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少年大梦
入夜,江宁府中安静至极。
刘槐安与青柏道人寻了一处偏僻地方便睡下了,无外乎便是郊外的老树下,接下来还有许多的路要走,银子总是能省就省,虽是仙人,但却也不见得有什么银子。
郊外的密林里点起了火堆。
柴火劈啪作响,时而冒出火星,又见那青涩些许的枝条经火灼烧后冒着热气,生出许多浓烟。
“咳咳……”拿着树枝挑着火的刘槐安捂了捂嘴,被这浓烟给呛到了嗓子。
他忽的愣在原地,望着那燃烧的火焰,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父总说世上仙人皆是顺天而行,最后化为天道,唯有顺心顺天之人才能得道飞升。
可陈先生又算什么?
篡改天律,更替旧法。
这世上的规矩又是怎么个模样?
陈先生是否是错了?还是说错的是天道?
越到此刻,刘槐安越是感叹陈先生此人,明明生于此界,但却又似一个跳出此界的人。
刘槐安怀疑了,怀疑起了自己。
怀疑起了自己的道。
脚下的道,却是旁人随意能更改的东西。
所谓大道不摧,又算是什么屁话。
“……”刘槐安叹了口气,将那枝条扔进了火堆里。
回头看去,却见师父已经靠在树下沉沉的睡去。
许是太久没来过凡世,师父也有些想念睡着的感觉了吧,入了凡世,便都算是这凡世中人,无外乎都是凡人。
刘槐安找了处空地,将那碎草铺在了地上,躺下望着天上的星辰。
不过片刻,他便睡着了过去。
明日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府君说青玉山的机缘在凡世,却也不知到底是在何方,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月明星稀,林间的虫鸣声入耳,却始终都入不了梦中。
梦中似有一片浓雾。
当刘槐安入梦的那一刻,见眼前浓雾重重,也知晓了眼前所见并非是真,而是在梦中。
“是梦?”
迈入蜕凡境的修士,早已能控制自己的梦。
可让刘槐安不解的是,这梦是因何而来?这已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刘槐安晃了晃脑袋,皱眉道:“我怎会做梦?”
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伸出手来,触碰到那浓雾,却又似真实一般,感受到那水气从指尖溜走,而在此间,又充满了灵气,而在感知之中,好似在前方不远处,便是这满天灵气的来源。
刘槐安思索了一下,尽管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不管这梦是如何来的,他还是得接着走下去瞧瞧。
感知着那灵气的源头,刘槐安只身走在大雾之中,闷头向前。
这里好似只有雾,而脚下依旧是混沌一片,迈步却又如同平地一般。
漫天大雾之中,他就如一颗砂砾一般,不断的走着。
没有风,没有草木,更没有任何生气。
仿佛这梦里的一切,都是死的。
连这缥缈的大雾,都是死的。
“啪嗒…啪嗒…”
一道道脚步声在此间响起。
刘槐安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不安。
他在抬手看去,明明走了许久,可好像自己不曾走出半步一样,那灵气的来源之地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这梦,竟这般古怪。”刘槐安舒了口气道。
就好像不是梦,更像是他自身入了一方小世界一般。
他甚至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醒来。
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找到那个地方。
没有昼夜,更无四季交替,更是不见天上太阳,而那浓雾遮蔽之下的光亦是没有源头,好似来自四面八方一般。谷
不知走了多久,亦不知行了多远。
所感知的源头越来越近,咫尺之间,却远胜天涯。
他就这么朝着源头走着,终有一日。
身旁的浓雾逐渐淡去,他与那源头之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伸手便能触碰一般。
他朝前奔跑,好似要逃离这里一般。
没有时间岁月,更无风声,浓雾似要讲他逼疯了一般。
他闭上眼,口中发出嘶吼,朝着前方冲去。
终于!
浓雾散开,刺眼的光芒落入眼中。
刘槐安怔在原地,睁开了双眸。
眼前所见,乃是高耸入云的仙山,在那云雾的遮蔽之下,却又看不清全貌,草木灵气聚集于此山之中,再散往四面八方。
刘槐安匆匆上前,见那山前阶梯,如同通天之路一般贯穿至那仙山之巅。
侧目看去,便见那阶梯一旁摆着一块巨石,巨石之上篆刻着三个大字—“通天路”
刘槐安坐在了地上,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他已被那份空寂折磨的快疯了,总算是见到了这源头的真面目。
又过了不知多久。
刘槐安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通天路,他的眼中露出了坚毅,迈步走上了台阶。
一阶,又一阶,他只身一人,迈上了通天大道。
越往上走,寒气便越发浓厚,石阶上亦是布满了厚重的积雪,再看一旁的山中,却是草木成片,阶是灵气。
刘槐安便这么走着,口中念叨着数字。
“三千九百二十七…三千九百二十八……”
数的,乃是他迈过的阶梯数。
从一开始,一直到三千,四千,五千……
他好似抛弃了自己的情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抬脚落脚。
在风雪中,双腿更是没有了知觉。
“呼……”
他口中吐出雾气,接着向前。
直至九千余阶时,他才抬起头看向了头顶。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他加快了步子。
“九千九百零三…九千九百零四……”
直至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他踏过了最后一节阶梯。
刘槐安双腿无力,倒在了这山门之处。
他的双目迷离,隐约间瞧见了那云雾之中的殿宇,在那殿宇之前,似有三字—“长生观”
刘槐安眼前的景象逐渐朦胧,他的眼皮耷拉,好似时刻都要睡去。
眼前之人却是将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
只听那人说道:“居士道心坚毅,胸有浩瀚江河,却不曾有长生之念,此物与居士有缘,便赠与居士,也算是不枉此行。”
一本册子落入怀中。
刘槐安不曾看清那人的面容,便昏死了过去。
林间的火堆已然熄灭,余有些许白烟。
虫鸣鸟叫入耳,少年睁开了双眸。
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他愣愣的望着四周,想起了昨夜的大梦。
却在起身的那一刻,一本册子从他的衣襟处滑落。
他拿起那册子,低头看去,只见数个大字—《城隍正神册》
少年有些呆滞,口中念叨道:“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窥得两分
“先生昨夜干嘛去了?”
狐九晃着尾巴凑在先生面前,见先生竟意外的打起了哈切,心中感到意外。
陈九摸了摸狐九的额头,说道:“昨夜先生做了个梦。”
狐九听后来了精神,接着问道:“先生的梦是什么样的?”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梦里啊…什么都没有。”
那大雾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狐九眨了眨眼,扯着先生的袖子,说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先生的梦里没有我吗?狐九梦里一直都有先生诶。”
“有,有你。”陈九大笑道。
狐九哼哼两声,说道:“我就说嘛。”
陈九只是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似哄小孩子一般。
他倒也不觉得腻,早已习惯了这小家伙的小性子,有时候不见它,反倒是一些不习惯。
先生打了个哈切,许是昨夜废了些精力。
思来想去,还是那少年适合替他走着一遭。
早日将这册子上的地方走完,这世间也能少些苦难,不管是人间还是冥府,都能尽快安定下来。
自从天律更替之后,人间也出了许多乱子。
其一便是城隍神位的事,自那旧律废除之后,空着的城隍神位便也没有新的能上任,这其中多了一分约束,若无册封,更是没法行城隍之责,更没法管辖亡魂。
一时间,凡世中也多出了许多没能及时入轮回的亡魂。
还在是还有阴差留仍,便差使这些亡魂去寻隔壁坊的城隍,这才解下了这一堆乱子。
不过缺了城隍始终是不行的,一坊当有城隍,庇护此地百姓,而且,若无城隍,便没了香火,阴差们也很难再有威慑之力。
而这也只是其一,不算是大乱子。
其次,便是这妖物入轮回一事。
往年都只管人魂,如今妖物也要管,各地城隍也增加了许多负担,一时间城隍庙外妖魂众多,无一不是来求往生的。
如今新律已成,又不能坐视不理。
城隍便只能亲自出面,将那些药物一个个送入黄泉,一番周折下来,便又废去好几千柱香火。
而此事最大的影响还不在此。
而是在于妖族。
妖族重开轮回大道,气运更是拔高了一节。
如今山精野怪皆可为鬼神,此事已成了万妖皆知之事,一些固守山林或是游荡人间的妖物也因此生出了念头,可光有念头却是没用的。
始终还是得需要册封。
到底如何册封,却是谁都不知。
故而总有另寻歪路的,到最后都行不通,也只能放弃了,不免又生了几句怨言。
直至这件事过去了数日之后,他们才从一些妖物的口口相传之中,得到了答案。
说是有一少年,持一本《城隍正神册》,若遇城隍神位空缺之地,便会选出合适的城隍,再次此册册封,便可继任鬼神之位。
此消息一出,众位也安下了心来。
只要是有办法册封,那便不用过多担心,慢慢等待,总是能等到的,虽说这鬼神之位是个苦力活,但其中的机缘,却也不小,香火,功德,便是这世间最难寻的东西。
这个位置,自然是能者居之。
而那手持《城隍正神册》的少年正拿着册子瞧着方向,想着下个地方到底去哪。
三百六十一位城隍,对应着三百六十一个地方,总有一天是能走完的。
青玉山的路,亦在这册中。谷
“府君所言,一点不假。”刘槐安收起了册子。
青玉山的出路,果真是在凡世。
不过若是真要说起来,还是得感谢陈先生,若非陈先生告知府君,青玉山也没这个机会。
而更让刘槐安想不通的,则是怀中的册子。
从江宁府一直到临安府,他拢共也册封了十余位城隍,却始终不明白那夜梦中所见到的地方是哪,而这册子又是怎么从梦里,出现在他的手中的。
“别累着自己。”青柏道人拍了拍徒儿的肩膀说道。
刘槐安摇头道:“师父,我不累。”
这是因果,青玉山的气运自此便与凡世的城隍大道所勾连,气运自当拔高,青玉山也因此得势。
刘槐安也能感到,自己每册封一位城隍,便能有功德与香火落入他的身上,对于修行而言,又大大的益处。
刘槐安说到:“早日将这册子上的地方走完,徒儿也能早些回山。”
青柏道人默默点头,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青玉山掌山一位,已空缺了数百年了。
晌午时分。
五川坊中的热闹也少了几分,多是在这街上悠闲漫步的人,晒一晒这晌午的阳光,可见老人树下摇扇,亦可见孩童两小无猜。
人间,总是少不了这份悠闲。
转眼间,那件事就过去了一个月。
先生这些日来往返于五川坊的茶楼酒肆,闲下来后便喜欢听听小曲,喝些茶水。
狐九的性子却没先生好,时常都会看睡着。
狐九打了个哈切,问道:“先生,呆竹子什么时候回来?”
陈九放下茶杯,回答道:“应该也快了。”
竹玉去追那金光宝珠也有些时日了,就算是没追到也应当快回来了。
台上的唱的戏亦是紧跟时事。
数月之前,镇北府世子于那镇北城外持剑斩仙人,如今也被搬到了台上,众人大呼过瘾,赏钱自然也不会少。
狐九眯起了眼来,说道:“这戏,不会是说的箫傻子吧?”
