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册封天地!
陈九倒是很想跟黑蛟聊一聊上古的事,可顾忌眼前这般情况还是算了。
血煞之境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要尽快完成。
碧玉长剑落入手中,陈九稳落莲台。
他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到时候了。”
此方世界颤抖不止,陈九胸含一口玄黄之气,脚底莲台荡起阵阵草木精气。
他手腕一翻,一本《山河敕令法》落于掌心之中。
《山河敕令法》脱手而出,悬于莲台之上。
陈九上前半步,沉声静气,敕令即出。
“八方妖魂,听吾号令!!”
“嗡!”
四面八方,皆有低吟声回应。
红鸾展翅,黑蛟龙吟,猛虎起身,玄龟抬首。
八方妖魂尽数现身。
它们有的早已生死,有的还残存于世,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妖异录》中留下的一缕残魂。
“此方世界历数万年岁月,尸生血煞,流露外界,血煞惑心,引兽潮涌动,已生劫难。”
“今,吾以《山河敕令法》为约,奉尔等残魂为此界鬼神,当佑此界生灵,坐镇一方,福泽万物,掌山水气运,定八方山河!”
陈九手腕一翻,三支香烛持于手中。
“燃。”
抬指一点,便见三柱青烟升起。
“此界入我腹中烘炉,吾当掌管此界,府君为吾,吾为府君!”
“三柱青烟不敬天,敕令即成!”
青烟入鼻,入陈九识海之中。
他盘膝而坐,脚下莲台散发出阵阵光晕。
“轰隆!!”
整片大地颤抖起来,无数草木摇曳生辉。
在此之前,此地没有天道,更没有规则,有的只是无尽的岁月流逝,如今此地诞出草木,即有生灵在世,当有山河之称,自当立下规则。
陈九睁开双眸,敕令道:“府君有言:世间山河一分为四,北方乾位,东方离位,南方坤位,西方坎位,四方妖魂,各领神位!”
莲台中分化出百十余道金光,如同星光散开一般,奔向四面八方。
“红鸾愿领北方乾位!”
红鸾抬起头来,见那一缕金光没入识海之中。
她闭上双眸,片刻之间,识海中似是浮现出了此方大地的所有一切,山水草木,皆在她的视线之后。
她能够感觉到,若是她愿意的话,能够随意改变此地的格局,以及山脉走向。
“黑蛟愿领东方离位!”
黑蛟盘踞,东方大地上隆起山包,似是龙脉一般盘旋大抵。
“玄龟愿领南方坤位!”
“山君愿领西方坎位!”
……
陈九张开双臂,平复腹中玄黄法力。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四方化三,列十二地支,八方妖魂,各领其位!”
眼前三柱青烟升起,入他体内。
四方而来的山河水运皆入他的识海之中,但却只能看见个大致梗概,若要至细节,仍还要等其余的妖魂。
青葫成精,如今余下残魂,听那府君号令,低头道:“紫葫已列子位!愿领神位!”
有兔妖发间别簪,上前道:“兔二已列酉位,愿领神位!”
“猿妖已列……”
“山牛已列……”
……
陈九识海中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对此界的掌控也越发凝实,就如此界之主,俯视万物苍生。
‘这便是天道……’
陈九心中暗道一声,他囊括四面八方,掌管此界山河,与真正的天道比起来,还差的远着呢。
那真正的天道,又是如何?可定苍生命数?可观万物生死?
或许绣口一吐,便是山河震动,海浪翻涌。
而眼中所见的生灵,似乎就如蝼蚁一般,随手就能捏死。
陈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无数道金光从远处归来,落入了他的体内。
一道,两道…十道…百道!
此界尽收眼底,此方山河在这一天里立下了规矩,草木精气在这一刹那拔高了数丈。
花朵盛开,溪流潺潺,树木摇曳,山涧碎石颤动,化出山谷,所见皆是一片葱郁之景。
陈九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天穹上的裂痕,沉声道:“天生裂痕,今,吾欲补天,保此界安定!”
“四方鬼神,八方生灵,且助我一臂之力!”
“领府君法旨!”
“领府君法旨!”
四面八方皆有回应。
陈九坐镇此界中心,只见他抖了抖袖子,伸出了双手。
腹中法力已去了大半,先生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疲惫了。
陈九抬起双手,再引此方天地之力,斥声道:“封!”
八方鬼神抬起手来,打出一道山河之力,落入那儒衣先生身中,世间草木生出草木精气,朝那儒衣先生聚集而去。
“轰隆……”
此方天地剧烈颤抖起来,转眼之间,天上的紫月被遮蔽,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唯有那裂痕之地,留有些许光芒。
那道裂痕竟是在肉眼可见之下,逐渐往中靠拢。
儒衣先生高举双手立于莲台之上。
就如……
就如蛮力拉扯一般!
天元子立于阵法之上,滚滚黄泉之水洗刷着血煞。
眼前所见,是那浴血的数百位人仙,他一边注意着阵法,尽管他能帮得不多,但救下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也是道尊坐镇,这些人才保住了性命,但无一例外地都带着伤痕。
数万妖兽,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好在是有竹玉有玄鹿相助,也轻松了不少,不然天元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轰隆。”
颤动之声落入他的耳中。
“嗯?”
天元子低下头来,看向了阵法之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穿过阵法,看向了那血煞之境的破裂处。
却见那道裂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断愈合。
天元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抬起拂尘,打出一道法力,“贫道助先生一臂之力!”
那道法力盘踞于外界裂痕之处,拉扯着那道裂痕。
这也并非是一般的法力,其中还有着此方天道的规则!
内外相助,此劫可解!
竹玉挥出一道剑气,身归阵法之前,他朝后望去,察觉到了血煞之境中的动静。
他收起剑来,不再出手。
玄鹿落至他的身旁,问道:“为何不出剑了?”
竹玉指着血煞之境,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先生就要出来了。”
他们的目光一同转向眼前的兽潮。
二者心中皆是生出了好奇。
若是先生出手,又会是怎样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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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剑斩心神
轰鸣之声入耳。
竹玉眉头紧皱,望着那阵法中隐约可见的裂痕逐渐收缩,提起剑来,为先生护法。
眼前妖兽奔腾而来,逐渐逼近此地。
竹玉抬手,剑尖轻点。
“斩!”
震声之下,便见惊鸿,似有漫天竹叶飘散,竹叶飒飒之声入耳。
清新竹香入鼻,安神定心。
看似柔和的一剑,却又暗藏杀机!
剑气分化为漫天叶片绽放开来,如同细雨一般挥洒而去。
似雨,又起风。
“铮……”
“噗…噗…噗……”
叶片入首,钉入妖兽的头颅,紧接着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意识,再无半点气息。
一剑,便斩数百妖兽!
阵法边上修养的剑仙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震骇一幕。
漫天花瓣飞舞,便是绝美的一剑。
剑仙有些愣神,口中嘀咕道:“好,好美……”
他又有些庆幸,斩出这一剑的人手中手持之剑,便是他的本命仙剑,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仙剑能被他人挥出。
而是他的剑,配不上这位白衣剑仙。
‘我何时才能斩出这样的一剑呐……’
剑仙望着那白衣剑仙,眼中尽是仰慕与钦佩。
他折服在了这一剑下。
那般绝美。
竹玉挽起一道剑花,收起了剑,抬首望去。
眼前便是尸横遍野,近千妖兽在这一剑下气息全无。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手中的仙剑,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剑仙。
剑仙感受到那道目光,对视之下,顿时变的手足无措,“我……”
竹玉却只是和煦一笑,将手中剑仙还给了他,说道:“剑不差。”
剑仙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本命仙剑,他愣神了片刻,不知为何,跟随自己的仙剑出走一遭后,归来却是极为沉重,重在他的心里。
“这柄剑可有名字?”竹玉问道。
剑仙啊了一声,回过神来道:“他叫归尘。”
望着眼前的白衣剑仙,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竹玉说道:“剑是好剑,名字也是好名字。”
“多谢。”剑仙说道。
竹玉不解问道:“谢我做什么?”
剑仙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是想说一声谢谢。
许是因为那绝美的一剑,恍惚间让他明白了何为剑。
他痴了。
因为他人挥出一剑,便痴了。
玄鹿上前一步,嗯了一声说道:“这一剑不错,方才为何不使出来?”
竹玉说道:“若非先生要出来了,我也不会使出这一剑。”
他也使不出第二剑了。
就当是事先为先生扫除一些障碍罢了。
这一剑斩去近千妖兽,但相对而言,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后方还有妖兽源源不断的填补上来,百仙也已经乏力不堪,已有近半数仙人乏力倒地。
玄鹿微微一顿,他也有些好奇妖尊到底有多大本事。
“咚。”
似有一道钟声响起。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吸引了过去,其声音的来源便是那阵法之中的小世界。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恭迎先生。”
玄鹿见状亦是低下头来,恭敬道:“恭迎先生!”
天元子从那阵法顶上飞下,望向那血煞之境。
在那法眼之中,裂痕已然完全愈合,而他的感知之中,血煞小世界竟是在逐渐缩小。
‘这是怎么回事?’天元子眉头一皱,更为不解了。
再仔细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模糊一片,好像是被雾气挡住了一般。
却见一道人影忽现阵法之中。
那人的身形逐渐清晰,如往常一般,身着一袭儒衣,手持一柄碧玉仙剑,缓步走来。
阵法在他面前如同虚设,迈步便踏过了此界。
天元子望着陈九,却是察觉到那阵法之中的血煞之境竟是消失不见了。
一方小世界,就这么消失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九上前半步,显露身形,和煦说道:“幸不辱命。”
“陈先生……”天元子听到这句话也松了口气。
陈九看向眼前惨状。
百位仙人虽保全了性命,但无一例外身上都落下了重伤,鲜血染红了衣袍,就连竹玉都没有例外。
“余下的,便交给陈某吧。”
陈九提剑上前,眼前万妖如潮,亦未有半分惧色。
玄鹿抬起头来,望着先生持剑的背影,他的眼眸微微虚起,不敢有半分失神。
天元子一挥拂尘,沉声道:“诸位道友,还请退后!”
余下的仙人们闻言皆是一愣,却是见到了那持剑上前的儒衣先生。
“鹿剑仙”“仙君”“陈先生……”
仙人们皆是往后退去,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不自然的生出惧意,但却又能完全将眼前的数万的妖**付于这位先生。
陈九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先生在前,仙人与道尊皆立其后,如今眼前的兽潮,便成了陈九一人的独角戏。
他们望着那位先生,见那先生抬起了手中之剑,皆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
却见陈九手臂忽的一怔,口中念叨道:“杀戮太多,也不太好。”
“那便这般吧。”
他收起手中仙剑中的锋芒,挥剑斩下。
没有任何呼哨的剑气剑法,就如同随意挥出一剑。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整片南域在这刹那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他们眼中所见,没有剑光,亦没有剑气,更不见那惊鸿一瞥。
这一剑,只荡起了一阵清风。
“呼~”
就在那妖兽冲击而来的刹那,清风荡过眼前的数之不尽的兽潮。
在这一刻,数以万计的妖物停滞了步伐,皆是安静了下来,它们眼中的血红逐渐淡去,却在无力之间倒在了地上。
仙人们皆是有些愣神,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不出来,但天元子却是面露惊骇。
一向冷静的他再一次被眼前这位儒衣先生所震骇到了。
陈九顿了一下,见那后方还有站着的妖兽,口中念叨了一句:“不够?”
