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李云龙
“老李是谁?”范闲有些懵圈,当了这么久范家的儿子,头天知道自己亲爹姓李。
“李云龙。”叶草说出了一个名字。
“李云龙又是谁?”很显然,范闲并没有听说过这句“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来”,仍旧是一脸茫然。
“李云龙便是庆帝。”叶草言道:“天下除了他,又有哪个老李,配得上你母亲。”
当然,叶草心里也不觉得庆帝能配得上小叶子。
当年皇后就是因为吃小叶子的醋,这才趁着庆帝不在京都时,派兵袭杀小叶子。
至于庆帝的名字,其实也很好猜。
首先李云睿与庆帝同辈,同为皇家血脉,所以他也该是云字辈的,身为九五至尊,唯有龙字能与之相配。
所谓虎从风,龙从云,他能当上庆帝或许就因为这个名字。
小叶子当初为什么选中他,扶持他,还不是一开始因为他这名字,所以对其多加关注了。
团长之名,可真是威震八方,甚至还跨越了时空。
“我,我,我……”范闲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他妈不仅是个私生子,还是皇帝私生子,当了这么久平民,突然一下成皇子了。
咦,这么一算下来,婉儿竟是我的表妹。
有些上头,比二锅头顶的更猛。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范闲缓过来后问道。
“皇子也好,范家公子也罢,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你只是小叶子的儿子。”叶草是这样回答的,他这些年‘照顾’范闲可不是冲着劳什子的庆帝,而全然是因为小叶子的关系。
就算早告诉你范闲生父是谁,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庆帝不会认,范建也不会放。
终究他只是一个私生子,入不得族谱。
“看过了,洗洗睡吧。”叶草没有从箱子里拿走任何东西,仅仅只是看一眼,便带着四梅离去了。
“叔,我老妈当年真的是……一言难尽。”范闲对小叶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今夜也注定无眠。
时间来在了一个月后,北齐与南庆打了一场大战,结果北齐失了一州之地。
而北齐之所以会战败,主要是因为南庆安插在北齐的探子首领‘言冰云’,窃取了北齐军情。
而这位谍战英雄,却是被北齐拿住了。
北齐派来了使团来南庆谈判,范闲则因林若甫与太子举荐,被任命为此次与北齐谈判副使。
“公子,此次北齐使团庄墨韩也在其中。”一叶禀报道。
“庄墨韩,他该有七十了吧。”叶草缅怀道,上次见他是二十多年前了。
“七十整寿,不过他这个大寿,只能在路上过了。”
庄墨韩与二十多年前不一样,虽已不在朝堂为官,但其在野却是更有力量,被尊为文道宗师,行走在世间的活圣人,一生著书立说无数,天下学子无不尊他为师。
说的直白些,假设北齐囯灭了,也不会有人对庄墨韩出手,无论之后庄墨韩去往哪国,他都会被奉若上宾。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比皇帝更为强大。
当然了,如果北齐真到了那个地步,以庄墨韩气节,必选择以身殉国。
可奇怪的是,庄墨韩出使南庆,却没有参与两国谈判,自来京都后仅出门一次,而且还是潜藏行迹。
“公子,四叶处消息称,庄先生私会了李云睿。”一叶禀报道。
“哦,他们在谈些什么?”叶草问了这机密中的机密。
“李云睿让庄先生,在囯宴中毁少主声名。”一叶随口便道出了,这机密中的机密。
看来,四叶处这些年在京都还颇有建树,扎根很深。
两国使团谈判已经结束了,北齐这边虽然没能拿回一州之地,但可以用言冰云换肖恩回囯。
为显示大国风度,南庆要宴请北齐使团,也算是送别了,这便是李云睿所说的国宴。
至于李云睿为什么要毁范闲声名,一个无德的人怎配执掌内库财权。
“给范闲传话,可带庄墨韩来见我。”叶草虽不出画舫,却已预知到了国宴结局。
因为他了解庄墨韩,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范闲。
国宴之上,庄墨韩带上了一卷旧纸。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庄墨韩岿然长叹道:“唉,可惜啊。这后四句却不是范公子所写。”
“什么,范闲这首诗是抄袭的?”李云睿故作震惊道。
“是的,”庄墨韩点头道:“这后四句,原是我一位旧友所作。”
哗—
庄墨韩当场便将那一卷旧纸打开,那卷旧纸原来一书帖,其上用庄墨韩那绝世书法,赫然写着《登高》后四句。
“范闲,你有何话说?”庆帝看罢书帖,有些不悦地问范闲。
“这首诗是我抄的。”范闲站起,很是光棍的承认了。
“范公子,知过而知勇,经此一事他日必成大器。”庄墨韩言道,对于范闲他不免高看一眼,能这般干脆承认倒也是位人物。
“这首诗,是我从仙界抄来的,跟你那位朋友没有半毛钱关系。”范闲摇着手,冲着庄墨韩言道。
“范公子,证据在此,狡辩又有何意义?”庄墨韩摇摇头,对范闲观感直线下降。
“哼!”范闲冷哼一声,喝一声:“笔来!墨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还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
范闲开启了高光时刻,当真是范闲斗酒诗百篇,一场国宴下来,瞬间封神,范闲诗神之名遍传大陆。
最后他的结束诗句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妙妙妙,好好好。”庄墨韩捋着胡须,连道三个妙字,三个好字。
“如何,这些诗可是你那朋友作的?”范闲得意洋洋地举起酒坛,潇洒地灌了一口。
“令师可是姓叶?”庄墨韩笑着问道,那眼神里带着笑,长辈看后辈的笑。
咣当一声,酒坛落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酒水迸溅了其一身。
范闲猛然想起,四梅传给自己的话。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第六十二章 见庄墨韩
在那一刻,范闲恍然大悟。
原来师傅与庄墨韩认识。
原来师傅也是穿越来的。
“小范大人!”随着一声惊呼,范闲装作醉酒模样,当众倒了下来。
国宴很快就散了,今日之事谁也没有错,谁也说不清,但总而言之,是庄墨韩成就了范闲诗神之名。
明月当空,庄墨韩却还未睡,正在灯下品读范闲在国宴上所作的诗。看到高兴处会哈哈大笑,看到畅快处会饮一口酒……年纪虽大,却仍那书生风发之意气。
“咯吱”窗户被人从外推开,一道黑影翻越进来,带起的风摇曳了烛火。
“嗯,”庄墨韩放下诗稿,冲着那蒙面黑衣人笑道:“来了?”
“庄先生怎知是我?”黑衣人摘下面巾,却是那醉倒在国宴上的范闲。
“我特意支开了仆人护卫,就是为等你来。”庄墨韩笑道:“你师傅可好?”
“老师一切安好。”范闲恭敬回道,心里则忍不住吐槽一句“他看着都比我还年轻,这许多年也不见老,还成日里与我比帅,当真是好的不得了”
“走吧。”庄墨韩吹熄了烛火,整了整衣袍,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庄先生,此行还需保密。”范闲急忙拦住,此行是带庄墨韩去见叶草的,行事需隐秘,不然他也不会身着夜行衣,假装酩酊大醉深夜前来。
“君子坦荡荡,不行鬼祟事。”庄墨韩这一句无异于给了范闲一个耳光,火辣辣的那种。
范闲还能如何,只得像个书童一般,在前头引路,并充当车夫,驾着马车带他来在了流晶河画舫。
夜深了,叶草仍未入睡,就像庄墨韩等范闲一样,他也在等着庄墨韩。
“公子,庄先生到了。”一叶方才禀报过,那庄墨韩便噔噔地进入房间。
“老庄,好久不见。”叶草亲切地与之打招呼,一如当年他来天师宫蹭饭一般。
“小,小草……”庄墨韩嘴角微微颤动,险些眼泪水都要流出来,其感慨道:“多年未见,容颜未改。久违了,我的老朋友。”
在庄墨韩这般年岁,故人本已稀少,而今见得二十多年来容颜未改的叶草,他不免忆起往昔峥嵘岁月,一时间情上心头。
纵然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也免不得老来善感。
“看你满身酒气,可还有量,再与我斗酒一番?”叶草笑问道。
心里则有了计较,司理理回北齐,却是并未将自己的事透露出去。
“还需得配上你的菜。”庄墨韩也是坐了下来,全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倒是范闲则拘谨地站在一旁。
“那是自然。”叶草话音刚落,便有侍女上来几盘热腾腾的菜肴,并伴有那陈年美酒。
“愣着作甚,还不倒酒。”叶草白了一眼范闲,范闲这才后知后觉,拿起酒壶,为庄墨韩与叶草斟酒。
“怎敢劳烦诗神,老朽愧不敢当。”庄墨韩还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国宴虽算不上是构陷范闲,却也是以大欺小,总是不够光彩。
“小儿辈罢了,有何当不起。”叶草言道。
“哈哈哈……”庄墨韩被一语惊醒,自己几时也成了那腐儒了。
“为我们久别重逢,干杯。”
两人的杯子时隔二十一年,终于碰撞在了一起,庄墨韩原以为自己此生与叶草再无相见之日了,天可怜见,终是能再睹公子风采。
“范小子可是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庄墨韩终究难以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
“是,也不是。以他话来说是穿越了时空,来在了这个世界。可以将之理解为,带着记忆轮回转世。”叶草解释道,自己从‘神庙’而出或许是天大的秘密,但庄墨韩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那些诗真是来自于仙界?”
“那是一段,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文明,便是我们也仅残存下一些片段。”叶草怅然道,莫说是庄墨韩了,便是他自己也憧憬那一段光辉岁月。
只可惜,现实里活着都已艰难,又谈何狂狷风流。
“你今次出使南庆,是为了救肖恩吧。”叶草说的虽是问句,却对答案十分笃定。
范闲与庄墨韩全都一愣。
范闲知道肖恩是谁,作为与北齐谈判的官员,他自得到了肖恩资料,其可说是北齐重量级人物。
可纵然是肖恩,却远远无法与庄墨韩的地位相比。出使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庄墨韩年迈保不齐就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对北齐来说,不比输了囯战损失小。
有言冰云在手,南庆也定然会交换肖恩,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的。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没错,肖恩确是我小弟。”这件事鲜有人知,尤其是在两人同成了国公之后,便一直将之当作秘密,怕的就是被朝野忌惮,而致军政不稳。
其实庄墨韩与肖恩的关系,叶草早在北齐时便已知晓,只是并未放在心上罢了,因为那与他没有干系,所以一直以来装作不知。
范闲一听,这才了然。难怪庄先生要以年迈之身,亲赴南庆,原是为了解救自己亲弟。
“言冰云是怎么被你们抓住的?”叶草问起了这场谈判的关键筹码‘言冰云’。
“哦,是李云睿将之出卖给了我们。条件就是毁范闲声名。”庄墨韩却是随口,将这等机密在酒桌上说了出来。
范闲听得,呆立当场。
李云睿,南庆皇室竟然卖国!
“愣着作甚,倒酒。”叶草斥喝范闲一声。
“哎,酒已三巡,该当豪饮。”庄墨韩拿过范闲手中酒壶,揭开盖子豪饮,眼角余光则看向范闲。
他方才那话,是特意说给范闲听的。
在京都这些时日,他对范闲也有过调查,知道其背后势力,现在又有叶草这位无上大宗师支持。
以少年心性,纵然李云睿是其未来岳母,也必会报此仇,最后无论是谁赢了,南庆都会有不小动荡。
庄墨韩即便地位再是超然,根子里却是齐国人。
“哈哈哈……老狐狸。”叶草哪里不知道庄墨韩的小算盘,他是故意当着范闲面问他的啊。
是日夜,庄墨韩大醉,叶草亲手为其做了碗醒酒汤,并亲自喂其喝下,而醒酒汤中叶草掺入了一枚药丸。
一枚药丸,保你活成百岁老人。
“送他回去吧,我要睡了。”叶草打着哈切,让范闲送庄墨韩回去,自始至终没人知道,他给庄墨韩喂食了一颗延年益寿丸。
第六十三章 范闲大婚(求票)
今天对范闲来说是个大日子,因为就在今天,他要跟心心念念的鸡腿姑娘成婚了。
其实前几天,关于李云睿出卖言冰云的言纸,就已经写好,但是皇上突然赐婚,并很快便选定了日子成婚,为了照顾新娘子,他这才藏而不露。
新娘出嫁,总是希望父母都在的,纵然他们不能以亲生父母身份出席婚礼,甚至于李云睿根本就没有来。
范闲与婉儿完婚也即意味着,李云睿一定要将内库财权交到范闲手中,她自然不高兴来参加。
结婚是个什么章程,孤就不多说了,咱们直接到最后一步“洞房花烛”。
范闲今日里高兴,喝的有些微醺,跳着风骚舞蹈走进房间。
“你们都出去吧,没叫你们都别进来。”范闲打发了房内伺候的丫鬟跟婆子,独留新娘在房中。
“婉儿,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知道我吃定你了。”范闲得意地笑了笑,新娘被红盖头遮着,也不知听到这话是羞还是恼,只将那手藏在袖中。
范闲拿起一杆秤,正要用之掀开新娘后盖头时,新娘突然发难,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向范闲刺来。
“噗嗤”
新娘倒床身亡,五竹一铁钎,直接刺穿了新娘的咽喉,新娘立时毙命。
霎时间,范闲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
死了,婉儿死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杀我?
