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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一切从鹿妖开始txt下载     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八章:少年大梦

    入夜,江宁府中安静至极。

    刘槐安与青柏道人寻了一处偏僻地方便睡下了,无外乎便是郊外的老树下,接下来还有许多的路要走,银子总是能省就省,虽是仙人,但却也不见得有什么银子。

    郊外的密林里点起了火堆。

    柴火劈啪作响,时而冒出火星,又见那青涩些许的枝条经火灼烧后冒着热气,生出许多浓烟。

    “咳咳……”拿着树枝挑着火的刘槐安捂了捂嘴,被这浓烟给呛到了嗓子。

    他忽的愣在原地,望着那燃烧的火焰,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父总说世上仙人皆是顺天而行,最后化为天道,唯有顺心顺天之人才能得道飞升。

    可陈先生又算什么?

    篡改天律,更替旧法。

    这世上的规矩又是怎么个模样?

    陈先生是否是错了?还是说错的是天道?

    越到此刻,刘槐安越是感叹陈先生此人,明明生于此界,但却又似一个跳出此界的人。

    刘槐安怀疑了,怀疑起了自己。

    怀疑起了自己的道。

    脚下的道,却是旁人随意能更改的东西。

    所谓大道不摧,又算是什么屁话。

    “……”刘槐安叹了口气,将那枝条扔进了火堆里。

    回头看去,却见师父已经靠在树下沉沉的睡去。

    许是太久没来过凡世,师父也有些想念睡着的感觉了吧,入了凡世,便都算是这凡世中人,无外乎都是凡人。

    刘槐安找了处空地,将那碎草铺在了地上,躺下望着天上的星辰。

    不过片刻,他便睡着了过去。

    明日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府君说青玉山的机缘在凡世,却也不知到底是在何方,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月明星稀,林间的虫鸣声入耳,却始终都入不了梦中。

    梦中似有一片浓雾。

    当刘槐安入梦的那一刻,见眼前浓雾重重,也知晓了眼前所见并非是真,而是在梦中。

    “是梦?”

    迈入蜕凡境的修士,早已能控制自己的梦。

    可让刘槐安不解的是,这梦是因何而来?这已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刘槐安晃了晃脑袋,皱眉道:“我怎会做梦?”

    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伸出手来,触碰到那浓雾,却又似真实一般,感受到那水气从指尖溜走,而在此间,又充满了灵气,而在感知之中,好似在前方不远处,便是这满天灵气的来源。

    刘槐安思索了一下,尽管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不管这梦是如何来的,他还是得接着走下去瞧瞧。

    感知着那灵气的源头,刘槐安只身走在大雾之中,闷头向前。

    这里好似只有雾,而脚下依旧是混沌一片,迈步却又如同平地一般。

    漫天大雾之中,他就如一颗砂砾一般,不断的走着。

    没有风,没有草木,更没有任何生气。

    仿佛这梦里的一切,都是死的。

    连这缥缈的大雾,都是死的。

    “啪嗒…啪嗒…”

    一道道脚步声在此间响起。

    刘槐安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不安。

    他在抬手看去,明明走了许久,可好像自己不曾走出半步一样,那灵气的来源之地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这梦,竟这般古怪。”刘槐安舒了口气道。

    就好像不是梦,更像是他自身入了一方小世界一般。

    他甚至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醒来。

    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找到那个地方。

    没有昼夜,更无四季交替,更是不见天上太阳,而那浓雾遮蔽之下的光亦是没有源头,好似来自四面八方一般。谷

    不知走了多久,亦不知行了多远。

    所感知的源头越来越近,咫尺之间,却远胜天涯。

    他就这么朝着源头走着,终有一日。

    身旁的浓雾逐渐淡去,他与那源头之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伸手便能触碰一般。

    他朝前奔跑,好似要逃离这里一般。

    没有时间岁月,更无风声,浓雾似要讲他逼疯了一般。

    他闭上眼,口中发出嘶吼,朝着前方冲去。

    终于!

    浓雾散开,刺眼的光芒落入眼中。

    刘槐安怔在原地,睁开了双眸。

    眼前所见,乃是高耸入云的仙山,在那云雾的遮蔽之下,却又看不清全貌,草木灵气聚集于此山之中,再散往四面八方。

    刘槐安匆匆上前,见那山前阶梯,如同通天之路一般贯穿至那仙山之巅。

    侧目看去,便见那阶梯一旁摆着一块巨石,巨石之上篆刻着三个大字—“通天路”

    刘槐安坐在了地上,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他已被那份空寂折磨的快疯了,总算是见到了这源头的真面目。

    又过了不知多久。

    刘槐安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通天路,他的眼中露出了坚毅,迈步走上了台阶。

    一阶,又一阶,他只身一人,迈上了通天大道。

    越往上走,寒气便越发浓厚,石阶上亦是布满了厚重的积雪,再看一旁的山中,却是草木成片,阶是灵气。

    刘槐安便这么走着,口中念叨着数字。

    “三千九百二十七…三千九百二十八……”

    数的,乃是他迈过的阶梯数。

    从一开始,一直到三千,四千,五千……

    他好似抛弃了自己的情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抬脚落脚。

    在风雪中,双腿更是没有了知觉。

    “呼……”

    他口中吐出雾气,接着向前。

    直至九千余阶时,他才抬起头看向了头顶。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他加快了步子。

    “九千九百零三…九千九百零四……”

    直至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他踏过了最后一节阶梯。

    刘槐安双腿无力,倒在了这山门之处。

    他的双目迷离,隐约间瞧见了那云雾之中的殿宇,在那殿宇之前,似有三字—“长生观”

    刘槐安眼前的景象逐渐朦胧,他的眼皮耷拉,好似时刻都要睡去。

    眼前之人却是将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

    只听那人说道:“居士道心坚毅,胸有浩瀚江河,却不曾有长生之念,此物与居士有缘,便赠与居士,也算是不枉此行。”

    一本册子落入怀中。

    刘槐安不曾看清那人的面容,便昏死了过去。

    林间的火堆已然熄灭,余有些许白烟。

    虫鸣鸟叫入耳,少年睁开了双眸。

    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他愣愣的望着四周,想起了昨夜的大梦。

    却在起身的那一刻,一本册子从他的衣襟处滑落。

    他拿起那册子,低头看去,只见数个大字—《城隍正神册》

    少年有些呆滞,口中念叨道:“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窥得两分

    “先生昨夜干嘛去了?”

    狐九晃着尾巴凑在先生面前,见先生竟意外的打起了哈切,心中感到意外。

    陈九摸了摸狐九的额头,说道:“昨夜先生做了个梦。”

    狐九听后来了精神,接着问道:“先生的梦是什么样的?”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梦里啊…什么都没有。”

    那大雾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狐九眨了眨眼,扯着先生的袖子,说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先生的梦里没有我吗?狐九梦里一直都有先生诶。”

    “有,有你。”陈九大笑道。

    狐九哼哼两声,说道:“我就说嘛。”

    陈九只是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似哄小孩子一般。

    他倒也不觉得腻,早已习惯了这小家伙的小性子,有时候不见它,反倒是一些不习惯。

    先生打了个哈切,许是昨夜废了些精力。

    思来想去,还是那少年适合替他走着一遭。

    早日将这册子上的地方走完,这世间也能少些苦难,不管是人间还是冥府,都能尽快安定下来。

    自从天律更替之后,人间也出了许多乱子。

    其一便是城隍神位的事,自那旧律废除之后,空着的城隍神位便也没有新的能上任,这其中多了一分约束,若无册封,更是没法行城隍之责,更没法管辖亡魂。

    一时间,凡世中也多出了许多没能及时入轮回的亡魂。

    还在是还有阴差留仍,便差使这些亡魂去寻隔壁坊的城隍,这才解下了这一堆乱子。

    不过缺了城隍始终是不行的,一坊当有城隍,庇护此地百姓,而且,若无城隍,便没了香火,阴差们也很难再有威慑之力。

    而这也只是其一,不算是大乱子。

    其次,便是这妖物入轮回一事。

    往年都只管人魂,如今妖物也要管,各地城隍也增加了许多负担,一时间城隍庙外妖魂众多,无一不是来求往生的。

    如今新律已成,又不能坐视不理。

    城隍便只能亲自出面,将那些药物一个个送入黄泉,一番周折下来,便又废去好几千柱香火。

    而此事最大的影响还不在此。

    而是在于妖族。

    妖族重开轮回大道,气运更是拔高了一节。

    如今山精野怪皆可为鬼神,此事已成了万妖皆知之事,一些固守山林或是游荡人间的妖物也因此生出了念头,可光有念头却是没用的。

    始终还是得需要册封。

    到底如何册封,却是谁都不知。

    故而总有另寻歪路的,到最后都行不通,也只能放弃了,不免又生了几句怨言。

    直至这件事过去了数日之后,他们才从一些妖物的口口相传之中,得到了答案。

    说是有一少年,持一本《城隍正神册》,若遇城隍神位空缺之地,便会选出合适的城隍,再次此册册封,便可继任鬼神之位。

    此消息一出,众位也安下了心来。

    只要是有办法册封,那便不用过多担心,慢慢等待,总是能等到的,虽说这鬼神之位是个苦力活,但其中的机缘,却也不小,香火,功德,便是这世间最难寻的东西。

    这个位置,自然是能者居之。

    而那手持《城隍正神册》的少年正拿着册子瞧着方向,想着下个地方到底去哪。

    三百六十一位城隍,对应着三百六十一个地方,总有一天是能走完的。

    青玉山的路,亦在这册中。谷

    “府君所言,一点不假。”刘槐安收起了册子。

    青玉山的出路,果真是在凡世。

    不过若是真要说起来,还是得感谢陈先生,若非陈先生告知府君,青玉山也没这个机会。

    而更让刘槐安想不通的,则是怀中的册子。

    从江宁府一直到临安府,他拢共也册封了十余位城隍,却始终不明白那夜梦中所见到的地方是哪,而这册子又是怎么从梦里,出现在他的手中的。

    “别累着自己。”青柏道人拍了拍徒儿的肩膀说道。

    刘槐安摇头道:“师父,我不累。”

    这是因果,青玉山的气运自此便与凡世的城隍大道所勾连,气运自当拔高,青玉山也因此得势。

    刘槐安也能感到,自己每册封一位城隍,便能有功德与香火落入他的身上,对于修行而言,又大大的益处。

    刘槐安说到:“早日将这册子上的地方走完,徒儿也能早些回山。”

    青柏道人默默点头,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青玉山掌山一位,已空缺了数百年了。

    晌午时分。

    五川坊中的热闹也少了几分,多是在这街上悠闲漫步的人,晒一晒这晌午的阳光,可见老人树下摇扇,亦可见孩童两小无猜。

    人间,总是少不了这份悠闲。

    转眼间,那件事就过去了一个月。

    先生这些日来往返于五川坊的茶楼酒肆,闲下来后便喜欢听听小曲,喝些茶水。

    狐九的性子却没先生好,时常都会看睡着。

    狐九打了个哈切,问道:“先生,呆竹子什么时候回来?”

    陈九放下茶杯,回答道:“应该也快了。”

    竹玉去追那金光宝珠也有些时日了,就算是没追到也应当快回来了。

    台上的唱的戏亦是紧跟时事。

    数月之前,镇北府世子于那镇北城外持剑斩仙人,如今也被搬到了台上,众人大呼过瘾,赏钱自然也不会少。

    狐九眯起了眼来,说道:“这戏,不会是说的箫傻子吧?”