“那就再来一剑。”
说罢,又是一剑斩下。
剑出清风,眼前兽潮转眼间风平海静,再无嘶吼,沉沉睡去。
天元子屏住呼吸,口中呢喃道:“剑斩…心神……”
他只出了两剑,便斩去了数万妖兽心中杂念。
这到底是如何能办到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佛门佛子
‘先生出了两剑。’
这便是事情结尾。
……
事虽是完了,但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流露在白云仙界中的血煞还未除尽,黄泉石也需归还,一刻也停不下来。
转眼便过去半月。
先生正坐两届山的小亭之中,轻抿杯中茶水。
在那小亭之外的草地上,玄鹿正侧倒在地上闭着双眸小憩。
见识过那两剑后,他心中也再无半点迟疑,跟在了陈九的身后。
而竹玉则是回到了剑中,依旧如往年一般沉默,仿佛真的成为了一把不会说话的剑。
道尊踏云而来,落至小亭。
天元子抚胡笑道:“先生好雅兴。”
陈九为其倒了一杯茶水,说道:“事情解决完了?”
天元子坐了下来,却是摇头说道:“血煞之事倒是解决了,但也因为此事,人仙与妖族之间的隔阂却是越发严重了。”
陈九说道:“此事中妖族也是受害者,但却扮演了恶人的角色,不明真相的人难免会在众口之下随波逐流。”
天元子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要争便争去吧,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乱子便是,贫道如今也无心再管这些琐事。”
“哦?”陈九看向他。
天元子说道:“反是陈先生点醒了我。”
“这又从何说起?”陈九笑问道。
“想来先生已经找到了前方大道,反观贫道,这么些年来,却是未有半分寸进,当初接任道尊之位,也是为了继承玄门大统,到如今已有数千年之久,熬死了不知多少仙人。”
说到这天元子也不由得一笑。
活的长确实有好处,当初窥觊这道尊之位的如今活着的也没两个了。
道尊叹息道:“如今也该放下了。”
陈九问道:“道尊是想给后辈一些机会?”
天元子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贫道腻了。”
就算是仙,他也伴着个人字,只要是人,终归就会对一件事感到乏力。
陈九见其不像是说着玩了,便也认真了起来,问道:“那这玄门气运,道尊就这般舍弃了?”
天元子看向陈九,说道:“陈先生看好玄门?”
陈九抿了口茶水,轻敲了一下石桌,才说道:“这恐怕不是陈某能议论的吧。”
天元子说道:“若是旁人,贫道也从不会提起这些,然,妖族有先生开路便要走上正轨,人道有真武出世,更有大兴之相,佛门佛子游历天下,传扬佛法,亦有气运在身,唯有玄门……”
天元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玄门虽掌管世间气运已久,但数千年来却是逐渐没落,气运也逐渐消散……”
“天机因先生而乱,方起大世之争,如今人妖佛三道皆在奋进向前,唯有玄门是在退步。”
陈九呵呵一笑,打趣道:“陈某就是这世间的搅屎棍。”
“并非如此。”天元子否认道:“若无先生,又怎会有那一线生机,机缘总是伴着劫难而生的。”
陈九也没有否认些什么,其实天元子说得不错,如今玄门确实逐渐走向没落了。
但其中却有一点不对,他可不单单插手妖族的事,人道也有他布下的棋子,玄门中也有些牵连。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如今可有人选?”
天元子却是回过头来,看向了陈九。
陈九一愣,问道:“道尊看我作甚?”
他忽的明白了过来,说道:“你不会是想让陈某来做这个位置吧?”
天元子说道:“贫道倒是觉得陈先生合适。”
陈九摆手道:“陈某自由散漫惯了,不会停留太久的。”
他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再说了,陈某可是妖族出身,又怎能继任玄门大统,道尊就莫要开玩笑了。”
天元子否认道:“贫道可没有开玩笑。”
陈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他都不可能答应这老道士。
其实若真要说起来,天元子看似和煦,但却是藏的最深的那个。
直到如今,陈九都不曾见到过他真正出手。
就算是之前在南域面对数万妖兽的时候,他亦是以坐镇阵法为由,只丢出了两道雷符。
他不相信天元子对付不了那兽潮。
说白了,就是不想沾染因果。
妖族的业力,还有玄门的因果,他一个都不想沾染,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
始终站在大义的一边,只要有利可图,他便能一直憋着不出手。
说白了,就像是个主持公道的人。
两边捞好处!
陈九平静说道:“道尊还是找旁人吧,陈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惜了。”天元子叹道。
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选便是陈九。
玄门没落,但他亦有因果在此,若是太乱了也会有所牵连,必须得找到个能掌控全局的人。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话说回来。”天元子抬头道:“那日阵法散去,却不见半点空间波动,先生可知血煞之境去了何处?”
陈九解释道:“外界一年,血煞之境便是九年,破碎之际陈某虽稳住大地,但却没能料到时间崩溃,转瞬之间,那方世界便淹没于岁月长河之中,陈某也是机缘巧合才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
天元子点了点头,话虽这么说,但他却是一点不信,只是没法再追问下去。
“嗯。”陈九继而问道:“方才道尊提及佛道佛子游历世间一事,可否与陈某说说?”
“这件事吗……”天元子轻抚白胡,说道:“说起来,佛门佛子还是从玄门走出去的,都是老黄历了。”
“还有这等事?”陈九更为好奇起来。
天元子说道:“也有个几百年了,当初此子被佛门设计骗去,洗去道心了。”
“洗去道心?”陈九问道:“怕是不止于此吧。”
“陈先生所料不错。”
天元子说道:“佛门的手段贫道也了解的不多,也不知他们是用了何种手段,让其轮回转世,洗去了玄门烙印,不过一年便再世为人,出生之际便被佛门的人接走,立为佛子,游历世间,弘扬佛法。”
陈九摸了摸下巴,笑道:“倒是有趣。”
“陈某更为很好奇,这佛子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那群和尚宁愿与玄门结下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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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佛本是道
天元子说道:“那小子命数不凡,再则当初佛门出手抢人时,估计他也未尝不是没有想法,也是因此,之后贫道便没有再追究此事,万般是命,往后如何,全凭他如何去选。”
“万事随心,倒也不错。”陈九顿了一下,却是说到:“不过在陈某看来,这位佛子当初的选择也不一定算是背离了道心。”
天元子摇头道:“弃道入佛,又何来道心之说,陈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未必吧。”
陈九微微一笑,说到:“所谓,道法自然,求而不得,想而不成,盼而不来,不求,不想。”
“不错。”天元子认同道。
“可道尊可否想过,道法自然,佛法又何尝不是自然呢,佛法源于世间,不离世间,所以佛说佛法能了却人生疾苦解决生死的大问题,却无法可说,亦为不争,不盼。”
陈九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人身心合一专注到极致是为道境,自有灵光。”
佛法,道法,所寻所求,皆是脚下大道,只在乎心生之别,但亦为求之自然。
天元子眉头一挑,说道:“世间有佛道之分,又怎可混为一谈。”
这一席话,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陈九的法力是如此之精纯,又怎会说出这般违背道心的话。
陈九放下茶杯,说道:“佛本是道嘛。”
天元子不由得摇头直叹,说道:“陈先生魔怔了。”
“道尊就当我是瞎说吧。”
陈九站起身来,说道:“陈某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小家伙时常念叨我,也该回去接它了。便不多留了。”
天元子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挽留,说道:“也好。”
他这些日来还有许多事要忙,也没多少功夫招待陈九,还是另择时日为妙。
“陈某便先告辞了。”
陈九抬起一指,发间玉簪飘然而落,化作仙剑悬于一侧。
他看了一眼一旁地上趴着小憩的玄鹿,唤了一声:“走了。”
玄鹿睁开双眸,鹿鸣一声以示回应。
陈九御剑而去,玄鹿迈开步子,跟在了先生的身后。
先生御剑,依旧是那般模样。
来时如此,去时亦是那般。
仙剑荡破这天际间的云雾,道开苍穹,往南而去。
两届山顶的小亭中。
天元子送走了陈九,他望着那天边逐渐远去的儒衣先生,口中却是呢喃道:“佛本是道…佛本是道……”
有些话看似荒谬,但转念一想,却也并非没有任何道理。
就如这佛道之说,亦是所求自然,既然这般,佛为何不可称是道呢?
“嘶,贫道怎能有这般想法!”天元子面色一变,连忙将脑海中的想法抛去。
他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不愧为陈先生。
一言两语,险些又乱了他的道心。
“咳咳。”
一声咳嗽在那湖边长亭响起。
漫天飞雪淹没了湖岸边的绿植,所见便是一片白芒。
小亭中立有火炉,多出几分暖意。
二位少年坐于长亭之中,一人面色苍白,身披狐裘,伸着手取暖,另一位则是穿着锦衣,翻动着眼前火炉中的炭火,前者为镇北王嫡子,后者便是那大乾二皇子萧景明。
一只红狐趴在火炉边上,听见了那一声咳嗽,挑眉道:“这才一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敢潜江取刀的萧无双吗。
萧无双笑了笑,说道:“病了。”
狐九立起身来,挑眉问道:“严重吗?”
萧无双说道:“活不过二十。”
狐九嚯了一声,说道:“你居然真信了先生说的话。”
萧无双也只是呵呵一笑,没有解释。
萧景明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上元才过,你就要说这些丧气话?你这才十七,怎的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死了?算命先生的话最不可信,就连狐九都这般说。”
狐九扬起头来,说道:“这句话也是先生告诉我的。”
“希望如此吧。”萧无双说道。
药谷的医师告诉他说,他这病就算是神仙来也难治,大抵是治不好了,他也没再多抱有什么期望。
他看向外边,说道:“今年这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下个没完没了,眼看着都快入春了。”
萧景明挑动火堆,说道:“今年冬灾有些严重,死了不少人呐。”
他一路走来,见到的也不少。
有时到了一地,本想要些水喝,推开门却见了两具冰冷的尸首躺在床上,在睡梦之间,便被冻死了。
“官家就没动作?”萧无双问道。
萧景明口中吐出一口雾气,说道:“父皇他当然都考虑到了,但你也知道,大乾的官员没几个好东西,一千两变八百两,到了地方估计连一百两都剩不下来。”
“差劲。”萧无双说道。
“我也觉得。”萧景明赞同道:“我若是皇帝,肯定让暗卫将这些人全砍了,死了一了百了。”
二者对视一眼,皆是发出了大笑。
狐九看了一眼这二人,嚯了一声说道:“要是让那小老头知道了,非得定你们一个谋逆之罪不可。”
一个是镇北王嫡子,将来的王爷。
一个是二皇子,更有可能争得皇位。
这两个,却是在这说起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萧景明说道:“父皇龙体日渐不佳,须早作打算才是。”
萧无双却是有些惊讶,说道:“你就这样说出来了?就不遮掩一下?”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萧景明笑道:“身为皇子,就算我告诉他人说我不争那皇位,估计也没人会信。”
“倒也是。”
萧无双点头道:“所以你来镇北,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算是吧。”萧景明点头道。
萧无双看着他道:“你可真是耿直,可我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怎会白来。”
萧景明说道:“说个简单的道理,当今天下需要镇北王,可若是待哪一日不需要的时候,身为皇帝必然会斟酌你这二十万镇北兵权该留于谁手。”
萧无双嗤笑一声,说道:“你这是屁话,就算我帮你坐上了皇位,下场还不是一样。”
萧景明调侃道:“你不是活不长吗,担心这个做什么?”
