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大夫买参
何大夫顿时觉得眼前的人如此淳朴,心里喜欢起来。
遂笑着点头,对村长道:“两棵人参我都想要,总共给你五百两银子,但是现在我手里只有四百两,剩下的一百两还请您容我些日子,您看这样行吗?”
五,五百两!
村长使劲咽了咽口水。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天呐。
五百两!
整个村子里的钱都凑到一起,也不一定能凑齐五百两啊。
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巨款!他都想象不出来了!
村长激动得直冒汗,都忽略了何大夫说要先欠一百两的话。
反倒是一旁的陈然淡定的很,稍一思忖,便像个小大人似的对何大夫道:“行,那就都卖给您,剩下的一百两先欠着,咱们不着急,等您什么时候手里宽裕了,就派人送到康河村找村长就行。”
“哦对对对,送到康河村找我,我就是村长。”村长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对何大夫道。
“好。”何大夫也很高兴,没想到第一次打交道,这两人就同意先留药材后给钱,心里一阵暖流。
“多谢孙兄和这位小哥儿,多谢二位信任,我一定尽早将钱凑齐,派人送过去。”
前段时间大量采购药材,铺子里的现银确实都用光了。
就这四百两还是贵人那边着急找人参,特意交给他的。
如今人参找到了,他就可以给贵人配药,早点将贵人的病治好,收到诊金就可以把余下的人参钱付给人家。
双方商谈完毕,俱是欢天喜地。
何大夫当场拿出四百两银票,并好心让徒弟山子去帮忙换了一百两的碎银子,又把欠下一百两的欠条写好交给村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收起来。
收好转身,看见陈然,这才想起村长的话来,“孙兄,您说这两棵人参是这位小公子挖的?”
他有些不敢太相信。
百年老参肯定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有经验的老人都不见得能采到,更别说是一个孩子。
他是怎样做到一次采两棵,还能保留人参完整的?
何大夫觉得匪夷所思,令他惊奇和钦佩。
村长点头,语气里有些自豪,“是啊,他带着弟弟妹妹到山上挖野菜,回来给我看采到的人参,连我都吃了一大惊,”
“我也算活了大半辈子了,从小就经常上山,别说是这么好的人参,就是连个人参尾巴都没见过呢。说起来,人参生在地底下,也难为这孩子能够一眼认出来。”
何大夫听得连连点头,再去看陈然。
只见陈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跟着他们的话滔滔不绝,也没有怯懦不敢言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低头收拾起筐子来。
“这位小公子是您的什么人?”何大夫很欣赏陈然,便问村长。
村长道:“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他爹去当兵,六年了,他娘带着几个孩子在家,不容易。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挖到人参了也第一个告诉我。我便陪他来镇子上看看,省的要是卖了的话,他自己拿着银子往家回我还不放心。”
“对,对。”何大夫又是一阵点头。
眼前这村长和孩子,都让他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见他们收拾东西要走,赶紧命徒弟去拿点鸡蛋和肉过来,非要村长带回去,算是感谢他们能把人参卖给他的谢礼。
等村长和陈然离开君康堂,走了一段路之后,陈然突然冒出一句话:“以后挖到好东西,咱们还卖给他。”
村长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好,你说的对,这人厚道,咱们有了好东西还是卖给他。走,今儿个爷爷带你吃羊肉泡饼,一会再带点回去给你娘他们吃。还得把棉花和布买上,好让你婆婆把你们冬天的衣服做好,”
“你小子行,两棵人参卖了这么多钱,忙过秋收你家修房子的钱不用愁了,你念书的钱也不用愁了。我听村里人说过你读书好,正打算和你娘商量商量一起供你读书呢。这下好了,不用勒紧裤腰带了,哈哈哈,好,好啊。”
笑声爽朗,听得出打心底里高兴。
陈然也高兴。
他爱读书,从小就想读书,但是家里穷,爹爹离开的时候他才两岁,弟弟才出生不久。
他都不记得爹爹的模样,从记事起他就帮娘亲看弟弟,后来娘亲又捡回来妹妹,他又带着弟弟看妹妹。
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念书,羡慕得他用替别人背书箱的方式求着人家教他认字。
被祖母知道以后,祖母还和二叔打了他一顿。
说他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净想些没用的,耽误干活,该揍。
如今分家了,挣的银子是自己家的,他想读书,他相信娘亲肯定会答应,不用再害怕祖母和二叔跳出来反对了。
越想心里越高兴,陈然的心里雀跃的很,一连跟着村长逛了半天,一点没觉得累。
回村的时候,因为买的东西多,村长特意花几文钱雇了个牛车,将人和东西一起拉回去。
一进村长,有人看见村长买了这么多东西,都凑上前来看稀奇。
村长让大家帮忙把东西搬进屋子,又请大家坐下喝水,顺便对大家道:“秋收以后多找几个人,帮大有家把房子重新盖一下。”
“重新盖?”村里人有些吃惊,“不是修修就行?”
村长点头,“盖新的,不修了,修修补补不牢靠,不定什么时候还得塌,总是个不放心。”
村里人更加吃惊了,修的钱都没有,还得大家伙帮忙凑,这盖房子花的钱更多,可从哪里拿?
村长好像知道大家的疑虑,笑着喝了一口水,这才道:“合该着大有家有福气,刚分了家,然哥儿上山就挖了棵人参。今儿个我带他把人参卖了点银子?既然有银子了,那还修什么修?那就直接盖新的,也算是个正经住的地方。免得他们娘几个在山脚下,冬天风大夏天雨大,原先的那两间小破屋都不够折腾的。”
“卖了多少钱?”有人好奇地问。
村长放下手里的碗,擦擦嘴巴道:“没有多少钱,够盖房子就行。到时候还得大家一起来帮忙,没事都回去吧,可别耽误了地里的活。”
村里人喝过水,吃过村长带回来的糖块,陆陆续续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之后,村长这才站起来,对一旁已经听呆了的孙大娘和崔氏使了个眼色,一齐进了屋子。
第十七章 有钱让大哥读书了
让陈然在院子里看着人,村长从怀里拿出今天卖得的银子和银票,递给崔氏道:“这是今天卖人参的四百两,三百两的银票,一百两的碎银子,买棉花和布花了二两多,剩下的都在这里了,你点点。”
崔氏一听,懵了。
四百两?
什么四百两?
不行不行,她有些晕。
孙大娘眼疾手快扶住崔氏,让她坐在凳子上。
抬头,孙大娘抑制不住的惊喜,“老头子,那两棵人参卖了四百两?!”
村长神秘一笑,摇了摇头,又骄傲地道:“不,五百两。”
“啊呀我天,我不行了,不行了。”孙大娘捂着心口,也差点坐到地上去。
如今别说是崔氏,就是她也快被这个惊天的消息砸晕了。
“五,五百两?”孙大娘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
“对,先给了四百两,剩下的一百两没有现银,药铺掌柜说先欠着,等凑齐了就找人送过来。喏,这是掌柜打的欠条,然哥儿娘把它和银子一起收好,”
“刚才人多,我特意没说,毕竟钱太多,万一招人眼红就不好了。有钱了,房子的事情就不用愁了,”
“除去盖房子,我还想和然哥儿娘你说一句,然哥是个好孩子,我听村里人不止一次说过他读书好,你得送他去读书。假以时日,这孩子肯定会有大出息,大有不在家,没有钱的时候没办法,有钱了就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
崔氏的脑子早就懵掉了。
满脑子都是四百两五百两。
此时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的事情?
听到村长的话,下意识地便点头,“对对,您说怎样就怎样,我不懂,还得听您和大娘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意识才好像回来了,接过伸到眼前的银票和欠条,突然就想哭。
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手里拿银子的时候。
没分家的时候不管干多少活,也不管在山上挖到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吃的份,也没有卖了钱分她的份。
婆母嫌弃她,其他人对她和孩子们也没好脸色。
她和孩子们干最累最脏的活,住在草料屋里,吃他们剩下的饭,说是过得和牲口差不多也不过分。
还以为分家之后肯定会有一段艰难的日子,尤其是屋子倒塌以后,她抱着孩子们在雨里的时候,差点万念俱灰,没了活路。
没想到啊没想到。
天无绝人之路。
孩子们挖回来一棵人参,就把她忧愁的所有事情都一下子解决了。
然哥儿喜欢读书,每次看见村子里读书的孩子回来,都羡慕地跑到人家面前去请求人家教几个字,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己亏欠孩子们太多,如今得到的银子还是孩子自己挖人参得来的,她怎么可能不满足孩子的愿望?
读书,一点要让孩子去读书。
崔氏擦擦眼泪,使劲点头,对村长和孙大娘道:“让然哥儿读书,我一定让他读书。”
屋子外,传来陈浩和嘉宝儿的声音,“哥哥,你们回来了?人参卖了吗?”
就听见陈然声音浅浅地嗯了一声,然后责备陈浩道:“你看妹妹跑得满头都是汗,怎么也不背着她?”
“是我要跑的,我和二哥比赛谁先跑回来。”嘉宝儿咯咯笑着道。
崔氏听见孩子们说笑,低头再看一眼手里的银票,舐犊的神情令她整个人都像蒙上了一层光辉,“大叔,大娘,这银子我留四百两就行,另外一百两就给您二老留着花销,”
“要不是您俩,我和孩子们早就不知道活到哪里去了。分家之后更是一直受你们照应,在我心里,你们就跟自己的长辈没有什么区别。孩子挖参卖来的钱,就该分给您二老一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村长和孙大娘便双双摆手拒绝:“万万不能,这是然哥儿兄妹挖回来的人参,理应由你这当娘的替他们收好,”
“除去盖房子要用钱,往后你养他们三个还有得花钱呢。孩子们要长大,吃的粮食,穿的衣服,还有读书的束脩,往后还要娶媳妇,杂七杂八的事多着呢,有你花钱的时候,”
“天赐福气让孩子们在这个时候挖到人参,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随时都有的,往后万一没有个进项,这笔银子就是你们娘几个这辈子安身立命的底气,”
“我和你大娘就两个人,吃不多花不多,这钱你就是给我们也没地方花去。更别说大有当年帮我们找回儿子的尸首,这个恩情我和你大娘永远都忘不了,又怎么可能收孩子们好容易得来的银子?”
“往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再说就把咱们两家的情分生分了。真要把我们当成自家长辈,就安心住在这,直到盖好房子再说,”
“你也不用觉得亏欠,你们能来,我和你大娘求之不得,”村长的眸子看向角落,好像想起什么来,眼里充满惆怅,“自从儿子出事,只要天黑下来,我们俩心里就难过,因为找到儿子尸首的时候就是天黑下来的时候。唉,也就是你和孩子们来了这里,我们俩每天都把事情安排得满满的,没了空虚的时间,才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说起来,我们俩还得感谢孩子们啊。”
“爷爷,婆婆。”门口传来孩子们清脆的叫声,竟是陈然带着弟弟妹妹进来了。
嘉宝儿突突突跑到崔氏脚边,抱着崔氏的大腿撒起了娇,“娘亲,嘉宝儿刚才跑得过二哥了,大哥说要奖励嘉宝儿七羊肉泡饼饼。”
“哦对,”村长猛然想起带回来的羊肉,赶紧对孙大娘道:“快,筐子里还有大夫送的鸡蛋和肉,快给孩子们做来吃,今天的银子可是孩子们的功劳,咱们该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
“羊肉我买了现成的,再做个红烧肉,蒸个鸡蛋羹,再做几张饼。今儿个我可得好好喝一杯,呵呵呵,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孙大娘带着崔氏下去忙活,村长抱起嘉宝儿,往院子里走去。
“走,看看咱们的狗崽子,我去镇子上给大狗要了一些羊骨头回来,今天也让它好好吃一顿。”
“好啊好啊,喂大黄七骨头,喂大黄七骨头咯。”嘉宝儿拍着小手,高兴地喊道。
“大黄?”村长疑惑,“咱们家大狗的名字?谁起的?”
