起跌在地上的陈老太,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娘亲吗?
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反倒是身后那个看上去很绝望的女人,凭空让他的心里有些疼。
刚要回头去看崔氏。
“大有哥,这是你的娘亲和兄弟,崔氏为人刻薄,趁你不在家将老人分出去,任他们吃苦受累,把你的银子独吞。大有哥,把你留在这种人身边,我不放心,要不然你跟大娘回去,先留在大娘那边吧?”
陈大有脑袋一阵发懵。
一边是娘亲,是兄弟。
一边是妻儿。
“放你娘的狗屁,”胡婶娘忍不住站出来,冲着英将大骂,“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男人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在我们村子里都叫什么?叫贱人啊。你头一次到我们村子来,你怎么就知道崔氏刻薄?她怎么刻薄你了?她是让陈大有娶你回家当小妾,罚你跪着立规矩了?还是给你喝了绝子汤,不让你给陈大有生小杂种了?”
“你你,你混账,我杀了你。”英将气得脸都红了。
“我呸,你他娘的敢干,还怕人说?”胡婶娘火力全开,嘴也没了把门的,“别以为你是军营里来的人就可以进村欺负人。我们种地的没那么多讲究,但也都知道人要脸树要皮。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当着人家婆娘的面,一口一个大有哥,一口一个你不放心。咋地?陈大有许了你姻缘了没有?许了你就进门当妾,没许你就滚远点,别他娘的在我们村子里恶心人。凭空蹦出来一个你,一会一掺和,一会一掺和,老娘忍你好久了。再不滚蛋,信不信我们村里的女人挠破你的狗脸,让你光着屁股蛋子跑路?呸,他娘的老娘这暴脾气,气死我了。”
嘉宝儿默默地伸出大拇指,冲着胡婶娘竖了竖。
“哇哦,威武,女英雄威武。”八哥激动地翅膀直扇。
“哇哇哇,我好崇拜你哦,美女,可不可以亲一个哦?”鹩哥绕着胡婶娘飞,满眼都冒小星星。
英将气得头晕,手伸向了腰后。
那里是一柄短剑,是她杀敌的武器。
没想到会被一群村妇羞辱,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脑中一个声音一直在响,她的手握上剑柄。
“住手。”蓝将军大喝一声,一脚踹过去,“你想干什么?找死吗?”
边关将士弑杀百姓,死罪难逃。
更何况陈浩在这里,一把就能捏死她。
今天她要是敢动手,活够了。
陈大有伸手去拉英将,被陈浩一把推开,“爹爹,男女授受不亲,您是有妻儿的人,您得小心不要让男人婆讹上。”
“对对,别让男人婆讹上。”
“男人婆男人婆,啦啦啦,啦啦啦。”
两只鸟今天放开了骂,小主子不但不责怪他们,还给他们灌灵力呢。
陈大有脸上一阵尴尬,“一边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手。”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他看见崔氏晃了两晃,扶住了门框。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空洞洞的,没了期望。
他的心里突然一疼。
说不出的疼。
刚要再说什么,英将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大有哥,我害怕。”说着,往他身边靠了靠。
第一百零七章 你要气死狐狸精
“呕,我要吐啦。”八哥大叫。
“大有哥哥,我好怕怕,你哄哄人家啦。”这是鹩哥。
“不行不行,别说了,我要吐了,真的要吐啦。”八哥伸直了脖子,使劲往外干呕。
胡婶娘对英将怒目而视,崔氏的眼睛死死盯在陈大有和英将握在一起的手上,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没说,只用一只手撑着门槛,手上青筋暴露,关节发白。
陈大有想摆脱开英将的手,英将却更加紧紧的握住不放。
崔氏突然笑了。
笑的很平淡,垂着眼眸,“浩哥儿,快带妹妹进来,咱们该关门了。”
然后自己往屋子里走去。
转身的瞬间,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哗的流了下来。
陈浩抱起嘉宝儿就往院里走,临了恶狠狠地看了眼陈大有和英将的手,“呸,成心回来恶心人。”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众人一愣怔。
门又突的开了一条缝,陈浩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胡婶娘,对不起,我把您忘在外面了。”
嘉宝儿的脑袋也从底下钻出来,对着胡婶娘瘪了瘪嘴,“婶娘,嘉宝儿饿,娘亲躺着不做饭。”
胡婶娘眼眶一热,回头对老胡道:“我进去看看,等了六七年等来个带着男人婆回来示威,搁谁身上也能气病。唉,我今儿个不回去了,在这和她做做伴,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转身进门,咣当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
“散了吧都散了吧。”县令娘本来带着卢嬷嬷在孙大娘家帮忙做饭,听说了崔氏门前发生的事,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男人脑袋磕坏了,遇见个死缠烂打的女人,一起到正室面前耍威风。这样的东西老婆子见多了,没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免得脏了眼睛。”
“娘,娘,”县令有些尴尬,好歹是将军的义女,给点面子,“娘,那是将军的义女。”
小声提醒道。
县令娘一听,“哦?哦。”
声音拖的好长,生怕别人听不出那里面的意味深长。
蓝将军好尴尬。
“英子,还不快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英将连忙握紧陈大有的手,“我不走,我等大有哥一起走。大有哥,你看大娘和你兄弟,还等着你回家呢,咱们……”
陈大有皱了皱眉头,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憋闷的难受。
使劲挣脱开英将的手,避开她靠过来的身子。转身对村长拱了拱手,“我能到您家里去一趟吗?”
他回来的时候,村长和孙大娘哭得最厉害,他都看见了。
娘亲和兄弟?
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出的烦闷。
“大家都回去做饭去,吃完饭赶紧去地里干活,都别在这围着了。”
村长挥手让村民们散开,对陈大有道:“你到我家来吧,中午一起吃个饭,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陈老太不是大有的亲娘,那陈猛也不怀好意。
既然陈大有什么都忘了,村长不介意帮他重新想一想。
……
一顿饭下来,陈大有呆了。
老娘不是亲的。
兄弟和继母联手将他妻儿赶出去的。
妻儿什么都没有,幸亏捡到的那个女娃儿……
他的心口一噎,突然疼得厉害,头像要炸了一般,蹲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崔氏躺在炕上,紧闭双眼,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
“然哥娘,你想开点。大有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咱们的人,咱们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那个贱人。一会吃点东西消消气,还是得去把他领回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苦熬了这么多年却等来他拉着别人的手不放。不过我看清楚了,不是他想拉的,是男人婆赖着他不撒手。大有兄弟看见你低头往家走,我看他眼神都慌了。”
胡婶娘端过水来,劝说崔氏喝两口。
后头跟进来的县令娘也趁机道:“我刚才可看见了啊,那贱蹄子被大有甩开手,想往大有身上靠被大有闪开了。真不是大有带他过来的,是她自己非得赖在这里,将军撵她都不走。这阵大有跟村长回家了,等村长把前因后果跟他说明白,他肯定能体会过来。哪怕他记不起那些事,他也会知道你和孩子这些年的不易和盼望。有将军他们在,大有跑不了。”
崔氏擦了擦眼泪,慢慢坐起来,“我不是怕他跑了,我就是伤心。盼了这么多年,他忘了所有人,却和别人亲亲热热的……”
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县令娘拍拍她的背,“你这傻孩子,他是伤了脑子才记不起来的,你去和他较什么真。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应该把他领回来,气死那个狐狸精才是。”
“就是,大娘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把他往外推,凭什么让狐狸精得意?咱们得想法子气死狐狸精。更何况大有哪里和别人亲热了,他分明是被狐狸精缠上了。”
“气死狐狸精,气死狐狸精,”两只鸟呱呱大叫。
“狐狸精缠人,狐狸精缠人。”
“呸,什么狐狸精?长得跟个男人婆似的,连当狐狸精的资格都没有,还敢上门来叫嚣。不就是仗着自己军中地位,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看不起咱们嘛,”胡婶娘越说越有劲,伸手扒拉起崔氏:“起来,我给你收拾收拾,整整齐齐的等着大有回来。那个男人婆要是再敢过来,看我不喷死她才怪。”
“喷死她喷死她,男人婆要死啦,嘎嘎嘎,嘎嘎嘎。”鸟儿又叫起来。
噗嗤一下,众人全都笑了。
县令娘一回头,就见嘉宝儿眯着眸子,仰脸看着外面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嬷嬷做好鸡蛋羹过来喂她,她才回过神来,“啊。”
一口吃掉一大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县令娘:“婆婆,什么是男人婆?是男人还是婆婆?”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崔氏被胡婶娘从屋子里拖出来,此时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刚才是自己着相了。
第一百零八章 爹爹头上有灰色
洗脸,梳头,重新换了身衣服。
嘉宝儿崇拜的盯着崔氏,“娘亲好美哦。”
崔氏莞尔一笑。
一旁的县令娘和胡婶娘也不由得赞叹:“你要穿上绫罗绸缎,绝不比京城里的高门贵妇差,看这气度,简直就和大家闺秀一个样嘛。”
听到京城高门几个字,崔氏的眸子暗了暗。
正在屋里说着呢,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
“然哥娘,然哥娘。”
崔氏连忙应声,“大叔,我在呢。”
说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行人站在院子里,陈大有的眼睛盯在崔氏身上,已经挪不开视线。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崔氏脸色红润白皙,眉眼间有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温婉,坚韧,明朗。
许多美好的词汇从陈大有脑中蹦出,眼前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妻子,他心里砰砰直跳,竟有些期待起来。
“大有,快进去,怎么还跟个娘们似的了。”蓝将军扯着大嗓门吼。
陈大有脸一红,随在县令身后走了进去。
英将一直在门外没有走,刚要往里进,就被陈浩拦住了,“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招呼不打就往人家家里冲?”
英将瞪了他一眼,冲着蓝将军喊道:“义父。”
咣当。
门被陈浩从里面关上了。
两只鸟站在门梁上,嘴里啧啧响,“好没面子,被人家关在门外,丢死人了。”
“她脸皮厚不怕丢人,狐狸精不怕丢人。”
“别胡说,婶娘说她那么丑,说她狐狸精是对狐狸精的侮辱,得叫她男人婆。”
“哦对,男人婆,好丢人哦男人婆。”
气得英将吸一口气,腾空跃起就想去抓它们。
殊不知两只鸟可不是凡品,任她轻功再厉害也抓不住,反倒被它们遛得气喘吁吁。
趴在屋顶擦汗的间隙,就听见蓝将军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有什么话都说开,才是一家人。陈浩,快过来给你爹磕个头。你小子要是再犯浑小心老子敲断你的腿,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师父。”
“爹,儿子给您磕头了。”
“妹妹,你也来……算了,妹妹小,不用磕了吧。”
“爹爹,”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你头顶有颜色,灰的绿的红的蓝的色。”
扑通。
英将心里一激动,脚下没踩稳,从屋顶掉进了院子里。
落地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义父,大有哥。”
她双手抱拳,有些委屈地站在那里,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陈浩身边的嘉宝儿。
刚才的话就是这女娃儿说的吧?
