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夜袭
宋钰桐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就由他告诉这个充满希望的母子,他们满怀期盼在等待着的人已经病死了吗?
良久,她不知如何开口,一边的墨宇宸看出了她的尴尬,于是主动上前一步开口替她解了围:“他很好,现在他正在为百姓们建功立业,这是他的月钱是将军托我替他带带来的。”
其实这哪是月钱啊,这不过是宋天览给他们这一家子的抚恤金罢了。
宋钰桐一听便知道了墨宇宸的意思,忙在一边补充着:“是啊,赵副将现在是副将了,他……在战场上杀敌,勇猛屡建战功,许多小兵卒都以他为榜样,你们也要为他而骄傲。”
旁边同宋钰桐一起出来的兵卒们也点着头说道:“是啊,赵将军是我们心中的榜样,我们的英雄!”
那男孩开心的跳了起来:“太好了,爹是大英雄,爹是大英雄!娘,我以后也要做像爹那样的大英雄!”
那妇人显然也是信了他们的话,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微笑着对他们道了谢。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宋钰桐的眼睛忽然湿润了,她想到若是将来自己的父亲,也如赵副将一般离自己远去了,自己该怎么办。
在赵家坐了会,谈了会儿天说了会儿地,又告诉了这母子俩许多关于赵副将的事情,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男孩和妇人没有挽留,他们知道宋钰桐一行人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只是经过他们一来,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个坚信自己的父亲是大英雄,自己也要成为和他那样的大英雄,还有一个为自己丈夫的作为而感到开心。
另一边。
一个黑衣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一间营帐,一见里头自己的主人早就在等候了,便忙跪下报告:“主子,现在乾元兵士们很多都害了病,能打的已经不多了。”
他面前的人正是前些天吃了败仗的幽渠将军裴云景。
裴云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那黑衣人也是谨慎,披上了帽斗,出了营帐,在黑夜中匿去自己的身形。
在黑衣人离开之后,裴云景唤来了属下让属下召集一小批人马。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那手下不解地望着裴云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大晚上的,纠集一批人马,莫非将军是想去夜袭乾元军?
他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很荒唐,却不想裴云景默认了,还挥了挥手,让他快点去做事。
从将军的营帐出来,这个可怜的手下认为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一小股人马是召集起来了,裴云景也同他们说了,此去的要做的事情,这小股人马似乎突然来了精神。
“将军放心,上次是因为没有做好充足准备,所以才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这次他们都是一些病猫,而我们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我们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个士兵自信的拍了拍胸膛。
那一个士兵也随声附和:“是啊,将军你就放心吧,我们这次一定会拿出自己的所有的力气去打那些病猫个措手不及,洗去上次的耻辱。”
这小股人马士气高涨,只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用自己才懂得的眼神做了私下的交流。
到了乾元的军营门口,他们偷偷摸摸地摸了进去,裴云景细心地观察着周围是否有人,听着脚步声,还计算着路线。
千防万防却没有防过自己人。
队伍中的一个兵士竟然拔出了自己的剑,将其狠狠地插进了面前“同伴”的后背。
有人发现了同伴的举动,回头一看,当场愣住了,就这么一愣,被夺走了性命。
“你这是做什么!”裴云景盯着那名“同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全身透露着杀气。
那名同伴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手中剑,一下子砍了下来。
裴云景举起剑去阻挡,却不料身后还有人暗算。
他没有逃过自己人下的手,一刀砍下来,他身上被坎了个大口子,血液汩汩的往外冒。
“呵,我们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晚上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次上好的机会就好了。”一名同伴,不,是叛徒冷笑着说。
裴云景知道,这觉不可能是乾元的人,乾元的人还不会卑鄙成这样,那只可能……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了他的脑海。
可恶,这竟然是裘丹木的人!
“裘丹木!”他犹如一只狼,沙哑地低吼一声。
“呵呵,不愧是将军,甚是聪明,只可惜没有用了!”
一下子,队伍中的许多人都反了水,举起手中剑砍杀着自己的同伴。
左躲右躲,却躲不过好几个人的围攻,他拔出剑砍向那些人,丝毫没有下手留情,他的剑极为狠辣一剑一个,一剑一个,划在那些的的脖子上,一下子喷出了粘稠的血液,一具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却也总有逃过的士兵,那些逃过的人,闪到他背后,趁机给了他一刀又一刀,在他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可惜,寡不敌众,再英勇善战的孤狼在一群鬣狗面前也是站下风的。
满身的伤痕,嘴角溢出的血液。
裴云景咬着牙,一剑杀了一个乾元军小兵,拖着他的尸体作掩护,闪进了一遍的营帐后头。
急急匆匆地换完了衣服,便躲了起来。
想他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而且是被裘丹木所迫害的。
“这小子怎么突然不见了?”
“切,八成是躲起来了,快去那边搜搜!”
“好,你去那头我往这头,快咱们分头找!”
“算了,反正这小子也逃不掉,再闹下去恐怕要惊动乾元军了,到时候收场可就难咯,咱们先回去吧吧。”
“行,反正在乾元的军营里,他绝对活不了,走吧。”
于是,那几个叛徒便放弃继续搜寻下去,离开了乾元军营。
裴云景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因出血过多,视线渐渐模糊,到后来,索性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032救狼不知
“步凌,新的药方我已经配好了,你回头记得给众将士分发下去。”
宋钰桐刚给一个小兵看完伤,一边往帐篷的方向走一边吩咐。
“是,王妃。”
轻轻松了口气,宋钰桐加快步子,却不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亏得步凌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下意识地垂眸看去,宋钰桐脸色微变,惊讶捂唇。
那地上躺着的,分明是个人。
步凌也看到了,蹲下来查看一番后沉声开口:“王妃,是军中的人,受了很重的伤。”
闻言,宋钰桐心弦绷紧,忙叫人过来把这人抬到帐子中:“再去准备些酒和棉布来。”说完快步跟上去。
男人被抬到帐中的床上,宋钰桐细细看去,他身上有三四处伤口,其中腰腹最为严重,现在还往外渗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神色严肃了些,宋钰桐忙给他处理伤口,又让人熬了药给他喝下。
一碗药下去,男人的脸色恢复了些,睡得也比之前平静,没有性命之忧。
见状,宋钰桐松了口气,重新打了盆水,沾湿棉布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污渍消失后,那呈现出的英朗面庞倒是令宋钰桐惊艳了下。
生怕这人半夜会因伤势而发热,宋钰桐没敢离开,就在旁边守着,不知不觉就是一夜。
天光乍破的时候,裴云景缓缓睁开眼。
感受到陌生的气息,他眉目冷冽,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被腹间的伤口疼得再次躺下。
眉心拧成结,他目光下移,便看到了旁边守着的宋钰桐。
此时她正趴在案上,双眸紧闭,显然是睡着了,那恬静又温婉的模样让裴云景有片刻的出神,随后抿唇,眸光深邃。
看着情况,自己大概是还在乾元的军营之中,只是这女人……
听到他发出的动静,宋钰桐猛地惊醒,刚好与裴云景的目光对上。
一个复杂警惕,一个微微迷茫。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宋钰桐语气关切,起身走到床边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裴云景轻咳了声,问道:“我这,是在军营中么?”
“是啊,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躺在地上又受了伤,就让人把你抬进来医治。”
唇边笑意温和,宋钰桐轻声道:“你身子骨还算不错,换了旁人受这么重的伤,怕是要再等一天才清醒。”
心思微转,裴云景明白过来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声音也温和了些:“多谢。”
“这是我应尽之事,你刚醒,先好好休息,我去叫人给你熬点粥。”
宋钰桐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看着进来的挺拔男人颔首:“你怎么过来了?”
裴云景跟着抬眸,见墨宇宸长身玉立地站在那,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听说你昨晚救了个士兵,本王过来看看。”打量她一番后,墨宇宸眉头微皱,“你守了一晚上?”
“嗯,他伤得严重,我怕他感染发热,所以才守在旁边,好在情况没有恶化。”
闻言,墨宇宸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眉眼冷淡,叫人心里莫名忐忑:“你叫什么?”
“属下姓裴,单名一个纶字。”说着还咳嗽两声。
“裴纶。”
不动声色地咀嚼了这二字,墨宇宸声音沉沉:“听上去倒像个文士的名字。怎么受的伤?”
“与人交战不敌,方才受伤。”
“原来如此。”墨宇宸了然点头,看向旁边的宋钰桐,“你守了一夜,不回去休息么?”
面前女人抿唇:“不急,我给他喂完药再去。”
心里莫名生出不悦,墨宇宸淡淡扔下一句“随你”,而后转身出了帐子。
他没回主帐,却是去找了宋天览。
彼时宋天览正在练兵,见他过来,爽朗地笑了笑:“王爷过来是不是又有新的招式给他们教啊?”
“这个不急,本王过来,是有一事想问将军。”墨宇宸眸光深邃,启唇道:“军中可有个人叫裴纶的?”
“裴纶?”
宋天览闻言皱眉,仔细思索一番后摇摇头:“王爷,军中并未有这一号人物,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话音刚落,墨宇宸眼底卷起肃杀之意,没回话直接转身往帐子走。
到了门口,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挑帘进去。
宋钰桐正在给裴云景喂药,听到动静抬头,见墨宇宸跟个杀神一般闯进来,手中剑刃寒光冷冽,忙起身护在裴云景身前:“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让开。”
宋钰桐很是不解:“王爷,他是自己人啊,你为何要这般?”
“自己人?”墨宇宸勾唇,笑意嘲讽又凛冽,“本王方才去找宋将军问了,军中根本没有叫裴纶的人。”
宋钰桐脸色微变,转头看着床上的俊朗男人,眸光惊疑不定。
长剑末端对准了他,墨宇宸眉眼清冷如同覆霜,一字一顿:“说,你到底是谁?”
眼中流露出惊慌,裴云景撑着身子坐起来,迭声告饶:“王爷明鉴,小的什么都说,但求王爷手下留情!”
“你如实说,本王会饶了你,但若是说谎,本王立刻取你项上人头!”
吞了吞口水,裴云景一副胆小模样,哆哆嗦嗦地道:“小的是桃溪镇人,幽渠国的人昨天突袭侵略,小的知道这里有乾元的军队,就想赶来报信。”
“谁知中途被发现,小的被打成重伤,害怕沦落为孤魂野鬼,所以才爬到军营,恰巧被这位姑娘救治。”
脸上满是惊恐,裴云景又不住地求饶:“小的只是想求一条生路,绝不是奸细,求王爷明鉴!”
“你说你是桃溪镇人,那你身上这身军服是怎么回事?”