“是妹妹起的。”陈浩很骄傲。
妹妹这么小就会起名字,起的还这么好听,他都觉得好有面子。
第十八章 嘴欠的八哥和鹩哥
一进后院,就看见大黄的头顶上盘旋着两只鸟。
一只是全身黑到泛紫的羽毛,头上还带着两撮黄。另一只连那两撮黄都没有,直接就是全身乌黑,只在翅膀底下夹着一片羽白。
一只鹩哥,一只八哥。
嘉宝儿眼皮子一抽。
娘来,这不是经常到师父宫里找自己的两只黑八怪吗?它们怎么也跟过来了?
当初在天界,嘉宝儿可没少和它们俩逗着玩,每次它们一唱一和地给嘉宝儿告状,嘉宝儿都恨不得抓住它俩烤了吃。
这俩货!没一个好鸟。
“赖皮狗,臭狗,嘎嘎嘎。”八哥扑棱着翅膀,叫得欢快。
“笨狗,土狗,掉毛狗。”鹩哥不甘示弱,也跟着叫。
大黄那个气啊,一跳三丈高,狗宝宝的奶也顾不得喂了,就想把这俩黑八怪抓下来,拆骨入腹。
可惜的是累得气喘吁吁却连根鸟毛都没够着。
嘉宝儿抚额叹息
凭一身蛮力,一只凡间的狗怎么可能打得过两只在天界就作天作地的鸟。
不被它俩累死才怪。
陈浩听到鸟会说话,惊奇地不行,连忙跑过去,欢喜地道:“快来看啊,这两只鸟丑是丑了点,还会说人话呢。”
“噗嗤。”嘉宝儿忍不住要笑。
八哥和鹩哥本来还得意的不行,结果过来一个半大小子张口就说它俩丑,登时怒了,“哪来的臭小子,敢说你爷爷丑,找抽呢?”
陈浩立刻跳了脚:“丑八怪敢占老子便宜,看小爷不弄死你俩。”
说着便去找趁手的东西,陈然也跑过来帮忙。
递给陈浩一把扫帚,自己拿了张捕鸟的网,两个人眼神一对,分开向鸟儿的左右走去。
殊不知这两只鸟可和普通的鸟不一样,那都是活了千万年得了造化飞升上天的,哪里能被两个凡间的小儿算计了去。
当即翅膀一扇,腾空飞起,一边躲避兄弟俩的捉捕,一边嘴贱道:“啊呀毛都没长齐还敢打爷爷,啊呀好大的胆子,八哥,给他们来一泡。”
话音刚落,八哥的屁股一撅,一泡鸟屎凭空而落,向着陈浩就来了。
陈然眼疾手快把陈浩往旁边一拉,鸟屎啪嗒落到了地上。
八哥一看没砸到人,不死心,屁股一撅,准备再来一泡。
可惜酝酿的时间太短,有心无力。
尴尬地对鹩哥道:“该你了,老子没了。”
“滚蛋,老子那泡刚才给那只蠢狗了。”鹩哥没好气道。
“那就等会再说,飞高点,到树上去,别让这俩孙子给逮了。”八哥说着话,翅膀扇动两下,倏地飞到了院中的梧桐树上。
树叶稠密,遮阳避风,还真让它俩找了个好地方。
陈浩和大黄在下面仰着脸,气得鼓鼓的,却也没办法。
嘉宝儿从村长怀里下来,伸了伸懒腰。
没等说话,树上的鹩哥先大叫起来:“八哥八哥,我知道这里为什么仙气缭绕了,下面那小丫头就是……”
"嗯哼。"嘉宝儿使劲咳嗽一声,制止了鹩哥的话。
眼神犀利地盯着树上的两只黑家伙,“什么东西,敢来我家捣乱?还敢让我哥哥叫你爷爷?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
语气里是奶声奶气的严厉。
树上的两只鸟不但不害怕,反倒惊喜地叫了起来:“哇哇哇,真的是小灵仙儿呢,可找到了,一时看不见就想死我了。”
“就是就是,那老东西怎么就舍得把她送下来了呢,可真够狠心。”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两只鸟在说什么,只有嘉宝儿听得懂,但是嘉宝儿不想让它们多嘴。
遂呶起嘴巴,用在天界和它们沟通的方式,啾啾了两声。
那两声的意思是:闭上臭嘴。
两个黑家伙顿时不敢吱声了。
万一惹怒了这小祖宗,她可是真的能给拔毛的。
她的年岁小,灵力不够,可她师父厉害啊。
那可是掌管三界万兽的上天御神。
那御神还特别护短,徒儿在天界的时候干了那么多坏事,都被其他神仙找上门去了,御神愣是不承认。
还威胁说要是再敢污蔑他徒儿,就把那些神仙的坐骑召唤回来,不给他们骑了。
遭天谴啊。
招惹他们师徒俩,以后出门不给分派好的坐骑,就让你丢尽面子。
太坏了。
曾经太上老君因为嘉宝儿偷吃了他一颗仙丹,找上门去弹了嘉宝儿一个栗子,结果把嘉宝儿给弹哭了。
接下来一个月太上老君出门赴宴,御神都只分派给他一只跛了脚的蛤蟆,笑得神仙们肚子抽筋。
直到老君送了两颗仙丹赔礼,御神才给他重新换回独角青牛。
再晚一点赔礼,青牛说小嘉宝儿就要把它宰了炖着吃掉。
就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小灵仙,明明吸收天地精华就能活,非得学人间那样吃肉喝汤,好没品位。
这话它们可都不当着嘉宝儿的面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眼前的这小祖宗。
它们俩的理想是要找个嫦娥仙子那样的美人,当人家的心头宠。
这个愿望想要实现,得靠讨好嘉宝儿才行。
就像那只白色的兔子一样,不过就是经常给嘉宝儿送点兔毛做头饰,嘉宝儿就在她师父面前替白兔说好话,白兔子就牢牢地占据了嫦娥月宫的头号爱宠位置,任是谁都插不进脚去。
唉。
人比人气死人。
不对,是鸟比鸟气死鸟。
也不对,是兽比鸟,气死鸟。
为了得偿所愿,它们天天都到御兽宫去找小灵仙玩,听说小灵仙被师父送到人间历练,可把它们俩急坏了。
御神他老人家干点什么不好,干嘛非得把小灵仙送到人间来。
看看这家人,什么破情况?
一只刚生过宝宝的笨狗,两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还有一个看上去有点傻憨的老头。
哎呀,这么糟糕的境况,它们俩怎么敢放心让小灵仙自己待在这里。
算了算了,舍命陪君子。
希望御神能看在它们有心的份上,给它们一个好的前程。
两只黑八怪做完心理建设,遂不再跳动,而是用在天界说话的方式,对嘉宝儿啾啾了连声,对她说了它们俩的决定。
那个决定就是,它们要留下来和她作伴。
第十九章 两只鸟要留下作伴
嘉宝儿歪着脑袋,瞅了两眼树上那俩货。
再看看蹲在下面虎视眈眈的大黄,和一旁一直张着网等着捉它们的哥哥们,翻了个白眼。
这俩走到哪里都闯祸的家伙,还得靠她来灭火。
扯了扯二哥的衣襟,嘉宝儿仰着脸笑了,“哥哥,嘉宝儿喜欢这俩黑八怪,不要打死哦。”
妹妹的要求,陈浩和陈然就从来没有不答应过。
连忙点头,“行,哥哥捉的时候小心点,不弄死它俩。”
树上的两只鸟嘴巴撇了撇,人间的乳臭小儿可真自不量力,真要的动手,还不知道谁弄死谁呢。
可是。
他们是小灵仙的哥哥!
妈的,还真不敢动手来。
小灵仙这家伙一向护短,要是真敢伤了她哥哥,它俩可就永远别想好过了。
不对,它俩以后就没有永远了。
两只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觉鸟生无可恋。
一点头,异口同声道:“下面的小哥,误会,误会。我们俩是被那只大笨狗给气极了,一时口无遮拦,您可千万别见怪。”
“是啊是啊,俗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哈。”
空气中有一刹那的安静。
村长是惊讶到张大了嘴巴只剩下看了。
陈然陈浩没想到大黑鸟会说出这样的话,手里的扫帚和大网差点没拿稳。
只有大黄,一瞬的停顿之后,又气得跳了起来。
嘴里汪汪汪地乱叫,真想逮它们一嘴毛。
它早就看出来这俩黑家伙不同凡品,但是那又如何?
它可以怕小灵仙,可不代表它连天界的鸟都要怕。
这俩家伙到了这里就问它附近为什么仙气缭绕,还问有没有一个很难办的小娃子在这出现。
一听就知道它们打听的是谁,它怎么可能出卖小灵仙?
于是大黄连理都不理这俩黑家伙。
没想到它们见它不搭理,竟然拉了一泡屎在狗宝宝的头上,还嘲笑它狗奶耷拉,丑到家。
气死它了。
太侮辱狗了。
哪有拿身体攻击别人的?
这俩黑八怪,一点鸟品都没有,该死,真该死。
有机会,一定咬掉它们一身毛,让它们全部都变秃毛鸟。
嘉宝儿看了哥哥们一眼,“哥哥,既然这俩黑家伙已经道歉,要不咱们就原谅它们吧。”
陈然点头,道“好,妹妹说怎样就怎样。”
抬头看着树上的鸟,没好气道:“下来吧,没人捉你们啦。”
对于鸟会说人话这件事情,大人的接受能力永远比孩子慢。
因为在孩子的眼里,什么东西都是带有生命的。哪怕是路旁的一棵树,都有开口说话的可能,何况两只本来就会学舌的鸟。
等到村长也接受了这两只鸟能和人一样说话的时候,前面传来孙大娘喊大家吃饭的声音。
两只鸟跟大家一起去了前院。
后院有一只对着它们直呲牙的笨狗,好想变出个哮天犬来压制它一下。
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小灵仙就在跟前,万兽都归他们师徒管辖,要是有人敢随便借用兽类的名义,是会被他们师徒收拾的。
孙大娘和崔氏看到大家一会的工夫从后院弄回来两只鸟,这两只鸟还跟在孩子们后面叫她们婆婆和娘亲,把两人稀罕的,恨不得抱起两只鸟,使劲亲上两口。
两位大婶的表现成功取悦了这两只来自天界的鸟。
所有人见了它们的第一眼都说它们黑八怪,丑,只有这俩大婶一点不嫌弃它们,还喜欢它们。
原来它们适合走这种大婶路线,受教受教。
两只鸟顿时开启了在大婶面前嘴巴抹蜜的模式,好听的话儿就像不要钱似的从嘴里一个劲地往外飞。
把孙大娘和崔氏哄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直问它们爱吃什么,以后要用心为它们准备吃和住。
它们俩赶紧可怜兮兮地告诉大婶,后院的狗狗,还有前面这两位小公子,好像对它们俩有什么误会,要对它们动手脚,它们都好怕怕啊。
这俩戏精,连嘉宝儿都叹为观止,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高手啊。
果不其然,大婶们一听那还了得,谁敢对两只这么可爱的鸟动手,谁就不要再吃她们俩做出来的饭。
怎样,有靠山的感觉就是这么爽。
所有人,包括后院里的那只狗,都接收到了来自母系氏族的威胁,赶紧做出保证,绝对不找这两只鸟的麻烦,此事才终于揭了过去。
这一打岔,竟没人想起来问问这两只鸟是从哪里飞来的?来干什么?准备住多久?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它们成为这一家子里的成员。
吃饭了,所有人都大快朵颐,包括大黄。
而八哥和鹩哥,闻到羊肉味,差点没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看一看嘉宝儿竟然吃得那么香,满嘴油光,它们俩捂住鼻子,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
御神这个老匹夫,怎么就把徒弟扔到这么个不吃正经玩意的地方受罪,造孽啊。
正腹诽着,大婶一人抱过一只,好心地夹起一块碗里的肉,掰开它们的嘴巴就往里塞,一边还说着:“快吃快吃,好乖。”
呕。
八哥两眼翻白。
呕。
鹩哥紧随其后。
肉掉在地上,被大黄一口叼去吃了。
嘉宝儿赶紧将两只鸟提到院子里用水冲醒,不然大家还以为这俩家伙在逗趣呢。
谁会相信它们受不了那股羊肉味,被熏晕了。
一边冲洗,嘉宝儿一边啾啾道:“你们俩来干嘛?老实点,不然我烤了你们。”
鹩哥有气无力,啾啾回道:“我们俩去御兽宫才听说你被送下来了,不放心你自己在这里,就来和你作伴。”
嘉宝儿怀疑地看着它们:“这么好心?”