萧无双沉默下来。
火炉中的碳火噼啪作响,时而还迸溅出些许火星。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了一句。
“……再看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追不上的风
江宁府今年亦是下了几场大雪。
上元刚过不久,却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冷意,那厚重的袄子穿在身上,也舍不得脱下来。
“先生吃茶。”
茶铺的老人家奉上茶水,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笑的欢快。
暖炉里烧着碳火,也不觉得冷了。
陈九抿了一口茶水,咦了一声道:“这茶客比前些年喝的好多了。”
老人家笑了笑,说道:“放了有些年头了,是好茶。”
“确实不差。”陈九点头说道:“近年来生意如何,茶客多吗?”
老人家说道:“不多,江边打鱼的倒是不少,但多是喝着江水长大的,茶水这东西,不他们入眼的,也只是些许有闲情的人会来喝上两杯,几文小钱也能吃顿鱼肉,江宁的鱼大多时候都比粮食便宜。”
“挺好。”
陈九放下了茶杯说道:“陈某倒是有些感慨,老人家居然还记得我。”
老人家笑呵呵的说道:“先生喝了这么久的茶,老头子又怎能不记得。”
本以为走走停停,也不过是在这世间走上一段路,沾染不了多少东西。
陈九低头看向了那杯茶水,摇头一笑。
大抵他就是风,所到之处,估计也只能留下几分清凉。
却不曾想,也有人会去记那转瞬即逝的风。
挺好。
‘比杯中茶水都要好。’
也许是个不搭边的比喻,但在陈九却只能这么答,这本来就是没有由来的感动。
人间烟火,大抵就是升起的炊烟,与那见不完的人间温情。
陈九抬起头来,笑道:“陈某这有几两干茶,想请老人家尝尝。”
他从袖间摸出一节竹筒。
倒出来,便是一片片削去锋芒的竹叶。
“这我怎么能要。”老人家一看,却是愣了一下,“咦?竹叶?”
“不如先生尝尝?”陈九笑问道。
老人家问道:“竹叶也可以泡茶?”
这可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了。
从铺中取出些许热水,取两片竹叶放入了那杯中,热水冲之。
不过片刻,便有清新的竹香入鼻。
陈九笑道:“先尝了再说。”
老人家也不再问些什么,举起杯来,抿了一小口,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这茶……”
他望着眼前的儒衣先生,像是在寻味为何竹叶泡出的茶,会这般清新可口。
说不出来的味道。
陈九与之对视,接着说道:
“想学吗?”
“我教你啊。”
对陈九而言,喝茶也不过就是个乐趣,竹茶的工艺所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至少要比寻常茶叶复杂得多。
将那制作之法传给老人,也是为了还那一份惦记之心。
如果有朝一日,能发扬光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没在江边停留太久,也不过是喝了两杯茶水。
陈江比起前些年平静了许多。
江边的龙君神庙香火也从未断过,每到特定的日子,必有人前来敬香求愿。
这两年来,江宁府也再未出过旱灾水灾,亦是好事。
陈九还要去见一人,消失了两年,还是得打声招呼才是。
还未走到一半,却是瞧见了一棵苍老的古树。
树上挂满了祈愿用的牌子。
陈九好奇道:“咦?当初怎么没见过。”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许是还没到挂牌的时候,树下也未备纸笔,入眼便是数不清的祈愿牌。
陈九随手翻开一个,瞧了一眼。
——【愿君平安·子钦】
大概是因为看别人写的祈愿牌不太礼貌,陈九便放了下来。
却是在余光之中,瞟见了顶端的一块牌子。
放眼望去,便可见其上内容。
——【先生,别玩了】
牌子底下还画着一对狐狸耳朵。
也只能是它了。
“这小家伙。”陈九摇头笑道。
其实他都知晓狐九这些年的碎碎念,如今再回想起来,他都没料到,这才不过一年有余,狐九居然都快把整个大乾都走完了。
长大了不少啊。
法眼已开,陈九却又见到几块祈愿牌上沾染着熟悉的气息。
他翻开那牌子看了一眼,只见其上写着。
——【愿先生平安无事。】
“是她啊。”
这牌子上沾染的气息,陈九再熟悉不过,便是当初一路跟随在他身后的海棠。
当初陈九入了冥府,一来二去又是诸多事情,以海棠如今的本事,想要找到陈九却是难上加难,只好回了江宁,等着先生回来的那一天。
这块牌子,便是在去年芒种时挂上的。
陈九见了那块牌子,却是沉思了起来。
陈九口中念叨道:“要不然,还是不去打扰她吧……”
虽说是海棠一厢情愿,但在陈九而言却不公平,不管是人是妖,都有选择的权利,不该因为一个人而束缚。
陈九倒是觉得,其实自己一个人走在这世间也挺好。
海棠有昙华陪着,许是比跟在他身边有趣的多。
阁楼之中。
昙华与海棠坐在窗前,面前摆着酒水,一旁还放着火炉,能添几分暖意。
海棠望着窗外,目光深邃,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
昙华问道:“十娘在看什么呢?”
海棠回过头来,说道:“先生来江宁了。”
昙华闻言一愣,握住了十娘的手,问道:“十娘又要走了吗?”
海棠望着眼前这傻姑娘,说道:“我怕是追不上如今的先生了。”
昙华抿了抿唇,问道:“他现在在哪呢?”
海棠指了指,说道:“在那棵树下。”
昙华自然是知晓十娘说的是那棵树,那树上还有她挂的祈愿牌。
“十娘……”
昙华却是抱住了眼前的十娘,伏在了她的怀中。
“嗯?”
海棠轻抚她的头发,欲言又止。
昙华轻声问道:“十娘现在要去找他吗?”
海棠点头,却是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昙华抬头道:“不知道吗?”
海棠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先生瞧见了我写的祈愿牌。”
昙华搂着十娘的腰肢,心中一颤,接着说道:“那不如这样!”
她抬头望着十娘,说道:“若是他走了,十娘就留下来,若是他来了…若是他来,十娘便跟着走吧。”
说道最后,昙华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她害怕十娘又离她而去。
“这样吗。”
海棠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屋中的暖炉逐渐淡去温热。
那面前摆着的热酒,也被微风吹得逐渐没了温度。
“先生走了。”
听到这话的昙华心中松了口气,她抱着十娘,抱的更紧了。
她一如既往的念叨着:“十娘……”
海棠望着窗外,眼中皆是深邃。
她心中微叹。
似乎又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先生他啊……
大概就是追不上的风吧。
破碗~
第二百六十五章:老乞丐
说到底他还是走了。
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好,海棠应该有她自己的选择,走出那重山,再去见一见那花花世界。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他人眼中的一切,这样不好,反而是一种束缚,让他自己都觉得有那么些许不适。
或许多年后再见,她也会有不一样的活法吧。
妖生千百年,总是要记住、留下一些东西。
这些日子仍有些冷,江边的船也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艘船。
“这位先生是要去哪啊?”船上的汉子问道。
陈九答了一句:“五川能走吗?”
汉子思索了一下,说道:“五川啊,有些远。”
“不行吗?”陈九问道。
“可以是可以。”汉子话音一转,说道:“得加钱!”
陈九闻言一笑,从钱袋里摸出一枚银锭,扔了过去。
“接着。”
汉子眼前一亮,接过那银子咬了咬,收进了怀里。
“船里有暖炉,先生请上船!”
陈九坐上了船,在那一枚银锭之下,汉子也卖力的划着船,不惧那寒风瑟瑟,划的越来越快。
陈九出声问道:“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做船夫吗?”
“世道难,再说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汉子答道。
陈九说道:“也是,不过这近来也真是冷,可别染了风寒。”
汉子摇了摇头,笑道:“不打紧,江边长大的娃儿,不怕这点寒风。”
江上倒是平静,但那寒风却是实打实的狠,汉子立于船尾,撑着手中竹竿,面庞涨红,但却未说半句冷。
这世间的人,大多都是为了那几两碎银而卖力。
……
小船便进了清河,到了五川坊的河边。
转眼间便到了日暮时分。
越是冷,日暮便越是干净,不似春秋时那般白云皑皑,唯见黄昏落日,挂在天际之间。
美不胜收。
汉子口中呼出一口热气,手臂被冻的有些麻木,掀开船帘,说道:“先生,到五川了。”
“到了吗?”
陈九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街道上,与几年前所见大有不同,多了几家铺子,当初的茶铺也关门歇业了。
“多谢小哥了。”
陈九又递过去一粒碎银,说道:“入夜天冷,倒不如在五川留宿一夜,这点银钱,便留着买碗热汤喝吧。”
“使不得使不得。”汉子却是怜悯拒绝,说道:“先生先前给了银子了,怎有另收的道理。”
“赏你的。”陈九说道。
“这……”
汉子骇了一声,接过了银子,说道:“承蒙先生看的起来,若是不受反倒是我瞧不起先生,收下了,收下了,多谢先生。”
他的双手冰冷却依稀能感觉到那碎银上的温热,紧紧握住,靠着那小小的碎银取暖。
陈九上了岸,看向了不远处的船楼。
这地还是当初那般模样。
陈九看向了不远处的青楼,打趣道:“竹玉,你可还记得那里?”
发间的玉簪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陈九说道:“青楼风光怎么样?”
剑中的竹玉想了想,答了一句:“曲子不错。”
好像有更重要的东西,但他却说不出口来。
这么些年来,他唯一留下的记忆便是在这里,那个教他琴艺的姑娘,也不知去了何处。
“你啊你……”陈九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竹玉见先生不再问下去,莫名地心中松了口气。
他好像是在害怕先生问起什么。
他怕自己答不上来。
当初的茶铺已经关门了,当初被冲垮的街道已经在这两年里重新修了起来,规规矩矩与当初所见差别不大。
街道边的石阶上躺着一个乞丐老头,裹着单薄的布匹,脸上皆是泥泞污垢。
乞丐就这么睡在街边,身前摆着个破碗,也没人理他。
若非是胸膛起伏,他人见了都以为是这冬日里冻死的乞丐。
陈九上前一步,在那乞丐身旁坐下。
酸臭味直冲鼻尖,陈九挥了挥手,笑道:“现在倒是有点乞丐的样子了。”
乞丐老头身形顿了一下,睁开了双眸。
他见了来者,与之对视了半晌。
陈九问道:“近来如何?”
