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好伦敦（1）
左再上线看到再见肖邦先前留下的那句话，就开始回答。
卖蜡烛的小女孩：【我回来啦～我通常周末会上一下网～只是不常开QQ，我QQ里面就你一个人，你之前好像也不上网，我记得今天你过生日，就上来看一下。】
卖蜡烛的小女孩：【叮咚～叮咚～卖蜡烛的小女孩来敲门了～】
卖蜡烛的小女孩：【你不在啊～那要是什么时候周末遇到再聊哦～Happy-Birthday～记得不要和肖邦说再见哦：P】
左再连着发了三条都没有得到回应，就下线睡觉去了。
为了这顿大餐，路上就跑了来回两个多小时，加上还要吃饭，这会儿早过了她的睡觉时间了。
霍风在网上挂了至少三个小时，却始终没见卖蜡烛的小女孩回来，就跑去冲澡，就这么又华丽丽地错过了。
…………………………
得到女儿“随便”的答案之后，左建设就趁着时差，给程逢春回电话。
大致就是表达自己了解完情况之后，认为这笔钱出大力气的还是程逢春。
没有他的包机和通关渠道，左再一个小丫头片子是不可能一天赚一百多万美金的。
程逢春知道左建设是个实在人，但是没有想到会实在成这样。
“左再卖掉的东西，从货源到运输都是左再自己想的办法，我也没有额外支付过任何费用，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就把我给你打电话的电话费给出了。”程逢春半开玩笑地说。
“电话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我觉得这笔钱……”左建设说到这里，程逢春就打断他了。
“这笔钱也不用你处理，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就是左再小丫头的，回头让她自己想好了怎么处理，再和我说。”
程逢春不想再听左建设纠结那笔钱的归属问题，直接换了一个他真正关心的话题：“我现在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左再跟着我们去伦敦？”
“去伦敦？”左建设很意外，他没想到程老兄会提出这么个建议。
“我做的香料生意，欧洲的市场要比美国好，我夫人是个调香师，她以前就很想去欧洲研究调香，后来生病没能成行。现在美国的业务发展处于瓶颈，我想要的年烛又没能运出来，我觉得是时候离开美国了。你家小丫头对香料很有天分，不好好培养有点可惜。”程逢春在电话里说。
程逢春之前打电话给左建设，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说说让左再去伦敦的。
可是他还没有说到这个地方，左建设就一门心思地说要找左再问问清楚怎么回事，再来答复他。
程逢春之前的电话里面没机会讲到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
“学调香？左再还这么小，不念书肯定不行的！我儿子没有念大学，我们家左再是一定要念的，她妈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左建设不懂什么调香，但是影响女儿成为大学生的事情可不能干，他家女儿必须上大学，而且必须上好大学。
“谁说不让她上学，左再要是愿意来，我想办法安排她上威斯敏斯特中学。很著名的学校，至少有一半毕业生能进牛津和剑桥大学。”程逢春又抛出橄榄枝。
程逢春的孙子去到伦敦要开始上小学。
伦敦没有特别好的像纽约三一学校那样的，从幼儿园就可以一路念上来的学校。
伦敦顶级的中学都没有小学部。
深谙英国顶级学校需要一出生就报名原则的程逢春，给小耐找好小学之后，就想连中学都一起去报名。
程逢春在纽约有强大的关系网，而且小耐念的就是三一学校，所以安排左再去念中学，那基本上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在伦敦相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程逢春虽然让人给小耐报名了威斯敏斯特，但是过几年，等他要念中学了，是不是会被录取还是个未知数。
目前来说，程逢春也没有太大所谓，反正还有很多年，这事也不着急。
程逢春这会儿这么和左建设说，只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非常强烈地希望左再能过去。
程逢春觉得左再快速做出猫屎蜡烛的天分，绝对是顶级调香师才能有的本领，浪费了实在可惜。
“如果她过来，你也就不用纠结那笔钱要怎么处理了，她自己赚的钱，给她自己在伦敦用，你让你家左再放寒假就先过来看看。”程逢春又接着提议。
之前左再去美国的事情，左建设问都没有问向敏一下，就答应了。
这一回，左建设确实没敢直接答应程逢春。
他让左再去美国，又是911，又是向敏就闹着要和他离婚的，左建设自己也吓得不轻。
吃一堑长一智，左建设表示要先问问老婆大人的意思再答复。
却还是忘了要问问左再本人的意愿。
左建设把这事儿告诉向敏，直接被向敏给否了：“我被911吓出去的心脏才刚刚安回到肚子里，才不要再来一回。”
左建设本也料到老婆一定会是这个态度，就没打算继续劝说下去，就顺口溜出来一句：“老婆大人别激动，我这次没答应。就是逢春兄在电话里说要给左再联系一个有一半毕业生能进牛津和剑桥的学校，我还挺心动的。”
向敏反应了两秒：“剑桥？徐志摩诗里面叫康桥的那个剑桥？”
左建设夫妇是念过书的，他们读书那会儿，也没有电脑手机之类的可供消遣，连电视机都算是奢侈，没事就只能看看书。
向敏那时候又是个文艺女青年，最爱的就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那可不就是剑桥大学吗？
“对，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左建设张口就来。
向敏爱诗，左建设追人家那会儿没少给人家抄诗写诗念诗。
当然这都是老黄历，左建设二十几年都没干过这事儿了。
向敏的态度，忽然就有点不一样了。
说白了，大多数家长不都是希望自己没有实现的理想可以在子女身上得以实现吗。
剑桥就是向敏的梦想。
如果女儿去了剑桥，那她怎么都能去剑桥看看，在康河里面一边泛舟，一边感受徐志摩的波光艳影和软泥青荇。
向敏如果知道几年之后，剑桥大学，就是个国人旅游必去的景点，可能也就没有这样的态度变化了。
但在2002年的那个档口，向敏还是除了陪左再去的一趟美国，就没有踏出过国门的。其他的国家都没有去过，所以她这么想也没什么。
向敏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就好像女儿不是去伦敦念中学，而是直接跑去念剑桥大学了一样。
左建设给程逢春打电话，说向敏同意了。
直到这个时候，仍然没有人问过左再的意思。
左建设只想起来和左再说，程逢春让她自己想，之前赚到的那笔钱要怎么办。
程逢春收到电话，隔天就开始让人帮左再申请学校。
注册费也就一百多磅，注册需要的所有资料，当时申请三一的时候都已经很齐全了。
注册就相当于申请，注册了不等于就被录取了。
英国的学校倒是没有说，不认左再在国内的成绩和在美国的语言。
2002年英国人虽然已经开始对留学生普遍采用雅思来筛查语言水平，但那都是针对年纪比较大的或者去念大学的。
左再一个未成年要去念初中，并不需要提供雅思成绩。
左再的材料很齐全，就缺一封需要左再自己写的申请信。
左再得知自己要去伦敦念初中消息，就是因为这封需要她亲自写的申请信。
暖暖小朋友在震惊之余提出了坚决反对，她才不要去伦敦。
之前好不容易适应了纽约，又把她喊回来。
现在去伦敦，岂不是还要认识一遍新的同学？
一千个不要，一万个不要。
左再对朋友都特别好，但有一个毛病，她不愿意交朋友。
在左再的认知里面，朋友不需要太多，真心就好。
左再的朋友一向都很少，但个个都是关系很铁的。
她记得自己每一个朋友的生日，还记得人家最喜欢吃什么，每个人最喜欢的颜色等等等等，事无巨细。
左再初到美国，刻意交了一群朋友，可是最后没有一个铁的，她觉得很没有意思。
【跟屁虫小耐除外。】左再心想。
也不是真的一个朋友都都没有交到，如果小孩子也算的话。
左建设没有想到左再会不愿意，严重到一个学期一万英镑都不行（那个时候的英镑可是比美元大很多的货币单位）。
左建设很无奈，他自己的女儿他知道，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没有办法继续了。
程逢春听说左再自己不想去，就觉得特别失望。
他都已经决定让集团最好的调香师带左再还有程冽学习调香了。
这是把左再当自己的小孩在培养了。
小耐听说左再要来，欢欣鼓舞了好几天，这一会儿，又听说人家不来了，直接把家里所有人都给闹翻天了。
小跟班瞬间化身小魔王。
怎么哄都哄不好。
程逢春无奈之下，问左建设要来了左再国内的手机号码，让小耐自己给她打。
电话一接通，小耐就开始和左再哭诉，什么她一回国，爷爷就把陈列室给锁了，什么以前能玩的香料也都不让玩了。
当然，小耐是用英文哭诉的，左再的英文听力虽然已经挺好的了，但这上气不接下气地边哭边说，左再在的话，现在肯定连柜子里面的都可以玩得到，左再一走柜子外面的都不给玩了，左再听着多少还是有些费劲。
左再在美国的时候整天欺负小耐，但是不管怎么欺负，小耐都是笑嘻嘻的，她一开始以为小耐不懂自己在欺负他，还因此猛练英文。
后来发现，人家小耐就是喜欢被她欺负。
左再认清现实之后，就连欺负小耐的欲望都没有了，此后都是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光。
相处几个月，左再还是第一次听到小耐哭。
小耐的电话挂断之后，程冽的电话又进来了，程二少爷表示，自己为了帮她运，被他们家老爷子骂了好几回，左再都没请他吃顿饭就回国了，有点不仗义。
程冽原本和左再的沟通就不太多，算算也就运年烛的那会儿说了比较多的话，他是第一个被左再运出去数量给惊到的人。
左再回国后，程冽也觉得，少了个可以给自己惊吓小姑娘，多少有一点无聊。
不过他打这个电话，主要还是被小耐逼着帮忙的。
左再性别观念发育得晚，她打小除了幼儿园的小闺蜜彤彤，基本就是在男生堆里面混大的，她从来都把自己也当男生，时不时干点上房揭瓦的事情。
左再打小就养成了做人要讲义气“男孩气概”，最不能忍受别人说她不仗义。
被程冽这么一说，左再就直接炸毛了：“不就一顿饭吗？我请你就是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们全家马上要去伦敦，我也回不去。你一顿饭总不会欠过年吧，你记得来伦敦请我吃啊。”程冽顺着炸毛的左再就帮小耐把人给骗来了。
“那我寒假过去请你吃。”左再“义薄云天”地回答。
程冽对着小耐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小耐瞬间就又欢欣鼓舞了。
说话间，周末到了。
第十七章 你好伦敦（2）
周末是左再上QQ的时间，左再上线就看到霍风给他的留言。
02-01-10下午10：13
再见肖邦：好，我就暂时不和肖邦说再见了，明年你生日我给你弹肖邦加生日快乐歌，行了吧～
左再看到霍风说要给她弹肖邦的时间是那天晚上十点十三分，那不就是自己刚一下线，人家就上来了？左再有点小郁闷。
“要是碰到了还等什么明年啊，今年的生日礼物不得先补上啊！不对，还有去年的也应该补上，先来一首肖邦的前奏曲，再来一支谐谑曲”。左再心里想的挺好的，可是人在不在线，怎么给她补呢？
卖蜡烛的小女孩：那就这么说定了哦～说到要做到～说话要算话～～啦啦啦啦啦～
但是，这个周末，左再一连上了两天网，都没有等到再见肖邦上线。找不到人补要生日礼物，左再心里面有点不痛快，难道再见肖邦是只有生日才上网的？
“看来今年是没有肖邦听了。”左再想到这里，就郁闷地下线了。
2002年1月剩下的日子，左再就在期末考和准备英国的签证中度过了。
因为有了之前美国的签证记录，左再去英国的签证很顺利地就下来了。
在左建设夫妇的一再催促和关切下，左再有点勉强地开始写威斯敏斯特公学的申请信。
左再开始写这封信，主要是上了两个当。
第一个，是左建设的激将法，他说左再不去英国念书，是因为英文不好，其实根本就不会写申请信。性格使然，左再这人激不得。
第二，是上了程逢春的当，程逢春都没有告诉她，这个学校是需要提前一年参加统一的入学考试的，考的好的话还可以拿到各种奖学金。
程逢春也不是存心要欺骗左再，他本来对英国的中学也不太了解，完全是为了安排小耐以后念书，才开始打听的。
相较于培养出7位英国首相的威斯敏斯特公学，他最想让孙子小耐上的那所学校叫伊顿公学。
因为20位英国首相作为校友，伊顿可以说是英国最著名的贵族中学，就连在国内的知名度都很高。
要念伊顿公学的有钱家长，有很多是拿着自家小孩的出生证来报名的。
程逢春给小耐打听到的第二选择，是伦敦的一所叫哈罗公学的学校，离程逢春在伦敦的新宅很近。
第三位的选择，才是他要帮左再申请的这所威斯敏斯特公学。
程逢春帮小耐是三个学校都已经报名了，但他和左建设说起的，却只有威斯敏斯特公学这一个。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呢？
其实不然。这事儿和程逢春完全美关系，因为那两所在国内更有名的公学都有同一个问题——皆是男校。
左再的性格再像男生，但是性别不是，左再哪能有办法申请男校？
其实，要说威斯敏斯特公学不如伊顿、哈罗，那还真是挺不公平的。
谁规定贵族学校要专门培养首相的？左再要申请的这所学校，全名叫威斯敏斯特圣彼得皇家书院（TheRoyalCollegeofSt.PeterinWestminster)，1179年由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创办。
比1440年由亨利六世创办的伊顿公学早了两百六十多年。
威斯敏斯特公学，因着是女王创办的缘故，各种运动服什么的都是粉色的，校服是比较普通的套装，在这一点上，和伊顿公学上个课还要穿燕尾服来比，就确实比较弱一点。
去威斯敏斯特公学上学的人，通常都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地去，年长的老师可能既教过父亲又教过儿子，就算不是在学校工作几十年的老师，那也可能知道你的哥哥是谁，你的堂兄是谁，你的表姐又是谁，和你聊起天来，就和你家亲戚似的。
左再被骗去伦敦，请程冽吃了一顿饭，就被程冽安排了一个帮忙整理陈列室的“寒假工”。
程逢春纽约的那个，几乎占据豪宅整个三楼的陈列室里面的香料，被原原本本地搬到了伦敦。
程冽自己是个没有调香天分的，如今正缺“好鼻子”帮忙。
左再一听是赚钱的事儿，还是自己打工赚钱，就愉快地答应了。
程逢春这个时候，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他之前也不知道人家威斯敏斯特要提前一年申请，还要提前十一个月去参加奖学金入学考试。
左再都已经来了伦敦了，如果她愿意留下，按照现在的情况，那得要一年半之后才能去威斯敏斯特公学。
到了二十一世纪了，欧洲真正世袭的贵族也没有几个。
所以成绩好一点，经济上比较有成就的人家的小孩，都是可以进的。
此前，威斯敏斯特公学很少有中国学生，就算家庭背景再好，要念威斯敏斯特公学，也都是早早准备，按照人家的流程来的。
左再假如02年就要进去念，01年九月之前就必须要完成申请了，现在这样子，得拖到03年才能入学。
程逢春原本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现在入学的问题要是解决不了，左再肯定是要回国的。
算起来，程逢春也可以说是半个贵族，因为他夫人生前是在英国有爵位的，英女王亲授的女爵士。
要说，英女王给外国人授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是，2000年之前被授勋的人，如果是商人，那都得是亚洲首富或者世界首富这样的人物。
程夫人被授勋，并不是因为她的丈夫生意做得好。
程逢春做生意虽说很成功，但是和首富那样的人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程夫人完全是因为调制了英女王最喜欢的香氛才被授予的爵位。
女王陛下从来都走在时尚的最前沿，对美和时尚的追求，可以说登峰造极的。