墨宇宸还是没信,眸光分外锐利,握着长剑的手也没有松动半分。
裴云景苦着一张脸,几乎要落下泪来:“小的有个朋友在军中,但是之前阵亡,我就把他的军服留了下来当做念想,昨天逃跑,我怕乾元兵将误解不让小的进来,就穿上了。”
眼里肃杀之意仍未消散,墨宇宸还要再问,宋钰桐却开了口。
“王爷,停吧。”
033瘟疫再染
“怎么,你相信他说的了?”
墨宇宸眉头拧成川字,目光算不得友善。
轻轻叹了口气,宋钰桐沉声开口:“倒不是说相信,只是他此时身受重伤,若继续盘问只怕会恶化,到时候就不好办了,若他是奸细倒也罢了,如果真是普通百姓,王爷今日所为,岂不是平白要他性命?”
“那就留着他在军营中?”
见他脸上怒意未消,她抿唇,倒了杯茶递到面前,声音柔和:“王爷细想,就算他是奸细,此刻身受重伤又在我方军营,能搅出什么波浪?与其现在逼问,不如等他伤好了再盘查。”
“再者说,他刚才说是被幽渠人所伤,幽渠怎么会对自己人下手呢?”
长久沉默之后,墨宇宸抬手接过茶杯,冷眼看向裴云景:“王妃开口,本王就留你一命,若你有什么不轨之举,本王绝不饶你。”
“多谢王爷!”
裴云景颔首道谢,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只眼底一抹狡黠闪过,不被人所察觉。
抿了杯中茶水,墨宇宸神色缓和了些,也将长剑收起:“本王去巡营,你没事了就过来。”
宋钰桐福身行礼,目送他出去。
转过头,见裴云景还撑着身子僵在那,她忙快步过去,扶着人躺下:“你身上还有伤,先躺下。”
“多谢王妃娘娘。”
看着她姣美面容,裴云景目光不经意间温和许多,被她扶着躺下后轻声开口:“您的恩情,小的来日必会报答。”
“这个不急着说,你先养好身子要紧,”宋钰桐眉眼温和,把没喝完的药继续一勺勺喂给他,“等你伤好了,我会跟王爷说,给你个合适的去处。”
“多谢王妃。”
裴云景抿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问:“请恕小的冒昧,您可否告知名姓,来日小的也好报答。”
她并未犹豫,垂眸浅浅一笑:“宋钰桐。”
将这个名字默读一遍,裴云景勾唇,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我记住了。”
他眼底神色是令人心惊的暗沉,然而宋钰桐并未注意到,喂完药后给他掖好被子,柔柔一笑:“我还有事,你先好生休息。”
“好。”
宋钰桐起身往外走,裴云景抬眸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脸上伪装出的胆小甚微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乾元军营?倒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彼时,宋钰桐在军中缓步而行,待看到眼前情状后,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按理来说,新的药方已经分发下去,将士们的情况也有所好转,怎么如今一看,又有了跟之前瘟疫类似的情况?
心里正疑惑,有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语气急切:“王妃娘娘不好了,将军他,将军他也得了瘟疫!”
宋钰桐脸色骤变。
愣了一瞬后,她立马提着裙摆往主帐跑,心中惊疑越来越重。
这瘟疫,怕是卷土重来了。
到了门口,宋钰桐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掀开帐帘快步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脸色苍白的宋天览,墨宇宸也在旁边,神情严肃。
“父亲!”
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宋钰桐垂眸,在他的胳膊上看到了熟悉的疱疹。
心头剧痛,她抬眸,脸上破天荒地流露出无措:“您……”
“丫头,只是刚染上而已,没有太严重。”
比起她的难过慌乱,宋天览倒是更从容,脸上还带着笑,语气轻松:“你不是配出新药了么,也给为父用吧。”
忍着喉头的哽咽,宋钰桐点头,像是发誓一般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医治好您。”
宋天览含笑点头。
瘟疫再次席卷而来,宋钰桐丝毫不敢松懈,连夜熬药分发下去,对父亲更是无微不至照顾。
然而军中这次感染的人远比之前要多,虽然她的药方管用,却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没过两日,药材便不够了。
看着部分还没得到救治而满脸痛苦的士兵,宋钰桐咬牙,对步凌吩咐:“军中的药材不够,我去附近的山上采一些,你好生看护那些将士,不得有失。”
闻言,步凌面露担忧:“王妃,您一人去太过危险,让属下陪您去吧。”
没等宋钰桐回答,墨宇宸站了出来,脸上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本王陪你去。”
犹豫之色在脸上流露,宋钰桐眉头微蹙,试探道:“王爷,这不太好吧?”
“山中情况未知,你好歹是王妃,若是自己前去,出了什么事,本王不好跟宋将军交代。”
墨宇宸眸光深邃,淡淡吩咐:“步凌,你按王妃说的在军中照应,本王陪她去采药。”
见他态度坚定,宋钰桐没再多言,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拿着药篓往军营外面走,墨宇宸跟在她身后,神色淡然。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附近的山上,一到了林中,宋钰桐便开始寻找起需要的药材来,墨宇宸也按着她的动作照做。
药篓里渐渐多了些药材,宋钰桐继续往前走,待看到远处崖边上摇曳的药草后,眼睛一亮。
这正是药方里最重要的一味。
没来得及多言,她快步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伸手去够。
指尖触碰到药草,她面上一喜,正想摘下来,脚下踩的地方却突然松动,失重感顿时传来,来不及惊呼,人已经向下坠去!
而下面,就是悬崖。
“啊——”
听到她满含惊慌的声音,墨宇宸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手抓住旁边的小树,身子悬出半个,在她即将掉下去之际抓住了她的手!
“别慌,我拉你上来。”
微微咬牙,墨宇宸使了力气,一点点地把她往上带。
眼里满是惊慌,宋钰桐整个身子已经悬空,只有手还被抓着,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
奈何这悬空的时候自有一种往下坠的力气,饶是墨宇宸是男子也有些招架不住。
眼看就要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却不想他另一只手抓着的树枝骤然断裂!
没了支撑的地方,两人齐齐向下坠落,千钧一发之际,墨宇宸将她搂在怀里,而后闭上眼睛。
一路摩擦碰撞后,两人滚到崖底。
034被困崖底
还好中途树枝卡住减速了,最后落入悬崖底下又刚好是一片软绵绵的草地,两个人身上虽然有多处摔伤,但神奇的是没什么重大的创伤。
动了动,宋钰桐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刚才那一下扯到了背部的伤口,一时间疼痛难耐。
“抱歉。”
墨宇宸一愣,伸出手去揉揉她的头发,轻笑着安慰她:“难不成你要我看着你摔下来?”
宋钰桐耳根都羞红了,不理他,缓缓地手撑在地上,吃力地坐起来,过程是痛苦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甚至有些地方在流着血,是她的手肘处擦伤了。
好不容易坐起来,她已经汗流浃背,微微喘着气,然后伸手出去。
她就这么看着比她伤得还重的墨宇宸,眼睛眨都不眨,颇为他不伸手就罢休的气势。
一双勒得通红的手握上了她的手,她一用力,墨宇宸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十指相握的感觉,墨宇宸就放了手,他捏着酸痛的肩膀在那里转动,松松骨头。
有一瞬间的失落,宋钰桐打起精神,走过去,压住他的肩膀,声音低哑。
“忍着。”
墨宇宸一时间失了神,接着肩膀处传来清晰的疼痛,他咬牙忍着,脱臼的地方被接回去,这感觉,也当真是难以形容。
两个人伤的不重,也没时间让他们在这耽误,军营还有很多人等着他们回去呢。
所以休息了一会,宋钰桐建议用轻功,试试能不能上去,观察了下这悬崖,陡峭还高,她有些担忧。
“嘶。”
崖底寒冷,宋钰桐打了个哆嗦,搓搓手,她对着手掌呵气,突然肩膀多了件衣袍。
什么?
她仰头茫然地看着墨宇宸,他帮她把衣服拢好,也不看她,看着周围仿佛在掂量怎么上去。
宋钰桐心里暖暖的,悄悄握上他的手,那只手紧了紧,顺势把她揽进怀里,接着脚下突然腾空。
墨宇宸竟然想带着她这么飞上去,宋钰桐脸色一变,想阻止,又思及二人在空中,不好打扰他。
可是她没想到,本就受伤,还要带着一个她,墨宇宸虚弱的身体哪里能支持得住,脚下一打滑。
两个人就从半空跌落下来,宋钰桐傻了,突然的变故她根本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想护住墨宇宸的头的时候,墨宇宸已经把她死死护在怀里。
跌落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就感觉到身体震了下,耳边却是一声巨响,他们就落地了。
墨宇宸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下,宋钰桐吓得想赶紧爬起来,却被按住了。
“别动。”他的声音隐忍,藏着痛苦,宋钰桐垮下脸,有些委屈。
“墨宇宸你快让我看看。”
她急不可耐,墨宇宸咳了几下,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别急,让你看。”
得了允许,宋钰桐爬起来,才看到墨宇宸的惨状,他整个人躺在地上,四肢瘫软,她注意到他的左腿无力地垂着,心里一咯噔。
赶紧摸了上去,一检查眼泪都要出来了,墨宇宸的腿断了,那得多疼啊。
“怎么,还没摸够吗?”