乞丐老头答道:“还好,三天一顿,饿不死,就是这天有些冷,缺个被褥。”
“也算有个归处。”陈九说道。
乞丐老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当你是夸我。”
“我说真的。”陈九笑着说道:“总比我这个在外漂泊的人好,不知前方是何,不知归途在哪,总是停不下来。”
老乞丐说道:“那不也挺好的吗?比我在这等死强。”
他活不了几年了,剑心破碎,仙剑离手,与普通人无异。
陈九说道:“陈某是在想往后我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在这街边睡的昏天黑地。”
老乞丐说道:“那感情好,到时候来陪我,也不会无趣。”
陈九望着街边,尽管是到了冬日,这五川的街头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而这街边却不是如此。
乞丐伏地,面摆破碗,求着过路的人赏几文银钱,更多的则是躺在一旁,低个头,像是死了一般。
一边是人来人往,一边便是死气沉沉,皆呈现在一条街上。
陈九口中吐出雾气,说道:“想喝酒吗?”
老乞丐吧唧吧唧嘴,说道:“早就想了。”
陈九手腕一翻,一个酒坛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酒藏了两年了,本该在去年冬时开坛,结果却迟了一年。”
陈九撕开封条,看了一眼。
没个盛酒的东西。
老乞丐拿起了地上的破碗,放在怀里擦了擦,说道:“来。”
自己的碗,他可不嫌弃。
装得了银钱,自然也装得了酒。
陈九扣着坛檐,往那破碗里倒出酒来。
铺面而来的桂花香冲入鼻尖。
老乞丐仅是闻见了便是口舌生津,说道:“不错,不错……”
陈九抱着坛子,说道:“喝吧。”
在那五川的街角处。
先生的衣衫不染半分杂尘,抱着酒坛,往嘴里大灌着酒水。
老乞丐侧躺着,端着破碗,探出头用力的凑在碗边,啄了一小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九放下酒坛,口中吐出酒气。
谁又能想到,这街道旁的老乞丐当初亦是一位御剑斩龙的天上剑仙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还是埋了吧
一碗酒下肚,老乞丐竟是有了些许醉意,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他吧唧了一下嘴,说道:“若非是碰上了你,说不定我如今正在那里逍遥呢,哪有这么落魄。”
话虽这般说,但老乞丐语气中却没有办法埋怨。
“陈某做错了吗?”陈九问道。
老乞丐摇头道:“没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陈先生你的慈悲心,比我重。”
他不仅救了五川,更连那青蛟都救了下来,如今成了三江龙君,更是掌管大乾水运,福泽万民。
陈九想的,比他深的多。
这样相比起来,若是他当初真斩了青蛟,便是天下的罪人。
陈九却是摇了摇头,否认了这句话。
慈悲?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慈悲心,一切就如顺水推舟一般,他也没有过多引导便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就如波动盘中玉珠,一颗动,所有的便动了起来,成就了如今这般新的格局。
陈九问道:“烛江来找过你了?”
“嗯。”老乞丐点头道:“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没杀我,反倒是给了我些许银两,吃了几天花酒,快活一阵子。”
陈九哑然一笑,说道:“你还去吃花酒?”
老乞丐说道:“就是瞧瞧罢了。”
他这一把老骨头,可懒得折腾,再说了,也没人瞧的起他这老乞丐。
陈九灌了口酒,说道:“不管怎么说,是陈某害得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你可恨我?”
“恨?说不上。”
老乞丐摇头道:“虽说我学剑愚钝,但看事却从不,那时斩龙,我亦是为了名而来,冲昏了头脑,不像先生,为的是大义,立场上我就已经败了,更别说是恨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错的那一方。
转念一想,便怎么也恨不起来,说到底是自己太过执着了。
陈九点了点头,说道:“你那柄仙剑还在我这,还要不要?”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要还我?”
“真还你。”陈九点头道。
老乞丐咂了咂嘴,思索了片刻。
说实在的,他还是想握剑的。
可握剑在作甚?
如今的他早已没了方向,更没了剑心,又怎配再握起那柄剑。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要还是不要。
陈九手腕一翻,布匹包裹的长剑呈于手中。
“酒也喝过了。”
陈九将那布匹包裹着的剑放在了地上,说道:“要便留着,不要便找个地方埋了。”
老乞丐看了一眼身前布匹中包裹的东西,他伸出手来,却是悬在了半路。
不知为何,他没有勇气再去拿起那柄剑。
老乞丐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埋了吧……”
陈九站起身来,摆了摆手。
他迈步离去,再不回头看那老乞丐一眼。
“随你处置。”
冬日的寒风吹过,街边的老乞丐望着那离去的儒衣先生。
面对着眼前的这柄剑,他无奈一笑。
原本恨不起来的他,如今却是有些恨起这位先生了。
还是埋了吧。
入夜天冷,陈九也不愿再赶路,在五川坊中找了个客栈住下。
陈九坐在窗前,望着那天上高挂的明月,难得这个天气还能瞧见月亮。
这一两年来奔波不停,总算能静一静了。
“嗡。”发间玉簪微动,似乎是在提醒先生忘了什么事。
“嗯?”陈九思索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还未处理的事吧。
竹玉从那玉簪中飘出,说道:“当初先生还答应了冥府一件事,如今还未兑现呢。”
陈九一拍脑门,叹气道:“唉……”
险些又忘记了。
陈九说道:“此事,还得去天顺府一趟,没有官家的御令,这事也办不下来。”
这是册封鬼神里必不可缺的一环。
到时候还得找萧华聊聊。
竹玉点头道:“全凭先生做主。”
陈九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往后我若是有什么事忘了,记得提醒我一声,你先生我啊…忘性大。”
“是,先生。”竹玉点头道。
陈九见其面色淡漠,不由得说道:“你这话如今是越来越少了,我都在想,当初让你成为剑灵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竹玉啊了一声,说道:“竹玉只是,不想开口而已……”
其实比起以前,已经好上太多了。
重山八百年,他也从未说不过话啊。
“随你吧。”陈九摆手说道:“我是希望你时刻记住,你原本是妖,而后才是剑灵,不是那冷冰冰的剑。”
竹玉怔了一下,顿首道:“谨遵先生教诲。”
陈九说道:“我可不是在教训你,只是不希望,往后你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了。”
“竹玉知晓了。”竹玉说道。
陈九微微点头,说道:“我记得你在五川坊有位故人?”
竹玉顿了一下,点头道:“算吧。”
“不去见见?”陈九问道。
“不了吧。”
竹玉这般答道:“我都忘了她叫什么了。”
陈九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成想,你也会多愁善感。”
竹玉眼神有些躲闪,说道:“先生,竹玉没有。”
“是,你没有。”陈九随意答道。
他反正是不信的,竹玉平时虽不爱说话,但有什么事都会放在脸上,心思简单,一看就能明白。
大概是不好意思去见吧。
若说不想,那也是假的。
虽说竹玉是妖,但在心思上与人的差别却并不大。
感情这种东西,最难解释。
竹玉站在先生身旁,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该怎么与先生解释这件事。
就好像是当初在江宁先生喝醉的那一次,海棠问他,当真放下了?他亦是答不上来。
他不懂人的感情是什么,更不懂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未遇到先生之前他还是竹林,能遇风吹雨打,便是满足。
遇到先生之后,他则是想跟在先生身边好好看看这世间的模样。
可经历了那么一两件事后,如今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要的什么。
好好做一柄剑?
还是受那风吹雨打?
好像这些都有,但都不对。
不知为何,竹玉忽地想起了当初听见的琴声,是那般悦耳。
他好像没办法骗过自己。
“先生……”
“嗯?”
“没什么。”
陈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去吧。”
竹玉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破碗~
第二百六十七章:婉娘
喜欢就是没由来的,有时候一个眼神,便好像过去了千万年,映入脑海之中。
但所见之时,却又犹如陌生人一般,是那般手足无措,张口闭口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黎明初生,尽管天如此之冷,但街上的商铺依旧会开的很早,铺子的掌柜皆是裹着厚衣,揣着手坐在铺子里,多是会燃上一炉火,精神精神。
清河边蜜饯铺子开早,就算到了冬日,也会有贪嘴的姑娘来这里买上些许蜜饯当零嘴。
来的最勤的还得是对面楼里的姑娘。
都是青楼里的姑娘,自然也分清倌人与红倌人,外人总会觉得这些个姑娘浓妆艳抹的腌臜的很,但实际上她们却干净的很。
姑娘坐在铺子里,挽着婉月的手,说道::“婉姐姐,冬日里还要开门吗?若是我的话,这么冷的天,大概是起不来的。”
婉月笑道:“那你今日还起这么早?”
姑娘答道:“这不是陪姐姐吗。”
“你啊……”婉月点了点她的头,无奈叹道:“好歹你现在也是花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坐在她身旁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对面楼中新晋的花魁,唤作白凝,生的白净,而后又学得了婉月的一手琴艺,在婉月走后,便坐上了花魁的位置。
说起来,婉月也算是她半个琴艺老师。
白凝瘪了瘪嘴,说道:“姐姐当初还不是花魁,如今还不是在这开铺子。”
“这不一样。”婉月摇头道:“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与我这种有念想的人又怎么能比。”
“念想?”
白凝好像是抓住了重点,细声问道:“是哪个男人啊?”
“你这丫头!”婉月伸手就要打她。
“哎呀。”白凝连忙躲闪,口中嬉闹道:“不敢了,不敢了。”
婉月只好作罢,无奈笑道:“若是与别人说话,可不能这样。”
白凝见状上前,挽起了婉月姐姐的手,嘻嘻笑道:“晓得的,晓得的。”
话她是一句没听进去,想粘着婉月姐姐倒是真的。
白凝问道:“婉月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婉月怔了一下,摇头否认。
“没有吗?”白凝盯着婉月的双眸。
婉月答道:“没有。”
“哦。”
白凝哦了一声后,便默不作声了。
朝夕相处之下,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姐姐说是真话还是假话。
婉月姐姐时常看东西都会出神,不像是想事,反而更像是想人,若是她没有喜欢的人,白凝是不信的。
可婉月姐姐不愿说,她也不会再多问,大抵是件伤心事吧,要不然婉月姐姐也不会口口声声说没有。
白凝瞧了瞧铺子里,问道:“姑娘呢?”
婉月叹了口气,说道:“她都快懒成猪了,这会都还没起。”
“真羡慕。”白凝叹道。
“你羡慕她?”婉月摇了摇头,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她命有多苦。”
“不啊。”白凝否认一声,口中低声念叨:“我羡慕的是姑娘能夜夜跟姐姐睡在一起……”
“讨打!”
“错了姐姐!”