她怎么有点信不下去呢,在天界的时候成天打来打去,谁都没少给谁下绊子。
怎的?
还想跟到人间来打吗?
八哥连忙解释,“小灵仙可别误会,我们俩不是来捣乱的。其实,其实我们俩也想感受感受人间烟火,才求着御神答应,过来找你。御神说了,只要我们在这里陪伴你历练,等回去之后就给我们安排个好的去处,保证比白兔子的那个还要好,真的。”
这次说的是真话,嘉宝儿看它的表情就知道它没撒谎。
原来师父不放心自己在这里,给自己找了俩陪练。
上下打量了又打量,尽管嫌弃这俩货嘴欠,但是有胜于无,来都来了,先留下吧。
第二十章 嘉宝儿是个福宝宝
“要是敢惹事,随时让你们俩滚蛋,明白吗?”嘉宝儿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
“明白明白,你放心。”
“明白,你就是我们的小主子,你指东我们绝不打西。”
“行,那进去吃饭。”嘉宝儿随口说了一句。
殊不知两只鸟的脸瞬间白了,“主子,小主子,这个真不行,那个味道能要鸟命。”
嘉宝儿一愣,原来这俩货以为自己试探它们的忠诚,逼着它们进去吃羊肉呢。
“想的美,总共那么点羊肉,你们想吃还不给你们呢。”嘉宝儿没好气道。
鹩哥想想那个味道又要吐,忍不住问嘉宝儿道:“小主子啊,那玩意哪里有仙界雨露香甜,你怎么就能吃得下呢?”
嘉宝儿懒得搭理,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这就是你们俩一直化不成人形的原因。”
还说什么感受人间烟火,连人们吃的食物都接受不了,离做人还差得远着呢。
鸟儿大受打击,不吃羊肉就化不成人形,太没天理。
再次进屋,没有人喂它们吃东西了。
粮食这么金贵,又不是高门大户笼子里养的黄莺,其他鸟儿都自己找虫子吃,这两只黑八怪也自己找东西吃去吧。
就此,家里多了两名自己养自己的成员,八哥和鹩哥。
从这个时候起,兄妹三人在出门的时候,头顶上总跟着两只会说人话的黑鸟。
大人们见惯不怪,早就知道八哥会说话,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
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抚摸它们的羽毛,还喜欢和它们斗几句嘴,然后哈哈大笑,再去捉来虫子喂它们。
爱的不行。
羊肉吃不惯,虫子它们还是很爱吃的。
而且它们发现,随着来到凡间的日子久了,许多在天界的能力已渐渐消退,只留下能够结界以及召唤同类的本领,想必可以自保的时候用一用。
一开始它们很恐慌,直到听说嘉宝儿现在也只会挪动石头,或者弄点山珍野味,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御神说的到人间历练,不是让它们享受特权,而是要像凡间的同类一样,历经酷暑寒冬,风刀霜剑。
这个老家伙,好狠心啊。
没过几天,两只鸟就在村子里出了名。
陈猛家那个四岁的儿子看见嘉宝儿身后跟着两只鸟,一边走一边说话,哄得嘉宝儿笑的咯咯响,眼馋之后回家闹着也要会说话的鸟。
陈猛脑中一动。
这样的鸟如果卖到镇子上,肯定能得不少银子吧。
于是故意等在孩子们经过的路上,想要把两只鸟据为己有。
没想到小孩子打不过他,这两只鸟可没惯他毛病。
当场便扑棱着翅膀,一会做出扑过来的姿势吓得陈猛捂住头,一会叼着石子和陈猛对打。
一会又飞到有人的地方大喊大叫,说陈猛不要脸欺负小孩子,还抢小孩子的东西。
一会再飞回来,跟在陈猛的头顶上面直骂:“狗孙子,敢打爷爷的主意,你死定了。”
啪。
一泡鸟屎落下来,好巧不巧掉在陈猛的头上。
陈猛气得,抓不到鸟,便想拿侄子们出气。
结果两只鸟像鬼叫似的召唤起村里人:“快来人啊,这个人好不要脸啊,要打我们家然哥儿浩哥儿啦,还要打嘉宝儿啦……”
村长急忙赶了过来,老远就大喝一声:“陈猛,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点长辈样子了?”
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就是,也不怕遭天谴,这么欺负自家侄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叔父,牲口。”
“牲口,牲口。”八哥鹩哥赶紧跟上。
这个词骂得好,以后要记得用。
陈猛灰头土脸地被骂了回去,鸟没抓到,还受了一肚子鸟气。
两只黑八怪经过这一役,成功俘获了陈然和陈浩的心,一跃成为排名在大黄之前的心头好。
就连嘉宝儿有时候想批评它们两句的时候,哥哥们都主动护着它们,还向嘉宝儿求情。
晚上睡不着,八哥仰着脸看向天空,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难怪小主子喜欢这里,我怎么也觉得有些喜欢上这里了?”
鹩哥没说话,这个感觉它早就有了,只是没和八哥说而已。
秋收结束了,一切都和曾经预计的那样,大家的收成都不好,许多人家愁眉苦脸,在担心这个冬天该怎么办。
夜里睡不着,崔氏一边拍着嘉宝儿哄她睡觉,一边喃喃自语道:“终于要盖房子了。”
嘉宝儿睁大眼睛,也在想这个事情。
来到这里短短两个月,村里的人对她都那么好。
尤其是村长和孙大娘,还有那个胡大壮,得了点好东西就跑过来送给她。
她喜欢这些人。
一喜欢,就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前几天她故意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村里人一起帮着盖房子,爷爷提出付给帮工的人一天三十文的工钱,还管饭菜。
来帮忙的人特别多,人一多,活干的就快,房子没用多少天就盖好了。
也幸亏盖的快,刚盖好没多久,一场大雪不期而至,所有的东西都上了冻。
如果不是村长爷爷决定得好,如果没有来这么多的人帮忙,家里的房子要么是盖了一半没盖好就停工,要么是连盖都没来得及盖,便被大雪阻住了。
嘉宝说完自己的梦之后,村长和崔氏都不说话了。
他们想起了陈然说的事。
陈然说,秋收之前的那场雨,嘉宝就说再过两天便能下雨,两天之后果然下了。
下雨的时候大家都在欢呼,只有嘉宝儿说要快点把雨水堵一堵,免得雨下的时间太短。
果然,雨下的时间确实很短。
还有去河里捉鱼的那一次,也是嘉宝儿说河里有鱼,大家才去捉到的。
从那以后再会捉鱼的人过去,都连个鱼鳞也见不到。
最厉害的是挖到人参这件事情。
陈然说是嘉宝儿告诉他那是可以卖钱的人参,还指点着他怎样挖,他才能将人参完完整整地挖出来,卖上好价钱的。
可明明嘉宝儿只是个连狗都跑不过的奶娃子,又没人和她说,她怎么会懂得人参不人参?
所有这些事情串起来一想,村长先觉出了嘉宝儿的不一般。
她那张嘴怎么就能像神仙一样吉利,说什么,什么就灵?
可见嘉宝儿是个福宝宝啊!
如果真是这样,嘉宝儿突然做的这个梦,还真不能不重视。
难道说过些日子要突然下大雪,上天想通过嘉宝儿这个福宝宝提醒他们快点将房子盖起来?
不然的话,小小的孩子连路都跑不稳,又哪里会懂得付工钱管饭菜这样的琐事?
第二十一章 风水师说这里是贵地
村长当机立断,立刻和崔氏商定了请村里人帮忙盖房的章程。
崔氏也点头同意。
干活的人越多越好,秋收不景气,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挣点工钱,无论如何把冬天熬过去再说。
平日里大家对他们娘几个爱护有加,这是他们报答大家的机会。
还真就按照嘉宝儿说的那样,每人每天三十文工钱还管饭,再请几个帮忙做饭的婶子大娘,也一样付工钱。
出去一说,村里大部分人都来了。
知道崔氏卖人参得了钱,但大家还是担心钱不够,来的人都说不要工钱,只管吃顿饭就成。
最后还是村长发话,告诉大家钱足够,饭也足够,只希望大家多出力,争取早日把房子盖起来。
那晚,村长家的屋子几乎要被大家的欢呼声顶起来。
能在冬天之前挣点钱,解了许多人的燃眉之急,谁会不高兴?
大家充满感激,纷纷要求工钱减到二十文。
正争执呢,镇子上何大夫派人来,送来了当初欠下的一百两,又额外给了一百两。
来人说前段时间何大夫送贵人回京,这是刚从京里回来,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把钱送过来。
何大夫为了表示歉意,特意命人拉了一板车的米面肉菜,另外又多加了一百两银子。
并且郑重告诉村长,这是贵人赏赐的,让他们拿着就行,不必不过意。
一时间村子里的人沸腾了。
菜有了,米面有了,肉有了,不赶紧干活,还等什么?
于是,找人看过风水之后,村子里的泥瓦匠,木工,锯匠便都进驻到了山脚下那座倒塌的屋子处。
工匠们围着场地量尺寸的时候,无不在心里纳闷。
那风水师说这里紫气萦绕,属贵人贵地,让大家务必用心盖这所房子。
还说等若干年以后他们就会知道,这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缘。
说的那么玄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管了,还是好好干活吧。
山脚下的场地不算小,嘉宝儿晚上睡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小大人似的对崔氏道:“哥哥以后要娶嫂嫂,嘉宝儿也要有自己的屋子,还有爹爹要回来……
小手指数啊数,“要好多好多屋子哦。”
崔氏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笑了,“那娘亲就盖所大房子,你和哥哥们一人一间,嘉宝儿说好不好?”
