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钻狗洞的小公子
尘风牵着扶冉缓步走在红砖绿瓦间,一路上也是看见不少的皇宫大臣。
“那是监国大人旁边的贴身侍卫吧?”
“不……是吧……”
“嘶——我看着像呀。”
“哎呀,监国大人的贴身侍卫我见过,是个白面公子,可俊了。”
“也对,这是个小红脸,估摸着不是了。”
小团子悉数听了去,捂着嘴偷笑,尘风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撒开扶冉的手,闷头往前走去。
“尘风,尘风我错了,我不笑了!”
日影垂长,两人嬉闹着便到了。
金銮殿三个字镶在鎏金牌匾上,悬挂中门上方,重檐歇山顶式宫殿,正脊垂脊皆是金碧辉煌,出檐部分内漆厚重的朱红,檐角处是几只蛟龙套兽,活灵活现,整的一派气势恢宏的模样。
石阶上皆是侍卫把守,小扶冉和尘风二人停在一百米处不再前进了,等了一会依旧迟迟不见扶夜身影。
“尘风,你轻功了得,可否带冉儿飞上宫檐?”
站的高看得远,太无聊了她想上去欣赏一下皇城的恢弘景象。
“郡主,宫中规矩,不可攀爬宫檐。”尘风老实回答,算是委婉拒绝了。
小团子不乐意了,开始耍赖皮,缠着尘风的胳膊摇晃起来,而后双手攀住,两支小短腿缩起来,把整个人挂在尘风手上。
“尘风尘风,你带冉儿飞一次嘛~”
“好尘风,求求你啦~”
“郡主,属下…………”
哎
尘风哪被小女娃这样撒娇过,根本抵挡不住这猛烈的攻势,长叹一声缴械投降。
他大手一捞,足尖一点,带着小团子飞上了宫檐——
“哇!”小团子惊叹,风从她耳旁呼啸而过,这就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吗!
巴适得很啊!
忽然,眼尖如小团子,她看见了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在宫墙下徘徊,那人大概和永安一个年龄,穿着藏蓝色束袖华服,看着应当是哪个家境不凡的皇室贵胄。
然而,那个人拨开宫墙墙角一处隐秘地方的杂草,四下观望了两下,趴下钻了进去——
他在钻狗洞!
这人看着斯斯文文,一派贵气,但是竟然在钻狗洞!
小团子来了兴致,笑着捧着脸蛋蹲在尘风脚边,杏眸中皆是打趣——
嘿嘿,那小孩儿身手看来不太灵敏,一下子就卡住了,出不得也进不得,正尴尬着呢。
“尘风,我们帮帮他!”小团子伸手扯了扯尘风的袍子下摆。
“…………”
说实话,他不想帮那小孩儿的,但是……小郡主的眼睛星光点点,亮得很……
哎……
尘风无奈,拾起一颗石子,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夹住,对着那小孩儿狠狠一甩——
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那人屁股上。
“哎呦!”那人痛呼一声,受了刺激开始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狗洞里钻了过去,“疼死小爷了!”
小团子见尘风一颗石子威力如此大,笑得人仰马翻,不由得钦佩得两只眼都变成了星星眼:“尘风!你也太厉害啦!你看那人疼得…………”
“…………”
小团子忽然不说了。
尘风:“…………”
郡主,你倒是笑得克制一点啊。
宫墙下那少年听见笑声已经走了过来,此时正一只手扶着屁股,一只手指着他们:“何人敢擅自攀爬宫墙!给小爷下来!”
扶冉:“…………”
见两人迟迟未动,宋瑾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轻视,当下捡起石头就朝小团子扔过去——
这丫头笑这么欢,那石头肯定是她扔的!
就算不是她,也被人看到了自己的丑态,断不能轻易饶了她!
那少年扔的石头准度不行,小团子凭借多个世界的挨打经验就能肉眼判断出来,他肯定扔不中!
“唰——”
尘风一瞬间拔剑就将石头劈成了两半,动作利落,姿势帅气。
“哎呀……呜呜呜……”
石头在尘风的帮助下最终还是砸到扶冉了,小奶团捂着额头扁了嘴巴,委屈得不行:尘风,我真是谢谢你了!
“郡主,属下失职,属下……属下…………”
尘风收了剑慌张地蹲下来查看她的伤,一贯冰冷的双眸难得出现几分自责,可他嘴笨,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哄小团子。
“你俩别在那儿给小爷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赶紧给小爷下来!”宫墙下那少年插着腰嗷嗷乱叫。
“尘风,抱我下去。”
看本郡主怎么收拾收拾熊孩子!
第十七章 小爷请你吃牢饭
尘风做错事以后听话极了,不敢顶嘴,当下就抱着团子飞身而下,平稳落地。
这七岁少年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桀骜不驯,“你是何人,擅自攀爬宫檐,方才都窥探些什么了?”
看到了什么了?
这人不是明知故问嘛。
小团子刻意托着下巴沉思一会,认真又无辜地回答:“冉儿才没有窥探,人家只是在看哥哥钻狗洞而已呀。”
这个臭丫头!
少年尴尬掩唇咳嗽两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冉儿也没想到,哥哥竟然比狗勾还笨,这都钻不过去……”
宋瑾之:“…………”
好啊,竟然敢羞辱他,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小公子,小公子!可算找到你了。”旁边跑过来两个下人,显然是少年的仆从。
“你们来的正好。”宋瑾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把这两人给小爷带走!”
“是!”
那两个下人立刻迎过来,尘风佩剑出鞘挡在小团子前面,小团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愤愤不平:“你凭什么抓我,我可是小郡主!”
宋瑾之闻言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四周并无他人,石子不是你扔的?宫檐不是你爬的?”
“难不成……是你的侍卫?”
扶冉:“…………”
宫墙是爬了,但石子确实不是她扔的,不过也是她指示的,尘风只是个小侍卫,眼前这人怕是有些来路,断不能让尘风因她受罚。
“石子是我扔的,宫檐也是冉儿爬的,那又怎样!”
少年听了这话心满意足,眼睛微微眯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如此,郡主出手伤人,私自爬墙违反宫规,也当受罚。”
小团子不屑地别过头,她才不怕呢,难不成这点小错还能坐牢不成?
“按照商清律法,伤害朝中重要官员之子按律当缉拿归案,从重判处,关押大牢。”
扶冉:“…………”
救命救命,这牢饭张嘴就来啊???
但是她也被扔小石头了!看看,那原本白皙的额头现在都肿了一块了!
“你也扔我了!你也有罪!”她伸出胖乎乎的小肉手。
宋瑾之顺势握住她的手,将人拉了过来,禁锢在身侧,小团子心惊道:woc?刚刚钻狗洞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力气呢?!
少年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冷哼道:“小爷我也有罪,所以陪你一起吃牢饭如何?”
小团子连呸两声,狠狠踩了他一脚:“什么叫陪我!你以为大牢是你家开的啊!?牢饭你想吃就能吃吗?!”