“你说大有哥头顶什么颜色?是灰还是绿?”
嘉宝儿愣愣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傻?灰色都不知道。”
难怪大家都叫她男人婆。
男人婆好可怜,脑子有病。
“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会飞吗?”嘉宝儿的脑回路永远与别人不一样。
大家都在为刚才那句是灰还是绿提心吊胆,她已经好奇的问起英将。
会飞的都是神仙,可男人婆脑子有病,身上一点仙气都没有。
崔氏伸手去抱嘉宝儿,却和陈大有伸出来的手碰在一起,脸一红,赶紧缩回来。
陈大有蹲下身子,看着嘉宝儿的眼睛,“爹爹头顶为什么有颜色?”
“有,”嘉宝儿很认真地点头:“灰灰的颜色色,不是病,是……”
小手突的捂住嘴巴,差点泄露天机。
灰灰的色是药,爹爹被人喂了不对劲的药。
凡人是看不见的。
嘉宝儿伸手抱住陈大有的脖子,“爹爹不怕,嘉宝儿能治,嘉宝儿什么都能治。”
陈大有的心里瞬间被一股暖流穿过,好暖心的小女娃,娇娇软软的,难怪都想要个小闺女,确实比硬邦邦的儿子强多了。
看一眼不顺眼的陈浩,陈大有严重认为那不是他儿子。
村长知道嘉宝儿的能耐,县令更知道她不是凡人。
听到她能为陈大有治病,都惊喜地脱口而出:“真的能治吗?”
“小孩子说话,哄大人开心,有这份孝心就不错了,哪里就……”陈大有笑道。
嘉宝儿却很认真地看着他:“爹爹,我能治啊。”
陈大有一愣。
又笑了。
女娃子就是好,知道让长辈宽心,真贴心。
抬头看见英将站在院子里,刚要招呼她进来,又去看崔氏。
胡婶娘耷拉着眼皮,睨了英将一眼:“你这人好没意思,人家夫妻父子团聚,别人都为他们高兴,唯独你千方百计想掺和进来。谁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但你也得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我大有兄弟又没和你怎么着,家里老婆孩子等了这么多年,你呢,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
英将一直冷冷地盯着崔氏,崔氏刚梳洗又换了衣服,气色好的脸颊能掐出水。
而陈大有则被村长按在崔氏身边,两个人站在一起,夫妻相是那么明显。
她快嫉妒疯了。
眼里的毒像刀子一样射过去,恨不得把崔氏千刀万剐。
“看什么,再看给你挖出眼珠子。”陈浩毫不客气走了出来。
英将的视线瞬间从崔氏身上挪开,看向陈浩。
小兔崽子仗着神力保护崔氏,必须先除掉他,否则永远都是个障碍。
垂下眸子,收敛眼底的戾气,再抬头,她换了一副可怜模样,对着一直不说话的陈大有欲哭无泪:“大有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战场上同生共死,战场下相互照顾。大家开我们玩笑的时候你没有拒绝,我以为你的心意和我是一样的。难道你回来找到家,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就都不作数了吗?”
太阳下,穿着军装的女子满含热泪,一向英武的面孔上出现少见的柔弱,竟让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
陈大有愣愣地看着她。
脑中出现许多个画面。
有一起与北狄人厮杀的,有她为他包扎伤口的,还有兄弟们喝醉酒,她为他披上衣服的。
大家都说她对他有意思,他却把她当兄弟,当姐妹。
开玩笑的时候没拒绝,是怕她下不来台。
他的心里总有一处地方是任何人不能触及的,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心里的空白是为谁留,直到看见家人……
尽管还是陌生,还是想不起经历过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是他最亲密的人,他在他们面前一点不用设防,他很自在。
他,想抱住自己的家人,痛哭一场。
眼底里想流泪,心底里却又最最温暖。
那处空白就这样填满了。
第一百零九章 千万别把爹爹弄死
下意识伸出手,陈大有握了握崔氏,“我出去说几句话。”
然后放手走出去,对英将拱了拱手,“感激英将厚爱,是我这人太愚钝,没能领受你的好意,也配不上你的好意。将军帮我找到家眷,又允我留在家中与家人团聚,我感激不尽。妻儿在家等我这么多年,万般辛苦,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尤其是娘子,一个人将孩儿们带大,我,我……”
他的思维有些乱,想起村长那些话,回头看崔氏一眼:“我想留在家里慢慢找回记忆,想好好补偿我的家人。英将,我心里其实一直把你当兄弟,当小妹,除此之外真没有过别的心思。要怪就怪我没有早点把话说明白,是我对不住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也请你听我一句劝,一会就跟将军回去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又弯腰行了一礼。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英将是个偏激的人呢?
今天她骂陈浩兔崽子,又恶狠狠地盯着崔氏,恨不得生吃了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哪怕是陌生人,他也不想那样。
更何况他们是他的家人,看妻子委屈又深情的眼神,他突然生出了想保护他们的心。
……
纵有万般不情愿,英将还是被蓝将军的人带走了。
蓝将军将陈浩叫到一边,询问他关于罗师父的事情。
陈浩起初学会的拳法是罗师父教的,旁人看不出什么,蓝将军却一眼看出有北狄的风格。
“罗师父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吗?离开之前什么话也没留下吗?平日里相处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连串的疑问把陈浩问蒙了。
想了想,摇头:“徒儿没发现,他也没留下什么话,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就连村长爷爷家的曦哥哥也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也没给爷爷留话,爷爷可伤心了。”
“哦?”
蓝将军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曦哥哥,村长收养的孙子,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这孩子怎么也一声不吭离开了?是被北狄人烧村吓着了?”
蓝将军随口问道。
“不知道,反正爷爷和婆婆难过的病倒了,还是妹妹把他们哄好的。”
蓝将军点头,“以后师父和你讲的话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吗?”
“放心吧师父,”陈浩点头:“师父,您还没检查上次教我的东西呢。”
“着什么急,给我好好练,过几天我会派人过来带你去军营,到了里面有苦头给你吃。”
“师父,我不怕吃苦,我愿意去军营。”
蓝将军拧眉看了他一眼:“我还得问问你爹娘舍不舍得,这么小,万一他们不想让你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大壮哥也去,还有有田哥,我们都不怕吃苦,都想跟师父您学功夫。”
蓝将军把手一扬:“我只收你当徒弟,旁人不要。他们想要学就跟旁人练,我没空教他们。”
要不是陈浩天生神力,他连陈浩也不收。
军务繁忙,资质平庸的孩子他哪里有空从头教。
说完话要走的时候,陈浩看了眼屋里的爹娘,“师父,我爹脑子真的坏了?不是装的吧?”
气得蓝将军抬手劈向他脑门:“那是你爹,怎么说话的?”
“哼,他气着我娘了,还跟别人腻腻歪歪。”什么爹不爹的,谁气他娘谁就是他的敌人,亲爹也不行。
蓝将军再劈他一下:“你爹是好人,战场杀敌从来都冲在前头,将士们没有不喜欢他的。是北狄人打破他的头,流了好多血,才忘了你们。好容易现在回来了,你小子可别犯浑,要是让我知道你闹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浩又回头看了眼屋子里。
爹爹站在村长身边,看向娘亲,婶娘抱着妹妹,一屋子人说说笑笑。
他鼻子一酸。
他也有爹爹了。
“师父,别再让您那个义女过来啊,我可不保证她下次过来不揍她。”
啪。
蓝将军又给了他脑壳一下,“滚蛋,大人的事小屁孩少操心,练好你的功夫,小心别挨军棍。”
……
众人陆续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县令娘。
老太太一走一回头,拉着嘉宝儿的手:“小仙子,你爹娘刚团聚,我留在这里不方便,等过几天我还回来。婆婆只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身上没毛病,婆婆下次来还给你带零嘴啊。”
小嘉宝儿忙不迭的点头,“婆婆一定要来哦,嘉宝儿会想你的。”
想你的点心和零嘴。
县令哭笑不得。
自从认定小仙子,娘亲就狂热的不行。
要不是内宅需要娘亲帮忙管家,他都请不回老娘。
夜幕降临,屋里亮起了灯。
崔氏今晚特意做了好几个菜,陈大有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过来,看得崔氏脸颊通红。
嘉宝儿趁人不注意,偷偷往水缸里灌入一丝灵气。
随着灵力的增长,她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晒野参泡水了,现在直接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灵力,将灵力注入家里的各个角落。
包括后院的猪狗鸡羊每天都能吸收灵力,比别人家养的又肥又壮。
陈大有在院子里四处溜达。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院子,陌生的人……
他却一点也不恐慌。
反倒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屋子里飘出饭菜的香气,他使劲抽了抽鼻子。
肚子咕噜噜响了几声。
喝一口陈浩递过来的茶,茶水是甜的。
殊不知,是嘉宝儿特意往里面加了点药,让二哥送过去的。
那药是从药丸上捏下来的。
嘉宝儿怀里还有几颗师父留下的仙丸,爹爹身上的药不致命,不敢吃一颗,她就揪下一小点扔进茶水,让爹爹喝下去试试。
如果爹爹能受的住,下次她就加大药量。
如果爹爹受不住,血液流窜,爆体而亡……
嘉宝儿打了个寒战。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爹爹喝进去。
一会,又一会,再一会……
太好了。
爹爹没死。
好容易找回爹爹,要是被她药死,娘亲不得伤心死。
那时候她又不会将爹爹复活,还得去求师父求各路神仙。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违反了天条。
哎呀不能想,一想就头大,好麻烦的。
第一百一十章 兄妹相认
小团子一直盯着陈大有,看得陈大有有些奇怪,伸手抱起她,“怎么了?爹爹脸上有东西吗?”
嘉宝儿摇头:“没有没有,爹爹长得好好看,比二哥好看多了。”
奶萌奶萌的声音,听得陈大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闺女好,还是闺女好。
被嫌弃长得丑的陈浩翻了翻白眼。
他这个妹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古灵精怪,最会用好话收买人心。
瞧他爹那副傻模样,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被他妹妹几句好话哄得找不到北了。
饭菜摆上桌,陈大有一眼看出来桌子上全是他爱吃的菜。
记忆可以遗忘,人的喜好和习惯是改不了的。
吃一口,口齿生香。
这是陈大有参军以后吃的最香也是最舒服的一顿饭。
直到躺到床上,他都感觉这一切像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切。
想起崔氏为他端洗脚水,为他铺床叠被的情景。
只觉体内热流涌动,心跳也快了起来。
“大有哥,你别着急,在家里住几天,慢慢习惯,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崔氏的声音很温柔。
等了这么多年,身旁终于不再是空的。
她愿意再等等。
“好。”
陈大有声音有些哑,使劲压下狂跳的心脏,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夜晚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
翌日醒来,陈大有神清气爽,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疼上半天。
身边的枕头是空的,崔氏已经在厨房里做饭,陈浩在梅花桩上跑步。
砰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浩从桩子上跳下,跑去打开院门。
“请问,这里是陈大有的家吗?”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群人。
当中是个老嬷嬷,穿戴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陈浩好奇地问。
“敢问这位小哥,贵府上有没有一位叫崔婉惠的女娘?”
