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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一切从鹿妖开始txt下载     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章:册封天地!

    陈九倒是很想跟黑蛟聊一聊上古的事,可顾忌眼前这般情况还是算了。

    血煞之境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要尽快完成。

    碧玉长剑落入手中,陈九稳落莲台。

    他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到时候了。”

    此方世界颤抖不止,陈九胸含一口玄黄之气,脚底莲台荡起阵阵草木精气。

    他手腕一翻,一本《山河敕令法》落于掌心之中。

    《山河敕令法》脱手而出,悬于莲台之上。

    陈九上前半步,沉声静气,敕令即出。

    “八方妖魂,听吾号令!!”

    “嗡!”

    四面八方,皆有低吟声回应。

    红鸾展翅,黑蛟龙吟,猛虎起身,玄龟抬首。

    八方妖魂尽数现身。

    它们有的早已生死,有的还残存于世,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妖异录》中留下的一缕残魂。

    “此方世界历数万年岁月,尸生血煞,流露外界,血煞惑心,引兽潮涌动,已生劫难。”

    “今,吾以《山河敕令法》为约,奉尔等残魂为此界鬼神,当佑此界生灵,坐镇一方,福泽万物,掌山水气运,定八方山河!”

    陈九手腕一翻,三支香烛持于手中。

    “燃。”

    抬指一点,便见三柱青烟升起。

    “此界入我腹中烘炉,吾当掌管此界,府君为吾,吾为府君!”

    “三柱青烟不敬天,敕令即成!”

    青烟入鼻,入陈九识海之中。

    他盘膝而坐,脚下莲台散发出阵阵光晕。

    “轰隆!!”

    整片大地颤抖起来,无数草木摇曳生辉。

    在此之前,此地没有天道,更没有规则,有的只是无尽的岁月流逝,如今此地诞出草木,即有生灵在世,当有山河之称,自当立下规则。

    陈九睁开双眸,敕令道:“府君有言:世间山河一分为四,北方乾位,东方离位,南方坤位,西方坎位,四方妖魂,各领神位!”

    莲台中分化出百十余道金光,如同星光散开一般,奔向四面八方。

    “红鸾愿领北方乾位!”

    红鸾抬起头来,见那一缕金光没入识海之中。

    她闭上双眸,片刻之间,识海中似是浮现出了此方大地的所有一切,山水草木,皆在她的视线之后。

    她能够感觉到,若是她愿意的话,能够随意改变此地的格局,以及山脉走向。

    “黑蛟愿领东方离位!”

    黑蛟盘踞,东方大地上隆起山包,似是龙脉一般盘旋大抵。

    “玄龟愿领南方坤位!”

    “山君愿领西方坎位!”

    ……

    陈九张开双臂,平复腹中玄黄法力。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四方化三,列十二地支,八方妖魂,各领其位!”

    眼前三柱青烟升起,入他体内。

    四方而来的山河水运皆入他的识海之中,但却只能看见个大致梗概,若要至细节,仍还要等其余的妖魂。

    青葫成精,如今余下残魂,听那府君号令,低头道:“紫葫已列子位!愿领神位!”

    有兔妖发间别簪,上前道:“兔二已列酉位,愿领神位!”

    “猿妖已列……”

    “山牛已列……”

    ……

    陈九识海中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对此界的掌控也越发凝实,就如此界之主,俯视万物苍生。

    ‘这便是天道……’

    陈九心中暗道一声,他囊括四面八方,掌管此界山河,与真正的天道比起来,还差的远着呢。

    那真正的天道,又是如何?可定苍生命数?可观万物生死?

    或许绣口一吐,便是山河震动,海浪翻涌。

    而眼中所见的生灵,似乎就如蝼蚁一般,随手就能捏死。

    陈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无数道金光从远处归来,落入了他的体内。

    一道,两道…十道…百道!

    此界尽收眼底,此方山河在这一天里立下了规矩,草木精气在这一刹那拔高了数丈。

    花朵盛开,溪流潺潺,树木摇曳,山涧碎石颤动,化出山谷,所见皆是一片葱郁之景。

    陈九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天穹上的裂痕,沉声道:“天生裂痕,今,吾欲补天,保此界安定!”

    “四方鬼神,八方生灵,且助我一臂之力!”

    “领府君法旨!”

    “领府君法旨!”

    四面八方皆有回应。

    陈九坐镇此界中心,只见他抖了抖袖子,伸出了双手。

    腹中法力已去了大半,先生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疲惫了。

    陈九抬起双手,再引此方天地之力,斥声道:“封!”

    八方鬼神抬起手来,打出一道山河之力,落入那儒衣先生身中,世间草木生出草木精气,朝那儒衣先生聚集而去。

    “轰隆……”

    此方天地剧烈颤抖起来,转眼之间,天上的紫月被遮蔽,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唯有那裂痕之地,留有些许光芒。

    那道裂痕竟是在肉眼可见之下,逐渐往中靠拢。

    儒衣先生高举双手立于莲台之上。

    就如……

    就如蛮力拉扯一般!

    天元子立于阵法之上,滚滚黄泉之水洗刷着血煞。

    眼前所见,是那浴血的数百位人仙,他一边注意着阵法,尽管他能帮得不多,但救下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也是道尊坐镇,这些人才保住了性命,但无一例外地都带着伤痕。

    数万妖兽,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好在是有竹玉有玄鹿相助,也轻松了不少,不然天元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轰隆。”

    颤动之声落入他的耳中。

    “嗯?”

    天元子低下头来,看向了阵法之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穿过阵法,看向了那血煞之境的破裂处。

    却见那道裂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断愈合。

    天元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抬起拂尘,打出一道法力,“贫道助先生一臂之力!”

    那道法力盘踞于外界裂痕之处,拉扯着那道裂痕。

    这也并非是一般的法力,其中还有着此方天道的规则!

    内外相助,此劫可解!

    竹玉挥出一道剑气,身归阵法之前,他朝后望去,察觉到了血煞之境中的动静。

    他收起剑来,不再出手。

    玄鹿落至他的身旁,问道:“为何不出剑了?”

    竹玉指着血煞之境,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先生就要出来了。”

    他们的目光一同转向眼前的兽潮。

    二者心中皆是生出了好奇。

    若是先生出手,又会是怎样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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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剑斩心神

    轰鸣之声入耳。

    竹玉眉头紧皱,望着那阵法中隐约可见的裂痕逐渐收缩,提起剑来,为先生护法。

    眼前妖兽奔腾而来,逐渐逼近此地。

    竹玉抬手,剑尖轻点。

    “斩!”

    震声之下,便见惊鸿,似有漫天竹叶飘散,竹叶飒飒之声入耳。

    清新竹香入鼻,安神定心。

    看似柔和的一剑,却又暗藏杀机!

    剑气分化为漫天叶片绽放开来,如同细雨一般挥洒而去。

    似雨,又起风。

    “铮……”

    “噗…噗…噗……”

    叶片入首,钉入妖兽的头颅,紧接着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意识,再无半点气息。

    一剑,便斩数百妖兽!

    阵法边上修养的剑仙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震骇一幕。

    漫天花瓣飞舞,便是绝美的一剑。

    剑仙有些愣神,口中嘀咕道:“好,好美……”

    他又有些庆幸,斩出这一剑的人手中手持之剑,便是他的本命仙剑,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仙剑能被他人挥出。

    而是他的剑,配不上这位白衣剑仙。

    ‘我何时才能斩出这样的一剑呐……’

    剑仙望着那白衣剑仙,眼中尽是仰慕与钦佩。

    他折服在了这一剑下。

    那般绝美。

    竹玉挽起一道剑花,收起了剑,抬首望去。

    眼前便是尸横遍野,近千妖兽在这一剑下气息全无。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手中的仙剑,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剑仙。

    剑仙感受到那道目光,对视之下,顿时变的手足无措,“我……”

    竹玉却只是和煦一笑,将手中剑仙还给了他,说道:“剑不差。”

    剑仙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本命仙剑,他愣神了片刻,不知为何,跟随自己的仙剑出走一遭后,归来却是极为沉重,重在他的心里。

    “这柄剑可有名字?”竹玉问道。

    剑仙啊了一声,回过神来道:“他叫归尘。”

    望着眼前的白衣剑仙,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竹玉说道:“剑是好剑,名字也是好名字。”

    “多谢。”剑仙说道。

    竹玉不解问道:“谢我做什么?”

    剑仙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是想说一声谢谢。

    许是因为那绝美的一剑,恍惚间让他明白了何为剑。

    他痴了。

    因为他人挥出一剑,便痴了。

    玄鹿上前一步,嗯了一声说道:“这一剑不错,方才为何不使出来?”

    竹玉说道:“若非先生要出来了,我也不会使出这一剑。”

    他也使不出第二剑了。

    就当是事先为先生扫除一些障碍罢了。

    这一剑斩去近千妖兽,但相对而言,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后方还有妖兽源源不断的填补上来,百仙也已经乏力不堪,已有近半数仙人乏力倒地。

    玄鹿微微一顿,他也有些好奇妖尊到底有多大本事。

    “咚。”

    似有一道钟声响起。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吸引了过去,其声音的来源便是那阵法之中的小世界。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恭迎先生。”

    玄鹿见状亦是低下头来,恭敬道:“恭迎先生!”

    天元子从那阵法顶上飞下,望向那血煞之境。

    在那法眼之中,裂痕已然完全愈合,而他的感知之中,血煞小世界竟是在逐渐缩小。

    ‘这是怎么回事?’天元子眉头一皱,更为不解了。

    再仔细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模糊一片,好像是被雾气挡住了一般。

    却见一道人影忽现阵法之中。

    那人的身形逐渐清晰,如往常一般,身着一袭儒衣,手持一柄碧玉仙剑,缓步走来。

    阵法在他面前如同虚设,迈步便踏过了此界。

    天元子望着陈九,却是察觉到那阵法之中的血煞之境竟是消失不见了。

    一方小世界,就这么消失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九上前半步,显露身形,和煦说道:“幸不辱命。”

    “陈先生……”天元子听到这句话也松了口气。

    陈九看向眼前惨状。

    百位仙人虽保全了性命,但无一例外身上都落下了重伤,鲜血染红了衣袍,就连竹玉都没有例外。

    “余下的,便交给陈某吧。”

    陈九提剑上前,眼前万妖如潮,亦未有半分惧色。

    玄鹿抬起头来,望着先生持剑的背影,他的眼眸微微虚起,不敢有半分失神。

    天元子一挥拂尘,沉声道:“诸位道友,还请退后!”

    余下的仙人们闻言皆是一愣,却是见到了那持剑上前的儒衣先生。

    “鹿剑仙”“仙君”“陈先生……”

    仙人们皆是往后退去,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不自然的生出惧意,但却又能完全将眼前的数万的妖**付于这位先生。

    陈九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先生在前,仙人与道尊皆立其后,如今眼前的兽潮,便成了陈九一人的独角戏。

    他们望着那位先生,见那先生抬起了手中之剑,皆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

    却见陈九手臂忽的一怔,口中念叨道:“杀戮太多,也不太好。”

    “那便这般吧。”

    他收起手中仙剑中的锋芒,挥剑斩下。

    没有任何呼哨的剑气剑法,就如同随意挥出一剑。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整片南域在这刹那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他们眼中所见,没有剑光,亦没有剑气,更不见那惊鸿一瞥。

    这一剑,只荡起了一阵清风。

    “呼~”

    就在那妖兽冲击而来的刹那,清风荡过眼前的数之不尽的兽潮。

    在这一刻,数以万计的妖物停滞了步伐,皆是安静了下来,它们眼中的血红逐渐淡去,却在无力之间倒在了地上。

    仙人们皆是有些愣神,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不出来,但天元子却是面露惊骇。

    一向冷静的他再一次被眼前这位儒衣先生所震骇到了。

    陈九顿了一下,见那后方还有站着的妖兽,口中念叨了一句:“不够?”