宋瑾之坏坏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语气欠揍:“真不巧,大牢就是我家开的,大理寺卿是我的老爹~”
这人的确是大理寺卿的长子。
尘风皱着眉,佩剑完全拔了出来,周身肃杀之气,仿佛今日他们敢带走扶冉,他就敢让这些人当场暴毙。
奶团子有些慌了,在这儿惹事可不好呀,万一真杀人了就说不清了,于是她急忙安慰道:“尘风尘风,我没事,你先去找爹爹,跟他说一声便好。”
“郡主……”尘风犹豫。
“呦,舍不得走?要不小爷牢饭赏你一份儿?”宋瑾之打趣道。
“宋小公子,你可知这是千銮宫的小郡主扶冉?”
是监国之女,地位可与其他郡主不同。
宋瑾之听出来尘风是在威胁他,可惜了,他不怕,据他所知,千銮宫小郡主压根就不受宠!
“哎呀尘风,你听话,让爹爹记得来接我哦,冉儿只是去蹭个饭嘛~”
虽然是牢饭。
扶冉好言好语地哄着,尘风总算是收了佩剑,他微微俯身:“郡主,属下晚些便去接您回宫。”
您?
小团子简直泪目,尘风可算是对她用敬语了,今天这口锅背得还挺值呀。
等尘风走远了,宋瑾之就连拖带拽地把小团子往陌生的方向带,嘴角斜挑,语气欠揍——
“走喽,小爷请你吃牢饭,吃大碗的!”
第十八章 小魔头扶冉
尘风回到宫中,扶夜已经换下了朝服坐在大殿上,红袍丝绸垂地,书案上平展着北相都城的工事图。
“岁上!”
扶夜掀起眼皮子,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淡淡问道:“何事慌张?”
尘风单膝跪下,眉间愧疚之色尽显:“属下失职,小郡主被宋大人之子带去大牢了。”
扶夜淡漠的眼神微微一颤,俊眉蹙起:“宋大人?你说的是大理寺卿宋恩朝?”
“正是。”
“呵,又是他。”扶夜红袍一甩,大步向殿外走去,路过尘风身边脚步微滞,“尘风,一会你可得和本座好好解释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尘风的性子,若不是与他有关,他那万年冰封的脸可不会有这样明显的愧疚之色。
但是,宋恩朝……
你又要与本座做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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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大牢里,四周摆放了许多令人胆颤的刑具,然而——
“嘿嘿,刀了刀了!你肯定是预言家!”
“别血口喷人啊!我只是个平民!平民懂不懂!”
“我看你像是狼人!昨晚我可听见你这有动静!”
“我抓个痒还不行了吗!?我就抓!”
“………………”
大牢里闹哄哄乱成一片,狱守们都围成一团,他们都在玩儿小团子教的新游戏。
听说这游戏叫狼人杀,那叫一个带感啊!
“臭丫头,小爷家的牢饭好吃吗?”宋瑾之顶了顶坐在他旁边的那团小肉墩,神情骄傲无比。
“唔!好ci好ci!”奶团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此时说话含糊不清。
一品官燕,杏仁豆腐,姜汁鱼片,这牢饭简直是皇家顶配了,绝对仅此一家!
“好吃以后常来呀。”
扶冉尬笑着:“…………”
这不太好吧,这种事万一不小心没把握好度那可就是断头饭了。
宋瑾之又忍不住摸了摸小团子的头,毛茸茸的手感真好。
他本想好好捉弄吓吓这小丫头一番,但是没想到这丫头不仅有趣,比他还会玩儿,还比他更残忍!
就在方才审问犯人的时候,那俩男人嘴硬皮厚,并且早早就窜好供词,愣是审讯半天无果。
宋瑾之向来恶趣味,喜欢往大牢里跑,正准备让人上酷刑,却被一双粉嫩的小手牵住了:“哥哥你好残忍哦……”
一向桀骜的宋瑾之有一瞬间的错愕,残忍吗?但他们是死刑犯呀……
杀了乡里城中十多条人命,如今审讯是为了找出其中更多的同党。
“哥哥,你这样子是不对的。”小奶音甜甜的,说话温温柔柔。
宋瑾之挑着听了“哥哥”两个字,其他一律不听进去。
那两个四肢都被绑在木桩上的死囚侧目看来,濒死的目光依旧凶恶狠厉——
呵呵,女人和小孩心软又感性,果然是最好欺骗,最好杀害的人。
这小丫头衣着华丽,只怕是哪家皇宫贵女吧,怜悯心这样强,不好好利用她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于是那两个男人掩去眸中的凶光,装作害怕的模样咳嗽起来,开始求饶:“大人,大人我们知错了,放过我们吧!”
“是啊大人,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两个男人转而看向扶冉,满是血迹的脸上竟流下几滴眼泪:“小主,小主求您了,帮帮我们吧!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啊!”
宋瑾之不屑地勾了勾唇,虽然他才七岁,但这种场景他可见多了:“十几条人命敢说是一时糊涂,真是不知悔改!”
他抬手,“来人,上刑!”
狱守们提了刑具走过来,小团子却一把拉住宋瑾之的手,语气责备:“哥哥,你这样子不行呀。”
那两个死囚互相对视一眼,心中腾起希望——
果然如此,这个愚蠢的小孩要替他们求情了!
小团子朝着狱守走去,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皮鞭,又屁颠屁颠跑地回来:“宋瑾之,你蹲下!”
不叫哥哥了?
宋瑾之不乐意,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小团子意识到些什么,连忙改口甜甜道:“哥哥……蹲下嘛~”
那傲娇怪总算俯下身子了,侧耳倾听——
“哥哥,那鞭子不行呀。”小团子虽趴在宋瑾之耳边,但天真的声音大家都能听见。
没错没错!
不行不行!
拿鞭子抽他们怎么能行呢!
那两个男人觉得自己有救了,面露喜色。
“鞭子上都没倒刺,这抽着一定不过瘾呀。”小团子咬着手指头如是说道。
那两男人表情瞬间裂开了——
救命啊!
这是哪里来的小魔头!
宋瑾之愣了两秒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忍不住捏了一下小团子的圆脸:“小丫头,你可真坏。”
“嘻嘻,哥哥过奖啦~”
宋瑾之收回手,目光淡淡看向狱守,“还不照做?”
狱守连忙退下去换了倒刺鞭来,一步一步朝着那俩囚犯走去——
啪,啪——
一鞭又一鞭,男人的皮肉开绽,血肉外翻,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大牢。
其他的囚犯听这惨叫声不由得瑟瑟发抖抱住自己,降低存在感——
呜呜呜
好可怕的小魔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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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合格的干饭人,扶冉将宋瑾之特地为她准备的牢饭套餐一扫而空,现在顶着圆溜溜的小肚皮躺在椅子上,狱守们玩狼人杀还玩得不亦乐乎。
宋瑾之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就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
“公子,那两人还不招。”有一名狱守跑上来禀告,他也无奈得很,这两个男人都审好几天了!
