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觉得吃亏可以还回来
这一笑让温绍辉本能感觉不好,然宋妍萝已然转身朝着迎面走来的温瑾瑜走了过去。
“夫人。”瞧着宋妍萝朝着他走来,温瑾瑜面色欢愉的又唤了一声。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宋妍萝一把拽住了衣襟给拉低了身形,下一刻唇上一软,顷刻间,温瑾瑜满脑子空白。
而这一刻脑中空白的何止温瑾瑜。
几步远外的温绍辉,瞳孔猛缩,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整个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触即分,宋妍萝松开了温瑾瑜的衣襟,改为抓住他的手,眸光却是落在温绍辉身上,瞧见他惊变的面色,宋妍萝才觉心头一口恶气吐了出来。
“二弟慢行,嫂嫂我与你兄长先行一步。”
不想再跟温绍辉废话,宋妍萝丢下一句,拉着温瑾瑜的手抬脚就向前走去。
失了魂的温绍辉抬手想要抓住什么,人却已错过,只能颤栗着身子苍白着脸站在原地,猩红着眼看着那相携的两人越走越远。
被宋妍萝拉着走出了好一段路,温瑾瑜才从刚刚那一触即分的亲吻中回神,侧眸看向身侧之人,眸光里还带着怔然,“夫人。”一声呼唤不自觉出口。
“你觉得吃亏可以还回来。”宋妍萝没去看温瑾瑜,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其余的并不打算多言。
这话听得温瑾瑜心一颤,眸色也不禁随之颤动,眼睑垂下抬起,垂下又抬起,反反复复好几次方才归为平和,看着宋妍萝落下一句,“夫人所言当真?”
这话惹得前行的宋妍萝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首看向温瑾瑜,眸光满是绝不允许质疑的认真,“我宋妍萝一向说到做到,从不扯谎,你现在便可还回来。”
宋妍萝一停下,温瑾瑜也停了下来,对上宋妍萝的眸光,那刚刚平复的心又颤了起来。
宋妍萝就那么直视着温瑾瑜,不避不闪,眸色坚定,没有半丝异色。
对视了片刻,温瑾瑜突地抬手附去了宋妍萝的眼眸之上,遮住了她的双眼。
陡然的黑暗让宋妍萝一怔,却是没躲,只是下意识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蝶翼般的睫毛如小刷子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扫过温瑾瑜的掌心。
很轻微的触动,温瑾瑜却觉那不是扫在他的掌心,而是扫在他的心间,一下又一下,让他的心颤到停不下来,身子忍不住一点一点朝着宋妍萝靠了过去。
宋妍萝看不见温瑾瑜的动作,但她可以感受那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靠了过来。
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非常的灵敏,当气息一点一点靠近,却始终不曾落下,宋妍萝的不自在也随之姗姗来迟。
但允诺的话她向来说到做到,哪怕有些不自在,她也硬生生挺着没动,只是袖中的手下意识握了一下,这一握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温瑾瑜的手,下意识又松开,就在这时属于温瑾瑜的气息突地一靠近,宋妍萝直接僵在了那,连带着思绪也一并停滞。
17,敬茶
在宋妍萝手松开的那一刻,温瑾瑜反手握紧,侧头偏过,将本该落在宋妍萝唇上的温热落在了她的耳侧,眸色缱绻旖旎。
“我想先欠着,等下次我也需要夫人帮忙的时候再让夫人还回来,可好?”
话落,退开,眸中只剩一片平和。
宋妍萝的视线重新获得了光明,温瑾瑜温温和和的模样就那么撞入了她的眼帘。
好似从迷雾中惊醒一般,宋妍萝整个人瞬间清明冷凛了起来,定定看了温瑾瑜片刻,应了一声,“好。”
各取所需,目的明确,没什么不好。
看着宋妍萝满面清明冷凛,温瑾瑜眸光闪了一下,随即错开,牵着宋妍萝的手转身继续前行。
走出了好几步,温瑾瑜突地再次开口,“夫人以后若是有类似今日的需要,都可以寻我,你我夫妻,不必计较良多。”
这一句听得宋妍萝眸色一滞,她不由得侧眸看向了温瑾瑜,看了两眼收回了眸光,沉默了片刻回了一句,“夫君有需要,亦随时可以寻我。”
礼尚往来,基本相交之道。
“好。”温瑾瑜眉眼轻弯,眸中星辰熠熠。
……
宋妍萝与温瑾瑜这手一牵便牵到了大堂,这副场景瞧得大堂中的人眸色各异。
“哎呦,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感情可真好,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开口的是孟雪,定国公温浦的二姨娘,巧笑着一张脸,看着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
此时此刻这一句,似是化解了整个大堂的静寂,却又使整个大堂更加静寂。
“让一屋子的长辈等着,真是好大的架子。”
两人刚在大堂中间站定,挑剔声便迎面砸下,赫然来自于正上方坐着的陆平秋。
“新婚之夜,难免有些特殊,姐姐何必这般计较。”
孟雪再次开口,一副解围的架势,却又无形认可了陆平秋的话,还点出了那难言的理由,虽未言明针对谁,却是显而易见。
这一刻,堂中众人的眸光皆落在了宋妍萝的身上,眸色难喻。
却见当事人,面色平和,别说窘迫难堪,连个皱眉的动作都没有。
“二姨娘不必替我说话,母亲教诲理应受着,母亲还有何教诲,都可说来,我必好生听着,谨遵教诲。”
谁都没想到温瑾瑜突地开了口,更是对号入座揽过了所有的职责,这让一唱一和的孟雪和陆平秋面色皆一滞。
下一刻温瑾瑜扯了一下握在手心里的手,宋妍萝不由得侧眸,就那么撞入了他温和而歉意的眸光里,“夫人海涵,为夫连累你受教诲,回屋之后认打认罚。”