陈浩摇了摇头。
别说他家没有,整个村子也没有名字这么好听的婶子大娘。
哗啦啦。
崔氏手中的碗咣当掉在地上,碎了。
陈浩惊了一下,连忙向厨房走去,“娘,您没事吧?”
却见崔氏怔怔的从厨房走出来,看向门口那群人。
“你们,想找谁?”她看着当中那位老嬷嬷,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眼里渐渐升起了雾气。
老嬷嬷眯起眼睛,看着妇人打扮的崔氏,突然身子一震,扑通便跪了下去,“姑娘,姑娘,是老奴啊,老奴吴婆子啊,姑娘,姑娘,呜呜呜。”
身后跟着的人二话不说全跪下来。
陈浩惊得张大了嘴巴。
陈大有也连忙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
“什么事?”
说着站到崔氏和儿子前面,将二人挡在自己身后。
崔氏眼里的泪瞬间落下,还未来得及擦,马车掀开帘子,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从车里跳了下来。
“小妹,你……”看清崔氏模样的瞬间,男子更咽了,“你还好吗?”
“呜呜呜,呜呜呜。”崔氏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哥哥,你没死啊,呜呜呜,他们都说你死了,让我去庙里给你超度,他们都说你死了,呜呜呜,哥哥你没死……”
“没死,哥哥没死,活得好好的,听说你不见了,外祖母眼睛都哭瞎了。”
男子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哥哥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会在山村里,你竟然流落到了这里,小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陈大有:哥哥?
陈浩:娘亲的哥哥?
闻讯赶来的村民也惊呆了。
天呐,他是崔氏的哥哥!
看那奢华的马车,看他身上穿的丝绸,无不彰显着他出身的高贵。
难怪……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从一开始我就看出崔氏不一般。”
另一个道:“是啊,和村里的妇人不一样,”
岂止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随便一件粗布衣裳穿在身上,都让人觉得有种书卷的美。
兄妹二人泣不成声,大有连忙往里面让,嘉宝儿睡梦中听见娘亲的哭声,瞬间惊醒,顶着乱蓬蓬的呆毛就往外跑。
腿上是一条绿色的纱裤,身上是一件红色的肚兜,胖乎乎的小胳膊像藕节一样白嫩,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警惕地瞪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
村长请人进院,孙大娘顺手抱起嘉宝儿进屋换衣服。
院子里。
崔氏一头扎进哥哥怀里,再次大哭起来。
崔之帆拍着妹妹后背,使劲将眼泪压回去:“不哭不哭,哥哥回来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是哥哥不好,不该把你扔下,都是哥哥不好……”
生母早逝,继母刻薄,他一气之下离开京城,投奔江南外祖父。
少年做事冲动,只想等自己有了功名便回去将妹妹带出来。却没想到继母心肠歹毒,将妹妹赶到远离京城的庄子上,吃不饱穿不暖。眼看妹妹及笄还未磋磨死,便诓骗妹妹说他病死,让妹妹到寺庙为他念经超度。
却在路上将吴嬷嬷支开,把妹妹的马车推下山崖。
妹妹直到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才知道继母要害死自己……
所以在崖底醒来以后,崔氏不敢回京,餐风露宿爬上山崖,却在山上迷了路,被陈大有所救。
不管谁问她,她都不敢说自己是京城东乡伯府崔家的姑娘。外祖父是帝师楚怀元,平生最正统的一个人。
若外祖父知道她独身在荒山野岭待了三天,还被一猎户所救,想必也不会愿意接纳她,最后还是被送回东乡伯府,被继母害死的命。
哥哥没了,她成了无根的浮萍。
在哪里都一样。
就这样,她留在孙大娘家里,最后嫁给了陈大有。
等吴嬷嬷从京城逃到江南楚家以后,崔之帆才知道自己离开后妹妹所受的非人遭遇,肝肠寸断。
外祖母当即晕死过去,醒过来后也是日哭夜哭,以致哭瞎双眼。
外祖父动用所有关系寻找妹妹下落,他要跟出去找,被外祖父呵斥回去。
“用心教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意气用事。马上就该进京赶考,你若有心为妹妹争一口气,便中个状元回来。有朝一日有了蕙娘的消息,你也能为她遮风蔽雨。”
这些年他从不敢懈怠,从状元开始,在外祖父的帮扶下,一步步走来,如今官拜吏部左侍郎,娶的是崇恩侯府长房嫡女夏氏。
若不是到边关地区办案,恰好听蓝将军提起收的徒弟如何神力,徒弟的爹爹陈大有失了记忆,刚刚找到家人,徒弟娘亲崔氏还是当年从山中所救……
等等,从山中所救?
姓什么?
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户人家的做派
崔之帆当场头大了。
一切就是这么巧合。
他立刻派人将留在边关一直寻找的吴嬷嬷等人召回,连夜赶路,终于在这天的清晨找到陈大有家。
门打开,妹妹从厨房走出来。
粗糙的皮肤,已经没有分别时的稚嫩,芊芊手指变得骨节粗大,一看就是长年劳作的结果。
他心里疼的不成样子
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几个耳光,惩罚自己当初一个人离开给妹妹带来的磨难。
陈大有将桌子摆在院中请人坐下,在村长的见证下,崔之帆郑重对陈大有行大礼,感谢他救妹妹一命。
陈大有连忙避开。
吴嬷嬷带领众仆妇过来:“姑娘,不,夫人,老奴给您磕头了。”
“奴婢给夫人磕头,请夫人安。”
“奴婢请夫人安。”
众人纷纷跪下,头磕地上砰砰响。
叩首毕,站起。
吴嬷嬷自动站到崔氏身后,其他人则各自出去忙碌。
问过孙大娘茶水在哪,接过孙大娘帮忙做饭的活计,还有人专门守候在小嘉宝儿和陈浩身边,亦步亦趋,半点不敢离眼。
村民们全都看呆了。
原来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戏台子上演的根本不及其一。
正稀奇着,远处再次传来喧哗声。
一队队护卫簇拥着州府标记的马车,紧随其后还有县衙标记的马车,呼啦啦的过来了。
一到门口,马车刚停稳,州府林大人和县令刘大人便从马车里下来。
两只大黑鸟从头顶飞过:“来人啦,来人啦。”
崔之帆的护卫正等在门外,林大人连忙走向领头护卫,笑容可掬:“敢问是崔侍郎崔大人的人吗?”
头领一指院里:“是,大人正在里面。”
林大人与刘大人对视一眼,整整衣帽,命人上前叩门。
围观人群向后退去。
开门的是崔之帆的随从。
“顺州知府林子程拜见侍郎大人。”
“平安县令刘志晟拜见侍郎大人。”
人群鸦雀无声,连声咳嗽都没有。
只有天空那两只黑鸟,哗啦啦落在门口的树上,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啊哦!!!”
院门大开,崔之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点了点头,“二位大人客气了。”
崔氏眼睛哭得红肿,怕被人看见,低头悄悄往屋里走。
吴嬷嬷连忙恭敬地伸手扶住跟了进去。
随着两位大人迈步进来,院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庄重。
重新行礼,分别落座。
知府林大人这才道:“此次大败北狄,平安县内受灾最为严重。几天前下官与蓝将军为平安受灾百姓分发粮食,顺州府内几家大户听说后慷慨解囊,捐出若干粮食及银两,指名给平安百姓。下官今日为此事而来,恰好听闻大人在此寻亲,特与刘大人过来拜见。若有需要下官效力之处,还请大人吩咐才是。”
林知府说完,刘县令也忙拱手附和。
崔之帆笑着摆手,道:“两位大人客气了,崔某刚才已经与舍妹相认,心中正是感激时候,难为两位大人还特意跑一趟,多谢二位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今日便在舍妹处用个便饭,正好崔某也想向两位讨教一些北狄探子的情况。不知两位大人能否赏脸?”
林知府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连拱手:“下官自是愿意,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刘县令心里暗唾一声马屁精,也连忙站起来拱手道:“下官更是愿意。说起来家母与大人妹妹还颇有渊源。从大战北狄时就已经来此居住,后来更是三番两次回来,每次都得下官亲自过来接,好说歹说才能哄回去,不然家母宁愿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下官来。”
说着还自嘲地嘿嘿笑了出声。
一下子拉近了与崔之帆的关系。
林知府暗暗撇了撇嘴,心道真没看出来,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师弟竟也这么会说话,马屁精,马屁精。
几人越说越热乎,蓝将军也在平安城,已经传话说忙完就过来,要跟崔侍郎讨杯水酒喝。
陈大有陪同在侧,村长则带着老胡和孙喜木杀猪宰羊,院子外面站满了护卫和衙役,目测今日野猪不够吃,村长悄悄把嘉宝儿背出去。
爷孙俩便悄默声的上了山。
过了一会,鹩哥从山中飞回来,落在老胡肩头上,抵近他的耳朵道:“带人,上山,赶猪羊。”
老胡歪头看它,它也歪头,“看什么看,叫你来你就来,小主子吩咐的,还不快点。”
老胡一听是嘉宝儿吩咐,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又让鹩哥飞进屋子找崔氏。
崔氏出来后,老胡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吴嬷嬷,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胡大哥,这是照顾我长大的嬷嬷,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老胡一听忙点头:“嘉宝儿让黑鸟回来传信,叫带人过去赶猪羊。我想麻烦外面的官差老爷们帮忙,又怕他们有公务不能劳烦,所以想请你去问问大人们。”
不等崔氏说什么,吴嬷嬷伸手招呼过来一名小厮:“板儿,你去跟统领说一声,派几个人出来帮忙干活。”
接着指着老胡对小厮道,“让大家都听他指挥,去吧?”
村长和嘉宝儿坐在树下,炎热的夏天山上凉风习习,两个人好不惬意。
他们的身后是几头野猪黄羊和狍子,地上野兔与野鸡无数。
今天是崔氏兄妹重逢的大好日子,昨日又是陈大有和崔氏夫妻团圆的好日子。
可定要大肆庆贺一番。
村长到现在还激动得手抖。
做梦都不敢相信。
大有媳妇竟然是京中大员的亲妹妹。
就连知府和县令大人都要追过来登门拜访,足见其地位之高。
昨天陈猛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崔氏来路不明,今天人家的亲哥哥就找上门来,还是他们不敢企及的高度。
打脸来的可真快。
还有那个死缠烂打的男人婆,不知道她听了这回事之后,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
人群的说笑声渐渐近了,老胡带了一帮护卫爬上了山。
转过山脚,护卫们看着眼前的野猪狍子和黄羊,还有一地的野兔和野鸡,都发了呆。
抬头看看村长和嘉宝儿,再疑惑地左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这是怎么弄下山来的?