宋瑾之悻悻地收回手,看向小团子,薄唇勾了勾:“小丫头,去消消食不?”
扶冉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这家伙哪是要她消消食,他是要她做苦力替他审人才对!
于是二人又来到那两个男人面前,那俩男人本来刚刚建立起心理防线,只觉得看到扶冉的这一刻又崩溃了!
天啊,这小魔头还不走!
小团子也不让他们失望,立刻让人搬了好大一桶盐水上来,“你找块木板将二人各绑一边,扔盐水里去。”
宋瑾之凤眸微睁,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他立刻明白了小团子的用意。
“你们二人谁先说出同党,谁就不必受这盐渍之苦。”
话落,两个男人被扔了进去,比方才更加惨痛的叫声回荡在牢房里……
小团子吃饱了就犯困,宋瑾之看出来了,找了块椅子给她躺。
“要不要睡哥哥怀里?”他尾音微扬,语气欠揍充满挑逗。
扶冉:“滚~蛋~”
叫他几声“哥哥”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说让谁滚?”
说话的人声音沉稳磁性,带着几分愠怒,透着清冷的寒意,扶冉只觉得后颈一凉——
完蛋了,是爹爹……
第十九章 是我干的
“你说让谁滚?”
扶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头腆着笑脸:“嘿嘿,爹爹~”
扶夜俊美的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小团子微微肿起的额头上,瞬间戾气横生。
“滚过来。”
“好嘞!”
小团子跳下椅子,噔噔噔地跑到扶夜跟前,心里犯怵——
呜呜呜
爹爹好凶!
小团子刚到扶夜跟前,小手还没来得及扒拉美人爹爹的衣角,又被某人揪着后颈一把拖了回去。
宋瑾之挡在小团子面前,藏在衣袖中的双拳紧握,他面前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监国大人,说不怕是假的,但是……
小团子被他带回去万一受罚怎么办?
扶冉若是能听见他的心声只怕会一巴掌呼醒他,扶夜好歹是她爹爹呀,会遭殃的应该是把她带到大牢里的宋瑾之自己吧!
“怎么?七岁小孩也敢和本座唱反调了?”
扶夜眼神冰冷,薄唇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他现在心情很不美妙,尤其是看见小团子额头上的伤。
他想杀人。
“瑾之不敢,但小郡主犯了事儿,监国大人这样随意带走人恐怕不妥吧?”
扶冉:“…………”
我不走?
我在这和你们玩狼人杀吗?
扶夜凤眸眯了眯,大手一伸,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将二人托起,小团子瞬间就落在他怀里,而宋瑾之则被重重甩飞到地上,咳嗽起来。
“爹爹,别!”
小团子抱住扶夜的手,清澈的眼神中透着哀求,她软着嗓子求情道:“爹爹,宋瑾之没有对冉儿怎么样,他还请冉儿吃了牢饭。”
而且是色香味俱全的牢饭!可好吃了!
“…………”
牢饭?
竟然敢让他的女儿吃牢饭!?
“找死。”扶夜眼神一凛,五指微屈,宋瑾之又被内力震飞了好几步远,撞在石壁上。
“爹爹!”
扶冉欲哭无泪,手脚并用地搂着扶夜,看着宋瑾之那狼狈的样子心里又愧疚又着急,然而狱守们皆是害怕她爹爹的威压,此刻竟是没人敢上前扶他。
“爹爹,我们回宫好不好?”小团子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扶夜的脖颈处蹭了蹭,“冉儿头疼,想回家呜呜……”
扶冉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小手还作势捂着额头——
“冉儿好疼唔……”
快回去吧爹爹!
你在这欺负七岁小孩也太不讲武德了!
扶夜听着小团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心绪大乱,戾气也消退了一半,长叹口气把她搂得更紧:“不哭,爹爹带你回家。”
末了,他睥睨着倒在地上的宋瑾之,语气淡淡威胁道:“回去让宋恩朝那个老贼管好自己家的狗崽。”
“别逼本座替他清理门户。”
扶夜红袍妖冶抱着小团子走出牢门,扶冉趴在他肩上想给宋瑾之一个眼神暗示,可是地上那人迟迟不看过来……
完了
这下她恩将仇报,结了梁子了。
“公子!”
扶夜走后,怕死的狱守们才敢上前去扶他,宋瑾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父女俩离去的方向黑眸沉了沉——
小丫头……
罢了,她回去应当是不会受罚了。
第二十章 大魔头也会认错
尘风恭候在马车旁,眼神时不时就往大理寺的方向看去,直到一位红袍摇曳,墨发飞扬的俊美男子手上抱着一个小团子出现在视线中,他才松了一口气。
“监国大人,小郡主。”
扶夜微微点头,抱着小团子上了马车,修长的手勾起车帘,声音低沉:“尘风,让太医院那群老东西立刻到千鸾宫候着。”
尘风上下打量着小团子,并没有发现伤口,除了额头……
扶夜大手揽过小团子,让她面向自己,语气不悦:“宋恩朝的狗崽竟然敢伤本座的人。”
“爹爹,宋瑾之他没有,是冉儿自己……”
小团子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尘风跪在地上,双手作揖举过头顶,跪得笔直——
扶冉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大直男不会是要自己认罪吧?
扶夜愣了两秒意识到些什么,捏了捏眉心,俯视着地上那人:“伤是你弄的?”
小团子一个劲儿地眨眼给尘风使眼色,急坏了,哎呀,你快说不是呀!
尘风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团子——
尘风:“?”
小郡主这是……
被石头砸了脑袋害得小郡主眼睛都有并发症了,尘风脸上愧疚之色更浓,语气坚定:“是属下干的。”
扶冉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气得快要背过去——
干的漂亮!
受罚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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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停在千鸾宫门口,扶夜一把将小团子拎下车,随后搂在怀里抱进了大殿。
“下官见过监国大人。”
院使提着药箱早早就候着了,他可是拖着老骨头一刻不敢停歇赶过来的,生怕来晚了耽误小郡主的病情,被扶夜拖出去喂狗。
扶夜从鼻间冷冷地应了一声,抱着团子坐下了,小丫头埋在他怀里不愿意露出脸来,尘风犹豫着上前去,温声道——
“小郡主,不要畏疾忌医。”
小团子依旧闷着不愿抬头,扶夜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藏着锋利的刀,仿佛在问:
怎么滴?
要抢女儿了?
尘风第一次被自家大人这样瞪着,尴尬地咳嗽两声,闷闷地低着头自行去领罚了。
“冉儿,今天你私自出宫还被抓去大牢,爹爹还没和你算账呢。”扶夜语气淡淡地威胁着。
扶冉抬起小脑袋,杏眼湿润,像无辜的小兔子一样:“爹爹,你威胁我呜呜!可是冉儿是为了接爹爹回宫才跑出去的!”