被时尚界尊为西太后的朋克教母薇薇安妮-维斯特伍德（VivienneWestwood）、英年早逝的鬼才设计师亚历山大-麦昆、马来西亚制鞋大师周仰杰（Jimmy-Choo）等一众设计师，因为做衣服、做包包和做鞋子等诸多原因，全都被******女王授予过爵士勋章。
所以，程逢春是沾了他夫人的光，勉强算半个贵族，但即便被授勋的人是他，这种爵位也不是世袭的，子女并不会得到什么。
一时没有办法解决左再入学问题的程逢春，把夫人生前调制的最后一份女王香氛拿出来，有点不舍地闻了闻，然后决定把香氛送给女王陛下。
程逢春把香氛寄过去，并附上了一封信，翻译过来大概也就几句话：
程夫人已经过世了，现在寄给女王的是程夫人生前亲手调制的最后一份女王香。最后的香氛只有送给女王，才是最好的归宿。另外，一个将来要继承程夫人衣钵的小女孩，因为错过了威斯敏斯特公学的入学考试，可能要离开英国，没有办法继续调香了，因此未来也不会再有这样的香氛了。
威斯敏斯特公学，本就是女王创办的学校，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女王在学校那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且不管别的学校怎么变，只要英国还有皇室，英国君主在威斯敏斯特公学的地位是绝对不可能会改变的。
为什么呢？
用中国传统的语言来解释，这个学校的所在地，其实是英国的皇陵，英国历代国王和女王都葬在这里。
和中国的皇陵只葬皇室成员有一点点不同的地方是，像牛顿这样的牛人也可以葬在这里。安葬的具体位置就是这个学校的礼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是伦敦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因为学校不使用的时候，教堂会对公众开放，所以去英国旅游的人，可能不一定会发现这个教堂和威斯敏斯特公学有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旅游日子没选好，选择一三五尤其是周三的早上，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参观，那就只能在教堂外面大排长龙，等着威斯敏斯特公学的校长给学生训完话再说。
听完训诫的学生从教堂和教学区的一条只对学生开放的小道回去了，游客才有机会进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参观。
因着程逢春写给女王的这封信，左再就稀里糊涂地被威斯敏斯特公学给录取了，又因为并不需要拿奖学金，连奖学金考试都省了。
第十八章 格拉斯之行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很多人都认为有天赋的调香师就是嗅觉特别灵敏的，或许也有很多人，和程逢春的夫人一样，是因为《香水：一个杀人犯的故事》开始了解调香师这个职业，只是程夫人看的是小说，而大部分人看的是这部小说改编成的电影。
电影里的男主角可以闻到几个街区之外的少女体香，鼻子直接比警犬还要灵敏，但是，电影里的场景设置，和现实相差甚远，可以说是已经属于科幻的范畴了。
现实生活中，多数人的嗅觉能力其实都差不多，每一个嗅觉正常的人都会有自己比较敏感的味道系列，有人对酒，有人对食物，有人可能是花什么的，比较敏感。对特定气味的敏感都属于正常现象，并不会因此而拥有嗅觉特异功能。
而且左再如果有这样的特意功能，大概就不需要到了程逢春的陈列室才被发掘出调香的天分。
真实的情况是，调香师的嗅觉，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或者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归根到底，调香师工作的时候，香料都放在手边，拿起来闻就是了，实在是没有必要拥有一个能闻到几公里之外气味的鼻子。
学习做一个调香师，原本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面，需要花最长的时间学习和掌握的本领当属香料嗅辨。调香师需要记住每一种香料的味道，分辨香料之间的区别，在闻到味道之后，能从记忆里面找出是什么香料。香料嗅辨这项调香基本功需要练习学会两样东西，首先自然要记住香料的味道，然后要说的出香料对应的名称。
左再的天赋，其实是在香料记忆方面的。闻过一遍，她就能把香味记在脑子里，并不会因为闻得多了就混杂在一起。
左再小的时候从来都不曾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什么特别的。
左再喜欢睡爸爸妈妈的床，因为床上有爸爸妈妈的味道，让人睡的特别安心，可是小朋友不都有类似的爱好吗？谁家小孩不往父母床上窜？难道别人闻不到味道吗？反正左再只睡自家父母的床，别人家的让她睡她都是各种嫌弃的。
左再一直记得老家院子雨后初晴的清晨的味道。雨水和露水混杂在一起，微风阵阵，阳光透过桂花树上的间隙撒下来，旁边的葡萄藤上挂满了成熟的绿色葡萄。左再从小就很喜欢闻雨后初晴的味道，一觉醒来，打开窗户，深深地呼吸。
可是谁又不觉得清晨的好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呢？每一次，左再在二楼窗户边上闻了一会儿清晨的味道，妈妈在楼下做烤麦饼的味道就从一楼的窗户往上飘。闻着味道，左再就往楼下厨房跑，麦饼是左再最爱的早餐，而且闻起来，这一天的麦饼烤的比平时还更焦一点，肯定会是脆脆惹人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每到这个时候，左再跑下楼梯的速度比平时更快了一点。可是哪个小孩子不会飞奔向自己的专属美食呢？这能算是天赋吗？
说真的，有的时候，人的天赋摆在那里，没有人和你说，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那是一种天赋。
《香水：一个杀人犯的故事》里男主的第一个调香师傅和他说：“如果没有去过格拉斯，就不能说自己学过调香”。事实上，2002年之前的格拉斯也并没有什么香水学院，去格拉斯学调香，都是要跟着师傅学。一般一学就需要学六年，而前面几年，学的都是香料嗅辨这项基本功。
奇怪的是，这项别人需要几年训练的基本功，左再几个小时就掌握了，每一种香料的味道，基本上都“过鼻不忘”。如果让左再自己说，她不会认为这和调香师天赋有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力过人，闻过就能记住而已。
2002年2月，国内国春节的时候，Grasse-Institute-of-Perfumery(格拉斯香水学院）成立了。说是学院，其实也不颁发什么太有用的文凭，调香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职业教育。
格拉斯这个地方程逢春去过两回，第一回是程夫人看完《香水》那本小说后过来朝圣的。小说的副标题一个杀人犯的故事一看就知道这书其实有点悬疑和恐怖，06年拍成悬疑电影票房也是很不错的。但程逢春夫妇发现真实的格拉斯和小说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五月的格拉斯简直就是玫瑰花的海洋。
几十年来，每年的五月，格拉斯都会举办玫瑰花节，根据天气和花期的不同，这个节日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碰上了也是运气。程夫人深深地迷上了格拉斯的玫瑰花和其他香料，就在格拉斯开始了自己的调香师学习。
第二回，程逢春是跟着着夫人回来格拉斯找调制香水的原料——“格拉斯皇后”（Centifolia五月玫瑰），这种玫瑰提炼的精油，是女王香的重要成分之一。
本着把左再当成老婆的接班人来培养的宗旨，格拉斯香水学院刚刚成立，程逢春就带着左再和全家人马到格拉斯去了。
格拉斯是法国旅游胜地，著名的香水之都。格拉斯的三大著名香水工厂，早就把香水打造成旅游产业，有各种“香水大师”之类的特色旅游项目，供朝圣者选择。虽然最出名的是玫瑰，但格拉斯出名的花可并不只有玫瑰，八月还有茉莉花节什么的。
然而，程逢春因为太心急，选择的这个二月，还真的是冷的没有什么花好看。
程逢春本来想着，带左再来格拉斯看看，左再也会和他老婆一样喜欢上调香。可是这会儿压根就没有什么鲜花，一到格拉斯，程逢春就给左再闻好几种高级调香师才能不被熏倒的高浓度香精，使得左再对格拉斯就只留下个“香的恶心”的印象。
这还直接导致了，左再此后非常抗拒使用各种花来调香。程逢春只能为自己的心急叹口气，带左再来格拉斯的结果和他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左再来这一趟，几乎要开始厌恶调香师这个职业了。好在左再也才12岁，未来还可以有很多可能。
左再的嗅觉记忆天分，让她没有经过任何努力，就拥有了高级调香师的基本功，但，光有基本功就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然并卵。
完成香料嗅辨之后，调香师开始需要点艺术天分和想象力，弄明白accord（香调）。Accord这个单词一般学英文的人，不是记住是符合的意思，就是记得好像和according-to有什么关系。
可是，左再认识这个单词完全是因为想了解了解肖邦，不是网上那位“再见肖邦”，而是真实的音乐大师肖邦。Accord在钢琴里面是和弦的意思，对于调香来说则是香调。
和弦要听听哪几个音放在一起和，那香调就是要闻一闻哪些香料放在一起和。名字虽然一样，但难度就完全不一样了，说白了，钢琴才几个健啊？琴键的数量和香料的种类比起来，那根本就不是在一个数量级上的。
想象力左再很足，主要是在搞怪方面，但要论艺术天分，左再是真没有。
左再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调香艺术天分，猫屎蜡烛就不会是她的第一个调香“作品”了。这大概和搞怪想象力太足也有关系。
在格拉斯，助理调香师需要创造出能被认可的香水，才能摘掉“助理”的帽子，成为真正的调香师。对于调香师来说，创造出自己的香氛，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升级环节，助理调香师们可以为此废寝忘食。但左再对这事儿吧，也没什么兴趣。她就爱干点还原生活中的味道的事儿——比如猫屎味儿。
程逢春这次带着一家子人来法国，是开了两辆房车出来的。这两辆房车，绝对是有把左再给惊到的。左再在国内长到12岁，根本就没有见过房车这个东西，就算见过也不可能是她这次去法国坐的样子。程家在欧洲买的这两辆房车，一辆是按照程逢春大儿子的要求定制的，一辆是程冽定制的。
从外面看，两辆车是没有任何差别的，都是那种两层的房车。
程大公子的豪华房车主要是考虑了功能性，二层有三个房间，一个King-size房间（床2.03米*1.93米）一个Qeen-size房间（床2.03*1.52米）和一个Twin-size房间（两张1.88米*0.99米的床），两间浴室。（如果你认为这些床的尺寸并没什么特别夸张的，那得先明白这床是在一辆汽车上的房间里面的。）
一层有一间小卧室，如果按设计来说，应该是保姆房，一个大客厅，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餐厅。厨房不能扩张，但是如果把车的一侧面板打开，就可以变成“屋顶”，然后拓展出一个可以容纳十人就餐的标准餐厅，另外，如果把烧烤架拿出来的话，厨房也应该算是可以扩展的。
程冽的房车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但左再觉得程冽的房车只能用可怕来形容。除了房间和卫生间的配置不如他哥，其他的都是分分钟秒杀的节奏。
一层成家大公子房车小卧室的部分是程冽房车的一个车库。房车出去肯定都是司机开，程家二少爷到了目的地想要自己去哪里溜达一下的话，就把车库里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开出去。一层剩下的整个区域除了一个小卫生间，就是一个有长长的吧台的大客厅。在程冽房车的一层开派对的感觉，肯定比在一般公寓要好得多——谁家的公寓能有有沿途的风景供来宾欣赏的？
二层除了房间之外，便是一个大影音室，里面光游戏机就有三四种。此外，程冽房车二层最丧心病狂的地方是，有一个可以把顶棚打开，边看满天星辰边洗澡的按摩浴缸。2002年那会儿，按摩浴缸这种东西左再家里都还没安，人家已经安到车上去了，能不觉得可怕吗？
如果不是程逢春让她在格拉斯闻了浓度过高的香料，左再的格拉斯之行简直可以算完美。除了睡觉的时间，她和小耐都赖在程冽的车上，影音室里面各种游戏机，玩的那叫一个昏天又暗地。这样的旅游，绝对是左再前所未有的。即便是阿联酋航空的头等舱，也没有这么好的配置，何况她连头等舱都还没有坐过。
第十九章 森林之晨（1）
从伦敦去格拉斯的路上，程逢春一家带着左再，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回来的时候路线就选择得比较随意，毕竟这是度假嘛，到了法国，怎么也得去下巴黎。
在格拉斯被高浓度香精给荼毒了，而且只在电视上见过巴黎迷人风景的左再，本来以为，到了巴黎，就可以闻到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左再这会儿有的，就是那种没有去过巴黎的人对巴黎的盲目崇拜。
房车开往大巴黎的路上遇到大堵车，左再还没有进去巴黎市中心，就见到了几个法国男人打开车门就地“释放内存”的奇葩场景。
左再直接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都没有来得及想想，这会儿车堵的水泄不通的，别人的车里又不像她现在坐的房车一样配备卫生间，不在车外的话，那就要在车里了，搞不好车里是法国女人的专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幕的惊吓，曾经让左再心生向往的巴黎，左再真真正正去了之后，闻到最多的味道就只有尿骚味。出房车溜达的时候，在巴黎歌剧院的边上，在巴黎地铁站的角落，哪儿哪儿都是这个味道。
左再只想说，亲到巴黎毁三观，那“醉人“的味道萦绕鼻间，拒之无门，挥之不去，搞得她连埃菲尔铁塔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就离开了巴黎。两辆房车从法国南部的格拉斯，往北经过巴黎，一直开到了法国北部的诺曼底，就是诺曼底登陆那个诺曼底。
诺曼底有一个叫里昂拉弗雷的小镇，这个小镇坐落在里昂森林里面（里昂森林和法国城市里昂没有半毛钱关系）。说起来，这个森林也是有些来头的，可以算是法国的皇家狩猎场。法国历史上很多君主都会到里昂森林狩猎，因此，森林里面有了一个房子既古老又造型独特的小镇。
小镇有很多旅馆，但是开着“移动豪华别墅”来的左再和程逢春一家，并没有住旅店的需求。他们唯一的需求就是下车找餐馆。
吃完饭离开里昂拉弗雷小镇的没多久，窗外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从小在温州长大的左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雪。温州是个几乎不会下雪的地方，即便下，也是那种雨下到一半飘几片雪，掉到地上就直接化掉的，什么皑皑白雪里打雪仗、堆雪人的事情，左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在左再和小耐的强烈要求下，两辆车都没有再继续开，停到了森林里。
在森林的雪地里，左再和小耐又堆雪人又打雪仗，还搬了一个帐篷在雪地里“野营”，最后，两个人实在是是冷的不行了才跑回车里。这两个小的，一致表示，雪还没停就不可以离开。本来下午就要回去的一行人，就暂时停了下来。
左再和小耐一直玩雪到晚饭时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个人还一人捏了一个小雪球到房车里面四处找人“打仗”，小耐砸了他爷爷，左再砸了程冽。程逢春和程冽被砸完也不生气，直接下车捏雪球“报复”。老的小的都玩的不亦乐乎了，程家大公子和他的美国媳妇只好把餐厅支起来，又把烧烤架搬出来自己动手做BBQ晚餐。