又是怎么将这些东西训化得如此听话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间野味小分队
“头儿,头儿,你瞧咱们赶回来的这些猪,连绳子都不用捆就乖乖跟着走,关键这狍子也听话,黄羊也……哎呀我的娘,今儿个我算是开眼界了,野兽竟然也能被驯服?头一次听说啊,太稀奇了。”
几头野猪像战士一样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向村中而来。
狍子憨憨的跟在野猪后头,时不时的还要被后面的黄羊踢上两脚。
它们是被馅饼砸中的,终于可以接受小灵仙的超度,提前进入轮回,修为还会获得数倍的提升。
这种好事可不是谁都能遇到,它们得意洋洋,在护卫们的注视下,慷慨奔向杀猪刀。
来吧。
让杀猪刀来得更猛烈些吧。
拿着杀猪刀的衙役吓得腿直抖。
这么懂事的猪他特娘的也是头一次见。
以往杀猪的时候,那刀还离得老远,猪就吼得肝肠寸断。
哪像今天这些家伙,一点不见难过,还争先恐后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子上凑,生怕今晚的菜里没有它的肉。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护卫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惊奇。
因为这些兽们被宰之前,还会咧开大嘴,冲村长那边笑得分外开怀。
护卫头领被打击到了。
本来侍郎大人让他去镇子上置办邀请客人的席面,刚要出发,板儿又出来让他派人帮村民上山赶野猪,他想着看看野猪分量再去置办。没想到这一等等来个山间野味小分队,哪里还用得着去置办?只眼前这些就足够大家吃了中午吃晚上,还是纯肉宴。
“大人,属下今日长见识了,”头领趁崔之帆如厕时靠近过去,满脸八卦道:“这村子可神奇了,山上抓下来的野猪狍子不用绳子绑都不带跑的,还会自己往刀子面前凑,还会对着村长傻乐。从被抓到被宰,竟然一点不叫,可把兄弟们惊讶坏了。不信您去瞧瞧,外面还有狍子没宰呢。”
“哦?还有这种事?”崔之帆不信,他们在屋子里喝茶,没听见外面杀猪宰羊啊。
他又不是没见过杀猪,那场面……
哪里会这么安静?
他不信,疑惑地看着护卫头领。
刚要跟头领出去,就听见蓝将军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村长,怎么这么多野猪肉,还有黄羊肉,啊,这里还有两只傻狍子……村长,这是找到那位兽语师父了吗?”
狍子一直很安静,直到听见蓝将军说话,才气得哼唧了两声:“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个傻驴粪蛋子,呸。”
转身,向着执刀人便冲了过去,“快宰了我吧,快宰了我吧,我特娘的不想和这个愚蠢的家伙一起活着了。”
“连我也宰,我也不想听这个蠢货人类说话。”另一只狍子也哭了。
崔之帆一脚迈出去就听见了狍子们的哭叫声,回头看一眼护卫头领。
这就是你说的慷慨赴死,不哭不闹?
“崔大人。”蓝将军拱手见礼。
“蓝将军,别来无恙。”崔之帆忙回礼。
林知府与刘大人听下人说今日野味稀奇,也走了出来。
刘志晟的眼睛一会瞧狍子,一会瞧嘉宝儿。
满里面只有他最明白,那狍子不是在对村长笑,明明是对着嘉宝儿在笑。
他甚至觉得狍子的笑里充满感激,是高高兴兴被宰的。
心中暗呼一口,刘志晟看着一头懵逼的三位上司,心中得意洋洋。
你们再厉害,你们有我厉害吗?我见过小仙子本仙,你们见过吗?
“这山上住着一位高人,能听懂各种兽语,”蓝将军逮到机会在崔之帆面前卖弄,“野猪狍子算什么,他都能指挥狼群帮大军作战,还能命信鸽将敌军的密信先送到我军面前,然后再由我军改动之后放出去。”
崔之帆假意抹了下嘴巴,其实是怕蓝将军看出自己在笑。
吹牛都吹的不像样子,难怪成天把夫人气得找皇上要和离。
蓝将军一看崔之帆表情,不高兴了,“崔大人不信我说的话?”
“不信你问问刘县令,问问村长,那野狼和信鸽还是刘县令帮忙安排的呢。那位兽语师父也是刘县令告诉我的,”
“只不过打完仗都这么多天了,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他本人就是。今天这些野味一看就是兽语师父办的,可见他还在山上,”
“村长,你若是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本将军真心想要结交,请他一定赏个脸啊。”
村长尴尬地笑笑:“一定一定,只要见到他,小老儿一定将话传到。”
背上背着的就是“兽语师父”,可他不能说。
崔之帆却对蓝将军的话上了心,“你说的竟是真的?皇上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知道,我押解俘虏回去的时候就禀告皇上了,皇上也让我去找兽语师父。”
看皇上的意思,找到以后八成是想笼络过来的。
说起回京那一次,蓝将军挠了挠头:“听说我那夫人又去找皇后闹着要和离?”
消息都传到他这里了,真特娘的没面子。
“皇上也真是,她要和离就准了她嘛,何苦非要把我们俩绑在一起。她不情愿,我还……”
看见走过来的林大人和刘县令,蓝将军止住话头。
他和崔之帆是好友,说话不用避讳,对别人可不行。
被自家夫人嫌弃这么多年,他也是要面子的。
崔之帆笑着摇摇头,带大家绕着妹妹的房子四处观望。
“这村子不大,是从别处逃难过来定居的,”刘县令感叹:“此次北狄发难,许多小村庄都被屠村,这里反倒全部安然无恙。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位兽语师父,其次便是拿出银子来储存粮草的贵家女娘。如今看来,到底是大人的嫡亲妹妹,果真气度见识与众不同啊。”
又是一通彩虹屁,听得林知府眼白都快翻上天了。
崔之帆却越看越心酸。
后院的家畜家禽,远处刚收割过的土地,无一不诉说着妹妹的辛劳。
那个从小就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娇软小姑娘,就这样被逼着成了一个为农活和家事操劳的农妇。
他眼里酸涩,心底疼的像针扎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狗男女
“狐狸精来啦,狐狸精来啦。”八哥突然在空中狂叫,打破了崔之帆的思绪。
“狐狸精不要脸,狐狸精抱着男人不撒手,嘎嘎嘎。”
“大有哥哥,人家离不开你,呜呜呜。”
“呕,你学的不像。她这样说:大有哥,我想你,你跟我回军营吧,这里不适合你。接着上手就搂,好不害臊。”
“哇,狗男女哇。”
石破天惊。
两只鸟你一句我一句,蓝将军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义女英子,她怎么来了?
惊恐地看一眼崔之帆。
旁人不知道,蓝将军可比谁都清楚这位吏部左侍郎的脾气。
别看他表面笑眯眯如春风和煦,真要狠起来,杀人算什么?剥皮他都敢。
果不其然,崔之帆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冷冷的看着蓝将军,笑得有些瘆人:“将军大人果真有气魄,山高皇帝远,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崔大人此话何来?”蓝将军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家伙想给他扣帽子,还是一顶坏帽子。
“你看嘛,蓝夫人乃皇上为蓝将军促就的姻缘,蓝将军为了表达对皇上的不满,所以过家门而不入,高!”
大拇指一伸,崔之帆满脸钦佩。
“本官好容易认回亲妹妹,蓝将军打着为本官庆贺的幌子,这边拉着本官东扯西扯,那边让自己的义女偷人,偷本官的妹夫,你这招声东击西运用的可真是娴熟呐,高,高啊!”
来的路上他就打听明白了妹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岂会不知道蓝将军义女英子当面贬斥蕙娘,并且对陈大有势在必得的经过。
这是多么不把自己的妹妹放在眼里。
崔之帆禁不住冷笑连连。
本来他还想私底下问问蓝将军怎么回事再说,没想到自己都在这里了,那个义女竟还这么嚣张,直接打上门来,拉着妹夫叙衷肠!
今天,他就让她后悔欺负蕙娘,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什么蓝将军绿将军,统统滚蛋,敢欺负他妹妹,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蓝将军差点被崔之帆的话噎死。
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说给他扣帽子就扣帽子,说他别的也就罢了,竟然说他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他哪能认?
“崔大人,你可不要信口胡吣,本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皇上自己也是知道的。你不要因为本将军的义女得罪你妹妹,你有气没处撒,专捡大帽子往我头上扣。得亏我们还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诬蔑我都不带打草稿的。”
“我呸,姓蓝的,你还知道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我问你,你义女和我妹夫怎么回事?你义女都敢上门来给我妹妹没脸,这是多么看不起我妹妹,看不起我们崔家人?你还敢说和我是多少年的朋友。我妹妹被你的人欺负,你替我妹妹争过公平没有?你当然没有,因为欺负我妹妹的人是你的义女。既然这样,我还认你当什么朋友?你和你义女一伙,我和我妹妹一伙,咱们今天可以试试,不评出个子丑寅卯,这事我跟你没完。”
崔之帆火大了。
自己还在这里呢,人家都敢这么打妹妹的脸,真不知道妹妹昨天是怎么被人羞辱的,真是越想越心疼。
知府林大人连忙拉着刘县令上前劝架,“两位大人消消气,消消气,有话慢慢说,说透了再看怎么解决,千万不要一时气急伤了和气,不要伤了和气。”
擦擦额头,汗都下来了。
刘县令也象征性的劝了几句,心里却对那个英将恼火的不行。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明知道人家哥哥在这里,铁定也知道人家哥哥不是一般人,还敢来偷偷诉情。
不怪崔大人跟蓝将军翻脸,蓝将军义女敢如此大胆,要说不是仗着蓝将军的势,觉得旁人不能对她怎么样,连刘县令都不信。
蓝将军被崔之帆劈头盖脸一顿训,别提肚子里有多怄火。
“姓崔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是第一天才认识我的吗?今天这事我不知情,你要不信,把人叫到跟前来问问。不要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胡乱咬人,你属狗的吗你?”
崔之帆眼睛一瞪,说谁属狗?!
“把那两人给我押来!”一声大吼,崔之帆踢翻脚下的凳子,全身凛然。
转眼间陈大有和英将被人束住双手推搡着过来了。
陈大有满脸焦急,眼睛左右扫视,想看看有没有崔氏的身影。
而英将则一脸的不高兴,“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推。我警告你们,敢对我无礼,小心我义父饶不了你们。”
一听这话崔之帆就气笑了,对着蓝将军摊了摊手,“怎么样?姓蓝的,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冤枉吗?”