陈九点头道:“不错。”
狐九摇了摇头,说道:“他哪有这么厉害,再说了先生,箫无双可从来不使剑。”
“以前是以前。”陈九只是说道。
却在此刻,只听一道声音传来,一道金光落在了小狐狸的头顶。
金光化作一个小小的人影,只听他说道:“世子殿下可没那本事,挥剑的是我而已。”
“诶?”狐九抬眼望去。
“下来,下来,下来!”它晃着脑袋,要将头顶上的小人给摇下来。
陈九侧目看去,见那小人,说道:“如今你得了一分天律,可是窥探到些许?”
小人一跃而起,落在了桌上,俯身一拜,恭敬道:“回先生的话,墨妖幸不辱命,窥得两分归来。”
陈九点头道:“两分足矣。”
墨妖能窥得两分天律的真意,已然是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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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第三百六十章:下凡!
机缘已现,多在那凡世之地。
前有水蛟化龙成龙君,而后又有这城隍神位一事,一桩桩大机缘之下,无数修士奔走下届,寻这乱世中的一抹机缘。
可众人思来想去,却是发觉这一桩桩事情里面,始终都离不开一个人—鹿仙君!
这数年里,仙君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前有剑过两届,后有剑山封山,鹿仙君一名早已贯彻了仙界,其名头甚至都已经能与道尊相媲美,更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看看剑山的下场就明白了。
人道气运可图,但也需找对方法才是。
云霭之中,有修士说道:“数年前,仙君便让这人道气运归一,当初的百仙亦是不敢对人道气运有半分窥觊,明夺不成。”
“那该如何?”
“龙君掌管三江五湖,这才得了几分人道气运,而仙君也不曾有过任何话语,想来这般做是可行的。”
“可见强夺是不行的,唯有暗取。”
“水运已平,鬼神一道也已安定,可还有可取之处?”
“有!”
人仙提手指向了大乾边关之地,说道:“那不就是机会吗?”
“这怎么能行!”闻者无一不是摇头,说道:“我辈修士,怎能插手凡世战事,无论成败,业力都会落在我等身上,若遭苍天鄙视,又如何能得道成仙?”
“有舍有得,且看众位道友如何想了。”
“大乾、北漠、长武,僵持数年,死伤无处,若是我等助一臂之力,这场战事也能早点结束,何尝又不是一件功德呢?”
“这……”
众人说不上话来,左右看看,皆是各有想法。
“再则,据我所知,碧穷山已有一位修士入了北漠军阵,只可惜太过自负,被镇北府世子斩与镇北城外。”
“还有此事?”
听着的人各怀鬼胎,心中已经暗暗有了想法。
“敢问道友,看好哪一方?”
“长武与北漠已然联手,而大乾孤立无援,内外皆有不平,在我看来,大乾必败无疑。”
“我看未必,大乾鬼神一道完善,又得龙君水神统领三江五湖,此乃大气运,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该如何做,想来众位已经有了打算,虽为道友,但若是往日斗起法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自然如此。”
数月之间,数百位修士下凡而来,奔于那大乾边关。
意见各有分歧,有的入了长武,有的入了北漠,大乾自然也有仙人来助,相比之下,则是五五之数,不分上下。
此事也引起了不少修士的关注。
这般天地大势之事,不是寻常修士可插手的,故而他们也只能瞧着,免得落个粉身碎骨。
这世上修行之人,大概都是顺天而行,最终也是返璞归真,成为天道的一部分,篡改天律虽违背了大道,但依旧还是在顺着道理而行。
道理千万,就算是天道,亦会有错的地方。
三月初九,谷雨。
宜,嫁娶,出行。
清明后十五日,斗指辰,为谷雨,三月中,言雨生百谷清净明洁也。
田中秧苗初插,作物新种,阴雨绵绵,降下滋润之雨。
推开窗门,便可见那远处郊林中蔓延而来的草木精气,呈现一片祥和之景。
谷雨这天,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恰逢今日天气尚好,一场雨后,可见阳光明媚,春来万物。
三五成群外出走走,游玩踏青。
民间习俗,便是“走谷雨”,自来便是如此,每至今日,便能见到许多坊间百姓放下手中的活儿,行至坊边踏青游玩,赏一赏山水。
茶楼里上了谷雨茶,“品谷雨茶”亦是习俗。
谷雨茶别名二春茶,是谷雨时节采制的新茶,古语有言,茶也,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始终。
谷雨时节的新茶,恰到好处。
先生好茶,今日也难得尝了一嘴,滋味不俗。
“也难怪这谷雨茶能与清明茶同为一年中最佳品。”陈九感慨一声,抬头看向了茶楼里。
趴在桌前的狐九听到先生的话却是来了兴致,问道:“甜吗,先生?”
“挺甜的。”陈九答道。
新茶多带甘甜之味,苦味倒也不重。
狐九闻言眼前一亮,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上前去添了一舌头。
“呸呸呸。”狐九吐出那茶水,说道:“一点也不甜!”
苦涩苦涩的,难喝的很。
陈九笑着摸了摸它的额头,说道:“茶是苦中回甘,不细细尝,怎么尝的出那份甘甜来。”
狐九摇了摇头,说道:“甜就是甜,苦就是苦,先生总喜欢这种苦了吧唧的东西。”
陈九敲了敲它的头,说道:“你自来就是性子急躁,也不知道改改。”
狐九呜嘤一声,索性便趴到一旁接着睡觉去了。
先生的话,最不可信!
比算命的还不可信!
“嗯?”
陈九却是忽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
目光透过云雾,却见数十道气息落入凡世,朝那大乾边关之地而去。
陈九抿了一口茶水,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乾与长武北漠打了数年之久,却始终没分出个结果了。
这些个老家伙都快化成灰了,总是有些不甘心,见这凡世中有机缘可寻,便一个个下届而来。
可实则,那机缘岂是这般好求的。
如今修士没了规矩,西边与北边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修士斗法,吃亏的始终都是凡人,这样可不是个办法。
狐九睁眼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先生?”
陈九放下茶杯,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恐怕又得让我走一遭了,这麻烦事,是真不少。”
狐九好奇问道:“这次去哪啊,先生?”
“西北。”陈九答道。
狐九爬了起来,问道:“要去镇北吗?”
先生点头已示回应。
“那岂不是能去找箫傻子玩了!先生,我也要去,这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好好好。”
陈九答应了一下,他也没打算不带着狐九。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是不是许久都没回过重山了?”
狐九点头道:“很久了。”
陈九心中一叹,这外面倒也走腻了,倒不如回去待会,便说道:“等这件事忙完了,我们便回去瞧瞧吧,也不知山里如今怎样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狐九买蜜饯
清河边的蜜饯铺子还未开门。
趁着天还没太亮,小狐狸便已经到了铺子门口。
它伸出爪子来,敲响了蜜饯铺子的门。
“砰砰砰。”
敲门声惊动了后院里研磨花朵的婉月。
婉月擦了擦手,将手巾扔在一旁,走进了铺子里,开口问道:“谁啊!”
婉月起的早,是因为每天早上都要做蜜饯,蜜饯这东西不容易储存,放久了便会坏,便需经常做。
可如今天还微微亮,哪有这么早来买蜜饯的。
“婉姐姐!婉姐姐!”
狐九一口一个婉姐姐,叫的可甜了。
婉月听出了这声是谁,这才敢前去开门,拉开门来,见那小狐狸正立在铺子前,抱着爪子。
婉月俯身抱起了小狐狸,顺了顺它的狐毛,问道:“你怎么自己就来了?还来的这般早。”
狐九动了动耳朵,说道:“先生还没醒呢,正午便要走了,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我怕蜜饯不够吃…所以,所以……”
婉月噗嗤一笑,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抱着狐九走进了后院里,见那后院的细筛上摆满了蜜饯,还是软的,冒着热气。
香甜的气味弥漫在后院里狐九不由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一块。
婉月见它这般馋嘴的模样,便伸手从哪细筛上取下来一块,递给了狐九,说道:“才做的花霜,还是软的,尝尝吧。”
狐九抬眼道:“可以吗?”
婉月笑着说道:“当然,你这小家伙还跟我客气什么。”
狐九接过那软软的花霜,放在鼻尖便是一股香甜的气味,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小口,顿时眼前一亮,惊呼道:“好香,好吃!”
才做出来的,味道大不一样!
糖是热的,花香与蜜糖香更是浓郁,比狐九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回头我再给你拿点回去,让陈先生也尝尝。”
婉月话语一顿,问道:“方才听你说正午便要走了?是要出远门吗?”
狐九唔了一声,说道:“来五川不就是出远门吗?”
婉月问道:“先生不经常住在五川吗?”
狐九一边吃着蜜饯,一边说道:“是啊,先生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寻常人基本上走不到那里。”
“是,是吗……”婉月想起来了竹玉来,倒是听小狐狸说起过一次,那个叫重山的地方,才是陈先生与竹玉的家吧。
“那这次,又是要去哪?回家吗?”
狐九摇头道:“没有回去,先生说有些事情得去一趟西北,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婉月接着问道:“那竹玉呢?”
狐九说道:“呆竹子他上次替先生追东西,还没回来呢,这次也不跟着先生去,大概…会留在五川,唔…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吧。”
婉月嘴角溢起些许笑意,说道:“这样吗。”
“不说这个了,婉姐姐你可得给我多称些蜜饯,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呢,要是吃不着蜜饯,我会难过死的。”狐九委屈的说道。
婉月回过神来,说道:“我这就给你拿。”
说罢,婉月便将狐九放了下来,独自一人进了后院的作坊里,拿的都是最新鲜的蜜饯。
各式各样,大包小包的装在一起,足有数斤重。
都足够小狐狸吃几个月的了。
狐九望着那么多蜜饯,说道:“太多了,太多了,婉姐姐,太多了我吃不完了。”
“一会我差人给你送去。”婉月说道。
狐九摇头道:“不行,不行。”
它看向了其中一包不大不小的蜜饯,伸出爪子指向那油纸包着的蜜饯说道:“就这包吧。”
它伸出爪子来,穿过了包蜜饯的绳子,又将另一只爪子穿过了另一边的线,便这么将那包蜜饯背在了背上。
狐九解开脖子上挂着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了一锭银子。
这香囊还是当初在上京时茹姐姐送的,只是时间长了,香包里的药材和花朵都已经没了味道,便顺带着拿来装东西了。
“给你银子。”狐九抓着那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婉月瞧的出神,却也没想到狐九递过银子来,她推了回去,说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跟你家先生一个模样?这银子你收着,我可不收你的银子。”
狐九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说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婉月说道:“这可不是白拿,当初先生救了婵儿一命,这蜜饯就是个零嘴,要什么银子呢。”
狐九却执意要给,说道:“这不是一个道理。”
它将那银子硬推给了婉月。
“诶……”婉月险些就没接住。
狐九也不管婉月收不收,便转身朝着外面跑去,嘴里念叨着:“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婉姐姐。”
婉月追上前去,却是跑不过小狐狸。
“银子,银子拿回去。”
转眼间狐九就跑出了铺子,婉月追到门口时,便见狐九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
狐九一晃一晃的,背上背着的蜜饯也跟着晃。
婉月也追不上,只能喊道:“你慢点,别摔了!”