吃完晚饭，雪还在下，到了夜里都没有停，程家人就愉快地决定在森林里过一晚（主要是左再和小耐愉快），天亮再启程。左再依依不舍地回到车里，没办法，南方人在这雪地里疯玩，手早就冻僵了，冷的鼻涕都快流下来了，要是再不进去，收都要僵得没法动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左再就醒了，她想要拉小耐去雪地里看日出，可是小耐大概是昨天玩得太累了，这会儿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只好自己一个人下车。
左再还没有看到太阳升起，就被里昂森林早晨的那种，湿润中带着橡树和鹅耳枥清新味道的空气，给包围了。左再没敢走太远，就在车附近走了一圈，靠近那些挂满积雪的树，左再又闻到了山毛榉和白蜡树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贪恋排气管的温暖，回来的时候，左再居然看到房车后面站着一只麋鹿。就在昨天BBQ的地方还有一只野猪，大概是在寻找他们昨天不小心掉落在雪地里的烤肉。左再还没走近，野猪就跑回树林里去了，排气管边的麋鹿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也跑了。左再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电视里的动物世界。
这空气的味道，让左再想起老家院子的清晨，但这气息，要比院子的味道，清新得多也丰富得多。
太阳刚好在这个时候升起来，左再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她太爱这个味道了。这空气的味道是因为有雪才变得如此与众不同吗？这种嗅觉盛宴，她从未有过。这时候，左再那被高浓度香料和“人类可释放内存”荼毒了一路的鼻子，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舒畅。
一边大声喊MissZai一边朝左再飞奔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雪球的小耐，打断了仰头呼吸的左再，拥抱森林清晨的节奏。小耐这是一大早就要接着打仗的节奏吗？
还好，早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两个小的被叫回去，房车开回小镇，载着一帮人觅食早餐去。
吃完早饭离开里昂拉弗雷之后，两辆车就直接开往法国加莱港，然后再走英吉利海峡的海底隧道回去英国。
左再吃早饭的时候，就一直拜托程冽，快到加莱港的时候一定要叫她。左再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海底隧道，之前从英国多佛尔港过来的时候，左再在车上睡着了，路上又没有碰到海关查签证什么的，左再睡醒的时候，海底隧道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早就已经在法国境内。
海底隧道这名字，左再一听就觉得特别酷，要比水族馆厉害一万倍。隧道四周肯定有许多大鱼小鱼鲨鱼什么的，想想都让人兴奋，因此，回去的路上，绝对不能再错过这“壮丽的景色”。
程冽不知道左再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很讲信用，快到海底隧道的时候就通知左再了。左再顿时兴奋异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左再盯得望眼欲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又问程冽：
“还没有到海底隧道吗？”左再问着问题，眼睛却还是看着窗外。
“早就进来了啊，现在都已经快到英国了。”程冽回答左再。
“怎么可能，我都没有眨过眼睛，哪里有海底隧道？”左再盯着窗外的眼睛终于转向程冽，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我们就在海底隧道里面啊，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骗你？”程冽被左再搞得莫名其妙。
“那鱼呢，鱼呢，鱼呢？鱼在哪里？”左再用一种又期待又委屈的眼神看着程冽。
程冽反应了两秒钟，然后直接就笑趴下了。敢情这小左再是觉得，海底隧道都是用透明玻璃往海水中间一搭就建起来了。
左再很生气，程冽哥哥不但骗人还笑得这么过分。她决定以后不要理这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了。
此后的几年里，左再去了香港的海底隧道，日本的海底隧道还有好多海底隧道，才明白，原来海底隧道是建在海水底下的岩层里，不是程冽骗她，海底隧道是真的就没有鱼可以看的。
左再去法国之前1月12、1月19和1月26这几个周末都有上QQ，但是霍风却一直没有出现。左再就觉得以后上网不一定要经常上QQ了，再见肖邦肯定是每年生日才会上QQ的人了。
没有在网上等左再的霍风，这个月的日子过的特别不好，2002年1月12日，他刚准备上网，就接到电话说他的外婆过世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霍风的外婆原本因为心肺问题在住院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是并没有到病危的程度，霍风每个周日都会去陪外婆，他本来第二天就要去的，结果收到这个噩耗就赶去医院。
霍风见到姥姥，哭的像个孩子。十五岁的霍风，本来也就还是个孩子，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仿佛他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哭过。
外婆住院，霍风的母亲袁媛因为工作繁忙还没有回来探望过。袁媛可能也是听医生说并没有生命危险才没有急着回来。外婆的离世，让霍风对袁媛的敌意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因为母亲袁媛居然是在他父亲霍亮之后才赶来医院的。
霍亮虽然和袁媛离婚了，但他还是很敬重这个前岳母的。
这个时候的霍风觉得，如果他必须要继承一家公司，他宁愿选从小没有管过他的父亲的也不要选袁媛的。其实袁媛也是买了她能买到最快的机票从新加坡回来的，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外婆生病她都没有回来过，现在外婆都去世了还回来做什么？
许是袁媛的心里也觉得内疚，她回来之后找人做了很多天的法事，还找人算了“黄道吉日”出殡，霍风外婆出殡的日子定在了1月29日，农历二零零二年的十二月十七，据说是个特别好的入土为安的日子。
霍风对着老虎蜡烛许的第一个希望外婆早日康复的愿望，显然没有实现。整个一月后面的日子，他没时间也没有没心思上网。送走了外婆，霍风有时间上网的时候，左再又到法国去了，2002年的时候，也没有如今这样随处可见的Wi-Fi，网络这种东西，程家的房车上还真没有。
第二十章 森林之晨（2）
左再从法国回来之后，发生了一件让程逢春差点老泪纵横的事。小姑娘一回来，就跑去香料陈列室里面各种倒腾，说是要把里昂森林清早闻到的味道给弄出来。这让原本为自己没能在格拉斯，发掘好左再对调香的兴趣，而懊恼的程逢春，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左再没有助理调香师们那种，挖空心思创造自己的香氛的追求，她只有还原自己闻到的味道的兴趣，而且，她有兴趣还原的味道，通常也不会是那种太香的。
让左再无法忘怀的，从来都是自然和生活的味道。
只是，左再这次捣腾森林早晨气味的过程，完全没有之前倒腾猫屎味儿那么顺利。
先前调制猫屎蜡烛的时候，最开始，是因为小耐故意拿臭的香料捉弄她，而那几味香料加在一起，本来就已经很像猫屎的味道了，左再后来就是顺手又加了几种带点腥味的香料而已。她之前连香料的名字都没有看，几乎没有花任何力气，就做出来了。
香料嗅辨这项基本功，左再都是上个月“打工”整理香料陈列室的时候，顺带掌握的。而且，左再做的猫屎味儿，只有“普通的鼻子”会觉得和之前的猫屎一摸一样，“专业的鼻子”，比如程逢春的，就能闻出些小差别。
因为有超常的香料嗅辨能力，左再已经记住了程逢春陈列室里几千种香料的味道，所以回来后她很快就在陈列室里面倒腾出了清晨清新自然的空气的味道。左再把调好的香料做成蜡烛点起来闻。虽然确实是好闻的，但怎么闻都更像是老家院子里的清晨，而不是森林里面的。
对于调香师来说，香料这东西调好了放在那里闻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动不动就做成蜡烛，很多香料经过燃烧，味道就会发生改变。但没办法，谁让左再从小就是在蜡烛厂长大的呢，她做蜡烛的技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别的小孩学会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她就学会了自己做蜡烛。
左再在陈列室潜心研究了两个月，她调出来的香已经非常接近当时在诺曼底森林闻到的味道了，就连程逢春的“专业的鼻子”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不是一种充满香气的味道，但闻到的人就真的会有一种呼吸到大自然清新空气的感觉。
左再却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她对现在的味道还是不太满意，觉得和自己当时闻到的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左再在陈列室倒腾到一个半月的时候，程逢春就已经让程冽在里面跟着左再了。左再虽然记忆力超群，能记住自己每次都加了什么香料，可是作为一个不专业的调香师，每种香料使用的分量全凭手感。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她做的两根猫屎蜡烛的味道会有细微的差别。
如果让左再继续这么跟着感觉走，那她就算把里昂森林的味道做出来了，也不会有第二支一样味道的蜡烛出现。所以程逢春让程冽做的，就是个助理计量员的事儿。
程冽堂堂耶鲁大学的高材生，居然被他爸安排做助理调香师的助理的活儿。奇怪的是，他居然还有点乐此不疲。左再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海底隧道的事情是自己错怪程冽了，本着不再理会欺骗自己，还笑的前仰后合的程家二少爷的原则，左再必须要和程冽沟通的时候，也不和他说话，全都用眼神。
左再有一双特别清亮的眼睛，平时总是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和自己说话的人。这几天因为要用眼神代替话语，左再看着程冽的眼神就变的很精彩。精彩到程冽经常忍不住想笑，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会说话的眼睛”。
程冽很清楚，左再之所以不理自己，就是因为他上一次在海底隧道没忍住笑。程冽这会儿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他尽管忍的有点辛苦，心情却还是很愉快的。
程冽迅速地领悟了左再各种眼神的“眼下之意”。比如，嘴角眼角和眼珠子往同一个方向一瞟，就是有点得意地和他说：“这样才对，知道吗？”再比如，瞪大眼睛，眼珠子微微转向上方，嘟着一点小嘴，就是在说：“还没好呢，等一下。”当然，还有经典的眼珠子时不时往左上方翻个小白眼，鼻孔微张，就是在和程冽强调：“我才不要和你说话。”
程逢春家还没有住过小女孩，他老婆生的是两个儿子，他媳妇生的又是个男孩。所以程冽这会儿觉得小女孩实在是太好玩了，他以后要是结婚的话，一定得生个女孩子才行。想到这个，程冽愣了一会儿，赶紧摇摇头，怎么这会儿想到生孩子的性别上去了。
说起来，程冽多半是给闲的。两个月来，左再每天也不多做，就保持在一天一根蜡烛的节奏。所以程冽的计量工作，一天也只需要做一次。只是左再时不时地加一点减一点，经常还要换香料，导致程冽很多时候都是在做无用功。
其实，程冽还有件事情一直觉得很纳闷，左再弄出来的这些味道，明明闻起来和森林里闻到的味道没有什么关系，都算不上像。但是，被左再做成蜡烛再点起来之后，味道就出来了。左再做到第60根的时候，程逢春就已经相当满意左再的“作品”了，还让左再赶紧取个名字。除了左再，大家都很满意。
左再一直觉得味道还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所以她也没有心思想什么名字。程逢春让她取，她没怎么过脑子就来了个简单粗暴的Morning-Forest（早安-森林）。程逢春一听，翻译一下就是森林之晨，这个名字还不错，可以用。
基于左再每次做的蜡烛都不一样，“计量员”程冽又是个半路出家的，程逢春就拿了程冽当天测量好的配方又做了一遍，还好，这次他的儿子没有在关键时刻出错。因为左再的配方只有做成蜡烛，才能让人感受到森林的气息，程逢春就给左建设打电话要求合作。
左再出配方，程逢春出香料，左建设负责批量生产蜡烛，出口和销售的问题也由程逢春一手操办，利润七三分。左家占三层。除了左再的配方，左建设要做的实际上就是个代工的活儿。代工能分到三层的利润，那简直就是给了天价。能给这天价，主要还是因为这个配方是左再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左再这配方用的是人家程逢春的香料，记下配方的是理解能力超群的程冽。程逢春和左建设谈合作即便完全不考虑配方的因素，也是说的过去的。左建设也不懂这些，还是个没做过出口的，他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不然以左建设那种深怕占了人家便宜的性格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这边生意都谈妥了，程逢春才和左再提起。左再听完立马提出反对，程逢春以为左再小朋友是没明白他已经给出天价合约了，刚想解释，左再就先说话了：“现在还不行，味道还不对。”
程逢春虽然不是调香师，但他作为评香师的鼻子，还是很专业的，他认可的味道，一般不会出什么差错。在搞明白左再反对的原因之后，他就觉得问题很容易解决：
“我觉得这个味道没有什么问题，就按照这个配方先生产一批试销，你如果觉得味道不对，你就再想想要怎么调整，调整好了我们再看看哪个更好。”
试销的蜡烛很快就生产好了，之前说国内的蜡烛因为被认定是倾销很难进入美国的市场，其实在欧洲也是一样。但倾销针对的都是低价的普通蜡烛。反正就是多交税的事情，程逢春给“森林之晨”的定位是走高端路线的，所以并没有在担心，会被认定为倾销这件事情。
通过程逢春多年香料生意积累下来的强大的销售网，“森林之晨”很快在美国和欧洲的高端蜡烛市场有了一席之地。
左再调整味道的事情却一直没有进展，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一遍一遍地回想她在里昂森林闻到的味道和见到的场景。
左再的入学时间是九月，这会儿还是大冬天，所以她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左再把陈列室所有的香料又都嗅辨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能够激发她灵感的味道。最后她都在陈列室破罐子破摔地点上了自己当初的恶作剧杰作——猫屎蜡烛。
臭味一飘来，左再就忽然想到了，那天早上，在里昂森林里，那只偷吃他们掉落的烤肉的野猪，好像一边吃还一边便便。