白凝一起身,就溜出了铺子,口中笑道:“我先走了姐姐,明日再聊啊……”
婉月看着她飞快的跑回对面楼里,不由得无奈一笑。
心道,哪有这样的花魁。
婉月叹了口气,见那街道上行人稀少,说道:“改日得晚点开门了。”
开门早了,也没有生意。
却在此时,楼上走下来一个小丫头,正揉着眼眸,睡眼朦胧地喊道:“婉娘……”
姑娘长得不高,还有些稚嫩,脸上也还有些许婴儿肥,但那皮肤却是细腻无比,像是粉雕玉琢的娃娃,让人想恰上一把。
婉月回过头去,见姑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挑眉道:“你这丫头,不知道把衣裳穿好了再下来?”
“唔,又没事。”婵月含糊地答道。
婉月上前,伸出手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小屁股上,说道:“不知羞,还不上去换!”
婵月有些委屈,说道:“这就去嘛,婉娘别生气。”
姑娘便一颠一颠的跑上楼去换衣裳去了。
婉月叹了口气,跟着上了楼去,她反倒是有些害怕这姑娘穿衣裳都穿得乱七八糟的。
婉月从柜子里拿出了新衣裳,对她道:“抬手。”
“哦。”婵月抬起手来。
婉月将衣裳给她套了进去,一边说道:“你这丫头以前该是个千金小姐,不然怎会这么大了连穿衣都不会。”
“是吗?”婵月眨了眨眼,说道:“可为什么婵儿都记不得了。”
婉月叹气道:“那得问你了。”
这丫头是她一年前在清河边上捡来的。
从哪里来,又是谁家的孩子,皆是一概不知,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婉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总不能就丢在这吧,于是就暂时收留了这姑娘。
后来……
也不知是怎么的。
许是相处久了,婉月便觉得这姑娘可怜,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姓是从她怀中的玉佩来的,上面画着个蒲团,禅通禅,名则是跟了她的名,唤作禅月。
说到底也不是她的亲娘,也不能跟她一个姓,但这姑娘时常喊她婉娘,许多时候婉月总是会有错觉,把这姑娘当做自己的亲姑娘对待。
婵月说道:“我是婉娘捡来的嘛……”
婉月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不许说这些。”
婵月哦了一声,老实地闭上了嘴。
婉月给她穿好了衣裳,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婵月望着眼前的婉娘,却不说话。
婉月轻拍她的额头,说道:“哑巴了?”
婵月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明明是婉娘不让我说话的嘛……”
婉月扶额,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道:“去铺子里烤火去。”
“好。”
婵月答应了一声,一晃一晃地就下了楼去。
婉月望着这傻姑娘那憨憨的模样,觉得有趣,又觉得她可怜。
不过这姑娘长的着实是好看,身上也暖和,冬日里抱着这丫头也不觉得冷,一来二去,婉月也有些舍不得这姑娘了。
婉娘婉娘的喊着,她也早就习惯了。
就当是自己亲姑娘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嘘,婉娘睡着了
蜜饯铺子里,姑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着小腿,将手伸在那炉子旁,烤着火。
婵月的小腿就这么晃啊晃,晃啊晃……
然后……
就挨打了。
“老实点。”
“哦。”
婉娘打的很轻,就像是轻轻碰一下似的。
婵月还是很想晃腿,但想到婉娘的教训,还是忍住了不晃。
这世上,大抵只有婉娘能管的住她了。
“婉娘。”
“怎的?”
“今早怎的没人买蜜饯?”
“天冷了,人都不爱出来了,再说了,这冬日里也没什么蜜饯能吃。”
如今铺子里摆着的,也都是秋时剩下的,卖不出去也只能自己吃了。
“卖不出去,婵儿能吃吗?”
“不准!”
“哦……”
婵月望着那铺子里摆着的蜜饯,吧唧吧唧了嘴,好想吃啊…可婉娘不让她吃,这可怎么办啊。
余光中却是瞥见一道身影。
就在街道对面。
婵月顺势望去,见那一袭白衣站在那对面的树下,望着这铺子里。
她没有出声,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婉娘,问道:“婉娘有什么熟人吗?”
婉月说道:“那可多了,问这个干嘛?”
婵月摇头道:“就问问。”
她的目光盯着那树下站着的白衣公子,好奇这‘东西’来这里做什么。
婉月觉得奇怪,说道:“你这丫头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没。”婵月答道。
婉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只见到对面的那座楼,至于那树下的人影,却是不曾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看不到,但婵月却能看见。
树下站着的白衣公子一怔,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铺子里的小姑娘看的见他。
竹玉回过头去,看向了身后的青楼。
那姑娘到底是在看楼,还是看他?
竹玉挑了挑眉,往一旁挪了两步。
再看过去,那小姑娘的目光却没有变。
竹玉心中暗道:“应该是看身后的楼吧。”
他望着那铺子里烤火的婉月,却是迟迟迈不开步子。
他还从未碰上过这般纠结的事。
铺子里的婉月见姑娘盯着对面的楼,问道:“盯着对面那楼做什么?想进去瞧瞧不成?”
婵月回过神来,说道:“婉娘下次带我进去瞧瞧呗,白姐姐不也在里面吗?”
婉月闻言一怔,正色道:“你白姐姐是身不由己,你可不许进里面去。”
“为什么?”婵月问道。
婉月说道:“没有为什么,你若去了,便不要再喊我婉娘。”
婵月答道:“不成不成,那我不去就是嘛,不去。”
“你保证。”婉月说道。
婵月点头道:“保证。”
婉月这才饶过了她,这可不是小事,楼里的姑娘时常来这里闲聊,倒是影响了婵儿,若是生出了念头可不好。
婵月看了一眼婉娘,说道:“婉娘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你再说一遍。”
“……”
说到底,婵月还是怕挨打。
索性她便接着看向了外面站着的白衣公子。
这‘东西’的目光就不曾从婉娘身上离开过。
莫非是认识婉娘?
不应该啊,婉娘怎么看就是个寻常人,又怎么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婉月想不明白,但她只知道谁都不能伤到婉娘分毫。
……
到了正午时分,也不见得有这么冷了,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冬日里没事做的人总是会缺些打发时间的零嘴。
婉月忙了忙去便卖出了许多蜜饯,但就是没给婵儿吃一个,看的婵月流出了口水,不免又挨了打。
下午人就少了许多。
半天也没有生意,炉子里的火灭了又烧,在那暖意之下,婉月便有些许困意。
起得太早了,正午也没睡,这会反而是困的受不了。
坐在椅子上的婉月闭上了眼,一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婵月见状喊了一声:“婉娘?”
“婉娘?”
喊了两声,却不见婉娘有回应。
‘睡着了啊……’
婵月起身,跑到了楼上取下来一条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婉娘的身上,生怕吵醒了她。
她瞧了一眼,接着便偷摸的拿了两块蜜饯,坐在那椅子上晃着小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婉娘睡着了,她那一双小脚晃的也更为嚣张了!
她望着婉娘,一边吃着蜜饯,心里一边念道:‘婉娘可真好看……’
竹玉走进了铺子里,见了那熟睡的姑娘,那段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当年便是她教会了他奏琴,只可惜,在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弹过。
那时她还是花魁,如今则是成了清河边上一家蜜饯铺子的掌柜。
望着她的时候,竹玉心中总会心头一怔,这种感觉很奇怪,越不在意却又越为在意。
一旁晃着小腿的姑娘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那走进铺子里的‘东西’,也没出声打扰,只是望着。
竹玉上前半步,伸出手来,就要抚摸上那婉月的面庞。
却见一只玉手伸来,抓住了他的手。
“嗯?”
竹玉愣了一下,在那只小手的禁锢下停在了半空中。
他侧目望去,见那小姑娘嘴里嚼着蜜饯,对他嘘声道:“嘘,婉娘睡了。”
竹玉的神色有些呆滞,望着这小姑娘的目光也变了。
竹玉收回了手来,轻声问道:“你一直看得见我?”
婵月点了点头,说道:“你从早上站到这会,不冷吗?”
竹玉摇了摇头,他是剑灵,又怎么会感觉到冷。
婵月也不管这些,只是指了指火炉,说道:“烤火。”
竹玉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情况。
他低声问道:“你不怕我?”
“不怕。”婵月点头说道。
“为什么?”竹玉问道。
他有些看不透这小姑娘,这可不是个玩笑话,是真看不明白。
没有法力,没有妖力,更无慧眼,这样的人又是如何能看破他的法术的。
婵月想了想,皱眉说道:“不知道。”
她都忘记了。
但就是感觉这样的‘东西’她见过许多,有好有坏,但眼前的竹玉却不让她感到厌恶。
不然,竹玉也进不了铺子。
婵月吃着蜜饯,问道:“你认识婉娘吗?”
竹玉答道:“应该…认识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这小姑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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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婵月眨眼说道:“婉娘可从未说过她见过妖怪。”
竹玉和煦一笑,答道:“我也不算是个妖怪。”
婵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竹玉,挑眉道:“奇奇怪怪。”
眼前的竹玉跟她许久前见过的大有不同,好像还真不是妖怪。
竹玉望着婉月的侧脸,睡的安静,在那温热的炉火下升起了几分红晕。
竹玉问道:“她不曾提起过我吗?”
婵儿这般答道:“兴许说过吧,但没跟婵儿说过。”
竹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兴许是觉得没必要再提起吧,又或是提起总会有些心酸,那些个陈年往事,还不如就这么埋在心里。
婵儿问道:“你认识婉娘,但你到底是谁啊?”
“我啊……”竹玉思索了一下,答道:“就是把剑。”
“昂?”婵儿有些不解。
“不用理解。”竹玉看向她,问道:“那你呢,当初可不曾见过你啊。”
“我是婉娘捡来的。”婵儿说道。
“捡来的?”
“对,听婉娘说,我是被清河的水冲上来的,好在是遇见了婉娘,不然早就被扔进坟堆了。”
竹玉笑了笑,说道:“她心善倒是真的。”
“是啊。”婵月认同道:“婉娘心地太软,见不得什么苦难的。”
好在是这般,若是不然,便也没有如今的她了。
竹玉问道:“那你原本是何人?”
婵月舔了舔嘴角的糖渍,说道:“记不得了。”
竹玉抬头问道:“怎么会不记得了?”
婵月说道:“我怎么知道,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婉娘,以前的事,一件都记不清了。”
竹玉瞧她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也信了这么几分。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这小姑娘怎的能瞧见他的真身所在,而且隐约之间,竹玉也察觉到了来自这小姑娘的压迫感。
纵使是忘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姑娘必定身世不凡。
说不定……
也不是什么小姑娘。
不过竹玉倒也确定了一件事,这小姑娘的压迫感全都来自于婉月,是对其的一种保护,就好像若是有人现在要对婉月动手,不管来的是谁,这小姑娘立马就会暴起。
竹玉问道:“若是往后你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留在这里吗?”