这丫头说哭就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扶夜无奈极了,温声细语地哄着——
“不哭,爹爹错了。”
此话一出,站在旁边的院使下巴都快惊脱臼了,监国大人……
监国大人竟然向四岁小奶娃子道歉?!
见了鬼了见了鬼了!
扶冉心情美好得不行,差点就演不下去笑场了,她端着小架子,装作很勉强的模样:“那好吧,原谅爹爹这一次。”
“恩。”
扶夜原本温柔的眼神看向院使的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声音和他人一样冰冷:“还不滚过来?”
“是是是!”
院使急急忙忙上前,揩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莫名有了点安慰——
对嘛,就是这样。
这才是他们原汁原味的监国大人嘛!
小团子乖乖地坐在扶夜怀里,肉肉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额头,声音软糯糯的:“院使大人,只有额头有伤。”
顿了顿,她又道:“幸亏你回神了,不然我伤都要好了。”
院使:“………”
小丫头你也知道啊?
老夫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你这点小伤,惊心动魄了半天。
虽是这么想,开口却是——
“小郡主金枝玉叶,可不能怠慢了,让老臣替您看一下吧。”
第二十一章 狼崽养成计划
自从牢饭事件过后,便再也没有什么新鲜事了,深宫中的岁月倒是过得快,扶冉此时算是体会到为何古代女子会锁在闺房,一呆便是人生半载了。
日子烦闷,属实无聊得紧,幸好每天还有狼崽培养计划让她打发打发时间。
“手抬高,别偷懒呀永安。”扶冉搬了块小木凳坐在旁边看永安练功,小短腿一晃一晃的,手上还捧着盘梅花酥。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奶团子早早缩到阴影处凉快去了,剩下七岁的小少年提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满头大汗地扎着马步,面颊通红,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小郡主呜呜……放过我吧!”
他只是个小乞丐,虽然混进千銮宫是为了接近扶夜,需要取得小郡主的信任,但这小魔头……要把他往死里整啊!为什么他不能和阿渊一样在书房里写写字看看书呢……
奶团子往嘴里塞了块梅花酥,嘴巴鼓鼓的,说话含糊不清:“唔本郡主,又没欺负你,何来放过一说哦。”
永安头脑简单四肢还算发达,可以练练功以后当她的贴身侍卫,至于司渊……
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看见书房敞开着的一扇窗,穿着玄青色宫服的少年捧着书落座窗前,面容苍白清俊,眉眼稚气未退却清冷淡漠。
哎,司渊身体不好还晕血,只能培养起来当她的小军师了。
因材施教,感觉自己真是个小聪明呀~
永安看着阴凉处笑眯眯的奶团子,不知盘算着什么捉弄人的小算盘,头皮微微发麻——
小魔头啊呜呜呜呜……
————————————————————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斜,奶团子已经窝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又一觉,醒来时身上多了件玄青色外衫,一股好闻的香味——
应该是小莲替她盖上的。
哎,这天气盖什么外套呀……
“小莲,爹爹几时回来呀?”奶团子伸了个懒腰,四下寻不见永安,身边也只有个小莲在,“咦,永安呢?”
小莲接过那件玄青色外衫,秀气的眉头微皱,俯身回话:“禀郡主,岁上今日去了城郊,恐怕要天黑才能回来,永安方才累晕了,此时在柴房歇下了。”
爹爹不在……
嘿嘿,正好溜出宫玩玩!
“小莲,快快,拿上银子,本郡主带你出去浪浪!”
“郡主不可,岁上……岁上说过郡主不可擅自出皇城的!”小莲急忙跪下,面露惊恐,小郡主出生以来未曾出宫,唯一的一次就是两年前……
失踪了整整两年才回来,此次若是出宫有什么闪失,就该轮到她去喂狗了!
奶团子小脸一塌,显然十分不开心,她扁了扁嘴:“哼,那本郡主不出去了,回寝殿休息,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郡主……晚膳……”
“不吃了!”奶团子哼哧哼哧地跑了,头也不回地喊道,显然是耍小脾气了。
小莲:“………”
岁上的命令不敢违抗,小郡主又生闷气,她夹在中间可难受死了。
纵是如此,她还是将晚膳放在寝殿门口,寝殿大门紧闭,看来里面那小娃娃还生着气呢。
但——
寝殿的床榻上空荡荡,哪儿还有奶团子的身影。
第二十二章 偷溜
柴房窗前,小团子鬼鬼祟祟的,穿了一身浅粉色鸳鸯缎裙,脚上是一双乳白色攒珠小靴,肉乎乎的脸上还戴了个小兔子面具。
哎,没办法呀,四岁小娃娃的衣裙都是可可爱爱的浅色系,一点也不适合夜行。
【宿主,统统的移形换影好用吧?】
好用好用!就是你这次怎么这么大方愿意给我开挂了?
【嘿嘿,愿为宿主效劳嘛!】
扯淡吧你!
“永安……永安……”奶团子使劲儿扒在窗口探头探脑,轻声呼唤着。
可惜太矮了,什么也看不见,叫了许久还没人回应。
“永安歇下了。”
“啊——哎呀!”
司渊忽然答话,扶冉被吓到,毫无防备摔了一屁股,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痛呼出声引来下人。
“司渊呀,你吓死我了!”
奶团子揉了揉自己软软的屁屁,一脸委屈地看着慌忙出屋的少年。
“郡主……罪民……”
“哎呀呀,别说了,”奶团子示意他噤声,“你如今不是罪民了,不许再用这个自称。”
她把手里的面具递给司渊,杏眼弯弯:“既然永安睡了,那你便随我出宫去吧!”
本是想让永安陪的,毕竟司渊身子较差,怕他夜晚出门会受凉了。
司渊苍白的手缓缓接过那个面具,五指微缩,声音沙哑:“郡主若是想让永安陪……”
“不不不,你陪着我吧。”
今日永安那小孩估计也被自己训累了。
司渊缓缓勾唇——
“好。”
*
两人几经辗转,在系统的帮助下,准确无误地避过了巡逻的侍卫,来到了杂院——
此时晚霞已经淡去,四周彻底被夜色吞没,杂院里黑得要命,扶冉只能跟着脑海里系统的指示来行动。
“汪!汪汪——”
“啊啊啊狗狗!”奶团子吓得一个机灵,小手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往上爬,像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紧紧抱着。
系统,你坑老子!!!
【咳咳,忘了检测狗了,统统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一定是!!
【统统已经把狗定住了,宿主请放心。】
“………”
“郡……郡主……”
小团子抱着的“大树”说话了?