    陈九点头道:“不错。”

    狐九摇了摇头,说道:“他哪有这么厉害,再说了先生,箫无双可从来不使剑。”

    “以前是以前。”陈九只是说道。

    却在此刻,只听一道声音传来,一道金光落在了小狐狸的头顶。

    金光化作一个小小的人影,只听他说道:“世子殿下可没那本事,挥剑的是我而已。”

    “诶?”狐九抬眼望去。

    “下来,下来,下来!”它晃着脑袋,要将头顶上的小人给摇下来。

    陈九侧目看去,见那小人,说道:“如今你得了一分天律,可是窥探到些许?”

    小人一跃而起,落在了桌上,俯身一拜,恭敬道:“回先生的话,墨妖幸不辱命,窥得两分归来。”

    陈九点头道:“两分足矣。”

    墨妖能窥得两分天律的真意,已然是足够了。

    ____

    破碗~

第三百六十章:下凡!

    机缘已现,多在那凡世之地。

    前有水蛟化龙成龙君,而后又有这城隍神位一事,一桩桩大机缘之下,无数修士奔走下届,寻这乱世中的一抹机缘。

    可众人思来想去,却是发觉这一桩桩事情里面,始终都离不开一个人—鹿仙君!

    这数年里,仙君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前有剑过两届,后有剑山封山,鹿仙君一名早已贯彻了仙界,其名头甚至都已经能与道尊相媲美,更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看看剑山的下场就明白了。

    人道气运可图,但也需找对方法才是。

    云霭之中,有修士说道:“数年前,仙君便让这人道气运归一,当初的百仙亦是不敢对人道气运有半分窥觊,明夺不成。”

    “那该如何?”

    “龙君掌管三江五湖,这才得了几分人道气运,而仙君也不曾有过任何话语,想来这般做是可行的。”

    “可见强夺是不行的,唯有暗取。”

    “水运已平,鬼神一道也已安定,可还有可取之处?”

    “有!”

    人仙提手指向了大乾边关之地,说道:“那不就是机会吗?”

    “这怎么能行!”闻者无一不是摇头,说道:“我辈修士,怎能插手凡世战事,无论成败,业力都会落在我等身上,若遭苍天鄙视,又如何能得道成仙?”

    “有舍有得,且看众位道友如何想了。”

    “大乾、北漠、长武,僵持数年,死伤无处,若是我等助一臂之力,这场战事也能早点结束,何尝又不是一件功德呢?”

    “这……”

    众人说不上话来,左右看看,皆是各有想法。

    “再则,据我所知,碧穷山已有一位修士入了北漠军阵,只可惜太过自负,被镇北府世子斩与镇北城外。”

    “还有此事?”

    听着的人各怀鬼胎,心中已经暗暗有了想法。

    “敢问道友,看好哪一方?”

    “长武与北漠已然联手,而大乾孤立无援,内外皆有不平,在我看来,大乾必败无疑。”

    “我看未必,大乾鬼神一道完善,又得龙君水神统领三江五湖,此乃大气运,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该如何做,想来众位已经有了打算,虽为道友,但若是往日斗起法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自然如此。”

    数月之间,数百位修士下凡而来,奔于那大乾边关。

    意见各有分歧,有的入了长武,有的入了北漠,大乾自然也有仙人来助,相比之下,则是五五之数,不分上下。

    此事也引起了不少修士的关注。

    这般天地大势之事,不是寻常修士可插手的,故而他们也只能瞧着,免得落个粉身碎骨。

    这世上修行之人,大概都是顺天而行,最终也是返璞归真,成为天道的一部分,篡改天律虽违背了大道,但依旧还是在顺着道理而行。

    道理千万,就算是天道,亦会有错的地方。

    三月初九,谷雨。

    宜,嫁娶,出行。

    清明后十五日,斗指辰,为谷雨,三月中,言雨生百谷清净明洁也。

    田中秧苗初插,作物新种,阴雨绵绵,降下滋润之雨。

    推开窗门,便可见那远处郊林中蔓延而来的草木精气,呈现一片祥和之景。

    谷雨这天,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恰逢今日天气尚好,一场雨后,可见阳光明媚,春来万物。

    三五成群外出走走,游玩踏青。

    民间习俗,便是“走谷雨”,自来便是如此,每至今日,便能见到许多坊间百姓放下手中的活儿,行至坊边踏青游玩,赏一赏山水。

    茶楼里上了谷雨茶,“品谷雨茶”亦是习俗。

    谷雨茶别名二春茶,是谷雨时节采制的新茶,古语有言,茶也,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始终。

    谷雨时节的新茶,恰到好处。

    先生好茶,今日也难得尝了一嘴,滋味不俗。

    “也难怪这谷雨茶能与清明茶同为一年中最佳品。”陈九感慨一声,抬头看向了茶楼里。

    趴在桌前的狐九听到先生的话却是来了兴致,问道:“甜吗,先生?”

    “挺甜的。”陈九答道。

    新茶多带甘甜之味,苦味倒也不重。

    狐九闻言眼前一亮,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上前去添了一舌头。

    “呸呸呸。”狐九吐出那茶水,说道:“一点也不甜!”

    苦涩苦涩的,难喝的很。

    陈九笑着摸了摸它的额头,说道:“茶是苦中回甘,不细细尝,怎么尝的出那份甘甜来。”

    狐九摇了摇头,说道:“甜就是甜,苦就是苦,先生总喜欢这种苦了吧唧的东西。”

    陈九敲了敲它的头,说道:“你自来就是性子急躁,也不知道改改。”

    狐九呜嘤一声,索性便趴到一旁接着睡觉去了。

    先生的话,最不可信!

    比算命的还不可信!

    “嗯?”

    陈九却是忽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

    目光透过云雾,却见数十道气息落入凡世,朝那大乾边关之地而去。

    陈九抿了一口茶水,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乾与长武北漠打了数年之久,却始终没分出个结果了。

    这些个老家伙都快化成灰了,总是有些不甘心,见这凡世中有机缘可寻,便一个个下届而来。

    可实则,那机缘岂是这般好求的。

    如今修士没了规矩,西边与北边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修士斗法,吃亏的始终都是凡人,这样可不是个办法。

    狐九睁眼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先生?”

    陈九放下茶杯,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恐怕又得让我走一遭了,这麻烦事,是真不少。”

    狐九好奇问道:“这次去哪啊,先生?”

    “西北。”陈九答道。

    狐九爬了起来,问道:“要去镇北吗?”

    先生点头已示回应。

    “那岂不是能去找箫傻子玩了!先生,我也要去,这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好好好。”

    陈九答应了一下,他也没打算不带着狐九。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是不是许久都没回过重山了?”

    狐九点头道:“很久了。”

    陈九心中一叹,这外面倒也走腻了,倒不如回去待会,便说道:“等这件事忙完了,我们便回去瞧瞧吧,也不知山里如今怎样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狐九买蜜饯

    清河边的蜜饯铺子还未开门。

    趁着天还没太亮,小狐狸便已经到了铺子门口。

    它伸出爪子来,敲响了蜜饯铺子的门。

    “砰砰砰。”

    敲门声惊动了后院里研磨花朵的婉月。

    婉月擦了擦手,将手巾扔在一旁,走进了铺子里,开口问道:“谁啊!”

    婉月起的早,是因为每天早上都要做蜜饯,蜜饯这东西不容易储存,放久了便会坏,便需经常做。

    可如今天还微微亮,哪有这么早来买蜜饯的。

    “婉姐姐!婉姐姐!”

    狐九一口一个婉姐姐,叫的可甜了。

    婉月听出了这声是谁,这才敢前去开门,拉开门来,见那小狐狸正立在铺子前,抱着爪子。

    婉月俯身抱起了小狐狸,顺了顺它的狐毛,问道:“你怎么自己就来了?还来的这般早。”

    狐九动了动耳朵,说道:“先生还没醒呢,正午便要走了,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我怕蜜饯不够吃…所以,所以……”

    婉月噗嗤一笑,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抱着狐九走进了后院里,见那后院的细筛上摆满了蜜饯,还是软的,冒着热气。

    香甜的气味弥漫在后院里狐九不由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一块。

    婉月见它这般馋嘴的模样,便伸手从哪细筛上取下来一块,递给了狐九,说道:“才做的花霜,还是软的,尝尝吧。”

    狐九抬眼道:“可以吗?”

    婉月笑着说道:“当然,你这小家伙还跟我客气什么。”

    狐九接过那软软的花霜,放在鼻尖便是一股香甜的气味,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小口,顿时眼前一亮,惊呼道:“好香,好吃!”

    才做出来的,味道大不一样!

    糖是热的,花香与蜜糖香更是浓郁,比狐九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回头我再给你拿点回去,让陈先生也尝尝。”

    婉月话语一顿,问道:“方才听你说正午便要走了?是要出远门吗?”

    狐九唔了一声,说道:“来五川不就是出远门吗?”

    婉月问道:“先生不经常住在五川吗?”

    狐九一边吃着蜜饯,一边说道:“是啊,先生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寻常人基本上走不到那里。”

    “是,是吗……”婉月想起来了竹玉来,倒是听小狐狸说起过一次,那个叫重山的地方,才是陈先生与竹玉的家吧。

    “那这次,又是要去哪?回家吗?”

    狐九摇头道:“没有回去,先生说有些事情得去一趟西北,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婉月接着问道:“那竹玉呢?”

    狐九说道:“呆竹子他上次替先生追东西,还没回来呢,这次也不跟着先生去,大概…会留在五川,唔…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吧。”

    婉月嘴角溢起些许笑意,说道:“这样吗。”

    “不说这个了,婉姐姐你可得给我多称些蜜饯,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呢,要是吃不着蜜饯,我会难过死的。”狐九委屈的说道。

    婉月回过神来,说道:“我这就给你拿。”

    说罢,婉月便将狐九放了下来,独自一人进了后院的作坊里,拿的都是最新鲜的蜜饯。

    各式各样,大包小包的装在一起,足有数斤重。

    都足够小狐狸吃几个月的了。

    狐九望着那么多蜜饯,说道:“太多了,太多了,婉姐姐,太多了我吃不完了。”

    “一会我差人给你送去。”婉月说道。

    狐九摇头道:“不行,不行。”

    它看向了其中一包不大不小的蜜饯,伸出爪子指向那油纸包着的蜜饯说道:“就这包吧。”

    它伸出爪子来,穿过了包蜜饯的绳子,又将另一只爪子穿过了另一边的线,便这么将那包蜜饯背在了背上。

    狐九解开脖子上挂着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了一锭银子。

    这香囊还是当初在上京时茹姐姐送的,只是时间长了,香包里的药材和花朵都已经没了味道,便顺带着拿来装东西了。

    “给你银子。”狐九抓着那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婉月瞧的出神,却也没想到狐九递过银子来,她推了回去,说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跟你家先生一个模样?这银子你收着,我可不收你的银子。”

    狐九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说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婉月说道:“这可不是白拿,当初先生救了婵儿一命,这蜜饯就是个零嘴,要什么银子呢。”

    狐九却执意要给,说道:“这不是一个道理。”

    它将那银子硬推给了婉月。

    “诶……”婉月险些就没接住。

    狐九也不管婉月收不收,便转身朝着外面跑去,嘴里念叨着:“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婉姐姐。”

    婉月追上前去,却是跑不过小狐狸。

    “银子,银子拿回去。”

    转眼间狐九就跑出了铺子,婉月追到门口时,便见狐九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

    狐九一晃一晃的,背上背着的蜜饯也跟着晃。

    婉月也追不上,只能喊道:“你慢点,别摔了!”