狐九回头答应了一声:“好!”
答了一声后便回过头照着来时的路往客栈跑去。
它也是偷偷出来的,要是先生找不到它,说不准也会担心。
婉月站在门口,望着狐九那一晃一晃的身形,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着实乖巧的很。
也难怪陈先生走哪都带着它。
婉月握着手中的银子,叹了口气道:“这小家伙,倒也像全了陈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穿过大街小巷,狐九顺着墙角爬到了屋顶。
这样它便能一眼瞧见客栈的位置。
它扯了扯背上的油纸包,口中抱怨道:“这包蜜饯好难拿啊……”
先生的袖子里什么都能装,它倒也想要一个。
回头也能问问先生。
却在此刻,一道目光自远处的鼓楼看了过来,那背着油纸包的小狐狸暴露在了这道目光之下。
“咦?”鼓楼中的人好奇了一声,挑眉道:“这小东西,怎的有些眼熟?”
“什么小东西?”和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其人凑上前来,顺着他的目光朝着远处看去,也瞧见了那背着油纸包的小狐狸。
“那不是狐九吗!”
二人对视一眼,转眼消失在了鼓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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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破碗。
历史是血染的,染红的记忆让后世难忘,那是我们不能忘记的基色往事。
铭记历史,勿忘国耻!
铭记!呐喊!嘶吼!
缅怀英烈与无辜百姓!天堂安好!
第三百六十二章:故人来访
先生早晨醒来,却不见平日里闹腾的小狐狸在身侧,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这又是跑哪疯去了?”先生摇头一叹,接着便听敲门声响起。
是客栈的伙计送来了早晨洗漱的热水。
清水洗面,掸去尘渍。
窗台上忽的传来声响,便见那火红的身影溜进了屋里。
陈九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狐九的脖颈。
狐九被提了起来。
“诶?”
狐九四脚离地,抬起头看向了先生。
它晃着四只小脚,说道:“先生,快放我下来。”
“嗯……”陈九摸了摸下巴,将它放在了桌上,接着将其身上的油纸包解下。
拆开一看,便见里面全是蜜饯,香味扑鼻,应是才做出来的。
陈九问道:“你去找婉月姑娘了?”
狐九挡在那包蜜饯前面,说道:“这可是狐九自己买的,先生可不准有歹念!不可以!”
先生揪了揪它的小耳朵,说道:“什么叫做歹念,不过一斤蜜饯罢了,我还能偷你的不成。”
狐九瞧着先生,嘴里嘀咕道:“先生可是经常偷吃我的蜜饯。”
陈九无奈一笑,说道:“先生的事怎么能叫偷?”
“我就知道……”狐九细声嘀咕道。
先生这么脸皮厚,怎么可能会承认。
陈九敲了敲它的额头,嘴里说道:“你这小家伙。”
他话音一转,说道:“不要你蜜饯,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给银子,可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给了!”狐九说道:“我给银子了先生。”
“那就好。”陈九摸了摸它的头,说道:“懂事了啊。”
狐九扬了扬头,得意的很。
先生的话,它还是要听的。
“这蜜饯,我便先帮你收着。”陈九抬起袖来,抚过蜜饯,便见那蜜饯消失的无影无迹。
狐九却是忽的想起一事,看向了先生的袖子。
陈九瞧它目光盯着自己,便问道:“看什么呢?”
狐九唔了一声,说道:“先生的袖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那可不少。”陈九也快记不清,总归东西不少,还有几坛子酒,一些竹茶,连同着那金蟒剑匣也在袖中,还有许多零碎的东西,
狐九上前,探头看向了先生的袖子里,说道:“那能装进狐九吗?”
陈九打趣道:“你这么胖,怕是装不下。”
狐九撇了撇嘴,说道:“哪有,我这是长大了,哪有胖,没有,先生可不能乱说哦,我一点都不胖。”
“是是是。”陈九无奈笑到。
狐九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要是也有个这样的袖子就好了,能装好多宝贝呢。”
陈九顿了一下,说道:“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
狐九点头道:“是啊先生,我也想要一个,先生你看我,现在连个装东西的物件都没有,这个香囊太小了,只能装银子,可银子有什么用。”
陈九哑然一笑,说道:“说了这么一大堆铺垫,你是真想要个纳物的东西啊。”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行吧,且待先生想想,袖中纳物你还学不了,只能给你做个法器了。”
狐九激动的站了起来,“真的吗?”
“还能骗你不成?”陈九笑道。
狐九一跃而起,扑进了先生怀里,说道:“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陈九其实早就想有了这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提起,正好小家伙说了,那边顺着它心意就是了。
不过炼制法器可是一门学问,陈九倒也了解的不多。
竹玉乃是妖物化剑,剑身本就是由竹叶化成,亦是竹玉本体,并不算是炼器的范畴。
但不管怎么说,先试试总是可以的。
狐九抬起头来,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
陈九将它抱起放在了桌上,说道:“正巧来了两位客人,招待完了再走也是一样的。”
他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道:“我说二位妖王,多年不见,怎么还听起墙角了?”
狐九顺着先生的目光望去。
便见两道气息落入房中,一位身材魁梧面容粗狂,另一位身着儒衣,身形伛偻似是老者一般,无一不是妖气磅礴。
“见过陈先生。”
“陈兄弟好久不见,哈哈哈。”
这般粗狂的笑声,一听便知晓是谁。
狐九惊呼道:“是你们啊!”
猿三改和煦一笑,说道:“小狐九,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狐九点头道。
陈九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在北边吗,怎么回大乾了?”
虎魁与猿三改对视一眼,便听猿三改上前说道:“是这样的陈先生,我们这次是特地来寻先生你的。”
“找我?”
陈九倒是一愣,问道:“莫不是还有事能难到你们两个?”
这凡世中能难住虎魁的屈指可数,若再加个猿三改,大抵便没有几位了。
虎魁挠了挠头,说道:“陈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世间大的瞧不过来,出了重山,我才晓得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还真有?”陈九有些意外道。
猿三改说道:“虎妖王当初先出的重山,而后则是穿过大乾,到了一处山林密布之地,见此地妖气密布,故而便留了下来,而我则是后两年才到的那儿,遇见了虎妖王,之后便知晓此那里名为樊山,乃是一位狐君管辖之地,这些年虎妖王可没少吃狐君的苦头。”
“狐君?”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位。”
“狐君待我们客气,故而也不曾结怨,此次来寻先生也不是因为狐君,而是另一件事。”
“何事?”陈九问道。
“是这样的。”
猿三改走上前来,说道:“我与虎妖王皆是自行迈入修行一道,食天地灵气,沾雨露月光,故而注重体魄,却对神魂一道一窍不通。”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陈先生…我识海里,进了个东西!”
“嗯?”
陈九眉头一挑,说道:“可否让我瞧瞧?”
猿三改说道:“陈先生随意就是,我信的过先生。”
陈九迈步上前,探出一指点在了猿三改的眉心。
神识探入识海,便见一颗金光宝珠悬在猿三改的识海之中,泛着金光,带着些许佛气。
陈九见了那颗珠子,不由得愣在原地。
猿三改唤道:“陈先生?”
“陈先生?”
陈九回过神来,答应道:“哦,没事。”
先生不由得打打量了一眼猿三改,心道: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莫不是天注定……
第三百六十三章:狐君
大圣闹了天宫,最后却跟在那和尚身后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成了斗战胜佛,消磨了锐气。
猿三改半生沉寂,却不曾有过锐气。
大抵也是因此,金光宝珠才选择了他,猿三改是那个默默不闻的妖王,心念坚定,非寻常可比。
莫不是要他去做那斗战胜佛。
陈九心中直叹,大抵猿三改也不会开心的吧。
猿三改见陈九眉头紧皱,心中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道:“陈先生可是看出些什么来?”
陈九抬起头来,说到:“这珠子选择了你是有道理的,不过对你而言却也不见得会是个好东西,你不用理会他便是,届时他便自会离去,这一切,还得看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我自己是如何想的?”猿三改听的糊里糊涂的,有些不明白陈九的意思。
难不成是这珠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虎魁问道:“陈兄弟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知道。”陈九点头道:“这珠子乃是佛子悟道而成的宝物,生儿有灵,不是凡物,若是你有想法,也能通过这珠子谋些好处。”
“和尚的东西?”猿三改愣道。
陈九纠正道:“也不全是。”
这里面也有他的几分东西,这珠子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佛藏,同怀佛与道,猿三改参悟不透,就算换个人也不一定能参悟的透。
猿三改摇头道:“陈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对佛门的东西一向没有兴趣。”
“话不能这么说。”陈九说道:“这颗珠子不凡,若能得几分助力,那又为什么不要呢?这东西,说不定也能替你补上神魂上的空缺。”
猿三改皱眉思索了起来,继而问道:“所以,陈先生的意思是,先让我讲他留着?”
“不错,这珠子没什么恶意,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陈九说道。
猿三改松了口气,说道:“先生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若不是怕这珠子有什么歹念,他也不用亲自走这么一趟。
寻了大半个大乾,才找到陈先生。
说到底是心里悬着,安不下心来。
陈九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倒是你们,数年不见,变化倒是不小。”
虎魁还是有些莽撞,但也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像是曾经那般骂骂咧咧的,猿三改亦是如此,比起从前气息更加稳重了,一别经年,都收获不小。
猿三改说道:“那里的话,陈先生才是变化极大。”
离开重山时他便已有些看不透陈先生了,如今一眼看去,却是觉得陈先生与凡人并无两样,已至返璞归真之境。
虎魁问道:“我倒是听说修士也分境界,炼气,蜕凡,化神,洞虚,陈兄弟现在是什么境界?”
陈九摇头道:“两位莫不是忘了陈某真身乃是鹿妖,又怎能以人仙境界框在陈某身上。”
“这倒也是。”虎魁点了点头,望向了陈先生。
陈九见他目光灼灼,不由得笑道:“虎妖王莫不是还想跟我切磋?”
虎魁摇头否认道:“那倒没有,面对那臭狐狸我还能过上几手,但陈兄弟……”
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见识了这么多大妖,也见过许多修士,有时当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已能知晓心中把握。
而陈九在虎魁的眼中却如同一座大山一般,难以翻越,且这座山,越来越高了。
“不过总有一日,我会来找陈兄弟的。”虎魁这般说道。
陈九抱拳道:“陈某随时恭候。”
猿三改开口道:“这些年有狐君在虎妖王也不觉得无聊了,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去找狐君过上几手,倒是次次都没能讨到好处。”
“你们口中的这位狐君这般厉害?”陈九问道。
猿三改解释道:“狐君乃是樊山之主,纵使樊山有七十四位妖王,却没一位忤逆狐君的。”
“狐君?”狐九凑了上来,问道:“他也是狐狸吗?”