    “那就再来一剑。”

    说罢,又是一剑斩下。

    剑出清风,眼前兽潮转眼间风平海静,再无嘶吼,沉沉睡去。

    天元子屏住呼吸,口中呢喃道:“剑斩…心神……”

    他只出了两剑,便斩去了数万妖兽心中杂念。

    这到底是如何能办到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佛门佛子

    ‘先生出了两剑。’

    这便是事情结尾。

    ……

    事虽是完了,但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流露在白云仙界中的血煞还未除尽,黄泉石也需归还,一刻也停不下来。

    转眼便过去半月。

    先生正坐两届山的小亭之中,轻抿杯中茶水。

    在那小亭之外的草地上,玄鹿正侧倒在地上闭着双眸小憩。

    见识过那两剑后,他心中也再无半点迟疑,跟在了陈九的身后。

    而竹玉则是回到了剑中,依旧如往年一般沉默,仿佛真的成为了一把不会说话的剑。

    道尊踏云而来,落至小亭。

    天元子抚胡笑道:“先生好雅兴。”

    陈九为其倒了一杯茶水,说道:“事情解决完了?”

    天元子坐了下来,却是摇头说道:“血煞之事倒是解决了,但也因为此事,人仙与妖族之间的隔阂却是越发严重了。”

    陈九说道:“此事中妖族也是受害者,但却扮演了恶人的角色,不明真相的人难免会在众口之下随波逐流。”

    天元子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要争便争去吧,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乱子便是,贫道如今也无心再管这些琐事。”

    “哦?”陈九看向他。

    天元子说道:“反是陈先生点醒了我。”

    “这又从何说起?”陈九笑问道。

    “想来先生已经找到了前方大道,反观贫道,这么些年来,却是未有半分寸进,当初接任道尊之位,也是为了继承玄门大统,到如今已有数千年之久,熬死了不知多少仙人。”

    说到这天元子也不由得一笑。

    活的长确实有好处,当初窥觊这道尊之位的如今活着的也没两个了。

    道尊叹息道:“如今也该放下了。”

    陈九问道:“道尊是想给后辈一些机会?”

    天元子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贫道腻了。”

    就算是仙,他也伴着个人字,只要是人,终归就会对一件事感到乏力。

    陈九见其不像是说着玩了,便也认真了起来,问道:“那这玄门气运,道尊就这般舍弃了?”

    天元子看向陈九,说道:“陈先生看好玄门?”

    陈九抿了口茶水,轻敲了一下石桌,才说道:“这恐怕不是陈某能议论的吧。”

    天元子说道:“若是旁人,贫道也从不会提起这些,然,妖族有先生开路便要走上正轨,人道有真武出世,更有大兴之相,佛门佛子游历天下,传扬佛法,亦有气运在身,唯有玄门……”

    天元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玄门虽掌管世间气运已久,但数千年来却是逐渐没落,气运也逐渐消散……”

    “天机因先生而乱,方起大世之争,如今人妖佛三道皆在奋进向前,唯有玄门是在退步。”

    陈九呵呵一笑,打趣道:“陈某就是这世间的搅屎棍。”

    “并非如此。”天元子否认道:“若无先生,又怎会有那一线生机,机缘总是伴着劫难而生的。”

    陈九也没有否认些什么,其实天元子说得不错,如今玄门确实逐渐走向没落了。

    但其中却有一点不对,他可不单单插手妖族的事,人道也有他布下的棋子,玄门中也有些牵连。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如今可有人选?”

    天元子却是回过头来,看向了陈九。

    陈九一愣,问道:“道尊看我作甚?”

    他忽的明白了过来,说道:“你不会是想让陈某来做这个位置吧?”

    天元子说道:“贫道倒是觉得陈先生合适。”

    陈九摆手道:“陈某自由散漫惯了,不会停留太久的。”

    他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再说了,陈某可是妖族出身,又怎能继任玄门大统,道尊就莫要开玩笑了。”

    天元子否认道:“贫道可没有开玩笑。”

    陈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他都不可能答应这老道士。

    其实若真要说起来,天元子看似和煦,但却是藏的最深的那个。

    直到如今,陈九都不曾见到过他真正出手。

    就算是之前在南域面对数万妖兽的时候,他亦是以坐镇阵法为由,只丢出了两道雷符。

    他不相信天元子对付不了那兽潮。

    说白了,就是不想沾染因果。

    妖族的业力,还有玄门的因果,他一个都不想沾染,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

    始终站在大义的一边,只要有利可图,他便能一直憋着不出手。

    说白了,就像是个主持公道的人。

    两边捞好处!

    陈九平静说道:“道尊还是找旁人吧,陈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惜了。”天元子叹道。

    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选便是陈九。

    玄门没落,但他亦有因果在此,若是太乱了也会有所牵连,必须得找到个能掌控全局的人。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话说回来。”天元子抬头道:“那日阵法散去,却不见半点空间波动,先生可知血煞之境去了何处?”

    陈九解释道:“外界一年,血煞之境便是九年,破碎之际陈某虽稳住大地,但却没能料到时间崩溃,转瞬之间,那方世界便淹没于岁月长河之中,陈某也是机缘巧合才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

    天元子点了点头,话虽这么说,但他却是一点不信,只是没法再追问下去。

    “嗯。”陈九继而问道:“方才道尊提及佛道佛子游历世间一事,可否与陈某说说?”

    “这件事吗……”天元子轻抚白胡,说道:“说起来,佛门佛子还是从玄门走出去的,都是老黄历了。”

    “还有这等事?”陈九更为好奇起来。

    天元子说道:“也有个几百年了,当初此子被佛门设计骗去,洗去道心了。”

    “洗去道心?”陈九问道:“怕是不止于此吧。”

    “陈先生所料不错。”

    天元子说道:“佛门的手段贫道也了解的不多,也不知他们是用了何种手段,让其轮回转世,洗去了玄门烙印,不过一年便再世为人,出生之际便被佛门的人接走,立为佛子,游历世间,弘扬佛法。”

    陈九摸了摸下巴,笑道:“倒是有趣。”

    “陈某更为很好奇,这佛子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那群和尚宁愿与玄门结下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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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佛本是道

    天元子说道:“那小子命数不凡,再则当初佛门出手抢人时,估计他也未尝不是没有想法,也是因此,之后贫道便没有再追究此事,万般是命,往后如何,全凭他如何去选。”

    “万事随心,倒也不错。”陈九顿了一下,却是说到:“不过在陈某看来,这位佛子当初的选择也不一定算是背离了道心。”

    天元子摇头道:“弃道入佛,又何来道心之说,陈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未必吧。”

    陈九微微一笑,说到:“所谓,道法自然,求而不得,想而不成,盼而不来,不求,不想。”

    “不错。”天元子认同道。

    “可道尊可否想过,道法自然,佛法又何尝不是自然呢,佛法源于世间,不离世间,所以佛说佛法能了却人生疾苦解决生死的大问题,却无法可说,亦为不争,不盼。”

    陈九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人身心合一专注到极致是为道境,自有灵光。”

    佛法,道法,所寻所求,皆是脚下大道,只在乎心生之别,但亦为求之自然。

    天元子眉头一挑,说道:“世间有佛道之分,又怎可混为一谈。”

    这一席话,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陈九的法力是如此之精纯,又怎会说出这般违背道心的话。

    陈九放下茶杯,说道:“佛本是道嘛。”

    天元子不由得摇头直叹,说道:“陈先生魔怔了。”

    “道尊就当我是瞎说吧。”

    陈九站起身来,说道:“陈某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小家伙时常念叨我,也该回去接它了。便不多留了。”

    天元子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挽留,说道:“也好。”

    他这些日来还有许多事要忙,也没多少功夫招待陈九,还是另择时日为妙。

    “陈某便先告辞了。”

    陈九抬起一指,发间玉簪飘然而落,化作仙剑悬于一侧。

    他看了一眼一旁地上趴着小憩的玄鹿,唤了一声:“走了。”

    玄鹿睁开双眸,鹿鸣一声以示回应。

    陈九御剑而去,玄鹿迈开步子,跟在了先生的身后。

    先生御剑,依旧是那般模样。

    来时如此,去时亦是那般。

    仙剑荡破这天际间的云雾,道开苍穹,往南而去。

    两届山顶的小亭中。

    天元子送走了陈九,他望着那天边逐渐远去的儒衣先生,口中却是呢喃道:“佛本是道…佛本是道……”

    有些话看似荒谬,但转念一想,却也并非没有任何道理。

    就如这佛道之说,亦是所求自然,既然这般,佛为何不可称是道呢?

    “嘶,贫道怎能有这般想法!”天元子面色一变,连忙将脑海中的想法抛去。

    他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不愧为陈先生。

    一言两语,险些又乱了他的道心。

    “咳咳。”

    一声咳嗽在那湖边长亭响起。

    漫天飞雪淹没了湖岸边的绿植,所见便是一片白芒。

    小亭中立有火炉,多出几分暖意。

    二位少年坐于长亭之中,一人面色苍白,身披狐裘,伸着手取暖,另一位则是穿着锦衣,翻动着眼前火炉中的炭火,前者为镇北王嫡子,后者便是那大乾二皇子萧景明。

    一只红狐趴在火炉边上,听见了那一声咳嗽,挑眉道:“这才一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敢潜江取刀的萧无双吗。

    萧无双笑了笑,说道:“病了。”

    狐九立起身来,挑眉问道:“严重吗?”

    萧无双说道:“活不过二十。”

    狐九嚯了一声,说道:“你居然真信了先生说的话。”

    萧无双也只是呵呵一笑,没有解释。

    萧景明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上元才过,你就要说这些丧气话?你这才十七,怎的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死了?算命先生的话最不可信,就连狐九都这般说。”

    狐九扬起头来,说道:“这句话也是先生告诉我的。”

    “希望如此吧。”萧无双说道。

    药谷的医师告诉他说,他这病就算是神仙来也难治,大抵是治不好了,他也没再多抱有什么期望。

    他看向外边,说道:“今年这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下个没完没了,眼看着都快入春了。”

    萧景明挑动火堆,说道:“今年冬灾有些严重,死了不少人呐。”

    他一路走来,见到的也不少。

    有时到了一地,本想要些水喝,推开门却见了两具冰冷的尸首躺在床上,在睡梦之间,便被冻死了。

    “官家就没动作?”萧无双问道。

    萧景明口中吐出一口雾气,说道:“父皇他当然都考虑到了,但你也知道,大乾的官员没几个好东西,一千两变八百两,到了地方估计连一百两都剩不下来。”

    “差劲。”萧无双说道。

    “我也觉得。”萧景明赞同道:“我若是皇帝,肯定让暗卫将这些人全砍了,死了一了百了。”

    二者对视一眼,皆是发出了大笑。

    狐九看了一眼这二人,嚯了一声说道:“要是让那小老头知道了,非得定你们一个谋逆之罪不可。”

    一个是镇北王嫡子,将来的王爷。

    一个是二皇子,更有可能争得皇位。

    这两个,却是在这说起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萧景明说道:“父皇龙体日渐不佳,须早作打算才是。”

    萧无双却是有些惊讶,说道:“你就这样说出来了?就不遮掩一下?”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萧景明笑道:“身为皇子,就算我告诉他人说我不争那皇位,估计也没人会信。”

    “倒也是。”

    萧无双点头道:“所以你来镇北,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算是吧。”萧景明点头道。

    萧无双看着他道:“你可真是耿直,可我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怎会白来。”

    萧景明说道:“说个简单的道理,当今天下需要镇北王,可若是待哪一日不需要的时候,身为皇帝必然会斟酌你这二十万镇北兵权该留于谁手。”

    萧无双嗤笑一声,说道:“你这是屁话,就算我帮你坐上了皇位,下场还不是一样。”

    萧景明调侃道:“你不是活不长吗,担心这个做什么?”