蓝将军一扭头,看都不看他。
“放开我,混账,滚开。”英将大声喝骂。
扑通。
板儿一脚从她腿弯踹过去,将她踹跪在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英将气得脸都扭曲了。
咬牙怒视崔之帆,嘲讽道:“崔大人好大的官威,竟敢对军中武将动用私刑。”
崔之帆看都不看她,走到陈大有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淡淡道:“你救了蕙娘,崔某感激不尽。但是如果你仗着救命之恩作贱蕙娘,崔某也是不能依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大有连忙摇头摆手:“您,大哥您别误会,我绝对不可能作贱蕙娘,我……她……”
急得他语无伦次。
崔之帆的声音依旧很平淡:“这么说,刚才你和她偷偷见面,是冤枉你了?”
陈大有:……
“不是偷偷见面,是军中同袍告诉我说有人帮我把治疗脑伤的药送来了,让我出来拿。出来以后我才知道是她。起先真不知道,而且,我们俩没做什么事,我接过药之后只说了几句话,就,被大哥的人绑来了。”
他不敢告诉大哥,英将突然扑进他怀里说那样的话,好歹是个姑娘家,就给她留点脸面吧。
更何况,自己对她一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
只要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就行了,何必又多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爹是敌国奸细
英将不知道陈大有心里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在保护她。
当即想要站起来,嘴里还愤恨地很:“别仗着自己是吏部侍郎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边关,不是你家后院,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解释,今天这事就……”
啪。
板儿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不然给你塞上爷的臭袜子你信不信?”
她一噎,看一眼义父,义父的脸一直转向另一边,她不敢叫嚣了。
崔之帆根本不受她影响,而是抬头看了看空中那两只鸟。
别看才来半天不到,但他也看明白了。
这两只八哥不光会说话,还特别通人性。
他相信刚才它们说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来人,给那两只鸟喂点吃食,我有话要问它们。”
“是。”随从答应一声就想下去。
嘉宝儿咕噜从村长背上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崔之帆跟前,嘟着圆鼓鼓的小脸蛋,表情认真的对他道:“不用舅舅麻烦,舅舅想问鸟儿什么找嘉宝儿帮忙就行,嘉宝儿和哥哥说的话,两只鸟都能听懂。”
转身,对着两只鸟招招手:“下来,到舅舅这边来,舅舅问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答什么,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主子放心。”
“就是就是,多大点事,尽管来问来问。”
崔之帆的眼睛都亮了,伸手把嘉宝儿抱在腿上,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声道:“宝儿真乖,咱们今天为娘亲出气好不好?”
“好好好。”嘉宝儿拍的小手都红了。
崔之帆这才对停在跟前的两只鸟道:“刚才是你们俩喊的对吧?”
两只鸟点头。
“为什么那么喊?是亲眼所见?还是……”
“当然是亲眼所见,”鹩哥急眼了,“你当我们是什么鸟?我们从不胡说八道,从来不造谣!”
“对,从来不造谣。”
它们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
“好,”崔之帆满意的点点头,“那就把你们刚才看见的,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遍。”
八哥一听,连忙抢话道:“我先说我先说,从那个男人婆鬼鬼祟祟刚进村我就发现她了,她让别人把他叫出来,”它指向陈大有:“给了他一大包东西,他拿着东西说谢谢,想走,她不让他走,还说……”
鹩哥扑棱着翅膀拦住它:“你说的太乱,我来说。男人婆拦着我家老爷,说她喜欢我家老爷,还说我家夫人配不上老爷,还说只有她最懂我家老爷的心,她想我家老爷想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呕,呕。”八哥对着墙壁呕吐起来。
鹩哥捧着心口,接着道:“我家老爷说对她没有别的心思,结果没防备,被男人婆抱着胳膊不撒手了。我们在县城里听戏,话本子里就有这样的狐狸精,缠上男人,等有人过来看见的时候说不清楚,男人就是不娶都不行了。”
“对对对,”八哥大赞:“鹩哥,还是你聪明哦,难怪你说事情要坏,还让我大叫,不然要出大事。原来你是想起这一出戏了,哎对了,改天咱们俩再去县城听戏吧?最近忙得嘴里淡出个鸟来,咱们俩该出去浪一浪了。”
“好,浪一浪,今晚就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
正高兴呢,小眼睛看见嘉宝儿,瞬间尾巴夹紧,耷拉下了头。
此时众人的表情,五花八门什么样都有。
崔之帆似笑非笑。
蓝将军又急又气。
林大人和刘大人:我们现在回避还来不来得及?
“陈大有,”崔之帆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如果你想和她一起呢,我们也不拦着,你现在就可以滚蛋,我保证不追究你任何责任。如果你不想,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斩断与她的一切联系,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话。”
“我不想。”陈大有急得额头全是汗。
“不想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我从来就没那样想过。”他指着英将,大声对崔之帆说道。
英将大受打击,腾得站了起来:“大有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你不用怕他们,你是不是不敢说实话?你别怕,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他一个文官没那么长的胳膊,更何况我义父还在这里,大有哥……”
“你义父?”崔之帆冷哼一声,“蓝将军,你义女仗着你的势,没少欺负人啊。”
英将这么蠢,就连嘉宝儿都看不下去了。
好好的人不会做,非得作死。
难道女子遇上自己喜欢的男子,都会这样脑子进水?
恋爱脑,害人不浅啊。
崔之帆好像对陈大有的回答还算满意,脸上终于露出点微笑:“希望你记住你刚才的话,否则我定会把蕙娘和孩子们带到你不知道的地方,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
说完转过脸,脸色铁青,森冷的目光盯在英将身上。
“你就是英如山的女儿?”
“是。”英将大声道。
知道她爹爹的名字就好办,就知道她不是什么人都敢动的。
她爹爹当年战死沙场,是连皇上都曾经嘉奖过的人。
她就不信,一个吏部左侍郎,没有皇上的旨意,敢随便处置军中功臣的后人?
“英如山是北狄奸细,本官这次过来,就是为当年被他害死的军中将士们查清冤屈的。”崔之帆一语既出,当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胡说,你胡说。”英将状如癫狂。
“崔之帆,这种事你可不要乱说。”蓝将军的脸色都变了。
这要是传出去,万一不是真的,会被人抓到小辫子,趁机整他的。
再说,英如山怎么可能会是北狄奸细?
自己和他共同对敌这么多年,他要真是奸细,自己会看不出来?
一旁的林大人和刘大人惊得面面相觑,此时什么话都不敢说,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懊恼不已。
“本官是什么样的人,蓝将军会不知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本官会乱说吗?”说着,崔之帆接过护卫递过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张黄澄澄的圣旨。
“蓝将军,跪下接旨吧。”
呼啦啦,众人全都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外甥肖舅
英如山确实是北狄奸细,因为北狄人抓了他的老母亲要挟他。
几年之后老母亲去世,他想全身而退,不再接受北狄人的要挟。北狄人怕他暴露留在大齐的细作,于是在战场上将他杀死了。
在这之前,军中几名将士的死都与他有关。
不是被他泄露行踪让北狄杀手杀死,就是在战役开始前被他下了药,体力不支而死在敌军手里。
如果再晚一点,真不敢肯定蓝将军会不会也遭他黑手。
是一名回到原籍的士兵,想起上司死去之前说的话,怀疑英如山给上司喝的东西里有毒。
上司对他有恩,他这才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进京为上司寻求公道。
辗转遇到崔之帆,崔之帆想到自己妹妹失踪在边关,额外对此事上心,于是用心追查。
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这次到边关,就是讨了皇上的圣旨,来做最后一次确认,然后再宣布这件事情的。
在场的军中同袍全都傻了眼。
有许多当年曾经追随过被害的将士,如今得知他们一直爱护的人竟然是仇人的女儿,心里各种滋味掺杂,深深的失望笼罩着他们。他们的眼神让英将感觉到害怕,更多的是绝望,一种被抛弃和厌恶的绝望。
蓝将军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崔之帆。
直到崔之帆合上圣旨,提醒他接旨,这才迷迷糊糊地伸出双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圣旨。
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他到现在都还一头懵逼。
英将被带下去,调查清楚她是否与北狄人有联系之前,她是别想出来了、
“舅舅,爹爹头顶有灰色,”嘉宝儿抱住崔之帆的脖子,悄悄道:“是被人下了药的灰色……”
英将的爹是奸细,会下毒。
爹爹被人喂了不好的药,会不会也是北狄人干的?
崔之帆瞬间提起了警惕。
“来人,查验犯人送来的药草,仔细查,一丝一毫都要验过。”
“是。”
陈大有手里的药被人拿走,他怔忡了一会才醒悟过来,“这,这药不对劲吗?”
两年前他又受到一次撞击,脑中似乎想起一些片段,想的头痛欲裂,英将便为他寻来名医开方,并为她抓药,细心熬药。
因为这个他还感激了她许久,直到今天依旧感激。
“傻逼,傻逼。”
天空中的两只鸟又开始叫起来。
众人使劲憋住不笑,看向陈大有的目光充满同情。
“你回屋吧,去和蕙娘好好解释一下,往后瞪大眼睛识人,免得着了别人的道还当别人是好人。”
“是。”
陈大有转身就往里走,早就不想待在外面,大舅哥不发话他又不敢进。
“舅舅,咱们烤肉吃吧?”
嘉宝儿看着新鲜的羊肉直流口水。
今天的事情太出乎众人意料,大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嘉宝儿奶声奶气的撒娇声顿时给这沉重的氛围注入了鲜活气。
“好好,吃烤肉,吃烤肉。”崔之帆抱着嘉宝儿站起来,扭头睨了眼拿着圣旨的蓝将军,“我妹妹家的羊肉,你想不想吃?想吃得讨好我点才行。”
炫耀的语气相当得瑟,刚才还凛然吓人的吏部侍郎,转眼间又成了一个春风得意的书生。
蓝将军把圣旨往怀里一揣,大步挤在崔之帆前头,“哼,你别在我跟前翘尾巴,这是你妹妹家,这还是我徒弟家呢。我可比你进这个门进的早,你妹夫还是我帮忙找回来的,你少在我面前臭屁。”
“嘁,你是找回我妹夫了,你还顺便给我妹妹带回来一个欺负她的,就你干的这档子事,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得瑟?”
“哎哎,崔之帆,我告诉你啊,揭人不揭短,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说你了。”
“你说,我又没有不敢见人的。”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当初看上你家夫人,故意等在人家必经的地方假装巧遇,还让我帮你去……唔,唔……”
崔之帆一把将嘉宝儿递到身旁刘县令怀里,伸手就去捂蓝将军的嘴巴。
两个人边打闹边进了院子。
只留下刘县令和嘉宝儿大眼瞪小眼。
刘县令:好激动,抱一抱小仙子能不能占到仙气?
嘉宝儿:县令好像有点傻哦。
一抬头,嘉宝儿突然又兴奋起来:“哥哥哥哥,大哥,三叔。”
众人回头,陈然和陈志正从牛车上下来。
都说外甥肖舅,如今再看陈然,刘县令终于明白那股书卷气来自哪里。
那陈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崔之帆。
“大哥,咱爹回来了,将军带回来的人就是咱爹,爹脑袋被北狄人打坏,记不起事来了。”
陈浩跑过去拉着陈然的手,嘴巴说个不停。
嘉宝儿从刘县令怀里下来,也噔噔噔跑过去:“大哥,娘亲也有哥哥,我们有舅舅了。舅舅好威风,差点吓死爹爹。”
吓死爹爹?