“啊……司渊,对,对不起……”
一时情急,周围哪来的什么大树啊,分明是攀着司渊的袍子顺势爬了上去,把人家袍子扯下半边——
圆月不合时宜地出现,清冷的月光撒下,少年裸露出的脖颈苍白修长,锁骨瘦削分明……
小团子罪恶的小手无处安放,这景象实在引人遐想。
小团子苦着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讪讪地把少年掉下的半边衣襟拉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太,太黑了,本郡主什么也没看见……”
“嗯。”
月光稀薄,但司渊隐约能看见远处的几只大狗诡异地一动不动,只是流着恶心的哈喇子——他有夜盲症都能瞧见了……
小丫头在撒谎。
还好她才四岁,什么也不懂。
扶冉从司渊身上跳下来,淡定地拍了拍衣裙,开始找“出口”。
远处那几只大狗想来差点就是自己原本刚穿越过来的“归宿”了,一只只肥头大耳,长得可敦实了,眼睛因兽性大发而泛红,犬牙尖锐,一看就是“开了荤”的狗。
奶团子在墙壁旁四下摸索,终于在一丛灌木后找到了“出口”——
“司渊,你过来,我们从这里出去!”
清冷的少年闻声走去,一向淡漠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错愕——
没看错的话,眼前这“出口”……
是狗洞?
第二十三章 阿渊哥哥抱
两人钻出狗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巧的是迎面就撞上了一辆经过的马车。
“大胆!是何人?竟敢拦太子殿下的马车!”
扶冉:“………”
我不敢,我不是,我没有。
商煜掀开帘子,目光扫了一眼正在整理袍子的司渊,而后落在扶冉身上变得温和起来,他勾唇一笑:“是小扶冉呀。”
戴着兔子面具的扶冉:“………”
电视剧里不都是戴了面具或者贴了假胡子就认不出来了吗?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奶团子嘿嘿一笑,摘了面具:“太子哥哥好呀~”
太子……哥哥?
司渊清冷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衣袍里的手五指微屈,他别过头去退到了一旁。
商煜走下马车,穿着藏蓝色束袖胡服,发冠高高束起,一身打扮低调又利落。
“太子哥哥,你可是要出宫?”
“正是,莫非小扶冉也要出宫?”商煜索性蹲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奶团子的头。
“要出要出!太子哥哥捎我们一程呗~”她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好嘛好嘛~太子哥哥~”
商煜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她微翘的鼻尖:“上马车吧。”
扶冉腿短,被商煜抱上马车,落座的那一刻就有点怀念爹爹那奢华的大马车了,坐垫也软绵绵的,像坐在云朵上一样。
“下人不配与太子殿下同乘,千銮宫的下人也不例外。”坐在马车前边的两名侍卫一板一眼地对司渊说着,腰上还配了两把剑,微微出鞘,似乎下一秒就敢架司渊脖子上。
然而车夫还算和蔼,挪了挪位置:“坐这里吧。”
外面的声音马车里听得清楚,奶团子撩开帘子,探出头去,一脸不满:“你说谁下人呢?”
“郡主息怒,属下的意思是……”
“侍卫不配和本郡主说话,太子哥哥的人也不例外!”
被原话奉还,侍卫愣了愣,不敢回话,目光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太子殿下此时正淡笑着“欣赏”眼前的小团子护短,显然是不准备替他说话了。
“小扶冉若是想让他同乘,叫进来罢了。”
这丫头的脾气和她母亲倒是相像。
“太子哥哥真好!”奶团子变脸可快了,当下对商煜明媚一笑,转过头,“司渊,你快进来。”
少年戴着灰狼面具,只能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巴和一张血色淡淡的薄唇,声音低沉:“有违礼法,属下就不进去了。”
扶冉歪了歪头,小司渊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让他自称罪民,现在改成属下了,该说他听话好还是不听话好呢。
小团子跳下软座,走两步过去伸手揪住了司渊的玄青色长袍,白嫩的指头扯了扯——
“阿渊哥哥~~”
“座儿太硬了,硌得冉儿屁屁疼……”
她的小奶音软软糯糯,听着可怜坏了:“冉儿想要阿渊抱嘛~”
阿渊哥哥~
屁屁疼
抱抱……
九岁少年哪儿受得了小郡主这般流氓的撒娇,薄唇开了又合,不知说什么好,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方才心中的别扭也不一会儿烟消云散。
反应过来时,他怀里已经塞了个小团子——
哎,真是……
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进了马车,又是何时抱了这小丫头……
第二十四章 大灰狼和小白兔
奶团子软乎乎的,乖乖的一小只趴在司渊怀里,皮肤白里透红,粉雕玉琢,脑袋毛茸茸的还带着小兔子面具,此时一看真像只可爱的小毛兔——
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商煜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伸手揉了揉眉心,但还是抑制不住心里对司渊的羡慕——他也好想抱啊!
“咳咳,小扶冉,你们怎么都戴着面具呢?”
“不想让人认出来呀,话说太子哥哥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呀?”奶团子不安分地往少年怀里蹭了蹭,司渊身上好香呀,她好喜欢……
商煜好笑地看着四岁小团子,语气宠溺:“司渊穿着千銮宫的宫服,而你又穿得这般可爱,千銮宫里除了小扶冉,可没有第二个这样可爱的四岁小女娃了。”
奶团子:“………”
有道理,所以怪她过分可爱了吗?
“咳……咳咳……”
身后的司渊轻轻咳嗽起来,似乎是怕怀里的小娇气包不舒服,又很快就克制住了。
扶冉担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秀气的眉头紧锁,她思索片刻,伸出小肉手在少年胸前一下一下拍了起来——
“拍拍就不咳嗽啦,司渊很难受吗?”
方才就是怕他在马车外吹风,所以才让他坐进来,怎么在马车里头也着凉了呀……小团子懊恼极了,早知道司渊身子这么差,就不带他出来折腾了。
“郡主……不难受了。”少年微凉的手抓住胸前可爱的爪子,示意她可以停下了。
商煜凤眸微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穿着玄青色宫服的少年——八九岁模样,戴着面具瞧不见真容。
奶团子到了这时才意外地发现司渊脸上带的是大灰狼面具,自己带的是小白兔,随手拿的不曾想还拿了一对。
不对不对。
是敌人。
奶团子面色凝重起来,大灰狼是吃小白兔的,而司渊是北相国的人,自己是他的敌国商清国的郡主,难道这是系统在暗示她——狼崽养不熟会变成白眼狼?
【………………】
系统:宿主穿书失败100次以后有被害妄想症了怎么办?
很急,在线等!
奶团子正襟危坐,很认真地看着司渊,杏眼水润无辜:“阿渊,你说……大灰狼会吃掉小白兔吗?”
少年莫名被这无厘头一问,纵是自小聪明过人也不禁错愕了两秒——
“既是弱肉强食,狼吃兔子自然是天性使然。”
简而言之便是,会。
小团子不满意这个答案,杏眼开始泛起波波水光,她扁了扁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起来,少年清冷的眉眼肉眼可见地变得惊慌失措。
“小扶冉如此可爱,怎么舍得吃呢?”商煜温声安慰了奶团子一嘴,无奈叹气——
二人玩闹,那看着就觉得聪慧过人的少年不知为何竟然如此愚笨,竟听不出四岁小娃娃的话里有话。
商煜暗示了一下,司渊这才注意到小团子带的是小白兔面具。
哎……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少年眉目如画,神色淡漠如雪,清冷的目光落在怀里的奶团子身上却总是温柔地化了开——
“大灰狼……永远不会伤害小白兔。”
他的语气坚定又虔诚。
第二十五章 抢船
“卖胭脂了——诶?姑娘看看吧?流光阁的!”