    萧无双沉默下来。

    火炉中的碳火噼啪作响,时而还迸溅出些许火星。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了一句。

    “……再看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追不上的风

    江宁府今年亦是下了几场大雪。

    上元刚过不久,却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冷意,那厚重的袄子穿在身上,也舍不得脱下来。

    “先生吃茶。”

    茶铺的老人家奉上茶水,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笑的欢快。

    暖炉里烧着碳火,也不觉得冷了。

    陈九抿了一口茶水,咦了一声道:“这茶客比前些年喝的好多了。”

    老人家笑了笑,说道:“放了有些年头了,是好茶。”

    “确实不差。”陈九点头说道:“近年来生意如何,茶客多吗?”

    老人家说道:“不多,江边打鱼的倒是不少,但多是喝着江水长大的,茶水这东西,不他们入眼的,也只是些许有闲情的人会来喝上两杯,几文小钱也能吃顿鱼肉,江宁的鱼大多时候都比粮食便宜。”

    “挺好。”

    陈九放下了茶杯说道:“陈某倒是有些感慨,老人家居然还记得我。”

    老人家笑呵呵的说道:“先生喝了这么久的茶,老头子又怎能不记得。”

    本以为走走停停,也不过是在这世间走上一段路,沾染不了多少东西。

    陈九低头看向了那杯茶水,摇头一笑。

    大抵他就是风,所到之处,估计也只能留下几分清凉。

    却不曾想,也有人会去记那转瞬即逝的风。

    挺好。

    ‘比杯中茶水都要好。’

    也许是个不搭边的比喻,但在陈九却只能这么答,这本来就是没有由来的感动。

    人间烟火,大抵就是升起的炊烟,与那见不完的人间温情。

    陈九抬起头来,笑道:“陈某这有几两干茶,想请老人家尝尝。”

    他从袖间摸出一节竹筒。

    倒出来,便是一片片削去锋芒的竹叶。

    “这我怎么能要。”老人家一看,却是愣了一下,“咦?竹叶?”

    “不如先生尝尝?”陈九笑问道。

    老人家问道:“竹叶也可以泡茶?”

    这可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了。

    从铺中取出些许热水,取两片竹叶放入了那杯中,热水冲之。

    不过片刻,便有清新的竹香入鼻。

    陈九笑道:“先尝了再说。”

    老人家也不再问些什么,举起杯来,抿了一小口,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这茶……”

    他望着眼前的儒衣先生,像是在寻味为何竹叶泡出的茶,会这般清新可口。

    说不出来的味道。

    陈九与之对视,接着说道:

    “想学吗?”

    “我教你啊。”

    对陈九而言,喝茶也不过就是个乐趣,竹茶的工艺所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至少要比寻常茶叶复杂得多。

    将那制作之法传给老人,也是为了还那一份惦记之心。

    如果有朝一日,能发扬光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没在江边停留太久,也不过是喝了两杯茶水。

    陈江比起前些年平静了许多。

    江边的龙君神庙香火也从未断过,每到特定的日子,必有人前来敬香求愿。

    这两年来,江宁府也再未出过旱灾水灾,亦是好事。

    陈九还要去见一人,消失了两年,还是得打声招呼才是。

    还未走到一半,却是瞧见了一棵苍老的古树。

    树上挂满了祈愿用的牌子。

    陈九好奇道:“咦?当初怎么没见过。”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许是还没到挂牌的时候,树下也未备纸笔,入眼便是数不清的祈愿牌。

    陈九随手翻开一个,瞧了一眼。

    ——【愿君平安·子钦】

    大概是因为看别人写的祈愿牌不太礼貌,陈九便放了下来。

    却是在余光之中,瞟见了顶端的一块牌子。

    放眼望去,便可见其上内容。

    ——【先生,别玩了】

    牌子底下还画着一对狐狸耳朵。

    也只能是它了。

    “这小家伙。”陈九摇头笑道。

    其实他都知晓狐九这些年的碎碎念,如今再回想起来,他都没料到,这才不过一年有余,狐九居然都快把整个大乾都走完了。

    长大了不少啊。

    法眼已开,陈九却又见到几块祈愿牌上沾染着熟悉的气息。

    他翻开那牌子看了一眼,只见其上写着。

    ——【愿先生平安无事。】

    “是她啊。”

    这牌子上沾染的气息,陈九再熟悉不过,便是当初一路跟随在他身后的海棠。

    当初陈九入了冥府,一来二去又是诸多事情,以海棠如今的本事,想要找到陈九却是难上加难,只好回了江宁,等着先生回来的那一天。

    这块牌子,便是在去年芒种时挂上的。

    陈九见了那块牌子,却是沉思了起来。

    陈九口中念叨道:“要不然,还是不去打扰她吧……”

    虽说是海棠一厢情愿,但在陈九而言却不公平,不管是人是妖,都有选择的权利,不该因为一个人而束缚。

    陈九倒是觉得,其实自己一个人走在这世间也挺好。

    海棠有昙华陪着,许是比跟在他身边有趣的多。

    阁楼之中。

    昙华与海棠坐在窗前,面前摆着酒水,一旁还放着火炉,能添几分暖意。

    海棠望着窗外,目光深邃,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

    昙华问道:“十娘在看什么呢?”

    海棠回过头来,说道:“先生来江宁了。”

    昙华闻言一愣,握住了十娘的手,问道:“十娘又要走了吗?”

    海棠望着眼前这傻姑娘,说道:“我怕是追不上如今的先生了。”

    昙华抿了抿唇,问道:“他现在在哪呢?”

    海棠指了指,说道:“在那棵树下。”

    昙华自然是知晓十娘说的是那棵树,那树上还有她挂的祈愿牌。

    “十娘……”

    昙华却是抱住了眼前的十娘,伏在了她的怀中。

    “嗯?”

    海棠轻抚她的头发,欲言又止。

    昙华轻声问道:“十娘现在要去找他吗?”

    海棠点头,却是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昙华抬头道:“不知道吗?”

    海棠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先生瞧见了我写的祈愿牌。”

    昙华搂着十娘的腰肢,心中一颤,接着说道:“那不如这样!”

    她抬头望着十娘,说道:“若是他走了,十娘就留下来,若是他来了…若是他来,十娘便跟着走吧。”

    说道最后,昙华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她害怕十娘又离她而去。

    “这样吗。”

    海棠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屋中的暖炉逐渐淡去温热。

    那面前摆着的热酒,也被微风吹得逐渐没了温度。

    “先生走了。”

    听到这话的昙华心中松了口气,她抱着十娘,抱的更紧了。

    她一如既往的念叨着:“十娘……”

    海棠望着窗外,眼中皆是深邃。

    她心中微叹。

    似乎又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先生他啊……

    大概就是追不上的风吧。

    破碗~

第二百六十五章:老乞丐

    说到底他还是走了。

    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好,海棠应该有她自己的选择,走出那重山,再去见一见那花花世界。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他人眼中的一切,这样不好,反而是一种束缚,让他自己都觉得有那么些许不适。

    或许多年后再见,她也会有不一样的活法吧。

    妖生千百年,总是要记住、留下一些东西。

    这些日子仍有些冷,江边的船也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艘船。

    “这位先生是要去哪啊?”船上的汉子问道。

    陈九答了一句:“五川能走吗?”

    汉子思索了一下,说道:“五川啊,有些远。”

    “不行吗?”陈九问道。

    “可以是可以。”汉子话音一转,说道:“得加钱!”

    陈九闻言一笑,从钱袋里摸出一枚银锭,扔了过去。

    “接着。”

    汉子眼前一亮,接过那银子咬了咬,收进了怀里。

    “船里有暖炉,先生请上船!”

    陈九坐上了船,在那一枚银锭之下,汉子也卖力的划着船,不惧那寒风瑟瑟,划的越来越快。

    陈九出声问道:“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做船夫吗?”

    “世道难,再说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汉子答道。

    陈九说道:“也是,不过这近来也真是冷,可别染了风寒。”

    汉子摇了摇头,笑道:“不打紧,江边长大的娃儿,不怕这点寒风。”

    江上倒是平静,但那寒风却是实打实的狠,汉子立于船尾,撑着手中竹竿,面庞涨红,但却未说半句冷。

    这世间的人,大多都是为了那几两碎银而卖力。

    ……

    小船便进了清河,到了五川坊的河边。

    转眼间便到了日暮时分。

    越是冷,日暮便越是干净,不似春秋时那般白云皑皑,唯见黄昏落日,挂在天际之间。

    美不胜收。

    汉子口中呼出一口热气,手臂被冻的有些麻木,掀开船帘,说道:“先生,到五川了。”

    “到了吗?”

    陈九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街道上,与几年前所见大有不同,多了几家铺子,当初的茶铺也关门歇业了。

    “多谢小哥了。”

    陈九又递过去一粒碎银,说道:“入夜天冷,倒不如在五川留宿一夜,这点银钱,便留着买碗热汤喝吧。”

    “使不得使不得。”汉子却是怜悯拒绝,说道:“先生先前给了银子了,怎有另收的道理。”

    “赏你的。”陈九说道。

    “这……”

    汉子骇了一声,接过了银子,说道:“承蒙先生看的起来,若是不受反倒是我瞧不起先生,收下了,收下了,多谢先生。”

    他的双手冰冷却依稀能感觉到那碎银上的温热,紧紧握住,靠着那小小的碎银取暖。

    陈九上了岸,看向了不远处的船楼。

    这地还是当初那般模样。

    陈九看向了不远处的青楼,打趣道:“竹玉,你可还记得那里?”

    发间的玉簪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陈九说道:“青楼风光怎么样?”

    剑中的竹玉想了想,答了一句:“曲子不错。”

    好像有更重要的东西,但他却说不出口来。

    这么些年来,他唯一留下的记忆便是在这里,那个教他琴艺的姑娘,也不知去了何处。

    “你啊你……”陈九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竹玉见先生不再问下去,莫名地心中松了口气。

    他好像是在害怕先生问起什么。

    他怕自己答不上来。

    当初的茶铺已经关门了,当初被冲垮的街道已经在这两年里重新修了起来,规规矩矩与当初所见差别不大。

    街道边的石阶上躺着一个乞丐老头,裹着单薄的布匹,脸上皆是泥泞污垢。

    乞丐就这么睡在街边,身前摆着个破碗,也没人理他。

    若非是胸膛起伏,他人见了都以为是这冬日里冻死的乞丐。

    陈九上前一步,在那乞丐身旁坐下。

    酸臭味直冲鼻尖,陈九挥了挥手,笑道:“现在倒是有点乞丐的样子了。”

    乞丐老头身形顿了一下,睁开了双眸。

    他见了来者,与之对视了半晌。

    陈九问道:“近来如何?”