之前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嘭!”正在此时,叶草一脚踹开了新房房门,见得范闲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叶草这是关心则乱,却是忘了,有五竹时刻守护在范闲身边。
得亏五竹不会不好意思,也不懂得避讳,范闲洞房花烛也守在屋顶,不然今天范闲小命难保。
“小子,看清楚了再哭。”叶草见得范闲一副怀疑人生,生无可恋模样,当即喝骂一声。
范闲如梦初醒,急忙将盖头揭开,却是看到了一张不认识的脸。
与自己拜堂的新娘竟不是林婉儿,要杀自己的也不是林婉儿。
此时范闲心中是既高兴,又愤怒还有担心。
高兴的是婉儿待我是真,愤怒的是有人在我大婚之日行刺,担心的是婉儿去哪儿了。
“公子。”随着四梅出现,范闲的担心荡然无存,因为四梅背后,就背着身穿嫁衣的婉儿。
她睡着了,很是安详。
“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范闲全然不明白,这到底什么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自己结婚啊。
其实不用推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李云睿那个疯女人做的。
“郡主,您今天真好看。”丫鬟夸奖着婉儿。
几个月调养下来,再逢此喜事,婉儿今日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美,惯来苍白的脸也出现了血色。
从婉儿梳妆打扮,再到盖上红盖头,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可就在婉儿盖上红盖头那一刻,她忽嗅到一股清香,随即便晕了过去。
从外头另走进一位新娘子,同样盖着红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了花轿。
婉儿晕倒在梳妆台前,待得送亲队伍走后,便有人将之装入麻袋,送去了一处僻静院子,将之捆绑在床上,还勒住了嘴,院中更有多人把守。
叶草虽因身份原因不便参加婚礼,却也易容混进了宾客当中。
范闲这小子虽然不让人省心,但怎么也得看着他结婚啊。
待得小叶子醒来,叶草会绘声绘色地,将其儿子结婚场面说给小叶子听。
不过以小叶子的性格,说不得就让儿子儿媳当着自己的面,再举办一场婚礼,正正经经地给自己磕头敬茶。
说不定啊,当小叶子醒来时,看着比儿媳妇还年轻呢,那画面想想都觉得‘温馨’。
范闲前去洞房花烛了,酒宴也基本接近尾声,叶草随即便准备离开,却有一宫装侍女,与之擦肩而过。
“王,新娘有假。”那侍女低声与叶草说了一句,便匆忙离开了,立时间吓的他灵魂出壳。
“跟着她去,解救婉儿。”叶草给四梅下了一个指令后,便飞速赶往新房,一脚踹开了房门,见得范闲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他真的很怕,怕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有保护好范闲,届时小叶子醒来,他没法交代。
五竹,做的好。
四梅随着宫装侍女,来在了那处小院,以她的实力,不到一分钟,小院便无一生还,她将那还在熟睡的林婉儿背了回来。
李云睿此时正在焦急等待,她知道今天这一招很不明智,甚至太过冲动,但已经到这种份上了,她不得不兵行险招。
而且有些时候,最直接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如果得手了,那位新娘会点燃新房,然后自尽,没人知道是她李云睿做的。
林婉儿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没人能够通过迎娶女儿,来接手内库财权。
倘若新娘失败了,也没有关系,通过那个新娘是不可能查到自己身上来的。
虽然她嫌疑最大,但是没有证据,她再抵死不认,又有谁奈她长公主何。
疯狂吗?
你们不都说我李云睿是疯子吗,那我就疯给你们看,怕我咬你们,那就别来惹我。
“长公主,宫外传来消息,范闲安然无恙,郡主也已经被救走了。”有那宫装侍女禀报道。
“哦。”李云睿竟是一点也不惊讶与慌张,而是优雅地拿起剪子,去剪灯芯。
“杀了她。”
随着李云睿一声令下,一道箭矢‘嗖’一声,从外头射来,直接刺穿了宫装侍女身体。
禁军统领燕小乙,持弓走了进来,一脸冷酷。
看着侍女倒下的身体,李云睿森冷地说道:“婉儿下落,只有你知道。”
这就是李云睿,让燕小乙射杀侍女的原因。
李云睿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背叛自己。两人主仆已经十多年了,有多少机密要事,都是她帮着去做的,从未出过差错,为什么这次就背叛了呢?
若不是今次里发现她行踪异常,叫来燕小乙以备不测,说不得今日就被她用剪刀给杀了。
“剁碎了喂狗吧。”李云睿疲倦地摆了摆手。
“是。”燕小乙领命,拎着侍女的尸体,疾速出了皇宫。
一处医馆内,四梅正在全力救治侍女,凭借着高超技术,总算是将侍女救活了。
“王。”侍女挣扎着要给叶草行礼,却被叶草按回了床上。
“晞雨,今日多亏你了。待伤养好之后,便回祖洲岛吧,你的潜伏任务结束了。”叶草言道。
晞雨落下了解脱的热泪,多年潜伏终于结束了。
“奴,奴婢,想,想调入一叶,一叶处。”晞雨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依你。”惯常一言九鼎的叶草,竟是答应了。
晞雨今日可谓功莫大焉,而且险些就死在了燕小乙箭下,这点小请求都不答应的话,怕是寒了手下人心。
“师傅,我要让李云睿死。”
第六十四章 李云睿死(求票)
“师傅,我要让李云睿死。”范闲攥紧了拳头,眼里满是凶光。
范闲一开始,所以不想置李云睿于死地,是为了顾念婉儿感受,可李云睿作为婉儿生母,却一点也不顾念她。
新婚之夜,对婉儿不管不顾,甚至都不为她以后作考虑,这种自私的人,不配做母亲,更不配当我范闲的丈母娘。
李云睿,不再是滚出京都这般简单了,她必须死。
叶草见得范闲这般状态,略感欣慰,给范闲一个标签就是:不想杀丈母娘的女婿,不是好女婿。
“你想让她怎么死?”叶草问的很平淡,似乎堂堂南庆长公主在他看来,不过是臭虫一般的角色,随手就可以捏死。
不过也确实如此。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派出五竹与四梅,凭借两大宗师,纵然李云睿身处皇宫,也能将之斩杀。
更何况叶草还有其他手段,弄死一个李云睿,分分钟的事,若是一时兴起了,还能杀个庆帝玩玩。
“我要她身败名裂,自裁宫中。”范闲给李云睿,设定了一个死法。
“一叶,将资料交给他。”叶草知道范闲需要什么,他所说的资料,是关于李云睿,这些年不法勾当的。
那一大叠资料,都是四叶处十几年来搜集的,而当中绝大部分,是晞雨记录下来的。
还记得当初祖洲岛上那些孤儿吗?
晞雨便是其中一员,当年叶草返回京都,杀死皇后之后,他就想到一件事。
或许有一日,范闲也会卷入这京都之中,少年人也总会向往大城市。
作为皇帝私生子,他在京都需得有些助力,所以叶草挑选了数十位战争孤儿,将他们派遣入京都。
他们身份也不需要伪造,全都是真实的,而且父母双亡,便是查证也查不到半点破绽。
由于叶草宛如魔鬼般的训练,他们一个个都有一股狠劲,尤其是当年让四梅用小本本,记下来的那些孩子。
李云睿是个极其有野心的人,所以她需要人才,很不幸的是,她将晞雨挑中了,还大力栽培,这些年一直将之当成心腹。
之所以这些年晞雨没有表现出异常,实是因为叶草没有给过她任何指令,她忠诚地执行李云睿所有命令,只是将她的事暗暗记录下来,待得叶草进京,晞雨这才启动,将李云睿的消息汇总上报。
今夜里实在是因为情况紧急,她没有办法,传递消息时过于毛糙了些,所以这才露出了马脚,被李云睿召唤燕小乙杀了。
好吧,写到这里,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晞雨为何能在禁军统领‘燕小乙’箭下活命,那是因为他也是叶草的人,是那十几名孤儿之一。
李云睿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可怜的疯子,信错了人,而且还信错了两个。
燕小乙所以听李云睿之命射晞雨,就是为了让晞雨从潜伏任务中抽身。这些年他们在宫中,可谓是相依为命,表面上虽无深交,却算得挚友。
倒也不是他俩足够聪明,而是他们多年来无有异动,表现出了足够的忠诚。
叶草深知这一点的重要性,所以十几年来,他从未真正意义上运行过京都谍网,暗探们扮演了十几年的角色,他们渐渐也就成了那个角色。
就好比一食居掌柜,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暗探,真就将自己当成了老板,将一食居当成了买卖来做,每日里都在为业绩拼命。
“她竟然将一处朱格收为己用!”
“她竟然走私!”
“她竟然养军队!”
“她竟然跟太子有一腿!”
