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网上的合同不能乱用
“提供虚假证据的是客户，不是您。您不是有接案笔录和证据交接清单吗？应该没有您的事。”姚远规劝道。
律师在诉讼中最大的风险便是提供虚假证据，进行虚假诉讼，刑事案件中的伪证罪可以说就是专门为律师准备的。几乎每年都有掉坑里的律师，之前姚远便听顾建军提起过，没想到这次居然碰到了。
“没事的！事情还没到哪一步，回去翻翻您的案件资料，将笔录和证据交接清单找出来，跟吴律商量下看看怎么处理。”姚远看到蹲在马路沿上抽泣的乔律师，心中大骂当事人不地道。
回到了所里乔律师拿着案卷资料直接去找了吴大用。吴大用让她给客户打电话约来谈。
姚远忙着别的事便没有再跟乔律师解决后面的事。
一周后，姚远吃饭时碰到了乔律师，问起案子的情况，乔律师一噘嘴：“案子已经解除委托了，法院那边已经收到了解除代理的协议，案子结束了。”
“多亏了君安律所风险把控措施到位，要不然这一次真被客户给坑了！”姚远心中感慨。
假公章的事解决后，吴大用给团队开了一次大会，要求接案子必须做好接案笔录，证据交接清单必须写清，最好让客户自己将证据原件交给法院。并将所里几位执业二十多年的老律师请来给大家搞了次培训。
实习律师和低年级律师受益匪浅。乔律师吃一堑长一智，但也落下了病根，只要有客户送证据过来，她又是做笔录，又是录制视频，搞的客户看她的眼神都不对，有几次还投诉到了吴大用哪里。
“小姚，有个客户来了，你给我去谈下，帮我做个笔录呗！”一位记不得名字长相普通的低年级圆脸男律师来到姚远身旁。
实习律师虽然有师父，但碰到忙的时候，大家看那个实习律师有空便会“抓”走当壮丁干活儿。
姚远跟着团队的大BOSS吴大用，看起来挺拉风，但大部分时间做的却是方华和卫爽等其他小组的活儿。谁得着谁用！反正人是吴大用的，又不计入小组成本。
说起来还真不如下到组里，至少不是同一个组的，跨组抓壮丁的事发生的几率比较小。
姚远手头的活儿干的差不多了，无奈的跟去了会议室。
“李总，您的合同我看了，可以通过诉讼要求对方赔偿损失。但我有个小问题。”长相普通的圆脸男律师道。
“您说！”被称作李总的客户看向对面的圆脸男律师。
“你们双方都在BJ，为什么约定在深圳仲裁管辖？如果对方不同意修改条款，咱们只能去深圳仲裁了。BJ的法院肯定不会立案。”圆脸男律师疑惑的看向客户。
虽然在BJ启动诉讼程序和在深圳启动诉讼程序虽然程序上没有什么差别，但成本可是差出老鼻子去了，不说别的，去深圳的飞机票钱怎么也比BJ的公交、地铁、打车费贵的多，更不用提律师费了，毕竟是去外省办案。
姚远在心中也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嗨！这合同不是律师起草的，是我们图省事在网上下载的。当时也没在意，谁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李总一拍大腿后悔不已，没想到网络上的免费合同文本让自己一下多出了不少律师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花几个钱儿请律师起草合同省心。
昨天翻译报社的稿件直到凌晨两点才睡下，早上的闹钟响了三次姚远才迷迷糊糊的起床。当他走进律所时正好八点五十八分，虽然吴大用对团队成员的上班时间要求不严格。
但大家很自觉，除了及特别的情况，比如加班、加班、加班外，其他时候大家还是会按时来上班，这是团队的风气，也是成员的素质。
律师来上班不是为了耗时间，桌子上的案卷堆得小山似得，一头扎进去就是一天。律师的能力和经验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团队里的律师都如此，实习律师更不用提了，虽然被当成苦力，但那也得有被当成苦力的资格才行。
自从上次飞单的事出现后，没有一个月吴大用的团队又劝退了几名实习律师。原本十二人的实习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八人，分在六个小组里。当然姚远除外，姚远跟着吴大用成了自由人，那个组需要人手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他，因为吴老大好说话。
在忙碌的工作中，实习律师一般处理的都是些琐碎的小活儿，而且不容易出成绩，就看谁能熬得住。偶尔能跟着师傅去出庭，都乐的屁颠屁颠的，更多的时候是做案头工作，整理案卷、打印文件、起草诉状（当然师傅需要再次审核）等等。
但到了九月份以后可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法院有结案率要求（2015年京城法院取消了结案率要求），法官们手中堆积的案件需要快速消化光，以完成任务。律师见天的提着公文包或者拉杆箱来往于各个法院，忙着开庭。
师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实习律师更不用说了，跟屁虫似得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是正在开庭就是在准备开庭的路上。
就京城的交通状况而言，一天其实也干不了什么事，上午在SJS开个庭，出来法院大门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赶到通州再开个庭一天就过去了。
若是案件在延庆或者密云等京城北部地区的派出法庭开庭审理，那就不用想了，基本上一天只能开一次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慢慢回京路只盼不堵车。
姚远进门刚坐下，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紧跟着姚远进了吴大用的办公室。
“你收拾下，跟我去趟殡仪馆。”吴大用一边整理桌上的案卷一边道。
“殡仪馆？哪也有咱们的业务？”姚远心中一惊，没想到吴大用把生意都做到殡仪馆去了。
“哪可没咱们的业务，但哪有咱们所的一位合伙人！”吴大用面色不好看，情绪低落。
姚远不敢再多嘴，急忙联系司机去开车，跟着吴大用去了殡仪馆。
第十七章 过劳死
下了车，只见殡仪馆内人头攒动，见到了不少所里熟悉的面孔。哀乐不断的回响在空中，使得殡仪馆内的气氛低落到了极点。
跟着吴大用见完泣不成声的家属，坐在吴大用的S级顶配奔驰车内，姚远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吴大用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精神有些颓废。
“你知道吗？里面躺着的是咱们所的一位合伙人。不到四十岁，家里孩子刚上小学。媳妇全职在家，房贷还没有还完！他就是太拼了！”
沉默了一会儿，吴大用继续道：“他刚入行时没业务，住地下室，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到处去开拓业务，就连马路边卖煎饼的邻居都劝他改行。
两年后，总算有了几家顾问单位，客户逐渐多了起来，他从早忙到晚舍不得雇律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每次都说自己年轻没问题，其实谁都明白他是穷怕了，老家盖房借的钱和弟弟读高中的学费都得他承担，在京城还有房贷，孩子的补习班费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几年他实在挺不住了，才陆陆续续的雇了五个助理。但仍然每天回复邮件到凌晨。
上个月他接了一个工程案子，律师费有几百万，为了让客户满意，带着助理整整忙了三个晚上。
案子总算开庭了，他亲自代理，在庭审开始前他对助理说有点累便趴在了原告席上，哪知道就再也没有起来。
人啊！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为了钱搭上一条命值吗？”
吴大用自顾自的叨唠着。姚远默不作声，司机……也在保持沉默。
前几日刚刚有人在微信群里发讣告，广东一位律师因为过劳死去世了，姚远没想到今天便来参加了所里合伙人的追悼会。
姚远用手机查了下，近几年排在过劳死前三甲的工作分别是IT、医生和律师，让他大吃一惊。外行人都觉得律师是个高大上的执业，但谁知道这个职业的过劳死现象居然那么严重。
“好了，小姚你不用害怕，你的工作量还到不了那个程度。不过没事去健健身，跑跑步还是应该的，别年纪轻轻就攒一身病，等老了就晚了。”吴大用缓过神来，可能发现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前面的两个人，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安慰姚远。
“每天白天工作，晚上加班翻译报社的稿件到凌晨，工作量可不小啊！”姚远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调整下，钱够吃喝就行了，少接点翻译的活儿。
司机心里也琢磨着，这见天的白加黑，五加二，老大应酬客户几点完事自己几点回家，经常一顿酒到凌晨，自己会不会也过劳死！不过从能吃能睡的体征上看，自己最多也就得个脂肪肝，过劳死一词还用不到自己身上。
“眼看就过完九月了，今年收成不错，年底把手上的活儿安排下，咱们也去团建下，出国旅旅游。”
收成好，吴大用当然高兴，如果真搞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别说出国旅游和年终奖了，恐怕发工资都会成问题。
说来也奇怪，自从姚远进入团队，凡是有他参与的项目或者案子，十有八九都会签单，时不时的还会出点像报社投标之类的小惊喜，“招财猫”这外号在所里算是坐实了。眼下只有联丰公司那一单没有什么信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姚，这两天有空问下联丰公司那边怎么样了，一直也没个信。”吴大用吩咐完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姚远刚答应完，手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您好，姚律师，我是联丰的赵玥……”
自从上次在顾总公司见过一面后，赵玥对待姚远和方华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话时声音温柔了许多。每次通话姚远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不知道这女人背后藏着什么猫腻。
五分钟后，姚远挂上了电话：“吴律，联丰公司的米总约咱们明天下午见面，问咱们是否方便。”
“方便！让他们来吧。”
后排座椅上的吴大用听闻联丰公司的米总要登门跟打了鸡血似得，一下坐直了身体。
次日下午两点，米总穿着一身米色香奈儿后面跟着赵玥，走进了君安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
一阵寒暄后，吴大用直入主题：“米总，上次咱们谈的合作的事，伦敦总部那边有消息吗？”
“不好意思！最近总部那边太忙，我前天才收到总部的邮件，董事会还是不同意聘用贵所做法律顾问。对此我非常抱歉！”米总一脸无奈道。
“没关系！是我们的品牌推广的不好，之前您提到的两家大所实力确实很强，能够为贵司提供更加专业、优质的服务。谢谢您的推荐！
希望我们还有其他的合作机会。”