猿三改说道:“狐君的真身,乃是九尾狐。”
“九尾狐?”狐九眼前一亮,看向了自己的尾巴,说道:“可我也只有一条尾巴诶,为什么他有九条?”
“所谓九尾也并非是血脉可以决定的,可以通过修行得来,妖力越是雄厚,尾巴就越多。”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狐族已经找到了一条属于它们的修行之路。”
猿三改说道:“陈先生所言不差,樊山之内,狐族为尊,同等妖力之下,多数妖物都不是狐族的对手。”
“这位狐君如今有几条尾巴了?”陈九问道。
猿三改说道:“如今已有八尾,第九尾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了,闲聊之中倒也听狐君提起过,最慢也只是在这百年之内。”
“看来这位狐君是真有些本事。”
在这凡世之中,能修行到八尾已经不是用大妖可以形容的了,说不准,都能与玄鹿一争高下了。
陈九看向了小狐狸,心中忽的有了些想法。
陈九问道:“二位妖王之后还会回樊山吗?”
“要,当然要回去。”虎魁大声答道:“不痛揍一顿那臭狐狸,本王是不会甘心的。”
陈九哭笑不得,说道:“虎妖王你这好战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改什么,这不挺好的吗。”虎魁说道。
“这倒也是。”
陈九倒也认同,虎魁能走到如今这般境界,就是靠着这一双虎爪打出来的。
若不好战,便也没有如今的虎妖王了。
陈九话音一转,说道:“不如这样,二位妖王若是来日回了樊山,可否帮陈某问问有没有狐族的修行功法,狐九如今也不小了,也该踏入修行一道了。”
“原来是为这事。”猿三改看了一眼狐九,说道:“还是狐九有福气,能让陈先生这般上心。”
虎魁却是说道:“别的事或许还好说,但是这狐族的功法…以我对那臭狐狸的了解,估计可能不大。”
狐族修行自成一脉,这修行功法,更是万万不会泄露至外的。
陈九摆手道:“无碍,若是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
“还得劳烦两位妖王。”
“陈先生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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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第三百六十四章:启程西北
猿三改与虎魁并没有在五川停留太久,与陈先生喝了两杯茶水,又闲谈了几句后便接着往南下去了。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倒不如回趟重山。
一别经年,也不知重山如今是何种模样了。
临别前虎魁还放下话来,约定着等来日有力在身,必与陈先生一较高下。
陈九自然没有拒绝,他倒也很想看看,往后虎魁能走到哪一步。
自重山走出来的妖王,没有一位是给重山丢脸的。
“陈先生再会。”
陈九点头答应了一声,说道:“山水有相逢,来日还会相见的。”
猿三改抱拳道:“告辞。”
“告辞。”
眼前两道身影腾云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边。
陈九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口中念叨道:“真是巧了……”
珠子竟跑到了北方樊山。
只是让陈九没有想到的是,那颗金光宝珠居然选了一只妖怪。
罢了,这珠子生而有灵,既然选了猿三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运是如此,躲也躲不过。
狐九眺望着,嘴里念叨到:“先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这样厉害?”
“你啊。”陈九摸了摸它的头,说道:“还早着呢。”
“是吗……”狐九嘀咕着,可先生口中的这个‘早’,到底又有多早呢?
陈九舒了口气,说道:“行了,我们也该走了。”
“去西北吗?”狐九抬头问道。
它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当初在镇北城楼之上所见一幕。
厮杀,呐喊,死亡……
镇北铁骑出门迎敌,不死不归,大战过后,城外皆是尸首。
所谓战争,便是这般残酷。
狐九不喜欢,就像它不喜欢杀人一样。
云游大乾一年有余,那次,也是它唯一一次真的动了剑气。
先生像是知晓它在想什么一般,轻声说道:“莫要再想了,这世上总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可就算再差,那又如何呢,在这乱世之中,能够独善其身,便已是最好。”
狐九望向先生,点了点头。
先生迈开步子,小狐狸立在先生的肩头,二者顺着河岸离开了五川坊。
落日的余晖落在清河之上。
似是将这片天地,都烧红了一般。
入夜苍凉。
如今虽已至春时,但在西北之地,夜晚还是依旧冰冷,西北之地土地贫瘠,且时常与风沙作伴,干旱,燥热,严寒,都聚集于此地。
镇北府王府后院。
少年身上披着狐裘,嘴里吐出的热气结成水雾。
凄凉的箫声自少年的嘴边传来,他一手拿着玉箫,一边吹奏着那苦涩的箫声。
身后忽的传来脚步声。
一位身着长衫的老者走到了少年的身侧,静静的听着那箫声。
箫声中尽是愁绪,在这寂寥的夜里途增了几分萧瑟之意。
片刻之后,少年放开了手中的玉箫,叹了口气。
一旁的白发白胡的老者这才出声道:“世子殿下何时学会吹箫了。”
萧无双咳嗽了一声,扯了扯身上的狐裘,说道:“闲来无事,学了些许,反倒是郭先生,怎的这半夜都没有休息?”
郭才思遥望明月,说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亦非凡人,睡或不睡,意义都不大。”
萧无双无奈一笑,说道:“倒是我记性不好了。”
“世子今夜怎的这般伤怀?”郭才思问道。
萧无双收起了玉箫,叹息道:“与北漠一战已有数年,边关困苦,形势越发焦躁,如今又有异士来投,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是胜了,亦会死伤惨重。”
郭才思点头道:“世子殿下的担心并无道理。”
仙人下凡以异士供奉之位入镇北王府,届时虽能在沙场上大放异彩,但亦会卷起风波,仙人与凡人,终究是难以比拟的。
一片沙场,便卷入了两座江湖。
“如今老头子身体愈发不如从前了,现在都要靠着参汤每日吊着,北漠兵卒更是不断来犯……”
每每提起萧无双心中难免会有些担心。
郭才思低头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是不会出事的,世子放心便是。”
萧无双摇头说道:“虽说这样的话说出来是大不敬,但我不得不防备着,上一次老头子重伤昏迷,险些就被北漠破城而入,这样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郭才思神色凝重,说道:“殿下又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
萧无双思索了片刻,却是忽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郭才思见状渡了一口玄黄法力入萧无双体内,这才让他稍微平复些,面容也红润了许多。
“多谢。”萧无双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我能不能活的过老头子都说不定呢,打算啊…有倒是有,可也不见得能实现的了,我这副病殃殃的模样,老头子手底下的武将也不见得能瞧的起我。”
郭才思说道:“您是世子,镇北王府世袭替罔的镇北王嫡子,他们不敢不听世子的。”
萧无双笑着说道:“武将可不是文官,他们从来不讲道德礼遇。”
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还真不一定能收服那群老将,到时候军中出了问题,老头子一生心血也将毁于一旦。
“郭先生。”萧无双回过头来,看向他道:“当初陈先生让你为我护道,从江宁归来那一路上,也得多亏了郭先生出手相助,不然小子早就没命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郭才思摇头道:“殿下言重了。”
萧无双喘了口气,说道:“只是可惜,小子自陈先生哪学得了道理,却无用武之地,愧对了陈先生,若有朝一日你与陈先生再会,问起我来,便说我是个无用的人吧。”
郭才思眉头一挑,正色道:“殿下莫不是放弃了?”
萧无双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从来没有,只是岁月等不了我了。”
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萧无双不想再说下去了,他便道了一句:“郭先生早些休息吧,瞧这月色,明日兴许天色不差,城外大抵是不会安宁了。”
郭才思目送着萧无双走进了门去。
他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无奈呢。
文道没落,在这乱世之中,他却依旧找不到自己能在何处发力,只能静静的看着。
第三百六十五章:狐珺晗
北地樊山。
自古以来,人与妖向来都难以共存。
许是最上古时便留下的恩怨,也铸就了如今这般格局。
气运之争,其后所造成的影响,万年不曾平息,人遇妖则惧,或杀,或灭,仿佛成了天理。
而多数行走凡世的妖物,也是在这样的区别对待之下,对人族产生了恶念,故而这数万年来,总是摩擦不断。
而有些妖物厌倦了人世的肮脏,在数千年前寻得一处毫无人烟,开辟了山林,自此,妖族便又有了一处容身之地,名为樊山。
身着白衣的公子行至山中,却忽遇一处钟灵秀美之地。
瀑布倾斜而下,落于水中清脆悦耳。
竹玉却忽听一道清脆的琴声传来,夹在在那瀑布流水声中。
“嗯?”竹玉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莫非,此地还有人在?’
他迈步向前,朝着那瀑布之地走去。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他也发现了那琴声的来源。
只见那瀑布下的岸边处,坐着一位身着墨青色长衣至人,发丝散落,两缕长发顺着额间落在,面容极美,手指纤细,挑动琴弦便是清脆悦耳之音。
竹玉没有上前打扰,待那一曲琴曲奏完之后,才走上前去。
“姑娘的琴技不差,只是多了几分豪迈,却难显女子温婉。”竹玉出声道。
长琴前所坐之人回过头来,看向了竹玉。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但又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竹玉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身着墨青长衣的他站起身来,说道:“兄台何以见得我是位女子的?”
“是在下失礼。”竹玉抱歉道。
直到这道声音出来,他才跟确定眼前之人并非女子。
只是因为他长的着实不像是个男人。
身着墨青长衣的人摆了摆手,说道:“无碍的。”
“你也懂琴?”
“学过一些,如今都忘了。”
“可惜了。”
那人站起身来,走向竹玉问道:“我瞧你面生,应该是从樊山外面来的吧?”
竹玉点头道:“在下竹玉,自南方而来。”
“公子如玉,好字。”那人点了点头,拱手道:“吾名狐珺晗,乃是这樊山狐妖一族。”
“狐妖一族?”竹玉心思一顿,却也没表现在脸上。
这樊山终归是他不了解的地方。
狐珺晗深深的看了一眼竹玉,问道:“你是妖?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剑灵。”竹玉答道。
这样的回答反倒是让狐珺晗耳目一新,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竹玉,摇头道:“剑灵本…我倒是知道,不过却没见过你这样的。”
竹玉抬起指来,朝那瀑布挥过。
一道剑气自指尖而去,将那瀑布之水一分为二。
狐珺晗看了一眼,这才确信了过来,确实是剑灵不假。
“怪哉。”狐珺晗摇头一叹,说道:“世上竟还有你这般剑灵,真是见所未见。”
竹玉出声问道:“如今便见到了。”
狐珺晗答应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虽是剑灵,却又完全看不出是自剑中而生的,也不全是剑灵吧?”
“不错。”竹玉点头道:“竹玉此前亦是妖。”
“我说怎会看着这般奇怪。”
狐珺晗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接着问道:“却还不知仁兄来这樊山是为何事?”