一桩桩一件件,足以震动天下。李云睿真是一个疯子,疯狂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资料给你了,但怎么用,用哪些,还需考虑清楚,莫要引火烧身。”叶草仅仅只是提点一句。
这些资料他早已看过,莫说是现在了,便是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些资料时,也仅仅只是挑了挑眉,全无范闲这般尖叫连连。
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嫩,这就大惊小怪了。
“徒儿明白。”范闲郑重点头,叶草意思他已然明白了。
以上这些事,无论哪一件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如果他详细地爆出来,那么消息来源,就是一个极大问题。
庆帝必然会寝食难安,鉴察院也必会竭力追查,保不齐就查到了范闲身上,祖洲岛四大处,也有暴露的风险。
一日后,言纸条再现京都。
其上除了李云睿勾结北齐出卖言冰云之外,还特意指出隐晦地指出,李云睿插手了鉴察院,而且还控制了某个高层。
关于李云睿走私、养兵以及与太子的私情,都没出现在言纸上。
范闲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李云睿死,并不是想弄的天下大乱,虽然双手已沾满鲜血,但他还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
鉴察院直属庆帝,李云睿将手伸进去,已然是触碰到了庆帝的逆鳞,就凭这一点,李云睿必死无疑。
陈萍萍便以言纸为由,彻查鉴察院上下,抓出了朱格这个,效忠李云睿的一处主办。
“我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庆国,并不是为一己私欲。鉴察院实在太强大了,控制它的缰绳必须掌握在皇室手中,李云睿是个女子,她的生死陛下一言可决。”
“去路迢迢,我先走一步。”
朱格绝境之下自杀身亡,纵然没有他这位人证,也足以坐实李云睿出卖言冰云,插手检察院的事实。
“长公主无德,赐白绫。”侯公公带着一条白绫,来赐死李云睿。
“小乙,带我走。”李云睿却是理也不理,迈步就要离开。有燕小乙这位九品箭手护送,她有很大机会逃出宫城。
可是李云睿没走出两步,脖子便被一条白绫勒住,她仰着头,瞪大了眼睛。
是燕小乙勒住了她。
“你,你是陛下的人。”李云睿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陛下让我传话,你不该插手鉴察院,更不该杀范闲。”燕小乙说完,便使劲一拉。
李云睿,这位南庆的一代疯子,就此香消玉殒。
庆帝这句话,自也传进了叶草与范闲耳中。
“你这亲爹,倒还算合格。”这是叶草对庆帝的评价。
范闲心头一暖,却叹道:“只可惜,他永远只是皇上。”范闲这辈子,都没可能叫他一声爹了,因为即便是相认,也是叫他父皇。
第六十五章 肖恩出狱
流晶河,画舫。
“师傅,明日我便要出使北齐,用肖恩交换言冰云。”范闲禀报道,今日便是来辞行的。
“除此之外呢?”叶草一双眼看着范闲,似乎能看透人心。
范闲也不敢隐瞒,言道:“陛下还让我在入上京之后,伺机击杀肖恩;北齐那边的谍网,也需我去重整。”
这两项任务无一不艰巨。
“庆帝还真看得起你。”叶草嗤笑一声道:“这应该是陈萍萍,那老狗的主意吧。”
“是的。”范闲也不傻,知道这是陈萍萍给自己的考验。
早些时日,陈萍萍便已召集院内,各处主办开过会,宣布等自己退休了,将由范闲接管鉴察院。
虽然当时众人惧怕陈老狗的淫威,不敢有所异议,但是事后、私下里,他们却是对此颇有微词,心有不服。实在是范闲太过年轻,虽有诗名,但于鉴察院内却毫无建树。
此次出使北齐,若是完成了这两项艰巨任务,哪怕仅是完成一项,也能堵悠悠众口,再有陈萍萍大力支持,范闲接手鉴察院,将不会有任何波折。
“对于北齐与南庆,你怎么看?”叶草问及了当今天下大势,稍微有些政治嗅觉的人都能知道,问鼎天下者不在北齐、就在南庆。
“北齐历史悠久,小皇帝虽亲政不久,却也贤明,或能恢复往日盛况;南庆看似强大,却底蕴不足,即便他日能问鼎天下,也难以守住。”范闲如此评价道。
诚然南庆军队所向披靡,但是打仗是极其消耗金钱的一件事,内库终究只是内库,而不是由小叶子执掌的叶家。
不说李云睿没有小叶子那来自后世的知识,创造不出新的产品来,因着皇家身份也做不到一流服务,裁撤叶家酒店便是一个例子。
便说其这些年管理,也是将内库弄的乌烟瘴气,她自己都走私,更何况是手下人,一年光光从内库流失的金银也不知凡几。
李云睿终究只是将内库,当作其完成政治抱负的一个金矿,而不是如小叶子一样,将之当作理想的基石。
内库收入于当年叶家相比,足足少了一半。
就拿那玻璃来说吧,那么贵,又没有新花样出来,如果不是碎了,谁也不会买两件同样的。
那些达官贵人将之买来,炫耀居多,实用性倒是其次。
市场是会饱和的,若不是内库掌握了,制造玻璃的独家秘方,内库收入还得再减少一半。
而且现如今的情况,跟十几年前也是不同,单说军队数量便增加的好几万。
这些年庆国穷兵黩武,总以为有内库这只金鸡就可以保障一切,却是有些一厢情愿了,鸡也不是天天生蛋的。
庆帝为什么要换掉李云睿,就是发现了这一点。内库不是叶家,已经没有当年小叶子在时的盛况了,因为少了内行人,工艺有所欠缺,贪污成风,需要换一个人来收拢流出去的银子。
庆帝这么做,或许能助自己建不世之功,一统天下,但是想要守住却更为艰难,需要更多的钱。
南庆终究崛起在这十几年,仅仅只算暴发户而已,如果将战线拉的太长话,很可能就拖垮了庆国。
当然,庆帝也聪明,定下了蚕食之策,一口口吃下北齐,这才有了此次的南北谈判。
“你倒是见解独特。”叶草笑了笑,很是认同范闲的观点。
钱在诞生之后,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个东西,没钱寸步难行。
小叶子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自己规划,这几年发明什么,过几年再发明什么,让财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只可惜那皇后妇人之见,竟派兵来杀害小叶子,不然说不定南庆已经一统天下了。
别的不说,至少如果小叶子在,叶草绝对不会插手两国战事,但是现在如果北齐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他一定会站在北齐一方。
“如果你是皇帝,你该如何?”叶草考校问道。
“北齐、东夷、南庆保持三足鼎立之势。”范闲言道。
“哈,你倒是爱好和平,只可惜东夷城仅有一把剑。”叶草摆了摆手,打发了范闲下去。
东夷城所以能以一城便与囯相抗,全是因为四顾剑这位宗师坐镇,可四顾剑再强也终究是人,他不是被人杀死,就是自然老死。
没有宗师的东夷城,在北齐与南庆眼里就是一块肥肉,叶草已然看到了东夷城的结局,不是被南庆或北齐吞食,便是被二者瓜分。
至于说四顾剑的徒弟之中,说不定就出一个宗师,如四顾剑一般守护东夷城。
叶草只能‘呵呵’一笑。
他可以断言,四顾剑十三徒,无一人能成宗师,因为他们都对四顾剑俯首听命。
四顾剑唯有鲜血才能开锋,当年四顾剑如何成为宗师强者,是因为他杀了亲爹全家。
修炼四顾剑者,如果心存敬畏,永远也成不了宗师,要有世人皆可杀的绝情之心才行。
这也就是叶草为什么,不让范闲再修炼四顾剑的原因,他太善良了,杀李云睿还要顾及老婆感受,这种人又如何能做到狠辣无情。
“四梅,你跟着范闲吧。”
“北齐?”叶草看向北方,手在袖中微一搓动,对一叶言道:“准备一下,我们也去趟北齐。”
北齐,叶草从当年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它是否如当年模样。
这些年他隐居澹州,一直将目光聚集在南庆,北齐倒是并未怎么关注。
四叶处在北齐人手,也少的可怜,仅能探查一些北齐民众都知道的事。
现如今北齐与南庆虽然谈判成功,但两国仍旧敌对,往北去的队伍会被严格盘查,需要有通行证一样的东西。
叶草不得不将自己队伍,伪装成一支从南庆去往北齐的商队,一应通行证之类,也由四叶办理妥当,就此十几人的队伍便上路了。
相较于南庆使团那浩浩荡荡的声势,叶草可谓是轻车简从了。
“啊,久违的阳光啊。”肖恩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其手脚都被用玄铁锁链锁着。
“陈萍萍,待我回到大齐,一定送你一份大礼。”肖恩目露寒光,俯视着那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
“你想多了,大齐已成北齐,你纵然回囯去,北齐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好像还不知道吧,当年就是你们北齐高层,将你行踪透露给我的。”陈萍萍笑的很和蔼。
“……”肖恩没有说话,只是迈步向前去。这些年他在地牢里,可是将当年的事想了一清二楚,他甚至已经想到,是海棠或苦荷,或者干脆是他们俩,一起出卖的自己。
没关系,我慢慢跟你们玩。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想着报仇,已然有了全盘计划。
第六十六章 爹(求票)
由于叶草是轻车简从,而范闲是南庆使团使者,一行浩浩荡荡,所以即便两人是同时出发,且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叶草还是行在了范闲前头。
车厢虽然不大,但一叶将叶草伺候的很舒服,一路上可谓是游山玩水,美人为婢,好不快哉。
只不过快要靠近两国边境线时,却出了问题,商队碰上劫道的了。
在这年头也正常,更何况两国还势成水火,抢劫了之后,退步就是北齐,南庆还能追过来不成。
当然了,他们也会抢北齐的商队,你难道还跟强盗说爱国不成?
管你哪国的,只要有钱就抢,只不过南庆商队往北齐的多,而且一般都是些贵重东西,亦或是北齐没有的南方特产。
当然了,强盗劫道事先必得先踩点,自己就五十几号人,愣抢劫百人商队,那纯粹是找死。
叶草这支商队是不正经的商队,仅有十几人,在强盗看来,那就是头一回上路的小肥羊,正好收拾收拾,教他怎么做人,下辈子投胎学聪明些。
结果自也没好说的,都不用叶草动手,仅一叶一人一剑,便将那五十多人全砍了,尸体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任由风吹雨打,秃叼狗咬。
“继续上路。”一叶擦净剑,商队缓缓北行。
“嗯嗯哼哼……”
商队行进不过多久,就遇上了一位采蘑菇的双十女子,她披散着头发,手里跨着小竹篮,篮子里装有些蘑菇,嘴里哼着小调,趿拉着鞋子,悠哉悠哉地,行在去往南庆的道上。
“好一个村姑。”
叶草看似随意评价一句,但一叶却深知其意。
边境线上,不说北齐、南庆两方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就是盗贼也是异常猖獗,你竟还来采蘑菇?
不是找死就是身手不凡。
当然了,再高的身手,只要不来劫杀商队,便与叶草一行也无关,所以商队与村姑擦肩而过,村姑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商队,并未停留。
“这荔枝倒是新鲜。”叶草吐出一枚乌黑的荔枝核,在那银盘中,紧接着眉头一皱。
“有人跟着我们。”叶草言道。
一叶点点头,一道倩影便飞出了车子,随后不久便与人展开激斗。
那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那位村姑,只见得其使双刀,活像个卖猪肉的摊贩,只可惜并不是五大三粗的,倒有些凹凸有致,全然不配这刀,应是位善于持家,不舍得吃肉的主。
方才村姑是走了,但没走多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跑过去一看,却是发现了那些盗贼的尸体。
边境上死人倒也正常,但村姑一眼便看出来,这些盗贼全都死于高手之下,而且是同一人所为,手法如此干净利落,一剑便砍下头颅,其实力必不下于八品。
她当即就想到了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商队,所以这才追了上来,本想悄然跟踪,看看商队虚实,却不想刚靠近,就被叶草发现了。
“前头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村姑问道。
“是我,你要为他们报仇?”一叶持剑而立,目光与之对视。
“我可不会为一群强盗报仇,”村姑摇摇头,刀指着叶草马车道:“里面坐着的是谁?”
“就不告诉你。”一叶也是有自己的小幽默,保护叶草本也是她的职责。
“那我就打到你说。”村姑是个暴力的,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双刀使来,当真是无敌剁馅儿王,快的根本看不清。
“九品!”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叶一眼便看出,这位其貌不扬的村姑,竟是位九品高手。
“星—”
九品又如何,本首座也是九品,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
说起来,这些年杀人虽多,但还没杀过一名九品,而且还是稀少的九品女子。
“叮叮叮……”
两女一个使刀,一个使剑,你来我往,真气激荡,惊的那马嘶鸣,那地开裂,期间碰撞出了无数火花,当真好一顿撕逼。
“钢剑?”村姑有些疑惑,炼钢技术独属于大齐,怎么这女子手中竟有钢剑,难道说,大齐有人私贩兵器。
这事得详查。
“看招!”
一叶可不给她一丝喘息机会,挥剑便斩,得亏的村姑使双刀,两刀相叉挡住了一剑,再次与一叶撕逼在一起。
前前后后打了几十个回合,终于以一叶胜利而告终,但见得一叶就要一剑刺穿村姑咽喉。
“叮”
一枚乌黑荔枝核,击中了一叶的剑,一叶急忙收剑,并往后退了一步。
能在千钧一发阻止一叶的剑,自是叶草出手了,他仅随口一吐,以小小一枚果核,便救下了村姑一条性命。
“姑娘,你是苦荷弟子吧。”叶草笑着向村姑走过来。苦荷对叶草可谓忠诚,这也是他出手救下村姑的原因。
其实一叶甫与之交手,叶草便看出了她的武功,所以不立即阻止,而是想看看她的武功修为。
‘咕噔’
村姑当场就向叶草跪下了,口中言道:“朵朵拜见爹爹。”
!!!!
一叶被吓的手一抖,手中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双眼更是瞪大到了极限。
叶草身子一顿,眉头紧皱,眯着眼审视村姑。
村姑身份不言自明,便是那海棠朵朵,她是奉其师苦荷之命前来边境劫杀肖恩的,之所以追叶草这支商队,便是怀疑这商队是南庆使团乔装的。
八品高手并不是萝卜白菜,一个小小商队就能有的东西,所以她急忙追击过来,原本是想偷偷确认一番自己猜测,可还没等出手呢,就被耳朵灵敏的叶草给发现了。
朵朵其实也不是好战之人,所以她问一叶,车中人坐的是谁,奈何一叶不告诉她。
朵朵当即就认定,这支商队他就是南庆使团乔装的,目的就是为了:安全地将肖恩送入北齐,换回他们的敌后英雄‘言冰云’,所以她使一对杀猪刀,来砍一叶。
在交手过程中,她也发现一叶是九品高手,就更加认定这支商队是南庆使团,九品高手护卫,不是南庆使团还能是谁?
怎奈何技不如人,险些命丧当场,就在此时,那娘跟自己说的爹爹,飘飘然出现在了眼前,还救了自己一命。
这是全宇宙,最酷炫的爹爹出场方式,没有之一,如果有的话再配上一段‘BGM’。
“爹?姑娘,你看你有哪一分像我?”叶草张开双手,美美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那身段,那秀发,那容颜,真个是绝世美男子,出尘世间仙。
总而言之,跟村姑没半毛钱关系。
第六十七章 恭迎公子归来
“爹?姑娘,你看你有哪一分像我?”叶草张开双手,美美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娘说,您就是我爹。”海棠朵朵肯定道,虽然在叶草面前她自惭形秽,但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下来。
“你娘?”叶草略一思忖便知道,朵朵口中的娘所指乃是海棠。
看来这些年,海棠在北齐皇宫过的也并不如意,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保全自己。
关于朵朵生父,叶草这些年也早就想到了是谁。
当年去青山海棠倚车呕吐,想必就已经有孕在身了,一个宫女接触的人终究有限,而叶草在北齐时向来深居简出,海棠是其贴身侍女,所能接触到的人更加有限了。
朵朵生父就是那位。
所以叶草明白,海棠之所以让朵朵认自己为爹,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实属无奈之举。
对于这个事,叶草也就不作深究了,而是改问道:“你此行所为何往?”