吴大用是个明白人，君安所目前的规模和在国际上的名声是没有办法跟红圈所比拼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免让人觉得自己小气。另外，他不相信米总就为了这事特意跑过来，一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我们联丰公司最近与一家科技公司合资，成立了一家新公司，现在已经注册完了。
以后我们联丰公司会作为总部，主要负责投资和技术转让，业务都将放在新设立的公司上。不知道你们对新公司的法律顾问业务感不感兴趣？”米总微笑着看向吴大用和他身旁的姚远。
吴大用听完一愣，紧跟着心里乐开了花。米总要将联丰公司旗下的子公司的法律事务交给自己，这可是个好消息。如此说来，联丰公司层面上应该法律事务不多。真正的大头儿在下属子公司，应该增值服务会比较多。
增值服务多，意味着除了法律顾问业务外，会有很多额外收费的服务项目。作为法律服务机构这样的客户绝对是大客户、优质客户。
吴大用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律师，一脸沉稳的继续与米总商谈顾问事宜，讨价还价。
第十八章 招财猫显威
作为一个年收入五六千万的团队老大，几十万的顾问费是无法让他那颗强大的心脏有什么波动的。
但想想联众集团会将业务的重心放在国内，联丰公司下属的子公司的业务肯定会越来越多，律师费自然也不会少。想到此处吴大用内心汹涌澎湃。如果此时做心电图，肯定会吓坏医生。
姚远本以为合作没有希望了，但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大反转。他不明白为什么米总会这么执着，把一块肥肉送给吴大用。毕竟双方只见过几次面而已。
吴大用扫了一眼姚远递过来的记录本，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顾总利冲”，然后道：“米总，我们与顾总的公司签有法律顾问服务协议，您又是他们的客户。为了稳妥起见我们会征求下顾总的意见。以免利益冲突！”
“好的，顾总是个开明的人，我想她会同意的，我们也会通知她的。”米欣微笑道。
米欣哈佛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商界打拼，规矩自然明白。
一般规模较小的律师事务所发生利益冲突的可能性不大，但对于大所则不同。规模大的律师事务所一般都会设有利益冲突检索部门，对律师的客户进行检索，避免利益冲突。
简单的说，律所规模大了，律师多客户也多，难免会碰上几个原告和被告都是自己的客户的情况。在法庭上原被告的律师一见面，“呦呵”原来都是同一个所的律师，客户心理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即使在非诉领域碰到这类问题，也会让律师头痛，毕竟好不容易拿下的单子。最后只能根据接单时间的先后确定代理哪一方了，或者两个代理人协商确定。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特别是在规模大的律师事务所中，所以《律师执业行为规范》对这类情况作了禁止。但实践中，司法部门是否认为该种行为违法另当别论。
吴大用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若是顾总不同意，那他就将面临取舍，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但事情是必须要跟顾总说的，否则就太不地道了。
双方结束了会谈，米欣回去等消息。吴大用让姚远约顾总见面，准备搞的正式一点上门去谈此事。
隔天姚远跟着吴大用来到了顾总的办公室，一切如旧，精致淡妆女依旧保持着精致的淡妆。
一阵寒暄后，不待吴大用开口，顾总便提到了君安律所给联丰公司的下属公司做法律顾问的事。
出乎吴大用的意料，顾总丝毫没有犹豫，满口的赞成。也不知道是吴大用的亲自上门打动了她，还是联丰公司那边递了话儿，反正事情顺利办成了。
本着趁热打铁的精神，第二天吴大用带着姚远和第二组的组长卫爽到了联丰公司，签署了法律顾问协议。
吴大用刚风尘仆仆的回到办公室，王兴勇便追了进来，贼兮兮的笑道：“老吴，你的招财猫又发威了？”
“那是，不过只是个小单，不过二十来万，不值一提！”吴大用心中偷着乐，嘴上故作谦虚道。
“是不值得一提，不过区区二十来万。”王兴勇嘴上说着，心里却不服气，自己团队的实习律师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只知道傻乎乎的干活儿。
与联丰公司的协议刚签订不久，报社那边消息传来，吴大用的团队中标了。一连串的好运让吴大用乐的合不拢嘴，整日里哼着小曲去王兴勇的办公司“交流业务”。
米欣借着法律服务的由头，差不多每周都会让姚远去次联丰公司，谈事十分钟，聊天一小时，每次聊的都是姚远老家的事，事后还要请姚远吃饭。
赵玥绝对相信三十来岁的大龄未婚女青年米欣看上姚远了，想要搞姐弟恋！就连姚远也觉得怪怪的，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为嘛米总对自己那么好？”
专门负责联丰公司的卫爽律师心中更是极不平衡，每每看到姚远去联丰公司就会想：“为什么每次我去都是一堆的活儿，姚远去却是有吃有喝？不公平啊！”
这一切都逃不过吴大用的眼睛，为了创收，只能牺牲小姚了！
眼看到了十月，联丰公司在国内的布局很快铺开，接二连三的设立新公司。吴大用又连着签了三家公司的法律顾问。
按照米总的话说，这只是试运营，看看国内的情况。若是运营结果令伦敦总部满意，明年会再设立新公司。吴大用得到了长期饭票心中美的不行。
王兴勇开始只是羡慕下，毕竟是个二十来万的客户，收益不大。但没想到吴大用接连签单，而且费用一次比一次多，连开发客户的费用都省去了，再加上报社的法律服务，让人看着眼馋。
王兴勇想借姚远去他们团队转转运，但被吴大用残忍拒绝了。但王兴勇并未就此放弃，又想出来其他主意。
一早，王兴勇团队的宋嘉律师来找姚远，告诉他吴女士离婚的案子要开庭了。没拿实习律师证时跟的案子终于要开庭了，姚远算了算足足三个多月了。
开庭的日子如期而至，法官按照程序宣读法庭纪律，询问双方是否要求庭审相关人员回避，接下来由原告陈述了诉讼请求和理由，并提供了证据。
被告也就是吴女士这边的代理人宋嘉和姚远针对原告提出的事实与理由进行反驳，并提供了相关证据。此后，双方代理人在法官的主持下展开辩论。
一切按部就班，双方对于离婚之事均不持异议，关键的争议点在吴女士名下的两家公司的股权分割上。
我国属于大陆法系，因此不会出现美国网剧和香港律政剧之类的律师辩论方式，律师也不会顶着假发在法庭上踱步辩驳，更没有陪审团，最多也就出现两个陪审员。庭审过程完全是在法官的控制之下。
法庭上双方代理律师唇枪舌战，而吴女士和他的丈夫表现得却很冷静，除了法官提问外不发一言，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又好像在看戏。
第十九章 离婚案
“法官，被告承认股权是被告在婚姻存续期间投资取得，对于原告主张的股权属于双方共有财产也不持异议。
但股权必定不同于一般的财产，有限公司的股权具有人合性，鉴于股权在被告名下，被告愿意按照股权市值进行分割，折现给对方。不同意对股权进行分割。”姚远按照之前与宋嘉商量好的方案发表了代理意见。
“原告，你们坚持要分割股权吗？”法官看向原告。
“我们坚持。”原告律师道。
“现在休庭！”法官敲下法槌后起身离开了法庭。
待到姚远和宋嘉在庭审笔录上签完字出来，原告的律师正在门外等着他们。
“宋律师，姚律师，我刚才跟原告商量了下，原告同意折价补偿。只是这价格？”原告的代理律师见姚远二人走出来，迎上去道。
“原告想通了？”宋嘉问道。
“原告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想看看被告能给他多少钱。”原告律师道。
“这样吧，我们需要跟委托人商量下，确定了告诉您。”宋嘉一笑道。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确定了请尽快告诉我，谢谢！”原告的律师说完，转身向远方停在路边的奔驰商务车走去。
“刚才还嘴硬，现在怎么又想通了，一定有鬼！”姚远低声嘀咕道。
宋嘉转头笑盈盈的看向姚远：“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调查过？”姚远吃惊道。
宋嘉笑而不答，走到了法院门外自己的奥迪A4旁打开门坐了上去，姚远稀里糊涂的也坐了上去。
“前段时间我与吴女士沟通时，吴女士说他丈夫现在被人家追债，听说是去地下赌场被人下了套，输掉了大几千万。
刚才庭审一结束，就见她丈夫不停的接电话，看那样子像是又被催债了。看来是顶不住了，想及早拿钱把账平了。”宋嘉笑眯眯道。
“哦？这么说我们有的谈了！”姚远恍然大悟道。
隔天在律所的会议室内，姚远和宋嘉陪着吴女士坐成一排，对面是吴女士的丈夫和他的律师。
“宋律、姚律，能借用下贵所的会议室？我想跟他单独谈谈。”吴女士面无表情的问道。
对方也示意他的律师出去，想要单独和吴女士谈。
“记住我跟您说的，这是我们的机会。”宋嘉低声在吴女士耳边嘀咕了一句后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对方的律师也走了出来。会议室内只剩下了吴女士和他的丈夫。
“李律师，您想喝点什么？”宋嘉向对方律师客气道。
当事人之间的战争与律师无关，私下里律师之间还是很友好的，毕竟都是同行，都是为了挣钱糊口。
一个多小时过去后，吴女士走了出来：“宋律师，麻烦您帮我起草个协议……”
宋嘉急忙拿了笔记本电脑走了进去。半个小时后，吴女士的丈夫走出了会议室，带上他的律师离开了。
宋嘉将姚远叫进了会议室。
“吴女士，明天我们会将这份财产分割协议送到法院，法官会再组织开一次庭，具体时间需要等法院通知。
若是在明天上午十点前，您反悔请及时电话通知我。”宋嘉道。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折腾了。多给他点，全当花钱买清净了！我也想早点把事情了了。谢谢你们！”吴女士满脸写满了疲惫。
次日上午，姚远跟着去法院将财产分割协议递了上去。不几日便得到了法院的通知，从新定了日子开庭。
再次开庭，双方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有了财产分割协议，法院很快出具了调解书。
拿到调解书走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一向淡定的吴女士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
走在她身后的宋嘉急忙掏出了纸巾递了过去，此刻无需多言。
吴女士的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姚远再次回到了团队。不知道宋嘉是不是受了王兴勇的指示，此后她又来“邀请”姚远参与离婚案件，但姚远受了吴女士离婚案子的影响，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打死也不去。
正在吴大用奋笔疾书之时，有人敲门。吴大用抬头一看是方华小组的周敏，她也是今年来的实习律师，与姚远同批取得实习律师证，现在跟着方华一同为报社提供法律业务。
“什么事？”吴大用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向刚刚进门的周敏。
吴大用心中有些不满。在他的团队里，实习律师由其师父负责，如有问题应该直接向师父反应，师父解决不了还有组长。都无法解决才能到团队老大吴大用这里，若是每个底层员工都来找吴大用，他不累死也得忙死！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个过劳死。