“没错！缺的一定就是这个味道！”左再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找到原因，左再嗖的一下，就跑到程逢春的书房向他汇报自己的重大发现。程逢春听完只能当个笑话，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左再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对动物便便，爱的过于深沉。
另一边，左再完全没有在说笑，她除了要加入远处一坨野猪便便飘来的味道之外，还准备再弄点一点点吃剩的烤肉的味道进去。然后新版的森林之晨就这么华丽丽地诞生了，左再迫不及待地拿给程逢春，让他点了蜡烛闻。
程逢春收下蜡烛，笑着说好。但他只拿不点，猫屎蜡烛什么的，闻一次就够了。野猪便便，程逢春真的是没有在期待。左再也不管，见程逢春收下，就愉快地离开了。
左再对自己的最终作品相当满意，回到陈列室，看到自己刚刚调配好放了“加料”的森林之晨还有很多剩的，就决定不要浪费，要用这些香料做一根老虎蜡烛，当作霍风明年的生日礼物。
说起来，此时的左再，在调香方面也算是有点小成了，但是她的艺术细胞是一个都没能增加。或者说这方面的根基太差，再怎么增加也增加地不明显。
左再做的老虎蜡烛，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除了一个字丑之外，完全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了。左再不甘心，又很认真地做了一个，结果，虽然和原来那根长得完全不同，但丑的程度却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丑就算了，连左再自己都看不出来自己做的是什么。
没办法，左再就用镊子在她准备做成老虎头，结果不知道做错什么了的地方，歪七扭八地写了一个王字。
跟屁虫小耐看到左再做了两根蜡烛，就问她要了一根。左再做的蜡烛，不管别人的想法是什么，小耐小朋友绝对是百分之两百地捧场，就是给根猫屎蜡烛，都能让他开心半天的。
第二十一章 传说中的贵族中学
小耐拿了蜡烛就开点，左再的蜡烛每天都做，有做多了的都给小耐玩。小耐的玩法只有两种——香的在自己房间点，臭的点好拿到别人房间去。本着左再做的蜡烛不能浪费的原则，不点完他还不让人家吹掉，搞得受害者们时常跑来向左再求救。
小耐也知道他现在手上的这根奇丑无比的蜡烛是有加料的，所以这一次，他愉快地选择了爷爷程逢春的房间点蜡烛，点完小耐就跑了。在书房的程逢春并不知道，这一次，惨遭小耐毒手的是自己的房间。
程逢春在书房处理完事情，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加了料的蜡烛至少已经点了一个小时。程逢春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就闻到了森林之晨的味道，等他走进房间，程逢春的脚就有点迈不动了，他确实是闻到了森林之晨的味道没有错，但这个味道和批量生产试销的并不一样。
原来的森林之晨点上了可以让人想到森林的清晨，但是气味却并不饱满。
程逢春和程冽在里昂森林里的那天早上，都有在左再之后下车感受了一下清晨的空气，所以之前的森林之晨一点，他俩就能很好地勾勒和还原出记忆里的场景和气味。可是，没有下车直接到小镇餐厅去吃饭的小耐的爸爸妈妈，就没有觉得，森林之晨有除了好闻之外的场景还原的震撼。
由于每个人成长历史和生活经历的不同，即便是同样的味道，每个人闻到的感受都不尽相同，毫不夸张地说，一个人的嗅觉和一个人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人类对于气味的反应有很多是需要经历和学习的，尽管如此，人类还是有对于一部分味道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比如馊掉的猪肉和臭掉的鸡蛋这样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食物，会让人本能地抗拒，知道是不能吃的。
再比如大自然清新的空气会让人本能地亲近，知道是自己需要的。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经验而爱上不同的味道，但每个人的味觉本能，使得没有人会喜欢臭鸡蛋的味道，也没有人会讨厌大自然的味道。
原先的森林之晨在当时不在现场的人的脑海里，留下的就只是平面而本能的大自然记忆。经过左再加料之后的森林之晨，虽然没有去过的人，仍然不能想象当时的雪有多厚，空气多湿润，但所有的气味都变得立体，能让人有自己正在被大自然包围的感觉。
程逢春原本以为，左再这次加料，是要把做猫屎蜡烛的劲头用到做森林之晨上。可事实上，左再只是微调了很细小的分量。小到左再不管用什么方式把香料放进一根蜡烛里面去都显得太多，所以才有她后来多做了的这两根。
程逢春这会儿非常后悔，因为他之前的错误判断，左再的这个新配方根本就没有找人记下，配好的香料又已经全部用掉了，只剩下他自己手上左再之前给的一根，和左再准备送给霍风，样子奇丑无比的那根。
左再后来再调的新版森林之晨，虽然还是可以感觉到立体的气味，但总归和这一次的有比较微妙的差别。但是后悔归后悔，最终调配的配方，用来做香薰蜡烛生意，绝对是足够了。
2002年5月，森林之晨的配方最终确定，生产有左建设，销售有程逢春。左再完全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语言又已经过关，她就打算回国过个暑假什么的，再来伦敦准备自己在威斯敏斯特公学的求学之路。
一开始，左再知道自己要念的是贵族学校，心里就非常忐忑。贵族学校是个什么东西，12岁的左再，是真心没有什么概念。要说她之前，唯一能接触到贵族学校的地方，就是当时红得发紫的《流星花园》。不是“贵族”的杉菜在贵族学校里面，那简直就是受尽欺凌。
左再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会儿和电视剧里的杉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在回国的飞机上，左再一直在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见人就来一句：“嗨，我是女王陛下推荐来这里念书的哦！”左再想到这儿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想法是有多幼稚啊！太让人鄙视了。
左再除了不觉得自己和男同学有太大区别，在这方面发育比较迟缓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要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她最受不了别人幼稚，更受不了自己幼稚。
左再回到国内，她妈做的麦饼还没有吃上几块，就被紧急招回去了（英国的东西难吃，那可是举世闻名的，好在程逢春家有中国厨师，但嘴刁的左再还是有点不满意）。左家人都以为是香薰蜡烛配方出了什么问题，就赶紧给左再买机票。
左再回到英国才发现，香薰蜡烛的配方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左再的学校。
女王都搬出来了，学校还能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仅有，还很大。
伦敦对于程逢春来说，其实也一样是初来乍到，伦敦的学校他不了解，他刚到英国就让助理帮小耐申请学校，后来又加了一个左再。左再的资料很齐全，西斯敏斯特公学的招生人员一看，也根本没有和程逢春的助理讲需要入学考试的事情什么的，就让助理走了。
招生官这么做不是因为看不上左再的资料，而是她要过两年再通知左再来考试。
为什么呢？
英国的中学一般都是五年制，威斯敏斯特公学也是一样，但是这所学校的前三年，也就是初中部，是不收女学生的，要到高中部才是混校。女生要到16岁才可以来威斯敏斯特的高中求学。
威斯敏斯特公学本国学生的入学年龄要求是13岁和16岁，13岁的初中部只能是男生，16岁开始才是男女混校并接收海外寄宿生（留学生）。所以录取左再的是威斯敏斯特公学的高中部。人家发的是有条件录取，给左再的条件简单到，初中毕业了就能来。
问题是这会儿左再要去哪里念初中呢？（提前几年收到录取通知书，这在国外属于常见现象，正常16岁要进西斯敏斯特的人，14岁就可能收到有条件录取。左再是因着女王陛下又早了一点，而且，左再初中毕业的时候，也才只有15岁。）
被紧急召回的左再，开始悲催的准备女孩子可以上，而且也只有女孩子才能上的伦敦另外一所贵族中学——圣保罗女子中学的入学考试和面试。
这件事情的悲催程度非同寻常。让从小就把自己当男孩子，就喜欢干点上房揭瓦的事情的左再，去念只有娇滴滴的贵族女孩的学校，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更为重要的，如果左再02年能够进入威斯敏斯特公学，那她就能在03年，在学校的少数几张亚洲面孔中，发现霍风忧郁而又帅气的脸。
左再现在也没时间想自己多么悲催。程逢春不可能为她念初中的事情，再找一次女王，左再也不可能拿着威斯敏斯特高年级的有条件录取通知书，去和圣保罗女中说，你看，我都被威斯敏斯特高中录取了，你就不要让我考试了。
怎么说，人家圣保罗也是贵族中学，人家也有高中部的，要这么干，那等于就是要明着抬杠。没办法，左再只好乖乖地准备圣保罗的入学考试。
好在考试对于左再来说，向来都是A-piece-of-cake（轻而易举）的。考试能力出众的左再，还没有在考试上失手过。左再这会儿担心的，不是笔试，而是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面试。
人家圣保罗女中的面试，除了看回答问题的答案，还得看女孩子的行为举止，回答问题的方式什么的。左再现在这样，要是能过面试，那也应该算是奇迹了。
可奇迹有的时候，就真的还是会发生。通过笔试的左再很快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面试。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圣保罗女中？”面试官问左再一个特别常规的问题。
“因为听说圣保罗是贵族中学。”左再的回答相当地实在。
“那你能给我们一个应该要录取你的理由吗？”面试官的表情有点无奈，很显然，左再刚刚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因为我有钱。”左再继续给出的理由实打实地一个简单和粗暴。
“我们录取的学生和申请没有被我们接受的学生，都有负担学费的能力。”面试官被左再的回答搞得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她认为应该没有什么必要再和这个叫左再的聊下去了。
“我是说，我自己赚钱支付圣保罗的学费。”左再大概也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比较容易让人误解了。
听到左再这么说，面试官给了左再一个示意她继续讲下去的眼神和手势。
左再就把自己在美国卖国旗赚了一百四十万美金的故事讲了一遍，还加上她最后捐了四十万美金给911的灾后心理重建机构。
捐款这事情是程逢春帮左再处理的，在美国，捐款可以抵税，她不捐也一样得把税给纳了。国外的学校也讲究“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而人家所说的德，基本就是指做慈善。（如果有谁想要申请国外名校，记得献过血什么的一定要记得写上。）
就这样，因为在德方面的突出表现，掩盖了左再其他方面的瑕疵。左再成功地找到了可以念的初中，并成为圣保罗女中的一朵奇葩。
圣保罗女中是英国贵族中学里面唯一一所不需要穿校服的，女生都是怎么漂亮怎么来，这在某种程度上，都成了好多女生选择这所学校的理由，但左再就喜欢穿运动服。
然而，和《流星花园》里面看到的“贵族学校”完全不同，学校的同学并没有因为她的“奇葩”而排斥她。除了左再，其他的同学都非常的淑女，她们每天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但从来都很得体，一没夸张，二没奢华，相反大家都很关注学习。
由于左再出色的学习能力，团队作业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拉着左再一起。有了左再，那就是高分的保证。“奇葩”左再在圣保罗不但没有受到什么欺压，相反还混的很不错。
圣保罗女中的课程安排，左再最喜欢的部分就是有很多语言类的课程可供选择。极有语言天赋的左再，在学校里学会了德语、法语、西班牙语、拉丁文甚至还有古典的希伯来语，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左再最不喜欢的部分，是圣保罗女中特别重视音乐教育。圣保罗女中也有奖学金，但只发给有音乐才能的学生。学校里除了她，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点音乐才能。同学们全都参加学校的合唱团或者是管弦乐团，很多人还是两个都参加，就没有人是不参加的。
毫无艺术天分的左再，最后迫于无奈，选择了在管弦乐团敲三角铁。她想要的这个位置，从来没有人和她抢。
2014年，左再进入圣保罗女中的十二年之后，有另外一个人也考进了圣保罗。霍风同父异母的妹妹——霍昕然。
第二十二章 从蛇年到蛇年
2003年1月1日（农历还是蛇年），霍风给左再录了两首曲子，第一首是肖邦作品64号之一（MinuteWaltzOp.64/1，著名的《降D大调“小狗”圆舞曲》），第二首就是《生日快乐歌》。
左再收到礼物之后，在QQ上发表了两点意见：“我又不属狗，干嘛送我《小狗圆舞曲》，不过看在生日快乐歌超赞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左再自己身上艺术细胞的个数是零，但是欣赏别人的艺术的能力还有那么一些的，听到“再见肖邦“录的《小狗圆舞曲》就仿佛能看到霍风的手指在黑白键上快速而又轻柔地滑动。
《生日快乐歌》更是因为霍风加入了各种复杂的和弦，毫无天理地被弹出了肖邦的味道，还是愉快的小狗圆舞曲风格。左再其实对这个份生日礼物有一万分的满意，她说不满意呢，完全是希望人家再多送几首。
2003年1月10日，霍风收到了左再寄的“森林之晨”。03年的时候，BJ还没有开始检测什么PM2.5，但空气质量和如今相比，应该也是只差不好。霍风还没有点蜡烛的时候，就差点被这造型奇葩，仿佛被人坐扁了又重新揉起来的蜡烛给吓到。蜡烛不知道什么奇怪的位置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左再这次寄东西，表现比去年好，还留了张小纸条，上书仨丑字儿——点点看。
霍风听话地点上了森林之晨，才发现左再送他的礼物除了丑之外的心意。只是，这么丑的礼物也能送得出手，也算是一种本事。其实左再的森林之晨香薰蜡烛在美国和欧洲早都已经上市了，包装很精致、价格也不便宜。但真正的森林之晨，左再就只有送给霍风的这一根而已。
说到包装，就必须要提一下量产的森林之晨的包装。外包装是纯白色的，大雪覆盖下的一颗缩小版的橡树，就是诺曼底森林里的那种有柄橡木。打开雪白的外包装就能看到橡木原本的颜色，橡木的一侧有一扇门，门再打开，就能把香薰蜡烛从里面带出来。
这个包装的设计者是程冽。程冽在耶鲁大学，主修的是建筑设计，辅修的是管理，好端端的设计大牛，被程逢春逼着回来家里的香料集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直到集团香薰蜡烛业务的推出，程冽才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一手包办了此后所有香薰蜡烛的包装设计工作。
不过，左再送给霍风的蜡烛，从来就没有使用过像样的包装。左再给霍风送礼的原则很简单，她每一年都会把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味道复制出来，完成满意的样品之后，就留一根起来当作霍风第二年的生日礼物。这些配方有的有记下来量产，有的则没有。