没想到温瑾瑜会这么说,宋妍萝眸色一滞,随即归为平静,未拂了温瑾瑜递上的维护,“好。”
有些话未言明却已明明白白,某些特定的时候,各取所需,相互合作,挺好。
眼瞧着打向宋妍萝的力都被温瑾瑜反击了回来,其他的一些歪心思的人不由得都歇了心思,避免自讨没趣。
“行了,敬茶认亲,莫要耽搁时辰。”
18,儿媳胳膊软
刚刚好,这时一直坐在那面色威严的温浦发了话,更没人再言语。
温瑾瑜收回眸光牵着宋妍萝走到了早已摆放好的蒲团边跪下,唤了一声,“父亲。”随后松开宋妍萝的手,伸手从丫鬟手中接过了杯盏双手递了过去。
敬茶是规矩,宋妍萝也不墨迹,紧随温瑾瑜其后跪在了蒲团上,递上了杯盏,改了口,“父亲。”
温浦威严着面色看了温瑾瑜和宋妍萝两眼,后挨个接过两人的茶抿了一口,随后向两人递出了红封,“既已成婚,以后你们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
木已成舟,温浦不会去懊悔,虽然定国公府伤了颜面,总归宋妍萝还是温家的媳妇,这就够了。
给温浦敬茶后便是给陆平秋敬茶了,温浦没为难,但陆平秋看着眼前捧着的两盏茶却是一动不动,就跟没看见一样。
陆平秋不接茶,一侧的温浦也跟没看见一样,坐在那不动如山,其他人亦然,整个屋子安静极了。
突地一声咣当声响彻大堂,紧接着是弹跳起来的陆平秋的怒喝,“宋妍萝……”
陆平秋刚怒喝一声,又起的一声咣当声打断了她的话,杯盏落地茶水尽数洒在了她的衣摆之上,那愤怒之呵瞬息间换了一个称呼,“温瑾瑜……”
“母亲息怒,请母亲责罚。”
“你……”指着温瑾瑜,陆平秋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呵斥什么。
最先松了杯盏洒了陆平秋满衣摆的宋妍萝在这时侧首看向了温瑾瑜,眸光深谙幽然。
温瑾瑜没看过来,只是低着头一副认罚的模样。
“好,好,好得很。”陆平秋看着温瑾瑜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后犀利地转眸看向宋妍萝,“宋妍萝,你要怎么说?我本意考考你们的耐性,让你们知道知道成婚以后需要对双方有耐性,莫要再如未成婚前那般随心所欲,你就这么点耐性?”
哪怕谁都瞧着不接茶是故意为难,可那又如何?她是长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妍萝不紧不慢收回看向温瑾瑜的眸光看向陆平秋,不辩解不反驳,只说了一句,“儿媳胳膊软。”
此时此刻的这一句容不得众人不多想,昨日是新婚夜,现在说胳膊软,在场除了未出嫁的几个姑娘,无人不懂,也正是因为懂,才集体赫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宋妍萝会说出这样的一句,哪怕承认一句自己有错,也比这个强。
等着借机指责宋妍萝一番的陆平秋愣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还要她点评继子房中事?她还是要脸的。
比起其他人的赫然,温瑾瑜是错愕,他怎么也没想到宋妍萝会说这一句,但一想到之前小道上的那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也了然了。
“母亲要责罚就责罚我,都是我的错。”错愕过后,温瑾瑜补了一句。
而此刻这一句无疑是雪上加霜,让众人脑中更加呈现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顿时,陆平秋的面色红了又绿绿了又红,“好,既然你说是你的错……”
19,拖渣男下水
“来的路上遇到了二弟,二弟对我昨日所为有些不满,与我发生了争执,胳膊在假山石上磕伤了。”
宋妍萝突地开口打断了陆平秋的话,而这话语的内容很好的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又扯上了温绍辉。
“胡说,绍辉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陆平秋下意识就反驳,满面厉色。
“母亲不信可以让人去问问二弟,看他有没有与我争执害我胳膊在假山石上磕伤了。”
宋妍萝满面的有恃无恐,完全不怕被揭穿。
在这国公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迟早要知道的事,还不如此刻她拿出来利用,省得被他们倒打一耙。
宋妍萝的有恃无恐,让陆平秋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姐姐,不如就派人去问问世子,昨日的事世子有些不忿实属正常。”孟雪见缝插针的开了口,一句话听似和事老,却是直接认可了宋妍萝的话,给温绍辉按上了罪名,满满的唯恐天下不乱。
陆平秋当即一个犀利的眼神就扫了过去,然对此孟雪半点不带怕的,不仅不住嘴,还继续道:“姐姐也别怪我多事,这事关系到国公府的名声,要是因此传出个什么,姐姐……”
“行了。”一直不动如山的温浦一句呵斥直接打断了孟雪的话。
见此,孟雪果断闭嘴,荣宠是谁给的她门清。
“平秋,秋日寒凉,快去换了衣裳,莫要着凉。”呵斥完孟雪,温浦看向了陆平秋,带着不可违背的气势。
温浦这一开口,让陆平秋一口怒气堵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对视了片刻后,陆平秋最终在温浦不可违逆的眸光下将怒气咽了下去。
“是,妾身告退。”
对着温浦行了一礼,陆平秋利落转身离去,离去前阴冷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宋妍萝。
来日方长,她会让她知道知道在这定国公府内到底谁当权。