竹玉思索了一下,出口说道:“找一样东西。”
“找到了吗?”狐珺晗问道。
竹玉摇头否认。
狐珺晗接着问道:“不如说了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上忙,这樊山之中,就没有我们狐妖一族找不到的东西。”
竹玉沉思良久,拒绝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不麻烦了。”
狐珺晗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他话音一转,开口说道:“相见即是缘,你我又是萍水相逢,正好又闲来无事,不如留下喝上一杯?”
竹玉迟疑了一下,拒绝道:“多谢,不过还是算了,在下还得找东西。”
狐珺晗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并非不愿,而是有事在身。”竹玉说道。
狐珺晗说道:“找东西也不急这一时,难道不是吗?”
竹玉迟疑了一下,隐约之间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位可不是个寻常妖物,妖力也不曾要过半点显露,竹玉也有些看不出这狐妖的深浅来。
这样的妖怪不该这般客气才是,更别说是萍水相逢。
“还是不必了。”竹玉说道。
狐珺晗脸色一变,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瀑布之下的气氛忽的凝重了起来,瀑布溪水之声都在这一刻逐渐淡去。
仿佛一触即发一般。
竹玉神色一凝,见其妖气冲天而起,不由得后退了半步,问道:“我与你似乎并无仇怨。”
狐珺晗面色平静,说道:“你可知晓,我樊山狐族生来便有神通,或死或伤,都会在出手之人身上留在烙印。”
竹玉回忆起一事,当初在五川坊时,他就曾伤过一只狐妖。
竹玉说道:“我是伤了他,但却没杀他。”
狐珺晗冷声说道:“那狐烈是怎么死的?”
“不知。”竹玉平静道。
“狐烈已死,唯一的烙印就在你身上,你不知?”狐珺晗嗤笑一声,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竹玉微微一笑,说道:“八尾灵狐,想来地位尊崇。”
在狐珺晗妖气外露的那一刻,竹玉也瞧出了些许来。
“倒是有几分本事。”
狐珺晗抬起袖来,便见那立在溪边的长琴落入手中,说道:“就看你一会还能不能这般冷静了。”
竹玉看了一眼地上,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
如今仙剑不在手中,便只能拿这个对付一下了。
“小小剑灵,也敢目中无人。”狐珺晗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也好,你若是剑灵当腻了,倒不如来我这琴中呆着,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竹玉面色不改,抬起树枝指向狐珺晗道:“请吧。”
樊山深处,两道气息冲天而起。
山中飞鸟惊掠而起,飞往四方,山林沙沙作响,似有大风卷起。
无数妖物目光看向那气息所在之地,心生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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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第三百六十六章:又作妖了?
眼底光景逐逐渐萧瑟,山川拔高,气温骤降。
还未到西北,便已夕阳西下。
夜色迷离,冷风呼啸。
先生御剑在空,狐九趴在先生的肩头早已沉沉的睡去,先生拿出冬日里的毡帽给它盖上,免受风吹。
陈九双手负背,立于仙剑之上。
他侧目看向那天边的明月。
在云雾的遮盖之下,遮去大半,朦胧之间又见月光撒入人间。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月色,心中有些踌躇。
所谓站得越高,看的便越清楚。
这一轮明月摆在眼前,自是极美,可转念之间,却又不觉得美了。
若不看他,他便落寞,若是看他,他便皎洁。
这样的月色,瞧着也没意思。
这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就好像是走在这世间一般,一桩桩事情摆在明面上,却又会牵扯出更多的事。
走入这尘世,便算是入了这江湖。
于先生而言,或许随时可以的挣脱出来,但至始至终,先生都不曾做出过选择,只因为沉于其中,不想挣脱。
活在这乱世江湖,比平JA定,要有趣的多。
“嗡。”
陈九脚下的仙剑动荡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
这样的异动可从未见过。
仙剑无事,那便是竹玉出了事。
陈九抬起手掐指算了起来,目光看向了世间之北。
这道深邃的目光透过山川河流,穿过山林,落在了那樊山重峦之中。
一位身着青墨长衣的俊美男子落入先生眼中。
在那人身后,有八尾环绕,妖力磅礴。
陈九微微一愣,口中念叨道:“倒是小瞧了这狐君,竟然还能与竹玉有一战之力。”
竹玉败倒是没败,但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一来,竹玉本就是剑灵,仙剑不在身边,战力便会大打折扣。
二来,便是哪位樊山狐君,恐怕也不是先生见到的八尾这般简单。
狐妖一族能在樊山站稳脚跟,恐怕也不止跟修行功法有关。
想来,猿三改与虎魁所见到的也不真,倒是轻估了这樊山狐君。
陈九思索了片刻,本是想着亲自走上一趟,但眼下都已经快到边关了,岂不是白白走了一趟。
先生拿定了主意,便遇见从天上飞下,落入了一处山林之中。
陈九抬起手来,仙剑落入手中。
探出双指,引一道玄黄法力环绕剑周,招来清风一同附于仙剑之上。
先生抬手掐动法决,指向北方:“去。”
“铮!”
只听一声剑鸣炸耳。
原本熟睡的狐九被惊醒了过来。
“什么…什么东西!地龙翻身了!诶诶诶……先生救命!”狐九一个没趴稳,险些从先生的肩膀上摔下来。
好在是先生及时伸手拉住了它。
狐九稳住身形,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先生?”
狐九抬头望去,便见那仙剑带着清风如同一道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它口中嘀咕道:“这不是…先生的仙剑吗?”
陈九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别瞧了,这都入夜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入城。”
“先生,刚才到底是什么在响啊?”
“你不是看见了吗?”
“哦哦,这是哪啊先生。”
“边关。”
“哪个边关?”
“……”
狐九一醒来便唠叨个没完。
先生无奈一叹,敷衍着回答它的问题,有这小狐狸在,一路上怕是不会觉得无聊了。
………
一口仙剑辗转千里,清风抚过之地,云雾退散。
破空之声入耳,惊醒夜里沉睡之人。
镇北府军营之中熟睡的将士睁开双眸,见那一抹光亮划破天际,倒也不觉得惊奇,而是嘀咕到:“星陨?真是晦气。”
一旁靠着的将士也醒了过来,见了那划破天际的流星,说道:“晦气?你们那地方觉着这东西晦气?”
“不然呢,星陨之像,沾了个陨字,可不就是晦气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还小的时候,村里的先生告诉过我们,星陨而迎新生,乃是祥瑞,若是见到了,可虔诚祈愿,说不定能灵验呢。”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能说会道的。”方才说晦气的将士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这战事早点结束。”
靠在一旁将士顿了一下,半晌他才答了一句:“会的。”
早晚会结束的。
边关的寒风瑟瑟,沙尘磨人,若非抱着同样的心,谁又会在这死守疆土呢。
……
大乾钦天监,阁楼占星之地。
穿着天师服的少年天师手持拂尘,见那一抹流光划破天际,不由得眉头一皱。
“星陨?”小天师口中嘀咕道:“竟是我不曾预测到的异象。”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书中所记述的星陨可不是这般模样。
小天师手中拂尘一摆,嘀咕道:“这下好了,这星陨一起,明日朝堂上又有人要做文章了,到时候皇帝爷爷问起,我可怎么答啊……”
他无奈叹了口气,看向西北之地,念叨道:“师父啊,你怎能将这一堆事丢给徒儿自己去玩呢,我也什么都不会啊,唉。”
如今,也只能唉声叹气了。
小天师思索了一下,拿定了主意。
倒不如不管不顾,免得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惹出乱子来。
不远处巡游的大内卫兵走上前来,拱手道:“见过小监正。”
小天师跑下楼去,吩咐了下去:“我…咳咳,本监正现有所感,即刻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也不例外。”
……
大世将乱,已有许多仙人下凡而来寻找机缘。
当然也有凑热闹的。
就比如那位穿的体面,又自带花香的百花仙君。
仙君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紫红色长裙的女子,头戴芍药发簪,举止随和,却又不失半点分寸。
“芍药,你多久没来人间了?”仙君问道。
芍药思索了一下,答道:“得有三百余年了吧。”
“我听闻你作了一本有关我的自传?”仙君笑问道。
芍药愣了一下,顿了便脸红了起来,说道:“那…那是,无心之作,无心之作。”
百花仙君和煦一笑,说道:“写的不错。”
芍药一愣,“是,是吗。”
却在此刻,异变突生。
“咦?”
之间一道流光划破天际,自百花仙剑眼前飞过。
芍药惊呼道:“仙君,那是……”
百花仙君皱眉瞧着那道远去的流光,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不是陈先生的仙剑吗。
百花仙君无奈一叹:“陈先生又作妖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遭殃。”
芍药眼中皆是疑惑,不明白仙君说的是何人。
陈先生又是谁?
第三百六十七章:斩尔头颅
还未入城便闻道一股血腥味入鼻。
狐九捂住了鼻子,说道:“好臭啊先生。”
陈九沉默了一下,叹道:“想来是死了不少人。”
近来边关不定,西有长武,北有北漠,奋死拼杀之下,自然伤亡惨重,但陈九却也没想过,竟会这般惨烈。
还未入城中,便能闻到这般血腥之气。
恐怕这死的人少说也得有万数之多。
狐九抬眼问道:“先生,有人守着我们该怎么进去?”
只见不远处的关门下,正有将士挡在关口,不让入内。
陈九说道:“自然是走过去。”
先生抬起手来,施了个小法术,在外人眼中,先生与红狐的身影完全没入了黑夜之中,消失在了原地。
“一会不准说话。”
狐九答应一声,屏住呼吸抓着先生的衣裳。
而那守着关门的将士就如同没看见一般,先生便带着它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里面。
进了门口,狐九也松了口气,尾巴缠着先生的脖颈说道:“先生,这是什么法术,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你现在可还学不了。”陈九笑着说道。
狐九眨眼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学?”
“等你真正踏入修行之后再说吧,”陈九说道。
狐九看了一眼自己,疑惑道:“难道,还不算吗?”
“你一直所学的,难道不是武道吗?”陈九说道。
狐九愣了一下,不由得挠了挠耳朵。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那怎么才算踏入修行呢,先生?”狐九发问道。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可说不准,得看你自己如何做,我说可以了,那才算是可以了。”
狐九迟疑了一下,盯着先生道:“先生不会是不想教我,才找的说辞吧。”
陈九笑道:“知道还问。”
“我就知道!”狐九愤愤道。
先生大笑一声,说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教你,肯定教你。”
就要发作的狐九听到这话也平静了下来,说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陈九点头道。
狐九说道:“骗人是小狗。”
“好好好,骗人是小狗。”先生答应道。
狐九这才喜笑颜开,又恭维了先生两句,无非是说上一句先生真好这样类似的话。
入了城后,便见城中一片荒凉,不见有任何店铺开门,就连街上都没有巡游的士兵,空的不能再空了。
先生走着走着,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肩头的狐九感到一股不适,说道:“先生,这里好不舒服……”
陈九抬起头来,皱眉道:“死气很重。”
不错,这城中满街都是死气,这不是几百或者几千条人命就能堆积起来的,至少也得有上万之多。
若是说在城外沙场有这么多死气还可以理解,而这城中为什么会有这般浓郁的死气?