    乞丐老头答道:“还好,三天一顿,饿不死,就是这天有些冷,缺个被褥。”

    “也算有个归处。”陈九说道。

    乞丐老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当你是夸我。”

    “我说真的。”陈九笑着说道:“总比我这个在外漂泊的人好,不知前方是何,不知归途在哪,总是停不下来。”

    老乞丐说道:“那不也挺好的吗?比我在这等死强。”

    他活不了几年了,剑心破碎,仙剑离手,与普通人无异。

    陈九说道:“陈某是在想往后我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在这街边睡的昏天黑地。”

    老乞丐说道:“那感情好,到时候来陪我,也不会无趣。”

    陈九望着街边,尽管是到了冬日,这五川的街头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而这街边却不是如此。

    乞丐伏地,面摆破碗,求着过路的人赏几文银钱,更多的则是躺在一旁,低个头,像是死了一般。

    一边是人来人往,一边便是死气沉沉,皆呈现在一条街上。

    陈九口中吐出雾气,说道:“想喝酒吗?”

    老乞丐吧唧吧唧嘴,说道:“早就想了。”

    陈九手腕一翻,一个酒坛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酒藏了两年了,本该在去年冬时开坛,结果却迟了一年。”

    陈九撕开封条,看了一眼。

    没个盛酒的东西。

    老乞丐拿起了地上的破碗,放在怀里擦了擦,说道:“来。”

    自己的碗,他可不嫌弃。

    装得了银钱,自然也装得了酒。

    陈九扣着坛檐,往那破碗里倒出酒来。

    铺面而来的桂花香冲入鼻尖。

    老乞丐仅是闻见了便是口舌生津,说道:“不错,不错……”

    陈九抱着坛子,说道:“喝吧。”

    在那五川的街角处。

    先生的衣衫不染半分杂尘,抱着酒坛,往嘴里大灌着酒水。

    老乞丐侧躺着,端着破碗,探出头用力的凑在碗边,啄了一小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九放下酒坛,口中吐出酒气。

    谁又能想到,这街道旁的老乞丐当初亦是一位御剑斩龙的天上剑仙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还是埋了吧

    一碗酒下肚,老乞丐竟是有了些许醉意,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他吧唧了一下嘴,说道:“若非是碰上了你,说不定我如今正在那里逍遥呢,哪有这么落魄。”

    话虽这般说,但老乞丐语气中却没有办法埋怨。

    “陈某做错了吗?”陈九问道。

    老乞丐摇头道:“没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陈先生你的慈悲心,比我重。”

    他不仅救了五川,更连那青蛟都救了下来,如今成了三江龙君,更是掌管大乾水运,福泽万民。

    陈九想的,比他深的多。

    这样相比起来,若是他当初真斩了青蛟,便是天下的罪人。

    陈九却是摇了摇头,否认了这句话。

    慈悲?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慈悲心,一切就如顺水推舟一般,他也没有过多引导便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就如波动盘中玉珠,一颗动,所有的便动了起来,成就了如今这般新的格局。

    陈九问道:“烛江来找过你了?”

    “嗯。”老乞丐点头道:“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没杀我,反倒是给了我些许银两,吃了几天花酒,快活一阵子。”

    陈九哑然一笑,说道:“你还去吃花酒?”

    老乞丐说道:“就是瞧瞧罢了。”

    他这一把老骨头,可懒得折腾,再说了,也没人瞧的起他这老乞丐。

    陈九灌了口酒,说道:“不管怎么说,是陈某害得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你可恨我?”

    “恨?说不上。”

    老乞丐摇头道:“虽说我学剑愚钝,但看事却从不,那时斩龙,我亦是为了名而来,冲昏了头脑,不像先生,为的是大义,立场上我就已经败了,更别说是恨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错的那一方。

    转念一想,便怎么也恨不起来,说到底是自己太过执着了。

    陈九点了点头,说道:“你那柄仙剑还在我这,还要不要?”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要还我?”

    “真还你。”陈九点头道。

    老乞丐咂了咂嘴,思索了片刻。

    说实在的,他还是想握剑的。

    可握剑在作甚?

    如今的他早已没了方向,更没了剑心,又怎配再握起那柄剑。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要还是不要。

    陈九手腕一翻,布匹包裹的长剑呈于手中。

    “酒也喝过了。”

    陈九将那布匹包裹着的剑放在了地上,说道:“要便留着,不要便找个地方埋了。”

    老乞丐看了一眼身前布匹中包裹的东西,他伸出手来,却是悬在了半路。

    不知为何,他没有勇气再去拿起那柄剑。

    老乞丐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埋了吧……”

    陈九站起身来,摆了摆手。

    他迈步离去,再不回头看那老乞丐一眼。

    “随你处置。”

    冬日的寒风吹过,街边的老乞丐望着那离去的儒衣先生。

    面对着眼前的这柄剑,他无奈一笑。

    原本恨不起来的他,如今却是有些恨起这位先生了。

    还是埋了吧。

    入夜天冷,陈九也不愿再赶路,在五川坊中找了个客栈住下。

    陈九坐在窗前,望着那天上高挂的明月,难得这个天气还能瞧见月亮。

    这一两年来奔波不停,总算能静一静了。

    “嗡。”发间玉簪微动,似乎是在提醒先生忘了什么事。

    “嗯?”陈九思索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还未处理的事吧。

    竹玉从那玉簪中飘出,说道:“当初先生还答应了冥府一件事,如今还未兑现呢。”

    陈九一拍脑门,叹气道:“唉……”

    险些又忘记了。

    陈九说道:“此事,还得去天顺府一趟,没有官家的御令,这事也办不下来。”

    这是册封鬼神里必不可缺的一环。

    到时候还得找萧华聊聊。

    竹玉点头道:“全凭先生做主。”

    陈九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往后我若是有什么事忘了,记得提醒我一声,你先生我啊…忘性大。”

    “是,先生。”竹玉点头道。

    陈九见其面色淡漠,不由得说道:“你这话如今是越来越少了,我都在想,当初让你成为剑灵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竹玉啊了一声,说道:“竹玉只是,不想开口而已……”

    其实比起以前,已经好上太多了。

    重山八百年,他也从未说不过话啊。

    “随你吧。”陈九摆手说道:“我是希望你时刻记住,你原本是妖,而后才是剑灵,不是那冷冰冰的剑。”

    竹玉怔了一下,顿首道:“谨遵先生教诲。”

    陈九说道:“我可不是在教训你,只是不希望,往后你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了。”

    “竹玉知晓了。”竹玉说道。

    陈九微微点头,说道:“我记得你在五川坊有位故人?”

    竹玉顿了一下,点头道:“算吧。”

    “不去见见?”陈九问道。

    “不了吧。”

    竹玉这般答道:“我都忘了她叫什么了。”

    陈九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成想,你也会多愁善感。”

    竹玉眼神有些躲闪,说道:“先生,竹玉没有。”

    “是,你没有。”陈九随意答道。

    他反正是不信的,竹玉平时虽不爱说话,但有什么事都会放在脸上,心思简单,一看就能明白。

    大概是不好意思去见吧。

    若说不想,那也是假的。

    虽说竹玉是妖,但在心思上与人的差别却并不大。

    感情这种东西,最难解释。

    竹玉站在先生身旁,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该怎么与先生解释这件事。

    就好像是当初在江宁先生喝醉的那一次,海棠问他,当真放下了?他亦是答不上来。

    他不懂人的感情是什么,更不懂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未遇到先生之前他还是竹林,能遇风吹雨打,便是满足。

    遇到先生之后,他则是想跟在先生身边好好看看这世间的模样。

    可经历了那么一两件事后,如今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要的什么。

    好好做一柄剑?

    还是受那风吹雨打?

    好像这些都有,但都不对。

    不知为何,竹玉忽地想起了当初听见的琴声,是那般悦耳。

    他好像没办法骗过自己。

    “先生……”

    “嗯?”

    “没什么。”

    陈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去吧。”

    竹玉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破碗~

第二百六十七章:婉娘

    喜欢就是没由来的,有时候一个眼神,便好像过去了千万年,映入脑海之中。

    但所见之时,却又犹如陌生人一般,是那般手足无措,张口闭口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黎明初生,尽管天如此之冷,但街上的商铺依旧会开的很早,铺子的掌柜皆是裹着厚衣,揣着手坐在铺子里,多是会燃上一炉火,精神精神。

    清河边蜜饯铺子开早,就算到了冬日,也会有贪嘴的姑娘来这里买上些许蜜饯当零嘴。

    来的最勤的还得是对面楼里的姑娘。

    都是青楼里的姑娘,自然也分清倌人与红倌人,外人总会觉得这些个姑娘浓妆艳抹的腌臜的很,但实际上她们却干净的很。

    姑娘坐在铺子里,挽着婉月的手,说道::“婉姐姐,冬日里还要开门吗?若是我的话,这么冷的天,大概是起不来的。”

    婉月笑道:“那你今日还起这么早?”

    姑娘答道:“这不是陪姐姐吗。”

    “你啊……”婉月点了点她的头,无奈叹道:“好歹你现在也是花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坐在她身旁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对面楼中新晋的花魁,唤作白凝,生的白净,而后又学得了婉月的一手琴艺,在婉月走后,便坐上了花魁的位置。

    说起来,婉月也算是她半个琴艺老师。

    白凝瘪了瘪嘴,说道:“姐姐当初还不是花魁,如今还不是在这开铺子。”

    “这不一样。”婉月摇头道:“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与我这种有念想的人又怎么能比。”

    “念想?”

    白凝好像是抓住了重点,细声问道:“是哪个男人啊?”

    “你这丫头!”婉月伸手就要打她。

    “哎呀。”白凝连忙躲闪,口中嬉闹道:“不敢了,不敢了。”

    婉月只好作罢,无奈笑道:“若是与别人说话,可不能这样。”

    白凝见状上前,挽起了婉月姐姐的手,嘻嘻笑道:“晓得的,晓得的。”

    话她是一句没听进去,想粘着婉月姐姐倒是真的。

    白凝问道:“婉月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婉月怔了一下,摇头否认。

    “没有吗?”白凝盯着婉月的双眸。

    婉月答道:“没有。”

    “哦。”

    白凝哦了一声后,便默不作声了。

    朝夕相处之下,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姐姐说是真话还是假话。

    婉月姐姐时常看东西都会出神,不像是想事,反而更像是想人,若是她没有喜欢的人,白凝是不信的。

    可婉月姐姐不愿说,她也不会再多问,大抵是件伤心事吧,要不然婉月姐姐也不会口口声声说没有。

    白凝瞧了瞧铺子里,问道:“姑娘呢?”

    婉月叹了口气,说道:“她都快懒成猪了,这会都还没起。”

    “真羡慕。”白凝叹道。

    “你羡慕她?”婉月摇了摇头,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她命有多苦。”

    “不啊。”白凝否认一声,口中低声念叨:“我羡慕的是姑娘能夜夜跟姐姐睡在一起……”

    “讨打!”

    “错了姐姐!”