她的眼泪一滴,墨宇宸心一抽,露出点笑意逗她。
宋钰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柔又用力地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一块巨石,坐好,她该庆幸刚没摔到这块巨石上。
“你给我在这等着。”
留下这句话,宋钰桐往附近走去,她要找草药,墨宇宸的腿不能耽误了。
看着她走远,墨宇宸抚着腿咬牙忍痛想自己弄回去,可是一身汗,也只能越来越痛。
他干脆放弃,百无聊赖地等着宋钰桐回来,心里盘算着两个人失踪也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军营里肯定有人发现这件事,宋天览会来救她们的。
宋钰桐也知道这件事,但她还是担忧,这里条件太苛刻了,墨宇宸腿又断了,她真怕两个人不能活着出去。
好歹找到一些药,她面无表情把草药咀嚼碎了敷上他的腿,找了块木板给他压好,把腿骨正回去。
“王爷,你说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靠着他,宋钰桐疲累地闭上眼,受伤让她体力流失,她开始有些累了。
“你父亲会发现的,我们只要等着他们来救我们。”
墨宇宸把她的头按到肩膀处,安慰她,她埋进去,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了。”
两个人依靠在一起,像是在彼此温暖着,又好似保护着彼此。
“瘟疫还没解决呢。”
“嗯。”
“还没把幽渠打回去呢。”
“嗯。”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眼睛也闭上了,搭在他手臂上的收慢慢滑落。
眼里闪过慌乱,墨宇宸伸手拍拍她的脸,她嘀咕着让他别打扰,眼睛却睁不开。
她们在这里待了有一天,低温又没食物和水,两个人本来就体力缺失,宋钰桐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醒醒。”
他终究还是喊不醒她,她彻底晕了过去,墨宇宸眼前也阵阵发黑,他心里祈祷着宋天览能发现他们不在。
而此时军营里,宋天览问士兵,两个人出去一天都没回来,他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
“将军,王妃和王爷去西边的山采药。”
西边,宋天览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让士兵集合一支小队。
西边的山最为陡峭,断崖在那,平日演练他都不让士兵去那里,两人肯定是掉了下去。
带着小队,他悄悄地赶去西边,两人失踪的事暂时不能在军营里传开。
一到那里,宋天览就看出两人掉下去的事,那一块草分明是掉下去揪到的痕迹。
他对这里熟悉,领着小队从另一条路下去,崎岖不平的小路花了好些时间才下去,入眼是两个人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他心提了起来,冲了过去,“钰桐。”一探鼻息,微弱的气息终于让他松了口气。
女儿要是死了,他肯定要疯了,而墨宇宸在刚才撑不住了也晕了过去,探了鼻息确认活着。
他心疼地摸摸女儿的脸,眼睛有点红了,但宋天览不敢耽误,让小队过来,带上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赶路回去。
035动情
因得病情的缘故,军营里没了往日的喧嚣热闹。
是夜,墨浓得悄无声息,静谧得令人发慌。只消阖上双眼,连蚊虫也都静了音,只听得风在呼啸……渐渐的,风声也消失了。
没人能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宋钰桐幽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现在睁开眼却已经身处军营。只记得自己先前还在崖底,与墨宇宸一同被困。
对了,墨宇宸,一定是墨宇宸救了自己。宋钰桐一个激灵,从榻上爬起,就看到自己身旁的墨宇宸仍是双目紧闭,眉头还微微皱起。
“宇宸,墨宇宸?”
宋钰桐试探性地呼喊着男子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音。
“王爷,您要是不吱声,我可就上手了?”说着,宋钰桐摇了摇墨宇宸的手臂。
看着墨宇宸面色更加痛苦,即使宋钰桐再如何注意着和墨宇宸保持距离,也不能再放任这人不管了。
何况这人才刚刚救了自己。
回想起在悬崖底的经历,宋钰桐的面色微红,嘴角也带了笑意,墨宇宸对自己那样的关切,根本不是平日里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了,这样子的发现叫宋钰桐感到惊讶的同时,心头也微暖。
从前都说,播种了才有收获。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这回……是不是该换自己收获了呢?
这样想着,宋钰桐把手探向了墨宇宸的额头,指尖触感的回馈却烧得她一个激灵。
是了,他发高烧了。想来也是,在寒冷的崖底,那人为了自己的身体,连御寒的衣物也都交了出来。更何况先前还跌落悬崖,受了内伤,腿也摔断。
拖着这样子脆弱的身躯,再痛也不会呼喊一声,这就是宸王么?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
想到墨宇宸的隐忍,宋钰桐一时间不知道该好气还是感动,生气与他的硬撑,生气与他与自己的距离感,又感动于他的强大,感动于他对自己的接纳与救助。
若是没有墨宇宸,她宋钰桐早就坠崖而亡了。
为墨宇宸把过脉后,宋钰桐望着这偌大的军营,明白大伙儿不是被病痛折磨,就是为照顾战友而疲惫了一整日。
宋钰桐于是亲自忙活了起来,她先是为床上人处理过外伤伤口,而后又为他煎起了药,小心翼翼地边照顾火候,边为墨宇宸更换了额头上敷着的帕子。
等药终于煎好,宋钰桐也小心翼翼一勺又一勺地喂着墨宇宸,看着面前这人的唇色逐渐恢复了些血色,宋钰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墨宇宸的伤口由于处理不算及时,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已经发生了感染,加之崖底温度太低,伤口受寒严重,坏死的部分很多,愈合的难度太大,就连宋钰桐如此出尘的医术,也着实费了一番心力。
墨宇宸高烧不退。他昏迷得并不宁静,反而口中呓语,总是喃喃着什么。
宋钰桐想要凑近去听清,可由于照顾墨宇宸实在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她自己也是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没有进食的身体已经撑不下来。宋钰桐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墨宇宸现在的确不安宁,确切地说,是他的意识不安宁。
由于内伤外伤严重,墨宇宸的意志力已经无法支持他保持清醒,一切都向着他的最原始本能前进,他眼前的场景正是反映着他心中最直接的想法。
只需要一个画面,墨宇宸就知道自己栽了。他眼前出现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那个一直陪在身边的身影——宋钰桐。
怎么是她呢?怎么能是她呢?墨宇宸如今的心情到底如何,是绝望吗,是自责吗,或许更多的是后悔吧?
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了她,才叫她这样步步为营,走入了自己的心里。
眼前划过了许许多多有关宋钰桐的场景,有的墨宇宸见过、体会过,有的却是墨宇宸从没见过的宋钰桐。
看着那个清秀可人的娇俏小人儿,听着她一会儿唤自己王爷,一会儿唤自己宇宸,一会儿唤自己夫君。
眼前的宋钰桐,有笑着挽着自己手臂的,有亲昵地喂给自己点心的,也有坐在桌前把脉问诊的,与自己商讨大小事物的。
最后一个,是湿漉漉的场景。他感受着自己的嘴唇沾上了水渍。这个宋钰桐,是亲吻了自己的女人。
这一幕直接刺激地墨宇宸从幻境中惊醒,一醒来便看到了刚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眼前的宋钰桐比想象中还灵巧生动得多。
外面已是旭日东升的时间,士兵们也起床出来活动了,就在这种嘈杂与混乱的状况边缘,一缕清晨的阳光隔窗洒落,照在了宋钰桐有些凌乱的发丝上,照进了墨宇宸的心里。
身临其境的场景渐渐与幻象重合,墨宇宸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什么虚幻与现实,鬼使神差之下,墨宇宸手指拂过宋钰桐额间的碎发,拭去她鼻尖的汗珠,吻上了正照顾自己的这人的额头。
只听那睡梦中的人儿呢喃一声,墨宇宸赶忙撤身,匆忙之间额头的毛巾却滑落在了床榻上。
“啊,王爷,你醒了……”
宋钰桐半梦半醒的声音又软又糯,听得墨宇宸无端有些心虚。
下意识的,宋钰桐将手伸向墨宇宸的额头,打算探探他是否仍在发烧。
墨宇宸被她这般举动刺激地瞪大了双眼,想象中的画面再度与眼前的场景重合。
墨宇宸就在这样的姿势下与宋钰桐对视了起来,那人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望向眼底,是满眼的真挚关心。
墨宇宸的心跳空了半拍,飘浮的情绪似乎全都一瞬间找到了依托。他明白,自己动心了。
营帐外,裴云景正与士兵们攀谈着。
“各位弟兄,我看那日救了我的营中女子,虽然年龄不大,却气度非凡,不知是哪位王爷的王妃?”
“裴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那正是是我们乾元的宸王妃,因得宸王在营中指挥,便也跟着在这军营中受苦。”
此话一出,立刻相应不绝。
“是啊是啊,王妃可真是女中豪杰。”
“谁说不是呢?王妃还是个妙手回春的仙医。”
……
裴云景听着这话,眼波流转。他思索着,能否就着这王爷王妃的关系,混入乾元的京城!
036云销雨霁
裴云景所言不虚,军中果然适合养伤。
不过短短几日,墨宇宸的身体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当然,这还要归功于宋钰桐的悉心呵护。
“哎!不能动!”
宋钰桐端了一盆温水进来,却正好看到墨宇宸撑起身体:“待不住了吗?”
她轻轻蹙着眉,掀开衣服检查他的伤口。随后神情放松了些许:“倒是果真好多了。”
墨宇宸失笑,宋钰桐未免太小心了。他扶着床暗自用力试图站起身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这样急切,宋钰桐看在眼里,颇为无奈。
她上前搀扶住墨宇宸,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我当然知道,可我毕竟是医者。你这情况还不能够独自行走。”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墨宇宸一弯嘴角便欣然接受了。
两人一同出现在军营的各处,所到之处皆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因为二人身份尊贵,又加之宋钰桐于他们有恩。这些兵士都亲切的和他们打招呼,级别高些的还会凑上来关心一下墨宇宸的伤势。
墨宇宸打发完前来寒暄的兵士,才侧过头来对宋钰桐半调侃的说:“没想到王妃的追随者众多,和本王比较起来,不相上下。”
还不是因为瘟疫,宋钰桐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但是一丝欣慰却从心底油然而生。
总算证明了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带了一抹甜甜的笑。随后不经意的一抬头,竟是对上了宋天览笑意分明的眼神。
“父亲!”宋钰桐看见他瞬间情绪更高。
那些可怖的疱疹早就已经消了下去,在她的治疗下,宋天览身体已无大碍。
她本想凑近些同宋天览说几句话,奈何手里还搀扶着一位伤员。
宋钰桐只好将手上的动作紧了紧,惹得墨宇宸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宋钰桐仰起脸来,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
两个人在阳光下彼此依偎,相视一笑的场面堪称甜蜜,令见者无不惊叹“天作之合”。
宋天览站在原地把刚刚那一幕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上扬。
随后他不顾及形象的哈哈一笑,揶揄道:“你夫妇二人果真是形影不离呀!”
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宋钰桐显然怔愣了一瞬。
墨宇宸下意识低头观察,把她所有的小表情都收入眼中,眉眼间不自觉缀满温柔。
宋钰桐回过神来,对上他赤裸裸探究的目光,顿时一阵娇羞,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
“将军可大好了?”他出声询问,抬起头的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稳重自持,让人觉得刚刚的那一抹温柔大概是错觉。
宋天览在恢复了君臣之礼,恭敬答道:“多谢王爷关心,有了王妃的药方,属下如今身体康健。”
“那便好,接下来还要靠宋将军出力。”
“职责所在。”
两人一来一往说了几句话,宋钰桐身为医者的本性再次暴露,刚刚恢复沉稳性子的墨宇宸不得不乖乖随她回房休息。
接下来几日,宋钰桐依旧忙的团团转。
自上次把药分发给兵士之后,瘟疫的蔓延趋势明显得到了遏制。
底下来报的每日新增病例数目稳定下来,宋钰桐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一趟边境之旅总算是不虚此行,虽然过程中充满艰辛,但所得成效卓著。
除此之外,墨宇宸的腿伤终于彻底恢复。
“那些留着下人做就行,你歇息吧。”墨宇宸坐在桌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自从能够下地走动,就不断地在重复这句话。
但宋钰桐依旧事事亲力亲为,若不是知道她的关心,墨宇宸都要怀疑自己的权威彻底失效了。
那边宋钰桐却不以为然,她一边收拾墨宇宸换下来的衣服,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照顾病人是我身为医者的本分。”
她话甫一出口,墨宇宸却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木然坐在原地。
病人……她竟然只是当他是病人?