“瑾瑜,领着你妻子认认族人。”陆平秋一走,温浦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让温瑾瑜带着宋妍萝认亲。
“是,父亲。”温瑾瑜没多言,恭敬应声。
宋妍萝也没揪着不放,跟着温瑾瑜走起了程序,凡事讲究循序渐进,来日方长,她不急。
……
“咣当,咣当……”
一回到院子,陆平秋直接没忍住怒气摔了两个花瓶,声音之响,响彻整个院子。
一个小辈,还是一个新进门的小辈,就让她忍气吞声受了这么大的气,她一个主母如何忍得下。
想想还是怒气横生,陆平秋又摔了一个花瓶,满屋子的丫鬟愣是没有谁敢吱一声。
杨菊是陆平秋的贴身嬷嬷,从她做姑娘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到如今可谓是大半辈子了。
此刻瞧见陆平秋摔了三个花瓶,估摸着气至少撒了一半,能到可控的地步了,这便开口相劝,“夫人,深秋寒凉,您把衣衫换一下,要是着凉了,还是夫人您自己个儿遭罪,别人活蹦乱跳的,夫人您可吃大亏了。”
最后一句才是劝解的重点。
20,气疯了
就像杨菊猜测的,陆平秋气撒了一半,虽然还是一肚子火,但至少在她可以压控的范围内。
陆平秋从不干便宜别人的事,听杨菊这么一说,立刻敛了怒意朝着内屋走去。
杨菊当即示意丫鬟们收拾残局,紧接着速度跟着陆平秋进了里屋。
一般时候伺候陆平秋更衣已经不用杨菊了,但这会儿情况不一样,杨菊上前帮陆平秋换起了衣裳。
“夫人何必那么动怒,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罢了,这样直来直去反倒是好拿捏,不然藏着掖着暗地里使坏,那可就是难办多了。更何况那也不是世子的妻子,夫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夫人不是一直想着世子娶一个知书达理的高门贵女,如今刚刚好如夫人的愿,夫人到时候挑一个事事比那小姑娘强的就好了,那就是个边境长大的,不懂规矩,您何苦气着自己。”
一边伺候陆平秋换衣服,杨菊一边规劝。
杨菊年长陆平秋几岁,自陆平秋做姑娘起没少帮陆平秋,更不提做了这定国公夫人之后,没少替陆平秋办事,可谓是陆平秋的一等心腹。
这定国公府里人人为自己,她要说有个知心的,也就是杨菊了,所以别人这个时候劝那是撞枪口,但杨菊不是。
“你以为我稀罕那个没规矩的粗鄙丫头?她跟那温瑾瑜凑去了一起,我不知道多高兴。我是真不知道当初国公爷到底着了什么道非要绍辉娶那个粗鄙丫头。如今婚事不成我是舒坦,但要崩裂也是我的绍辉不要她,她竟然胡搅蛮缠跟那温瑾瑜凑在了一起,这口气我如何咽的下?今日竟还敢跟我顶嘴,说出那般不知羞耻的话,还拖绍辉下水,简直太不将我放在眼里。就算她嫁给了温瑾瑜,我也是她母亲,谁给她的胆子,真是没教养。还有国公爷,竟然还偏帮,我瞧他就是忘不了温瑾瑜那个早就化成灰的娘。”
陆平秋一直憋着这口气,这些对别人都不能说,只能此刻对着杨菊说。
“夫人莫恼,来日方长。至于世子的婚事,夫人如今不是刚刚好借此机会给世子选妻?待过些时日世子腿利索了,夫人办个宴会,既可以给世子选妻,又可以让那人见见世面,夫人说一句教她掌家,她还不得乖乖伏小做低,最后如何可都落不到夫人身上,夫人觉得如何?”
一个边境长大回来在京都城才生活了半年的人,往贵妇圈里一放,结果可想而知。
光想着那场面陆平秋就觉得心头舒畅得不行,只觉得心头一口气通了,“好,听你的,到时候这事你亲力亲为。”
“是,夫人。”
……
“老夫人,夫人被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洒了一身茶水,双方很不愉快,国公爷偏帮了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夫人回院子后大方雷霆,摔了东西,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上了年岁的老定国公夫人没去大堂,包括昨日的婚宴也没去,上了年岁经不住折腾,一直就在屋子里待着。
21,老夫人
但只是人待着,而不是心待着,这府邸里该知道的都一样不落的知道了。
汇报之人乃是老定国公夫人孟琳的心腹嬷嬷祝梅,跟了孟琳大半辈子。
听着汇报,孟琳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舒坦极了,这么些年,终于能有个人收拾陆平秋了,让这个女人霸占了她孟家女子的妻位,还一直强悍,欺她孟家女子,总算有人治她了。
“多大的事,闹出这么大动静,浦儿也是,知道的当他怜爱瑾瑜无母,不知道的传出去说他维护新妇恼了家中主母,这要别人怎么看?去,去我库房选几样装饰品给夫人送去,就说是国公爷给的,再去国公爷跟前说一声,就说我替他送了东西,让他也顾顾夫人的感受,毕竟是当家主母。”
“是,老夫人。”祝梅立刻领命,当下便出去吩咐了。
不多一会儿,祝梅又重新回来了,跑腿的事自有下面的人过去。
“小梅子,来给我捶捶腿,其他人都下去。”瞧着祝梅一回来,孟琳立刻就遣走其他人。
“是,老夫人。”祝梅领命上前,其他人也领命退了下去。
孟琳半躺在矮榻上,让祝梅给她捶腿,此刻无人了,她也不端着,“宋家这个丫头是个凶悍的,第一天进门就压了当家主母一头。这陆平秋平日里没少在我跟前摆脸色,我当是个多厉害的,被一个小辈给压着,真是出息。怕是现在还在庆幸那个丫头嫁给了瑾瑜,真是够目光短浅。她以为浦儿要那宋家丫头做儿媳妇还真是为了婚约不成?还真当自己捡了便宜,蠢货。”
大家族里,婚姻向来都是利益放在首位,这一点孟琳深有体会,她婆婆是她姑姑,照理说她儿媳妇也应该是她侄女,然而她的侄女却只是妾室,还不是因为孟家没落了,要不然她儿子能主意大到连续两任妻子都轮不上孟家女。
“跟浦儿夫妻那么些年也不能懂浦儿,浦儿昨儿个能让那宋家丫头进门岂会立刻就为难,自是要做点样子偏颇一下,她倒好,一头撞上去,真是蠢透了。”
孟琳字字句句都是对陆平秋的嫌弃,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容不下两个女主人,说的就是孟琳与陆平秋。