    白凝一起身,就溜出了铺子,口中笑道:“我先走了姐姐,明日再聊啊……”

    婉月看着她飞快的跑回对面楼里,不由得无奈一笑。

    心道,哪有这样的花魁。

    婉月叹了口气,见那街道上行人稀少,说道:“改日得晚点开门了。”

    开门早了,也没有生意。

    却在此时,楼上走下来一个小丫头,正揉着眼眸,睡眼朦胧地喊道:“婉娘……”

    姑娘长得不高,还有些稚嫩,脸上也还有些许婴儿肥,但那皮肤却是细腻无比,像是粉雕玉琢的娃娃,让人想恰上一把。

    婉月回过头去,见姑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挑眉道:“你这丫头,不知道把衣裳穿好了再下来?”

    “唔,又没事。”婵月含糊地答道。

    婉月上前,伸出手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小屁股上,说道:“不知羞,还不上去换!”

    婵月有些委屈,说道:“这就去嘛,婉娘别生气。”

    姑娘便一颠一颠的跑上楼去换衣裳去了。

    婉月叹了口气,跟着上了楼去,她反倒是有些害怕这姑娘穿衣裳都穿得乱七八糟的。

    婉月从柜子里拿出了新衣裳,对她道:“抬手。”

    “哦。”婵月抬起手来。

    婉月将衣裳给她套了进去,一边说道:“你这丫头以前该是个千金小姐,不然怎会这么大了连穿衣都不会。”

    “是吗?”婵月眨了眨眼,说道:“可为什么婵儿都记不得了。”

    婉月叹气道:“那得问你了。”

    这丫头是她一年前在清河边上捡来的。

    从哪里来,又是谁家的孩子,皆是一概不知,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婉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总不能就丢在这吧,于是就暂时收留了这姑娘。

    后来……

    也不知是怎么的。

    许是相处久了,婉月便觉得这姑娘可怜,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姓是从她怀中的玉佩来的,上面画着个蒲团,禅通禅,名则是跟了她的名,唤作禅月。

    说到底也不是她的亲娘,也不能跟她一个姓,但这姑娘时常喊她婉娘,许多时候婉月总是会有错觉,把这姑娘当做自己的亲姑娘对待。

    婵月说道:“我是婉娘捡来的嘛……”

    婉月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不许说这些。”

    婵月哦了一声,老实地闭上了嘴。

    婉月给她穿好了衣裳,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婵月望着眼前的婉娘,却不说话。

    婉月轻拍她的额头,说道:“哑巴了?”

    婵月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明明是婉娘不让我说话的嘛……”

    婉月扶额,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道:“去铺子里烤火去。”

    “好。”

    婵月答应了一声,一晃一晃地就下了楼去。

    婉月望着这傻姑娘那憨憨的模样,觉得有趣,又觉得她可怜。

    不过这姑娘长的着实是好看,身上也暖和,冬日里抱着这丫头也不觉得冷,一来二去,婉月也有些舍不得这姑娘了。

    婉娘婉娘的喊着,她也早就习惯了。

    就当是自己亲姑娘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嘘,婉娘睡着了

    蜜饯铺子里,姑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着小腿,将手伸在那炉子旁,烤着火。

    婵月的小腿就这么晃啊晃,晃啊晃……

    然后……

    就挨打了。

    “老实点。”

    “哦。”

    婉娘打的很轻,就像是轻轻碰一下似的。

    婵月还是很想晃腿,但想到婉娘的教训,还是忍住了不晃。

    这世上,大抵只有婉娘能管的住她了。

    “婉娘。”

    “怎的?”

    “今早怎的没人买蜜饯?”

    “天冷了,人都不爱出来了,再说了,这冬日里也没什么蜜饯能吃。”

    如今铺子里摆着的,也都是秋时剩下的,卖不出去也只能自己吃了。

    “卖不出去,婵儿能吃吗?”

    “不准!”

    “哦……”

    婵月望着那铺子里摆着的蜜饯,吧唧吧唧了嘴,好想吃啊…可婉娘不让她吃,这可怎么办啊。

    余光中却是瞥见一道身影。

    就在街道对面。

    婵月顺势望去,见那一袭白衣站在那对面的树下,望着这铺子里。

    她没有出声,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婉娘,问道:“婉娘有什么熟人吗?”

    婉月说道:“那可多了,问这个干嘛?”

    婵月摇头道:“就问问。”

    她的目光盯着那树下站着的白衣公子,好奇这‘东西’来这里做什么。

    婉月觉得奇怪,说道:“你这丫头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没。”婵月答道。

    婉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只见到对面的那座楼,至于那树下的人影,却是不曾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看不到,但婵月却能看见。

    树下站着的白衣公子一怔,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铺子里的小姑娘看的见他。

    竹玉回过头去,看向了身后的青楼。

    那姑娘到底是在看楼,还是看他?

    竹玉挑了挑眉,往一旁挪了两步。

    再看过去,那小姑娘的目光却没有变。

    竹玉心中暗道:“应该是看身后的楼吧。”

    他望着那铺子里烤火的婉月,却是迟迟迈不开步子。

    他还从未碰上过这般纠结的事。

    铺子里的婉月见姑娘盯着对面的楼,问道:“盯着对面那楼做什么?想进去瞧瞧不成?”

    婵月回过神来,说道:“婉娘下次带我进去瞧瞧呗,白姐姐不也在里面吗?”

    婉月闻言一怔,正色道:“你白姐姐是身不由己,你可不许进里面去。”

    “为什么?”婵月问道。

    婉月说道:“没有为什么,你若去了,便不要再喊我婉娘。”

    婵月答道:“不成不成,那我不去就是嘛,不去。”

    “你保证。”婉月说道。

    婵月点头道:“保证。”

    婉月这才饶过了她,这可不是小事,楼里的姑娘时常来这里闲聊,倒是影响了婵儿,若是生出了念头可不好。

    婵月看了一眼婉娘,说道:“婉娘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你再说一遍。”

    “……”

    说到底,婵月还是怕挨打。

    索性她便接着看向了外面站着的白衣公子。

    这‘东西’的目光就不曾从婉娘身上离开过。

    莫非是认识婉娘?

    不应该啊,婉娘怎么看就是个寻常人,又怎么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婉月想不明白,但她只知道谁都不能伤到婉娘分毫。

    ……

    到了正午时分,也不见得有这么冷了,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冬日里没事做的人总是会缺些打发时间的零嘴。

    婉月忙了忙去便卖出了许多蜜饯,但就是没给婵儿吃一个,看的婵月流出了口水,不免又挨了打。

    下午人就少了许多。

    半天也没有生意,炉子里的火灭了又烧,在那暖意之下,婉月便有些许困意。

    起得太早了,正午也没睡,这会反而是困的受不了。

    坐在椅子上的婉月闭上了眼,一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婵月见状喊了一声:“婉娘?”

    “婉娘?”

    喊了两声,却不见婉娘有回应。

    ‘睡着了啊……’

    婵月起身,跑到了楼上取下来一条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婉娘的身上,生怕吵醒了她。

    她瞧了一眼,接着便偷摸的拿了两块蜜饯,坐在那椅子上晃着小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婉娘睡着了,她那一双小脚晃的也更为嚣张了!

    她望着婉娘,一边吃着蜜饯,心里一边念道:‘婉娘可真好看……’

    竹玉走进了铺子里,见了那熟睡的姑娘,那段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当年便是她教会了他奏琴,只可惜,在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弹过。

    那时她还是花魁,如今则是成了清河边上一家蜜饯铺子的掌柜。

    望着她的时候,竹玉心中总会心头一怔,这种感觉很奇怪,越不在意却又越为在意。

    一旁晃着小腿的姑娘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那走进铺子里的‘东西’,也没出声打扰,只是望着。

    竹玉上前半步,伸出手来,就要抚摸上那婉月的面庞。

    却见一只玉手伸来,抓住了他的手。

    “嗯?”

    竹玉愣了一下,在那只小手的禁锢下停在了半空中。

    他侧目望去,见那小姑娘嘴里嚼着蜜饯,对他嘘声道:“嘘,婉娘睡了。”

    竹玉的神色有些呆滞,望着这小姑娘的目光也变了。

    竹玉收回了手来,轻声问道:“你一直看得见我?”

    婵月点了点头,说道:“你从早上站到这会,不冷吗?”

    竹玉摇了摇头,他是剑灵,又怎么会感觉到冷。

    婵月也不管这些,只是指了指火炉,说道:“烤火。”

    竹玉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情况。

    他低声问道:“你不怕我?”

    “不怕。”婵月点头说道。

    “为什么?”竹玉问道。

    他有些看不透这小姑娘,这可不是个玩笑话,是真看不明白。

    没有法力,没有妖力,更无慧眼,这样的人又是如何能看破他的法术的。

    婵月想了想,皱眉说道:“不知道。”

    她都忘记了。

    但就是感觉这样的‘东西’她见过许多,有好有坏,但眼前的竹玉却不让她感到厌恶。

    不然,竹玉也进不了铺子。

    婵月吃着蜜饯,问道:“你认识婉娘吗?”

    竹玉答道:“应该…认识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这小姑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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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婵月眨眼说道:“婉娘可从未说过她见过妖怪。”

    竹玉和煦一笑,答道:“我也不算是个妖怪。”

    婵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竹玉,挑眉道:“奇奇怪怪。”

    眼前的竹玉跟她许久前见过的大有不同,好像还真不是妖怪。

    竹玉望着婉月的侧脸,睡的安静,在那温热的炉火下升起了几分红晕。

    竹玉问道:“她不曾提起过我吗?”

    婵儿这般答道:“兴许说过吧,但没跟婵儿说过。”

    竹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兴许是觉得没必要再提起吧,又或是提起总会有些心酸,那些个陈年往事,还不如就这么埋在心里。

    婵儿问道:“你认识婉娘,但你到底是谁啊?”

    “我啊……”竹玉思索了一下,答道:“就是把剑。”

    “昂?”婵儿有些不解。

    “不用理解。”竹玉看向她,问道:“那你呢,当初可不曾见过你啊。”

    “我是婉娘捡来的。”婵儿说道。

    “捡来的?”

    “对,听婉娘说,我是被清河的水冲上来的,好在是遇见了婉娘,不然早就被扔进坟堆了。”

    竹玉笑了笑,说道:“她心善倒是真的。”

    “是啊。”婵月认同道:“婉娘心地太软,见不得什么苦难的。”

    好在是这般,若是不然,便也没有如今的她了。

    竹玉问道:“那你原本是何人?”

    婵月舔了舔嘴角的糖渍,说道:“记不得了。”

    竹玉抬头问道:“怎么会不记得了?”

    婵月说道:“我怎么知道,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婉娘,以前的事,一件都记不清了。”

    竹玉瞧她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也信了这么几分。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这小姑娘怎的能瞧见他的真身所在,而且隐约之间,竹玉也察觉到了来自这小姑娘的压迫感。

    纵使是忘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姑娘必定身世不凡。

    说不定……

    也不是什么小姑娘。

    不过竹玉倒也确定了一件事,这小姑娘的压迫感全都来自于婉月,是对其的一种保护,就好像若是有人现在要对婉月动手,不管来的是谁,这小姑娘立马就会暴起。

    竹玉问道:“若是往后你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留在这里吗?”