联想到自己那次偷亲了睡着的宋钰桐,他心头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柔情顷刻间褪的干干净净。
他心有所属,这只是个意外。墨宇宸在心里告诉自己,同时下决定尽快返京。
宋钰桐收拾完毕,心情愉悦的坐到他身旁准备一同用餐的时候,眼角瞥到他阴沉的脸还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探出手去,想要试一下墨宇宸的温度。
纤细的手指却被墨宇宸一只大手抓了个正着,他冷冷的注视着宋钰桐,只抛下简短的三个字:“不必了。”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自顾自动作优雅的吃起了饭,留下宋钰桐独自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墨宇宸的态度并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宋钰桐离开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无事不必来了。”
宋钰桐不满的瞪向墨宇宸,后者只是用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回看她。
“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墨宇宸不语。
气呼呼的宋钰桐转身离开了,她断定墨宇宸的臭脾气随着身体恢复也回到了身体里。
直到见了裴云景,宋钰桐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郁闷。
一见到她,裴云景便露出了温和的笑,他心里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切入点就是宋钰桐。
“怎么了?不太开心?”他假装无意的问道,实则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宋钰桐的面部表情。
闻言,宋钰桐惊讶的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么明显吗?”
她一边拆开裴云景的纱布,一边随意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王爷他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
她仍是低着头,认真的换药。裴云景看着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温顺的垂在脸颊两侧,突发奇想想要帮她绾上去。
看来那个王爷对她也不尽然都是真心,裴云景不知怎的竟在心里生出一丝雀跃。
裴云景低下头掩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反而装作同情的模样,宽慰宋钰桐道:“夫妻之间,难免有这些小事。只要说开了,就不会影响感情了。”
037缺不缺下人
“好了,道理我都明白。”
宋钰桐勾唇笑了笑,转眸看着他,目光关切:“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托王妃您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裴云景面容诚恳,低声道谢,“想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我的性命,关心备至。”
“怎么,你家人对你不好么?”
她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想话音落下后,面前的男人脸色顿时暗下去,眼中也流露出名为难过的情绪。
心里泛起忐忑,宋钰桐轻声道:“嗯,我只是随便问问。”
“回王妃,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她心弦微紧。
裴云景像是变了个人般,眼里满是压抑的悲伤,低声开口:“我幼时的时候生活还算平静,但是战事起后,父母不幸惨死,我便开始颠沛流离,直到现在。”
心知是自己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宋钰桐面露歉意:“抱歉,我不该多问。”
“没事,都过去了。”
裴云景淡淡一笑,但宋钰桐觉得,他这一抹笑,比黄连还要苦。
片刻的沉默之后,裴云景抬眸,看着她诚恳道:“王妃,敢问您身边,还缺不缺下人?”
“嗯?”宋钰桐微讶,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
“王妃,我孤身一人,已经无处可去,如果您身边缺下人的话,就请让我留下吧,我也正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恳切的光,配上那张英朗的面容,让人一时想不出拒绝的话。
宋钰桐怜他身世凄惨,见他这般诚恳,便应下来:“好,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日后我也会带你回京。”
闻言,裴云景起身复又跪下,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头:“裴纶多谢王妃垂怜!”
“行了,你身体还没好全,用不着行这样大的礼。”
宋钰桐亲自将他扶起来,唇边笑意温和:“这段时间你先把身子彻底养好,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好,属下定会尽忠。”
他站直道谢的模样竟有几分军中的铁血气息,宋钰桐并未多想,温声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裴云景颔首,目送她转身离去,眼底的感激尽数退去,化作如夜的深邃暗沉。
薄唇微勾出个凉薄笑意,他轻哼,抬步离开。
掀开帐帘,见墨宇宸坐在桌前,宋钰桐面露惊讶,轻声问:“王爷不去休息,怎么过来了?”
“本王刚刚收到父皇书信,他说军中疫情缓解,幽渠那边也没有太大的动静,便要你我回京。”
宋钰桐垂眸细想,来边关有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往回返,便问:“何时启程?”
“后日便动身。”
“知道了,明日我就收拾东西。”沉声应下后,想着还有一事,她斟酌语言后开口:“另外王爷,我看裴纶可怜,也无处可去,便收了他做下人。”
闻言,墨宇宸眸光骤然冷冽,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冷笑一声:“你主意拿得倒是快,做完了才和本王说。”
眉头微挑,她淡淡反问:“只是收一个下人而已,也没多大事情吧,王爷何必不悦。”
“啧。”
一声冷嗤溢出唇边,他起身,快步往外走:“既然是下人,以后他做的事情跟步凌一样,不能有差别。”
宋钰桐颔首应了:“是。”
时间悠悠而过,转眼便到了后日。
这段时间两人在军中积攒了不少威望,走的时候三军列阵,气势勃发,只为给他二人送行。
“父亲,女儿这番回京,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您相见,您在边境一定要保重。”
看着目光慈祥的宋天览,宋钰桐心头微酸,忍不住红了眼睛。
脸上满是怜爱,宋天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就像小时候磋磨她一般,声音温和:“为父记下了,你回京后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墨宇宸,目光中透出托付的意味:“王爷,我家钰桐便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待她。”
看着还依依不舍靠在宋天览怀中的小女子,墨宇宸眸光深深,认真应下:“本王会的,宋将军放心。”
再深的情意也阻止不了分离,一再和父亲告别后,宋钰桐方才坐上回程的马车,眼睛红得像兔子。
见她抿唇不语,墨宇宸沉吟片刻,轻声宽慰:“等战事结束,宋将军也就回京了,总有再相见之日。”
“我明白,多谢王爷。”
她声音还是闷闷的,墨宇宸哪懂一直哄人,见她神色淡淡,便闭了嘴。
挑开车帘,目光落在跟在车旁的裴云景身上,墨宇宸神色清冷了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看这人不顺眼,但是宋钰桐怜悯,他也无法多言。
车队在黄沙荒野中行进,在黄昏的时候抵达了驿站,一行人决定在此歇息。
驿丞名张发,见墨宇宸一行人模样尊贵,当即安排了上房,态度分外殷勤。
“步凌,你和裴纶去把马拴好,再喂些草料。”进房间之前墨宇宸淡淡吩咐。
闻言,步凌身子一顿,忍不住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裴云景。
这几匹马都是墨宇宸亲自所驯,就连他这个天天混在王爷身边的,去喂马有时候都被喷几下或者尥几个蹶子,更何况初来的裴纶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得罪了王爷,当差第一天就落得这个苦差事。
裴云景正帮忙拿东西到驿站里,闻言并未回话,神色淡然沉静,丝毫不觉这是个坑。
转眼入夜,长途跋涉一天,众人都疲累不堪,很快便进入梦乡。
睡得这样熟,自然也无人知道,有个身影如同灵猫般,偷偷潜入了驿卒的房中。
年轻的男人睡得正熟,丝毫不知自己床头站了个人,此刻正盯着他,眼里一片肃杀。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没多犹豫,男人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捅进驿卒的咽喉,鲜血溅在他冷冽眉眼,越发显得可怖。
拔出匕首,男人轻哼了声,转身出去,转眼被夜幕掩盖。
038驿站杀人案
第二天,天光还未大亮,驿站某处便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啊——杀人了!”
宋钰桐亦是被这声音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推开房门,她显然没有料到墨宇宸正负手而立,背对她站在走廊处。
清晨熹微的阳光从身板挺的笔直的墨宇宸身旁洒落,映照的他整个人气质焕发,宛如谪仙。
宋钰桐不由得看得愣了一瞬。
察觉到开门的声音,墨宇宸侧过身子,视线投到宋钰桐身上,周身的气息不由得柔和了些许。
“好了?随我一同去看看吧,昨晚有人被杀了。”他语气淡淡,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的小事。
听到出了人命案,宋钰桐当即不再拖延,快步跟上他,往事发地点走去。
驿丞张发已经带着手下在现场了,宋钰桐到的时候,死者周围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她也往里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一刀毙命,高手。”
她蹙着眉头,和墨宇宸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里读到了这个信息。
裴云景和步凌紧随两人身后,裴云景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当即轻呼一声,缩回了脑袋躲在宋钰桐身后。
步凌有些同情地悄声问道:“怎么?以前没见过?”
裴云景老实地摇了摇头,眼眸中满满都是惊惧:“好多血啊……”
宋钰桐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她回过头来对裴云景温和的笑了笑,安慰道:“别怕,我们都在呢。”
闻言,裴云景瑟缩的模样才好转了些。
同时,墨宇宸几不可闻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
这头张发已经找来了仵作,这会儿他正在检查尸体。
看热闹的人不乏过往的旅人,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纷纷耳语,互相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死的真惨呀,睡着觉就没命了。”
“可不是,在这住一晚的事,怎么还会有仇家?”
张发见状,扶了扶他腰间的佩刀,清了清嗓子,环视四周。
继而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严肃的对众人说道:“此人乃是本驿站的一名驿卒,平日老实巴交,并无仇人。如今惨遭杀害,本官一定会替他讨回公道!”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愤然。
正巧仵作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恭敬地对张发说道:“大人,死者死于颈部致命一刀,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凶手是武功高手。”
张发闻言,怒视众人,分析道:“两个时辰,我已经问过值守之人,昨夜并无异动,这说明,凶手还在这驿站!很可能,就在你我身边!”
果然,他的分析成功地引发了众人更大的惊慌,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对方。
这时,张发的目光蓦地落到了墨宇宸的身上,然后出其不意地将手里的一枚扳指朝他狠狠扔去。
墨宇宸轻松地避开,扳指落在地上碎成两段。
“果然,本官一看你就是武功高强之人,说,是不是你杀了他!”张发对于扳指碎裂毫不心痛,反而迅速地逼问墨宇宸。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行走的商旅,哪里见过什么会武功的人。当即也把怀疑的目光投到墨宇宸身上。
宋钰桐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却发现他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然后他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不是。”
这个倨傲的态度让张发莫名的不爽,他略略拔高声音,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说不是就不是?证据呢?”
在场之人都把目光投向墨宇宸,怀着好奇的心思打量着他。
墨宇宸被看得有些不愉快,他极具威严的目光落在张发眼里,让他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但他仍是不肯屈服,嘴里喊着:“胆敢藐视本官?你以为你是谁?问你话呢,赶紧交代清楚!”