    狐九回头答应了一声:“好!”

    答了一声后便回过头照着来时的路往客栈跑去。

    它也是偷偷出来的,要是先生找不到它,说不准也会担心。

    婉月站在门口,望着狐九那一晃一晃的身形,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着实乖巧的很。

    也难怪陈先生走哪都带着它。

    婉月握着手中的银子,叹了口气道:“这小家伙,倒也像全了陈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穿过大街小巷,狐九顺着墙角爬到了屋顶。

    这样它便能一眼瞧见客栈的位置。

    它扯了扯背上的油纸包,口中抱怨道:“这包蜜饯好难拿啊……”

    先生的袖子里什么都能装,它倒也想要一个。

    回头也能问问先生。

    却在此刻,一道目光自远处的鼓楼看了过来,那背着油纸包的小狐狸暴露在了这道目光之下。

    “咦?”鼓楼中的人好奇了一声,挑眉道:“这小东西,怎的有些眼熟?”

    “什么小东西?”和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其人凑上前来,顺着他的目光朝着远处看去,也瞧见了那背着油纸包的小狐狸。

    “那不是狐九吗!”

    二人对视一眼,转眼消失在了鼓楼上。

    _____

    今天没有破碗。

    历史是血染的,染红的记忆让后世难忘,那是我们不能忘记的基色往事。

    铭记历史,勿忘国耻!

    铭记!呐喊!嘶吼!

    缅怀英烈与无辜百姓!天堂安好!

第三百六十二章:故人来访

    先生早晨醒来,却不见平日里闹腾的小狐狸在身侧,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这又是跑哪疯去了?”先生摇头一叹,接着便听敲门声响起。

    是客栈的伙计送来了早晨洗漱的热水。

    清水洗面,掸去尘渍。

    窗台上忽的传来声响,便见那火红的身影溜进了屋里。

    陈九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狐九的脖颈。

    狐九被提了起来。

    “诶?”

    狐九四脚离地,抬起头看向了先生。

    它晃着四只小脚,说道:“先生,快放我下来。”

    “嗯……”陈九摸了摸下巴,将它放在了桌上,接着将其身上的油纸包解下。

    拆开一看,便见里面全是蜜饯,香味扑鼻,应是才做出来的。

    陈九问道:“你去找婉月姑娘了?”

    狐九挡在那包蜜饯前面,说道:“这可是狐九自己买的,先生可不准有歹念!不可以!”

    先生揪了揪它的小耳朵,说道:“什么叫做歹念,不过一斤蜜饯罢了,我还能偷你的不成。”

    狐九瞧着先生,嘴里嘀咕道:“先生可是经常偷吃我的蜜饯。”

    陈九无奈一笑,说道:“先生的事怎么能叫偷?”

    “我就知道……”狐九细声嘀咕道。

    先生这么脸皮厚,怎么可能会承认。

    陈九敲了敲它的额头,嘴里说道:“你这小家伙。”

    他话音一转,说道:“不要你蜜饯,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给银子,可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给了!”狐九说道:“我给银子了先生。”

    “那就好。”陈九摸了摸它的头,说道:“懂事了啊。”

    狐九扬了扬头,得意的很。

    先生的话,它还是要听的。

    “这蜜饯,我便先帮你收着。”陈九抬起袖来,抚过蜜饯,便见那蜜饯消失的无影无迹。

    狐九却是忽的想起一事,看向了先生的袖子。

    陈九瞧它目光盯着自己,便问道:“看什么呢?”

    狐九唔了一声,说道:“先生的袖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那可不少。”陈九也快记不清,总归东西不少,还有几坛子酒,一些竹茶,连同着那金蟒剑匣也在袖中,还有许多零碎的东西,

    狐九上前,探头看向了先生的袖子里,说道:“那能装进狐九吗?”

    陈九打趣道:“你这么胖,怕是装不下。”

    狐九撇了撇嘴,说道:“哪有,我这是长大了,哪有胖,没有,先生可不能乱说哦,我一点都不胖。”

    “是是是。”陈九无奈笑到。

    狐九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要是也有个这样的袖子就好了,能装好多宝贝呢。”

    陈九顿了一下,说道:“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

    狐九点头道:“是啊先生,我也想要一个,先生你看我,现在连个装东西的物件都没有,这个香囊太小了,只能装银子,可银子有什么用。”

    陈九哑然一笑,说道:“说了这么一大堆铺垫,你是真想要个纳物的东西啊。”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行吧,且待先生想想,袖中纳物你还学不了,只能给你做个法器了。”

    狐九激动的站了起来,“真的吗?”

    “还能骗你不成?”陈九笑道。

    狐九一跃而起,扑进了先生怀里,说道:“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陈九其实早就想有了这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提起,正好小家伙说了,那边顺着它心意就是了。

    不过炼制法器可是一门学问,陈九倒也了解的不多。

    竹玉乃是妖物化剑,剑身本就是由竹叶化成,亦是竹玉本体,并不算是炼器的范畴。

    但不管怎么说,先试试总是可以的。

    狐九抬起头来,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

    陈九将它抱起放在了桌上,说道:“正巧来了两位客人,招待完了再走也是一样的。”

    他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道:“我说二位妖王,多年不见,怎么还听起墙角了?”

    狐九顺着先生的目光望去。

    便见两道气息落入房中,一位身材魁梧面容粗狂,另一位身着儒衣,身形伛偻似是老者一般,无一不是妖气磅礴。

    “见过陈先生。”

    “陈兄弟好久不见,哈哈哈。”

    这般粗狂的笑声,一听便知晓是谁。

    狐九惊呼道:“是你们啊!”

    猿三改和煦一笑,说道:“小狐九,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狐九点头道。

    陈九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在北边吗,怎么回大乾了?”

    虎魁与猿三改对视一眼,便听猿三改上前说道:“是这样的陈先生,我们这次是特地来寻先生你的。”

    “找我?”

    陈九倒是一愣,问道:“莫不是还有事能难到你们两个?”

    这凡世中能难住虎魁的屈指可数,若再加个猿三改,大抵便没有几位了。

    虎魁挠了挠头,说道:“陈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世间大的瞧不过来,出了重山,我才晓得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还真有?”陈九有些意外道。

    猿三改说道:“虎妖王当初先出的重山,而后则是穿过大乾,到了一处山林密布之地,见此地妖气密布,故而便留了下来,而我则是后两年才到的那儿,遇见了虎妖王,之后便知晓此那里名为樊山,乃是一位狐君管辖之地,这些年虎妖王可没少吃狐君的苦头。”

    “狐君?”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位。”

    “狐君待我们客气,故而也不曾结怨,此次来寻先生也不是因为狐君,而是另一件事。”

    “何事?”陈九问道。

    “是这样的。”

    猿三改走上前来,说道:“我与虎妖王皆是自行迈入修行一道,食天地灵气,沾雨露月光,故而注重体魄,却对神魂一道一窍不通。”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陈先生…我识海里,进了个东西!”

    “嗯?”

    陈九眉头一挑,说道:“可否让我瞧瞧?”

    猿三改说道:“陈先生随意就是,我信的过先生。”

    陈九迈步上前,探出一指点在了猿三改的眉心。

    神识探入识海,便见一颗金光宝珠悬在猿三改的识海之中,泛着金光,带着些许佛气。

    陈九见了那颗珠子,不由得愣在原地。

    猿三改唤道:“陈先生?”

    “陈先生?”

    陈九回过神来,答应道:“哦,没事。”

    先生不由得打打量了一眼猿三改,心道: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莫不是天注定……

第三百六十三章:狐君

    大圣闹了天宫,最后却跟在那和尚身后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成了斗战胜佛,消磨了锐气。

    猿三改半生沉寂,却不曾有过锐气。

    大抵也是因此,金光宝珠才选择了他,猿三改是那个默默不闻的妖王,心念坚定,非寻常可比。

    莫不是要他去做那斗战胜佛。

    陈九心中直叹,大抵猿三改也不会开心的吧。

    猿三改见陈九眉头紧皱,心中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道:“陈先生可是看出些什么来?”

    陈九抬起头来,说到:“这珠子选择了你是有道理的,不过对你而言却也不见得会是个好东西,你不用理会他便是,届时他便自会离去,这一切,还得看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我自己是如何想的?”猿三改听的糊里糊涂的,有些不明白陈九的意思。

    难不成是这珠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虎魁问道:“陈兄弟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知道。”陈九点头道:“这珠子乃是佛子悟道而成的宝物,生儿有灵,不是凡物,若是你有想法,也能通过这珠子谋些好处。”

    “和尚的东西?”猿三改愣道。

    陈九纠正道:“也不全是。”

    这里面也有他的几分东西,这珠子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佛藏,同怀佛与道,猿三改参悟不透,就算换个人也不一定能参悟的透。

    猿三改摇头道:“陈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对佛门的东西一向没有兴趣。”

    “话不能这么说。”陈九说道:“这颗珠子不凡,若能得几分助力,那又为什么不要呢?这东西,说不定也能替你补上神魂上的空缺。”

    猿三改皱眉思索了起来,继而问道:“所以,陈先生的意思是,先让我讲他留着?”

    “不错,这珠子没什么恶意,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陈九说道。

    猿三改松了口气,说道:“先生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若不是怕这珠子有什么歹念,他也不用亲自走这么一趟。

    寻了大半个大乾,才找到陈先生。

    说到底是心里悬着,安不下心来。

    陈九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倒是你们,数年不见,变化倒是不小。”

    虎魁还是有些莽撞,但也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像是曾经那般骂骂咧咧的,猿三改亦是如此,比起从前气息更加稳重了,一别经年,都收获不小。

    猿三改说道:“那里的话,陈先生才是变化极大。”

    离开重山时他便已有些看不透陈先生了,如今一眼看去,却是觉得陈先生与凡人并无两样,已至返璞归真之境。

    虎魁问道:“我倒是听说修士也分境界,炼气,蜕凡,化神,洞虚,陈兄弟现在是什么境界?”

    陈九摇头道:“两位莫不是忘了陈某真身乃是鹿妖,又怎能以人仙境界框在陈某身上。”

    “这倒也是。”虎魁点了点头,望向了陈先生。

    陈九见他目光灼灼,不由得笑道:“虎妖王莫不是还想跟我切磋?”

    虎魁摇头否认道:“那倒没有,面对那臭狐狸我还能过上几手,但陈兄弟……”

    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见识了这么多大妖,也见过许多修士,有时当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已能知晓心中把握。

    而陈九在虎魁的眼中却如同一座大山一般,难以翻越,且这座山,越来越高了。

    “不过总有一日,我会来找陈兄弟的。”虎魁这般说道。

    陈九抱拳道:“陈某随时恭候。”

    猿三改开口道:“这些年有狐君在虎妖王也不觉得无聊了,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去找狐君过上几手,倒是次次都没能讨到好处。”

    “你们口中的这位狐君这般厉害?”陈九问道。

    猿三改解释道:“狐君乃是樊山之主,纵使樊山有七十四位妖王,却没一位忤逆狐君的。”

    “狐君?”狐九凑了上来,问道:“他也是狐狸吗?”