    婵月说道:“我不走。”

    给她千个万个理由,她都不会离开婉娘。

    “为什么?”竹玉问道。

    婵月眨着眸子,说道:“婉娘在哪我就在哪。”

    竹玉望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眼前这小姑娘,竟是这般心地单纯。

    他亦是明白这种感觉,大抵就如他跟先生一般,难以割舍。

    或许可以回去问问先生。

    这小姑娘的确也有些怪异,竹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婵月将嘴里的蜜饯咽进肚里,说道:“婉娘要醒了,你还不走吗?”

    竹玉顿了一下,看向了身侧,却见婉月的眼皮动了动,马上就要醒来。

    婵月眨眼问道:“你还来吗?”

    “来。”竹玉点头。

    婵月从怀里摸出一条蜜饯,递给了竹玉,说道;“这个给你。”

    竹玉不解道:“为什么送我蜜饯?”

    婵月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长的干净吧,哎呀,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她只是觉得眼前竹玉很和她的心意,心地不坏,就是有那么些木讷。

    竹玉收下了蜜饯,和煦一笑道:“多谢。”

    说罢,他便迈步走出了铺子。

    婵月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目送着这只妖怪离开了清河边上。

    她倒是很好奇这妖怪的来历。

    好像在印象中,这也的妖怪并不多。

    哦不对,他好像也不是妖怪。

    婵月挑了挑眉,嘴里嘀咕道:“奇奇怪怪……”

    婉娘听见了婵儿的念叨声,睁开了双眸,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这丫头又念叨什么呢。”

    “没。”婵月道了一声,说道:“婉娘你醒了?饿不饿?”

    婉娘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摸了摸婵月的头,问道:“我应该饿吗?”

    婵月眨眼道:“婉娘一定是饿了!”

    婉娘噗呲一笑,抓了一把她的头发,说道:“是你饿了吧。”

    婵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是有点饿了。

    婉娘见状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丫头的肚子,圆鼓鼓的像个球一样,她念叨道:“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的。”

    婵月摇头道:“不知道。”

    婉娘教训她道:“姑娘家要知道保持身材,吃太胖了往后还怎么找相公?”

    “相公?”婵月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夫君。”

    “夫君又是什么?”

    “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哦……”

    婵月想了想,望着婉娘道:“那婉娘往后做婵儿的夫君好不好?”

    婉娘噗呲一笑,轻敲婵月的额头,说道:“小丫头说什么鬼话,夫君得是男人,女人又怎么做得。”

    “不一样吗?”婵月好奇问道。

    婉娘说道:“当然不一样,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不准再问了。”

    婵月闭上了嘴。

    婉娘说问不得的,她也不敢再问了。

    为什么小孩子就不能问呢?

    她心里想着:夫君到底是什么?心心念念的就是夫君吗?那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只有婉娘了,为什么婉娘不能做她的夫君?

    好奇怪……

    就一定得是男人吗?

    婵月抬起头来,望着婉娘的双眸,问道:“婉娘有心心念念的人吗?”

    婉月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心头不自觉的浮现出一道人影。

    这种藏在心底的东西,竟在一句话间就跑了出来。

    婵月盯着婉娘,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便消逝而去,就连婉娘都不曾察觉到这般变化。

    婉娘回过神来,这般答道:“没有。”

    婵月眨了眨眼,问道:“真没有?”

    “真没有。”婉娘看着她道:“你这丫头,再问可要挨板子了。”

    婵月没敢再追问下去,好像再问就不合适了。

    她在方才那一刹那,明明瞧见了婉娘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可婉娘一说出口来,就是没有。

    这可真是件怪事。

    婵月不懂,但大抵是不能问的东西,要不然婉娘也不会这般回答。

    不问便不问吧……

    反正她已经知道婉娘心心念念的人是谁了。

第二百七十章:寿元将尽

    客栈房间的桌前,陈九紧闭双眸,神念进入了腹中的血煞之境。

    如今也称不上血煞之境了。

    再不复当初的凋零荒芜之景,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葱郁之景,山林环绕,万物野蛮的生长着。

    得以炼化此界,也多亏了《玄妖异录》《黄妖异录》以及《妖谱》中所收录的残魂,若无他们监督此方天地,也镇压不住此方世界。

    光凭先生自己,是做不到这一切的。

    在远处山头上,一只通体黝黑的鹿妖趴在树下小憩。

    自打在先生的镜花水月经历了五百年清修后,它陷入沉睡的时间也越发长了起来,其实是他无聊的想睡,如今却是真的会发困了。

    陈九的神识掠过山林,落在那玄鹿身侧。

    玄鹿察觉到了动静,睁开双眸。

    他连忙站起身来,问道:“先生是何时来的?”

    “才到。”陈九答道。

    玄鹿点头应了一声,接着问道:“先生可是有事要吩咐?”

    陈九摇头否认,解释道:“就是闲的,正好来这里瞧瞧。”

    “这样吗……”玄鹿嘀咕了一声。

    陈九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记得你已是玄妖,可不以人身现世,却一直保持着妖身?”

    玄鹿解释道:“习惯了,而且我变成人的模样看着有些小家子气,不合我心意。”

    “化形乃是顺心而化,心想的是什么模样,化形出来便是什么模样,怎会不合心意。”

    “先生……”玄鹿骇了一声,说道:“我化形的时候…有些早。”

    那时候的想法,与如今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了。

    总之,它就是看自己化形的模样不顺眼,才不想以人身现世的。

    “这样吗。”陈九也不再多问,提起了来意:“进来倒也没别的事情,主要是见你这些日来你睡眠的间隔越发短暂了,你可想到是什么原因?”

    “寿元将尽。”玄鹿答道。

    他在血煞之境中活了足足有八万年了,若非是沉眠过去,估计也活不了这么长的岁月。

    八万年,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通过某种手段停止机能与神魂,才得以存活下来。

    玄妖的寿命在一万年左右,他已经非常老了。

    陈九倒也猜到了这一点,便问道:“还有多久?”

    玄鹿算了算,说道:“也就这二三十年了吧。”

    二三十年,对它而言就是眨眼即逝。

    “足够了。”陈九点头道:“长生观中五百年,你已经触碰到了天妖的壁垒,说不定再有些许机缘,便能引天劫破境,届时也无寿元限制了。”

    玄鹿无奈叹道:“怎么天妖在先生这儿就像是玩一样。”

    陈九说道:“只是随口一提,再说,以如今的凡世天道,天妖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而血煞世界如今法则并不完善,你也无法在此破境。”

    “不过如今尚有一地,乃是由旧天道管辖,规则完善,束缚极少,你倒是可以去哪里试试。”

    “旧天道……”玄鹿呆滞了一下,问道:“旧时天道还未完全覆灭?”

    陈九问道:“你知道这事?”

    玄鹿点头道:“知道个大概。”

    这般辛密,他了解的其实也并不算多,但起因与结果,他却是极为清楚的。

    “那时候修士苦求仙道,却难解真仙之境,到了一定境界后,众多仙人们便察觉到了真仙难破的原因,便是因为天束缚,故而世间仙人练手,大肆掠夺气运,企图以天地气运强行成真仙之境,逆天道而行!”

    “故而便有了那场大战,不仅是妖族,人道,佛道,魔道……等等,都有仙人们下的暗手,只不过没有这么惨烈罢了。”

    “妖族那时气运逐渐兴盛,故而引来了仙人窥觊,不同于人道佛道,妖族同仇敌忾,可不是那般软弱的存在,故而有了那场大战。”

    “仙人掠夺世间气运,集于一人,得成真仙,齐心齐力与天相争,得以改天换地,篡改轮回,旧时天道也在那时陨落。”

    玄鹿说道:“而后面的事,我就不理解了,这其中应该还有一些事情,不然如今也不会还有束缚存在。”

    起因便是难成真仙,故而引出了气运之争,再到后面的改天换地,谋划了足有数千年之久。

    “与我所猜测的大致相同。”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但就如你说的那般,束缚仍旧存在,那时一定出了变故。”

    玄鹿说道:“说不定是内部相争。”

    “这也有可以。”陈九点头道。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还是不能妄下定论,这数万年来,不仅是妖族没落,玄门气运亦是在不断衰竭,若再这般下去,再有几千年,说不定便要迈入末法时代……”

    “我也想不明白。”玄鹿摇头叹道。

    目的又是什么,既然这般当初与天相争的起因就说不过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

    比起当初,如今天道的束缚却是越来越重了。

    陈九笑了笑,说道:“慢慢来吧,总能找到原因的。”

    玄鹿顿了一下,抬头问道:“先生要寻那真仙之境?”

    陈九摇头否认道:“陈某不求长生,真仙什么的,其实并不算是我的执念。”

    玄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最好是这般。

    真仙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就算是法力无边,但从【有】归于【无】,无思,无念,无情,那这样的真仙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陈九看向远处,入眼便是葱郁密林,他转而说道:“此地虽说草木葱郁,但感觉还算少了点意思。”

    玄鹿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不错,出了草木,与八方鬼神,便只有我一个活物在此。”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九万年他都过来了,早已习惯了独自待着。

    陈九看向他道:“其实外面也挺好的,不是还有这么多年吗,何不出去走走?”

    玄鹿无奈一笑,说道:“头顶天道,而我这个旧时代的残留,又怎能随意走动,先生莫不是说笑。”

    他望着先生的双眸,却见先生对他微微一笑。

    他不由得心中一顿。

    莫非……

    真有办法?

    只听先生说道:

    “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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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鬼神作祟

    陈九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铃铛递给了玄鹿。

    玄鹿接过后,问道:“先生,这是……”

    陈九说道:“冥府东殿殿主与我有些交情,你若是想去凡世走走,可去冥府寻他,他自有办法。”

    “冥府……”玄鹿愣了一下。

    他不由地又多看了一眼先生。

    这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

    先生居然跟冥府都有交情,那可是个跳出天道管辖的地方。

    之后陈九便没再与他多唠叨,探查了一翻此界后,便抽离了神念,思绪也回到了房中。

    睁开双眸时,竹玉正坐在一旁,默默为先生护法。

    见先生醒来,他开口唤了一声:“先生。”

    “这都还未至日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陈九见他欲言又止,便又问道:“没见到想见的人?”

    竹玉张口道:“见到了。”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陈九平静说道。

    竹玉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过是见到了罢了,但却没跟婉月说上一句话。

    竹玉抬起头来,说道:“有一事想请教先生,今日我遇到了一个古怪的小姑娘,有些看不透。”

    陈九看向竹玉,略微有些惊讶,五川竟然还有竹玉看不透的人?

    要知道,竹玉好歹也是在长生观众修行了五百年了。

    “说来听听。”

    接着,竹玉便将婵月的事一并告诉了先生。

    他也想不透,为什么一个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小女孩能看透他的真身,更没有慧眼,甚至还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就好像,自己不是那小姑娘的对手一般。

    陈九听了后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小姑娘的来历。

    “还有这等事?”

    陈九眉头一挑,抬起手来掐算了一翻,却不过片刻,便脸色一变。

    “咦?”

    算不出来?

    难不成是用什么法子隐蔽了自身?

    这样的事很常见,就比如陈九自己,以玄门道法隐藏自身,藏于天机之内,若非大能,是算不到他的存在的。

    可那小姑娘这么看都没有这么高的道行,又是怎么能逃过他的掐算的。

    竹玉眨眼问道:“先生可算出什么来?”

    陈九收起了手来,看向竹玉道:“这小姑娘的来历估计不简单,还得再算算。”

    他看向桌上的茶杯,伸出手来在那水杯中点了一下,沾起水来,在那桌上绘制出符箓。

    陈九抬起双指,引一道玄黄法力入那桌上符箓之中,口中念叨道:“天地乾坤,冥府借法,往生轮回,通晓古今,现!”