祝梅尽心的给孟琳捶着腿,她知道孟琳需要的是一个听众。
难得陆平秋让孟琳抓到错处,孟琳自然是一吐为快。
“她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生了绍辉……”
“老夫人,世子来给你请安。”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孟琳这刚提到温绍辉,外面就响起了丫鬟请示的声音。
这一声立刻让孟琳坐直了身子,特别是一想到温绍辉腿还伤着,立刻就吩咐祝梅,“快去把世子扶进来,这孩子腿还伤着,怎么还来给我请安,说起来本该是这孩子的婚礼,哎呦……”
一句话那叫满满的心疼,她不待见陆平秋是真,但那孙子是她的孙子,她可疼得紧。
“老夫人你莫急,奴婢这就去扶世子爷。”深怕孟琳磕着碰着,祝梅速度安抚了一句,抬脚就朝外走去。
……
22,他夫人的这张嘴真的是……
今日新妇认亲,温家所有人都去了大堂,包括外嫁的女子,只老定国公夫人一人因年岁缘故未曾出席。
因此,在大堂认完所有亲戚之后,温瑾瑜便领着宋妍萝去给老定国公夫人请安。
眼瞧着两人出了大堂的门,二姨娘孟雪很是热情地跟了上来。
“大公子,大少奶奶,我和你们一起去,刚刚好今儿个我还没给母亲请安,人多有个伴。”
说着孟雪就凑到了宋妍萝的身侧,抬手就要去挽宋妍萝的胳膊,只是还没触碰到,就被对方给躲了开去,那真不是一般的不给面子。
却偏偏对方抬手在那理袖子,一切就是那么的巧合,她也不好说对方是躲她。
孟雪眸色变了变,垂首假装拉扯袖子,扯了两下放下了手,再抬眸依旧是一脸热情。
“虽说我只是姨娘,但也在府中生活多年,更是看着大公子长大,大少奶奶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寻我,我能做到的定会极力帮衬大少奶奶。”
孟雪将一个乐于助人的热情长辈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妍萝低垂着眼睑抚了抚根本无褶皱的衣袖,“夫君说会帮我,不劳二姨娘。”
温瑾瑜被点名,当即侧首,温和开口,“多谢二姨娘美意,平日二姨娘那般忙,我院子里的小事我自己操心就好。”
若温瑾瑜不回应,那宋妍萝就是不给面子的顶撞,却偏偏温瑾瑜回应了,言语间多是维护,这完全就不会显得宋妍萝是不给面子,反倒显得夫妻琴瑟和鸣,毕竟女子依赖夫君实乃常理。
理是这么个理,但宋妍萝那一脸清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孟雪只觉得宋妍萝是半点不给她面子,却偏偏她挑不出错,叫她直窝火。
“大公子可真是疼大少夫人,果然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哪像从前,万般女子对大公子投怀送抱,都不见大公子有半分怜香惜玉。”
这话听着是夸,实则却是挑拨,哪怕男子再多桃花,也不好在新婚第一天这般在新婚妻子面前提起,哪个女子这个时候听到这不妒,特别是刚刚才说了对夫君的依赖。
妒忌宋妍萝完全没有,但她还是看向了温瑾瑜,瞧着温瑾瑜那如画的好颜色,宋妍萝觉得有再多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也不稀奇,只是她倒是没看出来他是个不怜香惜玉的,毕竟他看着温和极了,是大多数女子都无法抵抗的那一种类型。
“夫人放心,以后我会继续保持。”温瑾瑜不但没反驳解释孟雪的话,反倒是有几分以此为荣的架势。
一个男子洁身自好,的确是比较难得的。
宋妍萝收回眸光,应了一声,“好。”
好字落下后,宋妍萝侧首看向了孟雪,“二姨娘不必羡慕,瞧二姨娘姿色这般艳丽,想来国公爷定是疼爱有加。”
这一句噎得孟雪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她是羡慕吗,她是挑拨,却偏偏没法反驳,总不能说宋妍萝说的不对。
笑意在温瑾瑜眼底肆意,他夫人的这张嘴真的是……
23,上眼药
“大少夫人还真是快人快语。”憋了好一会儿,孟雪说了这么一句,似夸似讽。
“二姨娘谬赞。”
“……”她夸她了吗?“一家人大少奶奶不必如此客气,怎么说我也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大公子这人啊……”
孟雪是个不会放弃的人,一次不成,便再起波澜,将明为夸赞实则挑拨的架势演绎了一个淋漓尽致。
然无论她说什么,都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眼瞧着老定国公夫人的院子到了,孟雪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搭理两个人,快步掠过守门的丫鬟朝着院中走去,边走边亲昵的高喊,“母亲。”
人未到声先到,听着孟雪的声音,屋内与温绍辉相谈甚欢的孟琳面上一下子就浮现了笑意,“这丫头,一把年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这话一出,可见孟琳对孟雪的宠溺。
孟琳这话刚落,孟雪便从门外进来出现在了她的眼帘里。
看到一身蓝衣满身清雅坐在那的温绍辉,孟雪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温绍辉也在这里,听着身后跟进的脚步声,孟雪眸色一转,当即疑惑开言。
“咦,世子也在呀,怪不得大少奶奶说半路遇到世子,原来世子是带伤来给母亲请安了,世子真是孝顺。”
这话听得温绍辉眸色一顿,他没想到宋妍萝提到了他,就是不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提到了他。
“对了,大少奶奶说世子你因昨日的事不忿与她争执,害她胳膊撞上假山石受伤了,可有此事?”