周敏神秘兮兮的将办公室的门轻轻的关上，然后来到吴大用面前：“吴律，我这段时间在为报社提供法律服务。”
“嗯！？然后呢？”吴大用向后靠去，看着周敏。
“我发现姚远在为报社提供翻译业务，我怀疑他利用律所的客户谋私利！应该严惩！”周敏双眼放光。
吴大用看着周敏，看了足足一分钟道：“就这个？”
“啊！？”周敏瞪大了眼睛，吴大用的表现超出了她的预期：“我觉……”
周敏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吴大用打断了：“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周敏通过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吴大用心动了，可能很快便会有行动，姚远要倒霉了，他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周羽。
周敏信心满满的离开了吴大用的办公室，路过姚远的工位时，周敏瞥了一眼正在忙着查找法律规定的姚远，心中冷笑不已。吴大用确实动心了，但却不是周敏想的那样。
姚远与周敏虽同为实习律师但却没有什么交集，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有句古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姚远虽然进所时间晚，但表现的却极为抢眼，又是吴大用的助理，被众人称为“招财猫”，如果不出大错，将来留在团队十拿九稳。
第二十章 小报告
周敏从师父的口中得知，每年吴大用团队留下的实习律师是有名额限制的，不超过五名，有时会更少。
本来九五八法学硕士毕业，人又长的漂亮的周敏是很有优越感的。在姚远未进吴大用团队实习前，本来是要安排她做老大吴大用助理的。
姚远出现后，老大的助理当不成了，在现有的实习律师中周敏的能力又不是特别突出，处于可留可走之间，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报社是如何签约的，最底层的实习律师是不可能知道的，平日里大家都忙着加班，再加上羡慕嫉妒恨，同一批的实习律师都比较排斥姚远。
其实这很正常，先期来的实习律师之间刚刚磨合的差不多，都是天之骄子自然有些傲气，瞧不得别人爬到自己头面。
姚远这个后来的插班生，不但被委以重任给团队老大吴大用做助理，还履历战功，为团队创收不少，得到各方的器重，更得了“招财猫”的外号。
想想自己没日没夜的干，还不如人家刚来没几个月的，让其他实习律师心里不由得大呼“凭什么”。于是乎各种猜测应然而生，什么关系户、干儿子、资源倾斜之类的不停的往姚远身上贴。
就算是团队里的老律师对姚远都另眼看待，使得本来是一团散沙的其他实习律师不自觉的聚在了一起，嘴里不敢说，却明里暗里的排斥姚远。
所以当周敏发现姚远的兼职后，一下兴奋起来。她好像一下抓住了姚远的小辫子，经过昨晚一夜的“深思熟虑”，她决定做一件在学校经常做的事--打小报告！将表现过于抢眼的姚远踢出局。
但周敏忽略了一件事，律所不是学校，吴大用也不是班主任，姚远更不是周羽。周敏打小报告的举动惹怒了吴大用。周敏的第六感没错，果然吴大用很快采取了行动，下班时吴大用将方华找进了办公室。
“姚远在报社做兼职的事你知道吗？”吴大用开门见山道。
“做兼职？不知道啊？谁说的？”方华一头雾水。
“你手下的人今天来打小报告了。”吴大用语气有些不善。
在方华的小组里，为报社提供法律服务是黄律师和律师助理周敏。黄律师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肯定没时间闲扯淡。即使真有事也会直接跟方华说，而不会犯职场大忌，越级汇报。剩下的便只有周敏了。
方华稍一愣神，紧跟着就明白了：“师父，你说的是周敏？”
“嗯，这丫头私心太强，她打小报告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团队的利益，而是出于她的私利。我不想以后团队成员之间勾心斗角的搞内耗。”
作为一名在律师江湖中厮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一且都逃不过吴大用的眼睛。在吴大用看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团队成员有私心正常，但不应在团队内搞内耗，把精力全都用在挖掘同事小辫子上。
而且周敏在没有调查和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便武断的认定姚远以公谋私，足见其做事不够严谨、稳重。与其他实习律师相比，能力有些欠缺。
“好的师傅，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方华点了点头，内心不由得为周敏可惜。
“还有，这批实习律师到期后，我准备留下三个。这两天我会召集各组组长开会，商量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方华是吴大用的亲传弟子，嫡系，有什么事自然会先让他知晓。
吴大用看着窗外京城的夜景，幽幽道：“实习律师苦啊！”
“实习律师缺少实践经验，空有一肚子不符合实际的理论，又给律所创造不了多少价值，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啥待遇！”方华一脸的不屑。
“你小子当初做实习律师时要是有这觉悟就好了！”吴大用回过头来笑骂道。
方华一愣，紧跟着笑了起来，笑的很尴尬。
人常言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没错。当初方华做实习律师时比姚远挣的还少，而且还没有五险一金，背地里他给吴大用起了个绰号--猪扒皮。
但当他执业经验越来越多，被吴大用提为小组长，手下管着五六个律师之时，他的想法变了，不知不觉中自己当起了“猪扒皮”。
“我下午跟报社的人联系过，早在几个月前姚远就开始做兼职了，不是签约后利用咱们的关系做的。
说实话实习律师这点工资确实不多，姚远之所以去做兼职也是生活所迫。是不是应该提高下实习律师的工资？”吴大用自言自语道。
“这样不好吧！咱们所实习律师的工资是合伙人会议定的，是为了平衡各合伙人之间的利益。要是咱们提高实习律师的工资，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后骂您。”方华规劝道。
君安设立之初便在合伙人之间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对外宣传要统一，招聘的基础条件要统一（比如本科必须九五八、二一一法学），工资设置要统一（当然特殊人才除外），资源共享，要让各个合伙人与律所统一起来，尽量不产生内耗，避免相互之间的恶性竞争，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合力。意愿是好的但是否真能实现就不好说了。
“好吧，那就想想别的办法。小姚介绍项目的提成还没有发，给个大红包吧！正好也通知下大家，介绍客户有提成。”吴大用道。
既然涨不了工资，那就从其他方面补一补，从吴大用的内心来讲，他愿意多给姚远一些，因为这个“招财猫”确实值得多给钱。
不说别的，就光这段时间报社的顾问单位收入和联丰公司那边的关系来看，也应该多给。况且姚远做事很卖力，不争不抢的，很合吴大用的心意。
吴大用给姚远发大红包也是想告诉其他人，只要对团队有贡献，他吴大用是不会扣扣索索的，该有的都有！
很快月初发工资时，姚远便得到了一个数目不小的大红包，让团队里的律师都眼馋。紧跟着团队的大群内发出了通知，将姚远树成了典型，姚远成了活生生的“广告”。
第二十一章 我们没有那么大牌
有了大红包，姚远的经济压力一下减轻了不少。事后吴大用找姚远进行了谈话，既然老大什么都知道了，姚远也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便都“招”了。
吴老大不干涉姚远兼职，但也给出了底线，不得耽误律所的工作。
吴大用如此操作下来，周敏彻底傻了眼。就算是用大脚趾头想，她也能想的出自己的小算盘落空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没有人会再留用她！
剩下的实习日子，她过得战战兢兢，不再奢求被留下，只希望吴大用不要将她踢出门，要是那样她可就惨了，之前的实习期全部都白费了，还得从新找律所从头再来。
吴大用虽然不喜欢周敏，但也不想做的太绝，所以并没有将周敏“请出”团队的打算，顶多实习期满不再留用，让她另谋高就。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小姚，你也来了大半年了。手上有多少案子？”吴大用坐在办公室的大圈椅上看着眼前的姚远。
“目前跟的诉讼案件有十二个，已经结案的有五个，还有三个案子在等判决。另外还有您安排的三家顾问单位。”姚远答道。
“嗯，到年底你的案件数量应该足够了。”吴大用道。
京城律协对实习律师有转正考核要求，需要提交十个案件或者项目，还要经过一个月的脱产学习，社保必须要交满十二个月。这些都是早期的硬指标，后来还增加了实习律师每日的办案笔记等内容。
十个案件包括非诉的项目和诉讼案件，做诉讼的实习律师一般会准备十本案卷去面试，当然这十个案子必须都得是自己参与过的，不然负责考核的老律师随便提个办案过程中不起眼的小问题，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尴尬了，律师证就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再接再厉吧。
做非诉的实习律师可不像做诉讼的实习律师那么轻松，要是赶上自己做的项目都是三板挂牌或者并购、上市之类的。那可就惨了，只能提着拉杆箱，装着归档后的项目资料去了。
至于一个月的脱产学习，一般律所都是不给开工资的，为了拿律师证只能自己忍了。
吴大用团队的实习律师都是由律所按规定缴纳社保，实习期满十二个月的社保妥妥的，不用担心。
不像有的律所，虽然也有社保但全部要实习律师自己承担，实习律师为了拿到律师证也只能忍了。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敲门声响起，三组的组长吕亮钻了进来。
“老大，我想借招……，姚远用下？有个离婚的案子让他帮忙做个笔录。”吕亮一脸坏笑，话说到一半，看到了屋内的姚远急忙改口。
“小姚，你去给吕律师打打下手！”吴大用点头道。
说实话姚远不想做离婚案子，但吴老大说了，又不得不去，便跟着吕亮出了办公室的门。
“一会你帮我做笔录，我来谈。适当的配合下就行。”吕亮笑呵呵道。
会议室内，一男一女虽然坐成一排，但两人间隔了三把椅子，显然关系不怎么融洽。话说回来了，如果关系融洽来律师干嘛，应该去民政局才对。
君不见你情我爱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两个人，喜糖是吃不到律师嘴中的，当然律师自己结婚或者参加朋友婚礼除外；只有当夫妻关系不和，哭天抹泪之时才会想起律师。
“刘女士您好，这是我的助理。”吕亮介绍道。
“您好，我叫姚远。”姚远大大方方的做了自我介绍后，便坐在了对面。
对面的刘女士方形脸，三十多岁，耳朵上带着金耳环，头发应该是刚做过不久，很有型，脖子上带着一串金链子，最显眼的是那一脸的横肉，耷拉着脸，一看就不好惹。