墨宇宸没说话,他嗤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高高举在张发面前。
只看了一眼,张发一下子跪了下去。
他气势再不复刚才的嚣张,此刻张嘴说话的语气软的像一头小绵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王爷驾到,多有得罪,给王爷赔罪!”
说着还恭恭敬敬地磕起了头,在场众人听他叫墨宇宸王爷,均大惊失色,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一大片人呼啦啦地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众人齐声喊完,纷纷头冒冷汗,回忆自己刚刚是否有什么不当的言论。
“免礼。”墨宇宸冷冷说道,不经意间外放的气场令人无不心生臣服。
张发仍是老实的跪在地上,语气软得近乎谄媚:“还请王爷原谅下官刚刚一时失言,此案绝对和您没有半点关系!请王爷移步歇息。”
他生怕墨宇宸一个不快摘了他的乌纱帽,此刻心惊胆战,后悔不迭。
宋钰桐不禁弯起嘴角,心里轻叹一声,总是有人欺软怕硬,在权贵面前卑微的连狗都不如。
墨宇宸也是无心和他多做纠缠,微微颔首,带有警告意味地说:“好好审。”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地刚刚受到惊吓的人在原地轻拍胸脯,没想到这小小驿站还有大人物降临。
张发总算送走了这尊大佛,定了定心神,准备重新梳理线索,誓要破案。
裴云景随墨宇宸回到楼上之后,不多时又悄悄溜了出来。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张发身旁,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张发心领神会,对身边的手下吩咐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裴云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他一个满意的眼神,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根黄澄澄的金条递给了他。
张发当即眉开眼笑,状似不经意地扫视四周,迅速地接过金条揣进了怀里。
而后两人又耳语几句,张发率先离开了。
不料躲在柱子身后的步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顿时心生疑惑。他不禁怀疑这个新来的下人是否有什么秘密。
眼见裴云景快要回来了,步凌当机立断敲开了墨宇宸的房间,把自己刚刚亲眼所见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039试探
眉头微皱,墨宇宸朝着步凌摆了摆手。
“将人给我叫来,不用说做什么。”
步凌点点头,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转身朝楼下走去,看着楼下转悠着刚进门的身影走了过去。
他做事从不留痕迹,总不至于想到今日会被人恰巧看见,瞧见步凌朝着自己走来时,面上笑容更甚。
“这么晚了还未歇下啊。”
走到身边停下,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爷喊你上去,这就去歇着了。”
待步凌走后裴云景面上笑容消失,看着楼上房间眼神幽邃,不稍片刻抬步走了上去。
木门被轻轻敲响,外头传来裴云景的声音,墨宇宸应了声进,随后木门被推开,人走了进来。
“不知叫云景何事。”
墨宇宸掸了掸衣摆不存在的灰尘站起了身,走到裴云景身边坐下,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示意让人一同坐下。
“睡不着,叫你来切磋切磋,这边刚好有棋盘,不如来一盘?”
这屋内的棋盘也是方才才拿出来的,步凌瞧见了他同人见面便代表事情不简单,多多少少都是要防着点的,借机测试一番倒也未尝不可。
裴云景笑了笑,在墨宇宸对面坐了下来,面上推脱着,却已经拿起了黑子。
“对棋盘不是太过熟悉,既然王爷叫我来消遣消遣,也不好驳了你的兴致,还请不要嫌弃我的表面粗浅了。”
说着落下一子,墨宇宸笑了笑,随后跟上。
这落子无悔的规矩是上了棋盘就该知道的,其中墨宇宸多次故意走错输给裴云景,对面那人本可以一步将自己困死,但却表面婉转放自己一马,不知是何用意。
“你大可不必让着我,按自己的水平来就好。”
裴云景只是笑笑,落下一子随后瞧了墨宇宸一眼,二人视线穿过空气对上。
“王爷说笑了,若不是王爷让着我,云景早就输了不知多少盘了。”
闻言墨宇宸正了正身子,随后将手中的白字落在一处,吃掉他一圈儿的子。
“即然这样那我们便好好下,你可不要让着我,免得让我被别人知晓笑话我去了。”
裴云景点点头。
“那是自然。”
二人几个来回不分上下,这时墨宇宸这才意识到了之人的心智之高。
其中不小心碰落下一盏烛台,落在地上时恰巧砸到裴云景的脚,墨宇宸眉头微皱,起身走到裴云景身边将烛台扶起,放到一旁,看着被蜡油邦在鞋上的那一块儿,还在冒着烟,隔着距离都能感觉烫脚。
这脚上突然多了一处不该有的伤,这棋盘自然也就下不下去了。
“不如将鞋脱下来处理一下?不小心碰到原以为你可以接住的。”
裴云景摆了摆手,低头看着脚上的那一块,神色并不大好的样子。
“不用了,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您,回去之后我自己可以处理,不过王爷若是觉得我可以接住,那许是失算了,我反应能力定是不及您的,在注意力全在棋盘上的时候,这么突然一击倒是让人有些措不及防了。”
委婉的表达自己的功力并不如自己,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了。
“既然如此,是我的过错了,不过你若是只有这样的身手,那我觉得若是跟着我们后面,你还是有些不够格了。”
对面的人闻言身子微愣,随后朝着墨宇宸笑了笑。
“那倒不至于,跟随着您的资本,还是要有的。”
随后朝着他比划比划。
“不如来比试比试,这样自然就知晓我是否能够担当大任了。”
“大任倒不至于,比试比试,倒是可以。”
墨宇宸面色沉下,二人在不大的空间打斗起来,动静不小,隔壁屋子直接可以听见。
宋钰桐本准备熄灯睡下了,谁料凳子到底的声音砸她一个激灵,起身换上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左右停顿一下跑到墨宇宸的房间门口,推开门瞧见二人正在左右出招。
门突然被推开,裴云景瞧见来人故意没有挡下这一招,随后被墨宇宸打中胸口,当即就咳嗽不止。
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宋钰桐只觉得头疼,回到屋中拿出医药箱又回到方,将裴云景搀扶着坐下,随后看了墨宇宸一眼。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受了伤你还和他比试,这么晚了不睡觉,你们可真有闲情雅致啊。”
后半句源于瞥见了一旁的棋盘,方才出口。
仔细检查过裴云景的身子后让人离开,关上门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拉着墨宇宸走到一边坐下。
“他受了内伤,且武功平平,知道你内心的忌惮,但我觉得他这样的倒是不够格做奸细的,你大可放心好了,而且若是他伪装的,你这般直接试探,倒是会让人提前有了戒备心了。”
墨宇宸点点头示意自己是知道了,二人又聊了些别的东西,等到宋钰桐离开后去了步凌房间,交代人注意着裴云景这才罢休,不管他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多少都要防范着,若是敌方奸细,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次日天光熹微时,裴云景早起去了集市给宋钰桐买了东西带了回来,回来时恰巧宋钰桐从楼上下来,瞧见他打了个招呼。
“这么早就出去了一趟?”
裴云景点点头,将提在手中的糕点提到宋钰桐面前,被油纸包住的糕点正左右来回转着圈圈儿。
“对啊,专门出去给你买的,早上偶尔改改口味也是不错,听许多人说他们家的糕点不错呢,便买来给你尝尝。”
说着宋钰桐接过糕点,将上头的绳子拆开,张开层层叠叠的油纸露出里头的糕点,个个儿花纹精细,且都只有一块,但数量繁多。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其实一种就可以了,让你花了不少时间挑选吧。”
裴云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也没有啦,只是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口味,便各自拿了一个罢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尝了其中一块,随后点了点头。
“是挺不错。”
040回京
二人相继拿了一块,坐在门口看着门前来往的车辆,倒是有说有笑。
墨宇宸从门口出来,站在二楼瞧见门口的两道背影,脸色暗了下来。
众人忙于赶路,傍晚时分直至子时都没瞧见一个驿站,只好在马车内暂时歇了下来,马车少的很,许多都是在外头找了个树干就倚着睡着了,宋钰桐歇在马车内算是好的,虽然多少有些漏风,从袖子里往衣服里窜,偶尔凉飕飕的。
墨宇宸察觉到不对劲瞧了她两眼。
“是不是嫌冷,我把外袍脱给你?”