“欢心坊新出的布裳!”
“糖人——各式各样的糖人儿——”
商清国不愧是五国中最富有的,即使前线打着仗,战火连天持续了半年有余,京城这儿的百姓依旧能够安居乐业,锣鼓升天,一点萧条的迹象也没有。
“小扶冉,太子哥哥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们先玩,戌时我在这接你们回去。”商煜说着,递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
小财迷见钱眼开,当下就收了抱在怀里:“谢谢太子哥哥!”
“宫外人多眼杂,把侍卫带上吧。”商煜给了随行侍卫一个眼神,后者很快走到扶冉跟前——
“郡主,属下余苏,方才多有得罪,请郡主恕罪,一会还请允许属下贴身保护左右。”
扶冉也不是小气之人,侍卫此刻也躬身作揖赔罪了,她自然是不计较的。
“阿渊,人好多呀,你可以牵着冉儿嘛?”
少年愣了片刻,被余苏抢先了。
“郡主,属下可以牵着你!”
奶团子果断拉住司渊微凉的手,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你太高了,本郡主手酸。”
余苏:“………”QAQ
石桥下的江水泛着轻波,水面上有不少河灯在漂,来往还有许多小船,上面都是富家子弟在赏夜景——
游船江水,良辰美景,美人在怀,好生惬意。
“走,我们也去租条船。”奶团子扯着司渊的手,开始往湖边跑,而太子身边的那个侍卫性子也不随温和的主子,当下就拿着配剑开路了。
余苏手持配剑强行开路的模样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司渊空出的一只手扶了扶额头,略有些无奈,这般高调行事,戴了面具也无用,怕是一会就让人知了身份。
三人穿过人群来到湖边,码头上就只剩一艘船了,船家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戴着斗笠,船上还有两个彩衣婢女,五官姣好,船厢中美酒佳肴也备齐了。
“客官租船吗?这儿了就只有一艘了!”
扶冉:“租呀!”
白衣少女:“租!”
两人异口同声,船家愣住了,端详这两人的衣着,怕是一个也惹不起:“两位客官自行商议吧?好了喊我便可。”说罢他便缩回船厢了。
那说话的少女穿着雪白羽纱裙,头上戴着斗笠还垂下两面白纱,瞧不见真容,身后跟了两名黑衣侍卫,看着气势汹汹的模样。
余苏挺了挺胸膛,英俊的脸上正经起来:太子殿下的人气势不能输!
这船确实是扶冉先来的,但奶团子溜出宫外也不想惹事:“这位姐姐,可否将船让给我,我请各位去酒楼小酌赔罪。”
小团子说着,晃了晃司渊的手,对着他眨了眨眼,司渊意会,当下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两,递给白衣少女身后的两名侍卫。
九岁少年矮了侍卫不止一点,语气谦和却藏不住天生带着的几分淡漠:“我家小姐的赔罪礼。”
他伸手,玄青色宫服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月色下白衣少女面纱后的瞳孔瑟缩,随后轻轻咳了一声。
“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家郡主差你这点银子?!”黑衣侍卫打翻那袋银两,随后剑柄抽在司渊雪白的手腕上,当下就多了道红痕。
“阿渊!”
奶团子噔噔噔上前,捧住司渊的手,心疼坏了,一个劲儿地吹气。
“郡主,属下不疼……”
奶团子杏眼水润,瞪得圆溜溜——
司渊这么好看的小狼崽崽,她都舍不得凶一下,生怕磕了碰了,这人竟敢当面抽她的人!
四岁小奶娃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指向那黑衣侍卫:“余苏!给本郡主抽他丫的!”
余苏当下就提了剑,虽然不知道“他丫的”是什么,但是抽人这个他会!
第二十六章 纯年的脸
不愧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轻功了得。
余苏一剑将人打退了两三米远,足尖一点就飞身上树摘了串柳条,抓在手上注了内力,一下一下地往那人身上抽,不一会儿衣料就破裂开,怕是再过一会那黑衣侍卫就得皮开肉绽了。
“住手!”白衣少女想阻止,她身边另一名侍卫上前要拦住余苏,却被后者一记回旋踢给踹回来了。
“扶冉!别以为戴了面具我就认不得你,你可别太过分!”
奶团子愣了愣,这声音……
是纯年?!
真是冤家路窄啊!
纯年:“给我摁住她!”
黑衣侍卫从地上爬起来,朝扶冉走去,眼神凶恶。奶团子下意识退了两步,司渊一个侧身挡在她前面——
少年骨架纤细,一对蝴蝶骨尤为显眼,如今却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奶团子抱住司渊的腰,撩开他的衣袍探出头去:“纯年,当日是你出言辱我并且动手伤我在先,怎的今日还来找我算账了?”
“是,当日是我不对!所以你就可以对我下毒吗?你看看我的脸!!”
纯年摘下白纱斗笠,露出一张满是红斑的脸,部分肌肤已经呈现红黑色,开始有溃烂的迹象,原本清秀白皙的脸蛋此时可怖极了。
“整整半月!我都顶着这幅鬼样子!闭门不出!今日出门还碰上你了!你!你还和我抢船!”她情绪激动,整张脸诡异地扭曲着。
扶冉有点害怕往司渊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毒不是我下的!船也是本郡主先找到的!你血口喷人!”
司渊覆手将那露出的小兔眼也挡了去:“别看,丑。”
他琉璃眸子微眯,俊秀的眉头紧蹙——
这毒……不是散形粉。
散形粉只会让人瘙痒难耐,身上却不会起斑驳,更不会溃烂,并且症状顶多持续三天,而听纯年所说,这种模样已经半月了……
“扶冉,今日你遇我算你倒霉,我的脸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小团子不甘示弱探出头去威胁:“你敢对我下手,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纯年双眸猩红,像地狱里爬上来的鬼娃娃,她阴森森地笑着,缓步走来:“我自是知道监国大人不会放过我,无非鱼死网破,我怕了你这四岁小丫头不成?”
她说着就拔了簪子,伸手要去抓扶冉,黑衣侍卫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擒住司渊,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让他动弹分毫。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团子边跑边商量:“别别别,船我让给你好了!”
“纯年你别冲动啊!毒不是我下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今夜我非得划破你的脸蛋不可!”纯年今年十一岁,腿可比四岁小团子长了不少,两步就追上前去,举起簪子——
“郡主!”司渊挣扎,锋利的刀锋划破雪白的脖颈,侍卫踹了他一脚,把他死死摁在地上。
“余苏!别抽了快救我!”余苏还和那黑衣侍卫“耍”得起劲儿,奶团子惊呼一声:“啊!————唔!”
小团子退无可退,被碎石绊了一脚,“扑通”一声掉到湖里。
怎么会有石头?