陈然听得一头雾水。
“进屋说进屋说,”村长连忙招呼:“先进屋给你爹和舅舅行礼去。”
身后的陈志犹豫自己要不要进。
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娘和二哥又出幺蛾子,要不是大嫂有个这么厉害的娘家,说不定他们今天还得来闹腾。唉,连带自己都跟着没脸。
已经把侄子送回来,还是回自己家吧。
陈志转身要走,却被陈然拦了下来:“三叔,我爹回来了,你不进来看看吗?”
“我……”
合适吗?
陈志眼里的期待和疑虑被陈然一眼看透。
“快来吧三叔,我爹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大哥,爹记不起咱们了。”
陈浩小声提醒。
“那更得让三叔进来和爹说说话,说不定说着说着就能想起点什么来呢。”
一边说,一边拖着陈志进了家门。
崔之帆一眼就看见了陈然。
人再多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那股气质。
少年眼眸澄澈,身上有读书人自带的傲气和书卷气,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过来,稳妥大方。
不用别人介绍他也能猜的到少年是妹妹的孩子,是陈浩的哥哥陈然。
听他们说陈然读书好,才入学几个月先生就想让他参加童生试。
如今一看,果然他们没有瞎说。
孺子可教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也有空间了
崔之帆眼睛亮着光,视线落在陈然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
“陈然见过舅舅,见过爹爹,见过诸位大人。”
崔之帆:“好好好,快过来快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
崔之帆拉着陈然的手,喜欢的不行。
陈大有:那是我儿子!
尽管对他来说依旧陌生,但是那种天然的出自血脉亲情的亲近感却骗不了人。
陈志也上前,握住大哥的手,一时间无语凝噎。
烤肉架子支在院子外宽敞的打谷场上,木炭点燃,腌制好的肉串架了上去,很快,浓浓的香味就飘满上空。
嘉宝儿伸手进怀里,拿出一包红红的粉末,交给正在烤肉的老胡,“这是辣椒,一半撒上,一半不撒,免得有人不敢吃辣。胡伯伯可以先尝尝,可好吃了。”
随着救人的增多,嘉宝儿发现自己不仅灵力得到恢复,随身还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空间里有仙丸有糖果,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模样倒有点像师父为她准备的,她可以自由出入,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用完再扔回去,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老胡接过辣椒,好奇地凑到鼻尖闻了闻,嘉宝儿刚要阻止。
啊嚏。
接连几个喷嚏打出来,老胡眼泪都下来了。
顺手捏一点粉末撒在肉串上,一股浓浓的香味瞬间散开,顺着鼻尖进入腹内,众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快快快,先拿进去给诸位大人尝尝。”
一大把烤肉串冒着腾腾的热气和香气,一路走一路飘,把后院的小狼也馋了出来。
“嗷呜……”
吃肉啦,给块骨头吃也行啊。
肉串上桌,崔之帆和蓝将军好奇地看着一半正常一半红红的肉串,忍不住伸手拿起红色的那一种,一口咬下去,嚼嚼吞下。
好香!香得差点吞掉舌头。
哇,好辣!
辣得更加想吃了!
伸手再拿,蓝将军一把抓起好几根,“过瘾过瘾,太好吃了。”
崔之帆一看急了:“你怎么拿那么多,我也要。”
说完伸手就去抢,蓝将军一个转身闪开了,“要不要脸?吃你家点肉串还这么抠。我吃完就回军营了,以后再想吃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呢,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吃,你好意思和我抢吗?”
二人的举动令林大人和刘县令好奇不已,忍不住伸手从蓝将军那一把里面抽出两根,一尝,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好辣,好好吃。
“这是辣椒,”老胡进来送肉串,笑呵呵地对大家道:“是嘉宝儿他们上山采回来的。”
“哦?就在这片山上吗?”刘县令惊喜地问。
“呃,”老胡一滞:“不是眼前的山,是远处,那边有野兽,是兽语师父带路……”
撒个谎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一眼小嘉宝儿,这一切好像和她无关一样,正歪头看着随军大夫检查药草摊开的药包。
这些药材一点问题都没有,大夫都已经检查过了好几遍,正准备进去禀报。
“等一下,”嘉宝儿脆生生地拦住了大夫,“这是什么?”
她指着地上的一个黑坛子问道。
“哦,这是随药包一起送过来的罐子,应该是为陈副将熬药所用的。”
嘉宝儿眯起了眸子。
送药很正常,药包里还带着药方,大夫们都看过了,药材和药方上写的一般无二。
但是这么远的路,连药罐子也送过来……
不重吗?不怕路上打碎吗?
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尤其,那药罐子上有一股隐隐的灰色,和爹爹头顶的灰色一样一样的。
“这药罐子不对,”嘉宝拦住大夫们道。
大夫们一听,疑惑地看看嘉宝儿。
药罐子不对?
药罐子怎么会不对?
一名药童蹲下身子,将药罐子捧起来递给师父。
众大夫凑过来,围着药罐子议论纷纷。
突然,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表情一凝,惊讶地“咦”了一声。
接着,他拿起药罐盖子,凑到鼻尖闻了闻,又趴下去闻了闻药罐子。
闭眼使劲一吸的空当,他的神情迅速严肃起来。
“是朱砂和山豆根,药罐子被泡在这两种药里面煮过了,再用它来熬药,不但不治病,反而还会使人变得迟钝,记忆力减退,量再大一点都能要人命。”
院子里大夫们的话,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陈大有当场就变了脸色。
药罐子是英将帮他买回来的,本来他想自己熬药,但是军务繁忙,经常忙着忙着忘了吃药。
英将便好心将熬药的事情揽就过去,自己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她走的近了些,一直觉得亏欠她。
难怪吃过那些药之后,明明已经记起来的一些东西又渐渐忘了,甚至连最近发生过的事情都开始变得健忘。
“来人,立刻去审问英家犯人,狠狠的问,今晚必须让她吐出实话。”蓝将军也怒了。
自己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爹娘,没想到却养了头白眼狼。
“是。”护卫转身退下。
众人的心情因为这段插曲低落下来。
嘉宝儿对上空那两只鸟招了招手:“你们俩去捉条毒蛇,如果男人婆不老实说实话,就把毒蛇扔到男人婆身上,吓晕不要紧,只要别咬死她就行。”
一听派它们捉弄男人婆,两只鸟亢奋的不行:“嘎嘎嘎嘎太好啦,可以放蛇吓唬人啦。”
“这次我先来我先来,我弄条眼镜蛇来,我就不信吓不死她。”
“那我弄条银环蛇,别看个子小,一样能吓死她。”
它们叫的太大声,不管是屋子里还是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嘴角直抽抽,惊恐地看着那俩贼鸟。
以后得罪谁也别得罪它们,这俩玩意太毒辣,毒蛇都得被它们虐。
天啊。
不能想。
想想都打冷战。
随着烤肉越来越香,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崔氏拿出自己酿的酒,这酒还是嘉宝儿教她酿的,前几天她刚刚打开闻过,酒香扑鼻。
哥哥来了,相公也回来了,还有上门道喜的知府和县令,吃肉没点酒怎么能行?
一坛子酒拿上来,盖子打开,屋子里瞬间布满了酒的香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快被毒蛇玩死了
“好酒,快来快来,太好了,今天太有口福了,快快快,给我先倒一大碗。”蓝将军急不可耐地站起来,两眼盯着酒坛子,生怕倒出来的那碗酒不归自己。
酒倒满,陈浩双手捧着递给师父。
蓝将军低头猛喝一口,“哇。”
再喝一口:“哇哇哇,好,够劲,好酒。”
咕咚,又是一口。
那么大的碗,三口被他干掉了一大碗。
接着伸手又去要:“再倒再倒,太好喝了,这是哪里来的,比我喝过的贡酒都好喝。”
“不给他了,总共这么一坛子,每个人喝不了一口,像他这样三口干掉一大碗,多少都不够他喝的。”崔之帆连忙站起来阻止。
蓝将军把眼一等:“姓崔的,我喝你家的了?这是我徒弟家的,要你管?你是不是怕没有自己喝的,所以挡着不让我喝。真没看出来你还护食,你属狗的吗?”
眼看两个人又要掐架,崔氏连忙笑着道:“都有都有,大家今天敞开了喝,等离开的时候一人带一坛子回去,也算没有白来咱们这里一趟。”
蓝将军一听,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了,“我就说我徒儿不能对自己师父那么小气,快快快,再给我倒一碗。回去还得带一坛子,太好了。徒儿啊,你可千万不要随你那个舅舅,抠门,小气,记住了吗?”
今天的林知府和刘县令几乎成了透明人,光是蓝将军和崔侍郎互怼就看的他们眼花缭乱。
再加上越辣越想吃的肉串,还有扑面而来的酒香,不过一会的工夫,几个人就全都醉了。
蓝将军趁着酒意检查了陈浩的功夫,又对崔氏说这次要顺便把陈浩带去军营,让崔氏抓紧给孩儿收拾行李,他要亲自教导陈浩。
崔之帆则趁机提出带崔氏回京,外祖一家早就搬到京城,和他的侍郎府比邻而居。
大家找了她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无论如何他要把妹妹带回京。
外祖父母已经年逾古稀,外祖母还因为她哭瞎了眼睛,再不回去看一看,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再者说了,陈然是读书的好苗子,留在山村小镇上太耽误孩子前程,他要把陈然带回去,送到外祖家的家塾里,接受全大齐最顶级的大佬授课,学业绝对会一日千里,节节升高。
一番话说得陈然热血沸腾。
眼神热切地看着崔氏:“娘亲。”
崔氏心里一软,对着崔之帆点了点头:“都听哥哥的,只不过事出突然,家里还未安排妥当,可能会耽误上几天时间。不知哥哥能在这里待多久?会不会耽误哥哥公务?实在不行哥哥就先回京,我们后头自己进京找哥哥也行。”
“不行,”崔之帆立刻否定了崔氏的想法:“把你丢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找到,我怎么可能和你分开进京?万一路上有点什么意外,再找不到你,京城里等着的一大家子人不得活吃了我。不行不行,不管多少天我也等着与你一起,我这边会派人送信回去,你就不要管了。抓紧时间收拾行李,随我一起进京。”
想起当初被赶到庄子上之后就再没回过京城,崔氏心中百感交集。
转眼看见陈大有,她又担忧起来:“哥哥,大有他,他也跟我们进京吗?”