孟雪接踵而至的话给了温绍辉解答。
话落的孟雪往一侧偏了一步,这个时候宋妍萝刚刚好与温瑾瑜一同跨进了屋,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里,同样屋子里的场景也在同一时间映入了两人的眼里。
孟雪的话宋妍萝一字不漏听在了耳朵里,而这些话足以让她在此刻她应该素味蒙面的长辈面前留下足够的坏印象。
抬眸朝正前方看去,果不其然瞧见坐在那的那位眸中闪过厉色。
突地对上宋妍萝看过来的眸光,孟琳心中一惊,她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晚辈,初次见面就敢这般直视,对视的瞬间,孟琳第一反应就是速度掩去眸底的厉色,浦儿都忍着的人,她可不能坏了儿子的事。
看着孟琳眸光速变,宋妍萝心中冷笑,随即垂下眼睑,盖去眸中神色,看上去乖巧又无害。
陆平秋虽然针对她,但从始至终都未对她表现出任何的善意,从一开始就明显传递给她,她不喜欢她。
然有一人,以和善入她心,背地里却是如毒蛇一般撕咬她,那人仿若那荷花塘里的白莲,看着白洁高雅,根底却满是暗黑的淤泥。
温绍辉看着明知他在屋内却一眼都不看过来的宋妍萝,盖在袖子下面的手握了握,侧眸看向了一进来就给宋妍萝上眼药的孟雪。
“确有此事,二姨娘问这事作何?”
温绍辉的眸光清冷幽然,被那么一看,孟雪只觉那眸光好似穿透了她,将她心底的那些个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看得她不由心慌。
24,无形的杀气
“这不是大少奶奶在大堂那边提了一嘴,我这恰巧遇到世子,便问上一问。”
“那不知大少奶奶为何提到我,又提到我做什么?”
温绍辉并没有顺着孟雪的话就了解此话题,反倒是乘胜追击,而这问是在问孟雪,眸光却是错开看向了低眉顺眼的宋妍萝。
“这事怪我,母亲要罚我,夫人为了维护我。”
温瑾瑜突然开口,这一句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宋妍萝。
温瑾瑜看了温绍辉一眼,侧目与宋妍萝对视一个正着,“我说得不对吗?夫人。”
对视了片刻,宋妍萝回了一句,“你说得对。”话落,宋妍萝收回了眸光。
“二弟可还有什么要问的?”温瑾瑜眸光偏开重新看向了温绍辉,温柔而祥和。
这么一对比,温绍辉的眸色显得越发清冷幽暗。
对视了片刻,温绍辉抬手理了理衣袍,举手投足间尽显悠然闲适,“我以为大哥会有什么想要问我。”
无形的杀气在两人之间碰撞,哪怕看不出什么,周遭人却觉得莫名有些窒息。
“这可是宋家那丫头?转眼竟是那么大了,当年我瞧见的时候还是奶娃娃呢,时间可真是快啊!”
孟琳这一开口,窒息的气氛立刻被打散。
温瑾瑜收回眸光看向了孟琳,“祖母,这是孙儿的夫人宋家宋妍萝。”
“祖母。”宋妍萝乖巧地行礼,也只是唤了这么一声,再无其他言语。
“丫头别拘谨,过来这边,让祖母仔细瞧瞧。”
“是。”宋妍萝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
一进来就挑事的孟雪这会子也反应过来,速度上前快宋妍萝一步坐去了孟琳的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亲昵地喊了一声,“母亲。”
娇娇软软的声音,一下子就喊进了孟琳的心坎里。
“哎。”孟琳应了一声,并反手握住孟雪的手,轻拍了拍已示亲近,后开口道,“宋丫头初来咱们家,雪儿你可得好好照顾照顾,咱们温家跟宋家情意深重,这宋丫头来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闺女,听到没?”
“母亲放心,雪儿省得。”
“宋丫头,来,坐祖母这边来。”嘱咐完孟雪,孟琳亲昵地喊着宋妍萝过来坐,真真是个慈爱的长辈。
“谢祖母怜爱,夫妻一体,夫君站着,为人妻自然要陪同,来之前在大堂母亲特意教导了一番,孙媳站着便好。”
谁也没想到宋妍萝会拒绝,且拒绝的知礼大体,让人寻不出错处。
但这对孟琳来说却是踩了她的雷,一为拒绝,二为提了陆平秋,还是因为陆平秋的教导拒绝,可谓是踩得重中之重。
孟琳的面色几不可见的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祥和,“宋丫头可真是懂事,瑾瑜啊,你可要好好珍惜,也不枉宋丫头弃了绍辉嫁给了你,连世子夫人都不做,想来定是喜欢极了你,你能得妻如此,祖母心里甚是欢喜。”
“不敢应祖母这一声弃,孙媳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两家结亲源于婚约,白纸黑字写着嫡长子与嫡长女,这事祖母定比孙媳清楚,不然怕也轮不到孙媳嫁过来,毕竟孙媳在边疆长大,可能不太配得上京都城里长大的定国公府的公子。府中有二妹,自小在京都城长大,知书达理,想来二妹比孙媳合适多了。”
25,我觉得夫人很好
听闻陆平秋被宋妍萝气到的时候,孟琳只觉得舒坦,但此刻轮到自己,孟琳只觉得心口疼,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家这个丫头是个刺猬,逮着谁都刺,也不怪陆平秋看不上。
她倒是想让宋家另一个丫头嫁过来,那个可好拿捏多了,但谁叫那个丫头没她宋妍萝有价值。
“夫人莫自弃,我觉得夫人很好。”
温瑾瑜这一声应和,无疑是雪上加霜,孟琳差点被气死,所以说她一直喜欢不起来这个孙子。
“刚刚祖母便说累了,都是孙儿叨唠,孙儿不叨唠祖母了,孙儿先告退。”温绍辉突然站了起来,他这一开口直接打破了走向对孟琳不利的局面。
闻得这一句,宋妍萝垂眸掩去眼底的讽刺和寒意,果真是好孙子。