她刚刚明明没看到啊!
【…………】
系统(心虚):咳咳,谁放的石头,真不干人事!
第二十七章 落水后的记忆
处暑节气,湖里的水却又冷又黑,水凶猛地冲荡着双眼,鼻间,耳鸣不止……
扶冉拼命挣扎着,却抓不到任何东西,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痛苦地抓住喉咙——
小阿宁,窒息的感觉怎么样呀?
怎么回事
有人在她身边说话。
不听话?不听话就淹死你哦。
乖啊,不哭,我的小阿宁,哭了就不像姐姐了……
“…………”
是谁……
谁在她旁边说话……
好像,之前也被这样摁在水里过。
“唔——”
扶冉失去意识,她微微张开嘴,湖水凶猛地灌了进去。
“扑通——”
司渊跳入湖里,黑衣侍卫捂着被咬破的手臂,只来得及看见那一角玄青色衣袍:“混蛋!”
“走,我们回府。”纯年把簪子插回头上,戴上斗笠,“淹她一次也算是出了上次的气,脸的事改日再找她清算!”
纯年走后,湖边又多了几个穿着锦服的人,侍从对那穿着明黄色衣袍的九岁少年很是恭敬:“小公子,那人似乎是千銮宫的小郡主,我们要去帮忙吗?”
王檀黑眸闪了闪,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放着好好的船不坐,帮什么忙呢?”他领着人上了方才扶冉与纯年争的那艘船——
“开船,赏夜景去。”
少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岸边,走进了船厢。
“郡主!”余苏扔了柳条,他反应过来时扶冉已经落水了,司渊还快了他一步救人。
这下回去太子殿下不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余苏将小团子抱在怀里,懊恼地输着内力,哎,都怪自己太久没动手了,一时手痒抽入迷了!
“咳咳咳!”
奶团子方才呛了好几口水,这会儿趴在地上猛地吐了出来,面具已经掉湖里了,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上,小脸惨白,嘴唇冷得哆嗦。
“郡主……”
司渊抬手在扶冉背上轻轻拍着,他此时也浑身湿透了,脖子上还渗着血珠,那道血痕触目惊心,仿佛再深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小团子此时喉咙烧疼,脑海里混乱一片,扶冉抱着头,神色痛苦,一直听到有人在她旁边说话,有人喊她小阿宁,有人要淹死她——
那披着黑色星罗斗篷的人是谁?
那躺在血潭里的女人是谁?
为什么
为什么才四岁的身体会有这么多的记忆涌上来?
还有……
她在谁的手臂上画了只小兔子……
说好了下次见到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可她真的不记得了……
【检测到宿主意识混乱。】
【系统强制进行记忆存档。】
【电流唤醒准备中——】
“哎呀!疼!”
“郡主!”
奶团子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粉色的衣裙沾了一身泥土,她缓了缓,气极:“混账纯年!”
奇怪
怎么自己觉得好像忘了点东西?
“郡主,可有哪里不适?”司渊的发冠松散开,三千墨发垂在腰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潋滟的桃花眸眼尾泛红,衬得那颗泪痣愈发妖冶……
“阿渊,你真好看。”她由衷道。
余苏:“…………”
司渊:“…………”
少年透着关切的眸子逐渐染上两分愠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
余苏偷偷笑了起来,“郡主,属下先去替您买套干净的衣裳,您在此处不要乱走。”
没想到郡主小小年纪,还是个沉迷美色的主儿。
余苏走远了,靠在岸边的船也不知被谁坐收渔翁之利了,奶团子苦着张脸,小手摸了摸肚子:“阿渊,我饿……”
她确实饿了,今天为了跑出宫支开小莲,都没有吃晚饭。
司渊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闹市中不愁寻不到吃的:“你在这里等,我去买。”
“好!”奶团子甜甜一笑,眼里像渗了蜜一样通透,“阿渊哥哥快些回来哦!”
少年掩唇低咳两声,耳根爬上潮红,利落地起身一下子走出好几步远——
他听不得小丫头唤他哥哥……
心口简直要软得一塌糊涂。
第二十八章 司渊受伤了
玄青色衣袍淹没在人群中,小奶团子寻了棵老树靠着,远处那少年转身回望过来,扶冉跳起来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司渊淡漠的眉眼染上笑意,老树下的小团子格外乖巧,他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似乎这样才能够安心。
人潮汹涌,吆喝声,嬉闹声充斥在耳旁,透过穿插来往的百姓他仍然下意识去寻找那抹身影,回望,小团子依旧乖乖地在那里等他。
好听话……
再回眸,人群涌动,他只能匆匆瞥见那树下那一角衣袍——
黑色的
一个生人正在靠近那棵树……
“郡主!”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有些心慌,人群移动的速度此时也莫名快了起来,有人时不时就撞他一下,他只好无奈地被涌动的人群带去了好远。
“扶冉!”司渊努力拨开那些人。
有人开始抱怨——
“小孩你干什么?”
“喂!谁家的孩子?”
“撞什么撞什么!有没有娘教了!”
忽然,一道银光晃了他的眼睛,司渊下意识抬手去挡——
“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杀人了!”
“跑啊!杀人了!救命啊!”
“快!快报官!”
尖锐的银刃深深没入少年的侧腰,司渊左手还握着刀锋,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小崽子,好久不见了。”那男人阴森森地笑着,抬手舔了一口指尖沾上的血。
“阴……胜……”司渊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薄唇紧抿。
阴胜来了……
所以,那个人也来了吗?
“近一个月了,还未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他握住刀柄,又往里面摁了几分,少年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司渊,你在犹豫什么呢?”
“哦~我知道了,是小阿宁……”
“你……别动她……”司渊瞳孔瑟缩,伸手抓住他的脚踝。
“呦,急了,那我偏动。”阴胜说着一脚踹开少年,“你也不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呆在她身边是在奢望什么呢?”
他大笑着朝老树方向走去,扭了扭脖子一边活动着手腕,他也是很久没见到那小丫头了。
真是期待啊。
老树下的小奶团子正被人双手反钳抓在手上,她一个劲儿地踩那人的脚背,那人却巍然不动,仿佛她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踩他身上就像猫咪踩奶一样。
“小阿宁,好久不见了。”阴胜走到她跟前,摸了一把她的头,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扶冉挣扎着躲开,大眼睛里嫌弃得明明白白。
“哎,看来你都不想我呀……”
“你是谁?你配吗你?”
阴胜揪住她肥嘟嘟的脸蛋,小团子嫩白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咬牙切齿:“我不配?那是谁配呢?”
“别动她……”司渊捂着侧腰缓步走来脚步虚浮,匕首已经拔出,此时伤口血流得汹涌,这景象简直触目惊心。
“阿渊……阿渊!”
这个出血量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你们做什么!”奶团子挣脱不开,急得小脚乱蹬。
系统!帮帮我啊!
【救兵正在来的路上,宿主请再坚持一会!】
她可以坚持,但司渊……
哎,不管了!