    他当初助冥府完善了往生大道,故而也从中得了几分冥府的气运,借冥府轮回大道查一个人对他而言也不算难事。

    “嗡。”

    桌上水痕绘制而成的符箓绽出金光,转眼之间便化点点星光,收拢聚集之下,浮现出一道虚影。

    虚影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口中诵念着佛经,明明是个和尚,却留着一头长发。

    这幅画面眨眼会消散而去。

    收起法力的陈九回过神来,口中念道:“这可巧了。”

    方才所见的和尚,便是婵月的前世。

    是个和尚,但也不算是个真正的和尚。

    这是个披着袈裟的女人!

    蜜饯铺子入夜后便关门了。

    天冷了,总是会惹人发困,故而婉月便早早的睡了。

    “婉娘……”婵月面露苦色,说道:“婵儿喘不气了。”

    婉娘松了些手,婵月这才舒了口气。

    婵月说道:“婉娘怎能这样,我都睡不好觉了。”

    婉娘抱着她,说道:“怎的,吃我的穿我的,还不让我抱了?”

    这丫头不仅生的白净,到了冬日里身上也暖和的很,像是暖炉似的,抱着这丫头,热乎的很。

    婵月砸了咂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

    其实,她也乐意婉娘一直抱着她。

    “睡了,别闹了。”

    “嗯。”

    房间里安静下来,婵月比婉娘能睡,没个半刻就沉沉地睡去。

    许是婉娘抱着有些热,熟睡的婵月下意识地踢了踢被褥。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老实。

    婉娘见状又将被褥给她盖好,这才安心睡去。

    在数年之前,大乾出《功德金身法》,各地城隍不甘寂寞,借此法跳出城隍神位,寻那鬼修大道。

    那段时间,多地城隍缺失,有妖乘虚而入,食民间香火功德,自立城隍。

    大乾乱作一团,恶妖成神,享受着香火,却从凡人身上汲取精气修行。

    三江龙君闻鬼神道乱,持一柄仙剑,斩四方恶妖,平了这城隍神位之祸,这才使得鬼神一道平静下来。

    可一时的打击终归是无用的,规则尚未完善之下,总是有上位的妖物借机吸纳人之精气,但有龙君斩神在前,他们也不敢过多放肆,都是在暗地里运作。

    这个冬日磨人的很,眼见着都快到了开春的季节,还是这般寒冷。

    深夜时月明星稀,冬日里更无虫声,寂静的有些骇人。

    二位阴差手中拿着锁链,抬头看向了那蜜饯铺子,走上了楼去。

    “是这人没错吧?”

    “错不了。”

    阴差们对视一眼,扔出了手中锁链。

    “叮铃。”

    锁链之声响起,勾住了婉月的魂魄,往后一扯,婉月的魂魄便从躯体中扯出。

    “回去复命吧。”

    两位阴差带着婉月的魂魄,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两位阴差始终沉默着,锁链勾着身后的魂魄,走向了那城隍庙宇。

    穿过城隍庙的大门,城隍庙的金光没有半点反应,阴差便带着婉月的魂魄去往了城隍庙的后殿。

    城隍正坐堂中面容苍老,手中持笔,仔细的批改着桌上的册子。

    二位阴差牵着婉月的魂魄,上前道:“大人,人带来了。”

    城隍抬起头来,欣慰道:“做的不错。”

    二位阴差对视一眼,接着见二者身上冒出些许雾气。

    待那雾气散去,所谓的‘阴差’也现出了真身。

    一位毛发遍体,嘴角露出獠牙,身后还有着尾巴,另一位则是口中吐信,身上皆是鳞甲。

    这哪里还是阴差,分明就是一只狗妖与一只蛇妖!

    城隍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三道目光聚集在了那道魂魄身上,他们脸上皆是露出了贪婪了神色。

    这位城隍…亦属非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剑斩狐妖

    婉月朦胧之间睁开双眸,她见眼前站着两人,首覆面具,而她的身上则是缠着锁链。

    她想要出声,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就好像成了哑巴一般。

    ‘你们要带我去哪?’

    ‘你们是谁?’

    ‘这里是哪?’

    在那锁链的控制下,她更是动弹不能,只能跟着前方两人的指引进入了城隍庙中。

    她的魂魄穿过城隍庙的大门,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我…死了?’

    婉月心头一怔,转而却是不断的担忧。

    要是我走了,那丫头一定会急疯了的吧。

    婵儿连穿衣服都不会,若是离了她又该怎么办。

    婵儿生的好看,往后会不会遭遇不轨。

    种种想法在婉月脑海中生出,她越发担心了起来,心思也难以平静。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放我回去!’

    婉月心中焦急的呐喊着,但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来。

    眼前的阴差化作妖物,那台上城隍更是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她,就好像如今的她成了盘中餐食一般。

    ‘妖怪……’

    婉月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思沉入了谷底。

    狗妖抬起头来,看向城隍道:“大人,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城隍嗤笑一声,说道:“册中记载,江宁府五川坊,婉月,死于庚子年,己丑月,丁丑日,子时,就算龙君来查,也瞧不出什么破绽。”

    蛇妖吐着信子,笑道:“大人英明。”

    “哈哈哈……”三位妖物口中传出大笑之声。

    在妖物眼中,人之魂魄便是大补之物,人有精气神,而这精气多数便来自于神魂之中,吞魂食之,可精进妖力。

    这几年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狗妖伸出了爪子,就要抓向婉月的神魂。

    婉月心中大喊,却也无计可施。

    ‘我不能死……’

    ‘不能!!’

    眼看着那狗妖的爪子越来越近,婉月依旧动弹不得。

    她舍不得那丫头。

    她还没有等到那个人来见他。

    又怎么能去死。

    不能…不能死在这!!

    却在此刻,一柄玉剑划破夜空,从那五川坊的客栈中袭出,直奔那城隍庙宇而来。

    “铮!!”

    玉剑穿破城隍庙的屋瓦,砸开一个大洞。

    城隍心有所感,一把抓住了那狗妖,往后一扯。

    “退!!”

    可他却低估了那柄剑的速度,还不过眨眼之间,便斩了下来。

    一声惨叫惊起。

    “啊!!!”

    狗妖口中哀嚎一声,手臂被斩去一节,那节断爪落在地上,它疼的双目睁大,青筋勒起。

    城隍抓着狗妖,连忙往后退去,见那一柄玉剑立于婉月身前,其上剑气不止。

    城隍眉头一挑,沉声道:“什么人?”

    婉月望着那柄玉剑,愣了许久。

    瓦砾落地,烟尘四起,待那尘土散去,只余一柄玉剑映入眼中。

    城隍眉头一挑,抬头看向了那屋顶上的破洞,冷哼道:“剑仙又如何?只凭一柄仙剑就以为奈何的了我?可笑!”

    只见那玉剑飘起,护在婉月身前。

    城隍抬起手来,挥袖而过,卷起大风。

    “滚!!”

    仙剑斩出一道剑气,便破开眼前卷来的大风,玉剑化作一道剑光,直奔那城隍而去。

    城隍心中大骇,连忙激起妖力作挡。

    却不曾想,那柄剑竟是划破他的妖力护体,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刺啦。”

    城隍肩膀上的衣衫破裂,他的双目发红,死死地盯着那柄仙剑。

    他紧咬着牙,狠声道:“好的很!!”

    “诃!!!!”

    一声凌厉的嘶吼从城隍口中传出,只见他那身形逐渐变大,涨碎了衣衫,毛发从他面庞上长出,化作一副狐面,身后长出了四条尾巴。

    眼前城隍,原是四尾灵狐所化!

    “死来!”

    狐妖横扫而过,伸手便要去抓那柄玉剑。

    “铮。”

    剑气荡过,仙剑在狐妖周身来回穿梭,时而斩出一剑,在那狐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铮…铮……”

    无数剑气从那仙剑中迸发而出,就算这狐妖化出了原形,但在这柄仙剑下依旧没有办法抵抗之力。

    仙剑纵使能一剑封喉,却依旧选择用这种方式一点点磨死眼前的狐妖。

    噗呲,狐妖的另一道肩膀上留下一道深壑的血痕,鲜血溢出。

    又是一声撕裂,这一剑在腹部。

    再出一剑,斩在小腿。

    ……

    如此往复,眼前的狐妖浑身浴血,依旧奈何不了这柄仙剑,而那狗妖与蛇妖已经不知道逃到了何处。

    可纵使如此,狐妖依旧没有死,对他而言,就如同小伤一般。

    “诃!!!”

    狐妖眼中泛红,几近癫狂,它何时遭受过这般屈辱。

    “轰!!”

    双拳砸在庙宇中,震起涟漪,城隍庙上的屋瓦都被震碎开来。

    轰轰轰……

    狐妖不停地挥出双拳,朝那仙剑撞去。

    仙剑往后一顿,斩去一剑。

    剑气斩过狐妖身后的尾巴,在这一剑之下,便落下一条尾巴。

    “噗。”

    在那一尾落下之时,狐妖的身形缩小了几分。

    “啊!!”狐妖口中发出惨痛的嘶吼声。

    趁着这个机会,仙剑再斩去一尾。

    狐妖疼的抓着面庞,口中惨叫不断,它在地上翻滚,企图以这种方式缓解疼痛。

    “饶命!上仙莫要再斩了!”

    “上仙饶命!!”

    狐妖终究是怕了,修行百年生出四尾,得以化形,若是再这么斩下去,他这数百年的修为都将消散而去。

    “嗡。”

    仙剑飞回,落在了婉月的身前。

    眼前正是浴血的狐妖,地上还有两条被斩下的断尾。

    比起方才之时,狐妖的身形已经小了一圈。

    一条尾巴,便有着百年修为。

    被斩两尾,此刻的狐妖已经虚弱不堪,甚至连站起来都成了一件难事。

    “喝……”狐妖踉跄一下,想要站起来。

    仙剑斩出一道剑气,打在了那狐妖的双膝之上。

    还未站起的狐妖再次跪了下去。

    “轰。”

    狐妖的双膝砸在地板上,砖块碎裂开来,它忍着剧痛,口中说道:“不敢了,不敢了,上仙饶命。”

    它老实跪在庙中,再不敢有半点动作。

    狐妖颤抖着,对那柄仙剑心中也生出了惧意。

    它想不明白。

    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破碗~

第二百七十三章:原来是根竹子啊

    狐妖如何也想不到,他所面对的,也不过是一堆竹叶堆成的剑,而催使仙剑的,也不过是根竹子。

    可就算如此,它依旧被斩去两尾,毫无反手之力。

    仙剑立于它的身前,剑气萦绕不止,狐妖更是不敢动弹,浑身颤栗着,它终究是怕了。

    出来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死离他如此之近。

    婉月望着那柄仙剑发愣。

    有些时候便是这么的奇怪,他不在身前,也不曾现身,但冥冥之中脑海中就有道声音告诉她——那就是他。

    “你……”婉月一开口便愣住了。

    她能说出话来了,转眼间,身上的锁链落下,束缚她的存在也荡然无存。

    仙剑听到这道声音明显地一颤,如同回头一般,转过了剑身。

    婉月抿了抿唇,她想要开口,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仙剑晃了晃,一道清风卷积而出。

    “呼~”

    清风带着婉月的魂魄飘起,出了这城隍庙宇的大门。

    婉月愣愣的望着那柄仙剑,心绪沉默了下来。

    不愿见我吗……

    她心中苦涩,那件事终究是她做错了。

    ……

    后殿之中,唯余仙剑与那跪地的狐妖。

    狐妖咽喉滚动,抬头看向了屋顶的破洞,颤颤巍巍地问道:“敢问是哪位上仙至此?”