“好好好。”嘉宝儿高兴地拍拍小手,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脑子里总有一个画面,那画面里雕梁画栋,宽敞的楼宇宫殿,她有自己的屋子。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地方绝对不是天界的御兽宫。
下意识里,她便想在这里也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村长请来最会画图纸的牛大爷,牛大爷问崔氏想怎样画。
崔氏说,她和儿子们都听嘉宝儿的。
牛大爷看看扎了俩朝天辫的嘉宝儿,有些苦笑不得。
接连画了几幅图纸嘉宝儿都不满意,牛大爷干脆将笔递给嘉宝儿,让她画个差不多看看。
然后自己再根据嘉宝儿脑袋瓜子里想的,做些改动。
原本想象中稚嫩的笔触,画出来的图却让牛大爷大吃一惊。
画中前院是高大的主屋,主屋周围有一圈的厢房,而宽敞的后院是库房,菜地,以及鸡鸭猪羊活动的地方。
图纸的线条看上去有些歪歪扭扭,但是那丰富的想象力不得不让牛大爷叹为观止。
嘉宝儿不会写字,一边画一边对牛大爷解释,厢房的作用,库房怎么盖,地下还得挖个地……
说的头头是道。
一旁的村长和孙大娘听了,脸上的光能闪瞎别人的眼。
好像眼前这个小女娃子是自己的亲孙女似的,聪明也都是随了他家。
牛大爷当即画了新的图纸出来,这下嘉宝儿终于满意了。
选定了吉日吉时,开工大吉。
村子里顿时像过年似的热闹,大人忙着干活盖房子,孩子们便跑来跑去到处窜。
自从嘉宝儿带大家捉到鱼之后,村里的孩子们都爱往嘉宝儿跟前凑。
胡大壮干脆带头把村里的孩子们召集起来,决定让嘉宝儿当他们的头儿。
他们给嘉宝儿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宝姐。
出门玩耍的时候,胡大壮和另一个高大结实叫牛有田的将嘉宝儿从陈然的背上抢过来,扛在肩头走在大家的前头,好不威风。
陈然和陈浩宠妹妹,笑着看大家胡闹。
有几个不服气的,不想听一个三岁半的小女娃子指挥,便笑话胡大壮一条鱼就能收买,被胡大壮和牛有田狠揍了一顿。
自此村子里的孩子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天天去找嘉宝儿玩,见面就齐刷刷地喊宝姐,然后扛起他们的宝姐就出门。
另一派以卖肉的老苏家儿子为主,老苏家儿子名叫苏满仓,是村里极少数能读得起书的孩子里的一个。
还有一个和苏满仓一起读书的,叫胡山,他爹在镇子上最大的绸缎铺子里做账房,家里日子过得比旁人好,很是瞧不上陈然他们。
以往陈然为了多学几个字多看一会书,没少求到他们面前,他们便让陈然替他们背书箱,或者让陈然替他们写先生布置的课业。
就这样一个穷的读不起书的人,还想让他们哄他妹妹高兴,她也配?
盖房子的第二天,胡大壮又和牛有田领着一群孩子,约上陈然和陈浩,扛着嘉宝儿上山了。
他们要趁着秋天山上野果成熟的时候,上去找点回来吃。
嘉宝儿还说了,今天要像上次捉鱼一样,给大家弄点肉吃。
秋日的大地上一切绿意都开始变色,近处的田野,和远处的山峦,全都绿中夹杂着黄,黄中又夹杂着红。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山脚下。
半山腰上的柿子已经变黄,终于可以摘下来吃了。
大家都说摘下来的第一个先给宝姐。
想想红柿子的甜蜜,嘉宝儿馋的咽了咽口水。
这里面牛有田的个子最高,他是那个会画图纸的牛大爷的儿子。
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有些迟钝,有一身蛮力,但是人很老实很善良。
明明都十三岁了,还和一群六七八岁的孩子玩在一起。
别的孩子叫嘉宝儿宝姐就当是玩闹,他不,他叫的很认真。
他叫宝姐的时候一点也不嫌丢人,相当一本正经。
第二十二章 分肉
捉鱼的那天牛有田没去,崔氏让陈然陈浩给他家送了一条过去,说是送给他补身子。
而且在苏满仓和胡山他们见了他就取笑他的时候,也是陈然将他护在身后斥责他们的。
他知道陈然是好人,他的妹妹嘉宝儿肯定也是好人。
一听说要给嘉宝儿摘柿子吃,牛有田立刻挺直了腰板,“我去。”
举目四望,可不就得他去。
这里面个子最高的陈然也只到他的胸口,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牛有田带着两个人走在前头去爬树,后面的胡大壮和陈然背着嘉宝儿慢慢上山。
一边走,一边采摘矮处的山枣和野果。
不一会便到了半山腰的柿子树下,此时牛有田已经爬了上去,正伸长了胳膊够柿子。
金黄的柿子闪着诱人的光芒,树下的孩子们口水咽了又咽,仰着脸,看牛有田将摘下来的柿子放进用衣服做成的包袱里,等着下来分给大家。
八哥和鹩哥也飞到了树上,两只鸟分吃一只熟烂了的柿子,嘴巴都被甜甜的柿子汁给糊住了。
嘉宝儿站在大家身后的草丛里,草没过她的头顶,她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嘴里轻轻地念叨了两句。
野猪,野猪。
只一会的工夫,就听见远处隐隐有动静传来。
“那是什么东西?”嘉宝儿故作不解,伸手指了指那边。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两头野猪疯了一般向着他们直直地冲过来。
“快躲开。”
“快,抱宝姐。”
“哇哇是野猪。”两只黑鸟也大叫。
但其实它们心里一点也不紧张,天下万兽,就没有敢伤到小灵仙的。
否则御神能让它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孩子们失声哭喊,纷纷找地方躲藏。
陈然二话不说转过过身去,背起嘉宝儿就要跑。
嘉宝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哥哥不怕,它们不敢。”
惊慌中的陈然哪里听得进这种话,三两下爬到一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将妹妹放在树杈中间坐好。
这才哄着妹妹道:“一会要是有危险,我就跳下去。你千万坐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等娘亲上山来接你,记住了吗?”
嘉宝儿快哭了。
哥哥这是准备等野猪撼树的时候,跳下去引开野猪。
多好的哥哥。
呜呜呜。
不等嘉宝儿说什么,野猪已经跑到了眼前。
众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咣,咣!
接连两声巨响,接着就是两声瘆人的惨叫。
吓得众人一哆嗦,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野猪自己撞死自己啦。”嘉宝儿睁大眼睛,脆生生地叫道。
众人一愣,赶紧定睛去看。
就见那两头大肥猪竟然直接跑过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刹不住脚似的,齐齐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头都撞在了山下的一块岩石上。
一动不动。
是撞晕了?还是撞死了?
陈然心里一动,想起刚才妹妹镇定的拍着他告诉他野猪不敢过来,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
转头对树上呆住了的牛有田道:“快点回去喊大人过来,这么大的野猪咱们搞不动。”
牛有田跳下来就往山下跑,都忘了摘下肩膀上斜跨的包袱。
剩下的孩子们依旧惊惧地盯着山下那两只趴着的野猪,没等喘口气,山上又传来草丛响动的声音。
吓得众人头皮一麻,脸色都白了。
嘉宝儿却伸开双手,对陈然道:“哥哥抱,下去捉崽崽,养大七肉肉。”
低头去看,就见四只小猪仔从草丛里跑出来,应该是刚才那两头大猪的崽崽。
跑到嘉宝儿的树下,它们趴下不动了。
陈然在树上往四周看了看,再没见有其他异动,便壮起胆子,顺着树干慢慢下去。
四只小猪仔乖乖地等在嘉宝儿的树下,连跑都不跑。
其他大胆点的孩子也从树上或草丛后走了出来。
有人去摸小猪仔的头,它们把牙一呲,吓了众人一跳。
直到陈然将嘉宝儿从树上抱下来,小猪仔才站起来,哼唧唧走到嘉宝儿身边,低头嗅了嗅她的脚。
“啊呀太奇怪了,它们不吓唬宝姐,它们认宝姐。”
“是啊真奇怪,你看,宝姐摸它们就没事,我摸就呲牙。”
孩子们新奇极了,围着猪仔议论纷纷。
过了没多久,山下走来一群人,当头的是村长,身后跟着牛大爷和几个汉子。
有手里拿着刀的,有手里提着桶的,还有肩上扛着扁担绳子的,一看就是准备过来杀猪往家抬。
孩子们纷纷喊着爹娘叔伯,撒腿往山下跑去。
胡大壮刚跑了没两步,又停住脚步折返回来,对陈然道:“我来背宝姐吧。”
他可没忘了上山之前嘉宝儿说的那句话。
嘉宝儿说,要像那天捉鱼一样给大家弄点肉
这话搁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当个笑话,可是经过上次莫名捉到鱼,又经过刚才莫名撞死野猪,大壮心里说不出的不对劲。
这嘉宝儿的嘴也太灵光了,怎么就能说什么来什么呢?
两头大猪很快被拆分完毕,按照今天来上山的孩子们分,由各家的爹娘将肉拖回去。
那几个没得到肉的,尤其是苏满仓和胡山两家,眼红的不行,非得说山上的野味是大家的,不能只分给那几家。
这个说法同样得到了陈猛的认同。
村长不爱听这话,反驳道:“有本事你上山的时候遇见头野猪试试。还说野味是大家的,去年你苏屠夫上山捉到黄羊的时候,怎么不说拿出来给村里人都分分?”
苏屠夫嗫嚅道:“黄羊是我自己捉的,可今儿个这野猪却是它自己跳下山来撞死的,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牛大爷道:“要不是这几个孩子下山传信,就看这两头野猪掉下的地方,在这里被狼啃光了也没人知道。”
“就是,功劳还是这几个孩子的,得亏他们看见了,不然白白便宜野狼了。”其他人也附和道。
陈猛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嘉宝儿脚上的小猪仔。
对着小猪仔咯咯了两声,小猪仔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眼珠子一转。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这四只小猪仔也是这群孩子的吧?人这么多可怎么分?我说句公道话,总不能全都归了我哥家啊。”
话音落下,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好了。
胡大壮先从人群里站出来,大声对陈猛道:“小猪仔只认宝姐当主人,我们没那个本事领走,自愿都给宝姐,要你管?”
啥?
自愿给?
那意思就是甘心不争?
呸。
一群傻子。
蠢货。
陈猛恨恨地在心里骂着,脑子一愣怔,“宝姐?”
“哈,”他嘲笑道:“一群大孩子,叫一个乳臭小娃娃宝姐,也不怕家里祖宗不高兴,啧啧。”
眼睁睁看着别人分肉,他连骨头都没有。
他不痛快,那就说句话恶心恶心他们,总之别人也别想痛快。
第二十三章 新房子盖好了
村子里今天比过年还热闹,空气里浮满了炖肉的香气,馋的人口水直流。
嘉宝儿带回家的四只小猪仔暂时养在孙大娘的后院,和大黄的狗宝宝们一样,见了嘉宝儿就往她的脚底蹭。
还有后来又捉来的野鸡,不管吃的好不好,一天一只蛋,绝不打含糊。
而且因为人员越来越多,再加上家里盖房子,嘉宝儿便给山里所有野鸡下令。
她不管它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蛋都下到新房子去。
每天保证五十个,少了就收拾它们。
当然了,得留下足够需要孵的蛋,不然的话耽误野鸡们孵鸡崽子,师父也会收拾她的。
房子盖得如火如荼,村里人眼见着山脚下那块破破烂烂的地方,短短半个月时间便起来一所气派的大院。
院墙垒得高高的,再也不用担心有野兽冲进来。
宽大的正屋坐北朝南,中间是宽敞的正厅,正厅足有两间屋子大,牛大爷说这是会见客人时候用的。
东边单独开门的两间是崔氏的寝室,西边两间直接打通,也单独开了一个门,以作书房。
崔氏说,过完年就送陈然去镇子上读书,到时候孩子们可以在西边的书房里温习课业。
围着院子是一圈厢房,崔氏把东厢靠北的两间分给了嘉宝儿,靠南的两间是陈浩的,西边有两间是陈然的。
因为盖起来的屋子多,崔氏还特意留了两间客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南厢的厨房和杂物间,以及高大的门楼和宽敞的后院。
等到房子盖完,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两个月之前还是被老宅撵出来,只给了两间破屋的娘几个,转眼间便成了村子里最体面的人。
村长对此忧心忡忡,叮嘱崔氏道:“盖这房子好是好,我就是担心孩子们还小,又不能自保,家里一下子有了钱,会被叵测之人觊觎,你们娘几个……”
崔氏看了眼膝下的孩子们,想起儿子对她说的话,笑了。
她心里一点都不忐忑。
儿子说,过得好过得不好,都有人觊觎有人欺负。
既如此,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这群曾经饿得和狗抢吃的,差点被自家人打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儿子的话把她说哭了。
这么多年,她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反倒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吃尽苦头。
她愧对孩子们。
如今好容易有机会过点好日子,还是托了孩子们的福。
她是真的想大大方方地让孩子们享受这一切。
儿子说,不能因为那几个动不动来找茬的人,就继续畏畏缩缩地过日子!