“奉师傅之命,劫杀肖恩。”朵朵倒是坦诚,这等机密事竟是直接告诉了叶草。
“哦?为何?”叶草却是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要杀肖恩,为何还要用言冰云换他回来呢?
“不知。”朵朵摇摇头,她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不知?”叶草双目如电,意味深长地看了海棠一眼道:“放弃吧,以你九品实力,做不到的。”
且不说使团有众兵守护,更何况还有五竹与四梅这两位宗师,朵朵过去那纯粹是送菜。
“朵朵听爹的。”却是没想到,海棠朵朵不作任何坚持就答应了,而且还毫不客气地上了叶草马车。
“走啊,不是要去上京吗?”朵朵反倒是招呼起叶草来了,这便车搭的极其别致。
朵朵这作派倒是引得叶草一笑,走上马车道:“叫我公子。”
爹什么的,还是不要叫了,听着怪别扭的。
“噗噗噗……”这是朵朵吐荔枝核的声音,那吃相浑然没将自己当外人,大有日啖荔枝三百颗的架势。
“哈哈哈……”叶草看到其这幅模样不仅不恼,反倒是畅快地笑了起来。
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这般肆无忌惮的,只有小叶子了吧。
小叶子,你何时醒来呢?
商队缓缓北行,由于有朵朵这位北齐圣女同车,这一路关隘可说是畅通无阻,一路行来朵朵也算是摸清楚了叶草路数。
长的很帅,很是聪明,人也很好。
这评价要是让范闲给听到,非得捧腹大笑,跌落马下不可,问一句“你哪里看出他人好来的?”
若不是叶草觉得,她这肆无忌惮的作派有些新鲜,早一脚将之踹下马车了,诚不见一叶战战兢兢,一刻不敢松懈。
“吁—”行至上京城门口时,商队被人拦了下来,朵朵当即探出马车来刷脸通过。
“锦衣卫指挥使沈重,见过圣女。”拦车者不是别人,正是那由苦荷扶持,接替肖恩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沈重,沈大人。
“哦,原来是沈大人。”朵朵瞥了一眼沈重,全然没将之放在眼里。不说自己贵为北齐圣女,便是九品实力也碾压沈重。
“速速让开,别挡路。”朵朵说话毫不客气,听这口气跟沈重应该是不对付。
两人也确实不怎么合得来,朵朵淳朴自然,沈重却专用些阴谋诡计,性格不合导致了意见不合,所以虽同为苦荷麾下,却是想看两厌。
朵朵能这么明目张胆,大声地斥喝沈重,沈重却是不能厉喝反击,反而是陪着笑脸道:“还请圣女恕罪,这支商队从南庆来,您也知道,南庆使团即将来京,为了谨慎起见,所有车辆都要严格搜查。”
沈重也是怕南庆人伪装成商队,秘密押送肖恩进京,然后将之藏了起来,然后提出跟他当面交换言冰云。
言冰云嘴太硬了,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肖恩得先截住了,在城门口就得先抓在手里,至于言冰云什么时候放,届时再说。
至于为何阻拦圣女车驾,他一来是出于以上考虑,二来则是好奇。
“嗯?你的意思是我通敌卖国?”朵朵怒喝一声。
“不敢,不敢,”沈重欠身道:“下官这也是奉命行事,为朝廷办差不敢有丝毫马虎。”沈重说完,便给手下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锦衣卫即要上前撩开车帘来看。
“我看谁敢!”朵朵持刀在手,斥喝一声,看那模样,只要在锦衣卫在上前一步,便将之剁成肉泥。
“圣女,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若是出了差错,您叫我如何向国师交代?”沈重当即便抬出了苦荷来,朵朵身份尊贵,也只有苦荷能压住她了。
“你!”朵朵看到他那一副嘴脸,真恨不得将其剁成肉泥,可偏生的他深受师傅重用,还真不能那么做。
叶草一直在车里听着,期间不发一语,全然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不过现在很显然,朵朵有些顶不住了。
沈重张口闭口‘朝廷’、‘国师’的,她纵然是圣女也不能违了国家大义。
“嗖!啪!”从车内飞出一块令牌,不偏不倚地砸在沈重脸上。
叶草力道控制的很好,既让其抓不住,又能响亮的砸在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印子。
“哈哈哈……”看到沈重脸上,那道被令牌拍出来的印子,圣女毫不收敛地笑了起来。
沈重对此却是并无反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中这块令牌。
这块令牌,他们老锦衣卫是再熟悉不过,那是当年天师宫造出来的,第一块不死草令牌。
后来虽有再造,但为了体现那位的高贵,特意将令牌做小了一号,世间绝无第二块。
“锦衣卫指挥使沈重,恭迎大宗师,叶草公子归来,天佑我大齐。”沈重当场就跪了下来,声音更是拔高到了极点,险些劈叉了去。
“恭迎大宗师,叶草公子归来。”锦衣卫众自是有样学样,齐刷刷向着叶草马车跪了下来,声音不仅洪亮而且整齐,保管城门口所有人都能听到。
“你倒是聪明。”叶草冷笑一声,这沈重还真是心机颇深,难怪以区区八品实力,便能坐稳这锦衣卫指挥使之位。
“一切为了大齐,请公子收回令牌。”沈重跪着,将令牌双手奉上,谦卑至极,被如此打脸也全无半分怒色。
叶草为什么夸奖沈重聪明呢?
原本叶草是想着低调入上京,这一路行来也没怎么露脸,可被沈重这么一恭迎,不说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吧,至少整个上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沈重这是想借,叶草这位天下唯一大宗师的名头啊。
北齐刚败在了南庆之手,正是情绪低迷之时,倘若放出消息说,那离国多年的大宗师,天下第一强者叶草回来了,那对士气的激励可谓强劲。
四顾剑一位宗师便能守住偌大一个东夷城,更何况是天下第一的大宗师,再加上国师苦荷大人,我齐国定当重整旗鼓、横扫乾坤。
“轰轰轰……”一阵马蹄声传来,却是那宫中仪仗来在了秀水街。
“吾等恭迎大宗师,叶草公子归来!”
得,聪明的可不止沈重一人,海棠朵朵也不笨,知道比起劫杀肖恩,随叶草入上京更为要紧,一早就传信入宫了。
“平身。”既如此,叶草也就大大方方地走出马车,在上京城彻底亮个相。
第六十八章 上杉虎劫囚
仪仗队伍气派十足,浩浩荡荡地将叶草接进了皇宫,天师宫中苦荷、海棠、庄墨韩、何道人、皇帝、司理理都在那儿等着了。
仪仗队在天宫前停下,朵朵在前头引路,带着叶草与一叶进入了天师宫。
天师宫对比往昔,只不过稍显旧些,要说变化的话,原本叶草种花的那处后院位置,多出了半亩田来,海棠朵朵闲来无事便会干干农活,说那样能静心,有助于修炼。
虽不是村姑,确也是村姑,皇宫里的村姑。
“吾等恭迎公子归来。”甫一进殿,国师苦荷、太后海棠、禁军统领何道人、贵妃司理理,便向着叶草跪拜下来,那皇帝与庄墨韩虽未下跪,却也躬身向之行礼。
“无须多礼,诸位,久违了。”叶草一一将他们扶起。未见时还未有所感触,现如今当面一看,这些故人都已老去。
海棠还未六十便已满头白发,虽穿戴雍容华贵,却也难掩暮色;苦荷依旧是光头,脸上多了许多皱纹,想必这些年为国事操劳累着了;便是最小的何道人,今年也近五十了,在那个年头,五十生日可称大寿。
至于庄墨韩,虽然年岁最大,白发苍苍,却反倒神采奕奕。
“皇帝,你竟也长这般大了。”
念及当初尚在襁褓中的皇帝,叶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皇帝伪装的很好,那气度与作派,若非叶草知其真实性别,还真不敢猜她是女的。
“公子一如往昔,真乃神人也。”
见得叶草容貌,众人自也免不了感慨一句,接着便是一场高规格的宴饮,深夜时方散,叶草则住在了那空置了近三十年的房间,一叶房中伺候。
叶草在宫中享受,范闲那边却是不好过,夜间他们被偷营了。
“敌袭!”
随着一声呼喝,使团立时躁动开来,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连成一片,范闲急忙穿戴整齐走出帐篷,大喝道:“保护肖恩!”
虽然范闲来北齐的任务之一是杀肖恩,但肖恩只能死在上京城,他是用来交换言冰云的筹码。
来偷营者几十人,各个身手不凡,看武功走的是战场厮杀,大开大合的路子,尤其是那带头之人,使一杆长枪纵横无敌,虽有虎卫拼死抵抗,却不能阻之攻势,其竟是一位九品高手。
“五竹叔,梅姨,帮我拿下他。”见得那九品高手向自己杀来,范闲深知不是其对手,所以向五竹与四梅求救。
“你无生命危险。”这是五竹与四梅的统一回复,他们仅仅只保护范闲生命安全,便是财产安全也不会去管的。
用叶草的话说:年轻人需要多摔打。
“我!”范闲气的没脾气,当即拔出匕首,抵在了肖恩咽喉。
“上杉虎,我知道是你,何不坦诚相见!”范闲大喝一声,道破了偷营者的身份。
“范闲,放了我义父。”上杉虎拉下面巾,露出一张粗犷的脸来,虎目圆瞪地看着范闲。
“瞧您这话说的,我这次来不就是护送肖先生回国,总是要放的。”范闲气定神闲道。
“你想怎样?”
“不知大将军知不知道,当年肖先生是如何被陈院长擒住的?”范闲自问自答道:“那是你们北齐高层泄露了他的行踪啊,后来又大开方便之门,不然凭院长几人,如何能深入北齐腹地。”
“哼!”上杉虎听得,将那长枪往地上一杵。很显然,他早已知晓此事。
“啊呀,原来大将军知道这件事啊。”范闲故作吃惊道:“那大将军可是大大的不孝啊,父亲都被出卖了,还对仇人忠心耿耿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上杉虎有些失去耐心了。
“我们合作吧。”范闲笑道。
“合作?”上杉虎看傻子一样看着范闲。
“你看,我是庆人,此行目的仅仅是用肖先生交换言冰云,之后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但是,你北齐朝廷高层,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暗害肖先生,毕竟肖先生名声在外啊。”范闲言道。
“怎么合作?”上杉虎不愧是传奇人物,知道范闲所言非虚,他也正因此才选择半路来劫肖恩。
“简单,你护送我去北齐,我帮你救肖先生。”
“我要是不答应呢?”上杉虎上前一步。
“那我们就同归于尽,”范闲将手中匕首挺进一分,无奈道:“谁让我打不过你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上杉虎看见肖恩脖颈流出鲜血,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将军知恩图报,我想您救出肖先生后,一定会向北齐高层复仇,届时北齐大乱,我作为庆人,可是乐见其成的很。而且肖先生的生死,可还捏在我手里,你别无选择。”范闲笑道。
“你又怎知,我不是先报复你们南庆?”
“啊呀这话让您说的,搞的您如果不谋反,还能手握重兵一样。”范闲呵呵一笑道。
“你!”上杉虎暴怒,却是无计可施。
范闲说的确实是事实,他如今虽贵为大将军,但已经被召回上京,远离军营,明升暗降,北齐高层都憋着弄死他呢。
他若是不反,与肖恩绝无半点生路,原本就计划着劫出肖恩,就带他去军营,反了这北齐朝廷。
“虎儿,答应他!”久不言语的肖恩说话了。
“还是肖先生看的明白。”范闲赞了一句。
“我们撤。”上杉虎当即带人撤走了,一场生死危机,范闲仅用那三寸不烂之舌,便给化解了。
“啊呀,我对大人的敬仰,那真是犹如黄河之水绵延不绝啊……”躲在隐蔽的王启年当即出现,送上了一记长长的马屁,听的高达那是目瞪口呆。
“小子,知道苦荷当年为什么要出卖我吗?”肖恩竟与范闲聊天起来。
“肖先生一门三杰,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自是遭人忌惮。”范闲言道,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苦荷出卖了肖恩,不然也不会以北齐高层代称之。
“听说你既要接手内库财权,又要接手鉴察院,真是年轻有为啊,恭喜,恭喜。”肖恩双手抱拳,笑着向范闲恭喜。
“肖先生,夜深了,你该睡觉了。”范闲面色一冷,负手而去。
“哈哈哈哈……”肖恩于囚笼中哈哈大笑,在这肃杀的夜中传至远方。
范闲则陷入了沉思,自己是否也会落的如肖恩这般下场呢?