    猿三改说道:“狐君的真身,乃是九尾狐。”

    “九尾狐?”狐九眼前一亮,看向了自己的尾巴,说道:“可我也只有一条尾巴诶,为什么他有九条?”

    “所谓九尾也并非是血脉可以决定的,可以通过修行得来,妖力越是雄厚,尾巴就越多。”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狐族已经找到了一条属于它们的修行之路。”

    猿三改说道:“陈先生所言不差,樊山之内,狐族为尊,同等妖力之下,多数妖物都不是狐族的对手。”

    “这位狐君如今有几条尾巴了?”陈九问道。

    猿三改说道:“如今已有八尾,第九尾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了,闲聊之中倒也听狐君提起过,最慢也只是在这百年之内。”

    “看来这位狐君是真有些本事。”

    在这凡世之中,能修行到八尾已经不是用大妖可以形容的了,说不准,都能与玄鹿一争高下了。

    陈九看向了小狐狸,心中忽的有了些想法。

    陈九问道:“二位妖王之后还会回樊山吗?”

    “要,当然要回去。”虎魁大声答道:“不痛揍一顿那臭狐狸,本王是不会甘心的。”

    陈九哭笑不得,说道:“虎妖王你这好战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改什么,这不挺好的吗。”虎魁说道。

    “这倒也是。”

    陈九倒也认同,虎魁能走到如今这般境界,就是靠着这一双虎爪打出来的。

    若不好战,便也没有如今的虎妖王了。

    陈九话音一转,说道:“不如这样,二位妖王若是来日回了樊山,可否帮陈某问问有没有狐族的修行功法,狐九如今也不小了,也该踏入修行一道了。”

    “原来是为这事。”猿三改看了一眼狐九,说道:“还是狐九有福气,能让陈先生这般上心。”

    虎魁却是说道:“别的事或许还好说,但是这狐族的功法…以我对那臭狐狸的了解,估计可能不大。”

    狐族修行自成一脉,这修行功法,更是万万不会泄露至外的。

    陈九摆手道:“无碍,若是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

    “还得劳烦两位妖王。”

    “陈先生客气了。”

    ------

    破碗

第三百六十四章:启程西北

    猿三改与虎魁并没有在五川停留太久,与陈先生喝了两杯茶水,又闲谈了几句后便接着往南下去了。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倒不如回趟重山。

    一别经年,也不知重山如今是何种模样了。

    临别前虎魁还放下话来,约定着等来日有力在身,必与陈先生一较高下。

    陈九自然没有拒绝,他倒也很想看看,往后虎魁能走到哪一步。

    自重山走出来的妖王,没有一位是给重山丢脸的。

    “陈先生再会。”

    陈九点头答应了一声,说道:“山水有相逢,来日还会相见的。”

    猿三改抱拳道:“告辞。”

    “告辞。”

    眼前两道身影腾云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边。

    陈九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口中念叨道:“真是巧了……”

    珠子竟跑到了北方樊山。

    只是让陈九没有想到的是,那颗金光宝珠居然选了一只妖怪。

    罢了,这珠子生而有灵,既然选了猿三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运是如此,躲也躲不过。

    狐九眺望着,嘴里念叨到:“先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这样厉害?”

    “你啊。”陈九摸了摸它的头,说道:“还早着呢。”

    “是吗……”狐九嘀咕着,可先生口中的这个‘早’,到底又有多早呢?

    陈九舒了口气,说道:“行了,我们也该走了。”

    “去西北吗?”狐九抬头问道。

    它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当初在镇北城楼之上所见一幕。

    厮杀,呐喊,死亡……

    镇北铁骑出门迎敌,不死不归,大战过后,城外皆是尸首。

    所谓战争,便是这般残酷。

    狐九不喜欢,就像它不喜欢杀人一样。

    云游大乾一年有余,那次,也是它唯一一次真的动了剑气。

    先生像是知晓它在想什么一般,轻声说道:“莫要再想了,这世上总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可就算再差,那又如何呢,在这乱世之中,能够独善其身,便已是最好。”

    狐九望向先生,点了点头。

    先生迈开步子,小狐狸立在先生的肩头,二者顺着河岸离开了五川坊。

    落日的余晖落在清河之上。

    似是将这片天地,都烧红了一般。

    入夜苍凉。

    如今虽已至春时,但在西北之地,夜晚还是依旧冰冷,西北之地土地贫瘠,且时常与风沙作伴,干旱,燥热,严寒,都聚集于此地。

    镇北府王府后院。

    少年身上披着狐裘,嘴里吐出的热气结成水雾。

    凄凉的箫声自少年的嘴边传来,他一手拿着玉箫,一边吹奏着那苦涩的箫声。

    身后忽的传来脚步声。

    一位身着长衫的老者走到了少年的身侧,静静的听着那箫声。

    箫声中尽是愁绪,在这寂寥的夜里途增了几分萧瑟之意。

    片刻之后,少年放开了手中的玉箫,叹了口气。

    一旁的白发白胡的老者这才出声道:“世子殿下何时学会吹箫了。”

    萧无双咳嗽了一声,扯了扯身上的狐裘,说道:“闲来无事,学了些许,反倒是郭先生,怎的这半夜都没有休息?”

    郭才思遥望明月,说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亦非凡人,睡或不睡,意义都不大。”

    萧无双无奈一笑,说道:“倒是我记性不好了。”

    “世子今夜怎的这般伤怀?”郭才思问道。

    萧无双收起了玉箫,叹息道:“与北漠一战已有数年,边关困苦,形势越发焦躁,如今又有异士来投,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是胜了,亦会死伤惨重。”

    郭才思点头道:“世子殿下的担心并无道理。”

    仙人下凡以异士供奉之位入镇北王府,届时虽能在沙场上大放异彩,但亦会卷起风波,仙人与凡人,终究是难以比拟的。

    一片沙场,便卷入了两座江湖。

    “如今老头子身体愈发不如从前了,现在都要靠着参汤每日吊着,北漠兵卒更是不断来犯……”

    每每提起萧无双心中难免会有些担心。

    郭才思低头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是不会出事的,世子放心便是。”

    萧无双摇头说道:“虽说这样的话说出来是大不敬,但我不得不防备着,上一次老头子重伤昏迷,险些就被北漠破城而入,这样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郭才思神色凝重,说道:“殿下又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

    萧无双思索了片刻,却是忽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郭才思见状渡了一口玄黄法力入萧无双体内,这才让他稍微平复些,面容也红润了许多。

    “多谢。”萧无双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我能不能活的过老头子都说不定呢,打算啊…有倒是有,可也不见得能实现的了,我这副病殃殃的模样,老头子手底下的武将也不见得能瞧的起我。”

    郭才思说道:“您是世子,镇北王府世袭替罔的镇北王嫡子,他们不敢不听世子的。”

    萧无双笑着说道:“武将可不是文官,他们从来不讲道德礼遇。”

    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还真不一定能收服那群老将,到时候军中出了问题,老头子一生心血也将毁于一旦。

    “郭先生。”萧无双回过头来,看向他道:“当初陈先生让你为我护道,从江宁归来那一路上,也得多亏了郭先生出手相助,不然小子早就没命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郭才思摇头道:“殿下言重了。”

    萧无双喘了口气,说道:“只是可惜,小子自陈先生哪学得了道理,却无用武之地,愧对了陈先生,若有朝一日你与陈先生再会,问起我来,便说我是个无用的人吧。”

    郭才思眉头一挑,正色道:“殿下莫不是放弃了?”

    萧无双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从来没有,只是岁月等不了我了。”

    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萧无双不想再说下去了,他便道了一句:“郭先生早些休息吧,瞧这月色,明日兴许天色不差,城外大抵是不会安宁了。”

    郭才思目送着萧无双走进了门去。

    他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无奈呢。

    文道没落,在这乱世之中,他却依旧找不到自己能在何处发力,只能静静的看着。

第三百六十五章:狐珺晗

    北地樊山。

    自古以来,人与妖向来都难以共存。

    许是最上古时便留下的恩怨,也铸就了如今这般格局。

    气运之争,其后所造成的影响,万年不曾平息,人遇妖则惧,或杀,或灭,仿佛成了天理。

    而多数行走凡世的妖物,也是在这样的区别对待之下,对人族产生了恶念,故而这数万年来,总是摩擦不断。

    而有些妖物厌倦了人世的肮脏,在数千年前寻得一处毫无人烟,开辟了山林,自此,妖族便又有了一处容身之地,名为樊山。

    身着白衣的公子行至山中,却忽遇一处钟灵秀美之地。

    瀑布倾斜而下,落于水中清脆悦耳。

    竹玉却忽听一道清脆的琴声传来,夹在在那瀑布流水声中。

    “嗯?”竹玉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莫非,此地还有人在?’

    他迈步向前,朝着那瀑布之地走去。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他也发现了那琴声的来源。

    只见那瀑布下的岸边处,坐着一位身着墨青色长衣至人,发丝散落,两缕长发顺着额间落在,面容极美,手指纤细,挑动琴弦便是清脆悦耳之音。

    竹玉没有上前打扰,待那一曲琴曲奏完之后,才走上前去。

    “姑娘的琴技不差,只是多了几分豪迈,却难显女子温婉。”竹玉出声道。

    长琴前所坐之人回过头来,看向了竹玉。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但又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竹玉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身着墨青长衣的他站起身来,说道:“兄台何以见得我是位女子的?”

    “是在下失礼。”竹玉抱歉道。

    直到这道声音出来,他才跟确定眼前之人并非女子。

    只是因为他长的着实不像是个男人。

    身着墨青长衣的人摆了摆手,说道:“无碍的。”

    “你也懂琴?”

    “学过一些,如今都忘了。”

    “可惜了。”

    那人站起身来,走向竹玉问道:“我瞧你面生,应该是从樊山外面来的吧?”

    竹玉点头道:“在下竹玉,自南方而来。”

    “公子如玉,好字。”那人点了点头,拱手道:“吾名狐珺晗,乃是这樊山狐妖一族。”

    “狐妖一族?”竹玉心思一顿,却也没表现在脸上。

    这樊山终归是他不了解的地方。

    狐珺晗深深的看了一眼竹玉,问道:“你是妖?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剑灵。”竹玉答道。

    这样的回答反倒是让狐珺晗耳目一新,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竹玉,摇头道:“剑灵本…我倒是知道,不过却没见过你这样的。”

    竹玉抬起指来,朝那瀑布挥过。

    一道剑气自指尖而去,将那瀑布之水一分为二。

    狐珺晗看了一眼,这才确信了过来,确实是剑灵不假。

    “怪哉。”狐珺晗摇头一叹,说道:“世上竟还有你这般剑灵,真是见所未见。”

    竹玉出声问道:“如今便见到了。”

    狐珺晗答应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虽是剑灵,却又完全看不出是自剑中而生的,也不全是剑灵吧?”

    “不错。”竹玉点头道:“竹玉此前亦是妖。”

    “我说怎会看着这般奇怪。”

    狐珺晗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接着问道:“却还不知仁兄来这樊山是为何事?”