看到坐在对面的姚远后，一脸横肉动了动，仿佛想拼凑出最佳的一面，让对面的姚远看着更有亲切感：“吕律师、姚律师，我要跟他离婚。”
“您贵姓？”吕亮看向坐在一旁不远处一直不吭声的窝囊男道。
“我姓赵，我不想离婚。”赵姓窝囊男皱了皱抬头纹，嘟囔道。
“我们这里是律师事务所。如果两位要是怄气，说气话还是回家冷静冷静再来吧！我们律所咨询可是要收费的。”吕亮看出情况不对。
“我就是来离婚的，咨询怎么收费？一小时有五万吗？”刘女士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看向吕亮。
吕亮的小心脏不由得一颤，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
当一脸横肉看向姚远时眼神中立刻流露出一丝温柔、不好意思，做作，杀人的眼神消失不见了，同时还左手的食指在新作的头发上撩了一下。
Tony老师曾特意嘱咐一脸横肉，想要表现出女人的淑女味和风韵，可以用温柔的眼神配合撩发动作。但一脸横肉做出来总有一种有辱斯文的感觉。
“我们没有那么大牌儿，咨询按照一小时三千收费。”吕亮咽了口唾沫道。
他的本意是想让两人知难而退，这价钱不高但也不算低了。
“行。开始计时吧！”一脸横肉镚儿都没打，一口答应下来。看向一旁的赵姓窝囊男子。
“别看我，咱们家你做主，你说行就行！”赵姓窝囊男无奈又略带委屈道。
“吕律师、姚律师，你们看看，这哪像是个老爷们儿。一天到晚窝窝囊囊的，结婚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他办过一件利索事。还不如个老娘们儿。”一脸横肉破口大骂道。
“我什么事时候窝窝囊囊了，不就是……”赵姓窝囊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说！上次隔壁家院墙倒了，把咱家的鸡窝砸塌了，鸡蛋都碎了三四个，你一声不吭，还帮着人家砌墙，是不是看上他家的俊俏媳妇了？你说！
还有上次我跟老李家吵架……”一脸横肉越说声音越大，声音直接提升了八度，吵吵起来。
“你都把老李家人打的不敢出门了，还用我上……”赵姓窝囊男不敢大声说，自己在一旁嘟囔道。
姚远一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吕亮小心翼翼的婉转的制止了几次见没有效果便由她去吧，反正有人买单。
第二十二章 睁眼说瞎话
半个小时后，一脸横肉说的累了，声音也降了下来：“吕律师、姚律师，你们说我容易吗？”
吕亮和姚远不知道怎么接，只得不住的点头装作同情。
“这么半天就我一个人说，你想咋招？你到是放个屁啊！”一脸横肉冲着赵姓窝囊男喷道。
“我……，我放了。”赵姓窝囊男委屈道。
“你什么时候放了，一屋子人都在，你倒是说个话呀……”一脸横肉质问道。
“就刚才，你说话时。”赵姓窝囊男道。
“你们稍等，我去帮你们倒些水。”吕亮咳嗽一声，说完一溜烟跑出了会客室。
P味道太浓了，姚远也想找个借口出去，却被刘女士抓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会议室密封很好，多亏了有新风系统。
五分钟过去了吕亮没有回来，十分钟过去了吕亮还没有回来、半个小时过去了吕亮终于回来了。
只见会议室内，姚远正在一张一张的向一脸横肉递着面巾纸。桌上的一盒子面巾纸已经见底了。
“谢谢！谢谢姚律师。我舒服多了，就不多打搅你了。”一脸横肉发泄完终于要走了。
吕亮看到这一幕心中踏实了许多，总算是结束了。
“那个，刘女士，别忘了付费！”吕亮站在一旁提醒道。
“付费？付什么钱？”很显然一脸横肉已经将咨询费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是之前跟您说的咨询费，一个小时三千。”吕亮急忙道。
“三千？你们抢钱呢吧！这么贵！”一脸横肉气势上涌，像是要掐架的公鸡一般。
“刘女士，您不要激动。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受了这么多委屈实在不容易。
今天您能找到吕律师和我给您做咨询，说明咱们有缘。您的咨询费，就只收三千好了。多出来的十分钟就免了。
要是家里条件实在不允许，您提出来，我们跟所里申请下，看看能否给您减免部分咨询费。”姚远面带招牌式微笑，看向一脸横肉。
从刚才的“咨询”中，姚远看得出来一脸横肉其实是个很爱面子的女人，所以他才这么说，给对方个台阶，同时也将对方一军，免得一脸横肉再发威，闹得鸡飞狗跳。
赵姓窝囊男听到姚远的话后偷偷的用奇怪的眼神瞥向他。
“讲道理”？要是一脸横肉真的讲道理赵姓窝囊男就不会天天被训的跟三孙子、四孙子是的了，也不用动不动就跪搓衣板了。
村里面上到走不动下到刚会走也不会一见一脸横肉就躲了。不客气的说，一脸横肉在村里算是一霸，就连村长都得让她三分！
吕亮暗暗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赵姓窝囊男那样的“生活体验”，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对于姚远睁眼说闲话的本领也是自叹不如。
看了看满桌子的面巾纸，再看看姚远的那带有亲和力和感染力的笑脸，一脸横肉头一抬：“姚律师，我家里条件很好的，您看我这金项链，这金耳环，都是九九纯金的，没钱能买得起这个吗？就是刚才一激动把付费的事忘了。”
紧跟着一脸横肉转头看向门旁的赵姓窝囊男：“你，去把钱付了！”
“我？我哪有钱啊。”赵姓窝囊男一哆嗦，面露难色。
“你哪有！还用我说嘛？你留着小金库准备干什么？抽烟喝酒也花不了那么多吧，是不是给隔壁俊俏媳妇留着呢？”一脸横肉眉毛挑了挑，大吼起来。
旁边的吕亮被吼得一哆嗦，赵姓窝囊男难得反抗一次，结果很快便被打压了下去。
一脸横肉转过头来，柔声对着姚远道：“姚律师，您别介意哈。我其实在家都不是这样的，都是被我们家那口子气得。这男人得训！不训三天就上房揭瓦。”
姚远干咳了两声，不便发表意见。
吕亮本可以让客户扫码付费，但他还是打算带赵姓窝囊男去财务室，赵姓窝囊男想都没想，麻溜的就去了。临出门赵姓窝囊男偷偷冲着一脸横肉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交完钱，开完发票，赵姓窝囊男突然问吕亮：“你说我媳妇会不会看上你们那个小白……，小助理了？他们俩……”
吕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就感觉胃里面有些东西往上翻，用心全力压了下去，随后拍了拍赵姓窝囊男的臂膀，道：“放心吧老哥，你要有信心，没人会跟您抢的。”
“那就好！”赵姓窝囊男心理踏实不少，但总感觉吕亮说的话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总感觉怪怪的。
送走了一脸横肉夫妻二人，吕亮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
转头看到姚远一脸无奈，吕亮面带歉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姚，委屈你了。你这本事哪学的？”
“什么？”姚远一下没反应过来。
“刚才对付那两位那么熟练，别告诉我你天生就会？”吕亮半开玩笑道。
“您说的是这个呀！我以前在老家一个律师实习，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这么一出，我师父就是这么对付他们的。”
姚远回到了工位，但很快便接到了团队老大吴大用的通知，到大会议室开会。
大会议室内坐着十多人，都是吴大用团队的人。姚远进到会议室后一愣，紧跟着就见吴大用在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老岳，你接着说。”吴大用对着面前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律师道。
“好，我接着讲，这次服务的是财政部直属的一家大型金融机构……”被称作老岳的律师一边翻着PPT一边介绍着。
姚远坐在后排的椅子上，只见说话的律师身穿高档西服，打着领带，双眼皮大眼睛，一脸正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几缕白发衬托的对方更加的沉稳老练。讲的内容是一个项目的金融交易架构。
一个半小时后，中年人结束了PPT：“好了，整体交易架构就是这些，我们之前的几个月都在这个项目上，现在已经离场，将要进行文件资料的整理和交易合同的起草。
吴老大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个项目，也算是进行内部交流，给大家介绍下目前最新的金融交易方式。”
第二十三章 知识就是人民币
“因为老岳的时间比较紧，我也是临时安排，咱们团队大部分的律师都来了。这次权当是团队内部业务交流、培训。
在座的团队成员中有部分新进入团队的律师、律师助理和实习律师可能没有见过岳律师。我给大家介绍下，岳伟岳律师是咱们团队第五组的负责人，主要承做大型金融机构和大型企业、跨国公司的金融、并购、投融资业务，以投融资和并购业务为主。
目前第五组律师一共有八位，加上岳律师共有九人。老岳搞的是非诉业务，组里的律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项目上。很辛苦！
这次老岳分享的是一个金融机构的项目，第五组刚刚结束现场工作，团队刚撤回来……”
吴大用的一席话解开了姚远心中的疑团。姚远知道吴大用手下有五个组，在业务方面各有侧重，但是日常可以见到的只有四个组。第五组律师人数最多，但自从姚远进入团队就一直没有见到过第五组的组长岳律师。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咨询岳律师。这一周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所里。”吴大用发话了，团队里的律师陆续走出了会议室。
这就是大律所和大团队的好处，律师之间可以进行深层次的内部交流学习，将项目上或者诉讼中刚刚发生的最新问题和最新解决方案交流给大家，便于团队成员成长。
律师圈里经常有律师被邀请去参加什么专业会议，或者去给其他同行培训，但真正捞干货的很少，干货都是留给自己和团队的。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更何况同行。
“姚远，你等下。”吴大用向正要出门的姚远喊道。
听到吴大用那有个性的声音，姚远急忙转身小跑来到了近前。
“老岳，这就是我新收的助理，你不是人手不够用吗，你看看合不合意。”吴大用对岳伟道。
看着眼前的姚远，岳伟一笑：“老吴，我又不是孙猴子火眼金睛，怎么可能看一眼就知道。这样吧，我先用用试试，不合适再换。”
“这是啥意思啊？又把我借出去了？”姚远心中一惊暗道，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吴大用。
“看什么？这是好事，岳律师是我的大学同学，不过人家书读得好，后来去了哈弗大学，法学博士。我就比较惨了整天被你们这帮家伙缠着。
好好跟岳律师学学！”吴大用的语气像是家长教训自家孩子要像“别人家的孩子”学习一样。
岳伟微微一笑：“小姚，我先发一份英文合同给你，这个合同是关于一个海外并购项目的，你先试试能否读的懂。”
之所以只是发一份英文合同给姚远试试，不让他马上入组干活，并不是岳伟小看姚远，而是他根本就不看好姚远。
虽然姚远是法大的本硕，但由于国内教育以中文为主，加上法律英语本身晦涩难懂，即使英语国家的学生学起法律英语来也是一脑袋包，各种拉丁文缩写、外来词汇等让人看了就头大。