这完全说不过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更无一户人家点起烛火。
就算是入夜了,也不该是这般苍凉的景象。
狐九说道:“这里好冷清啊。”
陈九走向一处客栈,见里面没有半点亮光,便直接推门而去,这偌大的客栈亦是空无一人,连门锁都没有锁上。
此城乃是边关重地,怎会这般的诡异?
太不合常理了。
就算是起了战事,这城中百姓也不至于尽数撤去吧,城不破人不逃,从来没有弃城而去的道理。
狐九问道:“先生,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先生抬起手来,点在眉心之处。
双瞳之中泛起些许紫光。
再次睁开眼来,便见整个城中都盘旋着一股紫黑的气。
先生愣了一下,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瘟疫!”
城中上上下下,皆是疫气!
这下,全都说的通了。
北地樊山。
入夜后的樊山亦是不寂静,夜晚虫鸣之声从未停过,更有无数双眼藏在密林之中,每走一步,说不定就是危险在前。
山中的一处静地,竹玉正盘坐在那空地之上,掌心放与膝盖之处,引天地灵气入体,滋养自身灵体。
狐珺晗双手负背,站在竹玉身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战,谁都没讨到好处,主要的原因还是二者都没有拼死的想法,故而也没尽全力,更像是点到为止一般。
狐珺晗却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剑灵看似不起眼,却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好几次都险些被其抓到要害。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眸,见眼前所站的狐珺晗,说道:“狐君莫不是还想试试我的剑?”
狐珺晗摇头道:“本君可不敢,你若是拼起命来,本君也讨不到半点好处,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剑灵,怎会有这般修为?”
竹玉没有解释,站起身来看向他道:“狐君无缘无故便要杀我,如今难道还打算坐下来好好说话?”
狐珺晗看了他一眼,说道:“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能敌的过我?”
他嗤笑一笑,说道:“我不杀你,是看的起你,你还真是看的起自己。”
竹玉面色不改,说道:“你就这般自信?”
狐珺晗双手负背,扬起头来,眼中皆是轻蔑。
这剑灵到底有多大本事狐珺晗心里也早已有了数,自然是不怕竹玉的,若是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嚣张。
如今知根知底,狐珺晗本想着于他好好聊聊,说不定还能收服他来做事,不曾想,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忽有异动自天穹而来。
狐珺晗感受到那股异动,抬起头来。
竹玉心有所感,亦是抬头向了漆黑的夜空。
却见那月光之下,抚过一抹惊鸿,剑气横跨山河,直奔樊山而来。
竹玉和煦一笑,说道:“狐君可还记得我是何物?”
狐珺晗回过神来,看向竹玉道:“剑灵。”
竹玉轻点头颅,抬手一招。
那柄跨越千万里而来的玉剑落入他的手中。
狐珺晗眼中闪过惊鸿剑气,让他不由得一愣。
他回过神来,再看,却见那柄剑已然落入了竹玉的手中。
竹玉上前一步,说道:“十成。”
狐珺晗挑眉道:“什么十成?”
竹玉手中玉剑横于身侧,迈步上前道:“十成把握,斩尔头颅!”
玉剑一挑,便是万缕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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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斩心
“十成把握,斩尔头颅。”
玉剑一挑,便是万缕剑气。
未得仙剑的竹玉便如那赤手空拳的剑仙,但若是剑在手中,如鱼得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狐珺晗后退半步,神色凝重起来。
这般剑气与白日里相比起来了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又是意料之外的事。
狐珺晗眉头舒展,冷哼道:“口气倒是不小。”
他抬手一招,摆在一旁的长琴入手。
指尖轻点琴弦,铮铮作响,便听琴声中带着磅礴妖气杀向竹玉。
“铮。”
剑鸣,琴鸣,夹杂错乱,看似清脆,却又震耳欲聋。
“轰…轰……”
对撞之间,荡起层层余波。
四周的树木在这波动之下逐一倒下,数里之内,皆是被夷为平地。
无数飞鸟惊掠而起,夜色之中的异动也惊醒了这樊山之中沉睡的猛兽妖物。
“吼…嘶吼…嘶……”
嘶吼声自四方而来,嘈杂不断。
狐珺晗眉头一挑,沉声道:“闭嘴!”
其声传遍樊山,惊动了这樊山群岭之中的万物生灵。
狐君露出些许气息,这山中的任何聒噪声都戛然而止。
一切都静了下来。
以二者为中心,方圆数里唯见倒下的灌木,将这二者包裹在内。
竹玉挑起剑来,说道:“樊山之主,好大的威风。”
狐珺晗冷哼一声,说道:“就算是得了剑,在本君面前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竹玉不愿与之扯皮,在他这儿,从来没有什么废话可言,拔剑便是,何须废话。
竹玉抬起双指,抹过那玉剑剑身,算起来,他也有些时日没有出剑了,五川坊的日子安逸,极少有拔剑的机会。
竹玉的目光从玉剑上脱离,对那狐君笑道:“先生告诉我说,若是道理讲不通,那便来上一剑。”
竹玉抬起剑来,口中说道:“这可不比上一剑这么好接了。”
话音一落,便见竹玉手中玉剑斩过。
剑气如月牙冲天,在那月光的倒映之下,唯见一缕银光闪过。
他是剑,也是剑道,更是他自身。
剑山之下问道苍穹,叫芸芸众生都知其剑道。
以身证道,以心明剑。
竹玉不比先生,先生样样都会,只练了一个秋冬的剑,便有了那冠绝天地之剑。
但竹玉的每一步,皆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爬到了顶峰。
重山为竹,听风听雨,磨炼内心。
红尘为剑,斩业问心,坚固剑道。
长生观中,清修百载,明悟心剑。
剑山之外,独镇山门,道予众生。
竹玉虽不如先生那般剑如惊鸿,却比先生更懂得剑是何物。
剑还未落,便听剑吟侧耳而来。
狐珺晗愣了一刹,却也只有这一刹,他抬起手中长琴,一指挑过,妖气藏于声中,想要硬抗下这一剑。
只是可惜,他的想法错了。
得了仙剑的竹玉,可没有先前那么好对付了。
剑气斩破琴声,那琴声之中的妖气在这一剑之下荡然无存。
“嘣……”
崩碎之声响起,长琴之上的弦在那剑气之下一一崩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狐珺晗身后露出八尾。
滔天妖气伴随着一声狐鸣响彻这夜色樊山。
……
剑起剑落,仅在一刹之间。
待那剑光散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竹玉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了前方。
狐珺晗手中长琴上出现裂痕,琴弦无一完好。
身后八尾摇曳,威压不止。
而他自身,则是有些狼狈,发丝凌乱不堪,身上的青墨长衣也被剑气划出了数道口子。
但也仅是如此,实则未伤分毫。
这一剑好似只乱了他的阵脚,仅此而已。
狐珺晗低头看了一眼损坏的长琴,面色平静道:“倒是小瞧了你,可惜了本君这琴……”
他抬头看向竹玉,说道:“看来你那位先生,说的也不全对。”
竹玉沉默了一下,抬起剑来。
玉剑在它手中挽起了一道剑花。
狐珺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高声道:“本君不信你还能再斩出一剑来!”
玉剑一挑,便有清风拂面。
当那清风拂过,狐珺晗在那一刹晃了心神。
回过神来时,便见漫天竹叶如细雨一般呈于眼前。
剑气汇聚如海,扑面而来。
狐珺晗想要抵挡,但却为时已晚。
似真似假的竹叶带着剑气划过他的皮肤,刺破妖力护体,留下一道道剑痕。
剑气之声,更是盖住了夜色中的所有声响。
狐珺晗瞪大了双眸,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剑灵还能斩出第二剑来,且比上一剑都强上了数倍。
在剑气临来的一刹,他已心如死灰。
激起妖力,只想着能挡下多少,便挡下多少。
这一剑,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剑气如同千帆过尽,那虚晃的竹叶更是如同流水一般冲击在狐珺晗的身上。
一代狐君,却被一剑灵压制到了如此地步。
四周的草木在这弥漫的剑气之下皆是碎作两截,甚至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草木飞溅之间,剑气也一点点淡去。
满天的竹叶化作颗颗雨水,落入大地。
待那剑气尽数散去,只见那支离破碎的地上站着一位浑身浴血的长发的男子,再没有之前的俊美,也没了半分体面。
狐珺晗喘息着,单膝跪地。
他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捂着胸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血渍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落至地上。
此刻的他,才是真的狼狈。
竹玉收起剑来,目视着那狼狈不堪的狐君,说道:“先生还说过,一剑不够,那就再来一剑。”
竹玉回过身去,不再看那浴血的狐君。
狐珺晗颤抖着身子抬起头。
他看向那就要离去的剑灵,问道:“你,你不杀我?”
竹玉顿住了步子,说道:“以杀止杀算不得什么道理,再则,你口中所说的狐烈也并非是死在我的剑下,我与樊山狐族也并无什么仇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好自为之。”
却忽有一道法力自玉剑中跑出。
竹玉愣了一下,看向了那道法力。
一道玄黄法力化作小人,落到了狐珺晗的身上,自他的怀中取出了一页纸张。
小人拖着纸张,飘向了竹玉的手中。
狐珺晗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
竹玉看了一眼那张纸,有看中那法力化作的小人,问道:“这是先生要的?”
小人点了点头,法力耗尽,散作了光点。
竹玉看向了狐珺晗,却听狐珺晗出口道:“那是我狐族九尾修行之法,既是我败了,你便拿去吧。”
竹玉顿了一下,收下了纸张,说道:“多谢。”
说完他便没有一刻停留,离开了此地。
狐珺晗坐在地上,望着那剑灵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对他而言,败给这剑灵倒也没什么。
只是在心性上却输的彻底。
就好似那千万缕剑气并非斩在身上,而是心中。
剑不斩命,却斩心。
第三百六十九章:西北瘟疫
先生带着狐九直奔边关城头而去。
此地如今只有这城头才有将士把手,而城中则是空无一人,百姓早就撤走了去,只余下了守城的将士。
百姓可以走,但他们不能。
若是他们走了,届时城破,就算是坐空城,亦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城头守城的将士打了个哈切,日夜守城,终究也会累。
因为瘟疫的原因,守城的将士也大大减少,而军营也迁至了后方,面对着后方的空城,也会感到无奈,恐惧……
“咳咳……”
城头响起一阵咳嗽声。
众人寻声看去,便见一位将士俯身咳嗽着,趴在墙角连呕带吐的。
“你……”
有人凑上前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眸。
一旁的将士凑上前来,本是想看看情况,却被最前的人给推了回来。
那人面带惊恐,拦着身后的人往后退去,口中大喊道:“快退!是疫病!他得了疫病!”