    竹玉思索了一下,出口说道:“找一样东西。”

    “找到了吗?”狐珺晗问道。

    竹玉摇头否认。

    狐珺晗接着问道:“不如说了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上忙,这樊山之中,就没有我们狐妖一族找不到的东西。”

    竹玉沉思良久,拒绝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不麻烦了。”

    狐珺晗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他话音一转,开口说道:“相见即是缘,你我又是萍水相逢,正好又闲来无事,不如留下喝上一杯?”

    竹玉迟疑了一下,拒绝道:“多谢,不过还是算了,在下还得找东西。”

    狐珺晗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并非不愿,而是有事在身。”竹玉说道。

    狐珺晗说道:“找东西也不急这一时,难道不是吗?”

    竹玉迟疑了一下,隐约之间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位可不是个寻常妖物,妖力也不曾要过半点显露,竹玉也有些看不出这狐妖的深浅来。

    这样的妖怪不该这般客气才是,更别说是萍水相逢。

    “还是不必了。”竹玉说道。

    狐珺晗脸色一变,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瀑布之下的气氛忽的凝重了起来,瀑布溪水之声都在这一刻逐渐淡去。

    仿佛一触即发一般。

    竹玉神色一凝,见其妖气冲天而起,不由得后退了半步,问道:“我与你似乎并无仇怨。”

    狐珺晗面色平静,说道:“你可知晓,我樊山狐族生来便有神通,或死或伤,都会在出手之人身上留在烙印。”

    竹玉回忆起一事,当初在五川坊时,他就曾伤过一只狐妖。

    竹玉说道:“我是伤了他,但却没杀他。”

    狐珺晗冷声说道:“那狐烈是怎么死的?”

    “不知。”竹玉平静道。

    “狐烈已死,唯一的烙印就在你身上,你不知?”狐珺晗嗤笑一声,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竹玉微微一笑,说道:“八尾灵狐,想来地位尊崇。”

    在狐珺晗妖气外露的那一刻,竹玉也瞧出了些许来。

    “倒是有几分本事。”

    狐珺晗抬起袖来,便见那立在溪边的长琴落入手中,说道:“就看你一会还能不能这般冷静了。”

    竹玉看了一眼地上,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

    如今仙剑不在手中,便只能拿这个对付一下了。

    “小小剑灵,也敢目中无人。”狐珺晗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也好,你若是剑灵当腻了,倒不如来我这琴中呆着,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竹玉面色不改,抬起树枝指向狐珺晗道:“请吧。”

    樊山深处,两道气息冲天而起。

    山中飞鸟惊掠而起,飞往四方,山林沙沙作响,似有大风卷起。

    无数妖物目光看向那气息所在之地,心生惧意。

    ------

    破碗~

第三百六十六章:又作妖了?

    眼底光景逐逐渐萧瑟,山川拔高,气温骤降。

    还未到西北,便已夕阳西下。

    夜色迷离,冷风呼啸。

    先生御剑在空,狐九趴在先生的肩头早已沉沉的睡去,先生拿出冬日里的毡帽给它盖上,免受风吹。

    陈九双手负背,立于仙剑之上。

    他侧目看向那天边的明月。

    在云雾的遮盖之下,遮去大半,朦胧之间又见月光撒入人间。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月色,心中有些踌躇。

    所谓站得越高,看的便越清楚。

    这一轮明月摆在眼前,自是极美,可转念之间,却又不觉得美了。

    若不看他,他便落寞,若是看他,他便皎洁。

    这样的月色,瞧着也没意思。

    这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就好像是走在这世间一般,一桩桩事情摆在明面上,却又会牵扯出更多的事。

    走入这尘世,便算是入了这江湖。

    于先生而言,或许随时可以的挣脱出来,但至始至终,先生都不曾做出过选择,只因为沉于其中,不想挣脱。

    活在这乱世江湖,比平JA定,要有趣的多。

    “嗡。”

    陈九脚下的仙剑动荡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

    这样的异动可从未见过。

    仙剑无事,那便是竹玉出了事。

    陈九抬起手掐指算了起来,目光看向了世间之北。

    这道深邃的目光透过山川河流,穿过山林,落在了那樊山重峦之中。

    一位身着青墨长衣的俊美男子落入先生眼中。

    在那人身后,有八尾环绕,妖力磅礴。

    陈九微微一愣,口中念叨道:“倒是小瞧了这狐君,竟然还能与竹玉有一战之力。”

    竹玉败倒是没败,但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一来,竹玉本就是剑灵,仙剑不在身边,战力便会大打折扣。

    二来,便是哪位樊山狐君,恐怕也不是先生见到的八尾这般简单。

    狐妖一族能在樊山站稳脚跟,恐怕也不止跟修行功法有关。

    想来,猿三改与虎魁所见到的也不真,倒是轻估了这樊山狐君。

    陈九思索了片刻,本是想着亲自走上一趟,但眼下都已经快到边关了,岂不是白白走了一趟。

    先生拿定了主意,便遇见从天上飞下,落入了一处山林之中。

    陈九抬起手来,仙剑落入手中。

    探出双指,引一道玄黄法力环绕剑周,招来清风一同附于仙剑之上。

    先生抬手掐动法决,指向北方:“去。”

    “铮!”

    只听一声剑鸣炸耳。

    原本熟睡的狐九被惊醒了过来。

    “什么…什么东西!地龙翻身了!诶诶诶……先生救命!”狐九一个没趴稳,险些从先生的肩膀上摔下来。

    好在是先生及时伸手拉住了它。

    狐九稳住身形,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先生?”

    狐九抬头望去,便见那仙剑带着清风如同一道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它口中嘀咕道:“这不是…先生的仙剑吗?”

    陈九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别瞧了,这都入夜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入城。”

    “先生,刚才到底是什么在响啊?”

    “你不是看见了吗?”

    “哦哦,这是哪啊先生。”

    “边关。”

    “哪个边关?”

    “……”

    狐九一醒来便唠叨个没完。

    先生无奈一叹,敷衍着回答它的问题,有这小狐狸在,一路上怕是不会觉得无聊了。

    ………

    一口仙剑辗转千里,清风抚过之地,云雾退散。

    破空之声入耳,惊醒夜里沉睡之人。

    镇北府军营之中熟睡的将士睁开双眸,见那一抹光亮划破天际,倒也不觉得惊奇,而是嘀咕到:“星陨?真是晦气。”

    一旁靠着的将士也醒了过来,见了那划破天际的流星,说道:“晦气?你们那地方觉着这东西晦气?”

    “不然呢,星陨之像,沾了个陨字,可不就是晦气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还小的时候,村里的先生告诉过我们,星陨而迎新生,乃是祥瑞,若是见到了,可虔诚祈愿,说不定能灵验呢。”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能说会道的。”方才说晦气的将士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这战事早点结束。”

    靠在一旁将士顿了一下,半晌他才答了一句:“会的。”

    早晚会结束的。

    边关的寒风瑟瑟,沙尘磨人,若非抱着同样的心,谁又会在这死守疆土呢。

    ……

    大乾钦天监,阁楼占星之地。

    穿着天师服的少年天师手持拂尘,见那一抹流光划破天际,不由得眉头一皱。

    “星陨?”小天师口中嘀咕道:“竟是我不曾预测到的异象。”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书中所记述的星陨可不是这般模样。

    小天师手中拂尘一摆,嘀咕道:“这下好了,这星陨一起,明日朝堂上又有人要做文章了,到时候皇帝爷爷问起,我可怎么答啊……”

    他无奈叹了口气,看向西北之地,念叨道:“师父啊,你怎能将这一堆事丢给徒儿自己去玩呢,我也什么都不会啊,唉。”

    如今,也只能唉声叹气了。

    小天师思索了一下,拿定了主意。

    倒不如不管不顾,免得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惹出乱子来。

    不远处巡游的大内卫兵走上前来,拱手道:“见过小监正。”

    小天师跑下楼去,吩咐了下去:“我…咳咳,本监正现有所感,即刻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也不例外。”

    ……

    大世将乱,已有许多仙人下凡而来寻找机缘。

    当然也有凑热闹的。

    就比如那位穿的体面,又自带花香的百花仙君。

    仙君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紫红色长裙的女子,头戴芍药发簪,举止随和,却又不失半点分寸。

    “芍药,你多久没来人间了?”仙君问道。

    芍药思索了一下,答道:“得有三百余年了吧。”

    “我听闻你作了一本有关我的自传?”仙君笑问道。

    芍药愣了一下,顿了便脸红了起来,说道:“那…那是,无心之作,无心之作。”

    百花仙君和煦一笑,说道:“写的不错。”

    芍药一愣,“是,是吗。”

    却在此刻,异变突生。

    “咦?”

    之间一道流光划破天际,自百花仙剑眼前飞过。

    芍药惊呼道:“仙君,那是……”

    百花仙君皱眉瞧着那道远去的流光,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不是陈先生的仙剑吗。

    百花仙君无奈一叹:“陈先生又作妖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遭殃。”

    芍药眼中皆是疑惑,不明白仙君说的是何人。

    陈先生又是谁?

第三百六十七章:斩尔头颅

    还未入城便闻道一股血腥味入鼻。

    狐九捂住了鼻子,说道:“好臭啊先生。”

    陈九沉默了一下,叹道:“想来是死了不少人。”

    近来边关不定,西有长武,北有北漠,奋死拼杀之下,自然伤亡惨重,但陈九却也没想过,竟会这般惨烈。

    还未入城中,便能闻到这般血腥之气。

    恐怕这死的人少说也得有万数之多。

    狐九抬眼问道:“先生,有人守着我们该怎么进去?”

    只见不远处的关门下,正有将士挡在关口,不让入内。

    陈九说道:“自然是走过去。”

    先生抬起手来,施了个小法术,在外人眼中,先生与红狐的身影完全没入了黑夜之中,消失在了原地。

    “一会不准说话。”

    狐九答应一声,屏住呼吸抓着先生的衣裳。

    而那守着关门的将士就如同没看见一般,先生便带着它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里面。

    进了门口,狐九也松了口气,尾巴缠着先生的脖颈说道:“先生,这是什么法术,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你现在可还学不了。”陈九笑着说道。

    狐九眨眼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学?”

    “等你真正踏入修行之后再说吧,”陈九说道。

    狐九看了一眼自己,疑惑道:“难道,还不算吗?”

    “你一直所学的,难道不是武道吗?”陈九说道。

    狐九愣了一下,不由得挠了挠耳朵。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那怎么才算踏入修行呢,先生?”狐九发问道。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可说不准,得看你自己如何做,我说可以了,那才算是可以了。”

    狐九迟疑了一下,盯着先生道:“先生不会是不想教我,才找的说辞吧。”

    陈九笑道:“知道还问。”

    “我就知道!”狐九愤愤道。

    先生大笑一声,说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教你,肯定教你。”

    就要发作的狐九听到这话也平静了下来,说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陈九点头道。

    狐九说道:“骗人是小狗。”

    “好好好,骗人是小狗。”先生答应道。

    狐九这才喜笑颜开,又恭维了先生两句,无非是说上一句先生真好这样类似的话。

    入了城后,便见城中一片荒凉,不见有任何店铺开门,就连街上都没有巡游的士兵,空的不能再空了。

    先生走着走着,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肩头的狐九感到一股不适,说道:“先生,这里好不舒服……”

    陈九抬起头来,皱眉道:“死气很重。”

    不错,这城中满街都是死气,这不是几百或者几千条人命就能堆积起来的,至少也得有上万之多。

    若是说在城外沙场有这么多死气还可以理解,而这城中为什么会有这般浓郁的死气?