而且为了达到用词的准确，避免多种解释，往往一个主语上面会加上很多的定语，再加上法律英语特有的词语意义，一个很普通的词在法律语境下会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即便以英语为母语的歪果仁有时也看不懂。
这就好比去买财产险或者人身保险，当拿到保险合同时，估计连十页都翻不过去，购买者就放弃阅读合同条款了。一个是因为条款太多，二是因为遇到很多的专业词语，每个汉字单独拿出来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就虾米了，真看不懂！
岳伟对团队成员的要求很高，一般只招收国外留学回来的法学专业的学生，最好是在国内清、北、人、法、复旦、浙大等国内知名高校学完本科或者硕士，又出国读硕士或者博士的。一年制的LLM就算了。
吴大用也给了岳伟极大的权利，第五组律师的薪资比团队里其他组内的律师高出很多，进组两万起薪，项目做成还有额外提成。基本上在组内工作三年以上的律师都可以拿到过百万的薪资，还有各种休假。
当可以独当一面，作为项目负责人时，律师的收入就更高了。与此相对应的工作的压力和强度也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姚远平日里见不到第五组律师的原因。
当然对于姚远来说，面对别人的怀疑最好的方式是展示自己的能力。就在快下班时，姚远的电子邮箱收到了岳伟发来的一封邮件，里面有份长达一百八十多页的英文“小合同”。
晚上七点多一回到地下室，姚远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了电脑，想先大概的浏览下合同的内容。
当姚远看到合同内容时他笑了，不是因为简单，而是合同中交易的主体所在的行业，也就是交易的买方和卖方所从事的行业他不陌生，交易的内容自然他也不陌生，夸张点说比较熟悉。
这份“小合同”涉及的交易内容不是很多，但从合同的布局和风险的提示和防范来看，起草这份合同的人应该是位老手，要不然也不能写出来一百多页。许多法律和交易风险恐怕就连当事人本人都想不到，当然律师本来就应当这样做。
要想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对行业精通，其次是要有丰富的法律实践经验。即便有足够的项目练手，没有五年以上的功夫想都甭想，当然祖师爷不赏饭，练上十年也白搭。更为关键的是还要精通法律英语。
国内有些做建筑工程的大律师，甚至可以指挥建筑队施工，告诉施工的工头该怎么盖楼，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
这样的人物都是行业内的大咖，不仅精通法律更有行业的实践经验，属于某一领域复合型的人才，要不然庞然大物一般的国有建筑公司的业务凭什么给他们？人家凭什么一个项目几千万的收费。
说白了这都与律师的日常实践积累和法律研究分不开，同时也充分证明了那句话：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人民币！
第二十四章 老王同志是位好同志
姚远刚入行，只能说半只脚刚刚踏入律师江湖，不可能有那么多经验，但给报社翻译稿件涉猎的知识范围比较广，又多是国外的最新行业信息，所以才能接触到合同中涉及的行业，对其有些了解。
了解合同背后的行业是读懂和审核合同的前提，现在前提条件有了，姚远阅读起合同来自然顺畅的多，加上之前报社给的稿件有很多涉及法律方面的内容，所以对他来说这份合同内容虽然多，但理解起来并不是太费力。
即便如此，当姚远大概扫过一遍合同后，也感到头昏眼花，桌上的小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次日，姚远打着哈欠进了律所，正好碰到方华。
“年轻人要注意休息，别一玩网络游戏就是一晚上！”方华面带严肃的说完，从姚远身前飘了过去。
“我……”姚远刚想解释，但方华已经不见了。
说起游戏，姚远在上大学时也玩过游戏，但也仅仅是玩过，很快便被大学室友们“抛弃”了。用他的铁哥们大头的话讲，一个玩游戏都能睡着的主，你就别指望能把他培养成网络游戏团队成员了。
“算啦！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姚远暗叹一声，回到了工位，开始集中精力对付那一百八十多页的“小合同”。
姚远将“小合同”的每一个条款都做了中文翻译，忙碌了几天后姚远将“小合同”发给了岳律师。
就在姚远大功告成，准备轻松一下，伸个懒腰之时，吴大用给他发了个微信：后天周六来我家，吃饭！
姚远不知道吴大用为什么请吃饭，但老大既然发话了，吃就吃吧，反正也用不着自己掏钱，还能剩点饭费。
之前给吴大用开车时，他不止一次送过吴大用，自然知道吴大用的家住哪。周六一早，姚远便公交换乘地铁来到了吴大用的家。
用吴大用的话讲，他家的房子不大，也就够住。但当姚远第一次踏入吴大用的豪宅时还是震惊了，上下两层复式结构，总面积没有六百也有五百八九。光厕所就三，最小的都比他住的地下室大。
按响门铃后，来开门的却是方华。只见方华一手拿着被啃得所剩无几的西红柿，被塞得满满的嘴嘟囔着让他进屋，另一只手挥舞着。
“小姚来了！”吕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进屋后姚远吓了一跳，吴大用团队的五个小组的老大有的在摘菜，有的在摆桌子，有的在厨房和客厅间进进出出，都在忙活着。
就在姚远不知所措之时，背后传来声音：“嗨！小姚，你也来了？快让一下。”
姚远一回身，正看到隔壁团队的老大王兴勇手中提着两瓶茅台走了进来。他怎么来了？
“老王，你这鼻子够灵的？”此时吴大用腰里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这话说的，咱们是邻居，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来看看多不合适啊！”王兴勇嬉笑道。
“邻居？你住海淀万柳，我住朝阳棕榈泉，这邻居也忒远了点吧！”吴大用假装生气道：“你们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王兴勇也不说话，只顾嘿嘿笑着往里走。
“上门都是客，关键是看他酒带的够不够。对不？师父。”方华说完，随即转身看到王兴勇只提了两瓶茅台，一皱眉打哈哈道：“王律，这点酒可不够啊！”
“酒管够，我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都在后备箱呢，劳您大驾去取一趟呗！”说完王兴勇将奔驰车钥匙扔给了方华。
“得嘞，您请好吧！保准给您搬空了。”方华接过钥匙，向着姚远和吕亮一打招呼，出了门。
王兴勇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还有两瓶路易十三在后备箱呢！
方华自然不会放过王兴勇奔驰车后备箱里的所有酒水。当手提路易十三的方华，跟着抱着一箱茅台的姚远和抱着一箱法国干红葡萄酒的吕亮走进屋时，王兴勇心疼了，心中暗骂家里那位不识货，将这么好的酒搬上车。
对于王兴勇来说路易十三是好东西，但对于他那只懂得化妆品的老婆来说，那不过就是个瓶子漂亮点，商标漂亮点的泔水，拿出去招待客人正好，有面子。
“老王同志是位好同志啊！”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方华手中提着路易十三的吴大用假惺惺的道：“吃顿饭而已，又没有外人，何必这么破费！方华快点把路易十三拿进来。”
王兴勇听完使劲的翻白眼。
姚远跟众人打过招呼后，进了厨房给吴大用打下手。
“上次的合同翻译的不错，老岳表扬你了。以后多跟岳律师学学，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后期他会把一些小活儿分给你。正好也帮他组里减减压。”吴大用一边炒菜，一边道。
吴大用三十五才结婚，生有一儿一女。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十多年前吴大用在美国置办了房产，儿子和女儿被送去了美国私利学校读书，媳妇也跟了过去照顾两个孩子。
国内只剩下吴大用一个人，平日里开发客户对接资源忙得稀里糊涂，半夜回到家基本上都是半醉状态，躺下就睡，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只有每个月一次的聚会才能让他找到一点这所大房子的价值。
每月一次的聚会不同于团建，只有真正被吴大用认可，关系亲密的同事才有资格参加。姚远能参与进来说明吴大用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众人自然了然，跟姚远的关系也更进了一步。
“谢谢师傅！我现在经验不足，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像岳律师那样做业务游刃有余。”姚远羡慕道。
吴大用看了一眼姚远，道：“这做律师跟煎牛排一个样，需要火候。你现在火候还不到，需要不断的磨练。火候到了，自然味道醇香。
你看我煎的牛排，这手艺可是跟正宗的法国大厨学来的，用的可是上等的好牛排，闻闻是不是有股牛排香气……，怎么有点不对…，我艹，烤焦了！”
第二十五章 老同学
“哈哈，这法国大厨的手艺确实不赖！没挑儿！”王兴勇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走了进来：“你师父是不是又在跟你讲他从法国大厨哪学烤牛排的故事？……”
见王兴勇进厨房，吴大用直翻白眼，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将他赶了出去。
中国人向来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尽管喝的是红酒但依旧没有改掉这豪爽的习惯。王兴勇带来的一箱红酒在吴大用等人的畅饮中很快便见了底儿。
剩下的一箱子茅台，大家喝的比较认真。虽然不懂红酒，但茅台是个中国人就知道，那可是上千元一瓶的好酒，要不是王兴勇“捐献”出来平时大家可不敢这么喝。
一顿饭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才散，姚远酒量不行，前面的红酒没喝完便“壮烈”了。待他被叫醒时，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的早上，当姚远正在熟睡之时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姚远，从脚下翻出了手机。
“喂，谁呀？”姚远脑子里一团浆糊，昨天红酒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
“姚远，我是宏远，高宏远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兴奋。
“高宏远？哦！我当是谁呢，啥事呀？”姚远的大脑飞快的转动，在脑海中很快便出现了一个矮胖子的形象。
高宏远是姚远读研究生时的同学，和他住在一个宿舍。
“听说你在BJ做实习律师，我也在BJ，刚拿到律师证一年。你今天有空吗？咱们聚聚。”高宏远道。
“好啊！正好今天没事，就咱们两个吗？”姚远坐了起来。
“不是，还有周兵、董宇。他们也在BJ，跟咱们一样都在律所。下午一点咱们见，我把地址发给你。”高宏远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姚远手机上收到了一个地址。姚远打开一看原来是便宜坊。