婵月说道:“我不走。”
给她千个万个理由,她都不会离开婉娘。
“为什么?”竹玉问道。
婵月眨着眸子,说道:“婉娘在哪我就在哪。”
竹玉望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眼前这小姑娘,竟是这般心地单纯。
他亦是明白这种感觉,大抵就如他跟先生一般,难以割舍。
或许可以回去问问先生。
这小姑娘的确也有些怪异,竹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婵月将嘴里的蜜饯咽进肚里,说道:“婉娘要醒了,你还不走吗?”
竹玉顿了一下,看向了身侧,却见婉月的眼皮动了动,马上就要醒来。
婵月眨眼问道:“你还来吗?”
“来。”竹玉点头。
婵月从怀里摸出一条蜜饯,递给了竹玉,说道;“这个给你。”
竹玉不解道:“为什么送我蜜饯?”
婵月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长的干净吧,哎呀,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她只是觉得眼前竹玉很和她的心意,心地不坏,就是有那么些木讷。
竹玉收下了蜜饯,和煦一笑道:“多谢。”
说罢,他便迈步走出了铺子。
婵月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目送着这只妖怪离开了清河边上。
她倒是很好奇这妖怪的来历。
好像在印象中,这也的妖怪并不多。
哦不对,他好像也不是妖怪。
婵月挑了挑眉,嘴里嘀咕道:“奇奇怪怪……”
婉娘听见了婵儿的念叨声,睁开了双眸,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这丫头又念叨什么呢。”
“没。”婵月道了一声,说道:“婉娘你醒了?饿不饿?”
婉娘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摸了摸婵月的头,问道:“我应该饿吗?”
婵月眨眼道:“婉娘一定是饿了!”
婉娘噗呲一笑,抓了一把她的头发,说道:“是你饿了吧。”
婵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是有点饿了。
婉娘见状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丫头的肚子,圆鼓鼓的像个球一样,她念叨道:“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的。”
婵月摇头道:“不知道。”
婉娘教训她道:“姑娘家要知道保持身材,吃太胖了往后还怎么找相公?”
“相公?”婵月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夫君。”
“夫君又是什么?”
“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哦……”
婵月想了想,望着婉娘道:“那婉娘往后做婵儿的夫君好不好?”
婉娘噗呲一笑,轻敲婵月的额头,说道:“小丫头说什么鬼话,夫君得是男人,女人又怎么做得。”
“不一样吗?”婵月好奇问道。
婉娘说道:“当然不一样,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不准再问了。”
婵月闭上了嘴。
婉娘说问不得的,她也不敢再问了。
为什么小孩子就不能问呢?
她心里想着:夫君到底是什么?心心念念的就是夫君吗?那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只有婉娘了,为什么婉娘不能做她的夫君?
好奇怪……
就一定得是男人吗?
婵月抬起头来,望着婉娘的双眸,问道:“婉娘有心心念念的人吗?”
婉月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心头不自觉的浮现出一道人影。
这种藏在心底的东西,竟在一句话间就跑了出来。
婵月盯着婉娘,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便消逝而去,就连婉娘都不曾察觉到这般变化。
婉娘回过神来,这般答道:“没有。”
婵月眨了眨眼,问道:“真没有?”
“真没有。”婉娘看着她道:“你这丫头,再问可要挨板子了。”
婵月没敢再追问下去,好像再问就不合适了。
她在方才那一刹那,明明瞧见了婉娘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可婉娘一说出口来,就是没有。
这可真是件怪事。
婵月不懂,但大抵是不能问的东西,要不然婉娘也不会这般回答。
不问便不问吧……
反正她已经知道婉娘心心念念的人是谁了。
第二百七十章:寿元将尽
客栈房间的桌前,陈九紧闭双眸,神念进入了腹中的血煞之境。
如今也称不上血煞之境了。
再不复当初的凋零荒芜之景,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葱郁之景,山林环绕,万物野蛮的生长着。
得以炼化此界,也多亏了《玄妖异录》《黄妖异录》以及《妖谱》中所收录的残魂,若无他们监督此方天地,也镇压不住此方世界。
光凭先生自己,是做不到这一切的。
在远处山头上,一只通体黝黑的鹿妖趴在树下小憩。
自打在先生的镜花水月经历了五百年清修后,它陷入沉睡的时间也越发长了起来,其实是他无聊的想睡,如今却是真的会发困了。
陈九的神识掠过山林,落在那玄鹿身侧。
玄鹿察觉到了动静,睁开双眸。
他连忙站起身来,问道:“先生是何时来的?”
“才到。”陈九答道。
玄鹿点头应了一声,接着问道:“先生可是有事要吩咐?”
陈九摇头否认,解释道:“就是闲的,正好来这里瞧瞧。”
“这样吗……”玄鹿嘀咕了一声。
陈九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记得你已是玄妖,可不以人身现世,却一直保持着妖身?”
玄鹿解释道:“习惯了,而且我变成人的模样看着有些小家子气,不合我心意。”
“化形乃是顺心而化,心想的是什么模样,化形出来便是什么模样,怎会不合心意。”
“先生……”玄鹿骇了一声,说道:“我化形的时候…有些早。”
那时候的想法,与如今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了。
总之,它就是看自己化形的模样不顺眼,才不想以人身现世的。
“这样吗。”陈九也不再多问,提起了来意:“进来倒也没别的事情,主要是见你这些日来你睡眠的间隔越发短暂了,你可想到是什么原因?”
“寿元将尽。”玄鹿答道。
他在血煞之境中活了足足有八万年了,若非是沉眠过去,估计也活不了这么长的岁月。
八万年,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通过某种手段停止机能与神魂,才得以存活下来。
玄妖的寿命在一万年左右,他已经非常老了。
陈九倒也猜到了这一点,便问道:“还有多久?”
玄鹿算了算,说道:“也就这二三十年了吧。”
二三十年,对它而言就是眨眼即逝。
“足够了。”陈九点头道:“长生观中五百年,你已经触碰到了天妖的壁垒,说不定再有些许机缘,便能引天劫破境,届时也无寿元限制了。”
玄鹿无奈叹道:“怎么天妖在先生这儿就像是玩一样。”
陈九说道:“只是随口一提,再说,以如今的凡世天道,天妖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而血煞世界如今法则并不完善,你也无法在此破境。”
“不过如今尚有一地,乃是由旧天道管辖,规则完善,束缚极少,你倒是可以去哪里试试。”
“旧天道……”玄鹿呆滞了一下,问道:“旧时天道还未完全覆灭?”
陈九问道:“你知道这事?”
玄鹿点头道:“知道个大概。”
这般辛密,他了解的其实也并不算多,但起因与结果,他却是极为清楚的。
“那时候修士苦求仙道,却难解真仙之境,到了一定境界后,众多仙人们便察觉到了真仙难破的原因,便是因为天束缚,故而世间仙人练手,大肆掠夺气运,企图以天地气运强行成真仙之境,逆天道而行!”
“故而便有了那场大战,不仅是妖族,人道,佛道,魔道……等等,都有仙人们下的暗手,只不过没有这么惨烈罢了。”
“妖族那时气运逐渐兴盛,故而引来了仙人窥觊,不同于人道佛道,妖族同仇敌忾,可不是那般软弱的存在,故而有了那场大战。”
“仙人掠夺世间气运,集于一人,得成真仙,齐心齐力与天相争,得以改天换地,篡改轮回,旧时天道也在那时陨落。”
玄鹿说道:“而后面的事,我就不理解了,这其中应该还有一些事情,不然如今也不会还有束缚存在。”
起因便是难成真仙,故而引出了气运之争,再到后面的改天换地,谋划了足有数千年之久。
“与我所猜测的大致相同。”
陈九摸了摸下巴,说道:“但就如你说的那般,束缚仍旧存在,那时一定出了变故。”
玄鹿说道:“说不定是内部相争。”
“这也有可以。”陈九点头道。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还是不能妄下定论,这数万年来,不仅是妖族没落,玄门气运亦是在不断衰竭,若再这般下去,再有几千年,说不定便要迈入末法时代……”
“我也想不明白。”玄鹿摇头叹道。
目的又是什么,既然这般当初与天相争的起因就说不过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
比起当初,如今天道的束缚却是越来越重了。
陈九笑了笑,说道:“慢慢来吧,总能找到原因的。”
玄鹿顿了一下,抬头问道:“先生要寻那真仙之境?”
陈九摇头否认道:“陈某不求长生,真仙什么的,其实并不算是我的执念。”
玄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最好是这般。
真仙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就算是法力无边,但从【有】归于【无】,无思,无念,无情,那这样的真仙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陈九看向远处,入眼便是葱郁密林,他转而说道:“此地虽说草木葱郁,但感觉还算少了点意思。”
玄鹿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不错,出了草木,与八方鬼神,便只有我一个活物在此。”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九万年他都过来了,早已习惯了独自待着。
陈九看向他道:“其实外面也挺好的,不是还有这么多年吗,何不出去走走?”
玄鹿无奈一笑,说道:“头顶天道,而我这个旧时代的残留,又怎能随意走动,先生莫不是说笑。”
他望着先生的双眸,却见先生对他微微一笑。
他不由得心中一顿。
莫非……
真有办法?
只听先生说道:
“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破碗~
第二百七十一章:鬼神作祟
陈九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铃铛递给了玄鹿。
玄鹿接过后,问道:“先生,这是……”
陈九说道:“冥府东殿殿主与我有些交情,你若是想去凡世走走,可去冥府寻他,他自有办法。”
“冥府……”玄鹿愣了一下。
他不由地又多看了一眼先生。
这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
先生居然跟冥府都有交情,那可是个跳出天道管辖的地方。
之后陈九便没再与他多唠叨,探查了一翻此界后,便抽离了神念,思绪也回到了房中。
睁开双眸时,竹玉正坐在一旁,默默为先生护法。
见先生醒来,他开口唤了一声:“先生。”
“这都还未至日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陈九见他欲言又止,便又问道:“没见到想见的人?”
竹玉张口道:“见到了。”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陈九平静说道。
竹玉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过是见到了罢了,但却没跟婉月说上一句话。
竹玉抬起头来,说道:“有一事想请教先生,今日我遇到了一个古怪的小姑娘,有些看不透。”
陈九看向竹玉,略微有些惊讶,五川竟然还有竹玉看不透的人?
要知道,竹玉好歹也是在长生观众修行了五百年了。
“说来听听。”
接着,竹玉便将婵月的事一并告诉了先生。
他也想不透,为什么一个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小女孩能看透他的真身,更没有慧眼,甚至还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就好像,自己不是那小姑娘的对手一般。
陈九听了后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小姑娘的来历。
“还有这等事?”
陈九眉头一挑,抬起手来掐算了一翻,却不过片刻,便脸色一变。
“咦?”
算不出来?
难不成是用什么法子隐蔽了自身?
这样的事很常见,就比如陈九自己,以玄门道法隐藏自身,藏于天机之内,若非大能,是算不到他的存在的。
可那小姑娘这么看都没有这么高的道行,又是怎么能逃过他的掐算的。
竹玉眨眼问道:“先生可算出什么来?”