“疫病!”
众人浑身一颤,在这漆黑的夜里,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边关的风没有吹冷他们,但这一句疫病却让他们背后一凉,满眼皆是惊恐。
那位墙角下呕吐的将士倒在墙角,看着往后退去的众人,有些手足无措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得疫病啊!”
他眼眶红了起来,想要寻求旁人的帮助,却没一个人前来帮他。
无一不是对他避而远之。
“我没有疫病,我不是……”
“沈大哥,沈大哥,我没有疫病啊!你跟他们说的,我没有疫病,我就是…咳咳……”
说着说着,他却是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只觉得口中一甜,一口污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血,他咳血了!”
众人捂住口鼻,又往后退了数步。
“我…我怎么,不是的,你们听说我,我没有得疫病。”他口中喊着,急的双目赤红,却没有一个人可怜他,更没有一个人替他开脱。
就算是他自己,亦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得了疫病。
被他唤作沈大哥的人捂着口鼻,说道:“老余,不是我们不帮你,可你得的是疫病,我们也无能无可,你自己走吧,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要连累了我们。”
“就是就是,如今正是守城的关键,疫病本来就严重,要是这座城破了,西边的防线就全都断了。”
“你快走吧,走!”
“不要连累了我们,我还不想死在这城头上,要死我也得死在城下沙场上。”
沈大哥眼中尽是无奈,叹道:“你,唉,快走吧。”
被唤作老余的将士坐在墙角,无助道:“你们……”
“不行,不能让他走,如今疫病这么严重,要是传到了里面,又是一场灾祸。”
老余咽喉滚动,问道:“你们想要怎样?”
“烧了。”
“……”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左右看看有些迟疑。
但很快却又坚定了下来。
“必须烧了!”
沈大哥这时候走了出来,拦下众人道:“烧什么烧,你们都疯了吧!杀自己人!?”
“不然怎么办,军营里要是起了疫病,这仗还怎么打。”
“放屁!”沈大哥大吼一声。
城墙上都平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
沈大哥叹了口气,看向老余说道:“老余……你。”
“你走吧,找个没人地方。”
老余望着沈大哥,眼眶发红,说道:“沈大哥…我。”谷
“走啊!”沈大哥怒斥道。
老余抿着唇,站起身来,他伸手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踉踉跄跄的扶着城墙,往城墙下走去。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
但只是这么一个动作,都吓的中人后腿了半步。
老余叹了一声,下了城去。
见老余走后,众人都松了口气。
沈大哥见那墙下呕吐的一堆污秽之物,吩咐道:“去找些草木灰来,再找点干草,把这些都烧了,快去!”
从城楼上走下来的老余捂着口鼻。
此刻的他已然心念惧灰,不管到底是不是得了疫病,他都不能再回军营了。
该去哪,又能去哪,他更是没有打算。
不成想参军报国,没有死在敌人的长刀下,却是死在了这疫病里。
却忽见一位儒衣先生从下方走来。
老余见到那儒衣先生愣了一下,“你……”
他本想开口质问,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用衣裳捂住了口鼻。
“这位小哥。”陈九本想问上一些话。
却被那将士打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着,他便加快步子跑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也不愿再连累任何人。
狐九问道:“先生,他怎么跑了?”
陈九回头看向了那穿着盔甲的将士,眉头微皱道:“他得了疫病。”
一眼看去,那人便有命陨之兆,眉心之处还有黑气盘旋,还有疫气环绕。
“追过去问问。”陈九思索了一下,便没再往城楼上走,回身朝着那跑远的将士追去。
老余下了城后便快步朝着城外跑去。
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快步跑着,一刻都不敢停歇。
却忽听身后传来喊声。
“小哥,你跑什么啊,小哥!”
老余回头一看,却见是方才在楼梯上看见的儒衣先生。
他停下了步子,大喊道:“你别过来!”
于此同时儒衣先生也停下了步子,看向他道:“跑能有什么办法,不如谈谈?”
“你……”老余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得了疫病,你要是不怕的话,大可跟着我。”
“我知道。”陈九平静道。
这样的回答却是让老余一愣,斥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跟来!”
陈九思索了一下,答道:“不瞒小哥,我本就是大夫,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疫病的。”
老余迟疑了一下,说道:“可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夫。”
穿的体面,反倒是像个先生。
陈九说道:“你若是不信也可以走,不过走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机会?”老余问道。
“你确实得了疫病,但也并不是说得了疫病就会死的。”
陈九走上前去,老余也没有再后退。
却听先生又说道:“说不定我能治好你的病。”
破碗~
第三百七十章:悬壶济世陈大夫
老余愣了半晌,低下头来却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张了张口,问道:“你能治?”
陈九接着朝他靠近,一边回答道:“你信或是不信,试试便知,再则,你已然得了疫病,死了一了百了,倒不如试一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老余思索片刻,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他抬起头来,目视着眼前这位看似不太寻常的儒衣先生。
只见他点头答应道:“好。”
………
这位守城的将士唤作余远为,乃是临安人士,家道中落,一家人吃不饱饭,一则是为了家里能好好过日子,而来是为了家国兴亡,他便来了这西边沙场。
这一待便是数年,从当初十八九岁的少年,如今也已有二十有六。
家中靠着军饷,也稍微好转了些。
而此地则是唤作西襄,乃是西北边关最为关键之地,大乾与长武的主要战场。
陈九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听闻长武已然起兵,如今怎是瞧着没有了动静?”
老余则是离陈九远远的,怕自己将疫病传染给了他。
他回答道:“上次长武夜袭,足有数万兵马,后来是将士们死守了三个时辰,一直到天亮,援兵抵达,才守住了城,那一次死了不少弟兄。”
说到这,老余不由得叹了口气。
陈九问道:“死去的将士里有熟人?”
老余自嘲一笑,说道:“什么熟不熟的,就是一块操练军阵,后来就认识了,连名都记不得。”
陈九闻言心中一顿,也不再问些什么,只是道了一句:“倒也是,军中向来不问姓名。”
能记住名字的少的可怜,甚至很多将士都不知自己的名字如何写。
“话说回来,这疫病持续多久了?”陈九问道。
老余说道:“足有一个月了,如今城中的人都被赶出去了,若是不然,这疫病传到了营,后果不堪设想。”
陈九问道:“难道军营里就没有一例疫病?”
老余说道:“有过几个,不过立马就被军师发现给关了起来,后来就再没出过了。”
陈九说道:“你们这位军师还是有些本事。”
老余听到这话明显的一顿,说道:“听营里的弟兄们说,咱们这位军师玄乎的很,还有人说是山里来的老神仙。”
陈九微微一笑,说道:“是吗,说不定还真是老神仙呢。”
老余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向不信这些。”
随后陈九让老余指路到了一处客栈。
客栈里是空的,门也不曾锁上。
里面乱作一团,许久不曾收拾过了,半月不曾住人,再加上这边关风沙又大,桌上起了一层灰。
“咳咳咳……”老余咳嗽了起来,好一会才喘过气来,看向这空寂的客栈,说道:“要是没有这疫病,城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哪有这么冷清。”
“冷清只是一时的。”
陈九从客栈的柜台里找到了几支蜡烛,取来油灯点燃放在了桌上,这才见了些许光亮。
老余往一旁挪了挪,说道:“陈大夫当真要离我这么近?”
陈九毫不在意的说道:“无碍的。”
老余用衣裳捂住了嘴,打量起了这位陈大夫,心中生出了许多疑虑。
狐九从先生的肩头跳下,它在桌上随意找了个位置,便趴了下来。
“呜嘤。”狐九看了一眼先生,像是在说些什么。谷
陈九点头道:“你睡吧,回头我将你抱上楼去。”
狐九得了答复,便闭上眼睡了起来。
老余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砸了咂嘴,在这种气氛之下,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许惧意。
“小哥?”
他被陈大夫的喊声叫回了神来,看向陈九道:“啊,陈大夫。”
陈九说道:“还请小哥伸手,陈某为你把脉。”
“有劳陈大夫了。”老余伸出了手来,放在了桌上。
陈九探出双指,按在了老余的手腕上。
夜里无声,只见那桌上摇曳的烛火。
客栈的窗是敞开的,再加上这西北之地多有风来,吹的窗户嘎吱作响。
老余咽喉滚动,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
这般气氛,着实有些骇人。
他看向为自己把脉的陈大夫,问道:“怎么样了?”
陈九收回手来,眉头紧锁道:“不像是简单的疫病。”
说到底他也学过药理,也看过许多医术,当初乾先生留下的东西,他都还没忘呢,只是迈入了修行之后,便极少用的到这医术方面的东西了。
书中记载的疫病各有不同,陈九也看过不少,许多都是能治的,但眼前这疫病,却比书中记载的厉害的多。
若不是发现的早,预防的早,这一场疫病,说不定就能死一城的人。
陈九问道:“原先城中百姓都去了何处?”
老余答道:“听说都安排到了山里,将军还安排了人把手,只进不出。”
陈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位将军倒是有先见之明。”
“也是军师出的主意。”老余答道。
陈九有些意外道:“这你也知道?”
老余说道:“陈大夫有所不知,我们营里大大小小的决策,都是出自军师。”
陈九倒是想起来了,萧栀之那般性子,又如何能下得了决策,说到底还是那算命的有些本事。
“倒也说的通。”
“什么?”老余疑惑道。
“没什么。”陈九回过神来,说道:“如今你这疫病还不严重,应该是才染上的,还有的治。”
老余身形一颤,面色有些呆滞,走激动的凑上前道:“有的治?真的还有的治?”
“骗你作甚。”
陈九说道:“古往今来那么多次瘟疫,难不成都是杀光了才平息下来的?”
老余忽的起身跪了下来。
陈九说道:“小哥这是作甚?”
老余口中说道:“陈大夫,没有人肯帮我,他们见了我那般模样,都是吓的不停的往后退,更没人愿上前来扶我一把,虽说我也理解,但那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陈大夫只身来这瘟疫之地,又肯救我这一条烂命,已是大恩,还请陈先生受我一拜。”
老余俯身磕下一个响头,额头上也沾了些许灰尘。
陈九也只是看着,没有阻拦。
因为这本就是拦不住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夜已深了,老余便随意进了客栈里一个房间休息,倒也不管干净与否,躺下便准备睡去。
却还没沾上枕,便听到铺天盖地的吼声自城外传来。
老余猛的直起了身子。
“……杀!杀啊!”
吼声自城外而来,他在这客栈之中听的一清二楚。
“是长武,他们又来了!”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
老余急着穿好了衣衫,也不管整齐与否,带着那把长刀就要冲出门去。
“砰。”
一推开门,却见陈大夫正站在门口,一手抱着红狐,一手端着一盏油灯,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陈九问道。
老余紧紧的握着长刀,双目赤红道:“出城,杀敌!”
“陈大夫,你让开!”