洗漱完毕的姚远看了下桌上的闹钟，已经十一点了，查了下度娘从自己住的地方坐公交到便宜坊大约要一个小时，再加上等车和步行的时间，大约要一个半小时。
因为起的晚，姚远的早饭省了，午饭和同学一起吃。
姚远急急忙忙的赶到了便宜坊的大门口，正要进门就听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正是高宏远。
“宏远，你是抢银行了，还是去打蒙棍了。这刚几年就鸟枪换炮了，小车也开上了。”姚远与来到近前的高宏远开着玩笑。
“可别乱说，我可是守法公民。”高宏远嘴张的老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哈哈，瞧把你吓得。他们两个呢？”姚远笑道。
“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走，我定了包间。”高宏远迈步进了便宜坊。
来到包间前，高宏远在前推开了门。姚远跟着走了进去。
“呦呵，看这是谁呀。”一个瘦高个子站起身来道。
“看这六亲不认的步法，看这伙夫一般的脖子，除了高大状（大状：香港对大律师的称呼）还能是谁！？”另一个个子稍矮些的啤酒肚站起来配合道。
“姚远，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来京城的？”瘦高个见到姚远眼露兴奋。
“到京城有段时间了。
周兵，你还是这么瘦高、瘦高的，我一直怀疑你营养不良。”在同学面前姚远说话随意了很多，看向啤酒肚道：“董宇，才两年没见这将军肚就成了啤酒肚了，脂肪肝了吧？”
“哈哈哈，你小子记性真好。快入座。”董宇笑着将姚远让到了里面。
众人边吃边聊，四人中目前发展最好的便是高宏远，他取得律师证后便开始在律师事务所做提成律师，据说是背后有个大靠山，总有案子上门。
董宇取得律师证后，在家里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大型国企，整日里陪着领导迎来送往，因此啤酒肚很快便出现了。
周兵跟姚远一样家在农村，在京城无依无靠，目前在一家律所做工薪律师，每日早出晚归，也就整点糊口钱。
总的来说，都比姚远混的好，只有姚远是实习律师，每月拿着微薄的“工资”，好在有兼职和大红包，不至于交不起房租饿死。
“姚远，你拿证后准备作什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宏远问道。
姚远放下了筷子，笑道：“还能干什么，做律师呗。进公司是稳定，但不太适合我。还是在律所做律师更适合我。”
“姚远说的对，我不就是个例子。进入大国企看着风光稳定，但是说实话我现在做的工作有一半是行政事务，剩下的法律事务也只是皮毛。
出了大事还得联系外聘的律师事务所。其实领导也信不过我们这些法务，要经验没多少经验，要实践也就那样。
聘请了律师事务所就不同了，如果真出了事，领导还可以推给第三方律所，说白了就是怕担责任。”董宇无奈道。
“也对。姚远，我看你不如跟我做。我后面有关系，可以拿到案子，保你一年买车，三年买房。风风光光的。”高宏远拍着胸脯道。
不知道为什么姚远一看到拍胸脯的就感觉不靠谱，眼前的高宏远就属于这一类的人。
“姚远，别听他的，他就是一大忽悠。都靠关系风险太大。”周兵给高宏远泼冷水道。
“你安全！安全的就拿那么点死工资。切，姚远别听他的。”高宏远不满意道。
“得，我说不过你！”周兵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宏远，我现在还是实习律师，说那些有点远，先过了实习期再说吧。我现在每天忙到晚，真没想过这事。”姚远应付道。
眼前的高宏远让姚远响起了老家县城的肖成肖律师。受顾建军的影响，姚远对这一类人并不感冒，所谓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利益交换，而且是那种风险极大的违法的利益交换。
高宏远见姚远还在实习期没法独立办案便没有多说，大家边吃边怀念学校的生活。
根据《律师法》和京城律协的规定，实习律师是不能单独办案的，只能在执业律师的指导下参与案件办理。即便是去立案，京城里的法院大多也不认实习律师，必须律师去。
第二十六章 管辖权异议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律师法和律协只是说不能单独办案，但却未规定不能单独出庭，因此很多散养的实习律师有了自己的案子后，在授权委托书上除了写上自己的名字外，还会增加一位律师。
实践中很多法院默认这种做法，于是在开庭时就会出现明明委托书上的被委托人是两个人，一位律师，一位实习律师，但真正出庭的只有一位实习律师的情况。
姚远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不由得感叹社会真是个大染缸，以前看着挺靠谱的同学怎么在社会闯荡几年后被嚯嚯成了这个样子！
周二早上，姚远刚进律所吕亮便找了过来。
“下午二点半你跟的那个借贷的案子要开庭，中午早点吃饭，咱们早点走。”吕亮道。
“二点半才开庭，用那么早吃饭吗？”姚远疑惑道。
“在怀柔法院下设的小法庭开庭，你说呢？”吕亮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自从上周六大家一起在吴大用的“豪宅”聚餐后，姚远被众组长正式接纳，成为了自己人。在吴大用的团队，姚远是第一个还在实习律师阶段就被认可的人。
自己人之间自然不用那么讲究，随便了很多。这一切都被其他实习律师看在眼中，心中不免羡慕嫉妒恨，但没办法谁叫人家运气好，长得帅，又能力强呢。
“明日大状”的QQ群里又骚动起来。
“看见没，姚远得罪吕律师了！”
“什么情况？”
“刚才姚远被吕律师翻白眼了！你们没看到吗？哦，对了你们距离远，我就坐在边上。”
“我虽然没看到，但听到了，不过我感觉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样？刚进群就见你们哔哔，啥情况？”
“我也听到了，感觉吕律师并没生气，好像很随意的样子。吕律师跟我们可没这样过。难道……，此处省略一万字！”
“不会是吕律师被姚远公关了吧？我上次想请吕律师吃饭，他都没搭理我。”
“公关不公关的我不知道，但我感觉，现在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666，不猜了。”
“66什么呀！你就不能正常点？”
……
在吴大用的团队里，找关系、拉帮结派的事不是没有但然并卵，吴大用和各个组长挑选人员的标准第一个是人品，第二个是能力，其他的基本可以忽略。
当初岳伟的第五组需要律师助理时，也给过其他实习律师机会，但不是法律英语不过关，就是不懂行业读不懂“小合同”。实在没办法吴大用才让姚远试试，没想到被岳伟看中了。
岳伟不是外贸（外貌）协会的，在团队里是出了名的严格，其他人在领教了岳伟的“小合同”后，再也没有人敢说姚远进入岳伟的第五组是因为长得好。姚远能入岳伟的法眼正应了那句话：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京城的大得益于很多年前的摊大饼行动，只说面积可能很多人没有概念，举个直观点的例子，如果在京城的两个人，一个在西边MTG区一个在东边通州区，这两位要是坐公交车去对方家里坐坐，基本上都得赶早走，顶着星星回来。
驱车一个半小时，吕亮和姚远来到了怀柔法院。
经过安检进入法院的大门后，二人来到了传票上记载的二层的二零一法庭准备开庭。
前面的程序对于姚远来说早已经习惯，随着法槌落下正式开庭。
“法官，我申请管辖权异议。”五十多岁的被告突然向法官道。
“有申请书吗？”胖法官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中略带不满。
当事人提出管辖权异议将会拖延法官审理案件的时间进度，所以很多法官都比较反感当事人这么做。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管辖权异议的理由是否成立还是要审的。
现实中很多案件当事人和律师为了拖延案件的审理时间，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理由成不成立都会上来一顿操作，先提出管辖权异议。所以才有了滥用管辖权异议被处罚的案例，处罚的金额也是从几千元到几十万不等。
“我带来了，给您！”被告拿出一张A4纸，递了过去。
书记员接过申请后交给了胖法官。
“我们的借款案子不应该在怀柔法院审理。应该移送到五台山审理。”被告信心满满道。
姚远和吕亮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疑惑五台山什么时候拓展业务到司法口了？不尽管他们不理解，上面坐着的胖法官也一脸的懵逼。
“被告，你委托律师了吗？”胖法官看了一眼申请书，问道。
“没，这案子简单，不用委托律师！再说了我是大学教授，法律条款我都看过了，都懂！”被告仰着头自豪道。
“为什么要移送去五台山？你这申请上写的不清楚。被告，你解释下。”胖法官无奈道。
“我跟原告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我当时需要钱投资一个项目。所以在签借款合同时，为了图个心理踏实，便与原告一起去了五台山，找大师给卜了一卦。
大师说项目没问题，我们才签的合同。我是被告，我不在怀柔住，借款合同是在五台山当着大师的面签的，钱也是当时转的账，这案子怎么就到了您这儿了？所以我不服。”被告道。
“被告，五台山大师都给你算了项目没问题，怎么你不还钱？”胖法官眨眨眼道。
“哎！别提什么狗屁大师了，钱投进去后项目没过一个月就黄了。后来经侦立案，说是集资诈骗。这都一年多了，现在钱都没有要回来。”被告气愤道。
“被告，我向你释明下，原告和你提交的借款合同上都没有对管辖进行约定，根据《合同法》第六十二条规定，给付货币的可以在接收货币的一方所在地法院管辖。
鉴于你与原告之间是民间借贷关系，你是给付货币的一方，原告是接收货币的一方，原告住所地在怀柔，所以怀柔法院有管辖权。
被告，你确认下，是否还要提管辖权异议？”胖法官看向被告。
第二十七章 吴大用的底细
被告楞在了那里，好像在消化法官刚才给他说的法条。只一眨眼的功夫，被告手中多了一本合同法，翻到了第六十二条。
“法官，您说的对，确实是有这么个规定。既然法律都规定了，那我就不提管辖权异议了。”五分钟后被告抬头看向胖法官道：“您法条背的真溜，你们法官是不是把合同法都背下来了。”
被告问的法官一时无语。
吕亮和姚远坐在原告席上，心情大好，本来以为今天的庭审因为被告提管辖权异议开不成了，没想到胖法官释明后，被告居然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现在继续开庭。”胖法官长出一口气。
按照庭审程序轮到被告答辩时，只见被告拿出了厚厚的一摞A4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尊敬的法官，我的答辩意见如下：借贷合同分为金融借贷和民间借贷……”
估计被告是从他教法学的同事哪借的上课用的课件，满嘴的借贷合同法律分析和借贷的历史发展，说完国内的说国外的，整整说了十多分钟，对于案件的事实却只字未提。
就在被告激情澎湃的讲到英国关于借贷关系的法律规定之时，胖法官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被告的发言。
“被告，我们现在是在进行庭审，不是在讲课。请你注意下时间，简明扼要的发表下你的答辩意见。”胖法官不耐烦道。
“这就是我的答辩意见，全在这儿了。”被告举起手中一摞A4纸道。
“好吧，你把答辩意见交上来吧。”胖法官彻底无语了。