陈九收起了手来,看向竹玉道:“这小姑娘的来历估计不简单,还得再算算。”
他看向桌上的茶杯,伸出手来在那水杯中点了一下,沾起水来,在那桌上绘制出符箓。
陈九抬起双指,引一道玄黄法力入那桌上符箓之中,口中念叨道:“天地乾坤,冥府借法,往生轮回,通晓古今,现!”
他当初助冥府完善了往生大道,故而也从中得了几分冥府的气运,借冥府轮回大道查一个人对他而言也不算难事。
“嗡。”
桌上水痕绘制而成的符箓绽出金光,转眼之间便化点点星光,收拢聚集之下,浮现出一道虚影。
虚影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口中诵念着佛经,明明是个和尚,却留着一头长发。
这幅画面眨眼会消散而去。
收起法力的陈九回过神来,口中念道:“这可巧了。”
方才所见的和尚,便是婵月的前世。
是个和尚,但也不算是个真正的和尚。
这是个披着袈裟的女人!
蜜饯铺子入夜后便关门了。
天冷了,总是会惹人发困,故而婉月便早早的睡了。
“婉娘……”婵月面露苦色,说道:“婵儿喘不气了。”
婉娘松了些手,婵月这才舒了口气。
婵月说道:“婉娘怎能这样,我都睡不好觉了。”
婉娘抱着她,说道:“怎的,吃我的穿我的,还不让我抱了?”
这丫头不仅生的白净,到了冬日里身上也暖和的很,像是暖炉似的,抱着这丫头,热乎的很。
婵月砸了咂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
其实,她也乐意婉娘一直抱着她。
“睡了,别闹了。”
“嗯。”
房间里安静下来,婵月比婉娘能睡,没个半刻就沉沉地睡去。
许是婉娘抱着有些热,熟睡的婵月下意识地踢了踢被褥。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老实。
婉娘见状又将被褥给她盖好,这才安心睡去。
在数年之前,大乾出《功德金身法》,各地城隍不甘寂寞,借此法跳出城隍神位,寻那鬼修大道。
那段时间,多地城隍缺失,有妖乘虚而入,食民间香火功德,自立城隍。
大乾乱作一团,恶妖成神,享受着香火,却从凡人身上汲取精气修行。
三江龙君闻鬼神道乱,持一柄仙剑,斩四方恶妖,平了这城隍神位之祸,这才使得鬼神一道平静下来。
可一时的打击终归是无用的,规则尚未完善之下,总是有上位的妖物借机吸纳人之精气,但有龙君斩神在前,他们也不敢过多放肆,都是在暗地里运作。
这个冬日磨人的很,眼见着都快到了开春的季节,还是这般寒冷。
深夜时月明星稀,冬日里更无虫声,寂静的有些骇人。
二位阴差手中拿着锁链,抬头看向了那蜜饯铺子,走上了楼去。
“是这人没错吧?”
“错不了。”
阴差们对视一眼,扔出了手中锁链。
“叮铃。”
锁链之声响起,勾住了婉月的魂魄,往后一扯,婉月的魂魄便从躯体中扯出。
“回去复命吧。”
两位阴差带着婉月的魂魄,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两位阴差始终沉默着,锁链勾着身后的魂魄,走向了那城隍庙宇。
穿过城隍庙的大门,城隍庙的金光没有半点反应,阴差便带着婉月的魂魄去往了城隍庙的后殿。
城隍正坐堂中面容苍老,手中持笔,仔细的批改着桌上的册子。
二位阴差牵着婉月的魂魄,上前道:“大人,人带来了。”
城隍抬起头来,欣慰道:“做的不错。”
二位阴差对视一眼,接着见二者身上冒出些许雾气。
待那雾气散去,所谓的‘阴差’也现出了真身。
一位毛发遍体,嘴角露出獠牙,身后还有着尾巴,另一位则是口中吐信,身上皆是鳞甲。
这哪里还是阴差,分明就是一只狗妖与一只蛇妖!
城隍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三道目光聚集在了那道魂魄身上,他们脸上皆是露出了贪婪了神色。
这位城隍…亦属非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剑斩狐妖
婉月朦胧之间睁开双眸,她见眼前站着两人,首覆面具,而她的身上则是缠着锁链。
她想要出声,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就好像成了哑巴一般。
‘你们要带我去哪?’
‘你们是谁?’
‘这里是哪?’
在那锁链的控制下,她更是动弹不能,只能跟着前方两人的指引进入了城隍庙中。
她的魂魄穿过城隍庙的大门,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我…死了?’
婉月心头一怔,转而却是不断的担忧。
要是我走了,那丫头一定会急疯了的吧。
婵儿连穿衣服都不会,若是离了她又该怎么办。
婵儿生的好看,往后会不会遭遇不轨。
种种想法在婉月脑海中生出,她越发担心了起来,心思也难以平静。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放我回去!’
婉月心中焦急的呐喊着,但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来。
眼前的阴差化作妖物,那台上城隍更是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她,就好像如今的她成了盘中餐食一般。
‘妖怪……’
婉月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思沉入了谷底。
狗妖抬起头来,看向城隍道:“大人,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城隍嗤笑一声,说道:“册中记载,江宁府五川坊,婉月,死于庚子年,己丑月,丁丑日,子时,就算龙君来查,也瞧不出什么破绽。”
蛇妖吐着信子,笑道:“大人英明。”
“哈哈哈……”三位妖物口中传出大笑之声。
在妖物眼中,人之魂魄便是大补之物,人有精气神,而这精气多数便来自于神魂之中,吞魂食之,可精进妖力。
这几年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狗妖伸出了爪子,就要抓向婉月的神魂。
婉月心中大喊,却也无计可施。
‘我不能死……’
‘不能!!’
眼看着那狗妖的爪子越来越近,婉月依旧动弹不得。
她舍不得那丫头。
她还没有等到那个人来见他。
又怎么能去死。
不能…不能死在这!!
却在此刻,一柄玉剑划破夜空,从那五川坊的客栈中袭出,直奔那城隍庙宇而来。
“铮!!”
玉剑穿破城隍庙的屋瓦,砸开一个大洞。
城隍心有所感,一把抓住了那狗妖,往后一扯。
“退!!”
可他却低估了那柄剑的速度,还不过眨眼之间,便斩了下来。
一声惨叫惊起。
“啊!!!”
狗妖口中哀嚎一声,手臂被斩去一节,那节断爪落在地上,它疼的双目睁大,青筋勒起。
城隍抓着狗妖,连忙往后退去,见那一柄玉剑立于婉月身前,其上剑气不止。
城隍眉头一挑,沉声道:“什么人?”
婉月望着那柄玉剑,愣了许久。
瓦砾落地,烟尘四起,待那尘土散去,只余一柄玉剑映入眼中。
城隍眉头一挑,抬头看向了那屋顶上的破洞,冷哼道:“剑仙又如何?只凭一柄仙剑就以为奈何的了我?可笑!”
只见那玉剑飘起,护在婉月身前。
城隍抬起手来,挥袖而过,卷起大风。
“滚!!”
仙剑斩出一道剑气,便破开眼前卷来的大风,玉剑化作一道剑光,直奔那城隍而去。
城隍心中大骇,连忙激起妖力作挡。
却不曾想,那柄剑竟是划破他的妖力护体,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刺啦。”
城隍肩膀上的衣衫破裂,他的双目发红,死死地盯着那柄仙剑。
他紧咬着牙,狠声道:“好的很!!”
“诃!!!!”
一声凌厉的嘶吼从城隍口中传出,只见他那身形逐渐变大,涨碎了衣衫,毛发从他面庞上长出,化作一副狐面,身后长出了四条尾巴。
眼前城隍,原是四尾灵狐所化!
“死来!”
狐妖横扫而过,伸手便要去抓那柄玉剑。
“铮。”
剑气荡过,仙剑在狐妖周身来回穿梭,时而斩出一剑,在那狐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铮…铮……”
无数剑气从那仙剑中迸发而出,就算这狐妖化出了原形,但在这柄仙剑下依旧没有办法抵抗之力。
仙剑纵使能一剑封喉,却依旧选择用这种方式一点点磨死眼前的狐妖。
噗呲,狐妖的另一道肩膀上留下一道深壑的血痕,鲜血溢出。
又是一声撕裂,这一剑在腹部。
再出一剑,斩在小腿。
……
如此往复,眼前的狐妖浑身浴血,依旧奈何不了这柄仙剑,而那狗妖与蛇妖已经不知道逃到了何处。
可纵使如此,狐妖依旧没有死,对他而言,就如同小伤一般。
“诃!!!”
狐妖眼中泛红,几近癫狂,它何时遭受过这般屈辱。
“轰!!”
双拳砸在庙宇中,震起涟漪,城隍庙上的屋瓦都被震碎开来。
轰轰轰……
狐妖不停地挥出双拳,朝那仙剑撞去。
仙剑往后一顿,斩去一剑。
剑气斩过狐妖身后的尾巴,在这一剑之下,便落下一条尾巴。
“噗。”
在那一尾落下之时,狐妖的身形缩小了几分。
“啊!!”狐妖口中发出惨痛的嘶吼声。
趁着这个机会,仙剑再斩去一尾。
狐妖疼的抓着面庞,口中惨叫不断,它在地上翻滚,企图以这种方式缓解疼痛。
“饶命!上仙莫要再斩了!”
“上仙饶命!!”
狐妖终究是怕了,修行百年生出四尾,得以化形,若是再这么斩下去,他这数百年的修为都将消散而去。
“嗡。”
仙剑飞回,落在了婉月的身前。
眼前正是浴血的狐妖,地上还有两条被斩下的断尾。
比起方才之时,狐妖的身形已经小了一圈。
一条尾巴,便有着百年修为。
被斩两尾,此刻的狐妖已经虚弱不堪,甚至连站起来都成了一件难事。
“喝……”狐妖踉跄一下,想要站起来。
仙剑斩出一道剑气,打在了那狐妖的双膝之上。
还未站起的狐妖再次跪了下去。
“轰。”
狐妖的双膝砸在地板上,砖块碎裂开来,它忍着剧痛,口中说道:“不敢了,不敢了,上仙饶命。”
它老实跪在庙中,再不敢有半点动作。
狐妖颤抖着,对那柄仙剑心中也生出了惧意。
它想不明白。
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破碗~
第二百七十三章:原来是根竹子啊
狐妖如何也想不到,他所面对的,也不过是一堆竹叶堆成的剑,而催使仙剑的,也不过是根竹子。
可就算如此,它依旧被斩去两尾,毫无反手之力。
仙剑立于它的身前,剑气萦绕不止,狐妖更是不敢动弹,浑身颤栗着,它终究是怕了。
出来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死离他如此之近。
婉月望着那柄仙剑发愣。
有些时候便是这么的奇怪,他不在身前,也不曾现身,但冥冥之中脑海中就有道声音告诉她——那就是他。
“你……”婉月一开口便愣住了。
她能说出话来了,转眼间,身上的锁链落下,束缚她的存在也荡然无存。
仙剑听到这道声音明显地一颤,如同回头一般,转过了剑身。
婉月抿了抿唇,她想要开口,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仙剑晃了晃,一道清风卷积而出。
“呼~”
清风带着婉月的魂魄飘起,出了这城隍庙宇的大门。
婉月愣愣的望着那柄仙剑,心绪沉默了下来。
不愿见我吗……
她心中苦涩,那件事终究是她做错了。
……
后殿之中,唯余仙剑与那跪地的狐妖。
狐妖咽喉滚动,抬头看向了屋顶的破洞,颤颤巍巍地问道:“敢问是哪位上仙至此?”