2004年1月1日，左再收到了两首歌。第一首是肖邦的B小调第1号谐谑曲，作品20（ScherzoNo.1inBMinor，Op.20)，第二首依然是《生日快乐歌》。
左再表示，这份生日礼物她非常喜欢。04年的《生日快乐歌》录得比上一年的还要神奇，一共录了三遍。第一遍和B小调第1号谐谑曲的第一乐章一样无比欢快，第二遍又变成第二乐章的舒缓的风格，然后又来了一遍第一乐章的。
三遍生日快乐歌听下来，就和听了一遍1号谐谑曲的感觉是一摸一样的。这一年的《生日快乐歌》听起来，就好像有两个人在轮流给左再唱生日歌，一个活脱欢快的少年，还有一个温柔如水的男子。
左再对肖邦钢琴曲的鉴赏能力大概是她唯一能和艺术沾边的地方。这就和一个不会做饭的人，不见得不会吃，是一个道理。
也可能因为肖邦的曲子是左再唯一能听得懂的，所以她才如此热爱肖邦。于是乎，看到霍风网名里有肖邦，都能带出不一样的感情来。
2004年1月10日，霍风收到了姥爷给他寄来的生日礼物，里面有左再给他的“红烧肉”蜡烛。
这蜡烛的来历说来也很简单，左再放假回国的时候，妈妈给她做了一顿红烧肉，在英国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吃到妈妈做的红烧肉的左再觉得，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回去就倒腾出两根红烧肉蜡烛出来。
左建设觉得左再这是瞎捣乱，程逢春觉得这个不可能有市场。所以红烧肉蜡烛是非量产蜡烛。其中的一根，左再原本是想留着自己肚子饿想吃红烧肉的时候点。然而，这不点还好，一点她更加饿的想哭，只能默默地收了起来。
另外一根就送给了霍风。之所以会是姥爷寄过来而不是左再自己寄，是因为霍风这个时候已经在英国了。他出国之前在QQ上和左再说自己不念四中了，以后要是寄蜡烛就寄自己现在给的地址——姥爷家的地址。
说起来，霍风和左再这个时候，其实都在英国，霍风要是给左再一个伦敦的地址，说不定左再就亲自送过去了。可是霍风却只给了姥爷BJ家里的地址。
霍风的想法其实是很用心的。“卖蜡烛的小女孩”第一次送他老虎蜡烛的时候，连退回包裹要收的14块钱邮费，都要担心半天。如果让左再把蜡烛寄到英国，那还不直接把左再给担心死啊？
所以，霍风让左再在她自己生日的时候，把给他的生日礼物寄出去。又让姥爷收到之后，用EMS寄给自己寄到英国来。
说来也奇怪，霍风和左再第二次相遇的时候，本来想问左再很多很俗的问题，比如问问左再是浙江哪里人，在哪里念书之类的。
遗憾的是，那会儿因为姥姥过世，霍风没有来得及问。后来左再大半年都没有上来QQ（九月份上来一次，收到了霍风给的新地址），霍风就开始有事没事地练习，已经很久不弹了的肖邦。一边练还一边嘲笑自己，明明说不要弹钢琴了，居然因为一个一年才出现一次的小女孩又练上了。
等到第二年，他送左再生日歌，左再又送他森林之晨的时候，霍风都有和左再已经是老朋友了的感觉，那些很俗的问题他忽然就问不出口了。
两个人就是这么华丽丽地错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2004年还发生了一件生意上的事情，程逢春决定让香薰蜡烛业务从香料集团里面独立出来，成立一家专门生产和销售香薰蜡烛的公司，左再占10%的股份，负责调香，因为左再未成年，就由左建设代持，左建设占20%的股份，负责生产，程逢春占70%，负责除了生产之外的其他所有事项。
新公司除了给左再列明了占股比例之外，其实和原来的合作没有什么区别。但左再因为发现了，这是“自己的公司”，研究配方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新公司主要的业务还是在欧美，程逢春让左再给公司取个名字，左再想了想，取名叫windle。这个单词是左再创造的，念起来和窗（window）发音是一样的，就是win（赢）和candle（蜡烛）的一个组合的，也可以看作是窗户（window）和蜡烛（candle）的组合。
程逢春本来和左再就是说说，他已经打算请专业的公关公司，负责取名并完成视觉传达设计。左再随口就来取的这个名字，让程逢春感到非常满意。他就觉得没有必要找人取名，只要让人把字体什么的设计一下就行。
程冽看到左再取的名字，表示logo的设计完全可以交给他。说话间，程逢春连公关公司都还没来得及找，就愉快地敲定了取名和设计的各项事宜。
2005年1月1日，左再收到了肖邦的12首练习曲，作品25-A小调，第11首“冬风”（12Etudes，Op.25-No.11inAMinor，“WinterWind“)和《生日快乐歌》。左再表示速度太快，听了晚上容易睡不着。
2006年1月10日，霍风收到了左再寄来的“亚马逊雨夜”。
2007年1月1日，左再收到了升F大调第5号夜曲，作品15，第2首（NocturneNo.5inF-SharpMajor，Op.15No.2)和《生日快乐歌》。左再表示开头速度太慢，听了容易在哪儿哪儿都睡着。
2008年1月10日，霍风收到了左再寄来的“麦饼”。
2009年1月1日，左再收到了E大调第4号谐谑曲，作品54（ScherzoNo.4inEMajor，Op.54)，左再表示这次录的非常喜欢。
霍风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左再是肖邦谐谑曲的粉丝，只要是谐谑曲，就能收到非常喜欢的评价。此后每一年，霍风送的都是一首肖邦的谐谑曲，然后再加上他自己改编过的《生日快乐歌》。
2010年1月10日，霍风收到了左再寄来的“肖邦故里”。
2011年1月1日。左再收到了升C小调第3号谐谑曲，作品39（ScherzoNo.3inC-SharpMinor，Op.39)和《生日快乐歌》，左再表示霍风越来越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要是能录个弹琴视频来，就更好了。
2012年1月10日，霍风收到了左再寄来的“炒螺丝”。
2013年1月1日，左再收到了B小调第三钢琴奏鸣曲，作品58（PianoSonataNo.3inBMinor，Op.58）的第二乐章，谐谑曲-很活泼（II.Scherzo-Moltovivace)和《生日快乐歌》的视频。
这一次，左再看到了再见肖邦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肆意而又欢快地奔跑。她非常非常非常地满意。
十二年来，左再和霍风非常诡异地保持着一年联系两三次的节奏。而其中的两次，还必定是在每年1月初，对方生日的时候。
从上一年的生日，到第二年的生日，整整一年的时间，左再高兴的时候就播霍风送给她的肖邦和《生日快乐歌》听，听完就觉得更加高兴了。霍风不高兴的时候就点左再送的香薰蜡烛，也不需要点很长时间，没几分钟就，霍风就把不高兴给忘记了。
左再的两首歌能听一年，霍风的一根蜡烛也能点一年。
2014年1月（又是蛇年），一直立足于欧美市场的Windle决定开拓亚洲市场，并在上海开设分公司。
第二十三章 悲催的董事长
让Windle决定到亚洲发展的原因有两个。
有点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两个原因和香薰蜡烛生意本身，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这第一个原因，简单地来说是因为程逢春太闲了。这个具体原因吧，还要从2008年5月6日这个特定的日子开始说起。
这个日子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直关注国际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程逢春，在这一天看到一条纽约苏富比拍卖行的公告：
法国著名的印象派画家——莫奈的一副原本不算特别出名的画作《阿让特伊的铁路桥》以4148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这成交价比2007年程逢春在伦敦曾经想拍但最后又放弃的莫奈著名的《睡莲》的3650万美元，高出了将近500万美元。而之前的3650万美元，已经是莫奈此前画作拍卖的最高价了。莫奈画作的升值之快，让程逢春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放弃。
后悔之余，程逢春就看上了阿让特伊。不是被拍走的这幅画，而是阿让特伊这个地方。
阿让特伊是靠近巴黎的一个法国小镇，这里除了是莫奈的灵感发源地，还有一所程逢春非常希望左再去上的学校——Givaudan-Perfumery-School（奇华顿香料学校）。
这所学校1946年就成立了，但说是香料学校，也一样不颁发什么正规文凭，学校入学要求非常严格，每十八个月才招收5个学生，而且都得是瑞士奇华顿公司（全球最大的香料集团）的员工，或者经公司管理层推荐入学。
说白了，这个学校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瑞士奇华顿公司培养自己的调香师的，很少接收公司以外的人员。就算有，也得是年龄25岁以上，已经大学毕业，最好还是化工专业的。这些公司外的学员，毕业后的前几年都还得留在奇华顿工作。
要说格拉斯的调香是全世界最好的，那得放到奇华顿香料学校成立之前来说。
今时不同往日。就说“今时”，爱马仕的调香师让·克洛德·埃莱纳、香奈儿的首席调香师雅克·波尔热，都曾是这里的学生。毫不夸张地说，奇华顿的学生，稳坐全球调香界的半壁江山。
程逢春一开始打算带着左再去格拉斯学调香，是因为他的老婆喜欢格拉斯，而且也是在格拉斯学的调香。可是之前的格拉斯之行，差点把左再给吓的厌恶调香师这个职业了。此后，程逢春也就没有再想着要送左再去调香学校学习的想法了。
这会儿，看到莫奈《阿让特伊的铁路桥》拍出天价的新闻，程逢春忽然就觉得，已经过了六年了，现在的左再虽然偶尔还是会调配些不务正业的香料，但显然也已经开始喜欢上调香这件事情了。程逢春觉得，是时候帮左再找一所调香学校，学点系统的东西。
可是，08年的左再也就十几岁，大学也没有毕业，显然不符合人家奇华顿香料学校的入学要求。
可这话又说回来，程逢春是干嘛的？他是做香料生意的。
奇华顿香料集团是全球最大的，程逢春的公司大概可以排在全球第六。尽管公司没有人家大，但若是要找个奇华顿的高管，来给左再做推荐什么的，程逢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程逢春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结果问题就来了，人家不愿意接收左再。给竞争对手培养人才，这算怎么回事啊？紧随其后，更为严重的问题是，奇华顿看上了程逢春的香料公司。出价36亿美元，提出收购。
程逢春知道奇华顿的收购意图之后表示，奇华顿给的意向收购价格很合理，收购的事情确实可以考虑。接着又马上提出，奇华顿要是收购了自己的香料集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之前推荐的左再，奇华顿可不得给培养培养？
收购的事情很快提上日程，瑞士奇华顿公司的人考察了一下左再的调香水平，说按照左再这会儿的水平，也不用去什么香料学校了，直接到瑞士公司的调香应用部，跟着公司的高级调香师稍微再学一学就行了。
因为，程逢春同意被收购，奇华顿公司的高管都热情地不要不要地。要说程逢春夸张到为了左再学个调香就要把公司给卖了，那还真是没有的事。
在生意场上，程逢春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奇华顿给的价格确实是非常不错，但人哪能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啊？程逢春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他很了解欧美的反垄断法。像奇华顿这样的行业巨头要收购其他香料公司，都是必须要接受反垄断调查的。
程逢春很清楚，奇华顿收购世界第六大香料集团，这么明显的垄断行为，是绝对没有办法通过欧盟反垄断调查，也没有成功先例的。
所以说，奇华顿一给出收购方案、收购价格，程逢春就表示接受方案和价格。他反正也不用做什么，就配合配合奇华顿地尽职调查就行。奇华顿一查，说公司不符合收购要求，事情也就了结了。退一万步说，尽职调查通过了，最后反垄断调查通不过，收购案也一样是不能继续的。
反倒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左再要学的早就学完了。程逢春的反收购策略运用的那可是炉火纯青。
可惜，再炉火纯青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不知道奇华顿公司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很快就通过了欧盟的反垄断调查。这既不符合一欧洲人一贯缓慢的办事效率，也不符合一向严格的欧盟反垄断调查。合约都签完了，还能怎么办？程逢春就这么把公司给卖了，虽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价格，但过程实在是太离谱了。
完成收购之后，程逢春按照收购合约，还必须在已经被卖掉的自己的公司工作五年的时间，来完成两家公司的平稳过渡、营销网络的融合、销售渠道的对接等等一系列复杂后续事宜。其实程逢春他本来可以只“卖身“三年的，可是他当时觉得完全不可能真的卖掉，人家条款这么写，他都懒得改动。
就这样，等程逢春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所有的钱都拿到手，就到了13年的下半年。如今香料集团易主了，程逢春自己的生意，就只剩下，之前已经独立出来的Windle香薰蜡烛了。这本来也算个好消息，只可惜，早在08年之前，程逢春就把欧美的Windle业务交给了大儿子打理，他总不能过了这么多年，又找大儿子要回来管吧？
最终的结果就是，完成香料公司交接之后的程逢春，一下子变得很闲、非常闲。闲的发慌的程逢春就想找点事情做做。终于，他决定把“魔抓”伸向亚洲市场。
所以说，来上海开分公司的第一个理由，具体解释起来还真的是有点复杂。
但是第二个理由就简单多了。
公司以一种奇怪但价格合理的方式被收购，程逢春觉得这可能是天意，而且是上天的美意。程逢春28岁才有的大儿子，如今程家大公子已经42岁。程逢春算起来都是70岁的老人了，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荣归故里了。
上海，是离程逢春的家乡——温州最近的大都市，而且上海离普陀山和大和尚也都很近。有如今这几百亿的身家，他不仅可以跟着大和尚做点救苦救难的事情，还可以修习点佛经，研究点佛法。
在上海分公司加紧筹备的过程中，程逢春发现，原来，就光做慈善这一件事情，也可以变得“很不闲”。他就改变了自己要出任Windle上海分公司董事长的想法，转而让二儿子程冽代替自己出任董事长，又任命了左再担任CEO。
要说程冽这董事长当的，可就是相当郁闷了。
论股份，他还没有左再多，Windle上海分公司作为伦敦Windle的全资子公司，在股东结构上和伦敦公司并无差别，股东名单上只有程逢春、左再和左建设，没有他程冽。
论权利，他爸对他这个以前“只懂设计包装”的儿子还做不到一下子完全放手。
论繁琐，原本应该努力工作的CEO左再，是个根本就不愿意管除了调香之外的任何事情的。
所以，程冽担着董事长的名，没有董事长的权，还得无偿帮着CEO处理一切日常运营事物。这已经不是郁闷就能解决的事情，程冽在Windle上海分公司的董事长，做的简直就是悲催。
第二十四章 你的家在哪里
当程冽忙得晕头转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时候，左再因为上海分公司的调香实验室还没有影，闲的就和根本没有要成立Windle上海分公司一样。
按说，左再打小就特别热爱赚钱，她应该非常热衷做这个能赚很多钱的CEO。
常言道，物极必反。