位高权重不是福,却竟然是祸。
第六十九章 朵朵生父(求票)
次日清晨,叶草坐起床,有人为其换裤子,有人为之穿衣,并送上香茶水漱口。
“嗯?海棠。”当叶草坐在镜子前梳妆时,才发现方才伺候自己的并不是一叶,而是海棠,一叶仅仅侍立在旁罢了。
“还望公子,不要嫌弃奴婢老迈。”海棠欠身道。
“你如今贵为太后,做这些有失身份。”叶草言道。
“若无公子,哪有海棠今日。”海棠这话说的可谓是发自肺腑。
如果不是因为叶草的出现,她不会来天师宫服侍;如果不是当年叶草将皇帝,交给她抚养,她不会成为奶娘;如果不是借着叶草名头,她也不会成为太后。
一切都是叶草赐予的,所以海棠朵朵从小到大,她一直指着叶草画像教导道‘这是你爹爹’。
“朵朵是太子的孩子吧。”叶草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却是吓得海棠手中梳子掉落在地,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还请公子恕罪。”海棠向叶草请罪,即说明他猜对了,海棠朵朵真就是那太子的孩子。
那么说海棠为何要向叶草请罪呢?
因为她是叶草的贴身侍女,没有他允许,海棠是不能与人有肌肤之亲的,那可看作是一种背叛。
“无需紧张,我当年就说过,你看上哪一家公子,我都可以为你说项。”叶草将之扶起,作为三十一世纪的人,对于感情与婚姻的看法,与海棠是不同的。
就拿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吧,你十年之前的女朋友结婚了,你不仅不会吃醋,还会祝福她呢,即便不祝福她也不至于恨她。
更何况是再一千年后的地球遗民,文明高到一种程度后,想法与观念都会有很大变化,道德观念也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在叶草那个时代,连婚姻都已不存在,每个人都是被创造出来的,而不是被生出来的,只有兄弟,没有亲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诞生出美过天际的叶草。
也即是叶草当年所说的:基因改造。顺带一提的是,那时候女人已经没有子宫了,更加不会来大姨妈。
更更何况,海棠仅仅只是个婢女,如货物一般的婢女。
所以对于海棠与太子有染,叶草不会生气,他反倒更想知道,当年他们是怎么好上的。
是太子先动的手,动手时间是在叶草成为宗师之后。
海棠区区一个宫女,怎扛得住太子的撩拨,又加上有那方面的需要,所以一来二去两人也就好上了。
这种事其实在宫廷中十分常见,历史上很多皇子,都是皇帝宠幸了侍女所生,四顾剑他母亲不就是一位侍女。
而太子所以对海棠动手,自不是因其美貌,而是为了探听天师宫情报,一个人浑身经脉尽断如何能完好如初?
最好是能将那,延年益寿丹的炼制方法搞到手,只可惜太子打错了算盘,海棠根本不知道。
若是一般人,海棠无用了自是将之一脚踹开,但太子心机深厚,一直与海棠保持着暧昧,令得海棠时常走神,她幻想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自己能成为妃子。
如果说海棠出卖过叶草的话,那就是当年大青山狩猎,太子是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消息的,虽然一夜后就人尽皆知了。
至于大青山禁军乔装监视叶草,禁军谋反,海棠全都不知道,只是在刀兵起时,她便想到了太子,不免有些担忧。
最后却是没能料到,太子落了个那般结果,所有与太子有关的人都被处死,这也是海棠一直不敢说出朵朵是太子孩子的原因,她怕苦荷杀了朵朵,毕竟当年就是苦荷与肖恩带人屠了东宫。
“你喜欢太子?”叶草问道。
“或许吧。”或许当时是喜欢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海棠也是想明白了,当年太子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罢了,情份也就淡了。
“你是为了给太子报仇,所以将肖恩的行踪,出卖给了陈萍萍?”
“肖恩他该死,他不仅卖了太子,更出卖了公子您。”海棠言道。
“哦?”这么复杂,叶草倒是没想到。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当年太子不仅说通了禁卫军统领沈放,还说通了锦衣卫一同谋反,所以当年叶草在大青山狩猎时,禁卫军才能混入锦衣卫中,他下山时一众锦衣卫还拼死阻拦。
禁卫军为何能轻易攻破锦衣卫?
那是因为肖恩事先将效忠自己的人,调去执行其他任务了,他要借着禁卫军的手,消灭那些保皇派锦衣卫。
他肖恩想让锦衣卫中的保皇派消耗禁卫军,而后等太子登基,他再拉回来他的死忠,兵力上彻底压过沈放,成为第一功臣。
可沈放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从龙之功只能有一个人,他将心一横,下令连肖恩一起格杀勿论,这才出现当时肖恩被围的场面,若不是叶草与苦荷及时赶到,就被自己给玩死了。
肖恩也是聪明,见得叶草归来,当即就调转了枪头,成为拼死护驾的忠臣。至于当年太子为什么没有揭发肖恩,或许是想着他会顾念这份恩情,对自己家人好些,却哪里想到老皇帝赶尽杀绝。
海棠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当时太子仅仅死了三年情份还浓,再看着皇帝与海棠,这两个没爹的孩子,她心中对肖恩可说是恨到极点,所以便让何道人,将肖恩的消息传送给陈萍萍。
或许大家都忘了,何道人是小叶子送过来的,而何道人是陈萍萍挑选的,他是一名南庆人。
“苦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叶草淡淡地问道。
苦荷就住在隔壁,以他宗师的耳力,自能听见两人谈话,反过来叶草也能听到其心跳与呼吸,他并无半分情绪起伏,也即是说他很早就知道这些事。
“朵朵可一点都不像公子。”苦荷悠悠道。
怪只怪叶草太优秀,根本不可能有村姑一样的孩子,既然一开始误会了,那就让误会一直继续下去吧,对于自己的太子侄儿,苦荷也觉得十分亏欠。
“至于肖恩,野心太大,也太狠,更有造反的能力。”苦荷当年是放任,何道人向陈萍萍去传递消息的。
彼时肖恩身居高位,更有庄墨韩与上杉虎这两位强大亲眷,他实不方便自己出手将之斩杀,以免引起朝堂动荡,所以只能借陈萍萍的刀杀人。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陈萍萍没有杀肖恩,反倒是将肖恩活捉去了南庆,追问他关于神庙的事。
所幸肖恩为了活命,十多年来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更没有将皇帝是女子的消息给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保守这个秘密,苦荷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自己。
苦荷是皇族,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视北齐亡国的。
“话既然说到这了,那便将当年的事全都说开吧。”叶草随后将皇帝以及海棠朵朵都叫了进来,与她们说了一说当年那一场宫变。
“皇帝,如果你想报仇随你。”叶草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
“报仇?”皇帝苦笑一声道:“我都不认识我父王,我报仇为哪般?细说起来,若不是你们,我焉能坐上这帝王宝座。”
“而且,我胆敢起念你会杀我的吧。”皇帝笑了,这回是狡黠一笑。
“皇帝,你果然是皇帝。”叶草也跟着笑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朕会向全世界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朕要成那千古一帝。
“对了,何道人去哪儿了?”
第七十章 范闲进京
何道人去哪儿了呢?
他出宫去迎接范闲去了。
当然范闲在见到何道人之前,是先见到的沈重,并亲手将肖恩交接给了他。
“范大人真是一路辛苦了,难得来我大齐,我可得好好带您转转。”沈重对范闲那是客气的很。
“那就多谢,”范闲拱了拱手,问道:“沈大人这脸是怎么了?”
“啊哈,”沈重笑道:“范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是我们大齐大宗师叶公子,予我的厚赐啊。”
沈重脸皮竟是厚黑如斯,便是王启年也自愧不如。
“啊呀,那可真是无价之宝啊。范某自小学医,不若我出手,将您脸上这印记永远保留如何。”范闲说话间便伸出了手。
“范大人说笑了,说笑了。”沈重摆摆手,来在肖恩身旁,躬身道:“沈重见过肖大人。”
“原来是你啊,我记得当年,你还是一位百户。”肖恩下巴对着沈重,不屑一顾到了极点。
“您老好记性,当年您的风采,堪称是我等后辈楷模啊。”沈重笑着说话,却做出了狠辣之举动。
“咔嚓!咔嚓!”
几下,沈重就断了肖恩手脚,只见得其欠身道:“实在抱歉,这应该很疼哈。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您是我等楷模,沈某需得尊重啊。”
“呵呵,你会死在我前头。”肖恩没有哀嚎,而是冷冷地看着沈重。
“你说的是上杉虎?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往里面钻呢。”沈重一把拎起肖恩,塞进了铁制囚车,而后派人将之秘密运送到一处地方。
南庆使团入京,一时间群情激奋,菜市场的各种东西都往使团扔。
范闲不甚其扰,拿着一面战旗,飞身来在了车顶。将那战旗往车顶上一杵,叫嚣道:“有本事来将我击落车顶,不然这面战旗,将会插进尔等皇宫。”
“杀了他!杀了他!”
“吾乃虎贲营魏延!”
“嘭”魏延一脚被范闲踹飞。
“吾乃林殊!”
“嘭”林殊一脚被范闲踹飞。
范闲居高临下,可谓是一脚一个,一脚一个,妥妥的黄金右脚。
“大人,小心了。此人乃是程巨树的师傅何道人,九品高手。”王启年停住了马车,一脸紧张地看着何道人。
“来吧!”范闲怒喝一声摆好了架势。
“嘭!”两人在车顶对了一掌。
“下一剑可决生死。”待得何道人再要出手时,却被沈重阻止了。
“何大人,范闲乃是南庆使者,不可杀之。”沈重言道,还算是有礼貌的,毕竟两人官职相同。
“范闲,他日我必杀你。”何道人放下狠话走了,而范闲手中则是多了一个纸条。
原本范闲是直接进宫见皇帝的,但现如今皇帝还在天师宫中应付叶草,并无暇接见南庆使团,所以沈重先带他入了驿馆。
入住驿馆之后,范闲便与何道人在一处,秘密会面了。
“我答应陈萍萍帮你一次,此次之后,我与南庆再无关系。”何道人言道。
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北齐,并认了海棠当姐姐,还被赐予禁卫军统领这等官职,他已然被同化为北齐人了。
“好。”范闲也不强求,他也看过电影的,知道很多卧底因为时间久了,就彻底叛变了,变成了敌人。
“我想知道,肖恩被关押在哪儿。”范闲只需要这样一个消息,再多何道人也不会帮着他了。
“明天给你答复。”何道人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们再来说说沈重,他进宫之前,去到那个秘密地方,审讯肖恩。
“说,你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当年屠灭东宫后,为什么要杀那些锦衣卫灭口?”沈重当年在锦衣卫中也是有好兄弟的,可都死在皇宫之中了,他查验过伤口,却是肖恩手法。
“你竟然想知道这个,哈哈哈,你要死了,你要死了。”肖恩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沈重对肖恩进行了一番严刑拷打,肖恩却只是笑着,并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沈重。
审讯无果后,沈重擦干净手,这才来在了天师宫,面见苦荷。
“为什么不杀了肖恩,反倒是将之囚禁?”苦荷有些不满地问道,他给沈重的命令是,一接到肖恩,就将之秘密处决了。
“国师恕罪,下官此举全是为了引诱上杉虎来救,届时我等就能以乱党的罪名杀之。”沈重言道。
“嗯。”苦荷点头,这么一说倒也有点道理,如今上杉虎已无法掌控,确实得除了去。
沈重退下了,而过不了多久,锦衣卫中有个叫卫华的来了,其禀报道:“国师,沈大人打听,当年肖恩灭口锦衣卫一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
卫华退下后,国师叫来了何道人。
“把肖恩所在告诉范闲。”
“是。”
待得何道人走后,皇帝从屏风后出来,躬身对苦荷道:“辛苦叔祖了。”
次日里,范闲便得到了消息,并将之送往了大将军府,上杉虎手中。
“大人,我们几时出手?”王启年整了整夜行衣,跃跃欲试地问道。
“出手,出什么手?”范闲一脸懵懂地问道。
“不是跟上杉虎合作,一起救肖恩吗?”王启年奇怪地看着范闲,这记性也忒差了些吧,不是前日里刚说过嘛。
范闲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言道:“我骗他的你也信,肖恩死定了。”
当范闲知道是苦荷出卖肖恩时,他就已经看到了肖恩的结局。
肖恩毕竟关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还不知道现如今这局势。
肖恩被南庆擒拿之后,没过几年庄墨韩就退休了,北齐朝政可说是都掌握在国师苦荷手中,再加上他是一位宗师,他下定绝心了要杀肖恩,肖恩岂有生还之理?