儿子还说了,大不了推倒重来。再差,还能差得过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日子吗?
说得对。
面对村长的关心,崔氏目光里带着坚定,“大叔大娘放心,我和孩子们不怕。大家都认定咱们就那点钱,全都盖在房子上了。这样多好,他们知道偷也偷不到什么,总不能偷了房子背着走。最多让他们眼红了挤兑几句,或者来欺负欺负,这些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村长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想了想,对崔氏道:“房子盖的这么急,是因为嘉宝儿说马上会有雪。如果这雪真的下下来,房子里面潮气没有晾干,你和孩子们就别着急搬进去。先在我这里住着,等过完年找人选个吉利的日子再搬。”
“就是,”孙大娘附和道:“还是过完年搬吧。盖房子盖的,过冬的炭火和木柴都还没准备。大人还好说,孩子们这么小,大冷的天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到时候花钱吃药是小事,病出毛病来可没法向大有交代。”
提起陈大有,崔氏心里就发酸。
离开六年杳无音信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不是有两个儿子支撑着,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嘉宝儿爬上孙大娘的腿,窝在她的怀里,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迷迷瞪瞪间,她说了一句:“咱们过完年再搬吧,我喜欢婆婆。”
小米团子的声音糯糯的,一下子软了所有人的心。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房子盖好后的其他杂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为了这所房子,陈老太在家生了一肚子的气。
这气从听说陈然挖到人参卖了钱就开始生了,后来又听说崔氏要拿钱盖房子,还给帮忙的人工钱,陈老太都快要气炸了。
早知道那小子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就晚点分家。
这样人参卖来的钱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据为己有,也不会全成了那帮穷鬼的。
可是现在分了家,钱都分给她了。大儿子一家不用再管她的生老病死,她就是想上门算钱,都站不住脚。
为了这事她绞尽脑汁,白天黑夜睡不着。
前几天村子旁的山上摔死两头野猪,按理说每家每户都可以分肉,偏偏儿子回来说只分给那几个在跟前的。
凭什么?
野猪是山上的,是自己摔死的,又不是谁去打猎打回来的,凭什么就不分给他们。
可村长竟然说谁发现的就给谁,谁传信的就给谁。
尤其那四只小猪仔,竟然全都归了捡来的那个贱丫头。
陈老太都给气病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她得上门去闹一闹。
要是不能打发她满意了,她就赖在那所新房子里,把儿子孙子都带过去。
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翌日。
“然哥儿娘,然哥儿娘,”刚吃完早饭,门外就传来胡婶娘惊慌失措的喊声,“你快去看看吧,你婆婆到新房子闹事了。”
“啥?”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婆婆,陈老太,到新房子闹事,还带着铺盖,说要老死在新房那里,谁要是敢拦她,她就到谁家去上吊。”
啊?!
“你说这叫什么人啊?”孙大娘一听着了急,连忙从炕上下来,“快,快去看看,这个老东西,就没一天消停的。”
“可不是吗,”胡婶娘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去了好多看热闹的,都说她是看大有家过好了,又后悔分家了。”
“呸,”孙大娘狠狠地唾了一口,“当初可是她逼着分的家,白纸黑字写的明白,后不后悔由不得她。”
第二十四章 陈老太又作妖
这个时候,山脚下的新房子已经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
为了方便后续干活的人进出,刚盖好的房子没有锁,陈老太很轻易便进了屋。
而且一进去就把自己的铺盖放在崔氏的寝室里,然后对送她过来的陈猛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这几天准备准备搬过来。”
“这?”陈猛忘不了老娘和妹妹莫名摔掉的门牙,有些犹豫,“这样能行吗?咱们可有分家文书,我就怕村长和族长那里不好说话。”
“有什么不行?”陈老太啐道:“怕东怕西什么也得不到,听我的。到时候就说崔氏分家的时候偷藏了银子,什么卖参的钱?那是障眼法,想糊弄我老婆子,没门。”
陈猛连连点头。
这房子他一眼就看上了,老娘要是有办法住进来,他举双手赞成。
哪怕知道老娘的理由有些牵强……
"陈老太,你出来。"外面传来孙大娘中气十足的喝声。
陈猛连忙从窗户跳出去溜走,陈老太则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陈老太阴阳怪气,“怎的?到我家来做客啊?连点礼物都不带,懂不懂规矩?”
这个孙大娘是崔氏的靠山,专门和自己对着干,陈老太见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孙大娘也一样,看见陈老太从正房出来,还一副当家作主的架势,心口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你个老东西,可真好意思啊,”
“当初把人家娘几个赶出家门的时候可说好了,往后你的生老病死都和人家无关。这才过了几个月啊,你就想不认账了?”
“怎的?见人家离了你们照样能过好,又心里不得劲了是不是?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要点脸不?做点积德的事不?成天跟他们娘几个过不去,你就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有鬼敲你门?”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
但一旁围观的人都跟着点头,可见这陈老太做事确实不得人心。
陈老太气得脸都青了,“我呸,你在这装的什么好人?你不也是为了沾光才为他们出头的。又是野鸡又是猪仔的,最近跟着得了不少东西了吧?你当别人都是瞎的看不见啊?”
“你个老虔婆,再放屁,看我撕烂你的嘴。”孙大娘叉着腰就要往上冲。
被崔氏一把拦住了。
胡婶娘在一旁,对着陈老太便是一顿喷,“你是眼红吧?是不是眼见着大家都跟着大有家的沾了光,偏偏没你的份,你心里气不过?”
“可惜啊,你就是再气也白搭,当初是你把他们娘几个赶出家门的,贪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只给了他们两间风一吹就倒的房子,”
“是你自己把事情做绝了,把路给堵死的,活该你什么也得不到。我们这些人不像你那么坏,我们都愿意帮他们娘几个。大有家的也感激我们,愿意让我们跟着她分点甜头过日子,我们可高兴着呢,你管得着吗?”
“你,”陈老太气得脸黑如墨,眼睛一转,看见站在那里不说话的崔氏,张嘴便骂开了:“你个忘本的小贱人,枉我当初替大有做主娶了你进门。没想到大有不在家,你长本事了,敢和外人一起来堵我了啊,”
“分家的时候你偷藏了银子,这才有钱盖这么好的房子,你当我是傻的吗?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不但要替大有休了你,还要搬到这里来,在这里养老。我就看看,看谁敢把我怎么样,哼。”
气哼哼的样子,再加上一脸的横肉,无不让人看得心惊。
就感觉崔氏要是敢还一句嘴,陈老太就能立马拆了她的骨头。
但是崔氏不敢说话,旁的人可不惯着她。
村长和族长听到动静,也急忙赶了过来。
恰好听见陈老太这些混话,族长当即就气得瞪起了眼睛,“陈老太,你给我闭嘴。我们老陈家的媳妇,还轮不到你说休就休,”
“你说当初是你替大有娶的媳妇?我呸,我还没死呢,这笔账别人不清楚,我可比谁都清楚,”
“当初你进门,明面上说你把大有拉扯大,村里人谁不知道你背地里拿那孩子当牲口对待?五冬六夏住在猪圈旁不说,吃的都比你家的狗还差,”
“当初是我看不过眼,把你和大有爹找来,明确告诉你们要是再不给找个媳妇我就做主把大有分出去。你担心大有打猎的银子就这样飞了,这才承诺绝不耽误大有的亲事,”
“结果呢?说是给大有找媳妇,你拖拖拉拉又是两年。要不是大有自己救了然哥儿娘,然哥儿娘愿意嫁给他,还不知道你又得拖到什么时候,”
“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说是你替大有娶的媳妇?你当旁人都是傻子吗?还有,你说大有媳妇偷藏了银子,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没有?如果没有,你立刻从这房子里出去,不要想赖死在这里。你要是屡教不改,做事这么难看,别怪我替大有他爹休了你。”
哗!
太解气了。
听了族长的话,嘉宝儿眼睛都冒小星星。
休了她,休了她。
这老刁婆子,忒不是东西,门牙掉了还不长记性,该磕断她的一条腿才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族长揭了老底,陈老太脸红脖子粗,想骂又不敢骂,不骂又憋得难受。
一抬眼看见嘉宝儿美滋滋地站在陈浩身边,原先蜡黄的脸蛋如今红得像只苹果,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出丑。
“那这个贱丫头呢?白吃了我家一年多的米,这个怎么算?还有,崔氏偷藏银子的事我不用拿证据,只看她一分家就盖起这么好的房子就知道了。说什么卖人参得来的钱,那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糊弄谁呢?”
陈老太梗着脖子,气哼哼地道。
今天无论如何得从这里得点好处,不然岂不是白闹腾了。
村长被她气笑了。
都知道那天是他陪着陈然去镇子上卖的人参,卖完人参买回来许多棉花,大家还帮忙往家里搬过东西。
陈老太说人参卖钱是作假,那意思就是说他一个做村长的,跟崔氏他们一起耍鬼了?
真不知道陈老太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被门夹了吧?
这种事情很容易查清楚,问一问镇子上的药堂不就行了。
难道她还要说连药堂做的证也是假的不成?
村长直接无语了。
第二十五章 陈老太瘫痪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摇头,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太婆,神仙都没办法。
不过,这只是凡人的想法而已,神仙可不承认。
嘉宝儿嘟着小嘴,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地走前两步,对陈老太道:“娘亲说捡我的时候包袱里有三百两银子,三百两是很大很大的钱呐。”
“放屁。”陈老太急忙出声呵斥,“哪有的事,你娘胡说。”
“就有,就有三百两,”陈浩喊道:“我记得呢,我和哥哥捡的妹妹,里面有银票,你和二叔都说那是三百两。”
“对,我识字,认得那是三百两。一回家就被祖母拿走了。”陈然沉稳地点点头。
众人看看陈然兄妹,再看看陈老太。
陈老太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咬死不承认有这回事。
崔氏叹了口气,“娘,那银票二弟还拿去兑了一些散银子出来,都能查得到的。”
陈老太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你个丧门星,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即使有点钱,那也是买断大有往后不养我老的。但这个贱丫头可不是大有的骨肉,她一个外人吃了我一年多的米,还住了我的房子,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还?”
“今天要么让我搬到这里来住,要么把猪仔都给我拿走。要是不打发我高兴,我就去衙门里告你忤逆。我告诉你们,忤逆可是大罪。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看到时候谁更倒霉。”
赤裸裸的威胁,吓住了众人。
嘉宝儿确实不是陈家的骨肉,分家当天到祠堂去重新立户头的时候上面也没写嘉宝儿的名字。
当时还想等村长到县里去办一个领养的凭据,再给嘉宝儿把名字写上,更名正言顺一些,没想到就被这老刁婆子抓到把柄了。
而忤逆也确实是大罪,谁家父母被长辈告忤逆,不光自己入监,就连儿子都不能科考。
崔氏哀愁又无奈的眸子,和哥哥们快吓哭的模样,刺痛了嘉宝儿的心。
一股怒火像巨浪一样涌上她的心头,她的眼睛慢慢眯起,里面聚集起了红色,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她低着头,没人能发现她的异样。
就在陈老太得意地环视四周的时候,突然觉得对面有些不对劲。
一眼看过去,那个豆丁大的小奶娃,那个被她叫做贱丫头的嘉宝儿,正慢慢地抬起头来。
奶娃子突然睁开眼,一双血红的眼睛,红得令她胆战心惊,在死死地盯着她。
恐惧瞬间布满她的全身,她的毛孔直竖,双眼瞪得老大,像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来得及伸出手指向嘉宝儿,嘴里啊啊了两下,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接着便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
陈老太得风症了。
全身瘫痪,口中流涎,屎尿都在炕上。
消息传的比风都快,很快传遍整个村子。
关键传话的时候大家都提起了当初分家,陈老太欺负崔氏和孩子们,结果转身就磕掉门牙的事。
现在这场风症,又发生在她去找他们麻烦的时候。这么巧合的事情一而再的发生,不得不让人多想。
就连陈香的门牙,不也是在欺负那娘几个之后,回去的路上磕掉的?