通常每个人都有逆反心理，如果小时候家里管零花钱管的特别严，长大自己出来念书，家里零花钱开始一个月一个月地给，就会分分钟变成月光族，还是那种一个月的前十天就光了，剩下得靠泡面、同学救济或节衣缩食之类的，说白了，就是要体会那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但是左再自小就太热爱而且也太会赚钱了，到18岁成年，可以不再需要左建设帮她代持Windle股份的时候，左再就已经身家过亿了。这身家都不用算上她之前在美国卖国旗的时候赚的“小钱”。
左再出国之后，没了左一在那儿时不时地帮她花钱，让她不再有自己账上又要没钱了，要赶紧赚的不安全感。左再自己又是个不会花钱主的，她都开始有点不明白，赚钱到底有什么用了。
左再赚钱太容易，她就动动鼻子，几乎也不需要花什么太大的力气，钱就越赚越多。
赚越多就越觉得没意思。
当左再发现自己身家过亿的时候，居然还没有小时候考了100分，妈妈给她20块来的高兴。她都懒得根据代持协议去修改Windle的股东结构。
失去了对钱的热爱，24岁的左再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爱什么，日子过得特别迷茫。
悲催的董事长程冽一边忙着成立分公司，一边还要担心左再无所事事，迷茫出抑郁症。
程冽决定让左再干点她特别擅长的事情——取名。注册上海分公司，需要一个中文名。程冽非常相信左再的取名能力，他都见识过好几次了，公司现在的英文名，还不就是左再取的？
但这一次，程冽信错了，左再似乎不太擅长用自己的母语取名字，她之前取的都是英文名。
要说程冽对左再，那真的是和她亲哥左一没有太大的差别。
左再刚到程逢春家的时候，还没有太明显的性别意识。后来念初中，去的又是圣保罗女中，她小学只和男生玩，到了初中变成只能和女生玩，性别意识一直没有太成型，一直到高中去了威斯敏斯特公学才开始有一点点开窍。
要说程冽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长得太帅了。
左再真的是非常认真地，认为这是一个缺点。因为男生长得太帅的话，常常会有一个结果——男生女相。左再见到程冽就时不时地会想：“这脸要是长女人身上，那得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啊！怎么就长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真是浪费！”
还好，程冽的脸也没有浪费多久，就派上了用场。左再之所以能在圣保罗女中混的风生水起，有一半是因为她成绩好，另外一半就是因为程冽这张脸。
圣保罗女中是一所走读学校，学生都没有住校的。下课时间，程逢春家的司机如果刚好被占用，程逢春就时不时地使唤自己的儿子去学校接左再。
左再也不知道怎么用一句话解释自己和程冽的关系，总不能见人就说，这是自己借住的爸爸的朋友家的二儿子，这么拗口的话吧？
所以，但凡有人问起，左再就说来接的人是哥哥。
左再情窦未开，没有什么性别意识，但是她圣保罗的女同学们，早就已经是相当的有了，很多同学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别说谈，恋都失过好几次。
要说女中最缺啥？那当然是男人啦。且不说程冽开什么车去接，就这长得和漫画人物似的脸，往校门口一刷，没来刷几次，就迷倒了左再的一大片女同学。有这样的哥哥，她左再在女中的日子能过得不好吗？
好在，左再从来都不迷恋什么男色，要不然，她收获的就不是同学的羡慕，而是满满的敌意了。
念圣保罗女中，左再还没有性别意识的时候，程冽还时不时地带一群男生女生回家开party什么的。到了左再念威斯敏斯特公学，开始有点性别意识的时候，就发现程冽会往家带的都是男性朋友。
结合程冽的长相，左再就觉得程冽的取向成谜，再加上如今已经34岁的程冽，还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程冽的取向问题，左再就觉得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
好在，左再念过女校，对取向这件事情也算见怪不怪。
左再想公司的中文名想了两天，按发音温兜、温抖，薇兜、微斗？看着就不舒服。按意思赢烛也感觉怪怪的。反正她想了两天，也没有想到喜欢的。
两天之后就到了1月10日。
2014年1月10日，霍风27岁生日。“按照惯例”，左再要上QQ和“再见肖邦”说生日快乐。左再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难看到她从来都没好意思动手写卡片。就之前给同样丑的不行的“森林之晨”配过三个字“点点看”。所以左再的生日快乐，都得在QQ上打字发给人家。
以前左再发生日快乐的时候，霍风经常都不在线，这一天左再一登录，“再见肖邦”的头像居然相当难得地是亮的。
卖蜡烛的小女孩：生日快乐～今年的蜡烛你有收到吗？
再见肖邦：收到了～就是开了一天的会，还没有来得及拆开，你今年是又要送我什么～好～吃～的吗？
卖蜡烛的小女孩：今年不是吃的～（左再今年送的是“挪威的海”）
再见肖邦：那就好，每次闻得到看不到，关键还吃不着，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我的生日礼物。
卖蜡烛的小女孩：不满意吗？
再见肖邦：满意啊，你最开始那次送吃的蜡烛，能闻出来是红烧肉蜡烛，每次点完，我就饿。04年，一整年，我吃了就好多顿红烧肉，后来觉得味道都不对，就自己动手做，最后都吃胖了才有一点点像你送的蜡烛的味道。
卖蜡烛的小女孩：你还有做饭的天分啊？那现在胖的不行了吗？
再见肖邦：并没有，只会做红烧肉。而且你后来送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吃食味儿。
卖蜡烛的小女孩：都是我们家这边的特色小吃，你没吃过当然不知道是什么～
再见肖邦：那你也不告诉我是什么？
卖蜡烛的小女孩：告诉你多没意思啊，你以后有机会吃到了，自己再猜出来，忽然明白～哦～原来是这个味道啊～～这样才有意思嘛～
再见肖邦：那你家在哪里？（这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问题，再见肖邦居然想了十几年，才终于问出去了。）
卖蜡烛的小女孩：啊？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再见肖邦：并没有～
卖蜡烛的小女孩：哦，我是温州的，确切地说是永嘉的，地方小，你可能没听过。
霍风忽然觉得很奇怪，自己憋了这么多年，觉得非常恶俗，问了会伤感情的的问题，其实真的问出口，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这不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吗？
左再看霍风没有回答，就觉得人家大概真的没有听过永嘉。立马开始解释。
卖蜡烛的小女孩：永嘉现在属于温州，但温州以前是属于永嘉的，南北朝的时候有个著名诗人叫谢灵运，是山水诗的奠基人，他原本是个大官，后来被贬，做了永嘉太守。永嘉风景可好了，谢灵运的大部分山水诗都是在当了永嘉太守之后写的。对了，他还有个有名的外公，叫王羲之。
左再这滔滔不绝地讲家乡是一种病，一种出国久了的人，说起自己家乡时候的通病。不过还好她有这个“病”，不然霍风这会儿应该还在为自己问了“恶俗”的问题而感到尴尬。
第二十五章 窗烛（1）
再见肖邦：你把永嘉说的这么好，是要带我去玩吗？（知道了左再是哪里人，霍风开始觉得自己想要了解的远不止这些。）
卖蜡烛的小女孩：只要我有在，带你去玩，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啊。（左再对自己认定的朋友，那通常都是有求必应的。）
再见肖邦：所以，你不在？
卖蜡烛的小女孩：是的呀～我现在在上海呢～我要开始在上海做香薰蜡烛了，原来英国的公司，连中文名都还没有，我们董事长让我想中文名，我想了两天都没有想出来。
再见肖邦：你们董事长让你想公司中文名？（霍风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有点奇怪。）
卖蜡烛的小女孩：是呀，谁让我最闲呢，除了调香我什么也不会，调香室又还没建好。就只能是我想了啊～
霍风听完这回答，就觉得不奇怪了。敢情哪家英国公司，分公司还没成立，就招了中国的调香师。招完又觉得工资不能白给，得压榨一下未来员工的“剩余劳动力”。
再见肖邦：是哪家公司呢？
卖蜡烛的小女孩：Windle
再见肖邦：这个字念起来和窗户一样，你直接叫～窗烛～不就好了吗～
卖蜡烛的小女孩：对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小的时候，我爸整天和我念叨，他为了娶我妈，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了对龙凤烛，时不时地就要来一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窗烛”这名字，连出处都有了～我们董事长一定喜欢～
再见肖邦：你爸妈感情真好。你们董事长是中国人啊？
卖蜡烛的小女孩：是呀～是呀～那什么，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先过去把公司名字告诉我们董事长。谢谢你帮我想名字^o^～祝你生日大大大快乐呀～
发完生日快乐，左再就准备关电脑下线了。霍风觉得心里有点堵，就是那种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被憋回去的感觉。反正都已经开始问“很俗”的问题了，一开始就有点不想停下来。霍风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没有问。但是，他转念又想了想，左再作为新员工，难得被董事长安排一项任务，想要积极表现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霍风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那些在自己心里面存了十几年的问题，就没有和左再说谢谢。
再见肖邦：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见肖邦的这句话，左再看见了，她本来想回“晚上可以再上来”，可是她刚刚按了关机，电脑已经开始自己关闭各种程序，话就没有来得及回。
2014年，二十七岁的霍风已经在父亲的霍氏地产公司做了三年的CEO。
霍氏是上市公司，董事会的构成要比Windle复杂的多。而且，上市公司，说白了，就是公众公司。每年的财务报表都是相当透明，可供公众查询的。上市公司的好处是，可以花股民的钱，但坏处就是，你有多少钱，别人都一清二楚。
很多人对上市公司有误解，认为上市公司都很有钱，很厉害。
其实不然。
尤其是2014年之后的中国，又是创业板（2009年10月30日），又是新三板（2013年12月31日）的，上市变得无比的容易，一没资产二不赚钱的上市公司，到处都是。
霍氏作为香港的上市公司，相对来说，就会好很多。因为香港是不允许亏损的公司上市的（2016年12月15日，美图秀秀在香港的上市，打破了这一法则）。而且霍氏是1998年上市的，那个时候可以上市，就算是在沪深两股，也算是大牛。
上市其实是个资本的游戏，都是缺钱的公司才干的事儿，不缺钱的公司压根就没有必要上市。
不缺钱的国宝级调料“老干妈”就不上市。如果觉得老干妈级别太低，那全球最著名也最神秘的金融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也拒绝上市。
不上市就意味着公司是私人的，两百多年来，这个家族根本不需要公布自己的年报，除了家族的核心成员，没有人知道罗斯柴尔德家族在全球做了多少投资，又赚了多少钱。而且，这种私人的财富，也没有各种证监会、董事会什么的盯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才是真正有钱的感觉。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股市震荡地厉害了就破产，这些既有钱又不上市的人，通常被认为是隐形富豪。程逢春之前的香料公司，也不是上市公司，但论有钱，大多数上市公司的董事长，都无法和程逢春相提并论。
上市公司董事长的身价，那就是个股票价，不到卖的那一刻，还真的不能就这么想当然地把股价当成自己的身价。
如果说，罗斯才尔德家族太遥远，那还有马云。
咱马爸爸够厉害了吧，马云在2009年卖了一部分阿里巴巴的股票，原因是“为了改善生活”，第二年，又卖了部分华谊兄弟的股票，原因还是“为了改善生活”。
这两次马云一共拿了三个多亿来改善生活，每改善一次，就要向公众非常认真地汇报一次。
2016年，马云又卖了990万股的阿里巴巴股份，是马云自己持有的阿里股份的5%。
已经在美国上市的阿里巴巴，990万股赎回的资金规模达到36亿美元。
马云这回卖阿里巴巴的股票，没有再和吃瓜群众解释说，是为了“改善生活”，而是为了履行自己之前做出的公益捐款的承诺，还讲了第二个原因，为了更好地管理财富。
同样是36亿美元，和程逢春卖掉香料集团一样的价格。
马云拿了36亿美金，全世界人民都一清二楚。
但知道程逢春拿了这么多钱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程逢春不用向任何人汇报，也没有必要，好几天，对着一大堆记者的长枪短炮，一路解释过去。
当然，缺钱才上市，这话说的也有很多片面的地方，品牌公司要是不上市，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就比如可口可乐，一个商标就价值百亿美元，这样的大众消费品的附加价值，还需要靠上市来实现。
最近的十年，福建晋江小村小镇的运动鞋厂，通过上市，愣是把安踏、特步、361°这样的“农村品牌”，做成了国际品牌。2012年伦敦奥运会，安踏和361°的logo随处可见。
但是，地产公司，作为公认的最会赚钱的公司之一，上市的原因，那就肯定是缺钱。地产公司，随随便便拿块地，就得几十亿，上百亿。很多地产公司还要一下拿好几块地，光拿地就算了，拿完地还得开发，得等到卖的时候才能回笼资金。不靠股民的钱，不靠银行的贷款，地产公司根本就没有办法运作。
所以，但凡有什么金融危机，股价暴跌之类的，首先遭殃的肯定有地产公司。程逢春就吃过这个亏，还差点就一蹶不振了。
霍氏属于比较稳扎稳打的地产公司，一次就只拿一块地，完成一个楼盘的开发，才会继续做第二个。而且，霍氏只做高端地产，霍氏拿的每一块地，都会做成霍氏庄园，属于纯独栋的豪宅。
不管经济如何波动，总还是有一部分特别有钱的人。只要不急着回收投资，再多的房子降价，真正稀缺的豪宅也不会降价。霍氏最早在香港建的别墅，售价至少都是一亿港币。霍氏在BJ的庄园，卖的比香港的还要贵一些。
和很多普通的楼盘，一开盘就很快卖出去不一样，霍氏庄园建完之后的销售期，通常需要好几年。因此，霍氏的资金储备，也和一般的地产公司不太一样。霍氏投资每一个庄园的自有资金，都要比银行贷款来的多。这也是为什么，1998年和2008年的两场经融危机都对霍氏没有太大的影响。
第二十六章 窗烛（2）
左再下线后就坐地铁去上海国际金融中心（IFC，国金中心）找程冽吃饭。未来的Windle上海分公司，就设立在IFC。
左再的英国驾照，其实考个笔试，就能在中国使用了。
左再刚回国就过了笔试，可是考完之后，左再还是不太敢在国内开车。国内的驾驶座在左边，英国的驾驶座在右边，没在国内开过车的左再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尽管伦敦的交通状况也没有很好，但上海的交通状况，更不是左再喜欢的。尤其是像IFC这样在陆家嘴的，如果是晚高峰时间，自己开车过去，简直就是灾难加浪费时间。
不过晚高峰挤地铁，这样的经历，左再也并没有在喜欢。
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程冽算算时间，觉得左再应该快到了，就提前从办公室下来，在IFC的利苑餐厅门口等她。茶餐厅，从来都是海外华人的首选餐厅。
左再见到程冽就笑着和他说：“二哥，我和你说，我今天坐地铁的感觉太神奇了。”
左再叫程冽二哥，完全不是因为他要喊程家老大大哥。