“有什么就冲本郡主来!本郡主会怕了不成!?”
大不了死了重开一局!
阴胜勾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道:“感情真是和当初一样深厚呢,可惜了,我偏不,哈哈哈哈哈。”
当初?
什么当初?
小团子发愣之际,阴胜便掐住司渊的喉咙将其掀翻在地,随后站起,有意无意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第二十九章 阴胜被救走
“唔——”
他一脚重重踩上司渊的伤口,左右磨搓着。
鲜血大片大片地涌出来,一下染红了少年的玄青色宫服,他的薄唇此时毫无血色,唇瓣颤抖,冷汗浸透里衣使得伤口更加刺痛。
“咻——”
一把剑从阴胜脸旁划过,他偏头躲去,阴沉的脸上却瞬间多了一道血痕,而后利剑准确无误地穿过钳制着扶冉的那名黑衣人的喉咙。
“郡主!”
是余苏。
没了钳制,扶冉握起小拳头卯足力气撞向阴胜,后者被撞退了一步,余苏很快跟上,两人身手竟不相上下,扶冉趁机跑向司渊——
“阿渊,阿渊你怎么了?”小奶团子白嫩的小手拼命捂住司渊的伤口,可是血还是很快从她指缝中渗透出来。
“阿渊,阿渊你别吓我好不好,冉儿害怕呜呜呜……”
司渊颤着手摸了摸她被捏红的脸,指腹冰凉,修长的手指盖住奶团子的眼睛:“不吓你,你别怕……”
扶冉拨开他的手紧紧反握住,司渊的大袖滑落,少年苍白细腻的手臂内侧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
小兔子。
扶冉纳纳开口:“小,兔子……”
远去的记忆碎片此时翻江倒海一般重新出现在她脑子里,顿时后脑勺仿佛被利刃滑过似的刺痛。
“疼……”她抱着头缩成一团。
不远处的余苏已经落了下风,开始对阴胜的反击应接不暇,在阴胜终于要一剑贯穿他的胸口之时,一颗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剑柄上,剑偏了几寸狠狠刺入地上——
五米开外停着一辆黑红色马车,来人正立在马车前,红袍翻飞,睥睨万物,方才弹出石头的手悠悠放下——
扶夜提着身子一脚蹬在马头上飞身而起,翩翩落在扶冉跟前却带着凌厉的杀气,他大手一捞将奶团子抱在怀里,左手微抬,尘风得令掠身而去,阴胜瞬间被踹飞好远,撞在树上喷出一口血。
“爹爹……我疼呜呜呜呜。”奶团子依旧是抱着头,头部仍然传来阵痛,很多画面走马灯似的在她面前闪过。
一幕又一幕……
有司渊,有阴胜……
还有,他?
扶夜凤眸中满是心疼,四下打量着怀里的小团子却不见其伤痕:“冉儿乖,哪里疼?”
“爹爹……”奶团子趴在他胸口晕晕乎乎的,疼得快失去意识,“救阿渊……”
怀里的小团子沉沉昏了过去,扶夜慌忙去探了她的脉搏,平稳没有异象,他松了口气才垂眸看向地上的少年——
玄青色宫服血迹斑驳,瘦削的脸早已白得像纸,怕是活不成了。
但,小团子要他救他……
远处尘风正单方面地虐杀阴胜,后者血污裹着淤泥一身狼狈,尘风想留活口盘问,否则阴胜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咻——”
一根毒针突如其来,角度刁钻,尘风后撤一步旋身躲过,来人轻功了得,星罗黑袍下伸出一支惨白的手提上阴胜的领子瞬间消失在天际……
尘风看向天边,这是到现在为止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将人救走——
只怕那人武功在他之上。
“岁上,属下无能!”尘风跪在扶夜面前。
扶夜凤眸微眯,眼神阴戾:“回宫!”
他转身看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余苏,声音阴冷愠怒——
“让商煜滚过来见我。”
第三十章 失踪的两年【1】
【触发剧情,记忆读档开始。】
“…………”
小团子被抱回宫,躺在软榻上还未醒来,思绪却一下飘去了万里……
那年惊蛰,冬雪刚化。
“小阿宁,乖,张嘴吃饭饭啦。”那男人披着星罗斗篷,脸上遮着银纹面具。
“不吃。”
粉嫩的小团子不过两岁,说话也只能说些短句,这里又冷又黑,周围都是石壁,壁灯里的烛火闪烁。
阴森森的,她不喜欢这里。
“小阿宁乖,明日爹爹就带你走好不好?”
“唔。”小团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显然是在辨别他是不是在骗人。
值得高兴的是,这一次,他没骗她了,第二天他们真的到了一处宅院,虽然四下破旧,墙壁还有火烧的痕迹,但好歹可以看见广阔的天空,可以晒到暖暖的阳光,她很开心。
“小阿宁,爹爹带你逛逛吧。”那人声音总带着一丝蛊惑。
“嗯!”
这宅子莫名的大而空,却十分荒芜破旧,他抱着小团子,穿过长廊,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看了一间又一间房,却在中庭的第一间房那儿停了片刻,没有推门。
“阁主,他近来都有按时服药。”阴胜俯身,例行公事向他禀告。
“嗯。”
小奶团子撅了撅手指头,往前一伸,意图很明显,她想进这间房看看。
“不行哦,小阿宁,里面有小怪物。”那人捏了捏她的脸蛋,“走,时间到了,我们的小阿宁该泡药浴了。”
小奶团子听了这话便开始挣扎,她不想泡药浴,又苦又臭又疼,她每天最怕这个了,可是——
“小阿宁,我说过了,别惹我生气。”
那人斜挑的眸子阴沉得让人发瘆。
小团子害怕地颤了颤身子,不敢说话了。
/————————————————————/
今天那位爹爹不在,阴胜也碰巧不在。
小团子刚泡完药浴浑身刺痛犹如白蚁啃噬骨肉一般,她疼得在床上缩成一团,咬着手指头,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滚下来——
爹爹说她不能哭,哭了就不像娘亲了……
不像娘亲他就不要她了。
“咳……咳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有人在咳嗽?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除了爹爹和阴胜以外的人了。
小团子好奇地从被子里探出头,一道身影从门外飘过,形状看来是披散着头发,走路飘飘忽忽的——
难道是?
鬼!
“呜呜呜呜,鬼鬼,吃呜呜……”
小团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彻底哭了起来,爹爹不在,她要被鬼鬼吃掉了。
“嘭——”房门突然被撞开。
“呜哇哇哇!”
小团子震耳欲聋的哭声随之响彻府邸。
小团子颤颤巍巍地缩在被窝里,呜呜咽咽的哭着,过了许久才敢探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但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门槛边一叠冥币被风卷起
鬼,消失了?
身上的刺痛感又袭来,奶团子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才缓过来,小脸苍白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她看着被冷风吹得吱丫的两扇门,犹豫了一会,掀开被子跳了下去。
顺手捡起地上的那叠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