这将他的外袍脱给自己,那么他不就是得受冻了,这样的事情她暂时还是做不出来的,最后摇了摇头,怕身旁的人没有察觉,又出声谢绝好意,不过最后身上还是一重,多了件宽大的外袍。
“披在身上,多少会好点,明日就不这般赶路了,瞧见驿站便停下,将就着过一晚吧。”
宋钰桐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外袍,伴着还带着温度的外袍梦见周公。
虽说身上多了件衣裳,遮住了不少风,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安稳的度过这一夜,第二日一早墨宇宸起来时喊了宋钰桐几次都没能将人喊醒,本以为是睡得熟了些,等到众人都整理完毕准备继续赶路时她依旧没有动静,这才引起了墨宇宸的注意。
上了马车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刚贴上去就被热到了,额头滚烫,嘴唇微干,像是得了风寒的症状,这个节骨眼上生了病,倒也是没预料的到了。
这边距离下一个镇子还不知要多久,只能够先照顾着。
“步凌!过来。”
步凌在前头听闻声音小跑着过去,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超里头看了眼,却没想不到一秒又被人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别让风漏进来,去看看有没有带出来治风寒的要,或者是退热的。”
步凌点点头就去了备用马车里头翻箱子去了,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翻到,只能够硬着头皮回到马车边上,梗着脖子朝里头回话,不用想都能知道是王妃病了,但现在没找到药,还不知道会迎接什么样的暴风雨呢。
“我们似乎并没有带药品出来,而且距离下一个地点不知道要过多久,王妃没事吧。”
觉得他问这句话就像是在问废话一般,墨宇宸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
“你觉得有没有事,抓紧时间赶路,尽早回京。”
这边距离京城已经没有多远了,与其绕路去下一个地点买药不如直接回京,会有更好的环境和大夫医治,但是没有药的状态下,宋钰桐反反复复醒来许多次,头上滚烫不敢触碰,心底只剩心疼。
好在歇了大半日之后体力恢复了些许,倒是可以被搀扶着走点儿路了,倒也不至于到了京城之后还需要被抱着回府。
“主儿,这比较预计时间晚了一日,本以为今日可以到达,但是这边的路不知为何行不通了,只能够换条路。”
真是偏逢大雨祸不单行,只能够硬着头皮答应。
“尽快。”
身旁的人被吵醒,慢悠悠而的睁开眼睛,掀开帘子往外头一瞧。
“这是怎么了,要多走一日么。”
墨宇宸点点头,摸了摸宋钰桐的头安抚着人。
“这边的路走不通了,要比预计时间晚一点,你躺下来吧,枕在我腿上,这样会舒服一点。”
宋钰桐正迷迷糊糊着呢,墨宇宸说什么自己也就照做了,在他的身上多趟了一日,夜里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喂食也喂不进去,边吃边吐,没有法子只能够喂点水,现在的环境下也没有流食供她挑了。
又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等到城门一开众人就进了京,进京的时候城门前已经有不少人等候着了,一排排人站在那边,本事应该由墨宇宸带头先下去的,但是腿上躺了个人倒是有些行动不便,只好叫来步凌交代几声。
“你先去前面领队,进京之后就去药房抓药,我喊醒她后就下车。”
队伍越走越近,步凌临时被委托任务,也是硬着头皮上场,好在跟在墨宇宸身边许久,这些应付能力还是有的,简单的同前来迎接的大臣解释几句,这便进了城。
京城后的动静不小,足以将人吵醒,宋钰桐醒来后迷迷糊糊地被搀扶着坐起身,墨宇宸掀开帘子让她瞧了一眼。
“已经进京了,但是不及,这才刚进城,你再歇会儿,一会儿直接到府外下车。”
宋钰桐摆了摆手。
“这样不太好吧。”
摸了摸她的头,墨宇宸轻声笑了笑。
“好不好都已经往里面走了,难不成你要现在下车么,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觉得你走不到王府就走不动路了,还是你想让我的当街将你抱起?我倒也是不介意,只要你不怕羞就行了。”
仿佛是被戳到了点,宋钰桐一阵脸红,随后嗔怪的看了墨宇宸一眼。
“你就知道打趣我,那我再眯会儿,到了的时候你将我喊起来罢。”
墨宇宸点点头,安抚着人继续睡下。
进京的消息秦诗琪一早便得知消息,在屋内收拾打扮一早上,盛装在身,站在城门最显眼的地方,谁料人根本就没有下车,随着车流又进了京城,一直走到了王府这才停下,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
“惜微,你看我头发有没有乱啊,他下来后看见我这样会不会觉得我不好看啊。”
许久没有瞧见自家小姐这般紧张过了,不由得再一旁打趣儿。
“那是当然。”
秦诗琪微微一愣,偏过身子看了惜微一眼。
“我们家小姐那是可以用好看这个词儿来形容的么,那当然是得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啊。”
闻言秦诗琪松了口气儿,怪罪似的瞪了惜微一眼。
“我还以为真的不好看呢,你这张嘴啊,真的是。”
惜微朝着她笑了笑,随后指了指马车的方向,就不做声了。
墨宇宸先下了马车,随后让人搬来凳子,站在下面搀扶着人下马车。
041栽赃陷害
秦诗琪遥遥便望见墨宇宸搀扶着宋钰桐,她的视线骤然停在两人手臂相接之处,目光转瞬之间变得阴寒起来。
她紧紧捏着帕子,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婉柔静,但掌下力道之重显然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毫无预兆地,秦诗琪心中被恐慌侵占了大半。仅仅这一短暂时日就让他们彼此关系拉近至此,若是长久以往…
她的心骤然变得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惜微原本正有些雀跃着瞧着动静,准备跟自家小姐一同上前迎接王爷,身侧却半晌无甚动静,她有些疑惑地顺着秦诗琪的视线看去,赫然惊觉。
“小姐……”
惜微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转头对上秦诗琪的目光,后者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惜微稍安勿躁。
秦诗琪竭力将内心的躁动的情绪安抚下来,换上一贯如常的姿态,带着些许笑意同惜微朝前行去。
“王爷。”
秦诗琪笑意盎然地朝墨宇宸招着手,后者将宋钰桐从车上搀扶下来,便自有翠芝看顾。
因而墨宇宸也就顺理成章地松开了握住宋钰桐的手,秦诗琪眼底不动声色地带了些微笑意,阴霾驱散了些许。
如此看来,情势倒不如自己先前预想那么糟糕,应当是杞人忧天了。
她再一粗略打量过宋钰桐,只见赫然是满身疲态,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一旁的翠芝都颇有些担忧地看着来。
墨宇宸应当是照顾病中之人,所以才这般厚待。秦诗琪倒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而终是略略放下了心中大石,转而满心欢喜地迎接起了墨宇宸。
“王爷,一路可还风顺吗?”
秦诗琪一脸关切地问道,倒也是源自内心,毫不作假。
见状墨宇宸也是颇宠溺地一笑,安抚道。“一切都好。京中最近无事罢?”
“自然也是一切都好。”秦诗琪故意用墨宇宸的原话来对答,惹得后者一阵发笑。
两人相谈甚欢,但三言两语之后,墨宇宸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一般,回头看向宋钰桐问询道:“身子可有不适?“
宋钰桐虽是被墨宇宸搀扶着下马车的,但精神头倒还不错,只是身子骨有些发虚罢了,闻言自是摇了摇头道:“无碍。“
秦诗琪原本放下的戒心突的一下又高悬于心,不动声色地警惕着宋钰桐的动作,但显然宋钰桐并无其他意味,仅此一句后便再无交谈了。
但这一回,秦诗琪的怀疑却没再那么轻易地被打消了。灵光乍现一般,她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热切邀约道:“接风洗尘,也好去去一身病去。不如天香楼一聚?”
墨宇宸自然是无有异议的,但此时顾及到宋钰桐的身体,他还是开口道:“若是身体不适,便也不必勉强。”
宋钰桐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并未推拒,而是颔首应下了这份邀约。如此笑面相邀,墨宇宸也欣然赴约,她一个做王妃的自然不好先行辞去,徒留王爷一人应邀,也着实扫主人兴致。
秦诗琪不出意料地勾了勾唇角,笑意愈发粲然。他竟然会出现邀约,便是独定送一层,不会拒绝他的邀请,所以才如此说。
留下随行的仆婢收拾行装,墨宇宸与宋钰桐并秦诗琪,三人一同前往到天香楼赴接风洗尘宴。
“王爷,你看这道菜怎样?”秦诗琪频频看向墨宇宸,并询问他的意见,墨宇宸却只点了一些简单清淡的菜肴。
秦诗琪有些纳闷地问他道:“这道天下极为经典,天香楼招牌菜品亦是很多,为何不点些招牌菜一试风味,而是这些家常小菜?”
墨宇宸笑了笑,言简意赅地道:“王妃大病初愈,不能试用过于油腻荤腥的食物,因而本王便寻了些简单菜品。”
就这一句话,让原本就十分忌惮宋钰桐的秦诗琪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但她却仍保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点点头道,“王爷真是心疼王妃啊。”墨宇宸却并未像她意料中那般推拒,而是默认一般的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场面一时有些沉闷。秦诗琪也并未出言打破这份沉寂,她此时的内心也是波澜四起。她没有料到对他的调侃。墨宇宸竟然是一种默认的态度,就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不多时,菜肴陆陆续续地上了,不负天香楼声誉,即便是那几道清淡的家常小菜,也能做出独特的风味。
秦诗琪热情地给墨宇宸夹了几道招牌菜,墨宇宸也并无拒绝,这让她心中一喜。
继而让秦诗琪始料未及的事骤然发生了,墨宇宸亦是一视同仁地给她与宋钰桐各夹了一道菜肴,中正平和,并无半点偏颇。
秦诗琪的笑意有一霎僵在了嘴角,她心中陡生一条毒计。她保持着面上和蔼的笑意,朝墨宇宸提议道:“有菜必有酒,王爷去挑几坛?”
墨宇宸也并无多想,颔首起身,跟随着酒楼老板的指引,前去地窖中选酒,来回驻留有半柱香的功夫。
而在这半柱香的时间之中,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正如秦诗琪此时。
她仍旧端着一派温善的笑意,朝宋钰桐随口询问着这期间他们二人遇到的种种事端。而宋钰桐心中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并无设防,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就在这半炷香的功夫将走到尾末之时,秦诗琪毫无预兆地骤然起身,一脸焦急地惊道:“我的玉佩掉了!”
宋钰桐亦是一惊。先前因为秦诗琪的提议,他三人皆是独行,并无携带婢女或小厮前来,顺理成章地,宋钰桐忙上前察看。
秦诗琪赫然正在围栏边低头寻找着遗失的物什,神色焦急全然不似作假,宋钰桐虽然心有防备,到底卸下了半分提防。
“掉哪儿了还记得吗?”
宋钰桐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下偏头询问着秦诗琪,而后者此时眼中的光芒却让她心中一紧。
此刻两人几乎就在咫尺之间,秦诗琪低眉一笑,贴近着宋钰桐的半边身子陡然一斜,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便朝楼梯下栽去。
042去跪着
身躯跌落在木制阶梯上沉闷的响声和尖叫声霎时间便响彻了周遭,原本正与酒楼老板探讨着酒中蕴藏的墨宇宸也是辄然一惊。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赶赴至楼梯前,抬目看去,赫然是倒在楼梯上可怜兮兮的秦诗琪,和立在栏杆旁的宋钰桐。
“王爷——”
率先开口的却是眼眶含着泪珠的秦诗琪,墨宇宸定睛一看,霎时也是一惊,只见她额角血迹星点,青红一片,毋庸置疑是撞出来的痕迹。
墨宇宸二话不说先上前扶起秦诗琪,后者躲进他的怀抱里便极是委屈地低声哭了起来,夹杂着哽咽抽泣,听者都不由动容。
更不提亲眼目睹了伤口的墨宇宸了,他耐心地抱着秦诗琪,低声哄劝着:“不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秦诗琪两眼红红地止住了哭声,泪珠子却还在往下淌,一言不发。墨宇宸心疼之余又夹杂些恼意,抱紧了怀中的女人。
“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啊?不怕。”秦诗琪在墨宇宸极尽温柔的哄权下终是停住了眼泪,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声音低哑得几难听清。
墨宇宸偏头贴近,听了数遍方才从秦诗琪含糊的声音中赫然听出了两个词。一者赫然是“宋钰桐”,其二则是单单一个推字。
听到此处,墨宇宸的神色骤然阴冷下来,抬头望向宋钰桐时眼中的沉重怒意几乎要以滔天之势席卷而去,化为实质。
宋钰桐自然不知其下所发生的事。秦诗琪的陷害来得实在猝不及防,而她又着实不是会辩解之人。
终末她陷入了缄默之中,只是缓慢地从楼上下来,行至墨宇宸跟前,尚未来得及开口,秦诗琪便如小鹿受惊一般瑟缩了一下。
墨宇宸安抚性地将人抱得更紧一些,连目光都吝惜给予眼前的宋钰桐,径直转身离开天香楼,头也不回。
宋钰桐看着横抱着秦诗琪,裹挟着一身怒气而去的墨宇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但终是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回到府中。
墨宇宸小心地将秦诗琪放在床榻之上,此时秦诗琪也已从剧痛里回过神来,再哭也显得不合时宜。
她索性只是默默咬着唇,面对着墨宇宸关切的询问,只是摇头。墨宇宸逼问多了,秦诗琪终是嘟着嘴窜进他怀中。
墨宇宸的动作有些僵硬,秦诗琪显然也察觉到了,娇嗔地一哼,再低低抱怨一声:“头疼…”
墨宇宸也终于从僵硬的感官里抽身,二话不说唤来宋钰桐诊治,一边哄劝着不断叫嚷要惩治她的秦诗琪。
后者却是呆呆矗立在一旁,漠然注视着二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墨宇宸颇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向宋钰桐,一反面对秦诗琪的温柔周到,尽显阴沉冷意,喝道:“还不快点!”