庭审完毕后，姚远和吕亮坐在车里回想庭审过程，一想到被告的长篇大论和胖法官那无奈的表情，两人笑的肚子直痛。
回所正赶上下班的高峰点堵车，两人坐在车里看着前方不见尽头的车流，闲着无事便聊了起来。
“吕律，你说第五组的岳律师，哈佛的法学博士，做业务又那么精专，怎么会甘心在咱们团队做一个组长？”姚远说出了缠绕他已久的疑惑。
“不明白吧！”吕亮嘿嘿一笑，一副小子你还嫩的表情。
姚远摇了摇头：“真是不理解！”
“律师都想独立，但不是谁都适合独立。就拿岳律师说吧，他在国外生活了五六年，在美国华尔街的律所也干过，业务上没的说。
但他这个人比较简单，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喜欢国内圈子里的吃吃喝喝。
他最擅长的是承做业务，不是承揽业务，客户有需求找他可以，但你指望他去主动开拓客户，那就难了。虽然这些年冲着他来的回头客不少，但绝大部分都是吴老大开发的。
再加上他只做涉外和大型企业的并购和投融资业务，这块业务对资源的依赖程度大，一个项目最快也得个把月，所以岳律师自己的客户没几个。
说起吴老大，那可是有故事的人，他本身出身就好，不像咱们草根出身。除了业务做得好外，关系也搞的好。
可以说吴老大和岳律师的合作是强强合作。虽然岳律师负责一个组，但团队中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组长。他是整个团队中比较超脱的一个。
其实这些年有不少大所都挖过岳律师，但人一旦合作惯了，又合作的挺愉快，就不想再动了。毕竟靠着吴老大的关系，岳律师做着自己喜欢的业务，每年又不少拿钱。独立与不独立有什么关系呢？岳律师又不想单飞开所。”吕亮道。
“您说的还真是的。一个是业务大牛，一个客户关系维护的好，业务不断，只要利益分割好了，一加一还真可能大于二。”姚远一边琢磨一边道。
京城堵车是出了名的，很多年前只是上下班点堵车，其他时段还好，至少车能跑起来。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即使是见天在路上跑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什么时段堵车，什么时间段不堵车。堵车已经常态化了，上下班的高峰点更是堵得一动不动。
吕亮被堵的心慌，半个小时才前进不到二十米，多亏旁边有个姚远可以聊天解解心烦。
“你知道吗？吴老大家里很有背景的。”
方才听吕亮提起吴老大的隐私，姚远没好意思问，现在吕亮闲的无聊自己吐露出来了。
“有背景？这我还真不知道。”
姚远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神色，一下子激起了吕亮的优越感。
吕亮贼兮兮的看向姚远：“咱们那说那了，今天我说的一切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能跟第三人提起哈。”
姚远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几个组长都知道，具体是从哪传出来的没人说得清，但绝对可靠。
既然吴老大让你参加他的家庭聚会，你便是自己人，我说说也无妨……”吕亮得意的说起来吴大用的家族史。
在解放前吴大用的爷爷在国立中央大学的工学院任教。当时的国立中央大学即便是在国际上也很有名的，在国内的名气和实力更是在清、北之上。
他的父亲也曾在国立中央大学地质系学习，后来参加了革命。建国后国家建设需要人才，吴大用的父亲便进入了冶金部任职。
在那场著名的运啊动开始时，吴大用的父亲正带队在祖国的各个角落寻找矿产，后来因为伟大啊领哈袖发话才逃过一劫。
后来吴大用也进入了冶金部工作，但是因为不习惯按部就班的生活辞职下海做了律师。
有家里的关系做靠山，再加上吴大用本人出自北大法学院自带光芒，很快便在冶金行业大展拳脚，又了起色。
吴大用做律师之初，靠着关系为冶金部下属的大部分企业都提供过法律服务。
业务做得好又会拓展客户，没用三年吴大用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团队，业务也越做越大，正是在那个时候岳伟从国外回来，加入了他的团队。
近几年钱赚的差不多了，岁数也大了，吴大用没有了以前的野心，开始不断缩减队伍，最后剩下了五个项目组，团队律师人数不足三十人。
第二十八章 联丰公司的消息
说完吴大用的光辉历史，吕亮看了一眼姚远：“真不知道该说你小子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要是你早五年进入团队，你连老大的影子都见不到。
吴老大每天都在外面，那时候虽然累，但是收入是真高啊！每年光年底奖金就能拿近百万。像岳律师那样的组长一年到手能拿近千万，这可是扣除了各种税费和律所费用后的钱。
在团队里做到三年的律师，可以在五环内轻松买房，现在团队里的很多人就是在那时候买的房。那时候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时间。
整日里提着箱子祖国大江南北的跑，真TM累啊！我那几套房子就是在那时候买的。对于我来说，其实买房也算是“报复性”消费吧！
不过说回来了，你现在能跟着吴老大学习，又能跟着岳律师学习，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挣钱是早晚的事！”
姚远被吕亮说的心潮澎湃，怪不得团队里上些年头的律师开的车不是顶配宝马就是原装进口的奔驰或奥迪呢。
下午四点十分开完庭，吕亮和姚远开车往回赶，直到快晚上八点了吕亮才将姚远送到住处。让姚远亲身感受了一下京城堵车的滋味。
从上次姚远将翻译的“小合同”发给岳伟后，岳伟便隔三差五的发些合同让姚远进行校正。
做非诉律师除了要能坐得住外，还要有主动性，不仅是主动学习、主动思维帮助客户弥补合同缺陷和交易缺陷，还要有创造性，在现有的法律规定之下寻找法律规定空白处，帮助客户制定交易方案，促成交易。
海外上市的VIE架构便是律师创造性的展现。
岳伟并未让姚远真正的参与组里的项目，而是让他先打杂，做些校正工作考验他，正好也借助校正合同之际让他熟悉下项目情况。
很快便进入了十一月，该开的庭姚远都已经开完，手里拿到的判决书也有近二十份，律协面试用的材料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诉讼业务具有周期性：年初时案件数量一般都不是太多，法院安排开庭也少。到了七八月份案件量开始上升，到了九月法院开始加紧开庭，基本上十月和十一月律师不是在开庭中，便是在去开庭的路上。到了十二月后，法院开庭安排逐渐减少，准备年终总结。
姚远运气好，跟进的几个案件已经结案，只需要将案卷整理好装订归档就完事了。但岳伟那边做的全部是非诉业务，可没有诉讼案件这样的周期性，都是跟着客户转。
这几日岳伟给姚远的合同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一时间让本来想松口气的姚远又紧张了起来。正在姚远忙着校正合同之时，联丰公司那边传来了消息。
吴大用将姚远叫进来办公室，姚远没想到岳伟和卫爽也在。
“小姚，刚才联丰公司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准备收购一家粤省的科技公司，需要咱们进场做前期尽调。
你现在手上的案子都已经结的差不多了，我跟老岳和卫爽商量了下，这个项目由老岳负责，由你配合他组里的两名律师开展工作。”吴大用看向站在一旁的姚远道。
姚远的小心脏砰砰砰的跳成了一团，这可是个好机会，之前只是听顾建军说过法律尽职调查的事，但姚远从来没有参与过。
“谢谢吴律，谢谢岳律师、卫律师。我一定尽我所能做好项目。”姚远激动道。
“别谢我，我可没干什么。你应该多谢谢岳律师。”卫爽笑道。
本来岳伟不想让姚远参与联丰公司的法律尽职调查，毕竟姚远是个生手，没做过，无形中会增加时间成本和项目风险。
但从卫爽口中得知，联丰公司的米总虽未直说，但话里话外希望姚远能参与这个项目。没办法客户的要求也不高，不过多带个人而已。吴大用都不说什么，他岳伟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费用由联丰公司承担。
岳伟正好也想通过这次尽调看看姚远适不适合跟自己做非诉业务。安排好一切后，姚远便跟着岳伟和另外两名律师飞奔粤省。
联丰公司给了那么多法律尽调费用，岳伟作为项目负责人第一次进场不去不合适，正好也看看项目的法律风险。有项目做有钱赚自然是好事，但若是风险太大一旦暴雷，毁了律所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米欣和她的助理头一天便到了粤省，姚远等人下飞机后没想到米欣居然来到了机场接机。要知道米欣可是联众集团在国内的老大，如此待遇即便是执业这么多年的岳伟也没有遇到过几次。
之所以米欣会要求姚远也参与这个项目，是因为米福林的原因。现在联众集团进入国内开展业务，虽然有法律顾问，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米福林还是希望能有个自己人参与进来。
于是米福林便看中了姚远，一来姚远与他家有亲戚关系；二来米福林也想看看姚远做业务怎么样，值不值得培养。
岳伟和姚远受邀上了米欣的奔驰商务车，汽车缓缓的驶出停车场奔向希尔顿逸林酒店。看到米总对姚远那隐隐约约欣赏的目光，岳伟心中明白了，吴大用曾经的猜想没错。
当米欣得知岳伟也毕业于哈佛大学后，立刻便与他攀谈起来，校友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晚饭后，众人在酒店休息了一日。
第二日，姚远跟着岳伟走入酒店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会议室，只见米欣与已经在会议室内了。
“岳律师，一会儿对方会来跟咱们商谈尽调事宜。我们聘请的毕马威的会计师已经进场了，一会儿也会过来。咱们先谈一下方案……”米欣与岳伟谈起了尽调的时间安排。
对方企业本来经营好好的突然要转手，虽然老板对外宣称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够干不动了，但没有人会傻到信他的话。
君不见华啊为的那位老爷爷那么大岁数了还在提着箱子赶飞机，而对方企业的老板还不到六十岁。
第二十九章 好演员
再者一说，现如今企业之间的并购时常发生，法律和财务尽调也是行业惯例。作为跨国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联丰公司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在收购之前，联丰公司对被收购企业进行财务和法律方面的尽职调查，说白了就是为了摸家底，探探法律风险和财务状况，看看对方值不值交易价格。
虽然对于联丰公司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收购项目，但米欣却非常重视，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来到粤省。之所以如此，主要是联丰公司看中了被收购企业的研发团队和已有的知识产权。
不一会儿，对方企业的老板和毕马威的会计师也赶到了会议室。双方之前就尽职调查的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这一次谈的非常顺利，很快便敲定了法律尽职调查的期限和安排，对方负责配合的人员也很快落实到位。