甚至于何道人这个消息,范闲抱怀疑态度。
你当苦荷傻啊,会将一个不信任的人,任命为禁军统领。说不得就是苦荷故意露出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钓鱼。
上杉虎这只鱼儿若是咬钩,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北齐死一位军神,他们南庆得高兴半年。
退一万步说,这不是钓鱼,那范闲他也没有食言啊。是因为有了他所提供的情报,上杉虎才能成功救出肖恩,就跟那天夜里说的一样,他们会提前报复北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论如何发展都南庆都有利,淡定看戏就行了。
“大人,北齐皇帝召见。”高达进来禀报道。
“快换衣服,带上囯书,我们进宫去。”原以为北齐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晾自己几天呢,没想到第二天就召见了,如此也好,尽快完成任务也好尽快回国。
第七十一章 死死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范闲觐见皇帝发生什么,我们先来说说上杉虎。
在得知自己义父关押所在后,他当即召集几十名亲兵策马杀向那处,虽是青天白日,却也一身夜行衣。
“将军,查实了,那里确是关押着老大人。”探子指着前方山坡下的,一处寨子道。
“好。”上杉虎点头,率先戴上了蒙面巾,其余亲兵也纷纷掩去了面目。
根据方才观察,看押人数不足百,这些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边军,都可以一当十,发动一波突袭的话,定可救出肖恩。
既是救人,他们自是悄悄靠近,所以并无喊杀声,而是偷偷摸进去。无声杀人,手法之老道,绝对是特种兵水准。
“嘭!”上杉虎踹开了,关押肖恩的茅草屋房门,正见得肖恩被铁链绑住了手脚,悬挂在半空,一身衣服也全是血渍。
“义父!”上杉虎悲痛不已,以手中长枪将铁链斩断,将肖恩抱在了怀里。
“虎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肖恩抬起头来,欣慰地看了上杉虎一样。
“咔嚓!咔嚓!”上杉虎几下,将肖恩断手、断脚给接好。
“大人,已经放他们进去了。”卫华向沈重禀报道。
“嗯,出发吧。”沈重放下茶杯,将手一挥,那埋伏好的锦衣卫,便将那寨子团团围住了。
“逆贼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沈重漫不尽心地喊话道。
“我们中计了,快走。”上杉虎让亲卫背着肖恩,自己则身先士卒,率先冲出去。
“放箭!”沈重自不会跟他客气,瞬时间乱箭齐发,只这一波,便有几名亲卫倒下。
“您先走。”上杉虎被亲卫们推了出去,其凭借九品实力还真让他杀出了重围。
只可惜,还没跑多远,就被一人截住了去路。
来人一袭黑袍,脸被兜帽遮着看不清,身子略有些佝偻,一双手皱皱巴巴。
国师苦荷。
两者没有也没有废话,上杉虎当先挥舞长枪,向苦荷杀过去。
“噗”
却见得一道血柱喷溅,上杉虎被割了喉。
堂堂九品上杉虎,竟不能挡住苦荷宗师一招。
并不是九品不堪一击,而是苦荷进步了,作为最先成就宗师的人,这十多年修持,他也是有所进境的。
苦荷收刀,拿起了上杉虎长枪,跨过其尸体往寨子而去。
“拜见国师,国师当真神勇。”沈重见得苦荷杀了上杉虎,当即便送上一记马屁,也委实松了口气。
今天是伏杀上杉虎的好机会,若是被他逃了,日后就难办了。
“国师,大人,乱党已全数斩杀。”正在这时,卫华前来禀报,上杉虎亲卫已全数杀干净了。
“噗嗤!”苦荷手中长枪一挺,刺进了沈重胸口。
“咳咳咳……”沈重捂着胸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苦荷。
他不明白啊,明明自己对国师忠心耿耿,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卫华见此笑了,他是锦衣卫二号人物,沈重死了,他就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噗嗤!”苦荷又一枪,扎进了还在窃喜的卫华胸口。
“为,为什么?”卫华也觉得自己死的莫名其妙。
“放箭!”
“杀!”一干锦衣卫自也不是傻子,虽不知国师为何杀了这两位大人,但也看出来其今日不正常。
看那作派,分明就是要杀光所有人,为了自保只能向苦荷进攻。
“啊啊啊!”
可怜,区区百人如何挡得住苦荷这位宗师,虽长枪使的并不顺手,但也不消五分钟,一干锦衣卫人等,都被其用长枪杀死。
“当啷!”苦荷弃长枪于地,言道:“这才是乱党。”
沈重既要扣上杉虎一个乱党的罪名,不杀如他这般高官又如何能服众?
当然,苦荷杀沈重,可不简简单单的是,为了给上杉虎弄个罪名。
谁让他没事,竟向肖恩打问当年宫变一事,作为暗探头子,难道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不仅沈重要死,看守肖恩的所有人都得死,不管他们是否知道皇帝真实性别。
苦荷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多年来他苦心维持大齐,绝对,绝对不能看着它覆灭。
苦荷一脚踹开,那背着肖恩的亲卫,撩开肖恩那苍白的头发。
“假的。”
没错,这位肖恩是假的,他是真肖恩用来金蝉脱壳的替身罢了。
“吸呼—吸呼—”苦荷闭上双眼,只用一对耳朵感受这个世界。
“啾啾啾……”此乃虫鸣鸟叫,剔除了这些声音之后,苦荷听到了“嘭嘭嘭”的心跳声。
苦荷睁开眼,“哒哒哒……”一步一步,往那间关押肖恩的茅草屋走去。
走进房间,他在一处站定,目光停留在了两具尸体上。一具压在另一具下面,他们都身穿飞鱼服,应该是看守肖恩的牢头。
“喝!”
诈尸了。
被压在底下的尸首突然站起,一掌将压着他的尸体拍向苦荷,自己则犹如窜天猴一般,冲破屋顶逃走。
“噗嗤!”
苦荷手起刀落,将那尸体斩为两截,而后也一飞冲天,通过茅草屋上的破洞,来在了房顶。
苦荷居高临下,见得那诈尸正向着寨门疾驰而去。
在这个世界自不会存在诈尸,他就是肖恩。
肖恩一早就知道,这是沈重给自己孩儿设下的圈套,想要带着自己这个,伤痕累累的老头,正面突围是办不到的。
上杉虎也有这样担忧,所以一早就准备了替身,无论是年龄还是伤势,都折磨的跟肖恩一模一样。
肖恩换上了飞鱼服,佯装成尸体。原本计划让亲卫找机会放把火,令替身面目难认,可亲卫们还没来得及放火呢,就被卫华带人全歼了。
肖恩作为曾经的九品高手,虽实力不如当年,但耳力仍然在,听到苦荷来了,也听到苦荷在杀人灭口。
尤其是听到苦荷说“假的”这两个字时,肖恩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喘息。
只可惜啊,他能控制住呼吸,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在苦荷凝神细听下,他的心跳声与打雷无异。
当苦荷来到房间时,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所以不得不诈尸逃命。
奈何他已被苦荷锁定,又哪里是想跑,就能跑了的。
肖恩直感觉自己被绑在一棵参天巨树上,他奋力挣扎,却是动弹不了半分。
苦荷的势这些年又有所增强。
“噗嗤!”
背后飞来一刀,肖恩当场毙命。
上杉虎、沈重、肖恩全都死在了今天。
次日时,北齐朝廷贴出了告示:上杉虎目无法纪,残杀锦衣卫指挥使沈重与上百锦衣卫,幸有国师苦荷赶至,将此贼子诛杀。
“外臣范闲,拜见陛下。”
第七十二章 小叶子的信号
北齐大殿那真可谓是金碧辉煌,单这一座大殿,便可看出其深厚底蕴来。
大殿极为宽宏,上方的重檐之间,全数是昂贵至极的玻璃所作,天光毫无遮掩地透入殿中,将宫殿常有的阴森味道全数吹散,变得亮堂清明。
入得殿来,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那条长长的直道,其两侧竟是两条小溪,水面虽有流动,但水波极缓,既保证了殿内凉爽,也避免水声过大而干扰朝会,为添灵动,小溪之中还养有各色金鱼。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
溪水之畔,则有一排排排列整齐的精美蒲团,蒲团上盘坐着北齐一应文臣武将。
进殿之前范闲已脱去了鞋子,穿着袜子的脚掌,落在直道上,顿觉温柔舒适,低头一看,原来这近百米的直道,全是由那青玉所造。
范闲心里酸味道:呸,土大款。
这要是把宫殿拆了,能养活多少军队,好想,好想要啊。
“大人,大人。”身旁太监,轻声呼唤了下走神的范闲。
范闲这才强忍住抠砖的念头,手捧着国书沿着直道一直前行,眼睛则乱瞄,暗暗观察四周围情况。
“皇帝好年轻,长的也不错。”
“咦,怎么有一个空位,应该是苦荷的。”
“站在皇帝右手边的……海棠朵朵,听闻她一副村姑模样,穿上圣女衣装倒也还行。”
“没想到庄墨韩也在。”
“师傅!”范闲脸色突的一变。
叶草此时正坐在皇帝左手边,笑盈盈地看着他,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那位置,都快与皇帝齐平了。
范闲知道叶草在北齐待过,谁都认为他是北齐人,可他全然没有想到,其在北齐的地位,竟会如此之高,那位次可是稳稳压了,苦荷这位国师一头啊。
“外臣范闲,拜见陛下。”范闲虽‘年幼’但也颇有城府,装作一派镇定自若地向皇帝跪下。
“这位是大宗师,叶草,叶公子。”皇帝为范闲介绍道。
“拜见大宗师。”范闲顺势向叶草请安。
“嗯,起来吧。”
“此乃我大庆皇帝之国书,还请陛下阅览。”范闲双手奉上国书,自有那太监将之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接过看罢,又命人将之送至叶草手中,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叶草接过国书,随意扫了一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两囯刚达成谈判,自也不会是来下战书的,无非就是些官方话:“往后日子,我们好好的,不打仗,不折腾”。
其实按照平常,叶草是从不出席这种场合的,便是当年在北齐时,都未曾有一次上过殿来,之所以此次前来,全然是童心未泯,来看看范闲面对大场面时是否怯场。
结果差强人意,进殿时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惹人发笑。
南庆终究是底蕴太浅。
或许这就是当年老皇帝,修建此殿的用意所在吧。未曾入殿便叫你自惭形秽,进而觉得被压榨、欺辱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叶草主动要求来参加,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向全世界展示大宗师的机会。将之位次安排的高高不说,还主动让范闲拜见,甚至连囯书,都十分自然地给他看。
各国看见没有,大宗师叶草与朕,与我大齐是十分亲近的,那些什么大宗师超然物外,不会管大齐死活的话,全数是谣言。
“范公子且平身吧。”
“谢陛下。”
“往前走两步,再走两步。”皇帝向着范闲勾勾手,让范闲靠近自己一些,他因终日忙于政务,眼睛有些近视。
“曹先生果然如传说那般,丰神俊朗,虽才名远扬,却无半点文弱之气。”皇帝竟是称范闲为曹先生,那很显然,这位皇帝也是红楼的书迷。
“陛下谬赞了,”范闲自谦道:“比起贵国的大宗师,范某是自惭形秽。”
叶草将眼睛一眯,心道“这小子,便是来到殿上也这般放肆,不愧是我徒弟。”
“叶公子自是举世无双。”皇帝当然不会反驳,反而顺道夸赞了叶草一句。
“庆王之意,朕已知晓。言冰云已送还使团,你无需担心。”
范闲前脚出驿站进皇宫,锦衣卫后脚就将言冰云送了过去。
所以称庆帝为庆王,那是因为北齐人,不承认他的帝位,天下间只有一位皇帝,那就是北齐的这位陛下。
“多谢陛下。”
北齐如此轻易地就放人,这倒是大大地出乎了范闲预料,可说是省却了他不少麻烦。
“曹先生也别急着走,过几日便是我朝太后生辰,不妨多留几日。”皇帝邀请道。
“外臣必备下厚礼,恭贺太后娘娘福寿安康。”范闲还有接手北齐谍网的任务没有完成,确是该多留些时日,而且皇帝这么好说话,他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
“报!”