众人越想越觉得以后不能轻易得罪他们,没看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吗。
这种想法别说是旁人,村长都有。
深夜。
村长睡不着觉,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从分家开始,到陈浩说野兔子自己撞晕,到许多人看见野鸡自动跑到崔氏的筐子里。
还有到河里捉鱼,还有只在山脚就能挖到的百年老参,以及那两头凶猛的野猪自己跳崖,而小猪仔只跟着嘉宝儿。
说起来,就连他家里的大黄,和大黄生出来的小狗仔也只愿意跟在嘉宝儿身后呢。
所有的事情都有嘉宝儿的影子。
以往他觉得嘉宝儿是个福将,现在他突然觉得,恐怕不仅仅是福将这么简单。
崔氏也睡不着,低头看一眼在怀里睡得香甜的嘉宝儿,摸了摸嘉宝儿的头发。
嘉宝儿吧嗒两下嘴巴,梦里她在吃东西,美美的笑了。
白天孙大娘和崔氏讨论过嘉宝儿身上发生的事,崔氏先是高兴,接着便忧心忡忡。
如果让别人知道嘉宝儿能带来福分,她会不会有危险?
不行,明天一定要和孙大娘商量一下,把这些事情给瞒着了,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翌日天一亮,孩子们就被嘈杂的叫声吵醒。
嘉宝儿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
昨天惩治陈老太,费了她好多灵力,睡了一觉都没恢复,好累哦。
那是什么声音?
又是嘎嘎又是汪汪,还哼哼唧唧的,天啊,后院那帮家伙们不是在干架吧?
急急忙忙从炕上爬下来,嘉宝儿迈开小短腿往后院跑去。
没等转过去,八哥和鹩哥就看见了她。
这俩家伙真坏,不但不告诉大黄和猪仔子们,反而赶紧火上浇油,“狗崽子,猪崽子,别光说不练。有本事对着干一场,分出个胜负来。免得为了争一个能晒太阳的窝叽叽歪歪。天天闹腾,影响到我们睡懒觉,烦都让你们烦死了。”
两帮崽子一听,大有道理。
当即往后退几步,准备和对方用头去撞头。
“呀!冲!”
奶声奶气的吼声,配着蓄势待发的架势,大战一触即发。
“停!”
嘉宝儿及时赶到,大喝一声。
崽子们赶紧收脚却已刹不住车,顿时撞的人仰马翻,跌的到处都是。
嘉宝儿捂着眼,简直不想睁开看。
地上躺着狗崽子,猪崽子,四脚朝天地要爬起来。
树上两只鸟幸灾乐祸,高兴地嘎嘎直叫。
一旁的大黄晒着太阳,崽子们干架它连管都不管。
只在看见嘉宝儿进来的时候,嗯嗯了两声,告诉嘉宝儿今天的事情都是树上那两个黑瓜蛋子戳弄的。
想想又加了一句:请小灵仙把这俩坏蛋收走,免得在这里一点好事都不干。
两只鸟刚要反驳,便看到嘉宝儿冷冷的抬头看了它们一眼。
连忙从树上落下来,蹲在嘉宝儿面前的石头上,一副认错的样子,耷拉着脑袋。
“主子,我们错了。我们也是为了提高它们的战斗力嘛。您想想,要是狗崽子们连猪崽子都干不过,以后还如何为主人保驾护航?”
“那猪崽子呢?你让它们和狗崽子干架,成心让它们挨咬吗?”嘉宝儿没好气道,“看把后院乱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哎哟主子,这您可冤枉我们啦,我们无非是想着让猪崽子们跑动跑动,那肉不就长得结实,吃起来更香吗?”
猪崽子们听了两只鸟的话,不但不害怕,反而激动地哼哼起来,随声附和。
能被小灵仙吃掉,是它们多少代都修不来的福分。
所有的兽类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当小灵仙召唤的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前跑。
生怕落在其他同类的后头,白白失去这个转世成神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 救人
胡大壮和牛有田又带着人过来,问嘉宝儿要不要上山找陈然。
陈然哥俩早早起来上了山,给家里的鸡鸭挖野菜,顺便挖点人能吃的东西回来。
天气马上就要变冷,山上的野菜已经很少,再不抓紧挖点就没有了。
娘亲说,即使再有钱,也不能忘了苦日子的根本。
所以他们俩每天都想办法出去转一转。
或者弄点野菜野果回来,或者背两捆柴回来。
哥俩的懂事和勤快,孙大娘和村长越看越喜欢,打心底里不舍得让他们搬走。
胡大壮过来的时候,嘉宝儿正在训斥两只大黑鸟,“你们俩要是再成天不干正事,我就让你俩从哪来的回哪去,哼。”
大壮一听就急了,“别介啊宝姐,怎么能把这俩活宝放走呢,哥几个可就指着它们逗乐子了。”
我呸。
八哥鹩哥儿快气死了。
这个憨货,以为小主子说是要让它们回归山林吗?
那是要让它们重新从小雏鸟开始修行好不好?
这个憨货,脑子进水的货,蠢货。
啊啊啊。
小主子,别让我们回去,我们错啦……
两只鸟眼见嘉宝儿要走,赶紧大喊大叫跟了上去。
可千万别把它们打回原形,它们还等着找个嫦娥那样的主子,好好享受呢。
天气阴下来了,一路上山,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大壮一边走一边抱怨,“然哥儿也真是,这种天气还上山干什么?又没有多少东西可以采,难不成还想遇见两头傻野猪啊?”
“野猪?我喜欢野猪。”牛有田精神一振,连忙四处去找,“野猪在哪里?在哪里?”
嘉宝儿趴在他的后背,无语望了望天。
要下雪了。
得赶紧把哥哥找回来。
一向懂事的陈然,此时正和陈浩一起,守着一名受了重伤的少年,愁眉苦脸。
他们三个人都掉进猎人设下的陷阱里了。
本来哥俩见天色不好,想砍点柴早点回去,没想到在山腰处看见了这名昏迷不醒的少年。
少年浑身是血,到处都是伤,已经奄奄一息,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哥两个抬不动他,干脆用几根木头和绳子做了个简易担架,把少年绑在上面,两个人一起往山下拉。
为了省力气,弟兄俩走的是近路。
天气渐冷,许多野兽们在活动,想在冬天来临之前储存脂肪以熬过寒冷的冬季。
有经验的猎人也会在这个时候设下大型的陷阱,等候猎物掉进来。
陈然哥俩走着走着,一不留神脚下踏空,一个接一个落入了猎坑里。
当初为了拖动少年而栓在腰上的绳子顺便把少年也拽了下去。
抬头一看,只有井口大的天空在看着他们。
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就冻得人直打哆嗦。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都没有一个人经过。
陈然记得嘉宝儿说过,盖完房子就要下雪。
今儿个这天气,还真不好说。
唉。
连冷带饿,还要护住昏迷的少年,哥俩全身都冻透了,正瞅着天空发呆,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喊叫声。
“然哥儿,浩哥儿……”
"哥哥,好像是牛有田在喊我们。"陈浩一下子支棱起了耳朵。
陈然抬手示意他安静,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
正是牛有田和大壮,还有妹妹糯糯的声音,“往那边走,哥哥在那边。”
陈然一下子放松下来,有救了。
嘉宝儿刚进山就有很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让她心神不宁,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本来想用自己的灵识飞出去找哥哥,但是又担心灵力用尽,一会哥哥们需要她帮助怎么办?
看了看跟着飞来的八哥和鹩哥,嘉宝儿道:“去找我哥哥,有危险,快去。”
两只鸟一听,二话不说便扑棱起翅膀,倏地飞起老高,向着山里而去。
高空中很容易看清底下的情况,尽管树木诸多,但好在树叶已经落尽,没有遮挡住多少视线。
再加上今天陈浩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鸟儿们很快便找到了他们。
顾不得俯冲下去寒暄,八哥赶紧飞回去报信,“主子,他们在那边,掉进坑里了,好像还有个人在,看不清是谁。”
翅膀一指,嘉宝儿看见半空中盘旋的鹩哥,知道是故意留在那里当标记的,遂满意的点点头,“好,快领路。”
离得不是太远,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牛有田和大壮蹭蹭几步跨上了山,很快便来到陷阱边。
探头一看。
陷阱挖的很宽很大,为了防止猎物跳上来,足有两米多深不说,还挖的肚子大口子窄,可见猎人没少费工夫。
看看冻得脸色乌青的哥哥们,还有那个已经苍白的像纸一样的少年,还真得快点把他们拉上来,不然再拖下去都有危险。
“八哥,快点回去喊人,喊村长,来救哥哥。”嘉宝儿吩咐道。
八哥腾地飞起来,打了个回旋飞走了。
牛有田担心地看着坑底的陈然,“然哥儿,冷不冷?我把衣服扔下去你穿着吧?”
一边说,一边几下脱掉自己的外衣,二话不说扔下坑底。
陈然都没来得及阻止,衣服已经落在他的脸上。
上面带着牛有田身上的热气,陈然道了声谢,将衣服盖在伤者的身上。
嘉宝儿从牛有田背上下来,四处看了看。
等大人们上来还早,哥哥会不会冻出毛病来?
还有那个伤者,她怎么觉得有一股很浓的阴寒之气萦绕在他的周围,难道他已经冻死了?
不行,不能把哥哥们也冻坏,她得想办法为哥哥保点温。
想到这里,嘉宝儿站在一棵大树旁,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三只狼,胖一点,毛厚一点,快。”
呼。
刚才好紧张,生怕被大壮他们发现。
突然。
“小心,宝姐。”大壮一声变了调的惊呼,连陷阱里快要冻昏的陈然哥儿俩都惊了一大跳。
“有狼,狼,”牛有田的声音也变了调,哆嗦着手,指向嘉宝儿的身后。
就在离这里几十米的地方,七八匹狼正排成一队,大步向这里奔来。
厚厚的皮毛随风炸开,看上去威风凛凛。
它们的目光紧盯着远处的三个小孩子,尤其是里面那个最小的奶娃娃。
天啊,它们要哭了。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有机会见一见御神的亲传弟子,它们的小祖宗。
呜呜呜。
好激动啊。
第二十七章 野狼都听妹妹的
大壮一把抓过嘉宝儿,将她护在身后。
嘉宝儿:呃,我只召唤三头,怎么会来了这么多?
探头从大壮背后看过去,领头的野狼已经跑到跟前,用冷冷的眸子睨了大壮和牛有田一眼。
要不是大壮将嘉宝儿挡在身后的那个动作,让头狼看出他们在护着小祖宗,早就一见面便把他们踩到脚底下了。
眼前这俩乳臭小儿明明很害怕,却一点都没退缩,反倒是将小祖宗挡得严严实实的。
妈的,它们要给小祖宗行礼,你俩蠢货挡在前面算怎么回事?