说着说着,他却是觉得喉间一痒,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嗽之间,胸膛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疼的他险些连刀都拿不稳了。
陈九看着他,说道:“如今你这种状态,又要如何出城杀敌。”
老余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嘶吼道:“那群狗X的长武人杀了我兄弟!”
他喘息着,那紧握着长刀更是颤抖了起来。
赤红的双目,起伏的胸膛。
杀心不知有多重。
“有了力气,才能上阵杀敌。”
陈九面色平静,也没再劝些什么,只是说道:“不然你不仅报不了仇,还得陪你死去的兄弟一块去。”
老余喘息着,却是忽然平静的下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还得去拿药。”
陈九说完便没再拦着他的去路,抱着红狐,端着那一盏油灯推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
老余没有回头看陈大夫,手中的长刀不自然的垂落下来。
只听哐当一声,长刀落地。
那穿着兵甲的将士跪在了地上。
他握紧了拳头撑着自己的身子,泪水顺着他的眼眸打落在地上。
紧咬着唇,不让哭声传出来。
他的面容扭曲,压抑这心痛的痛苦。
许是太过压抑,再加上这些日来连夜守城,身染疫病的他在这紧绷的刹那竟是晕了过来。
‘砰’的一声,老余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至始至终,他都没哭出声来。
“咯吱。”
一旁的房门推开。
陈九端着油灯走了出来,见那晕过去的将士,沉默了半晌。
眼前这位不过是这军营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却足以胜天下不知多少人。
陈九叹道:“若是支撑你的仅仅是仇恨,你又怎么会犹豫呢。”
除却仇恨,还有家国。
若是就这样死了,反倒是不值得。
想让陈九医治,也不是因为他怕死,大抵是因为他不想死的这么毫无意义吧,不多杀几个长武人,又怎能瞑目。
陈九渡了一道玄黄法力稳住了他,见他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却忽听一道声响自身后传来。
狐九睡眼朦胧的站在先生身后,说道:“唔,先生…既然他那么想死,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何不让他得偿所愿。
陈九扶起了晕过去的将士,说道:“死当然容易,可死得其所,却不容易。”
狐九打了个哈切,摇头晃脑道:“先生说什么啊,唔……”
陈九将那将士扶进了屋里,接着便关上了房门抱起了倒在门口睡过去的狐九。
这小家伙,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就能睡着。
陈九将它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后便出了房间,细心关好房门后出了客栈。谷
才出客栈。
便听一声嘶喊之声自那远处城墙上传来。
“杀光这些长武狗!杀啊!”
“守住城池!”
“顶上!快顶上!”
烽火自城头燃起,滚滚浓烟升起。
东边军营立马动身增援,马蹄之声隔着数里都听的一清二楚。
却忽见火光升起。
陈九抬头看去,见那燃着火光的箭射进城中,落在了城头,落在了城中的屋瓦之上。
星星之火愈演愈烈,城上城内皆是火光一片,照亮了这漆黑的夜晚。
又是一轮火弩箭袭来,如同升起的星光,这一次却不是奔着城头的将士来的,而是奔着这西襄城来的。
火弩箭落在各处,转眼间便燃起了大火,连同着数处房屋都烧了起来。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战争啊……”
好在是西襄城的百姓都离开了,不然这次不知会烧死多少人。
却听快马奔腾之声,自城后而来。
“啪嗒啪嗒……”
马蹄瑟瑟,陈九回头看去。
却见那马上之人身着银甲,一手挎着缰绳,一手持着一柄银光长枪。
月色之下,盔甲、长枪倒映着月光。
“驾!”
长枪末尾系着红缨,从先生的面前闪过。
在那一刹那。
先生瞧见了马儿背上的人儿,侧脸分明,眉间之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先生望着,摇头笑道:“越来越不像个女子了。”
那匹马儿奔至城门之下,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半点拖拉。
唯她一人,持一柄长枪。
身先士卒,一枪,便想守住西襄城门。
马上身着银盔的女子手中长枪一甩,目视着那不断被撞击的城门。
“轰,轰,轰……”
她的目光如炬,杀意凌然。
似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轰!!”
城门从外被撞了开来。
长武兵卒齐力推开了城门,无数长武人一拥而上,手中拿着兵刃长刀,口中嘶喊道:“杀!!”
城门被破,却只见一骑挡在身前。
“杀了他!”
却见那马背上的女子手中银枪一挑,便撩起一个长武兵卒的头颅。
血洒城门,听她高喝一声:“死来!”
面对数十成百的长武兵卒,她没有一丝畏惧,手中长枪宛若游龙,挑、拨、震、甩,游刃有余。
枪尖刺破长武兵卒的咽喉,手提枪尾,一甩便又砸倒数人。
轻扯僵持,身下骏马抬脚而起。
“吁律律!”
马蹄一踩,又见银枪掠过。
眨眼间,便又夺去两个长武兵卒的性命。
马下是数十个长武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更是无处下脚,无一不是死在那银枪之下。
萧栀之银甲染血,目视着前方的长武兵卒,斥声道:“再来!”
银枪催命,却不染半点血色。
一人一枪,便可抵数百兵甲!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破碗~
第三百七十二章:风无根,归故里
万马奔腾之声自身后而来。
在那孤军跨马直至城下半刻只余,便听奔腾之声响起。
数十…数百…数千……
无数将士自城后涌出,他们口中呐喊着嘶吼着,双眸赤红,朝那城门之处杀来。
为首的督卫见那马上银甲独自守城门,高呼道:“保护殿下!”
“随我拦住敌军!”
“杀!”
千军万马一拥而上,朝着那城门杀去。
马上身着银甲的萧栀之回头看去,见那月色之下大军已至,不由得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但那笑意却是一闪而逝,再次化作肃穆。
银枪一甩,斥声道:“众将士,随我诛杀敌寇!”
“驾!”
快马崩腾而去,长枪当先。
千军万马紧跟其后,将那一群长武人尽数打出城门之外。
可城门如此之小,外面便是数不完的长武兵卒。
萧栀之虽有七品武者之力,但在沙场之上,个人战力终究不敌千万敌军,将那长武人打出城门之后,便下令道:“秦督卫,关闭城门!”
“是,殿下!”督卫答应一声,立马招呼人手。
数十位将士一拥而上,推动城门。
督卫却见殿下还在城门之外,立马高声喊道:“殿下,快退回来!”
银枪刺破一位长武兵卒的咽喉,鲜血染在马鬃之上,低落而下。
马背上的萧栀之扯动缰绳,战马长吁,猛然转身。
“驾!”战马卷起烟尘,穿过那城门的缝隙,回到了城中。
“嘭。”
城门关闭,城外的长武兵卒尽数被挡在了城外。
大乾将士顶在城门之后,抵挡着外面长武兵卒的进攻。
萧栀之从马背上跃下,银枪撑在地上稳稳落地,高声道:“顶住城门,其余将士随我去城上抵挡!”
秦督卫走上前来,说道:“殿下,殿下且慢,城头危险,还请殿下不要以身犯险,军师有令,让属下一定看住你。”
萧栀之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算命的管不住我!”
说完,她便没有顾眼前的督卫,一个箭步便朝着上城的石阶奔去。
秦督卫愣了一下,回身快步追去,喊道:“殿下,殿下……”
他心中无奈,却也无可奈何,这位殿下,便是最不听劝的那一个。
当初在那城头之上浴血一天一夜也不曾停歇,如今长武兵卒来袭,估计又不会消停了。
秦督卫停下了步子,看向身边的小将,说道:“快去请军师来!”
“啊……”小将愣了一下。
秦督卫一脚揣在了小将身上,说道:“啊什么啊,不然你去拦住殿下?还不快去!”
“是是是。”
小将脱离队伍,快步奔回营中。
营中的将士们心中有清楚的很,若是他们这位殿下杀心起了,除了军师,便没人能拦的住。
但更为主要的,是没人敢拦。
如若杀神,谁又敢拦?
战火连天,城头浓烟四起。
夜色之中也只有这一处地方还有着亮光,但这里,却只有厮杀,呐喊,以及挥舞的长刀,抛洒鲜血,护国安家。
厮杀之声,一夜都不曾停歇。谷
天微微亮起,黎明之际刺骨的寒风使人发抖。
空寂的西襄城中响起一声鸡鸣。
城头之上熄灭的火堆冒着白烟,在那第一抹朝阳升起的一刹,照亮了这灰蒙的世间。
城下,皆是长武兵卒的尸首,堆积如山。
鲜血将那城墙染红,都是长武人的血。
这一战,他们再一次守了下来,但损失亦是惨重。
城楼上的将士们正收敛着尸首,或是掩面痛哭,又或是倒在一旁沉沉睡去,一夜的厮杀他们早已精疲力尽。
又见将士紧咬着牙冠,扯着布条为自己包扎伤口,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身着银甲的女子盘膝坐在城头之上。
银枪与头盔放在一旁,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酒囊,迎着那升起的朝阳,饮下了一口烈酒。
她接下了束发的头绳,发丝散落而下,却发现早已被鲜血粘连在了一起。
见那一个个被抬下城楼的将士们,她深吸了一口气。
将那酒囊倒转下来。
酒水从酒囊中流淌而下,随着黎明的风缓缓洒落,飘散四方。
萧栀之口中念叨道:“风无根,归故里……”
但愿他们能随着这阵风,魂归故里。
秦督卫走上前来,看向了坐在城头的殿下,说道:“殿下,黎明风寒,还是别坐这么高吧。”
萧栀之摇了摇头,没有下来,只是问道:“伤亡如何?”
秦督卫答道:“还没统计出来,不过少说也有数千伤亡。”
“竟有这么多!”萧栀之顿了一下。
秦督卫沉默下来,如此大的伤亡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事发突然,再加上这城中的疫病,故而迟了一会才赶到城下,可仅是这么一会,便已然陷入了被动。
“能守下来已然是万幸了。”秦督卫说道。
萧栀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询问什么。
“算命的呢?”萧栀之问道。
“回殿下,夜里便通知军师了,军师只说此战无碍,便留在山里面为西襄百姓医治疫病去了。”
“疫病……”
萧栀之眉头一挑,问道:“疫病如今可有好转?”
督卫闭上了嘴,默默摇头。
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封锁在山里的百姓已经心生不满了,恐怕会起内乱。”秦督卫说道。
萧栀之一手握着银枪,斥声道:“他们敢!!”
“殿下,那可是数万人啊,若是真起了骚乱,恐怕……”秦督卫没有再说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萧栀之听后心头升起了烦躁之意,内忧外患,就没一样是安心的。
西边边关,比她想象的要难守的多。
萧栀之皱眉道:“算命的有说些什么吗?”
“军师说让殿下专注守城便是,后方的事他来解决。”
秦督卫却是有些迟疑,说道:“可是殿下,如今山里瘟疫蔓延的极快,少说也有数千人感染了疫病,这才半个多月,往后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萧栀之摆手道:“你说我都知道,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只能看算命的能有什么法子。”
秦督卫摇头轻叹,口中念叨道:“……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