陈大有是蓝将军麾下的,自来武将戍边,没有旨意不能私自离开边疆回京。
可是大有失去了记忆,如果不带他一起,什么时候才会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
不等崔之帆说话,蓝将军那里已经打起了包票:“我开一个回京养病的条子,让大有跟着一起进京。边关条件艰苦医疗没有保障,只有进京遍访名医,才能治好他脑袋上的伤。什么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什么时候再回来述职,这些都不算事。只是这样,是不是我徒儿也得跟着回一趟京城?那等他认完亲人,你们谁帮忙把他送回来?这孩子天生武将,需要的是多见识金戈铁马,可不能把他关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得不到历练就废了,我可舍不得。”
崔之帆感慨地拍拍他的肩头,“你放心,只要带浩哥儿回去见过外曾祖,我会安排人把他好好护送回来,绝不耽误你教徒弟行了吧?”
嘉宝儿从外面挤过来,拉了拉崔氏的衣角。
崔氏连忙蹲下:“怎么了嘉宝儿,想吃什么娘帮你拿。”
嘉宝儿趴在崔氏耳朵上,小声说道:“爹爹的毛病我能治。”
崔氏心中一喜。
这话昨天嘉宝儿就说过,只不过当时各种情绪积聚心头,她疏忽了。
“真的能治吗?”崔氏不放心的问。
这可不是抓几头山间野兽的事,是治疗一个人的脑袋。
嘉宝咬一口手里的肉串,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顾不得说话连连点头。
崔氏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找个机会得把嘉宝儿的事跟哥哥说一声。
免得不定哪一天露了端倪,可别吓着哥哥了。
正闲话家常,傍晚还不到,审问英将的人就回来了。
“报将军,属下进去的时候,英将正被四条毒蛇围在中间,吓得已经岔了气。”
再厉害的女人在毒蛇面前也能吓尿。
更何况两只黑鸟阳奉阴违,明明说好了捉两条蛇就行它们偏偏捉来四条。
“属下想带人把毒蛇叉出去,八哥不让,还说它们是奉了您的命令特意捉了毒蛇帮忙审问犯人的。英将听了彻底崩溃,便把什么都说了,”
“她说给陈副的药罐子是她自己用药水煮了三天三夜弄出来的,那两种药水会损伤记忆,让陈副将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这样陈副将就不会寻找家人,就会永远留在她身边。这个方法是从一名北狄俘虏那里学来的,不管陈副将治病的药方如何变动,里面都会渗进那两味药。而且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药罐子拿过去重新煮一煮,以保证里面的药效不要消失。”
陈大有瞠目结舌。
合着这么多年,他感激的一直是一个害他的人。
“英将还说,这次过来其实更想毒死夫人和哥儿,只不过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那两只死鸟给暴露了,”
“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八哥它们都还在,一听她骂它们死鸟,两只鸟就煽动毒蛇咬她。一条眼镜蛇真的上去咬了一口,如今英将已经中毒,吃了药也没醒过来,属下过来的时候她还吊着一口气,只是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是不是北狄探子?有没有为北狄人做事?”蓝将军沉声问道。
“不是,北狄人还没拿她爹的事情找上门来,想必担心她是将军义女,万一收买不了反倒容易暴露,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间里的果子
酒席撤去,各自归家。
崔氏给每位大人送了一坛子酒,还有新鲜的狍子肉和野兔。
崔之帆谢绝了知府大人的邀请,执意住在妹妹家的客房里。
连带随从以及吴嬷嬷和丫头们也挤在另外的客房。
晚上躺在床上,崔之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院子里,两只鸟正在树上聊天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出去浪一浪吗?怎么又不去了?”
“唉,突然听说去京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心里有点舍不得。”
两只鸟沉默一会,另一只郁闷的唔了一声,“我也不好受,京城离这里好远,以后想回来见一见野狼它们都不方便了。”
“还有大黄,早知道要离开,我们就不欺负它了。”
“不说了,越说越不好受。”
外面一片寂静。
陈大有睡得特别香甜。
嘉宝儿在爹爹的水里加了药丸,比昨天的分量稍微大一点。
做这些的时候崔氏就在跟前,吴嬷嬷被她打发出去整理客房了。
看着嘉宝儿从怀里掏出药丸,用小手指使劲捏下来一块,扔到水杯里,这才递给她说,“睡觉前给爹爹喝上,如果脸红出汗赶紧来找我,如果没事就让爹爹睡觉。”
崔氏好奇,看了眼嘉宝儿胸前:“你的宝物都藏在怀里?”
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鼓囊?
今天那辣椒粉吃得众人交口称赞,离开的时候不光要了酒,还要了辣椒粉。
辣椒粉就是嘉宝儿从怀里掏出来的,一包又一包,一会的工夫就堆了一炕头,看得崔氏和孙大娘瞠目结舌。
如今只有娘俩在,眼前没有外人,崔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只见嘉宝儿神秘兮兮笑了笑,轱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果子。
那果子色泽鲜红,散发着从未闻过的特有香甜,就连崔氏这种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娘亲尝尝,咬一口尝尝。”嘉宝儿将果子递给崔氏。
崔氏接过来,一口咬上去,咔哧,甘甜的汁水瞬间爆满她的口腔,都来不及多咀嚼几下,果肉伴随着果汁就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崔氏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这次的体会更加直接。那清甜的果汁在嘴里回荡,顺着喉咙咽下去,爽脆,甜美。尤其是尝过肉串的油腻之后再吃这枚果子,整个人顿时像洗过一场清新脱俗的香汤浴,瞬间清爽起来。
一只果子吃完,崔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是什么东西?”
嘉宝儿懵了。
这是她在天庭吃过的东西,还真不知道它的名字。
没想到空间里的果子随便一摸,就是一颗仙界灵果。
也不知道娘吃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哎哟她这个马大哈,忘了把果子掰开给娘分着吃了。
崔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仿佛全身的混沌都被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娘亲,嘉宝儿这里好多好东西,只有嘉宝儿能进去拿,别人是看不见的。”
嘉宝儿拍了拍自己胸口,对崔氏说道。
崔氏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跳的厉害了。
女儿的与众不同带给她激动和骄傲,同时也使她担忧不已。
抱起嘉宝儿,亲了亲肥嘟嘟的小脸颊,崔氏道:“你还太小,这些本事千万不要当着外人的面使,免得被坏人惦记上,记着了吗?”
“记得记得,哥哥嘱咐我好多次了,我都记得。”嘉宝儿浑不在意。
娘亲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旁人得罪她的下场,自然担心多一些。
可她却不怕。
谁敢动她一下,这辈子就到头了。
别说轮回,就连十八层地狱都不敢收。
崔氏端着嘉宝儿加了料的茶水回了屋子,给陈大有喝过以后,眼见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伺候他歇下。
陈大有睡得特别沉,睡着睡着,他梦见了自己上山狩猎的样子。
山上野兽颇多,却都在山中更深处的地方,看着腰上只有一只野兔,想到继母黑着的那张脸……
继母?
是了,他记起来了,陈老太是他继母。
对他一点也不好,让他住窝棚,不给他饭吃,还逼他打猎卖钱,不然就要把他赶出去。
他在梦里握紧了拳头。
他怕一只野兔会被继母骂,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希望能打到一只更大点的野兽。
突然,他听见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猎人天生的警觉让他瞬间潜伏起来,悄悄抓过背后的箭,瞅准发出声音的地方,拉紧了弓弦。
过了好一会,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幻觉的时候,草丛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声音微弱得几乎没有气息,当时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山妖。
他试探地往前动了动,故意弄出一点响动,手里的弓箭却一直没敢松开。
如果是山妖,他不怕和它打一架,活着也就是那么回事,死不死的也没那么可怕了。
草丛里的声音却没有了。
那是崔婉惠。
当时的她以为自己被野兽盯上了,身上摔的到处都是伤,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想到哥哥,想到逃脱了继母的残害却要死在野兽嘴里,不禁悲从中来,用全身的力气喊了句:“娘亲,哥哥,等等我,呜呜呜,我来了。”
这一句喊完,对面娘哎一声,站起来一个孔武健壮的年轻男子。
他走过来看了看她:“你受伤了?”
她没说话。
好几天没吃饭,又冷又饿,还受伤流血,早就只剩下一口气。
陈大有蹲下来替她检查伤口,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脚无力,全身冰凉。
他知道挨饿的滋味,更何况是受伤加挨饿。
当即二话不说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转身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将兔子收拾好,接着又回到她身边,整理出一块空地,找来干柴,竟然为她烤起了兔子。
那是她吃过最好最香的一顿饭。
一只兔子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吃完才想起来男子一口都没有吃,她脸红了。
男子却对着她一笑:“等一下,我去弄点水给你喝。”
水是用树叶兜来的,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个够。
那个时候她就想,如果他是个野人,她愿意留在山里陪着他,也当个野人。
就这样相依为命,也好过到外面去面对那些坏人。
可他不是野人。
他把她背下山,送到村长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起以前的事
梦里的陈大有脑中迅速闪过好几个画面,他想起村长来了,想起孙大娘,想起兄弟,更想起自己背回来的那个人。
她就是他的娘子,那个不嫌弃他穷也要嫁给他的崔氏蕙娘。
猛地睁开眼睛,陈大有的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耳边是蕙娘浅浅的呼吸声,他眼中一热,伸手抱住了她。
“你,”崔氏瞬间被惊醒,“你怎么了?”
难道是药丸不对劲?