    直到如今,他依旧以为是有人在催使那柄仙剑,视那柄剑为死物。

    仙剑向前微倾。

    狐妖吓了一跳,挪动膝盖退了半步,磕头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仙剑顿了一下,这狐妖怎的这般真实,方才的时候不是胆子还很大的吗。

    不过想来也是。

    贪生怕死,已是常态。

    竹玉则是在想,该如何处置这狐妖,干出这等违背天理的事,按理是当斩的,可说到底这妖物有城隍功德在身,直接斩了也不太好。

    倒不如让先生做定夺。

    这样也是最好的办法。

    斩了这狐妖两尾,想来这段时间,它也不敢再为非作歹了。

    竹玉思索了片刻,继而向前打出一道剑气。

    “铮。”

    “上仙…上仙饶命!!”

    狐妖惊恐地瞪大眼眸,那道剑气却是没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他低头望着自己,却发现自己没受任何伤害,有些呆滞道:“我…我没死?”

    狐妖愣了一下,却是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多出了一道剑气。

    那道剑气锐利无比,萦绕在他的识海之中,仿佛是在浸提它,若是敢乱动,下一秒识海便会被搅碎。

    狐妖咽喉滚动,有些惧怕的望着那柄剑,那道剑气留在识海中,恐怕比死都还要难受。

    “上…上仙?”

    狐妖出声试探,直到现在他都不曾发现那位上仙的半点气息。

    “嗡。”

    剑鸣声起,仙剑破空而去,离开了此地。

    “呼……”

    狐妖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如同劫后余生一般。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这次是真把他吓的不轻,他又如何能想到,这凡世之中竟还有这般恐怖的存在。

    识海之中那道剑气盘旋着,这又让狐妖不得不担心起来。

    如今他的命,才是真正被别人握在了手心里。

    跑?

    这又如何能跑得了。

    说不定人一个念头,那道剑气就会搅碎他的识海。

    打就更打不过了,上仙面都没出,催动仙剑就像是戏耍一般都斩去了他两尾。

    狐妖握紧了拳,往那地上一砸,叹气道:“栽了。”

    他望着那两条断尾,心里面在滴血。

    这两条尾巴,便是他将近二百年的修行所得,不仅是元气大伤,就连修为都倒退了许多。

    清风带着婉月的魂魄回到了清河边上的蜜饯铺子里。

    神魂入体,婉月却不曾醒来,只是翻了个身,接着沉眠,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婵月睁开双眸,在那漆黑之中,那双晶莹的目光望着婉娘的侧脸。

    小姑娘口中念叨道:“被人抢先了啊……”

    那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

    嗯。

    婵月安下心来,闭上双眸准备接着睡去,却是忽的又睁开双眸,看向了这房间中飘荡着的一缕清风。

    清风停滞在婵月的身前,似乎也在打量着她。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婵月眼前一亮。

    她伸出手来想要去抓。

    莫名之间,一股束缚落在了清风身上。

    却不曾想,那清风随意一晃,束缚便荡然无存。

    往后一退,那小女孩便抓了个空。

    “咦?”婵月的手顿住了,睁着大大的眼眸说道:“又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呼。”

    风声响起,清风从窗边溜走,婵月也没有阻拦,只是愣愣地望着那一缕清风。

    她握了握小手,心中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抓住那一缕清风!

    ……

    不远处的城楼上,竹玉抬起手来,那一缕清风回到了他的袖间。

    蜜饯铺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清风环绕在他的袖中,仿佛是在告知他什么事一般。

    “嗯?”

    竹玉的视线透过蜜饯铺子的窗户,看向了那小姑娘。

    她竟能抓住清风?

    竹玉虽说能催使清风,但直到如今,他都不曾正在抓住过这缕清风。

    他有些不解,风又怎么能握住?

    竹玉看向眼袖间清风,问道:“真是如此?”

    “呼……”

    清风似是在回应一般。

    清风虽然躲开了,但却能够感受到,那只小手确实能握住他。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小姑娘也不曾施法,仅是开口之间,便有一种束缚压在清风的身上,就如出口成法一般,这样的事,他也只在先生身上见过。

    竹玉回过神来,越发对这小姑娘感到好奇了。

    那天先生似乎是算出来了些什么,但却又没有解释那小姑娘的身份,只说是件巧事。

    竹玉也猜不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先生之外,能够握住这道清风的人。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事。

    总归今日的一切,还是告知先生为好,不管是那狐妖,还是清风的事,都极为重要。

    竹玉身形消散,回到那仙剑之中。

    仙剑破空而去,在这夜色之中荡起一抹青光。

    ……

    ……

    婵月睁开双眸,望见了那窗外远去的一道青光,口中呢喃道:“原来就是根竹子啊……”

    她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金光灭妖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陈九这些日来都在巡视腹中的‘血煞之境’,要么就是在闭目养神,他在五川的故人并不多,那时匆匆来此,匆匆离去,故而也没什么好逛的。

    上回竹玉深夜御剑离去,归来之后又说起那小姑娘,陈九听了之后倒也没有惊讶,她能抓住清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那狐妖,陈九也没管,欲要斩它,也得先物色好新的城隍为好,不然这些个死去的亡魂又由谁来管,到时亡魂人满为患,会出大乱子的。

    至于竹玉……

    天天往清河边上跑,却是一句话都没跟婉月说上,只是在远处静静的望着。

    陈九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说到底是竹玉性格使然,就好像是他前世少年时一般,亦是这样不知所措,只敢远远望着。

    ‘少年’时的爱意,总是让人眷恋的。

    随他去吧。

    婉月这些日来还是如往常一般,开铺子,卖蜜饯,白凝时常会来找她,也不会觉得无趣。

    今日铺子早早的关了门,婉月带着婵月,去街上置办些东西。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她以为就是一场梦。

    婉娘量了量婵月的腰,说道:“丫头,你长得也太快了。”

    去年置办的衣裳都穿不下了。

    婵月努了努嘴,说道:“婵儿没胖。”

    婉娘只是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胖不胖自己心里没数嘛。

    婵月叹了口气,细声呢喃道:“就是没胖嘛……”

    婉娘揉了揉她头,柔声说道:“好好好,没胖没胖。”

    小姑娘转眼就喜笑颜开。

    给丫头置办了一件新衣裳,出了裁缝铺子后便随意逛了逛。

    走着走着,在一处胭脂铺子前停了下来。

    “婉娘要买胭脂吗?”婵月眨眼问道。

    “家里的不够用了,得买些新的。”

    “婵儿也要!”

    “你不行!!”

    “为什么?”

    “小孩子可不能抹胭脂。”

    “这不公平!”

    婵月气呼呼的,可就算是如此,婉娘也没给她买半块胭脂,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婉娘却是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丫头这般好看,若是抹了胭脂那还得了。

    婵月跟在婉娘的身后,却是忽的闻道一股檀香味,她的鼻子一向很灵。

    回头望去,却见那不远处便是五川坊的城隍庙,不断有香客进入其中,祈愿还愿。

    “咦?”婵月眨了眨眼。

    她眼中却是见到那庙中有团妖气飘着。

    这脏东西怎么还在这?

    婵月的目光挪移,看向了不远处的街角。

    却见竹玉正站在街角处,刹那间的对视,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躲。

    婵月对他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在询问这事。

    竹玉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婵月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打出了一道金光。

    “嗡。”

    金光穿过人群,没入了那城隍庙中。

    婵月哎呀一声,有些焦急道:“下手好像重了些。”

    她抿了抿唇,这可怎么办?

    “咦?”

    却在那刹那之间,一道青光从那远处袭来,折去了这道金光大半。

    转眼之间,金光落入城隍庙中,其中妖气荡然无存!

    庙中狐妖顷刻毙命,就连惨叫都没发出,便没了气息。

    婵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膛道:“还好还好。”

    真得谢谢那道青光的主人。

    婵月回过神来,见婉娘走在前面,连忙喊道:“婉娘,婉娘,等等我!”

    “你这丫头,不知道跟紧点,丢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

    一大一小离开了这处街道,转眼间便没入了人群之中。

    ……

    街角处的竹玉有些呆滞。

    他转身走进了那城隍庙中察看,探查之中,再无那狐妖的气息。

    就连他当初种下的那缕剑气也消失殆尽。

    “死了?”竹玉沉默下来。

    好歹那狐妖也是个化形妖物,虽说不如重山化形的厉害,但这几百年的修为也不是吃素的。

    那道金光落下,便是身魂惧灭!

    连具尸体都没留下。

    金光留有余威,竹玉一翻感知之下,却是在其中瞧见了佛家法门的气息。

    “佛门?不对不对……”竹玉愣了一下。

    这都是什么啊,为什么还有玄门的气息?

    这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关联佛法与道法,这样的东西怎会被天理时所接纳?

    竹玉想不透。

    他连忙跑回去找了先生。

    回到客栈后,见先生正坐在案桌边上书写着什么东西。

    竹玉出声唤道:“先生。”

    陈九抬起头来,说道:“我都知道了。”

    五川坊城隍庙处功德妖气在转瞬之间散去,这样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陈九的关注。

    竹玉开口道:“先生,竹玉尚有不解。”

    “有何不解,说来听听。”陈九问道。

    竹玉解释道:“那道金光,看似是出自佛法,但在隐约之间,又有道门法则在其中,竹玉想不通。”

    陈九放下了笔,说道:“那日我与天元子说起佛道,你也在场,可曾听出些什么东西?”

    竹玉回忆了一下,说道:“道法所求自然,佛法亦是所求自然,先生说的…是佛本是道?”

    “不错。”陈九点头道:“那小姑娘便是走的这条路子,佛道双修。”

    竹玉挑眉道:“所以,她这些都是装的?”

    “倒也不是。”

    陈九解释道:“她敢于尝试是好事,但说到底这条路前无古人,我估计是运法的时候出了一些差错,故而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所以失忆也是真的。”

    “但她也还留有一些记忆,就比如出口成法、施法运发,这些东西她依旧还记得,但这也导致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力。”

    “就如今日那道金光,她原本只是想斩了那狐妖,但一出手却没个轻重,若非那时我出手淡去一些,估计整个城隍庙都得夷为平地。”

    竹玉愣了一下,望向了先生。

    先生都这也说了,他若是还猜不到那小姑娘的身份,那就真是他蠢了。

    他口中念叨道:“她莫非就是……”

    陈九点头道:“不错。”

    说实在的,能遇到这小姑娘,确实是件巧的不能再巧的事。

    也不知道佛门是有多大的心,竟让她流落在外面。

    竹玉却是有些呆滞道:“佛子竟是女子身……”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敢往佛子身上想的原因。

    这也太过荒谬了吧。

    破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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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鹿妖开始介绍:
陈九一觉醒来成了山野小鹿,危难之下被隐居仙人所救,听其讲道炼化横骨,并知晓修行一道,靠着自身努力踏足修行之道。
妖修人道,天理不容!一切从鹿妖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切从鹿妖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