滚啊,快滚啊。
头狼嘴巴一张,露出里面的獠牙,仰头长啸。
正在赶来的村长和胡大壮的爹老胡等人一听狼嚎,瞬间白了脸色。
一边命人回去多找人来,一边疯了一样往山上冲去。
头顶上有八哥带路,找到孩子们并不难。
用不了半个时辰,村长和老胡便来到孩子们所在的陷阱旁。
一抬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五匹狼正挤在一起,团团围住了嘉宝儿大壮和有田。
孩子们的脸上不但不见害怕,反而一边说笑一边抚摸着狼群的皮毛,“好暖和,好舒服。”
明明阴冷的天,村长的汗都下来了。
刚要偷偷靠近,头狼的视线唰的一下射了过来。
冰冷,恐怖,威压……
有田一转头,“孙爷爷,胡叔,快,孙爷爷来了。”
就听见已经被狼群挡住视线的嘉宝儿喊了一句:“让开。”
众狼立刻站起来,纷纷向两边闪去。
嘉宝儿慢慢从狼群中走出,露出甜甜的笑脸;“爷爷,哥哥掉下去了,嘉宝儿拉不上来,爷爷快来呀。”
村长警惕地看着狼群,眼前的一幕令他胆战心惊,却又充满疑惑。
这么多狼,竟然没有一匹掀开獠牙去咬孩子们,竟然懂得在他们赶过来之前将孩子们团团围住,以防冻着了他们。
战战兢兢地穿过狼群,顺势抱起嘉宝儿,嘉宝儿伸手环抱住村长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附在他耳边道:“爷爷不怕,狼不咬人,咬人嘉宝儿会打他。”
村长低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狼群,正毕恭毕敬地注视着他怀中的嘉宝儿。
再看看淡定地和狼群亲昵的大壮他们,心里的惊骇使他差点把嘉宝儿脱了手。
走到陷阱旁,探头往下看去。
只一眼,又差点吓掉他的魂。
陷阱底下同样趴着四匹狼,狼群中间是陈然陈浩和一个脸色苍白的陌生少年。
少年身上全是伤口,伤口洇出来的血把他身上的衣服染得通红。
而本该嗜血的野狼,在血腥味如此浓厚的地方,竟然忍得住没有上前去撕咬。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与以往不一样的诡异,这种诡异让村长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野兽毕竟是野兽,万一发起狂来,他们这些人谁都跑不掉。
山下隐隐传来众人说话的声音。
狼群有些骚动,头狼一个眼神,又安静了。
嘉宝儿低头看它们一眼,呶嘴仰天,突然奶声奶气地嗷了两声。
声音刚停歇,就见头狼带着狼群前爪跪地,鼻子点在眼前,轻轻地点了三下,然后站起来,带着狼群跑走了。
陷阱里的几匹狼也站起来,仰头看向井口。
嘉宝儿又呶起嘴巴,轻轻嗷了两声。
底下的狼瞬间又静了下来,重新趴下,围拢在陈然他们旁边,替他们挡住井底的寒冷。
村长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井上的狼群一走,大壮和有田都有些失落。
有田抱着那匹落在最后的狼,亲了亲它的额头,“再来找我玩啊。”
眼见着大壮也要上前去抱,吓得老胡一把将大壮拉回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再也不敢松手。
“胡叔,这些狼不咬人,它们喜欢宝姐儿,也喜欢我们,你别担心。”有田劝道。
老胡才不信。
一个傻子告诉他狼群不咬人,当他也是傻子呢。
刚才,刚才那些狼,肯定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但压制是暂时的,万一爆发,定会把他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远远能看见村里人了,嘉宝儿瞅了眼井底下的几匹狼,眼泪汪汪地对村长道:“爷爷,那些狼是来救我们的,不信爷爷问大壮哥。”
“是,是救我们的。”大壮和有田齐声回道。
“能不能不要让村子里的人杀它们?”嘉宝儿怯生生地问。
大壮和有田也仰起笑脸,恳求地看着村长。
村长为难地看了眼井底。
村子里的人一向对狼群痛下杀手,在大家的心目中,如果他不杀死狼,狼就会杀死自己。
可今天这些狼却给了村长不一样的认知。
尤其井底下的那几只,很明显就是故意跳下去为然哥儿他们取暖的。
这样的狼群和家里养的忠犬有什么区别?
真要杀它们,连村长都于心不忍。
咬了咬牙,村长点头道:“行,我跟他们说说,把人和狼都从井底弄上来,不许杀狼。”
老胡在一旁担心地问了一句:“万一狼上来就咬人呢?”
大壮急眼了:“不可能,要咬早咬了,不用等到这个时候。井底下那几只可不是掉下去的,它们是自己跳下去的。跳下去也是为了给然哥他们取暖,不信您看。”
“是啊胡叔,”井底下传来陈然的声音,“大壮说的没错,狼是自己跳下来的,我以为要被它们吃掉了,结果它们不但不吃,还让我们靠在它身上取暖,要不是它们,我们早就冻死了。”
他说的是实话。
他唯一没说的是,狼群刚才是听了嘉宝儿的命令,自动分出几个来,跳下井底的。
刚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死,直到狼群将他和陈浩都赶到少年身边,然后趴在他们周围用皮毛替他们挡住寒气,一副乖乖狗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狼群听从嘉宝儿的指挥。
娘亲特意叮嘱过他不能让外人知道妹妹是福星,没想到妹妹今天又让他多了一层认识。
就连野狼都听从妹妹的指令,这不得不让他想到那些自动送上门来的野鸡野兔。
难怪村长伯伯偷偷对娘亲说,妹妹不仅仅是福星那么简单,让他们一定要守口如瓶。
是啊,一定要守口如瓶,不然妹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陈然抬头看了看井口趴着的大壮,上去要先把他搞定,绝不能让他出去多说一个字。
第二十八章 奶娃子怀里掏出天价药材
村里来人走到跟前,看到井底的狼群,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那几匹狼是来救孩子们的,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但是连村长都这么说,村长还一再地叮嘱他们收起手里的弓箭和夹子,不许伤害这些狼。
他们不敢不听。
选了一个胆子大些的下到井底,眼见着狼群确实没有伤人的意思,接着又下来一个。
架起登上去的绳梯,他们要陈然兄弟先上去。
陈然摇了摇头,对来人道:“先想办法把这个小哥哥拉上去吧,上面有被子给他盖上,不然他要冻僵了。”
上面又吊下来一张绳网,底下的人将少年放进绳网里,上面的人一齐用力往上拉。
“一,二,一,二……”
终于,少年被吊了上去。
在陈然的坚持下,接着被吊上去的是狼群。
狼群一上到地面,便像前面几匹狼那样,前腿后弯跪在地上,用鼻尖磕了三个头,然后便站起身来,跑向远处一直看向这里的头狼。
村长已经无法形容心里的震撼,和头狼对视一眼,双方眼里竟都有些动容。
等到陈然和陈浩从陷阱上来,大家一点不敢耽搁,赶紧下了山。
天越来越阴,风也越来越大,风里还带着湿气,有经验的村民说,再不抓紧,雪随时会下来。
大雪夹杂着大风,山路打滑,万一遮挡了视线,这些人可再也出不起意外了。
刚刚回到村长家里,也就是才进门的工夫,雪就开始下了起来。
村长擦了擦脸,抬头看天上棉絮一样的雪花。
嘉宝儿说的那个梦,果然是真的。
以往的雪下得没有这么早,如果嘉宝儿不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抓紧盖房子,以防大雪封山。
孙大娘忙着安置孩子们,受伤的少年失血过多,脸色已经惨白。
村长安排人去镇子上请何大夫,其他人先回家,特意把老胡和大壮留了下来。
等到大家都走了,村长才看向老胡,斟酌地开口道:“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你也看到了,况且大壮一直在跟前……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您是说狼群的事吧?"老胡打断村长的话,憨厚的脸上尽管还有余悸,但是很真诚,“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壮也不知道,孩子们是得了山神庇佑才逃过一劫的,其他说法都是胡扯。”
大壮懵懵懂懂,但是爹都这么说了,他听爹的话。
狼群见到嘉宝儿就匍匐在地上舔她脚底,嘉宝儿让它们跳下去给哥哥取暖的事情,他打死也不会说。
他怕村里人说嘉宝儿是山妖,会打死嘉宝儿。
这么好的嘉宝儿,这么好的然哥儿,还给他鱼吃,还给他娘亲野鸡,野鸡每天都下蛋。要是被打死了,他会哭死的。
崔氏和孙大娘刚才已经听村民说过山上的狼群,一直到离开都还有人嘀咕狼群怎么转性不咬人了。
此时见村长如此严肃,立刻便想到了嘉宝儿身上。
嘉宝儿却站在少年的火炕前,歪着小脑袋看他。
炕是热的,崔氏烧了热水给少年擦过伤口。
那伤口很恐怖,一看就不是简单的野兽和树杈的痕迹。
村长和老胡检查了一下,都说看上去像剑伤。
不管大家如何翻动少年,他都昏迷不醒。
要不是心口有点热乎气,脖颈上还有轻微的跳动,说他死去了都有人信。
村子里没有大夫,平日里有人受伤生病,都是自己上山抓点草药回来治,所以每家每户都有一些晒干的药材。
见那少年的伤口还往外渗血,老胡自告奋勇回家拿来止血草。
再加上村长家里还有一点金疮药,大家一起动手,帮少年简单治疗,等待何大夫的到来。
从上次卖了人参给何大夫,到后来何大夫派人送来那么多的东西,村长便觉得那是个好人。
这样大风大雪的天气,其他大夫不见得能请来,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派人去请何大夫。
果不其然,何大夫一听说是上次卖给自己百年老参的村长来请,二话不说驾上自家马车,马车里塞上一应药材,急急忙忙便赶来了。
小徒弟山子提着药箱跟在身后,一进门看见陈然,笑了。
“山子,快拿过药箱来。”何大夫叫他。
山子连忙上前,将药箱递过去。
何大夫已经将少年的衣服全都剪开,少年身上都是伤口,触目惊心。
好在刚才用了止血药,最深的几个伤口已经停止渗血。
仔细看少年的脸色,苍白些不怕,失血过多赶紧补血便是。
只要不是青黑色,不是中毒的迹象就行。
探过少年的脉搏,何大夫迅速开了两个方子,转身递给山子:“快去车厢里兑药出来,一个方子抓紧熬药喂他喝上,一个方子抓紧煮水为他擦洗伤口。”
失血过多,伤口化脓引起的发烧,都是能致命的。
一进门就听村长说,这少年是几个孩子从山上救下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单枪匹马遭遇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唏嘘。
“要是再有上次那样的人参就好了,”何大夫感叹道:“随便用点参须吊着气,这孩子活下来的机会也能大很多。”
因为怕村民负担不起,他带来的药材里面没有太贵重的。没想到病人失血这么严重,就怕普通药材见效太慢,生生损耗了这孩子的元气。
就在大家愁眉苦脸的时候,嘉宝儿伸手从怀里掏啊掏。
“爷爷,”嘉宝儿仰着小脸,嘴巴甜甜地对着何大夫,举起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老狼受伤啃了吃剩下的,嘉宝儿捡回来了。”
说着,手里的东西使劲往前送了送。
何大夫猛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没有凳子高的小奶娃子,手里握着的,居然是半棵老参和一截带着血丝的鹿茸。
天啊。
天啊。
他看见了什么?
有老参不说,竟然还有半截新鲜鹿茸!
我的天爷。
这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啊!
能一文钱不花便同时得到两种天价药材。
如此天大的福运?真是连想都不敢想,今天就让他亲眼见到了。
第二十九章 有良心的小灵仙
何大夫激动地捂住心口,低头看向嘉宝儿。
眼前的奶娃子眼神澄澈,正使劲踮起脚尖,把老参和鹿茸往他的手里送。
一边送还一边担心地问他:“伯伯,这个能管用吗?嘉宝儿看见老狼吃了。”
只能说狼吃过以后剩下的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能说她见少年失血过多,让老狼帮忙搞来的?