“蕙娘,”陈大有更咽地叫了她一声。
崔氏瞬间僵住了。
这熟悉的喊声,使她眼里突然涌上热泪,鼻子一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大有抱着自己娘子,柔软的身子在他怀里,熟悉的香味直冲鼻尖,想起她带着孩子跟他住在窝棚里,为他端水洗脚的情景,他的心疼的像有只手在使劲揪,胳膊不由自主更加用力地将蕙娘往怀里抱了抱。
太上老君的仙丹,此时开始发生了运用。
一股巨大的能量在陈大有体内到处乱窜,陈大有只觉得自己全身滚烫,恨不得将蕙娘揉进身体里,忍不住低下头,靠近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大有看着崔氏红红的脸颊,心疼地亲了一下:“你躺着,再多睡一会,我去看看儿子们。”
屋外已经能听见吴嬷嬷带着丫头们在做饭打扫,崔氏确实累得很,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崔之帆起来的时候,便看见陈大有正坐在院子里,和陈浩说话聊天,顺便指点他的功夫。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
陈然也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行礼道,“给爹爹请安,给舅舅请安。”
崔之帆心里喜欢,伸手想要去拉陈然,却不防陈大有一下子抱住了陈然,“然哥儿,爹爹昨晚想起以前的事来了,好孩子,爹爹不在家,让你们受苦了。”
陈然猛抬头,看向爹爹。
崔之帆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上下打量他一番:“真的假的?你真想起来了。”
陈大有对崔之帆行礼道:“大哥早,我真的想起来了。”
怎样救的蕙娘,怎样被继母欺负,蕙娘怎样带着孩子跟他过苦日子。
他都想起来了。
自己离开的时候把军饷交给继母,想着一次打发了她不要阻拦他到军营奔前程,以后的军饷再偷偷交给蕙娘。
却没想到伤了脑袋,再无音讯。
崔之帆听完陈大有的描述,心里全是对妹妹的疼惜。
看着在面前诚惶诚恐的陈大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造化弄人,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那继母,我不希望在蕙娘回京之前听到任何敌意的声音。”
“大哥请放心,我已经听村长说过,继母逼蕙娘分了家,把银子粮食全都拿走,分家书上写的明白,从那以后她的生老病死都已经与我们无关,她拿银子买断了这一切。”
停了停,他想起来了,“村长还说,当初然哥儿和浩哥儿捡到小嘉宝儿的时候,嘉宝儿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也全都被继母夺了去。蕙娘母子被赶到山上,偏偏柴房又被大雨冲毁,幸亏村长和其他好心人收留,他们母子才活过来,一直等着我们。”
越说越心疼,陈大有的声音又更咽了。
至于蕙娘是如何带着孩子们盖起这么好的房子,又是如何能在后院养了那么多鸡鸭兔猪,村长说让他自己回来问蕙娘。
这两天事情一出接一出,他还没来得及问。
“大哥,大有,你们都起得这么早。”崔氏也出来了。
第一次睡懒觉,全身舒坦,睡得她脸色红润,皮肤像刚刚浇过的花。
“蕙娘,过来坐。”陈大有连忙搬过椅子放在崔氏跟前。
崔之帆见他夫妻二人恩爱,欣慰地点了点头。
“刚才大有还在说你这些年带着孩子在家受尽苦头,你就出来了。”
崔氏笑了笑,“受点苦不要紧,只要一家人能够团聚,日子再苦我们也能熬过去。”
“村长还说,让大有回来问问你是怎么带着孩子把日子过得这么好的,我也很好奇,正想问这个呢。毕竟咱们离开这里以后,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有人帮助过咱们,离开之前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不然咱们就是离开也不安心。”
陈然和陈浩看了娘亲一眼,母子三人会心一笑。
崔氏屏退所有下人,只留下自己一家,这才把大哥和相公唤到跟前,低声道:“咱们家的日子之所以能过好,全都多亏了嘉宝儿。”
“谁?嘉宝儿?”
“就是捡来的那个小丫头?”
陈大有和崔之帆异口同声地问。
崔氏嗔怪地对哥哥到:“哥,往后可别再提她是捡来的,我们早就把她当自家人一样,甚至我心里还更疼她一些呢。俩小子也是,什么事都以妹妹为先,连我这当娘的都排在后头。”
“好好,哥哥不提。那她是怎么帮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她那么小,你可别告诉我她懂经营。除非她会仙法,能凭空变出金银来。”
崔之帆开着玩笑,却见蕙娘和孩子们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就好像被他猜中了多么了不得的大事,都端正了表情盯着他。
“呃……”他糊涂了:“她真的这么小就懂经营?”
难道开了铺子,很赚钱?
崔氏摇摇头:“不,她不懂经营。”
崔之帆放松了身子。
“但是她会仙法,能凭空变东西。”
崔之帆瞬间又挺直了身子。
仙法?
“舅舅,您昨天吃的辣椒粉就是妹妹变出来的。”
还有许多。
那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野兔,盖房子时每晚出现的一大堆鸡蛋,还有家里满满的米缸和水缸,他们后来都想明白了,这一切铁定都是妹妹变出来的。
他们的妹妹,总是悄无声息的对家里人好,还从来不邀功,这样的妹妹他们怎么能不爱。
陈大有和崔之帆有些不大敢相信,“不是说辣椒粉是深山里面采的吗?野猪兔子是兽语师父帮忙猎的吗?”
崔氏捂着嘴,噗嗤笑了:“嘉宝儿太小,不那样说,谁能保护她不被旁人觊觎?”
“辣椒粉是她凭空变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来自哪里。至于山间野味,都是她召唤来的。什么兽语师傅?其实就是嘉宝儿自己,”
“村长怕有人对嘉宝儿和我们不利,这才撒了谎。县令和县令娘好像也知道真相,好在他们从不泄露一分,也使劲隐瞒着呢,”
“就是这次边关战役,来帮忙的信鸽和野狼也都是嘉宝儿安排的,这些事情县令心里都清楚,谢天谢地,他嘴巴严,不管谁问他都说是兽语师父干的。”
第一百二十章 给家人表演仙法
崔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崔之帆和陈大有满脸的不敢置信。
嘉宝儿?
那个胖墩墩的小团子?
说话奶声奶气,走起路来都能自己绊倒自己。
她会仙法?凭空变东西?
他们怎么就那么信不下去呢。
要真是这样,蕙娘和孩子们的运气也太好了!
吱呀。
嘉宝儿的房门打开了。
绿纱裤红肚兜的小团子揉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睁眼瞧了瞧院子里的人,迈着小短腿跑到崔氏跟前,“娘亲抱抱。”
陈大有和崔之帆对视一眼。
就这么个小玩意,她会仙……
一回头,两个人惊呆了。
眼前的小嘉宝儿伸手从怀里一掏,一颗硕大的珍珠瞬间出现在她手里。
“娘亲,给,戴头上,戴身上。”
这是她当年从嫦娥那里拿出来的,二郎神暗恋嫦娥,她本来打算送给二郎神,从他手里换点狗肉吃。
结果这货骗她,弄了些兔子肉给她,一气之下她又把珍珠给拿回来了。
嫦娥找她师父告状她不承认,为了不留罪证便把珍珠藏了起来,后来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了。
没想到现在却出现在她的空间里,留着也没用,不如给娘亲戴着玩。
“不可不可,”崔之帆脸色都变了,伸手拦住道:“太后都没有这么大这么好的珠子,为人臣民更不敢戴,会被人参劾,引来祸患,千万不要戴。”
好家伙,吓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崔氏温柔地对嘉宝儿笑着道:“我放起来吧,娘亲不戴。”
“哦。”嘉宝儿往怀里一塞,珠子瞬间不见了。
薄薄的肚兜底下什么都没有。
她就能随取随拿?
正疑惑着,她又伸手一掏,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果子太大,嘉宝儿的小手都有些拿不住。
“哥哥快接着。”嘉宝儿扔给了陈然。
接着又往怀里一掏,又一个果子掏了出来。
一扔,陈浩接住了。
然后是爹爹,还有舅舅,还有娘亲。
果子冒着清甜的香味,正是昨晚崔氏吃过的那一种。
不知道什么名字,这个现在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着她从怀里掏出来的这一堆果子,但她的怀里却看上去什么也没有。
她,真的能凭空变物!
变出来的还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东西。
崔之帆被这个认知惊呆了。
陈大有也一样瞠目结舌。
嘉宝儿笑嘻嘻地说了声,“快吃啊,可好吃了。”
咔嚓。
崔氏大口咬下去。
那爆汁的声音听得众人口水都出来了。
紧跟着也咬一口,哇,好甜,好爽。
这是什么神仙果子,竟是他们从未吃过的香甜。
院子里响起几人哼哧哼哧吃果子的声音,果子太好吃,几口就被吞下肚子。
吃完了,所有人竟然都意犹未尽,舔舔嘴唇,回味着刚才的清甜。
崔氏狠狠地抱着嘉宝儿亲了一口,“昨儿个你爹喝了你的药丸水,果真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啊?爹爹的脑袋好了吗?”嘉宝儿自己也很高兴。
没想到太上老君的仙丹这么管用,一颗掰成几小块,才喝了两天就好了。
听见崔氏的话,陈大有这才知道自己的病是嘉宝儿治好的,看向嘉宝儿的眼神不禁充满了疼爱。
而崔之帆的视线也紧紧地盯着嘉宝儿,“孩子,你跟舅舅说实话,你是从哪里来的?”
如此来历不凡的小娃娃,不问清楚,心里七上八下。
万一是哪一家权贵……
也不对,什么样的权贵也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女娃娃,还舍得把她扔了不要。
更何况她就不像凡间所能有的。
她,要么是山妖,要么是神灵!
难道是到凡间历练的……
不能够不能够。
崔之帆使劲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
谁会舍得让这么小的奶娃娃出来遭罪,神仙也是疼孩子的。
铁定不是神灵。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
反正她又没有害妹妹他们,反而还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就凭这个,自己也愿意当她的舅舅。
此时再看小嘉宝儿,所有的目光都变得暖意融融。
崔氏唤过吴嬷嬷,吩咐摆饭上来。
炖的烂烂的羊肉刚一端上桌,嘉宝儿就急忙从崔氏身上下来奔向饭桌:“大哥二哥,快点来,好香好香。”
崔氏一边走,一边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玉石递给哥哥,“哥,这是嘉宝儿带人去弄回来的,就在这片山的最里面,你看看怎么样?”
崔之帆接过来,只看一眼就惊讶地叫了起来,“太好了,这玉石成色乃上品啊。”
触手温润,晶莹剔透,京城里最顶级的首饰铺子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你是说,这山里有玉石?”
崔氏肯定地点点头。
“有多少?”崔之帆又问。
“两座山。”
“什么?”崔之帆腾地站起来,“两座山!你是说里面是玉矿,而不是散石?”
天呐。
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
竟然又是小嘉宝儿弄回来的!
崔之帆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摆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不由担忧地道:“那两座山现在属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谁?他们会不会出卖嘉宝儿?”
这才是他首先该考虑的问题。
崔氏安抚哥哥道:“当时是嘉宝儿看见山里金光闪烁,村长和老胡便带着她一起进山看一看,这才发现了玉矿。哦对了,一起去的还有村长收养的孙子以及救回来的一个走镖师父,不过前不久他们都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村长说这些玉石是在嘉宝儿的指点下发现的,理应归嘉宝所有,就把这件事瞒下来,想办法把那两座山办到了嘉宝儿名下。村子里有人不服气,村长说嘉宝儿想在那里种树,而且以后赚了钱愿意拿出来修路办学堂,这才没再有人吵闹。听说有人想偷偷过去看一看山里究竟有什么稀奇,结果差点被野狼咬死,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进去。”
正在大口啃羊肉的嘉宝儿突然冒出一句,“是我让野狼去吓唬人的,野狼现在都搬到那两座山上住下了,好帮我看着东西。”
说完也不管舅舅和爹爹惊讶的眼光,继续低头啃起了羊肉。
崔氏笑着摸摸她的头,接着道:“这次屯粮,就是将玉石卖钱,再拿这些钱换来的粮食药材,”
“所以村长把皇上赏赐的玉佩又给了嘉宝儿,还说圣旨里说赏赐给村长,如果上面怪罪,就说嘉宝儿就是村长。”
说完崔氏自己也笑了。
只有崔之帆一直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嘉宝,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念头。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要保护好妹妹和孩子们。
还有,这么大一笔财富该如何处置又不惊动旁人?
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