直到如今,他依旧以为是有人在催使那柄仙剑,视那柄剑为死物。
仙剑向前微倾。
狐妖吓了一跳,挪动膝盖退了半步,磕头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仙剑顿了一下,这狐妖怎的这般真实,方才的时候不是胆子还很大的吗。
不过想来也是。
贪生怕死,已是常态。
竹玉则是在想,该如何处置这狐妖,干出这等违背天理的事,按理是当斩的,可说到底这妖物有城隍功德在身,直接斩了也不太好。
倒不如让先生做定夺。
这样也是最好的办法。
斩了这狐妖两尾,想来这段时间,它也不敢再为非作歹了。
竹玉思索了片刻,继而向前打出一道剑气。
“铮。”
“上仙…上仙饶命!!”
狐妖惊恐地瞪大眼眸,那道剑气却是没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他低头望着自己,却发现自己没受任何伤害,有些呆滞道:“我…我没死?”
狐妖愣了一下,却是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多出了一道剑气。
那道剑气锐利无比,萦绕在他的识海之中,仿佛是在浸提它,若是敢乱动,下一秒识海便会被搅碎。
狐妖咽喉滚动,有些惧怕的望着那柄剑,那道剑气留在识海中,恐怕比死都还要难受。
“上…上仙?”
狐妖出声试探,直到现在他都不曾发现那位上仙的半点气息。
“嗡。”
剑鸣声起,仙剑破空而去,离开了此地。
“呼……”
狐妖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如同劫后余生一般。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这次是真把他吓的不轻,他又如何能想到,这凡世之中竟还有这般恐怖的存在。
识海之中那道剑气盘旋着,这又让狐妖不得不担心起来。
如今他的命,才是真正被别人握在了手心里。
跑?
这又如何能跑得了。
说不定人一个念头,那道剑气就会搅碎他的识海。
打就更打不过了,上仙面都没出,催动仙剑就像是戏耍一般都斩去了他两尾。
狐妖握紧了拳,往那地上一砸,叹气道:“栽了。”
他望着那两条断尾,心里面在滴血。
这两条尾巴,便是他将近二百年的修行所得,不仅是元气大伤,就连修为都倒退了许多。
清风带着婉月的魂魄回到了清河边上的蜜饯铺子里。
神魂入体,婉月却不曾醒来,只是翻了个身,接着沉眠,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婵月睁开双眸,在那漆黑之中,那双晶莹的目光望着婉娘的侧脸。
小姑娘口中念叨道:“被人抢先了啊……”
那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
嗯。
婵月安下心来,闭上双眸准备接着睡去,却是忽的又睁开双眸,看向了这房间中飘荡着的一缕清风。
清风停滞在婵月的身前,似乎也在打量着她。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婵月眼前一亮。
她伸出手来想要去抓。
莫名之间,一股束缚落在了清风身上。
却不曾想,那清风随意一晃,束缚便荡然无存。
往后一退,那小女孩便抓了个空。
“咦?”婵月的手顿住了,睁着大大的眼眸说道:“又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呼。”
风声响起,清风从窗边溜走,婵月也没有阻拦,只是愣愣地望着那一缕清风。
她握了握小手,心中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抓住那一缕清风!
……
不远处的城楼上,竹玉抬起手来,那一缕清风回到了他的袖间。
蜜饯铺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清风环绕在他的袖中,仿佛是在告知他什么事一般。
“嗯?”
竹玉的视线透过蜜饯铺子的窗户,看向了那小姑娘。
她竟能抓住清风?
竹玉虽说能催使清风,但直到如今,他都不曾正在抓住过这缕清风。
他有些不解,风又怎么能握住?
竹玉看向眼袖间清风,问道:“真是如此?”
“呼……”
清风似是在回应一般。
清风虽然躲开了,但却能够感受到,那只小手确实能握住他。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小姑娘也不曾施法,仅是开口之间,便有一种束缚压在清风的身上,就如出口成法一般,这样的事,他也只在先生身上见过。
竹玉回过神来,越发对这小姑娘感到好奇了。
那天先生似乎是算出来了些什么,但却又没有解释那小姑娘的身份,只说是件巧事。
竹玉也猜不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先生之外,能够握住这道清风的人。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事。
总归今日的一切,还是告知先生为好,不管是那狐妖,还是清风的事,都极为重要。
竹玉身形消散,回到那仙剑之中。
仙剑破空而去,在这夜色之中荡起一抹青光。
……
……
婵月睁开双眸,望见了那窗外远去的一道青光,口中呢喃道:“原来就是根竹子啊……”
她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金光灭妖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陈九这些日来都在巡视腹中的‘血煞之境’,要么就是在闭目养神,他在五川的故人并不多,那时匆匆来此,匆匆离去,故而也没什么好逛的。
上回竹玉深夜御剑离去,归来之后又说起那小姑娘,陈九听了之后倒也没有惊讶,她能抓住清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那狐妖,陈九也没管,欲要斩它,也得先物色好新的城隍为好,不然这些个死去的亡魂又由谁来管,到时亡魂人满为患,会出大乱子的。
至于竹玉……
天天往清河边上跑,却是一句话都没跟婉月说上,只是在远处静静的望着。
陈九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说到底是竹玉性格使然,就好像是他前世少年时一般,亦是这样不知所措,只敢远远望着。
‘少年’时的爱意,总是让人眷恋的。
随他去吧。
婉月这些日来还是如往常一般,开铺子,卖蜜饯,白凝时常会来找她,也不会觉得无趣。
今日铺子早早的关了门,婉月带着婵月,去街上置办些东西。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她以为就是一场梦。
婉娘量了量婵月的腰,说道:“丫头,你长得也太快了。”
去年置办的衣裳都穿不下了。
婵月努了努嘴,说道:“婵儿没胖。”
婉娘只是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胖不胖自己心里没数嘛。
婵月叹了口气,细声呢喃道:“就是没胖嘛……”
婉娘揉了揉她头,柔声说道:“好好好,没胖没胖。”
小姑娘转眼就喜笑颜开。
给丫头置办了一件新衣裳,出了裁缝铺子后便随意逛了逛。
走着走着,在一处胭脂铺子前停了下来。
“婉娘要买胭脂吗?”婵月眨眼问道。
“家里的不够用了,得买些新的。”
“婵儿也要!”
“你不行!!”
“为什么?”
“小孩子可不能抹胭脂。”
“这不公平!”
婵月气呼呼的,可就算是如此,婉娘也没给她买半块胭脂,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婉娘却是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丫头这般好看,若是抹了胭脂那还得了。
婵月跟在婉娘的身后,却是忽的闻道一股檀香味,她的鼻子一向很灵。
回头望去,却见那不远处便是五川坊的城隍庙,不断有香客进入其中,祈愿还愿。
“咦?”婵月眨了眨眼。
她眼中却是见到那庙中有团妖气飘着。
这脏东西怎么还在这?
婵月的目光挪移,看向了不远处的街角。
却见竹玉正站在街角处,刹那间的对视,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躲。
婵月对他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在询问这事。
竹玉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婵月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打出了一道金光。
“嗡。”
金光穿过人群,没入了那城隍庙中。
婵月哎呀一声,有些焦急道:“下手好像重了些。”
她抿了抿唇,这可怎么办?
“咦?”
却在那刹那之间,一道青光从那远处袭来,折去了这道金光大半。
转眼之间,金光落入城隍庙中,其中妖气荡然无存!
庙中狐妖顷刻毙命,就连惨叫都没发出,便没了气息。
婵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膛道:“还好还好。”
真得谢谢那道青光的主人。
婵月回过神来,见婉娘走在前面,连忙喊道:“婉娘,婉娘,等等我!”
“你这丫头,不知道跟紧点,丢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
一大一小离开了这处街道,转眼间便没入了人群之中。
……
街角处的竹玉有些呆滞。
他转身走进了那城隍庙中察看,探查之中,再无那狐妖的气息。
就连他当初种下的那缕剑气也消失殆尽。
“死了?”竹玉沉默下来。
好歹那狐妖也是个化形妖物,虽说不如重山化形的厉害,但这几百年的修为也不是吃素的。
那道金光落下,便是身魂惧灭!
连具尸体都没留下。
金光留有余威,竹玉一翻感知之下,却是在其中瞧见了佛家法门的气息。
“佛门?不对不对……”竹玉愣了一下。
这都是什么啊,为什么还有玄门的气息?
这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关联佛法与道法,这样的东西怎会被天理时所接纳?
竹玉想不透。
他连忙跑回去找了先生。
回到客栈后,见先生正坐在案桌边上书写着什么东西。
竹玉出声唤道:“先生。”
陈九抬起头来,说道:“我都知道了。”
五川坊城隍庙处功德妖气在转瞬之间散去,这样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陈九的关注。
竹玉开口道:“先生,竹玉尚有不解。”
“有何不解,说来听听。”陈九问道。
竹玉解释道:“那道金光,看似是出自佛法,但在隐约之间,又有道门法则在其中,竹玉想不通。”
陈九放下了笔,说道:“那日我与天元子说起佛道,你也在场,可曾听出些什么东西?”
竹玉回忆了一下,说道:“道法所求自然,佛法亦是所求自然,先生说的…是佛本是道?”
“不错。”陈九点头道:“那小姑娘便是走的这条路子,佛道双修。”
竹玉挑眉道:“所以,她这些都是装的?”
“倒也不是。”
陈九解释道:“她敢于尝试是好事,但说到底这条路前无古人,我估计是运法的时候出了一些差错,故而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所以失忆也是真的。”
“但她也还留有一些记忆,就比如出口成法、施法运发,这些东西她依旧还记得,但这也导致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力。”
“就如今日那道金光,她原本只是想斩了那狐妖,但一出手却没个轻重,若非那时我出手淡去一些,估计整个城隍庙都得夷为平地。”
竹玉愣了一下,望向了先生。
先生都这也说了,他若是还猜不到那小姑娘的身份,那就真是他蠢了。
他口中念叨道:“她莫非就是……”
陈九点头道:“不错。”
说实在的,能遇到这小姑娘,确实是件巧的不能再巧的事。
也不知道佛门是有多大的心,竟让她流落在外面。
竹玉却是有些呆滞道:“佛子竟是女子身……”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敢往佛子身上想的原因。
这也太过荒谬了吧。
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