没想到老狼太笨,用爪子把老参给刨成两半。
而鹿茸,也是老狼生生咬下来,悄悄放在她下山路上的。
何大夫双手接过嘉宝儿手里的东西,剪下一点参须,交给崔氏道:“麻烦嫂子帮忙去煮碗参汤来,托这位小姑娘的福,少年有救了。”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救就好,总归是一条命。
“这孩子好像是被人刺伤的,等他醒来,可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何大夫好心提醒道:“万一有仇家,最好对救他这回事保密。”
不然等他的仇家寻上门来,能招来灾祸。
村长面色一凛,当即对老胡道,“你赶紧去通知今天上山的那几个,千万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对外就说是你大娘的远房亲戚来投奔,路上被野狼咬了。”
幸亏今天上山的都是本家亲戚,还好说话些。
要不是何大夫提醒,真就没人想到这一点。
老胡连忙出去通知。
参汤被山子一点一点灌进少年的嘴里,少年身上的伤也已经用药水擦洗干净,何大夫给他用了上好的金疮药,重新包扎好。
几个人围着少年忙了半天,那少年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屋外大雪纷飞,眼见着天色就暗了下来。
村长请何大夫坐下喝茶,看着里屋炕上的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醒,他没事吧?”
何大夫点头,“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刚才失血太多,又冻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暂时醒不过来而已,”
“只要今晚不发烧,他就算熬过一关了。要是发烧的话……”
他想了想,对村长道:“不如我今晚留在这里守着吧,万一发烧也好在跟前应对,有时候伤病没有事,反倒是发烧能把人给烧坏了。”
村长当即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刚才就想请求您留下,又担心太冒昧,您要是能留下可真是太好了,这下可放心了。”
转身又对孙大娘道:“老婆子,快,你和然哥儿娘赶紧做饭,今晚何大夫留在咱们这里,我得和何大夫好好喝一杯。”
何大夫连忙阻拦,“不行不行,有病人不能喝酒。已经够叨扰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包袱里有干粮,随便弄点热水喝就行。”
“那怎么行?您能来就是我们的贵客,哪有贵客进门不管饭的道理。您不知道,前几天我们村抓了两头大野猪,我家也分了许多野猪肉,一时吃不完的都做了腊肉,”
“今儿个正好您来,咱们炒个腊肉,您再尝尝我们这里野鸡下的蛋,还有野兔子肉,还有山里采下来的干蘑菇,您要是不吃,那就是嫌弃我们了。”
“那里会,”何大夫忙摇头,“这不是给您添乱吗?”
“怎么会是添乱?这样的天气也就是您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我们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真要是不过意,也该是我们不过意,您就别客气了。今晚吃完饭,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和老婆子守着这孩子,等他醒来或者发烧的时候我再喊您。”
事情说定,孙大娘已经和崔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老胡通知完毕回来,也被村长留下来陪何大夫吃饭。
孩子们和山子在另外的屋子里开了一桌,何大夫吃着吃着菜,心里微微一动。
他怎么觉得村长家的饭菜里有股老参的味道?
看看村长红润的脸庞,联想到陈然哥俩同样在山上冻了半天,穿着那么单薄,自己给他们检查的时候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听说他们回来只喝了点热水就暖和过来,当时还感叹他们的体质太好。
莫非,他们在饭菜里放了一些老参?
可是不应该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岂是一个山村人家能用得起的。
带着疑惑吃完这顿饭,何大夫又为少年喂了点药和参汤,试了试脉搏,便带着山子到村长安排的屋子里歇下了。
嘉宝儿跟进少年的屋子看了看,总觉得少年身上带着股很奇怪的气息。
她看不透,也不再去管,回到崔氏那里,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其实何大夫猜对了,饭菜里确实有老参。
嘉宝儿每天都往做饭用的水里加点老参粉末,因为其他人从来没吃过,自然吃不出那股味道来。
老参是嘉宝儿命鹩哥儿它们到山上去找猴子拿的,每次一根,晒在树顶上。
每当哥哥们抬回来做饭用的水,她都会碾碎一点干参,把粉末扔进水里面去。
不是说这玩意对人身体好吗?
那她就让哥哥们每天吃一点,还有娘亲,还有孙大娘……
娘亲的脸色已经从她刚看见时候的蜡黄,变得红润起来。
嘉宝儿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她每天放老参的功劳。
她可是个有良心的小灵仙,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就像在天界的时候一样。
想起天界,嘉宝儿沉默了。
她想师父了。
每次她出去闯了祸,师父都护短的很。
不仅不承认那祸是她闯的,还在人家拿出证据来的时候倒打一耙,说人家招惹她,她是自卫。
为了她,师父几乎得罪了整个天界里的神仙。
她担心师父出去会被孤立,结果师父说不用怕,他们敢给老子小鞋穿,老子就让他们的坐骑拉肚子。
唔。
嘉宝儿赶紧捂住鼻子。
想象一下坐骑驮着神仙,神仙衣袂飘飘,在天空中飞行,突然一股恶臭传来,熏得神仙差点翻白眼。
低头一看,坐骑拉肚子了。
呕。
神仙吐了。
这招太损了。
嘉宝儿对师父心服口服。
师父,师父。
嘉宝儿在梦里喃喃了两声,嘴巴吧嗒吧嗒,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崔氏被嘉宝儿吵醒,睡眼蒙眬中轻轻拍了拍她。
这孩子肯定有什么机缘,不然哪来的本事能让山上的野狼都听她的?
今天陈然回家一说,唬了崔氏一跳。
赶紧告诫陈然千万不要说出去。
村长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然不用那样叮嘱老胡。
幸亏知道嘉宝儿能耐的人不多,否则想想都后怕。
这样的年头,要么人们会说她身上带妖,要么赶她出去乱石砸死。
要么会被叵测之人惦记上,说不定哪天就被掳走了。
不敢想象,真是不敢想象。
崔氏担着心,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奇怪的气息
第二天。
嘉宝儿刚睁眼,发现窗户比以往白了许多。
推开门一看,外面好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远处的山脉,村子外的小路,还有路两旁的地,以及地里撒的种子,全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
大地银装素裹,一片风清,又一片静美。
嘉宝儿穿着厚棉衣,站在门前,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好喜欢凡间,凡间四季分明。
而天上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根本见不到这么美的雪景。
好像突然看懂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师父是为了让她长长见识,领出去的时候好将其他神仙的弟子比下去吧?
嘉宝儿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你妈太冷了,冻得鼻子都疼。
嗅了嗅屋里传出来的香味,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嘉宝儿,快来吃饭了。”孙大娘出来喊她。
“婆婆,娘亲说您昨晚守夜累着了,让您睡觉,不许嘉宝儿大声吵您。”嘉宝儿噘着小嘴巴,俏生生地道。
孙大娘现在只要看见嘉宝儿,那心早就自动融化。
“没事,婆婆昨晚没守夜,一点也不累,一会还要给嘉宝儿做中午吃的野蘑菇汤呢。”
“谢谢婆婆,嘉宝儿最喜欢婆婆了。”
软糯的奶娃子,再配合短短的小胳膊抱住孙大娘的腿,大娘心里软成了水。
二人进屋,何大夫正和山子坐在桌子旁吃鸡蛋,一见嘉宝儿何大夫就笑了,“小家伙,你昨天可立大功了,那个小哥哥喝了你的参汤,半夜就醒过来了。”
哦?
嘉宝儿怔了怔。
这么快?
当时还以为那少年够呛能熬过去,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顺手弄点人参给他。
没想到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能醒得这么快。
下意识地往里屋看一眼,山子笑道:“刚喝了药,又睡着了,小妹妹,你坐这里,我来帮你盛饭。”
“谢谢三子哥哥。”小糯米甜甜的声音,逗笑了桌前吃饭的人。
“何大夫,那孩子的伤,醒过来就算没事了吗?”村长不懂,诚心请教道。
何大夫放下手里的粥碗,啧了一声,“等会看吧,昨晚醒来他虚弱到一句话都说不了,等会要是再醒来我就和他说说话,如果能正常说话了,再这样好好调养,基本上应该没问题。”
“好,好,那就麻烦何大夫再等等。一会让然哥儿守着就行,何大夫你到屋子里好好歇着,有动静了再喊您出来。”
“呵呵,”何大夫笑了,“昨晚已经休息好了,不妨事,一会还是我来守吧。得检查一下他的伤口,重新清洗一遍,上药之后还得包起来,”
“我不累,您别担心。反倒是您,昨晚守了一夜,今天先好好睡一觉。等这孩子醒过来的时候还早呢,大家不用全都在跟前。”
村长眼底下是黑眼圈,听何大夫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
遂点点头,“行,那就听您的。等这孩子醒过来差不多我也该睡好了,到时候我再过来替换也行。”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谁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
那股很奇怪的气息从嘉宝儿进门的时候就感知到了。
她在使劲试探,想看看里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直到她吃完饭,都一点头绪也没有。
反倒是何大夫误以为她不舒服,还为她把了把脉。
外面雪太厚,崔氏怕孩子们摔倒,便把他们拘在屋子里不让出门。
八哥和鹩哥也冻得飞进了屋里,孩子们围着它们说说笑笑。
时间过的很快,总觉得刚吃过早饭,午饭时间又到了。
陈然先将孙大夫请出来坐下,孙大娘把蘑菇汤端上桌。
不等动筷子,就听见山子在里面惊喜地叫道:“师父,师父,人醒了。”
何大夫连忙扔下筷子起身进去。
屋子里。
少年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眼无神盯着屋顶好一会,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一会,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见他的眼神已经重新聚拢起来,里面带了一些光亮,看上去好像神志渐渐回来了。
“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了?”何大夫坐下来,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轻声问道。
少年的眸子转了转,看着何大夫,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紧,使劲咽了咽唾沫。
“快,山子,端参汤过来,赶紧给他喝两口。”何大夫吩咐道。
参汤端来,何大夫亲自喂少年喝了几口,转身把碗递给陈然。
又拉过少年的胳膊,重新把了把脉。
少年一直睁着眼睛,眼神缓缓扫过周围。
映入他眼帘的有三个小子,还有一个使劲翘着脚,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丫头。
小丫头的肩膀上站着两只大黑鸟,也和丫头一样,歪着脑袋看向他。
“好多了,”何大夫放下少年的胳膊,替他盖好被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孩子,你觉得身上疼不疼?”
少年迟钝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何大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么多伤口,要好起来还得有一阵子呢,疼是正常的,不用忍着,”
“不过你也别担心,按你的情况看,你体质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哦对了,你有家人吗?要不要让人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接你?”
少年神色一凛,周身瞬间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何大夫一愣。
怎么了?
问问家人,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难道说,他那一身伤和家人有关?
狐疑地多看少年几眼,少年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大家,生人勿近。
无奈地摇摇头,何大夫收好药箱出来。
奇怪的病人他见过太多,还有比这更难伺候的呢,都不用当回事。
等身上的伤好了,人就没有那么烦躁,就想说话了。
吃过饭之后,何大夫又进屋为少年把了把脉,脉搏越来越稳定,可以肯定少年渡过了危险。
“我留下的药包上面都写好了用途,他身上的伤口每天都要用煮出来的药水清洗,清洗之后要干透了再上药。千万记得上药后包扎好,以防药粉蹭的到处都是,伤口上反倒没有留下,”
“这些药足够七天的用量,七天之后我再过来,重新把脉换药方。还有,这几天想办法喂他吃点小米粥和鸡蛋羹之类的东西,要清淡,不要油腻,也不要腥辣。”
算了,后面的话纯属多余,村民的日子本就清苦,就是想油腻也油腻不起来。
至于他的金疮药,那可是自家独创的秘方,那么宝贝的东西给这孩子用,人家还一副跩跩的架势,何大夫哭笑不得。
叮嘱过后,和村长道别,路上雪厚,村长又安排了人跟随去送,何大夫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