小耐从十岁开始，就认为自己和左再是同辈人，按照小耐的说法，大左再十九岁的程大公子，左再应该喊叔叔。程冽是哥，程逢春是伯，喊程家大公子叔叔，左再怎么也喊不出来。
好在在国外，大家都直接叫名字，所以程大公子，左再从小耐十岁开始，就直接喊人家英文名。
程冽和左一一样大，左再和程冽相处久了，就觉得程冽和自己亲哥差不多，她便开始喊左一一哥，喊程冽二哥。
“怎么神奇了？”程冽见到左再，从来都是宠溺地笑着。
“我来上海这几天，还没有坐过这个时间段的地铁，我今天一坐，深深地感觉到，胸都要被挤扁了。本来就不大，再这么挤下去，很快就要变成A凹了。”左再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从左再有性别意识开始，就觉得程冽大概是弯的，她和程冽说话，从来都是对待闺蜜的态度。其实程冽除了长得帅和不带女生回家之外，并没有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行为。
但是，左再和他聊A凸或者A凹这样的问题，程冽早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只要不和欧美人比，如今24岁的左再，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没有特别的喜好，70B和75C应该是亚洲人比较完美的身材了，既苗条，又有肉。
左再就是属于那种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腿也是又直又长的，就是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衣服，不太显山露水而已。
左再因为发育比较晚，刚到英国，在圣保罗女中念书的那会儿，在左再还在“问世间胸为何物”的时候，她的英国同学就有的要开始和B说再见了。所以，左再对自己的身材完全没有客观公正的认识，从来都是以A凹自居。
“我车已经给你买好了，就是司机还要再过两天，我让他先去买两辆带牌的旧车，上海这里买了车居然还要摇号，要是不先弄几个车牌，摇号据说至少要一年半载的。”程冽和左再解释司机没有到位的原因。
程冽最不希望左再挤地铁了，但左再之前几次都不是高峰期坐，觉得又省时又省力。
“你没有买太好的吧？”左再问程冽。
程冽知道左在不喜欢开车，因此给左再买的是辆保姆车。
程冽还没回答，左再又接着说：“等我什么时候，有胆子了，我就自己开出去，可能会磕磕碰碰，我可不想一不小心，随便碰坏的都是你大老婆和小老婆什么的。”
“没有，就一辆丰田Alphard，很便宜，你随便碰。”程冽浅浅地笑着，让左再不必担心。
程冽是个爱车的，这一点，从他在英国的房车和阿斯顿马丁就能看的出来。除了在房车上放着的那辆，程冽在2010年，还买了一辆阿斯顿马丁One-77，全球限量77台，中国也有五个配额，每台售价4700万。
限量版的One-77还不是说买就可以买的，不过，像程冽这种阿斯顿马丁的“老客户”，就相对比较容易买到了。国内的五个配额，一出来就是被抢空了。
不过程冽在英国买One-77，完全花不了4700万，这种车在英国买都要不了一半的价格。国内这冲上云霄的价格。完全是被各种税啊审核啊给弄上去的。
但反正，和程冽动辄上千万的座驾相比，国内都卖不到一百万的Alphard，（16款Alphard蒙娜丽莎限量版除外）都可以算是地摊货了。
程逢春在英国的家，有两台房车，没有大的保姆车。在美国的时候，家里就有保姆车，是福特的E350，但是那个车很大。程冽考虑到，没有司机的时候，左再偶尔出门，自己喜欢开保姆车的怪癖，就给她配了司机，又选了相对比较小的Alphard。
左再不是个爱车的，有司机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自己开车。
要说坐的舒服，十辆阿斯顿马丁都比不上一辆GMC、Alphard或者E350这样的保姆车。
所以，程冽的宝贝疙瘩们，左再很少去碰。一坐进跑车，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坐下费劲，起来更费劲。哪里像保姆车，想坐的时候坐，不想坐的时候，座位放平了直接就是床。
百米加速3.5秒又如何，最高时速354Km又如何，有本事在上海的道路上开个354公里每小时试试？平时能不堵车，有个54km/h就谢天谢地了。
要说坐在最喜欢什么车，那绝对是程冽在英国的那辆房车。可惜那种庞然大物也不太适合在上海做公务用车。
左再对程冽给她选的Alphard表示满意。
“还是二哥最懂我。”左再挽着程冽的胳膊，就一起进去利苑了。程冽对左再偶尔的“亲密”行为，也是甘之如饴的。
待两人落座。
程冽都没有点菜，服务员很快就上了一桌子左再爱吃港式点心，虾饺、凤爪、叉烧包什么的应有尽有。左再记得上一次晚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些。
程冽知道左再上次没有吃到利苑的凤爪，有些不尽兴，这次一早就付了定金了，让厨房预留了午市才有的茶点。
第二十七章 霍风的家（1）
“二哥，我的网友帮我想好了公司的中文名，叫窗烛好不好？”左再和程冽说起自己过来找他的正事。
“你还有网友？”程冽关心的却不是正事。
“当然有啊，都好多好多好多年了。”左再说起来还有点莫名的小小自豪。
“你一共才多少岁啊，就那么多个好多年？”程冽觉得，认识好多年，就没什么必要接着打听了。
程冽对窗烛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异议：“也就注册的时候用一下，公司的logo都还是英文的，你随便想什么名字都可以。”
“随便？随便你还让我想这么多天？”左再瞪了程冽一眼，当年在香料陈列室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如今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程冽面前。
程冽见左再瞪他，就笑得如沐春风。他自动忽略左再的问题，夹了一个凤爪放到左再面前，趁机堵住她的嘴。
程冽总不能和左再说，自己是担心左再从英国回来，一下子变得太闲了，会抑郁吧。
……………………………………
霍氏在售的庄园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霍风开了一天的会，就是在讨论下一个庄园要建在哪里。像霍氏这样慢条斯理，稳扎稳打的地产公司，是异类。
霍氏几年才买一块地，所以，每次买地都会比较慎重。这是霍风接手霍氏之后，第一次讨论买地的事情。
这些年，国内大城市的别墅用地少的可怜，霍氏要拿地，已经是越来越困难了，除非霍氏不再做庄园，不然这样的局面只会越来越严峻。
霍风开了一天的会，也没有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论。
霍风的二十七岁生日，基本都是在开会中度过的，一边开会，还一边关注着笔记本上的QQ，看到左再找他，就直接散会了。
可是，左再没有和他聊几分钟，就下线去找程冽了。会都散了，霍风这一天，离开公司的时间要比平时早一些。
…………………………
霍风生日，霍亮让他回家吃饭。
霍亮在香港的房子，是香港霍氏庄园里面最大的一栋。
霍氏在其他城市的庄园，每一栋都是带有独立的泳池的，但是在香港的霍氏庄园是霍氏的第一个项目，虽然当年就至少卖一个亿，但一个亿的别墅，在香港是做不到栋栋带泳池的。
香港霍氏庄园里面有两个泳池，一个是别墅共用的。虽说是共用，但因为庄园的属性，其实也是很私密的。
另外一个，就是霍亮自己家的。因为霍氏地产在霍亮二十几年稳扎稳打的经营策略之下，已经是非常成熟的公司。
霍风24岁就开始执掌霍氏地产，霍氏除了买地这件事情，需要动用到霍亮签字，其他的权力，全都已经移交给霍风了。
说起来，自从外婆去世，霍风和霍亮的关系要比他和袁媛的关系好得多。霍风从威斯敏斯特公学毕业以后，选择到香港大学念本科。
威斯敏斯特公学的的毕业生，通常不是去牛津剑桥，就是去美国的常春藤盟校。像霍风这样从威斯敏斯特公学毕业到港大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能让霍风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可以从侧面说明霍风和霍亮的关系进展。
霍风的“后妈”，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漂亮女人。
现实——是霍亮给出的娶这个女人的原因。
这原因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霍风刚到香港的时候，非常讨厌这个叫姜依凡漂亮“后妈”。讨厌的原因，倒不是什么，破坏了父母婚姻之类的，传统离异家庭小孩对后妈的天然敌意。
毕竟，霍亮是在和他妈妈离婚十年之后，才娶的姜依凡。
霍风讨厌姜依凡的理由，就是他爸爸娶人家的理由——现实。
霍风刚到香港的时候，姜依凡对他的好，那简直就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好得让霍风每天都觉得慎得慌。
不过，姜依凡对霍风这么好，是有原因的。
霍亮和她说，如果可以和霍风搞好关系，想要什么礼物都随她开口。
所以，姜依凡不管在霍风这里碰了多少钉子，都影响不了她越挫越勇，变着法子对霍风好的决心。
说起来，姜依凡也只大了霍风十岁。
姜依凡这种直接、简单、外加目的明确的讨好方式，每每都能让霍风大开眼界。这种越打击越殷勤的讨好模式，直接让霍风最后放弃了打击。
在霍风和霍亮的关系缓和之后，霍风曾经问过霍亮，为什么会娶一个这么现实的女人，这女人和袁媛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霍亮的回答很简单。因为他觉得现实的女人最好掌控，只要给她足够的物质，就能满足她所有的需求。
再怎么惹到她了，送辆跑车，送个爱马仕，“包”治百病。霍亮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最简单、最舒服。
霍风仔细想了想，霍亮大概是被他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前期给荼毒怕了，才会娶了这样一个现实的女人。
霍风也问过姜依凡：“你喜欢我爸什么？”
“我和他在一起，当然是因为他钱多啊。”姜依凡回答地理所当然。
“有钱就不需要爱情了？”霍风接着问她。
“有钱是一个男人的魅力，若要说我爱上钱，那我同时也爱上了他的魅力。”姜依凡的回答又直接又现实。
“那我爸要是没钱了，你会怎么样？”霍风很想一探究竟。
“这种假设我没有想过，如果钱的魅力没有了，那要看看到时候还剩下什么魅力了。目前来说，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因为他没钱了就离开。”姜依凡开始认真地想。
想了一会儿，姜依凡又接着说：“我觉得，不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说离开，说不离开，都不见得会是事实。”
按说，姜依凡给的答案，也不是什么好答案。可是，这一番谈话，却让霍风对这个年轻的后妈另眼相看。
霍风收回了对姜依凡现实的评价，他觉得这个女的应该归类在真实的范畴。
姜依凡和从小到大，在霍风身边的那些，明明看上了他的钱，却说爱的是内涵的，明明看上了他的长相，却说爱的是才华的女孩子们比起来，难道不是要好得多吗？
霍风也忽然理解了霍亮的选择。
第二十八章 霍风的家（2）
霍风过生日，姜依凡没有给他准备蛋糕。前些年姜依凡做了很多次的努力尝试，但霍风一直都拒绝过生日，再怎么准备，蛋糕也好、派对也好，霍风从来都不理会。
姜依凡也是聪明的人，自从她发现霍风是讨厌过生日，而不是嫌她准备的不够好之后，就不再努力尝试了。
霍风每年生日，只会对着一根，有时候形状怪异，有时候味道怪异的蜡烛许愿。
姜依凡已经习惯了。
可是霍昕然没有办法习惯。她每年都给霍风买好看的生日蜡烛。霍风很多事情都依霍昕然，但唯独在生日蜡烛这件事情上，从未有过让步。
这让霍昕然对送蜡烛的人有强大的敌意。
霍昕然是被宠着长大的。
虽然霍昕然刚出生的时候，霍风对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兄妹之情。
但是，2005年，霍风从威斯敏斯特公学毕业，回到香港之后，就对这个当时只有四岁的妹妹千依百顺。他希望霍昕然可以拥有自己曾经缺失的童年。
有霍风惯着，再加上姜依凡、霍亮还有霍爷爷的溺爱，霍昕然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气。
如果不是因为每次送的时候，都是霍风过生日，敢拒绝霍大小姐礼物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
“今天开会有决定在哪买地了吗？”霍亮问霍风。
“还没有结论，大陆现在的政策，别墅用地很难拿得到。”霍风摇头表示。
“早几年就已经是这样了。”霍亮也明白目前公司正处于发展的瓶颈期。
“我们还要继续做庄园吗？”霍风非常希望霍亮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这么多年，我们都是在做庄园，品牌定位就是这样，优势也是在做庄园。”霍亮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很多人都觉得霍亮很傻，如果增加银行贷款的比例，霍氏完全有能力同时做几个庄园项目，或者庄园和公寓一起做。
那样的话，霍氏的规模就会比现在大得多。
接管公司三年以来，霍风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霍亮做地产，会做的如此保守。要说赚钱，不管是利润的规模，还是资金回笼的速度，普通公寓都是比庄园式豪宅更好的选择。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经历过两次金融风暴的霍亮，很清楚自己的公司是因为什么才能够走到今天。
国内对别墅用地的限制由来已久，从2003年就有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限令出来之后的十一年里，国内的别墅反而多了很多。
有少数别墅区，是拿了地之后随便开发一下，然后捂盘惜售，到最近这两年再“二次开发”。也有的是真的二次开发。
但更为普遍的情况，都是通过“灵活运用”拿到的土地——把地块分成别墅区和普通配建区来开发。
不让建别墅，说到底就是容积率上不去。
如今很多大城市的高端小区，都是同一个小区里面，建几幢公寓楼，把容积率提到1以上，再在公寓楼外围建一大群别墅，要独栋有独栋，要联排有联排，要双拼有双拼。
霍氏如果继续建庄园，就没有办法通过这样“灵活的规则运用”，而只能走二次开发的路子。
这样的话，路就窄了很多，也灵活不起来了。
说起来，像2014年这样，完全拿不到别墅用地的情况，霍氏也还是第一次面临。
所以，霍风开一天会，没开出什么结果，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霍家父子经常在吃饭的时候，讨论公司的事情。
霍风接手霍氏之后，并没有经常回霍氏庄园住。平时基本都住在，前几年，在霍氏地产公司附近买的，酒店式公寓（serviced-appartment）里面。
尽管霍风早就不讨厌霍氏庄园里面的那个家，但他从小冷清孤独习惯了，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住的感觉。当然，如果霍昕然放假不想在家待着，要到公寓里面蹭住，他也是欣然接受的。
公司的事情，既然还没有结论，霍亮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他讨论霍昕然的去圣保罗女中念书的问题。
“圣保罗是走读中学，在英国需要有监护人，你们是打算移民吗？”霍风对父亲这么早，就要送妹妹去英国念书的想法有点疑问。
毕竟，他自己作为男生，都是初中毕业之后才去的威斯敏斯特公学，而且威斯敏斯特有接收海外寄宿生，并不需要什么在英国的监护人。