    这完全说不过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更无一户人家点起烛火。

    就算是入夜了,也不该是这般苍凉的景象。

    狐九说道:“这里好冷清啊。”

    陈九走向一处客栈,见里面没有半点亮光,便直接推门而去,这偌大的客栈亦是空无一人,连门锁都没有锁上。

    此城乃是边关重地,怎会这般的诡异?

    太不合常理了。

    就算是起了战事,这城中百姓也不至于尽数撤去吧,城不破人不逃,从来没有弃城而去的道理。

    狐九问道:“先生,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先生抬起手来,点在眉心之处。

    双瞳之中泛起些许紫光。

    再次睁开眼来,便见整个城中都盘旋着一股紫黑的气。

    先生愣了一下,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瘟疫!”

    城中上上下下,皆是疫气!

    这下,全都说的通了。

    北地樊山。

    入夜后的樊山亦是不寂静,夜晚虫鸣之声从未停过,更有无数双眼藏在密林之中,每走一步,说不定就是危险在前。

    山中的一处静地,竹玉正盘坐在那空地之上,掌心放与膝盖之处,引天地灵气入体,滋养自身灵体。

    狐珺晗双手负背,站在竹玉身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战,谁都没讨到好处,主要的原因还是二者都没有拼死的想法,故而也没尽全力,更像是点到为止一般。

    狐珺晗却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剑灵看似不起眼,却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好几次都险些被其抓到要害。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眸,见眼前所站的狐珺晗,说道:“狐君莫不是还想试试我的剑?”

    狐珺晗摇头道:“本君可不敢,你若是拼起命来,本君也讨不到半点好处,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剑灵,怎会有这般修为?”

    竹玉没有解释,站起身来看向他道:“狐君无缘无故便要杀我,如今难道还打算坐下来好好说话?”

    狐珺晗看了他一眼,说道:“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能敌的过我?”

    他嗤笑一笑,说道:“我不杀你,是看的起你,你还真是看的起自己。”

    竹玉面色不改,说道:“你就这般自信?”

    狐珺晗双手负背,扬起头来,眼中皆是轻蔑。

    这剑灵到底有多大本事狐珺晗心里也早已有了数,自然是不怕竹玉的,若是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嚣张。

    如今知根知底,狐珺晗本想着于他好好聊聊,说不定还能收服他来做事,不曾想,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忽有异动自天穹而来。

    狐珺晗感受到那股异动,抬起头来。

    竹玉心有所感,亦是抬头向了漆黑的夜空。

    却见那月光之下,抚过一抹惊鸿,剑气横跨山河,直奔樊山而来。

    竹玉和煦一笑,说道:“狐君可还记得我是何物?”

    狐珺晗回过神来,看向竹玉道:“剑灵。”

    竹玉轻点头颅,抬手一招。

    那柄跨越千万里而来的玉剑落入他的手中。

    狐珺晗眼中闪过惊鸿剑气,让他不由得一愣。

    他回过神来,再看,却见那柄剑已然落入了竹玉的手中。

    竹玉上前一步,说道:“十成。”

    狐珺晗挑眉道:“什么十成?”

    竹玉手中玉剑横于身侧,迈步上前道:“十成把握,斩尔头颅!”

    玉剑一挑,便是万缕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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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斩心

    “十成把握,斩尔头颅。”

    玉剑一挑,便是万缕剑气。

    未得仙剑的竹玉便如那赤手空拳的剑仙,但若是剑在手中,如鱼得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狐珺晗后退半步,神色凝重起来。

    这般剑气与白日里相比起来了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又是意料之外的事。

    狐珺晗眉头舒展,冷哼道:“口气倒是不小。”

    他抬手一招,摆在一旁的长琴入手。

    指尖轻点琴弦,铮铮作响,便听琴声中带着磅礴妖气杀向竹玉。

    “铮。”

    剑鸣,琴鸣,夹杂错乱,看似清脆,却又震耳欲聋。

    “轰…轰……”

    对撞之间,荡起层层余波。

    四周的树木在这波动之下逐一倒下,数里之内,皆是被夷为平地。

    无数飞鸟惊掠而起,夜色之中的异动也惊醒了这樊山之中沉睡的猛兽妖物。

    “吼…嘶吼…嘶……”

    嘶吼声自四方而来,嘈杂不断。

    狐珺晗眉头一挑,沉声道:“闭嘴!”

    其声传遍樊山,惊动了这樊山群岭之中的万物生灵。

    狐君露出些许气息,这山中的任何聒噪声都戛然而止。

    一切都静了下来。

    以二者为中心,方圆数里唯见倒下的灌木,将这二者包裹在内。

    竹玉挑起剑来,说道:“樊山之主,好大的威风。”

    狐珺晗冷哼一声,说道:“就算是得了剑,在本君面前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竹玉不愿与之扯皮,在他这儿,从来没有什么废话可言,拔剑便是,何须废话。

    竹玉抬起双指,抹过那玉剑剑身,算起来,他也有些时日没有出剑了,五川坊的日子安逸,极少有拔剑的机会。

    竹玉的目光从玉剑上脱离,对那狐君笑道:“先生告诉我说,若是道理讲不通,那便来上一剑。”

    竹玉抬起剑来,口中说道:“这可不比上一剑这么好接了。”

    话音一落,便见竹玉手中玉剑斩过。

    剑气如月牙冲天,在那月光的倒映之下,唯见一缕银光闪过。

    他是剑,也是剑道,更是他自身。

    剑山之下问道苍穹,叫芸芸众生都知其剑道。

    以身证道,以心明剑。

    竹玉不比先生,先生样样都会,只练了一个秋冬的剑,便有了那冠绝天地之剑。

    但竹玉的每一步,皆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爬到了顶峰。

    重山为竹,听风听雨,磨炼内心。

    红尘为剑,斩业问心,坚固剑道。

    长生观中,清修百载,明悟心剑。

    剑山之外,独镇山门,道予众生。

    竹玉虽不如先生那般剑如惊鸿,却比先生更懂得剑是何物。

    剑还未落,便听剑吟侧耳而来。

    狐珺晗愣了一刹,却也只有这一刹,他抬起手中长琴,一指挑过,妖气藏于声中,想要硬抗下这一剑。

    只是可惜,他的想法错了。

    得了仙剑的竹玉,可没有先前那么好对付了。

    剑气斩破琴声,那琴声之中的妖气在这一剑之下荡然无存。

    “嘣……”

    崩碎之声响起,长琴之上的弦在那剑气之下一一崩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狐珺晗身后露出八尾。

    滔天妖气伴随着一声狐鸣响彻这夜色樊山。

    ……

    剑起剑落,仅在一刹之间。

    待那剑光散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竹玉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了前方。

    狐珺晗手中长琴上出现裂痕,琴弦无一完好。

    身后八尾摇曳,威压不止。

    而他自身,则是有些狼狈,发丝凌乱不堪,身上的青墨长衣也被剑气划出了数道口子。

    但也仅是如此,实则未伤分毫。

    这一剑好似只乱了他的阵脚,仅此而已。

    狐珺晗低头看了一眼损坏的长琴,面色平静道:“倒是小瞧了你,可惜了本君这琴……”

    他抬头看向竹玉,说道:“看来你那位先生,说的也不全对。”

    竹玉沉默了一下,抬起剑来。

    玉剑在它手中挽起了一道剑花。

    狐珺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高声道:“本君不信你还能再斩出一剑来!”

    玉剑一挑,便有清风拂面。

    当那清风拂过,狐珺晗在那一刹晃了心神。

    回过神来时,便见漫天竹叶如细雨一般呈于眼前。

    剑气汇聚如海,扑面而来。

    狐珺晗想要抵挡,但却为时已晚。

    似真似假的竹叶带着剑气划过他的皮肤,刺破妖力护体,留下一道道剑痕。

    剑气之声,更是盖住了夜色中的所有声响。

    狐珺晗瞪大了双眸,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剑灵还能斩出第二剑来,且比上一剑都强上了数倍。

    在剑气临来的一刹,他已心如死灰。

    激起妖力,只想着能挡下多少,便挡下多少。

    这一剑,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剑气如同千帆过尽,那虚晃的竹叶更是如同流水一般冲击在狐珺晗的身上。

    一代狐君,却被一剑灵压制到了如此地步。

    四周的草木在这弥漫的剑气之下皆是碎作两截,甚至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草木飞溅之间,剑气也一点点淡去。

    满天的竹叶化作颗颗雨水,落入大地。

    待那剑气尽数散去,只见那支离破碎的地上站着一位浑身浴血的长发的男子,再没有之前的俊美,也没了半分体面。

    狐珺晗喘息着,单膝跪地。

    他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捂着胸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血渍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落至地上。

    此刻的他,才是真的狼狈。

    竹玉收起剑来,目视着那狼狈不堪的狐君,说道:“先生还说过,一剑不够,那就再来一剑。”

    竹玉回过身去,不再看那浴血的狐君。

    狐珺晗颤抖着身子抬起头。

    他看向那就要离去的剑灵,问道:“你,你不杀我?”

    竹玉顿住了步子,说道:“以杀止杀算不得什么道理,再则,你口中所说的狐烈也并非是死在我的剑下,我与樊山狐族也并无什么仇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好自为之。”

    却忽有一道法力自玉剑中跑出。

    竹玉愣了一下,看向了那道法力。

    一道玄黄法力化作小人,落到了狐珺晗的身上,自他的怀中取出了一页纸张。

    小人拖着纸张,飘向了竹玉的手中。

    狐珺晗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

    竹玉看了一眼那张纸,有看中那法力化作的小人,问道:“这是先生要的?”

    小人点了点头,法力耗尽,散作了光点。

    竹玉看向了狐珺晗,却听狐珺晗出口道:“那是我狐族九尾修行之法,既是我败了,你便拿去吧。”

    竹玉顿了一下,收下了纸张,说道:“多谢。”

    说完他便没有一刻停留,离开了此地。

    狐珺晗坐在地上,望着那剑灵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对他而言,败给这剑灵倒也没什么。

    只是在心性上却输的彻底。

    就好似那千万缕剑气并非斩在身上,而是心中。

    剑不斩命,却斩心。

第三百六十九章:西北瘟疫

    先生带着狐九直奔边关城头而去。

    此地如今只有这城头才有将士把手,而城中则是空无一人,百姓早就撤走了去,只余下了守城的将士。

    百姓可以走,但他们不能。

    若是他们走了,届时城破,就算是坐空城,亦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城头守城的将士打了个哈切,日夜守城,终究也会累。

    因为瘟疫的原因,守城的将士也大大减少,而军营也迁至了后方,面对着后方的空城,也会感到无奈,恐惧……

    “咳咳……”

    城头响起一阵咳嗽声。

    众人寻声看去,便见一位将士俯身咳嗽着,趴在墙角连呕带吐的。

    “你……”

    有人凑上前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眸。

    一旁的将士凑上前来,本是想看看情况,却被最前的人给推了回来。

    那人面带惊恐,拦着身后的人往后退去,口中大喊道:“快退!是疫病!他得了疫病!”

    “疫病!”