接下来姚远跟着岳伟和另外两名律师进场（进入被收购企业实际办公场地），开始了尽调工作。之所以安排毕马威的会计师先进场，主要因为会计的工作量大，要看之前几年的账目。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当律师进场后会计师会将发现的财务问题与律师进行沟通，便于律师顺藤摸瓜挖出被遮挡的法律问题。
律师和会计师是相互配合的关系，当然不排除针对某些问题时律师和会计师会给出不同甚至相反的意见，这主要是源于双方判断问题的专业角度不一样。
米欣安排完一切后，只待了两日便飞回了京城。岳伟带着姚远等人开始了尽调工作。
“黄经理，你们比我们先进场尽调，有什么发现吗？”岳伟找到了毕马威的项目负责人黄经理问道。
“岳律师，我正要去找您。暂时没有大的问题，但最近几个月突增了几笔大额交易，营收一下子提了上来，有点反常。”黄经理一嘴粤省的普通话道。
“哦？小刘你去查查，小姚你也跟着去看看。”岳伟常年做收并购项目，直觉告诉他被收购前业绩突然猛增这可不是好现象。
尽调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吃过晚饭后，岳伟召集众人开会。
“小刘，营收的事调查的怎样？”岳伟看向长得普普通通，面孔略显忠厚老实的刘律师。
“我和小姚查了下交易对手，交易对手一共是三家公司，其中一家是刚设立没多久的小公司，就在本地。
我们听员工说这家小公司的大股东与标的企业的老板有亲属关系，标的企业的副总也证实了此事，说是各自经营各自的，双方都是正常的经济往来。
我们又去这家小公司查了下，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小主管，很明显双方有串通之嫌，问什么都说不清楚，要不就含糊其辞，往他们老板身上推。
不过这家小公司的规模也不大，一共才五六个人，根据官网的介绍，这家小公司以广告业务为主，采购五百多万的内部管理软件系统和服务显然有点不太符合商业逻辑。
另外两家公司设立的时间比较长。
经过我们核查，这两家公司之前与被收购方只有些零星业务，交易金额也不大。我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下。”刘律师道。
“小姚，你怎么想？”岳伟看向姚远道。
“我想去那两家公司实地看看。那两家公司都在粤省，我查了下距离从这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姚远道。
“好，这个项目时间比较紧，咱们只有一星期的时间。小刘你和小姚去那两家企业看看情况。我们继续在这边尽调，有情况及时联系，注意安全。”
岳伟本想来看看安排下便回京城，但看眼下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只能留下了。
毕竟老校友米欣很重视这个项目，为了以后的合作，也为了表示自己很重视这个项目，岳伟不得不再住几日。
次日清晨，刘律师和姚远离开了酒店。
“刘律师，我昨天查了下这里不远有个出租车辆的地方，我去租辆车，咱们开车过去。”姚远道。
“也好，打车过去太远，也不方便。”刘律师点了点头，没想到姚远想的这么周到，比他刚入行时可机灵多了。
三个小时后，姚远开着租来的捷达，载着刘律师到了度娘指引的位置，是一座商厦。
“我跟对方核实过，其中的一个客户就在这里的五楼，与实际注册地址一致。”姚远道。
刘律师翻出资料看了看，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姚远二人来到了五楼，出了电梯顺着门牌找过去没走多久便找到了那家叫宏远的公司。
“嗯？铁将军把门！”刘律师看后皱起了眉头。姚远也一愣。
“你们找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姚远转身见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微胖中年人手持对讲机走了过来。
“麻烦您下，这家公司怎么锁门了？我们是来谈业务的。”姚远急忙道。
“谈业务？你们不知道吗？”保安疑惑的看向姚远和刘律师，见二人手中提着包，好像真不知道：“这家公司前天就关门了，都没跟物业打招呼就消失了。估计是倒闭了。”
“倒闭了？我们可是大老远来的。”姚远说着偷偷递了一包烟给保安。
保安裂开大嘴一笑，笑纳了香烟后使了个眼色，姚远和刘律师跟着他来到了楼梯间。
“我看你们是受骗了。
这家公司开了有些年头了，常来上班的也就四五个人，我听说他们专门给人开票走账。据说前几天有几家公司偷逃税，被税务机关查到了，把他们家牵连了。
估计他们是跑路了……”保安见周围没别人，又没有监控，便打开了话匣子。
“谢谢大哥，我得赶紧回去跟老板说下。”道完谢姚远和刘律师急忙回到了车里。
坐在车里，刘律师上下打量姚远，看的姚远浑身不自在。
“刘律，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姚远疑惑的看向刘律师。
“没有，你做的挺好。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有表演天赋，可惜了！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下顾总的建议，去传媒公司试试，如果不做律师，你肯定能做个的好演员。”刘律师惋惜道。
姚远被传媒公司顾总看中的事早就在律所传开来，今日姚远这一番操作，让刘律师再次想起了此事。
第三十章 小试身手
空说无凭，刘律师早在姚远与保安对话时将这家公司的情况用手机拍了下来，回去后作为尽调的凭证。
“看来这一家是出问题了。”刘律师道。
“咱们是不是再去税务局问问，看看情况？”姚远不死心。
“嗯，是该去看看。”刘律师点了点头。
捷达车调头跟着导航中传出的林志玲的声音找到了当地税务局。税务局大门口进进出出人流不断，刚一入门，就见一身穿税务制服的年轻女子微笑道：“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您好，有个宏远公司，注册地就在这边，我们想核实下这家企业有没有纳税违法的情况。我们准备跟他们合作。”姚远一本正经道。
“好的，我帮您查下，您也可以直接在我们网站查询。”说完税务制服女手脚麻利的敲打起键盘来。
姚远拿出手机登录了税务局的网站，用手机查了起来。
“您好，您说的那家公司因为涉嫌逃税被稽查了，现正在处理中。”税务制服女说完，姚远也查到了她说的信息。
走出税务局的大门，刘律师将手机递给姚远道：“来，拍一张。”
“啊？”姚远一愣。
“就像到此一游，把我拍进去。”刘律师笑道。
姚远拍完将手机还给了刘律师：“刘律，拍照片干嘛？”
“不懂了吧。尽调要有留痕。做工作底稿，上一家公司我把你拍进去了，这次你拍我。”刘律师笑呵呵的拍了一下姚远的臂膀。
姚远尴尬的挠了挠头，原来尽调还要这样啊！
严格来说，法律的尽职调查的工作底稿中需要留有尽调过程的痕迹，比如去了税务局，那么你说你去税务局了谁能证明是你本人去的。
所谓尽调就要尽职尽责，项目组中人真的要去现场核实，不能只看纸面材料或者让对方提供材料一看了事。
上市公司出事后，证监会会派出检查小组直接封存律师和会计师的工作底稿，出了事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平时不检查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出事那就看谁尽责了，这也是中介机构脱责的理由。
第一家公司核查完后，姚远开车去了第二家公司。
这家公司没有跑路，但看厂内凄凄惨惨，没有什么人气，境况看起来不太好，经与看门人聊天得知，这家公司是搞加工制造的，这几年业务不景气，去年年底职工就放长假了。
晚上八点多，二人回到了酒店，顾不得吃饭，稍微整理了下调查的结果便来到了岳伟的房间。
“怎么样？”岳伟坐在沙发上看向疲惫不堪的二人。
“有收获，岳律，第一家公司因为税务问题被调查了，现在已经跑路了。第二家公司是做机器加工的，根本用不到标的公司的软件。”刘律师兴奋道。
“而且我们查了第二家公司的诉讼情况，这家公司有不少劳动仲裁案件，从去年底开始的，与看门人所说的时间正好吻合。”姚远补充道。
岳伟想了下：“好，做的不错。你们吃饭了吗？”
“没来的急呢。刚回来就过来了。等会去吃。”刘律师看了一眼姚远，后者笑笑道。
“去叫下小郭，咱们出去吃。我请客！”岳伟心情不错。
次日起刘律师和姚远被安排审核企业提供的资料，到了下午姚远拿着一份企业提供的政府文件来找岳伟。
“岳律，我发现个问题。”见四周没有企业方的人在，姚远低声道。
“什么问题？”岳伟见姚远神色不对，急忙道。
“您看看这份文件。”姚远将手中的政府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一份关于当地政府对科技企业扶持政策的文件，发布时间是去年的六月。岳伟拿着文件看了一眼后抬起头看向姚远。
“我通过政府网站查到了这份文件，并进行了核对。这份文件共有三页，前后两页内容与咱们手上的文件一般无二，但中间这一页有个条款和数据对不上。
您看就在这里，政府补贴的条件和数额。”说着姚远手指指向了文件上被他标注的地方。
岳伟看了一眼，通过电脑打开政府网站很快查到了那份公文，对比发现果然不一致，手中的文件被篡改了几个字和几个数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如此一改，政府对科技企业的补助条件变宽了不少。不用说企业对政府公文做了手脚。
“好，我知道了。”岳伟看了一眼姚远，微微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白天大家核对文件调查情况，晚上回到酒店总结问题撰写法律意见书，一周的时间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就在岳伟等人收拾行囊准备北上之时，会计师的工作也完成了，在岳伟与黄经理碰了下被收购企业的问题后，众人登上了去往京城的飞机。
回到京城后的第三天，法律意见书通过了所里的审核，盖章后发给了米欣。
半个月后，米总带着助理来到了君安律师事务所。
“米总，好久不见。上次的收购项目怎么样？是否需要我们再做些什么？”会议室内吴大用笑呵呵道。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上次的项目，我们伦敦总部已经通过了收购方案。总部看过贵所提供的法律意见书后，认为这次收购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便通过关系查了下。
对方老板的儿子之前去澳门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万般无奈之下对方老板不得不买掉企业筹集资金还债。所以才会着急卖掉公司。
我们就法律意见书上提示的几个风险点，与对方谈判，对方最后不得不让步，给了我们一个让人满意的价格。收购价格比总部的预算少了不少，总部对贵所的工作很满意。”米欣笑眯眯道。
其实联丰公司与对方的谈判远没有米欣说的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又谈了半个月才定下来。当然法律意见书上披露的风险点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对方看到自己的把戏被揭穿，再加上确实急需用钱才迫不得已妥协。
吴大用听完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本以为对方是来要求补充尽调的，没想到结果如此完美，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