“暂时还没有移民的打算，你穆叔叔会做昕然的监护人。”霍亮回答了霍风的疑问。
霍亮口中的穆叔叔，全名叫穆敬阳。是霍氏地产原来的副董事长兼CEO。
霍风之所以会在三年前接手霍氏地产，就是因为穆敬阳出走了。
出走的CEO，还能让霍亮把女儿交给他监护，说明当时走的还是挺愉快的。
霍亮从BJ来香港创业，可以说是香港本地人穆敬阳帮他一起打的天下。
霍氏地产最困难的时候，穆敬阳把自己的房子都卖了，才让霍氏能够走到今天。
穆敬阳是一个兢兢业业的CEO，传统的两兄弟打天下，最后因为各种利益分道扬镳的桥段，并不能套入霍亮和穆敬阳之间。
穆敬阳有糖尿病。可是他工作太拼命，经常忘记打胰岛素。糖尿病本来也就是个慢性病，好好打针也不是太难控制。
因为穆敬阳自己不把自己的病当回事，得病没有几年，就开始有严重的并发症。穆敬阳在香港养和医院的医生建议他去英国做胰脏手术并接受新型治疗。
也就是说，穆敬阳一开始离开霍氏地产并非他的本意，如果可以，他比谁都更想留下来。在英国做完新型治疗，穆敬阳的身体状况有明显的改善，甚至从每天都要打胰岛素变成了一个月一针。
工作狂穆敬阳，许是因为在鬼门关晃荡了一圈，就萌生了退休的念头。
霍亮很快就对他的决定表示理解，因为他自己十年前就把CEO的担子交给了穆敬阳。一开始霍亮还努力帮忙干点董事长该干的活，后来就干脆和闲散王爷似的，一年才出现在公司两三回，签几个字就走了。
穆敬阳身体稍好，就回到霍氏，手把手地教了霍风三个月，等到新CEO平稳过渡，才回去伦敦，做起了霍氏地产的第二个“闲散王爷”，顺便继续接受治疗。
第二十九章 这才叫傲娇
从霍风2009年大学毕业进入霍氏地产，到2011年穆敬阳把CEO的位置交给他，霍风也已经在霍氏工作了两年。
所以说，也不是所有的上市公司，都会闹几出大股东反目，继承人上位如宫斗，这样的狗血剧。
霍亮和穆敬阳加在一起，就是霍氏的控股股东，霍氏地产之所以能如此慢条斯理地发展，和这两大股东的步调一致是密不可分的。
三年前，霍风接手霍氏地产是因为穆敬阳走了。
三年前，霍风搬离霍氏庄园有一半是因为穆敬阳的女儿穆慕来了。
穆敬阳“退休”，带着夫人，离开香港的时候，他的女儿穆慕还在香港浸会大学念大二。穆敬阳就让霍家代为照看一二。
其实，穆慕放假就去英国，平时又住在学校，也就只有偶尔周末的时候才会住到霍风家里。
…………………………
接下来的狗血剧情应该是：
穆慕爱上了霍风，不嫁给他就寻死？
对不起，没有这个剧情。
霍亮认准了穆慕做儿媳妇，不娶回家就和霍风脱离父子关系？
对不起，没有这个剧情。
穆敬阳觉得女儿早就可以算是霍家的人了，不给个名分就翻脸？
对不起，没有这个剧情。
穆慕和霍风青梅竹马，爱上别人，霍风会愧疚一辈子？
对不起，没有这个剧情。
…………………………
霍风从小就没有在霍亮身边长大。所以，霍风第一次见到穆慕，都已经是来到港大念书的时候，哪来的什么青梅竹马。
穆慕第一次见到霍风的时候，确实是有些喜欢的。
2005年，十八岁的霍风，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又绅士，又优雅的英伦贵族气质。眼睛并不算特别大，但却有着深邃而忧郁的眼神。
尽管，穆慕第一眼就看上了霍风，但也到不了一见钟情的程度。
世上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一见钟情？即便不罕见，也不太可能发生在像穆慕这样，从小懂得取舍和止损的大小姐身上。
论家世，穆家在霍氏的股份虽然没有霍家多，但是两者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巨大的鸿沟。况且，穆慕见到霍风的时候，才和如今的霍昕然一样，只有13岁，最多也就是喜欢，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什么是爱情。
几年之后，稍微长大一点之后的穆慕，也曾经侧面打听，或者说给霍风抛出过橄榄枝，但霍风完全没有接的意思。
穆慕生来就是傲娇的小公主，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
在学校，穆慕从来都是男同学们追逐的焦点。
按照电视剧里面演的，穆大小姐就该因此狠狠地被刺伤，非吵着让穆敬阳帮自己搞定意中人。
但现实生活里，生来骄傲的小公主，从来都是知道要怎么止损，而不会个个都放下高傲的翅膀，化身爱情底下的尘埃，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霍风既然不接，穆慕也就傲娇地转身了，一点点的拖泥带水都不存在。
委曲求全什么的，既不是穆慕的性格，也不是她的作风。她也没有和霍风正式表白过，也不觉得有什么没面子的地方。
说白了，穆慕也是在富豪圈层长大的，长得好看的富家公子多了去了，追着她跑的就一大把，除非真的青梅竹马或者已经爱的无法自拔，否则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有啥意义呢？
现实生活，有的时候要比小说丰富的多。
世界上并没有哪家公司做大了，就能随便买下别人的公司。让马云去买华为试试，让王思聪去买老干妈试试？（注1）
穆慕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找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起生活，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选择。
所以说，霍风搬离霍氏庄园最多只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穆慕来了，更主要的，还是他自己的个性使然。
穆敬阳去英国了，但穆家的房子还。要不是因为穆敬阳不放心穆慕自己一个人在家，穆慕并不会主动要求，周末住在霍风家。况且，穆慕也不是每个周末都会去霍氏庄园住。
穆慕之所以愿意来，也不是以退为进，借机接近霍风，而是霍昕然每周都给穆慕打电话，让她过来家里陪自己玩。
穆慕从浸会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伦敦和她爸妈一起生活了。
霍家最喜欢穆慕的人，是霍昕然。
让霍昕然去英国念初中，然后住在她最喜欢的穆慕姐姐家里，霍昕然一点意见都不会有。
………………………………
“既然有穆叔叔做监护人，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圣保罗女中挺好的，我在威斯敏斯特的时候，也有同学是从圣保罗转学过来的，艺术修养都不错。”没有了疑问霍风，才接着回答霍亮的问题。
“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想不想去？”霍风转头问霍昕然。
“我当然想去找穆慕姐姐啦。”霍昕然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你要加油咯，圣保罗女中听说不容易考呢。”霍风宠溺地对着霍昕然说。
“好吧。”霍昕然回答的没有什么底气。
霍昕然并没有霍风的念书天分，再加上姜依凡和袁媛不同，完全不是一个，会强逼着子女念书的妈妈，因此，霍昕然的成绩从来都是一般般。
但好在，霍风到了香港的第二年，就开始教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弹钢琴。成绩不佳的霍昕然，还是凭借钢琴特长，收到了圣保罗女中的录取通知书。
…………………………
吃完饭，霍亮让霍风在家住一晚再走。霍风就带上左再送的蜡烛回房间洗澡。
霍昕然看到之后，就在霍风背后做了一个鬼脸。
“就一根破蜡烛，有什么好宝贝的。”霍昕然有点不爽，明明她买的蜡烛要好看一万倍，哥哥看蜡烛的眼光，真的是不敢恭维。
霍风到房间，开电脑看了看，发现左再并不在线，就去洗澡了。
说起来，2014年，早都已经是移动互联时代了，这样的时候，上个QQ什么的，还非得用电脑，都可以算是奇闻逸事了。
可是，左再之前一直在英国，很少上QQ，几乎都是在唯一的网友“再见肖邦”过生日的时候才想起来上QQ。霍风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连“你的家在哪里？”这样的问题，都是过了十几年才下定决心问出来。
霍风忽然意识到，自己认识“卖蜡烛的小女孩”的时候，霍昕然还没出生，如今霍昕然都要念中学了，那左再是不是都该嫁人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霍风连洗到一半的澡都不洗了，披上浴袍就赶紧从浴室里面跑出来，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QQ。刚刚从自己脑海中忽闪而过的想法真的是太可怕了。
霍风一直在等“小暖暖”长大，如今，自己都27岁了，卖蜡烛的小左再也已经24岁了。像左再那么温暖的性格，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到27岁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
注1.现在写到的这一年——2014年，老干妈也交到第二代手里了，不知道继任人是不是和陶华碧她老人家一样厉害，不然真的有可能会被买的。
第三十章 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霍风在电脑跟前，度秒如年地等左再。
想到“卖蜡烛的小女孩”这一下，可能要到明年才会上来，霍风非常后悔自己顺手就打出“窗烛”两个字给左再发去。
要是不那么快帮左再想到名字，他们肯定还能聊一会儿，他也就可以问左再更多想问的问题了。
还好，这一次，霍风没等“几年”，卖蜡烛的小女孩，就上线了。
…………………………
卖蜡烛的小女孩：我回来啦～我刚刚本来想说我晚上再上来的，结果电脑自动就把QQ给关掉了～
再见肖邦：给我个联系方式吧（霍风一上来，就来了个直接了当的表达。）
卖蜡烛的小女孩：啊？（霍风没头没尾抛过来的这句话，左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再见肖邦：你不是在上海吗？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这个时候的霍风，已经没有在管什么问题俗，什么问题不俗了。好好的现代人，搞得和七七鹊桥相会似的，一年只能聊一次，而且就算是鹊桥，那人家也是见面聊，不是吗？）
卖蜡烛的小女孩：啊～～你也在上海啊，你不是在BJ吗？（左再从来都知道霍风的家在BJ，然后她每年都把蜡烛寄到霍风姥爷在BJ的家的地址，所以她从来没有问过霍风“你的家在哪里？”这样的问题。）
再见肖邦：没在上海。（霍风心情开始变得有点糟糕，问了两遍联系方式，左再都没有给，难道卖蜡烛的小女孩不愿意给自己联系方式？）
卖蜡烛的小女孩：没在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也在上海呢？
再见肖邦：吓？不是还要带我玩永嘉吗？怎么现在以为我在上海就吓到了？怕我让你请我吃饭吗？
卖蜡烛的小女孩：怎么会，一顿饭而已，我怎么会担心呢？你来我一～定～请～
再见肖邦：不担心吗，你之前不是还担心包裹退回去要14块钱吗？（左再第一次给他寄蜡烛，连地址都不敢写，深怕退回去要搭上14块钱的行为，霍风记忆犹新。）
卖蜡烛的小女孩：啊哈～呵～这你都记得啊？
…………………………
霍风不说，左再自己都快忘记了。
左再每年都是在自己生日的时候，给霍风寄蜡烛。
左再生日在元旦，正好是国外圣诞和新年放假的时候，所以左再每年生日都会回国在家里的，给霍风寄的蜡烛也都是左再人肉带回国之后，再从温州家里寄出去的。
左再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丑得无与伦比，所以她惜字如金，能省则省，从不填写任何寄件人信息。
左再一直寄到2014年，国内都还没有搞太严格的快递实名制。不然，霍风随便找个左再寄蜡烛的包裹盒子，就能知道左再的地址和电话了，哪里还需要开口问？一问还问了两遍，问了两遍还没有拿到手！
…………………………
再见肖邦：记得（问了两次联系方式，左再都没有给，霍风有点一腔热血撞进棉花的感觉。他本就不擅长主动发起话题，这下都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打字的时候都回到正常的寡言少语风了。）
卖蜡烛的小女孩：138****2007，我从有电话开始就是这个号码了。（左再完全不知道，霍风因为她没有立即给号码，已经经历了百转千回的思想斗争。她不过是想先搞清楚霍风在不在上海而已。）
左再认识霍风的时候，就有手机了。2001年，左一用左再的钱买了两部手机。
左再未满16岁，在那个年代，还不能有身份证。当时两个电话都登记在左一的名下。
左再出国念书之后，左一也不再是缺钱的主了。所以，这么多年，左一一直帮左再交手机费，好让妹妹回来就有手机号码可以用。左一偶尔找妹妹，打的都直接是国内的号码。
正因为如此，左再国内的手机号码一只都没有变，而且从不曾停过机。
左再从一开始就认为霍风是自己的朋友，联系方式这个问题，如果霍风十三年之前问，左再也一样会给。
看到左再发来电话号码，霍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想太多了，自己这颗平静无波的心，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感起来了？患得患失？
想到自己刚刚，还有点因为左再不给号码而感到憋屈，霍风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再见肖邦：你回到家还没有来得及洗澡吧，你先去洗澡，我明天发短信给你。
其实，左再洗澡，早点晚点都没有什么所谓。关键是霍风拿到左再的号码之后，就开始觉得自己刚刚洗澡洗一半就从浴室冲出来，好像没怎么洗干净。魔羯男，也有点小洁癖。
原本呢，霍风也大可以洗完澡之后，就给左再发信息。只是霍风现在用的是香港号码，他怕左再收到短信之后，担心电话费太贵，就不给他回了。
在霍风的记忆里面，会因为14块钱担心半天的卖蜡烛的小女孩，肯定是非常穷的。他怎么就没有想想，就算以前很穷，如今至少也进了英国公司了，电话费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霍风打算第二天让人从BJ弄个手机卡过来，再给左再发信息。
如此体贴入微的想法，真的是难为他这个“日理万机”的CEO了。
霍风并没有认真琢磨自己这个想法的由来，不然他也会被自己如此这般的“细腻”行径给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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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再下线去洗澡，她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和霍风，明明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霍风今天一会儿问她家在哪里，一会儿又问她联系方式。她和霍风都不曾讨论过这些问题吗？他们俩难道更应该算是陌生人吗？
怎么可能呢？
左再有霍风的音乐相伴，霍风有左再的蜡烛相伴，两个人明明“相依为命”十几年，不是吗？
左再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和霍风好像心理距离很近，但物理距离是真的从来就没有近过。
再怎么努力回忆，左再也只记得霍风有一双修长的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即便是这样，说起来，还是霍风更吃亏一些。
霍风连左再的手都没看过，最多也就是见过左再奇丑无比的字而已。
好神奇。
有些人，明明就在身边，心却相隔千里万里，有些人，明明相隔千里万里，心却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