宋钰桐有些嗤之以鼻地扫视过秦诗琪,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她没病,跌破了些皮而已。”
此话一出,墨宇宸近乎是辄然变色。
尚未等墨宇宸说话,宋钰桐便先一步截断道:“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清者自清。宋钰桐始终坚信这一点,因而并不做过多辩解,只是简单地阐述了一番事实。但这事实在秦诗琪精湛的演技下又太过于拙劣。
宋钰桐终究还是落入了一点误区,男人只会相信他们眼中所看到的,那才是事实。
就好比现下,秦诗琪带着一身伤痕惨兮兮地躺在床榻上,而她口中的始作俑者正好端端地站在墨宇宸眼前,毫发无损。
对于宋钰桐苍白无力的辩解,墨宇宸根本一句都不想听,充耳不闻,只是将秦诗琪放回床榻之上,冷着一张脸上前质问。
“我再说一遍,为她诊治!”墨宇宸此时话中已经不折不扣全然是怒气,他并不完全相信秦诗琪口中的话。
但是宋钰桐过于坚决,不肯退让的态度让她从一开始便处于弱势,墨宇宸纵使再相信她,也不免产生了些恼火。
宋钰桐就那样看着墨宇宸,目光一动不动,终末吐出了两字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她根本就不屑于给秦诗琪这样的人诊治。
她学医术是为了济世救民,而非是浪费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中来,甚至于她觉得秦诗琪是自作孽不可活,也事实如此。
但墨宇宸此刻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宋钰桐烧穿,不仅仅是因为秦诗琪,更多的是因为她对他的漠视,毫不理会,因而恼火。
墨宇宸当即拿起一旁的镇纸摔在地上,锵一声碎裂的声音让一旁看好戏的秦诗琪都不由颤了一下,此时她隐隐有些后悔了,这回玩得有些大发了。
墨宇宸指着宋钰桐,心头留着一线清明,尚且给她留了一条退路。他再三告诫自己,只要眼前这个女人肯服个软,认个错,那么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
宋钰桐却显然不如他所愿,甚至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吐露出来:“你之所以恼火,不过是因为她可怜。但可怜之人未尝没有可恨之处,自己弄出的伤痕也值得心疼吗?”
“放肆!给我滚出去,大堂跪着!”墨宇宸再是忍无可忍,指着宋钰桐便是一声怒喝,后者也着实是硬气,二话不说便上外边跪着。
从秦诗琪的角度赫然能瞧见,宋钰桐去大堂的背影挺直又倔强,仿佛是要与墨宇宸较劲一般,始终不曾犹豫半点,直直往前走。
而墨宇宸此际愈是恼火,宋钰桐根本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径直去了大堂跪着,虽是听从了他的命令,但他此刻却是愈发气急。
抗拒命令有两种,前者是拒不执行,后者是过度执行,宋钰桐显然两条都占。虽然一言不发,却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坚定,果决。
墨宇宸此时的脸色已经难以用难看来形容了,各种情绪交替翻涌而上,便连一侧的秦诗琪想要开口,都踌躇了一霎,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043感染瘟疫
眼看着宋钰桐纤细靓丽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秦诗琪紧绷的小脸这才变得松懈,心下多了几分窃喜。
至少在自己与宋钰桐之间,墨宇宸还是选择了相信她不是吗?
宋钰桐算什么,永远也别想取代她在墨宇宸心中的地位,一想到他是如何让这女人回王府跪着的,秦诗琪越发的得意起来。
当然面上秦诗琪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在墨宇宸面前暴露出一分一毫。
她只需要扮演一个弱者的角色就是了,其他有墨宇宸替自己撑腰,也用不着自己再讨一个“公道”。
“诗琪,你感觉如何?还疼吗?”
目送着宋钰桐的身影在自己的凤眸里头渐渐化作一个小黑点,墨宇宸这才将凤眸转向秦诗琪,一双透着凌厉的剑眉依旧皱在一起,声线里满是对她的关切。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与宋钰桐的相处当中,墨宇宸对她的真性情存有好感,可面上的可是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秦诗琪,又曾经是自己未婚妻的第一人选,墨宇宸怎么可能不关心她。
秦诗琪一向柔柔弱弱的,刚才那一摔属实摔得挺重,就怕她这小身板遭不住。
“多谢王爷关心,诗琪没……”
被墨宇宸的询问从思绪当中拉回了现实,秦诗琪朱唇轻启,原想告诉墨宇宸自己没事,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吞回了肚子里。
在外人看来,宋钰桐可是将自己推下楼梯的罪魁祸首呵,只是罚她跪着会不会太轻了些。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秦诗琪这才止住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双好看的眼眸里瞬间溢满了泪水,仿佛是遭受到莫大的委屈一般。
“嘶……”
发出一声闷哼,秦诗琪纤细白皙的手握住自己的脚踝,精致的小脸上,五官扭曲着,下唇在贝齿的撕咬下多了几分煞白。
“诗琪,还疼吗?”
眼看着秦诗琪一脸痛苦的模样,墨宇宸也无法忽视,忙上前一步扶着她关切地询问道。
“王爷,诗琪没事,可是这回,宸王妃做得也太过分了些,诗琪着实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对,招惹了宸王妃,她这才会对诗琪下这样的狠手……”
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擦拭着源源不断顺着眼角划过脸庞的泪水,秦诗琪越发委屈地冲墨宇宸进行哭诉,小模样着实是惹人怜惜。
秦诗琪一番话说得巧妙,最大限度的向墨宇宸控诉着宋钰桐所有的不是,更是将自己的无辜提现得淋漓精致,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边抹着眼泪,秦诗琪边用余光时不时的观察着墨宇宸的反应,希望他能够给予宋钰桐更多的惩罚。
“这也就罢了,可是宸王妃还诬陷诗琪,这才是诗琪无法接受的,这要是王爷相信了宸王妃的话,诗琪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见墨宇宸半天不搭话,似乎是在沉思着些什么,兴许是觉得火候还不够,过了半晌,秦诗琪又补充了几句,朱唇紧抿在一起,似乎是真的担心墨宇宸听信了宋钰桐的“鬼话”。
面对秦诗琪的一番话,墨宇宸依旧保持着沉默,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见墨宇宸始终不做出表态,秦诗琪也只好闭上了嘴。
“王爷,求王爷救命,王妃娘娘她……快撑不住了……”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一向算得上稳重的翠芝仿佛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甚至踏入院内忘了冲墨宇宸通报一声,直接撞开了把守在院门处的两名小厮,气喘吁吁地指着大堂处,急得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听完翠芝的话,墨宇宸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来不及再去顾些旁的,忙起身往大堂的位置处去,脚步飞快,连墨宇宸都没有意识到宋钰桐会让他如此在意。
“王爷……”
见墨宇宸离开,秦诗琪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伸手试图去够他的袖袍,却只是徒劳,只能冲着院门处呼喊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回来。
“小姐,这……”
眼看着整个屋内只余下自己与秦诗琪两人,惜微这才打着胆子将目光投注于秦诗琪身上,意思很是明确,无非是想得知下一步秦诗琪打算怎么做。
“……”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秦诗琪心下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双小手渐渐收紧,握成了拳头,咬着牙恶狠狠地垂眸,瞪着冰冷的地板。
“走,扶我过去看看。”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秦诗琪这才冲惜微摆了摆手,让她扶着自己往大堂的方向处去。
她倒是要看看,宋钰桐能闹出什么名堂。
大堂之中,顶着烈日,宋钰桐只觉得脑袋越发的变得昏沉,终于,她还是支撑不住,两眼一番,像是折了翅膀的鸟儿一般,整个身体向后倒去。
见到这样一幕,墨宇宸眉头一皱,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凤眸瞥了一眼落在自己怀里已经闭上了双眼,毫无意识的宋钰桐,墨宇宸心头蒙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大掌探上宋钰桐光洁的额头,墨宇宸瞳孔逐渐放大,这一试探,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怎么样也不会想到,前一秒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竟然会得了瘟疫,宋钰桐的症状和瘟疫一模一样,这让墨宇宸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
“王爷,宸王妃这是怎么了?”
被惜微搀扶着,秦诗琪跟着来到大堂,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着实是让秦诗琪心里头膈应得慌,却还是强装出一副关心的表情,询问过墨宇宸后,踉跄着就想上前。
“别过来!”
不等秦诗琪再靠近一点,墨宇宸喉结处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呵斥,也成功的止住了秦诗琪的脚步。
他声音低沉地吩咐:“步凌,你先送诗琪回府。”
眼下宋钰桐的情况很不好,墨宇宸没有时间与秦诗琪多废话,扭头吩咐了步凌一句,就不再理会秦诗琪。
“是。”
得到墨宇宸的命令,步凌哪还敢耽搁,忙冲秦诗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不情不愿的秦诗琪给送出了宸王府。
044亲自问候
“王爷,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察觉到墨宇宸一脸的凝重,翠芝心下更是慌乱,总觉得这次宋钰桐的病不会那么简单,带着满脸的担忧,她忍不住唤了墨宇宸一声,急切地想要知道宋钰桐的情况。
沉沉声音响起:“瘟疫。”
墨宇宸眉头依旧皱着,抱着宋钰桐的双臂也逐渐收紧,仿佛只要他一不留神,下一秒宋钰桐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
面对翠芝的询问,墨宇宸也只是冷漠地吐露出这两个字眼,视线始终没有从宋钰桐身上离开过。
“快来人啊,把王妃娘娘扶回屋子里头……”
翠芝哽咽了一下,得知宋钰桐是得了瘟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忙招呼在场的下人帮忙抚她回房,声线颤抖得厉害,恨不得能替她受过。
毕竟宋钰桐对待自己如何,翠芝心里头还是有数的,更是见不得宋钰桐有半点儿不好。
“……”
翠芝的话回响在大堂里头,铿锵有力,却始终没有见一名下人上前扶起宋钰桐,人人都选择观望,对翠芝的话选择性失聪。
瘟疫是个什么样的病,只要那人不傻,都能清楚瘟疫的致命性,眼下不被传染就算不错了,哪儿还有人敢去踏这趟浑水,甚至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大堂里头,省得因着自己的无动于衷得罪了墨宇宸。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啊!”