    众人浑身一颤,在这漆黑的夜里,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边关的风没有吹冷他们,但这一句疫病却让他们背后一凉,满眼皆是惊恐。

    那位墙角下呕吐的将士倒在墙角,看着往后退去的众人,有些手足无措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得疫病啊!”

    他眼眶红了起来,想要寻求旁人的帮助,却没一个人前来帮他。

    无一不是对他避而远之。

    “我没有疫病,我不是……”

    “沈大哥,沈大哥,我没有疫病啊!你跟他们说的,我没有疫病,我就是…咳咳……”

    说着说着,他却是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只觉得口中一甜,一口污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血,他咳血了!”

    众人捂住口鼻,又往后退了数步。

    “我…我怎么,不是的,你们听说我,我没有得疫病。”他口中喊着,急的双目赤红,却没有一个人可怜他,更没有一个人替他开脱。

    就算是他自己,亦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得了疫病。

    被他唤作沈大哥的人捂着口鼻,说道:“老余,不是我们不帮你,可你得的是疫病,我们也无能无可,你自己走吧,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要连累了我们。”

    “就是就是,如今正是守城的关键,疫病本来就严重,要是这座城破了,西边的防线就全都断了。”

    “你快走吧,走!”

    “不要连累了我们,我还不想死在这城头上,要死我也得死在城下沙场上。”

    沈大哥眼中尽是无奈,叹道:“你,唉,快走吧。”

    被唤作老余的将士坐在墙角,无助道:“你们……”

    “不行,不能让他走,如今疫病这么严重,要是传到了里面,又是一场灾祸。”

    老余咽喉滚动,问道:“你们想要怎样?”

    “烧了。”

    “……”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左右看看有些迟疑。

    但很快却又坚定了下来。

    “必须烧了!”

    沈大哥这时候走了出来,拦下众人道:“烧什么烧,你们都疯了吧!杀自己人!?”

    “不然怎么办,军营里要是起了疫病,这仗还怎么打。”

    “放屁!”沈大哥大吼一声。

    城墙上都平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

    沈大哥叹了口气,看向老余说道:“老余……你。”

    “你走吧,找个没人地方。”

    老余望着沈大哥,眼眶发红,说道:“沈大哥…我。”谷

    “走啊!”沈大哥怒斥道。

    老余抿着唇,站起身来,他伸手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踉踉跄跄的扶着城墙,往城墙下走去。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

    但只是这么一个动作,都吓的中人后腿了半步。

    老余叹了一声,下了城去。

    见老余走后,众人都松了口气。

    沈大哥见那墙下呕吐的一堆污秽之物,吩咐道:“去找些草木灰来,再找点干草,把这些都烧了,快去!”

    从城楼上走下来的老余捂着口鼻。

    此刻的他已然心念惧灰,不管到底是不是得了疫病,他都不能再回军营了。

    该去哪,又能去哪,他更是没有打算。

    不成想参军报国,没有死在敌人的长刀下,却是死在了这疫病里。

    却忽见一位儒衣先生从下方走来。

    老余见到那儒衣先生愣了一下,“你……”

    他本想开口质问,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用衣裳捂住了口鼻。

    “这位小哥。”陈九本想问上一些话。

    却被那将士打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着,他便加快步子跑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也不愿再连累任何人。

    狐九问道:“先生,他怎么跑了?”

    陈九回头看向了那穿着盔甲的将士,眉头微皱道:“他得了疫病。”

    一眼看去,那人便有命陨之兆,眉心之处还有黑气盘旋,还有疫气环绕。

    “追过去问问。”陈九思索了一下,便没再往城楼上走,回身朝着那跑远的将士追去。

    老余下了城后便快步朝着城外跑去。

    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快步跑着,一刻都不敢停歇。

    却忽听身后传来喊声。

    “小哥,你跑什么啊,小哥!”

    老余回头一看,却见是方才在楼梯上看见的儒衣先生。

    他停下了步子,大喊道:“你别过来!”

    于此同时儒衣先生也停下了步子,看向他道:“跑能有什么办法,不如谈谈?”

    “你……”老余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得了疫病,你要是不怕的话,大可跟着我。”

    “我知道。”陈九平静道。

    这样的回答却是让老余一愣,斥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跟来!”

    陈九思索了一下,答道:“不瞒小哥,我本就是大夫,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疫病的。”

    老余迟疑了一下,说道:“可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夫。”

    穿的体面,反倒是像个先生。

    陈九说道:“你若是不信也可以走,不过走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机会?”老余问道。

    “你确实得了疫病,但也并不是说得了疫病就会死的。”

    陈九走上前去,老余也没有再后退。

    却听先生又说道:“说不定我能治好你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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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悬壶济世陈大夫

    老余愣了半晌,低下头来却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张了张口,问道:“你能治?”

    陈九接着朝他靠近,一边回答道:“你信或是不信,试试便知,再则,你已然得了疫病,死了一了百了,倒不如试一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老余思索片刻,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他抬起头来,目视着眼前这位看似不太寻常的儒衣先生。

    只见他点头答应道:“好。”

    ………

    这位守城的将士唤作余远为,乃是临安人士,家道中落,一家人吃不饱饭,一则是为了家里能好好过日子,而来是为了家国兴亡,他便来了这西边沙场。

    这一待便是数年,从当初十八九岁的少年,如今也已有二十有六。

    家中靠着军饷,也稍微好转了些。

    而此地则是唤作西襄,乃是西北边关最为关键之地,大乾与长武的主要战场。

    陈九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听闻长武已然起兵,如今怎是瞧着没有了动静?”

    老余则是离陈九远远的,怕自己将疫病传染给了他。

    他回答道:“上次长武夜袭,足有数万兵马,后来是将士们死守了三个时辰,一直到天亮,援兵抵达,才守住了城,那一次死了不少弟兄。”

    说到这,老余不由得叹了口气。

    陈九问道:“死去的将士里有熟人?”

    老余自嘲一笑,说道:“什么熟不熟的,就是一块操练军阵,后来就认识了,连名都记不得。”

    陈九闻言心中一顿,也不再问些什么,只是道了一句:“倒也是,军中向来不问姓名。”

    能记住名字的少的可怜,甚至很多将士都不知自己的名字如何写。

    “话说回来,这疫病持续多久了?”陈九问道。

    老余说道:“足有一个月了,如今城中的人都被赶出去了,若是不然,这疫病传到了营,后果不堪设想。”

    陈九问道:“难道军营里就没有一例疫病?”

    老余说道:“有过几个,不过立马就被军师发现给关了起来,后来就再没出过了。”

    陈九说道:“你们这位军师还是有些本事。”

    老余听到这话明显的一顿,说道:“听营里的弟兄们说,咱们这位军师玄乎的很,还有人说是山里来的老神仙。”

    陈九微微一笑,说道:“是吗,说不定还真是老神仙呢。”

    老余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向不信这些。”

    随后陈九让老余指路到了一处客栈。

    客栈里是空的,门也不曾锁上。

    里面乱作一团,许久不曾收拾过了,半月不曾住人,再加上这边关风沙又大,桌上起了一层灰。

    “咳咳咳……”老余咳嗽了起来,好一会才喘过气来,看向这空寂的客栈,说道:“要是没有这疫病,城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哪有这么冷清。”

    “冷清只是一时的。”

    陈九从客栈的柜台里找到了几支蜡烛,取来油灯点燃放在了桌上,这才见了些许光亮。

    老余往一旁挪了挪,说道:“陈大夫当真要离我这么近?”

    陈九毫不在意的说道:“无碍的。”

    老余用衣裳捂住了嘴,打量起了这位陈大夫,心中生出了许多疑虑。

    狐九从先生的肩头跳下,它在桌上随意找了个位置,便趴了下来。

    “呜嘤。”狐九看了一眼先生,像是在说些什么。谷

    陈九点头道:“你睡吧,回头我将你抱上楼去。”

    狐九得了答复,便闭上眼睡了起来。

    老余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砸了咂嘴,在这种气氛之下,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许惧意。

    “小哥?”

    他被陈大夫的喊声叫回了神来,看向陈九道:“啊,陈大夫。”

    陈九说道:“还请小哥伸手,陈某为你把脉。”

    “有劳陈大夫了。”老余伸出了手来,放在了桌上。

    陈九探出双指,按在了老余的手腕上。

    夜里无声,只见那桌上摇曳的烛火。

    客栈的窗是敞开的,再加上这西北之地多有风来,吹的窗户嘎吱作响。

    老余咽喉滚动,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

    这般气氛,着实有些骇人。

    他看向为自己把脉的陈大夫,问道:“怎么样了?”

    陈九收回手来,眉头紧锁道:“不像是简单的疫病。”

    说到底他也学过药理,也看过许多医术,当初乾先生留下的东西,他都还没忘呢,只是迈入了修行之后,便极少用的到这医术方面的东西了。

    书中记载的疫病各有不同,陈九也看过不少,许多都是能治的,但眼前这疫病,却比书中记载的厉害的多。

    若不是发现的早,预防的早,这一场疫病,说不定就能死一城的人。

    陈九问道:“原先城中百姓都去了何处?”

    老余答道:“听说都安排到了山里,将军还安排了人把手,只进不出。”

    陈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位将军倒是有先见之明。”

    “也是军师出的主意。”老余答道。

    陈九有些意外道:“这你也知道?”

    老余说道:“陈大夫有所不知,我们营里大大小小的决策,都是出自军师。”

    陈九倒是想起来了,萧栀之那般性子,又如何能下得了决策,说到底还是那算命的有些本事。

    “倒也说的通。”

    “什么?”老余疑惑道。

    “没什么。”陈九回过神来,说道:“如今你这疫病还不严重,应该是才染上的,还有的治。”

    老余身形一颤,面色有些呆滞,走激动的凑上前道:“有的治?真的还有的治?”

    “骗你作甚。”

    陈九说道:“古往今来那么多次瘟疫,难不成都是杀光了才平息下来的?”

    老余忽的起身跪了下来。

    陈九说道:“小哥这是作甚?”

    老余口中说道:“陈大夫,没有人肯帮我,他们见了我那般模样,都是吓的不停的往后退,更没人愿上前来扶我一把,虽说我也理解,但那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陈大夫只身来这瘟疫之地,又肯救我这一条烂命,已是大恩,还请陈先生受我一拜。”

    老余俯身磕下一个响头,额头上也沾了些许灰尘。

    陈九也只是看着,没有阻拦。

    因为这本就是拦不住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夜已深了,老余便随意进了客栈里一个房间休息,倒也不管干净与否,躺下便准备睡去。

    却还没沾上枕,便听到铺天盖地的吼声自城外传来。

    老余猛的直起了身子。

    “……杀!杀啊!”

    吼声自城外而来,他在这客栈之中听的一清二楚。

    “是长武,他们又来了!”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

    老余急着穿好了衣衫,也不管整齐与否,带着那把长刀就要冲出门去。

    “砰。”

    一推开门,却见陈大夫正站在门口,一手抱着红狐,一手端着一盏油灯,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陈九问道。

    老余紧紧的握着长刀,双目赤红道:“出城,杀敌!”

    “陈大夫,你让开!”

    说着说着,他却是觉得喉间一痒,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嗽之间,胸膛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疼的他险些连刀都拿不稳了。

    陈九看着他,说道:“如今你这种状态,又要如何出城杀敌。”

    老余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嘶吼道:“那群狗X的长武人杀了我兄弟!”