“陛下,天有异象!”
有那太监指着头顶天空。
当是时,满殿人抬头,透过那透明玻璃,清晰地看到了天空那异象。
那是一处战场,一方坚守,一方猛攻,什么炮弹、机枪、战机全都用上了,原本郁郁葱葱的地方,立时间便化作焦土。
接着是坦克碾压,士兵冲刺,手中步枪所向披靡,不多时便尸横遍野。
单有画面,却无任何声音。
“天兵天将!这是天兵天将!”司天监率先跪了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瑟瑟发抖。
“神!”
呼啦抄一下子,所有人都跪下了,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场中唯有叶草与范闲还站着。
他们都以为这是天界发生了战争,是天兵天将在打战。
也不光是他们,全世界的人都这么以为,苦荷从肖恩身上拔出刀来,正看见这一幕,当即向天叩拜,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是,战争纪录片!”范闲目瞪狗呆地道出了真相。
这什么情况?是谁在放电影?而且还将天空当作了投影幕布,这技术啥时候出现的?
相比于范闲目瞪狗呆,叶草则是欣喜若狂,这个世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军事博物馆,也即是人们所说的神庙,而神庙中只有一个活人。
小叶子,这是小叶子给自己发的信号,她醒过来了。
“哈哈哈……”叶草哈哈大笑,我家小叶子终于回来了。
“五竹,去吧,去接她回来。”
其实不用叶草吩咐,五竹已然冲往极北之地。没有他的保护,小叶子这位弱女子,是很难活着走出茫茫雪原的。
第七十三章 老娘等着你
这一场纪录片电影放映时间并不长,仅仅只出现了五分钟左右,就消失了。
“好了,都起来吧。”叶草声音在殿中响起,要是自己不说话,他们指不定跪到什么时候去,自己也不能傻乎乎地在这等着。
皇帝微微抬头,偷瞄上天,其余文臣武将也是有样学样,见得天上果无异象,这才纷纷起身。
“叶公子,这……”皇帝自是知道叶草身份,转头就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忽然又想到现在这种场合,所以改口道:“退朝,都各自回家去。”
“臣等告退。”文臣武将犹如潮水般退走,范闲虽心有不解,却也只能随着浪潮回了驿站。
天师宫中,皇帝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询问叶草道:“叶公子,方才天之异象,可真是天界在打仗?”
皇帝一问,好几双眼睛都炯炯地看着他,庄墨韩、海棠、海棠朵朵,以及那火速赶回皇宫的苦荷。
“那是远古时期的影像,”叶草缅怀道:“是流淌在我血液中的记忆。”
“按照你们的理解,确实是天界的战争,只是它已经在很久之前就结束了。”
“哦—”不管是真懂还是假懂,反正所有人都做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传令全国,百姓斋戒十日,以示虔诚。”苦荷国师反手就是一道命令下达,显然他并不全然懂得,他只知道,自己信奉的神是何等样的强大,需要虔诚,比以前更为虔诚。
“陛下,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插手国事,全由陛下全权处理。”苦荷当即做出了决定,日后就一心侍奉神明,朝政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就不去管了。
他已经为皇帝扫清了一切障碍,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多谢皇叔祖信重,这些年幸苦您了。”皇帝向着苦荷躬身一拜,自此之后,他行事将无有掣肘,军政大权一把抓,必将建立不世功业。
“敢问陛下、国师,我那幼弟肖恩现在哪里?”庄墨韩问道。
“这?”皇帝看向了苦荷。
对于自家这位文道老师,皇帝向来是敬重的。他不仅对自己悉心教导,还一心为国,从未做那把持朝政之事,更是在声望如日中天时,激流融通,安安心心做学问。
只他一人,便扛起了北齐半壁江山。
而多年来,他老人家一直有个执念,便是救肖恩回国,当北齐与南庆谈判时,他不顾年迈身子毅然决定前往南庆,便可见一斑。
原本范闲将肖恩交给沈重那天,庄墨韩就要求见肖恩,却是被沈重拦了下来。
他说肖大人在南庆多年,按照锦衣卫规矩,需要对其进行身份甄别,庄墨韩无奈,只能再等了一天。
“上杉虎欲劫走肖恩,我赶到时时,肖恩与沈重都已死去,是我斩了上杉虎。”苦荷言道,
闻听此噩耗,庄墨韩身子不禁晃了晃,幸有皇帝扶住,这才免于摔倒。
“真是这样吗?”
这种说辞,谁会相信,你当庄墨韩是傻的吗?他痛心疾首地看着苦荷,苦荷却是不再言语。
“罢了,罢了,”庄墨韩摆摆手道:“他的尸体在哪儿,我总要让他入土吧。”
“郊外……”苦荷道出了一个地名,庄墨韩当即便离开了,回望皇宫,他长叹一口气,此后三十年再未踏足一步。
当年肖恩入锦衣卫时,他就想过其有一天会不得善终,原以为还能再见一面,却没想到只是一具尸体。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知道苦荷这么做没有错,但他毕竟是肖恩亲哥。
家国天下,家国天下。
你让他就此原谅苦荷,原谅这个朝堂,他做不到。但你让他为了肖恩一人,而背叛自己坚守了七十载的国,他也做不到。
自此一心做学问,不问天下事。刚好他有范闲那许多诗文需要批注。
“皇帝,我不会为北齐出手。”叶草对皇帝冷冰冰地言道,他对这逐鹿天下并无多少兴趣,更何况小叶子就要回来了。
“知道。”皇帝点头,这么多年了,如果这位大宗师有心帮着北齐,早一剑杀了庆帝,哪里还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多谢叶公子,某告退。”皇帝所以谢叶草,实是因为他允许北齐借其大宗师的名头。
大宗师虽不出手,但单单挂名在那儿,也可防宵小之徒,令得他国不敢轻举妄动。
叶草虽然不会为北齐出手,但他是心向北齐的,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众人散后,叶草吹起了那小叶子,送给自己的陶埙,很快,很快自己就能再见到她了。
极北,军事博物馆。
小叶子缓缓睁开了双眼“我还没有死?”,她眼睛环视四周,确定了自己所在,不是地府,而是野战医院。
“恭喜你,醒来了。”医疗机器人发来了贺电。
“我睡了多久?”
“十八年。”
“谁送我来的?”
“您的家属,并未透露姓名。”
“显示影像。”
“请稍等。”野战医院,当即启动了监控回放功能,小叶子看到了叶草将之抬进来,看到他悲伤,看到他愤怒……
“哥,原来你也会流泪啊。”小叶子甜甜一笑,想要起身,却发现做不到。
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了。
“不用着急,坚持做复健就好了。”
在医疗机器人的帮助下,小叶子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能拄着拐杖,在博物馆中行走。
之后再十天,终于恢复了正常,因为人造心脏的关系,体力也是远超常人。
原本她想着出博物馆,回返南庆,但是刚一出门她就回来了。
外面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没有叶草以及五竹的保护,她很难活着走出茫茫雪原。
摆在小叶子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像叶草一样修炼武功,成为一名宗师,这样就能在雪原中横行。
但是,博物馆中已没有武功秘籍了,单靠她脑子里记得那些只言片语,可不敢乱修炼。
另外一条,就是让叶草或五竹来接自己,可是相隔万里,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了呢?
在博物馆中寻摸了半天,被她找到了一种投影设备,能以天空为幕布放映影像。
按照说明书,她调试了好久,终于将那段纪录片影像顺利地投放上了天空。
只不过因为投影设备很长时间没有用了,所以没有放映多长时间,五分钟左右就报废了,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天下人都会看到。
“小竹竹,老娘我在这等着你。”
第七十四章 皇帝爱范闲
范闲回到驿馆后,果然见到了言冰云,两人虽然并不怎么对付,但范闲确实是陈萍萍与庆帝,派过来接手谍网的。
所以言冰云只能将上京城,潜藏的暗探与联络点告知,范闲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一个地拜访他们,并通过王启年将之串联起来。
王启年便是日后上京城谍网头目。
不过要说起范闲,这十日里去的最多的地方,那就要数皇宫了,是皇帝这个书迷召见他。
皇帝将范闲留下,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参加海棠生日,而是一位书迷,想跟作者面对面交谈。
“曹先生,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写?当初写这章回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皇帝十分好奇,一个男子,怎么能写出这样一本书来,他为什么有这样一个脑子。
“哦,这个啊……”范闲哪里知道曹先生当初是怎么想的,那是一通胡咧咧,时不时地还冒出几个笑话来,将那皇帝逗的前仰后合。
他是皇帝,从一出生就是皇帝,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哪有范闲这般不敬皇权的主,肆无忌惮地跟自己开玩笑,玩游戏不仅敢赢自己,还真就按照约定,刮自己鼻子。
“好,好你个范闲,看我这局不赢了你。”皇帝撸起袖子,憋着一口气。
海棠朵朵原本想要进来,听得里头欢声笑语,也就不打扰了,而是转回头,去自己的田地里除草去了。
司理理这位贵妃则在一旁伺候着,看到皇帝前所未有的开心,也是露出了笑容。
“咯咯咯……”皇帝对着明月发呆,没来由地咯咯笑着。
“皇上,您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司理理乃是那流晶河上花魁,自是看出了皇帝心思。
其实皇帝这样已经好几天了,傻兮兮地笑,跟人说话时也老走神。
“理理,朕喜欢上范闲了。”皇帝并没有一般女子的娇羞,说什么‘哪有’之类的话,而是大方直接地承认了。
“可他始终是庆国人。”司理理哀叹道。
两国势成水火,是没有结果的,而且皇帝女儿身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尤其不能暴露给南庆人。
“待朕统一天下,他范闲便是我齐国人。不行了,朕等不及了,明天就要将之搞到手。”皇帝是那雷厉风行之人,次日里便向范闲发起了进攻。
其实也很简单,只需给范闲下蒙汗药即可。考虑到他是费介的学生,所以酒中蒙汗药,份量放的很足。
范闲也是大意了,从来也没想过,皇帝会对他这位南庆使节下手,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两国已经和谈了。
“咕噔”范闲带着笑容,仰面倒下。
“理理,快给朕扮上。”皇帝招呼司理理,为自己换上女装、涂抹胭脂水粉,说起来,他还真是头一次穿女儿家的衣服。
范闲做了个梦,却不是个春梦,而是一场噩梦。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发生关系是女子吃亏,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范闲吃亏,而且还是同时吃了两次亏。
他拥有现代人的意识,根深蒂固地觉得要一夫一妻的,要对自家婉儿忠贞不渝的,婉儿就是自己的唯一的,可没有想到,在他不知情且不情愿的情况下,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啊哟,头好疼,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范闲在天师宫一处客房中醒来。
“回禀大人,您方才喝醉了,头不小心磕在了地上,是叶公子命人将您送来休息的。”有那侍奉的婢女言道。
“喝醉了?撞到头了?不对,我分明记得……啊哟,头好痛,浑身也酸软无力。”范闲不信这婢女说辞,起床要去找皇帝问明白,自己的酒量可没那么浅的。
“安心待着吧,二女侍一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叶草来在了房中。
“师傅,方才,那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梦?”
“是真也是梦,就全当是一场梦吧。埋在心里,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要提起,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记起。”叶草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将范闲一人关在了房间中。
其实在范闲被蒙汗药放倒之后,叶草就得到了四梅的禀报,说范闲被皇帝药倒了。
叶草自是第一时间就前去查看,却是听到了里头那火热的动静,其嘿嘿一笑道:“这小子别看长的不好看,艳福倒真不浅。”
“好生守着他,五竹已经离开了,你要做到须臾不离,无论他在干什么事。”叶草给四梅,下了一个指令。
“是。”四梅就这么静静的,来在屋顶,揭开瓦片,将上述内容,从头看到尾,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不得不说,这皇帝当真是个妙人,想干就干,而且不择手段,全然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女孩。
而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不会全凭自己喜好做事,之所以选范闲借种,并不单单是因为,他是自己喜爱的书的作者,而是因为他是,叶草这位大宗师的徒弟。
“呜呜呜……婉儿,我对不起你。”范闲泪流满面,躲在被子里哭泣。
海棠太后生日宴一过,南庆使团便开始回返,叶草一如来时般,先于范闲轻装简从而回。
关于小叶子醒来这件事,他谁也没有告诉,包括范闲,因为他谁也不相信。
不过说起来,叶草为什么不自己去接小叶子呢?