“祝梅,快,让人好好送送世子,腿伤了还来给我请安,真的是有心了。”孟琳自是立刻抓住转换局面的机会。
这一对比,怎么能叫孟琳不喜欢温绍辉,一个雪上加霜一个雪中送炭,任谁都会选雪中送炭。
“祖母不用忙,大哥与我顺路,祖母要休息,大哥应该不介意送送我。”说着,温绍辉看向了温瑾瑜,眸色清冷且挑衅。
温瑾瑜因温绍辉这一声看向了他,好似看不见这挑衅一般眸色平和无波。
孟琳刚刚好不想看见温瑾瑜这个让她眼疼的,又心疼温绍辉,立刻吩咐,“瑾瑜,你把绍辉好好送回去,我这边要休息,不用你在这候着了。”
听得这一声,温瑾瑜转眸对着孟琳恭敬应声,“是,祖母。”
几人的离去,让屋子一下子变得清静了起来,孟琳再也绷不住神色,直接挥落手边的杯盏砸落了下去,怒喝一声,“竖子。”
“母亲息怒,大少奶奶在边疆长大,想来快人快语惯了,没规矩了些,母亲你莫要跟她计较,伤了身子。”孟雪立刻劝阻,句句替宋妍萝开解,却是句句将宋妍萝往死里送。
此刻的孟雪别提心里多欢愉了,她吃了一路的瘪,现在宋妍萝不知死活的得罪了老夫人,这以后定没好日子过,这可不是得欢愉么。
要知道,就是陆平秋那个正儿八经簪缨世家出来的女子也没在孟琳跟前讨到好,该趴着还得趴着,更何况宋妍萝这个边疆回来不久的野丫头。
“这岂是没规矩,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哪家晚辈敢这么顶撞长辈,瞧瞧她说的都是什么话,真当我定国公府稀罕她不成?”
“母亲息怒,好不好也娶回来了,就是连累了大公子,不过无碍,过些日子给大公子再安排些服侍的人便是。”
一听这话孟琳眸光一闪,心底顿时有了主意,不过此刻不好多言,毕竟她是祖母,不是母亲,但到底心里舒爽了许多,弄几个人给那宋家的添添堵,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总归没有哪个女子能不妒。
“你说的没错,娶都娶回来了,只能慢慢教了。”仿似刚刚那个怒意尽显的人不是她,此刻的孟琳又恢复了满面慈祥,还带着长辈看熊孩子的无奈。
26,兄弟对峙
一听这话,孟雪就知道孟琳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也不刨根问底,而是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一些个趣事,并没有太久的时间,孟琳就被孟雪给逗乐了,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比起这边从愤怒到欢声笑语,离开的三人组之间满是寂静,从屋内出去后,一人都未言语。
温瑾瑜尽职地架着温绍辉,温绍辉沉默地慢步向前,宋妍萝则不紧不慢地走在一侧,三人以极慢的速度从孟琳的院子一路走到了两方院子的岔路口。
温瑾瑜第一个停下脚步,他一停下,温绍辉也跟着停下,一同出行的宋妍萝自然也不例外。
“夫人先回去,我送完二弟回屋,再回去陪夫人。”
一句夫人,一句陪夫人,真真是都戳在了温绍辉的心窝上,然这一次,温绍辉除了眸色深沉了几分,再无其他。
宋妍萝转首看向了温瑾瑜,自然也避免不了看到了被他架着的温绍辉,只一眼便偏开了眸光,速度之快就跟看见了什么污浊之物一般。
“嗯。”对着温瑾瑜轻应了一声,宋妍萝抬脚便踏上了通向温瑾瑜院子的小
路。
宋妍萝的冷漠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在了温绍辉的心上,然他只能藏在心底,她一向固执,她既然明确不待见他,无论他如何凑上去都不会待见他。不过无碍,他总能让她不得不正眼看他,一路不通,换一条路便是。
想着,温绍辉毅然收回看向宋妍萝的眸光,抬脚朝着另一条岔路走去,温绍辉这一动,架着他的温瑾瑜自然也得跟着动,也就只是跟着动,一字未语。
温绍辉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直到被送回了院子。
“大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眼瞧着温瑾瑜欲转身离去,温绍辉也不说虚的,直接来这一句之前在老定国公夫人那里被打断的话。
看着温绍辉清冷中带着强势的双眸,温瑾瑜轻笑出声,带着漫不经心,“二弟又想要我问什么?”
温绍辉被温瑾瑜随意的态度刺了一下,再开口带上了几分凛冽,“大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二姨娘说阿萝在大堂说我伤了她,大哥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听闻这话,温瑾瑜微垂了下眼睑掩去了眸底压不住的冷意,温温和和回了一句,“我以为当时二弟面色苍白,想来应该没从我夫人手里讨到好。”话落抬眸,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眸色,却终究比刚刚多了几分散不去的冷意,“又或者二弟想让我替我夫人讨回?”
无声的杀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温绍辉突地收回眸光,垂首理了理并不乱的衣袖,“那倒不必,我惹了阿萝,自当亲自向她赔罪,无需大哥越俎代庖。”
漩涡般的黑暗在温瑾瑜眼底弥漫,只一瞬便散了开去,“二弟说得对,二弟的错该二弟亲自向我夫人赔罪,就算我是你兄长,也不好为了顾及与你情意让你嫂嫂不快。”
27,那是你的吗?
嫂嫂二字刺得温绍辉猛地抬眸,眸中冷意尽显,再无半分掩饰,“温瑾瑜,我的东西你抢不走。”
“那是你的吗?”