    他喘息着,那紧握着长刀更是颤抖了起来。

    赤红的双目,起伏的胸膛。

    杀心不知有多重。

    “有了力气,才能上阵杀敌。”

    陈九面色平静,也没再劝些什么,只是说道:“不然你不仅报不了仇,还得陪你死去的兄弟一块去。”

    老余喘息着,却是忽然平静的下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还得去拿药。”

    陈九说完便没再拦着他的去路,抱着红狐,端着那一盏油灯推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

    老余没有回头看陈大夫,手中的长刀不自然的垂落下来。

    只听哐当一声,长刀落地。

    那穿着兵甲的将士跪在了地上。

    他握紧了拳头撑着自己的身子,泪水顺着他的眼眸打落在地上。

    紧咬着唇,不让哭声传出来。

    他的面容扭曲,压抑这心痛的痛苦。

    许是太过压抑,再加上这些日来连夜守城,身染疫病的他在这紧绷的刹那竟是晕了过来。

    ‘砰’的一声,老余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至始至终,他都没哭出声来。

    “咯吱。”

    一旁的房门推开。

    陈九端着油灯走了出来,见那晕过去的将士,沉默了半晌。

    眼前这位不过是这军营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却足以胜天下不知多少人。

    陈九叹道:“若是支撑你的仅仅是仇恨,你又怎么会犹豫呢。”

    除却仇恨,还有家国。

    若是就这样死了,反倒是不值得。

    想让陈九医治,也不是因为他怕死,大抵是因为他不想死的这么毫无意义吧,不多杀几个长武人,又怎能瞑目。

    陈九渡了一道玄黄法力稳住了他,见他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却忽听一道声响自身后传来。

    狐九睡眼朦胧的站在先生身后,说道:“唔,先生…既然他那么想死,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何不让他得偿所愿。

    陈九扶起了晕过去的将士,说道:“死当然容易,可死得其所,却不容易。”

    狐九打了个哈切,摇头晃脑道:“先生说什么啊,唔……”

    陈九将那将士扶进了屋里,接着便关上了房门抱起了倒在门口睡过去的狐九。

    这小家伙,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就能睡着。

    陈九将它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后便出了房间,细心关好房门后出了客栈。谷

    才出客栈。

    便听一声嘶喊之声自那远处城墙上传来。

    “杀光这些长武狗!杀啊!”

    “守住城池!”

    “顶上!快顶上!”

    烽火自城头燃起,滚滚浓烟升起。

    东边军营立马动身增援,马蹄之声隔着数里都听的一清二楚。

    却忽见火光升起。

    陈九抬头看去,见那燃着火光的箭射进城中,落在了城头,落在了城中的屋瓦之上。

    星星之火愈演愈烈,城上城内皆是火光一片,照亮了这漆黑的夜晚。

    又是一轮火弩箭袭来,如同升起的星光,这一次却不是奔着城头的将士来的,而是奔着这西襄城来的。

    火弩箭落在各处,转眼间便燃起了大火,连同着数处房屋都烧了起来。

    陈九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战争啊……”

    好在是西襄城的百姓都离开了,不然这次不知会烧死多少人。

    却听快马奔腾之声,自城后而来。

    “啪嗒啪嗒……”

    马蹄瑟瑟,陈九回头看去。

    却见那马上之人身着银甲,一手挎着缰绳,一手持着一柄银光长枪。

    月色之下,盔甲、长枪倒映着月光。

    “驾!”

    长枪末尾系着红缨,从先生的面前闪过。

    在那一刹那。

    先生瞧见了马儿背上的人儿,侧脸分明,眉间之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先生望着,摇头笑道:“越来越不像个女子了。”

    那匹马儿奔至城门之下,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半点拖拉。

    唯她一人,持一柄长枪。

    身先士卒,一枪,便想守住西襄城门。

    马上身着银盔的女子手中长枪一甩,目视着那不断被撞击的城门。

    “轰,轰,轰……”

    她的目光如炬,杀意凌然。

    似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轰!!”

    城门从外被撞了开来。

    长武兵卒齐力推开了城门,无数长武人一拥而上,手中拿着兵刃长刀,口中嘶喊道:“杀!!”

    城门被破,却只见一骑挡在身前。

    “杀了他!”

    却见那马背上的女子手中银枪一挑,便撩起一个长武兵卒的头颅。

    血洒城门,听她高喝一声:“死来!”

    面对数十成百的长武兵卒,她没有一丝畏惧,手中长枪宛若游龙,挑、拨、震、甩,游刃有余。

    枪尖刺破长武兵卒的咽喉,手提枪尾,一甩便又砸倒数人。

    轻扯僵持,身下骏马抬脚而起。

    “吁律律!”

    马蹄一踩,又见银枪掠过。

    眨眼间,便又夺去两个长武兵卒的性命。

    马下是数十个长武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更是无处下脚,无一不是死在那银枪之下。

    萧栀之银甲染血,目视着前方的长武兵卒,斥声道:“再来!”

    银枪催命,却不染半点血色。

    一人一枪,便可抵数百兵甲!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破碗~

第三百七十二章:风无根,归故里

    万马奔腾之声自身后而来。

    在那孤军跨马直至城下半刻只余,便听奔腾之声响起。

    数十…数百…数千……

    无数将士自城后涌出,他们口中呐喊着嘶吼着,双眸赤红,朝那城门之处杀来。

    为首的督卫见那马上银甲独自守城门,高呼道:“保护殿下!”

    “随我拦住敌军!”

    “杀!”

    千军万马一拥而上,朝着那城门杀去。

    马上身着银甲的萧栀之回头看去,见那月色之下大军已至,不由得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但那笑意却是一闪而逝,再次化作肃穆。

    银枪一甩,斥声道:“众将士,随我诛杀敌寇!”

    “驾!”

    快马崩腾而去,长枪当先。

    千军万马紧跟其后,将那一群长武人尽数打出城门之外。

    可城门如此之小,外面便是数不完的长武兵卒。

    萧栀之虽有七品武者之力,但在沙场之上,个人战力终究不敌千万敌军,将那长武人打出城门之后,便下令道:“秦督卫,关闭城门!”

    “是,殿下!”督卫答应一声,立马招呼人手。

    数十位将士一拥而上,推动城门。

    督卫却见殿下还在城门之外,立马高声喊道:“殿下,快退回来!”

    银枪刺破一位长武兵卒的咽喉,鲜血染在马鬃之上,低落而下。

    马背上的萧栀之扯动缰绳,战马长吁,猛然转身。

    “驾!”战马卷起烟尘,穿过那城门的缝隙,回到了城中。

    “嘭。”

    城门关闭,城外的长武兵卒尽数被挡在了城外。

    大乾将士顶在城门之后,抵挡着外面长武兵卒的进攻。

    萧栀之从马背上跃下,银枪撑在地上稳稳落地,高声道:“顶住城门,其余将士随我去城上抵挡!”

    秦督卫走上前来,说道:“殿下,殿下且慢,城头危险,还请殿下不要以身犯险,军师有令,让属下一定看住你。”

    萧栀之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算命的管不住我!”

    说完,她便没有顾眼前的督卫,一个箭步便朝着上城的石阶奔去。

    秦督卫愣了一下,回身快步追去,喊道:“殿下,殿下……”

    他心中无奈,却也无可奈何,这位殿下,便是最不听劝的那一个。

    当初在那城头之上浴血一天一夜也不曾停歇,如今长武兵卒来袭,估计又不会消停了。

    秦督卫停下了步子,看向身边的小将,说道:“快去请军师来!”

    “啊……”小将愣了一下。

    秦督卫一脚揣在了小将身上,说道:“啊什么啊,不然你去拦住殿下?还不快去!”

    “是是是。”

    小将脱离队伍,快步奔回营中。

    营中的将士们心中有清楚的很,若是他们这位殿下杀心起了,除了军师,便没人能拦的住。

    但更为主要的,是没人敢拦。

    如若杀神,谁又敢拦?

    战火连天,城头浓烟四起。

    夜色之中也只有这一处地方还有着亮光,但这里,却只有厮杀,呐喊,以及挥舞的长刀,抛洒鲜血,护国安家。

    厮杀之声,一夜都不曾停歇。谷

    天微微亮起,黎明之际刺骨的寒风使人发抖。

    空寂的西襄城中响起一声鸡鸣。

    城头之上熄灭的火堆冒着白烟,在那第一抹朝阳升起的一刹,照亮了这灰蒙的世间。

    城下,皆是长武兵卒的尸首,堆积如山。

    鲜血将那城墙染红,都是长武人的血。

    这一战,他们再一次守了下来,但损失亦是惨重。

    城楼上的将士们正收敛着尸首,或是掩面痛哭,又或是倒在一旁沉沉睡去,一夜的厮杀他们早已精疲力尽。

    又见将士紧咬着牙冠,扯着布条为自己包扎伤口,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身着银甲的女子盘膝坐在城头之上。

    银枪与头盔放在一旁,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酒囊,迎着那升起的朝阳,饮下了一口烈酒。

    她接下了束发的头绳,发丝散落而下,却发现早已被鲜血粘连在了一起。

    见那一个个被抬下城楼的将士们,她深吸了一口气。

    将那酒囊倒转下来。

    酒水从酒囊中流淌而下,随着黎明的风缓缓洒落,飘散四方。

    萧栀之口中念叨道:“风无根,归故里……”

    但愿他们能随着这阵风,魂归故里。

    秦督卫走上前来,看向了坐在城头的殿下,说道:“殿下,黎明风寒,还是别坐这么高吧。”

    萧栀之摇了摇头,没有下来,只是问道:“伤亡如何?”

    秦督卫答道:“还没统计出来,不过少说也有数千伤亡。”

    “竟有这么多!”萧栀之顿了一下。

    秦督卫沉默下来,如此大的伤亡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事发突然,再加上这城中的疫病,故而迟了一会才赶到城下,可仅是这么一会,便已然陷入了被动。

    “能守下来已然是万幸了。”秦督卫说道。

    萧栀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询问什么。

    “算命的呢?”萧栀之问道。

    “回殿下,夜里便通知军师了,军师只说此战无碍,便留在山里面为西襄百姓医治疫病去了。”

    “疫病……”

    萧栀之眉头一挑,问道:“疫病如今可有好转?”

    督卫闭上了嘴,默默摇头。

    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封锁在山里的百姓已经心生不满了,恐怕会起内乱。”秦督卫说道。

    萧栀之一手握着银枪,斥声道:“他们敢!!”

    “殿下,那可是数万人啊,若是真起了骚乱,恐怕……”秦督卫没有再说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萧栀之听后心头升起了烦躁之意,内忧外患,就没一样是安心的。

    西边边关,比她想象的要难守的多。

    萧栀之皱眉道:“算命的有说些什么吗?”

    “军师说让殿下专注守城便是,后方的事他来解决。”

    秦督卫却是有些迟疑,说道:“可是殿下,如今山里瘟疫蔓延的极快,少说也有数千人感染了疫病,这才半个多月,往后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萧栀之摆手道:“你说我都知道,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只能看算命的能有什么法子。”

    秦督卫摇头轻叹,口中念叨道:“……但愿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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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一觉醒来成了山野小鹿,危难之下被隐居仙人所救,听其讲道炼化横骨,并知晓修行一道,靠着自身努力踏足修行之道。
妖修人道,天理不容!一切从鹿妖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切从鹿妖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