主要还是担心范闲,这里毕竟是北齐,倘若苦荷发狠,说不定就杀了他。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也不得不防,小叶子有五竹护着自然无恙。
“南庆这几个月来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太子与二皇子,依旧在朝堂上争的厉害。”一叶言道。
“陈萍萍与庆帝呢?”
“深居简出,也并无任何异常。”
“嗯。”叶草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刚得到一个消息,少主母怀孕了。”一叶笑着禀报道。
叶草喝茶的手微微一顿,颇有一种“岁月如梭”的感觉。当年初见范闲时,他尚在襁褓,这一眨眼之间,就已经快要成人父了。
小叶子,你可有福了,睡了这些年,一回来可就儿孙满堂了,可怜了我除了没帮你奶孩子,娘该做的事都做了。
“以后这喜事,头前说。”叶草放下茶杯,假作不悦道。
“奴婢遵命。”一叶甜甜一笑。
她啊就是故意的,做奴婢的,可不是单单伺候好主子就行了,还得看主子心情,学会跟主子开玩笑。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应该叫我舅爷爷好呢,还是叫我师祖?”叶草已经在想这些问题了。
“额—”这两个问题,一叶是一个回答不上来,她又不是B超机。
“还是男孩的好,男孩更懂得保护自己,省心些。师祖听着更动听,你觉得呢?”叶草很开心,进入了从未有过的状态,亢奋。
对他来说那可谓是双喜临门,欢喜之情自是难以抑制,而且他也无需抑制。
此世已无敌,自当率性而为。
“哦对了,得先给孩子备些礼物。”
“公子,孩子还没有出生呢,现在准备礼物也太早了,而且少主母在皇宫,礼物也不好送去。”一叶苦笑道,自从那日天有异象后,自家那冷若冰霜、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皇宫,婉儿为什么在皇宫?”叶草不解,她是范家的媳妇,不该是在范府养胎的吗?
“是燕小乙亲自去范府接的人,说是太后不放心,所以接进宫里养胎。”一叶言道。
“哦—”叶草明白了,这范府可没有婉儿真正的公婆,尤其是柳氏仅仅只是姨娘罢了,她跟范闲还不怎么对付,为了家产弄的婉儿流产,这也是有可能的。
这庆帝也是希望自己儿媳妇,在自己跟前的,也好头前见一见自己的外孙,不然婉儿在范府生产,他贵为一国之君,可没有上门看望的机会。
这心情啊,叶草可以理解,孩子还没出生呢,他这不就欢天喜地,要忙着给孩子准备礼物了。
叶草都这般高兴了,那作为亲爹的范闲,自是高兴到手舞足蹈,那可真是逮人就抱,见人就亲,举手欢呼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放开。”言冰云嫌弃道,他可没有被男人拥抱的习惯。
“老言,别整天冷着一张脸,学谁不好非学我师傅,笑一个。”范闲戏弄言冰云。
“不会。你师傅是谁,费介吗?他是最老不正经的。”
“你这人,太没意思了。”面对这块冰,范闲再好的心情也凉透了,下令道:“使团全速前进。”
流晶河上一如当初那般繁华,并没有因为少了个人沉寂,只是监视画舫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这也不难理解,叶草毕竟在北齐亮过相了,而且还上了北齐朝堂,陈萍萍这位鉴察院院长,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需得派人监视起来,哪怕他知道这是徒劳。
能监视住大宗师的人,这世上可还没出生呢。
“一切如常。”叶草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自己要想走,天下谁又能挡得住。
说起陈萍萍,今日里便是他的死期,倒也不是谁害他,而是他自己找死。
“陛下,小姐当年可曾有亏欠过你?”陈萍萍质问庆帝。
“应该是朕从未亏欠过她,”庆帝冷冷说道:“她说要改革,要根治朝堂弊端,朕依她;她说明君要听得见谏言,朕依她。”
“她说建邮路系统,于经商民生大有好处,朕依她,甚至不惜掏空国库。”
“她说宫里的宦官可怜又可恨,朕依她,朕废了向各王府、国公府派遣太监的惯例,散了宫里一半阉货。”
“她说国家无商不富,朕依她,大力扶植商家。”
“她说国家无农不稳,朕依她,大力兴修水利,专设河运总督衙门修缮大江长堤。”
“她说要报纸,朕便办报纸。”
“她说要花边,朕便绘花边。”
“她要什么,朕便做什么。我纵使负了天下人,也不曾有负于她。”
陈萍萍怜悯地看着庆帝,摇头道:“陛下,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义。说的越多,证明你对小姐的亏欠越多。小姐全心全意帮你,将你从一个不起眼的世子,扶持成皇帝,可你为什么要杀她?”
“小叶子不是我杀的。”庆帝倔强摇头“是皇后因为嫉妒我对小叶子的爱,是那个贱人……你个阉货,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朕!”
“小姐刚生下范闲不久,我、范建、叶重……都被你调离的京城。是,你确实没有动手,但你将小姐身边所有的力量都调走,放任皇后杀戮,这与凶手何异?”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庆帝咆哮,撕去伪装道:“我原本没这么大的野心,是她将我推上了这个位置,那我就好好做这一国之君。”
“可你看鉴察院门口,那块碑上写的什么,写的什么?人人如龙,她是想重塑天地,要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全部推翻,你说,我怎能容她?”
“她全心为我?她不过是将我当作一枚棋子罢了,她有理想但因为是女儿身,所以要借我的手,范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为了追求她,堂堂皇子不惜爬墙头、扮小丑。可她呢,说什么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屡次拒绝了我,令我心灰意冷。”
“可她转过头来又对朕下药,他将朕当成什么了,当成种猪吗?”庆帝从未有今天这般失态过,这是压抑了一十八年的秘密,今天爆发,果然如火山一般还要猛烈。
“陛下可知,叶草已经进京了。”面对庆帝的狰狞,陈萍萍倒显得异常平静,只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叶草,大宗师,天下第一?”庆帝冷笑道:“我已不惧。”
第七十五章 范闲入宫
轰!
御书房内狂风大作,两道夹杂着,强大威力的火药、铁砂、钢珠的狂暴气流,猛烈地轰向庆帝身体。
陈萍萍座下轮椅是有机关的,扣动机括,扶手便是两把散弹枪。
“王道真气!”但听得庆帝大喝一声,那些个铁砂与钢珠,还未触及庆帝身体,便被一股霸道的真气弹射开来。
“噗噗噗……”陈萍萍这个老跛子,依靠轮椅,自然没有庆帝那么快的反应,更没有他这般实力,几颗钢珠生生地打进了他的身体里,那原本就残破的身体,变得破烂不堪,鲜血淋漓。
他像一条死狗般,歪着脑袋躺在轮椅上。
“你要杀朕?为了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你要杀朕?是朕让你当了鉴察院第一任院长,是朕给了你这个阉货权倾朝野的权利,你竟然要杀朕?”庆帝咆哮连连。
小叶子,叶轻眉已经死了,死的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为什么时隔一十八年,还会有人为其报仇?
这老狗既然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天就忍不了了?
“只有她,将我当作朋友。陛下,你很快就会下来陪我的,呵呵呵……”陈萍萍阴惨惨地笑着,笑的人脊背发凉,心底生寒。
“呀!”庆帝实难忍受,一伸手直接捏爆了陈萍萍头颅。
在陈萍萍死前,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多年前的画面:
那个小仙女苦恼地看着她,问道:“你真是太监?那咱们以后到底是以姐妹相称,还是怎么办?”
庆帝看着陈萍萍那具尸体,真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但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他不得不,忍住心中那滔天怒火。
“燕小乙,将这老狗埋了,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陛下。”燕小乙领命,秘密将之埋进了后花园,这件事他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次日里,叶草如同往常起床,而归乡情切的范闲也进了京都。
使团回京,自有朝廷官员在城门口迎接,范若若也在人群中,欢欢喜喜地迎接哥哥回来。
至于范建,天下哪有老子迎接儿子的道理,更何况他是户部侍郎,使团送去迎来那是礼部的事,他不搀和。
“若若你跟爹说,我先入宫复命,今天一定回来。”范闲在城门口与众官员寒暄一番后,交代了若若一句,便带着使团往皇宫方向而去。
“微臣范闲,拜见陛下。”
“微臣言冰云,拜见陛下。”
“好好好,两位爱卿都是我庆国的青年才俊,庆国有你们何愁不兴。”庆帝很是高兴,散朝后留下了范闲在宫里吃饭,范闲自是先去看看娇妻。
“婉儿,想我了吗?”一见婉儿,范闲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夫君,轻点,轻点,我这还怀着孩子呢。”婉儿忙是推开了范闲,免得他毛手毛脚,将孩子给压坏了。
看着那婉儿如西瓜一般的大肚子,范闲喜滋滋道:“来,让为夫我听听,听听咱儿子的声音。”
“夫君,这……”婉儿娇羞地看着四周,一众宫女太监可都看着呢,脸上表情也是精彩的很,典型的“撒贝宁憋笑”(当马云说自己不爱钱时,做出的表情动作)
“都看什么看,这是我媳妇,出去,都出去,”范闲大声斥退宫女太监,然后转而温柔地对婉儿说道:“我们去床上,去床上,小心,我搀着你。”
“啊啊啊!听到了,我听到孩子的心跳声了,孩子在动,在动。”范闲兴奋地大叫,高手就是高手,连胎儿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啊哟!啊哟!”婉儿并不是那么好受了,她痛苦地大叫,并揪着范闲头发。
“哎哎哎!轻点,轻点。”
一番夫妻甜蜜之后,已是午饭时,有那侯公公前来。
“范大人,陛下叫您过去用膳。”侯公公笑盈盈地来叫范闲去吃饭。
“就我一人吗?”婉儿在怀,范闲真是不想动弹。
“陛下说了,郡主怀有身孕,还是少走动的好。”侯公公言道。
“好,我知道了。”范闲摆摆手,意思是侯公公先去,自己随后过去。
“这,这……”侯公公在原地踌躇,为难地看向了林婉儿。
“夫君,皇上叫你一同用膳,是天大的恩宠,你快去吧。”婉儿却是个可心人,看到侯公公那为难的小表情,当即就温声细语地跟范闲说,让他速速去,免得侯公公挨罚。
“好,听婉儿的。”范闲含情脉脉地看了林婉儿一眼,忽然嘴巴一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后欢快地跑开了。
“啊呀,讨厌。”婉儿一脸娇羞,目送着范闲离去。
侯公公引领着范闲,来在了庆帝寝宫,寝宫推门出去有一处小亭子,春日阳光正好,午膳便摆在了亭子之中。
庆帝虽然是皇帝,但这午膳也不铺张,比起叶草一顿吃十七八道来,他这四方桌上摆五六道菜,那简直可以说是寒碜了。
皇帝自是高坐在主人位,纵然是吃饭,也不忘政务,手里还拿着一本奏折在看。
“微臣范闲,拜见陛下。”范闲恭恭敬敬向庆帝行了一礼。
“哦,来了,”庆帝抬头看了一眼范闲,而后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道:“来,坐这,坐这。”
“是。”范闲走过去,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的饭菜垂涎欲滴,但庆帝自顾自地看奏折,他作为臣子也不好先下筷,只能这么忍着。
“咕—”范闲肚子叫了一声,吓得他赶忙捂住肚子。
“哦,饿了是吧,吃,我们吃。”庆帝耳力过人,听到了这空谷传响,随即放下了奏折,热情地招呼范闲吃饭,并头先夹了一筷子。
陛下都开动了,范闲自也不端着了,在婉儿寝宫时有婉儿陪着倒也不觉得饿,这看到饭菜饥饿感就涌了上来,这才记起来因为着急赶路,连早饭都没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怎么跟你娘一样。”庆帝看到范闲那副吃样,立即就想起了小叶子,她吃饭那个豪迈,全然没有规矩。
听到娘,范闲一顿,停下碗筷问道:“您爱她吗?”
“视如珍宝。”庆帝缅怀到。他脑海中关于小叶子的形象,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是陈萍萍以生命为代价,唤醒了他关于小叶子的记忆。
“可你是皇帝。”范闲说完,继续吃饭。
皇帝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所以也是最有钱的人,他有许多珍宝。
庆帝脸色微微一变,转而问道:“肖恩死了?”
“是的,死了。”范闲点头,此事已写成简报,早几个月前就传回来了。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秘密?”庆帝再问。
“没有,肖恩送去北齐后直到他死,我都不曾跟他有过接触。”范闲摇头,自己任务当中,可没有探听肖恩秘密这一项,只是说弄死肖恩。
“吃吧,敞开了吃。”庆帝不动声色,慈爱地招呼范闲吃喝,此刻他像极了一个父亲。
他在心里长叹一句:多年布局,终究做了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