比起温绍辉的周身冷意,温瑾瑜显得很是漫不经心,或者说他一贯如此,就好似所有的事都不能让他起波澜一般。
“那是你的吗?”温绍辉不答反问,问了同样的一句话。
这一句让漫不经心的温瑾瑜呼吸一滞,随即轻笑出声,说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这话让温绍辉一时有些无从开口,只冷凛着眸光好似要将温瑾瑜戳出一个洞一般地看着他。
温瑾瑜垂首理了理根本无褶皱的衣袖,“新婚第一天,我可不好让你嫂嫂久等,二弟好生休息。”
话落转身,那抬起的双眸里满是漩涡般的黑暗,深不见底。
眼瞧着温瑾瑜走出了屋门跨入了院子即将远离,温绍辉突地开口,“不过是她在和我赌气罢了。”
一个她字足以言明一切。
温瑾瑜离开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而停留,然这一句却是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落得那双漩涡般黑暗的眸子里波涛汹涌,好似巨龙翻滚,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惊涛骇浪。
……
灌木丛后是竹林,一路幽深,将小院隔绝在了尘世之外,寂静而优雅。
一路走过,连心都平静了几分。
直到入了小院,方才又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也就是几分,因为小院里就一个嬷嬷、两个小厮以及两个丫鬟。
而这两个丫鬟还是跟着她陪嫁过来的,如此说来这个小院原本就只有两个小厮一个嬷嬷。
再想想从前温绍辉院子里的奴仆成群,同是嫡子,这么一对比,温瑾瑜真不是一般的不受待见。
“少夫人。”老嬷嬷第一个上来行礼。
“嗯。”宋妍萝轻应了一声,便从老嬷嬷身侧走过。
老嬷嬷也没再停在那,而是回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继续打扫。
“少夫人。”两个小厮也相继过来见礼。
反倒是她带过来的两个丫鬟,直到她入屋,才匆匆来到她跟前,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宋妍萝抬眸朝两人看了一眼,没做声,挥了一下衣袖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抬手拎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壶径自倒了一杯水,刚抬起要放去唇边。
“少夫人,茶水凉了,深秋寒凉不易食用,老奴炉子上温着茶水,还请少夫人稍等片刻。”
这一声突起,让宋妍萝举起杯盏的手顿在了那,眸光抬起却只余老嬷嬷离去的背影。
宋妍萝用指尖摩挲了两下杯沿,就这么个功夫,老嬷嬷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手里拎着一个茶壶,小跑着朝她走了过来,宋妍萝的指尖忍不住又摩挲了两下杯沿。
“大小姐,奴婢给你换茶。”一侧叫秋月的丫鬟立刻动了,上前将宋妍萝手上的杯盏接下来,几步跑去屋外倒了杯子里的凉水,又几步速度跑了回来,一把接过刚刚站好的老嬷嬷手里的茶壶,速度倒了一杯热水给宋妍萝递了过去。
28,瑟瑟发抖
老嬷嬷也没要抢的意思,瞧着手里的茶壶被秋月拿了过去,便躬身慢步朝外退去。
眼瞧着就要退出屋,身后响起了询问,“嬷嬷贵姓?”
一个贵字显示了尊重,老嬷嬷心里顿时满是熨烫,当即转身恭敬回了一句,“回少夫人,老奴姓徐,叫徐文杏,杏花的杏。”
宋妍萝定定看了两眼,没多言,只轻应了一声,“嗯。”
徐文杏站了片刻,没听到宋妍萝的吩咐,当即径自躬身退了出去。
徐文杏这一走,屋内顿时就剩下宋妍萝和春花秋月两个丫鬟。
宋妍萝也不说话,端着杯盏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的茶水,好似在品尝琼浆玉液一般,喝得极慢极慢。
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只见宋妍萝在那喝茶水,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叫春花的那个丫鬟终于耐不住性子开了口。
“大小姐,老夫人传话让你收敛点脾性,说女子温柔才得人喜爱,这样你才能得夫君宠爱,另外也让你顾忌一下家中未出嫁的妹妹,不然若是影响了妹妹你也难过。”
话一早就传了过来,只是春花一直没机会跟宋妍萝说,直到此刻才寻得机会。
春花的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至少一字不差地传进了院子里打扫的三人耳中。
不过那三人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好似不曾听见一字一般。
就在春花话音落下时,宋妍萝微仰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随后将手中的杯盏放在了桌上,咣得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在这寂静的屋内惊得一侧的秋月一颤。
而开口的春花却并没有任何的颤意,甚至面上还隐隐带上了几分傲视。
就在这时,宋妍萝转眸看向了她,猝不及防的眸光让春花面色一僵,随即想到自己有人撑腰没什么好怕的,顿时又恢复了常色,且半点不怯的与宋妍萝对视。
宋妍萝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春花,许是觉得这样侧着脖子不舒服,靠桌子的那只手直接曲起放在了桌子上,撑着手肘,手掌托着一侧脸庞,就那么看着春花。
这姿态一变,愣是给宋妍萝添上了几分慵懒的味道,让春花腰挺得更直了。
一息,两息,三息……
突地,一声重物落地的扑通声打破了整个屋子的静寂。
只见春花浑身颤意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刺骨的疼痛从膝盖处蔓延至全身,春花好似从魔怔中醒来一般,意识到自己跪在了地上,想要站起,却是浑身发软。
温瑾瑜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宋妍萝一手随意搭在身上,一手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脸颊,就那么侧首低垂着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春花。
春花跪在她身侧两尺远的地方,浑身颤动瑟瑟发抖,就像那被冬夜里的凉雨淋得满身潮湿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猫一般。
听到脚步声,宋妍萝懒懒地抬起了眼睑看了过去,双眸黑沉好似一汪深潭,还带着几分晨起未散去的寒意。
29,都听夫人的
“夫人。”温瑾瑜好似不见,温温和和地唤了一声夫人。
此刻的他从周身到眼底都是春水初生的温和,哪里还找得到半丝离开温绍辉院子时那漩涡般暗黑的影子。
宋妍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跪在地上的春花突然朝着温瑾瑜爬了过去,“大公子,你救救我,大小姐要杀我,大公子,大小姐要杀我……”
春花边说边朝温瑾瑜爬了过去,眼瞧着就要拽到温瑾瑜的衣摆,温瑾瑜往一侧一跨进了屋,刚刚好让春花落了一个空。
许是没想到自己会抓一个空,春花整个人抖得厉害极了,满脑子都是宋妍萝那黑暗幽沉满是杀意的双眸,以及温柔如水的大公子一定会帮她。
“大公子,大公子你救救我……”似乎刚刚那一爬用尽了春花所有的力气,此刻就那么跪在那转身对着温瑾瑜祈求,满眼都是对温瑾瑜的期盼,好似温瑾瑜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光。
看着这般模样的春花,宋妍萝坐直了身子,低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嘴角扬起一抹幽冷的弧度,她不过是用在战场上杀敌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就吓成这个样子,刚刚又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在她面前傲视的。
重点是……
宋妍萝突地抬眸看向了春花,莞尔一笑,看着甚是甜美,落在春花眼里却犹如恶鬼,“且不说我连一句话都未指责过你,就算如此,你凭什么会以为我的夫君会向着你?”