眼看着下人们纷纷低下头来,翠芝更是着急,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下人,愤愤地催促了一句。
“好,你们都聋了是吧?我自己来!”
下人们的不为所动在翠芝看来很是刺眼,贝齿紧咬住下唇,她索性挤开其他人,上前就要去扶宋钰桐。
哪怕知道自己的力气要将宋钰桐送回屋内是很有难度的事情,但翠芝依旧决定去做。
等翠芝距离宋钰桐仅有一步之遥之时,他紧抿着薄唇,一把将怀中女人给拦腰抱起,冲院内走去,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面对下人的视若无睹,墨宇宸并不表态,他能够理解下人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瘟疫厉害,也怪不得他们不敢靠近宋钰桐。
原本身为王爷,墨宇宸是最不应该靠近宋钰桐的那一个,可此时此刻,墨宇宸不想她有个三长两短,索性亲自照顾,也好让自己放心。
“你赶紧给我好起来,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不让你死,你就不许死。”
将宋钰桐安置在大床上,凤眸微微眯了眯,墨宇宸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冲依旧紧闭着双眼的女人说道。
见她这副模样,墨宇宸心下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苦涩,甚至连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明明先前,自己是厌恶她的,可是眼下,却舍不得让她死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头,墨宇宸对宋钰桐的悉心程度更是不输给先前照顾她的下人,不断地给她喂药,喂水,灌入米粥。
尽管不知道昏迷当中的宋钰桐能否听进去自己的话,但墨宇宸依旧坚持着与她交谈,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够被自己给唤醒一般。
“翠芝,你说王妃这症状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一见着翠芝,又想起这些天以来宋钰桐的昏迷,长平带着几分焦虑拉她到桌子边落座,想与她商量有关宋钰桐的治疗方案。
宋钰桐是医术最好的那一个,偏偏是她病倒了,这一切很是棘手,每走一步,长平和翠芝无不是小心翼翼的。
“王妃医术一向精湛,按理说喝了这么多天自个儿配的药,现如今也该醒了才是。”
听完长平的问话,翠芝也跟着陷入了沉思,此刻脑海里头盘旋着的都是宋钰桐依旧昏迷的原因。
“你说会不会是瘟疫有变?”
像是想起了什么,长平眸中突然闪现出一抹光亮,急于像翠芝求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是正确的。
“嗯,可是咱们两的医术不及王妃,现如今王妃不在,咱们两还是别贸然更改药方的好,就再……看看吧。”
长平这么一提醒,翠芝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应了一声之后带着几分无力感冲长平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会儿,咱们也让府里其他人喝药预防的才好。”
长平冲翠芝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她的做法很是认同,同样的,无力感不少于她。
与宸王府内因为宋钰桐引起的一片死寂不同,另一边,秦诗琪却是闹腾得很,天天盼着要上宸王府。
终于,在得到了大夫的同意下,秦诗琪才得以下床走动,恢复自由行动的秦诗琪,一股脑想的都是宸王府以及墨宇宸。
“小姐这是要上宸王府吧?我扶着您。”
眼看着秦诗琪兴冲冲地跳下了床,就要往外头跑,生怕她跌倒,惜微忙上前扶住她,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还不忘调侃了秦诗琪一句。
秦诗琪只是微微昂起脑袋,带着几分得意,却又不辩解,在惜微的搀扶下进入宸王府。
知道秦诗琪与墨宇宸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主儿,她要进宸王府,自然也没有人敢拦着。
“王爷……”
秦诗琪提着裙摆,踏入院内,冲墨宇宸的方向处小跑着去,脸上挂着笑意。
“王爷,宸王妃这是怎么了?”
走到内院后,瞥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宋钰桐,秦诗琪微微有些诧异,询问起墨宇宸有关宋钰桐的症状。
“瘟疫。”
好半晌,墨宇宸这才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眼,话语里没有多余的丝毫情绪。
听完墨宇宸的话,秦诗琪心里一动,一双眸子很快染上关切而又担忧的神色,忙主动请缨要求照顾宋钰桐:“王爷,我能留下来照顾宸王妃吗?毕竟要不是那天宸王府跪着兴许不会病倒,这事儿多少和诗琪有关系,若是不能亲自照料王妃,诗琪实在是过意不去。”
“嗯。”
墨宇宸并没有多想地就应了一声,默许了秦诗琪留下来。“王爷,我能留下来照顾宸王妃吗?毕竟要不是那天宸王府跪着兴许不会病倒,这事儿多少和诗琪有关系,若是不能亲自照料王妃,诗琪实在是过意不去。”
045换药
宋钰桐情况不好,药物很难吞咽,墨宇宸知道之后亲自端着药去看她,秦诗琪为了看宋钰桐的惨状也跟着一起。
而宋钰桐此刻仍然在昏迷当中,墨宇宸见状上前从床上把她扶了起来,凝眸睨着身边站着的翠芝:“再不喝药她会怎样。”
翠芝闻言深吸一口气,眉眼之间满是担心:“身子会越来越虚弱,并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好起来。”
墨宇宸听见之后点了点头,他侧过脑袋看着宋钰桐,她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干涸的唇部抿着,喝不下去水,所以只能用棉布沾了水把她的唇润湿,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墨宇宸眼眸微暗,他把手中药一饮而尽,然后俯下身子凑到宋钰桐的唇上,把所有的药都渡进了她的口里。
直到感受到她喉咙在吞咽为止。
墨宇宸起身,把空了的药碗递给翠芝:“王妃有任何事情立马来通知本王,以后若是再喝不下去药,本王便如法炮制。”
墨宇宸还有事情要处理也就没有在这里多留,翠芝闻言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走到宋钰桐身边替她把被子掖好。
她这脑袋现在都还有些蒙圈,实在是未曾想到墨宇宸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喂她们家王妃药。
翠芝心中喜悦,秦诗琪却不这么觉得,她瞧着刚才墨宇宸给宋钰桐渡药的模样就觉得心中怒火丛生。
她便是愤愤然地从房间里面离开,回到客居之后看着惜微:“宋钰桐的药都是谁在给她熬制?”
“是厨房,每天熬好了之后才端到这边来的。”
惜微看着秦诗琪,瞧着她眼睛里面嫉恨的光,便知道她此刻心里想着什么,于是连忙说道,“小姐莫非是打算?”
“竟然喝了这么久的药都没有办法喝好,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喝以前的,总是要尝试一些新的才好,惜微,你去准备,我要明天宋钰桐就喝上新的。”
秦诗琪说到这里攥紧了拳头,她绝对不允许宋钰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她和墨宇宸之间的感情。
既然宋钰桐现在已经醒不过来了,那么就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吧。
墨宇宸而后几天都一直去给宋钰桐喂药,只是他发现这药灌下去完全没有用,宋钰桐身子不但没有好反而越来越差。
每次喝完药之后宋钰桐的身体就会开始抽搐,虽然频率不大,但已经是让旁人能够感觉到了。
甚至有时还会呕血,偶尔清醒也是神志不清,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墨宇宸觉得这样有些不对劲,之前宋钰桐还能够喝药的时候虽然身子也没有好转,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持续性的身体变差。
墨宇宸看着一旁神色也很是担心的翠芝,蹙着眉头:“王妃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
“也未曾吃什么,不过都是厨房里送来的那些汤水,只是就连汤水,也因为王妃不能吞咽的缘故都只是断断续续的送,不过说起来一直未曾断绝的也就是药了。”
翠芝把目光投向墨宇宸手中端着的那碗药上。
墨宇宸也垂下脑袋看着黑色的药汁,他这一次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替宋钰桐渡药,而是把手中的药放在一旁,用干净的棉帕沾了水之后把宋钰桐的唇部润湿。
“王妃的药都是厨房做好了送过来,不是你们自己做?”墨宇宸做好一切之后站起身看着翠芝,“今天晚上的药也不要喝了。”
翠芝从墨宇宸的反应中可以大概猜出他应当是在怀疑什么,便非常顺从地点头:“是。”
墨宇宸从宋钰桐的房间当中出去之后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从管家那里知道宋钰桐的要熬制的时间。
这所有的药全部都是从外面买了进来之后请专门的人熬制,药材的采买方面一定没有问题,所以也就只能在熬制方面可以下手了。
他估摸着时间到了熬制药材的时间,便和伺候他的人说在书房里面处理公务,然后就去了小厨房。
动作很轻,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这个时候也并未是王府里面做饭的时间,按照惯例,厨子们是不会去厨房的。
所以如果真正有人下药的话,墨宇宸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找一个无人看见的地方站着,便是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袭粉衣的女子手里拿着一包药走进小厨房。
宋钰桐的药刚刚好放在上面煮着,煮药的人这个时候并不在厨房里。
那个粉衣女子就是秦诗琪,她估摸准了每日这个时候煮药的人都不在厨房,所以都是这个时候来厨房里面下药的。
听说这几日宋钰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或许她再努力几日,这人就活不成了。
思及此处,她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笑意,手脚麻利地把药倒了进去,只是她刚刚转身,脸上的喜色还未消退就瞬间换上了惊恐。
墨宇宸就站在面前,看着她眼中一片冰冷,如霜似雪。
她神色慌乱地看着阴沉着脸的墨宇宸,牙齿咬着唇瓣,吞吞吐吐地正想解释,但墨宇宸却猛地把一旁还在煮着的药罐踢翻了,所有的药材都滚了出来,沾上了地上的尘土。
做完,他声音清冷地质问:“她可曾做过什么亏待你的事,要你在她患病之时如此对她。”
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秦诗琪满眼哀切,解释道:“我没有下药,我来这里只不过是看看这药煮的如何,若是王爷不信,尽管可以牵一条狗来试试,何况如果我真的想要对王妃如何,又为何要我自己来。”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得很:“王爷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可是如今却因为王妃一而再再而三对我质问,莫非王爷是觉得,我真的是这样恶毒的人。”
“本王已经亲眼看见,自然不会冤枉你,何况你若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本王现在就即刻让人牵狗过来,可是若那狗都佐证本王看到的是事实,那本王也就保不得你了。”
墨宇宸此刻脸色不好,也没打算听秦诗琪再多说什么,刚好此刻熬药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未曾料到今天小厨房里会有两尊大佛,便是连忙跪在地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