躲过春花走过去的温瑾瑜这会儿站在宋妍萝身后稍偏两尺的距离,看着宋妍萝的眸光温和中带着幽暗,此刻听着这一句我的夫君,那幽暗就那么突地散了开去,星光乍现,熠熠生辉。
“夫人说得对,别说你是夫人带来的,便是我院子里的人,也得都任由夫人处置。”
温瑾瑜这一句无疑是站在宋妍萝的身后,宋妍萝不是很需要这一句,可有可无,但这一句对春花来说却是灭了她眼中的光芒,这副模样不得不说宋妍萝看在眼底还是觉得很愉悦的。
春花秋月是她那好继祖母给她的丫鬟,说到这个继祖母,就得说到一段往事。
她宋家从太爷爷起便镇守边疆,后到她爷爷那一代被召回京,一次酒宴,她爷爷酒醉与这继祖母发生了关系,她祖母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行礼带着她爹回了边疆。
没有皇命,她爷爷官职在身不能离京,为了追主母,她爷爷直接卸甲归元,决心满满,自然后面没有能卸掉官职,帝王允许他回边疆,而这继祖母则被留在了京都城,还生了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饶是这样,祖母在边疆也是好几年后才搭理爷爷,两人相伴而过,后来爷爷战死沙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再后来一直是祖母陪着她,祖母临终前嘱咐她,若是回京都,别和继祖母过于计较,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就因为这一句,她上一世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明明看出那继祖母非真心待她,依旧温和相待,然狼子野心终究是狼子野心。
30,回府
“大小姐,你不能随意处置我,我是老夫人的丫鬟。”
这一声突起的吼声将宋妍萝从回忆中拉回来,眸光里的春花面上已经没了惧怕,只有狗仗人势。
若没有主人给的底气,一条狗又哪里来的底气,她本想过两日回门之时再把狗丢回去,哪曾想这狗就这么着急,她怎么好不成全她。
“秋月。”宋妍萝突地转眸看向了另一个丫鬟。
秋月听得这一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在。”
“我可有说过要处置春花?”
“未曾。”
听闻这一句,宋妍萝再次转首看向春花,“污蔑主子该当何罪,想来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耳濡目染的你比我清楚,你说你是老夫人的丫鬟我不能处置,我便也依了你,这便将你送回老夫人身边去。”
说着,宋妍萝站起了身,转身看向了温瑾瑜。
“我陪你一起去,没有出嫁女子自己一个人回家的道理。”
宋妍萝什么都还没说,便听闻温瑾瑜这一句。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无需言明。
“好。”宋妍萝没拒绝,直接承了温瑾瑜的好意,“下次夫君有需要,可寻我配合。”
大家在各自府中的处境相差不了多少,自然都有需要配合的时候,礼尚往来,各取所需,他配合她,她也配合他。
这句话听得温瑾瑜荡开了眼底的笑意,“好。”
……
“大大大……大大大……大小姐……”
女子成婚三日后回门,乍一见昨日成婚的宋妍萝出现在镇国将军府门前,守门的门房直接惊呆了,连话都不利索了。
宋妍萝冷眼看了门房一眼,没做声,直接抬脚就朝着将军府大门内跨进。
只是宋妍萝刚一动,那门房猛地蹿过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宋妍萝微抬眼,“拦我?”
门房想说话,但看到平日里温和的宋妍萝此刻那跟将军一样的冷凛眸色,吓得立刻往旁边一躲,“不敢。”
宋妍萝倒也没有为难门房的意思,瞧着人让开,便抬脚继续前进。
眼瞧着宋妍萝走出了一段距离,门房终于反应过来,下一刻撒开脚猛地蹿了出去,一下子就超过了宋妍萝,速度往将军府内院而去。
宋妍萝只做不见,慢步朝将军府内走去。
“表妹。”
还没走到老夫人的院子,宋妍萝便被人半路拦截,瞧着眼前这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宋妍萝敛了敛眸色。
很多年前府中老夫人闵向荣的表妹死了夫婿,便带着一个儿子寄居在将军府,而这一住便住到死,其子更是在将军府中成亲生子,而眼前这人便是那生出来的一子,这一子也算自强,靠自己读书搏了一个前程,在刑部做了个从六品的员外郎。
“表哥今日不用上职吗?”
“今日休沐,便在家陪着母亲和姨奶奶。刚刚听人来报表妹回来了,我便代劳来接接表妹,表妹应该不介意吧。”
听得这一声,宋妍萝轻笑了一声,“说什么介意,感谢还来不及。只是……”说着,宋妍萝抬首朝天空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