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他太好了
私盐一事,他知道的,可比他温瑾瑜多多了,他只是没功夫搭理而已,且冀州那边有太子在,他若是掺合一旦被察觉少不得要跟太子那边有间隙,和皇家对上属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过如今在潮州那就不一样了,便是被察觉那也不会牵扯上太子,更何况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察觉的。
“是,世子爷。”飞羽一边应声一边朝着温绍辉靠近,微低身子听着温绍辉的低语。
……
因为宋妍萝来了月红,所以宋妍萝被温瑾瑜强制性留在了府邸,坚决不要她跟着他,宋妍萝自然是不愿的,温瑾瑜一句威胁说告诉宋修竹,宋妍萝不得不妥协,这要是因为这是捅到阿兄那里她还不羞死,其结果还不会改变,还不如不去,而这还是第一次温瑾瑜违背她的意愿。
这一番争执,作为贴身丫鬟,碧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眼瞧着温瑾瑜走了,碧俏笑眯眯地凑到了宋妍萝的身侧。
“小姐,姑爷对你真好,你来个月红都不让你出门,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姑爷不许你做一件事。这样的姑爷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京都城里那么多公子哥,我就没见过一个有姑爷好的。那些人还瞧不上姑爷,我觉得姑爷可好了。”
作为和宋妍萝一起长大的丫鬟,碧俏自然什么都看在眼里,也自然希望宋妍萝一切都好,此刻对温瑾瑜那是有多高的评价就给多高的评价,满意度绝对是十分。
碧俏的前半段话让宋妍萝羞涩涌起,而后半段话却让她生出了心疼,她就那么想到了关于他的那些事。
明明是定国公府嫡子,却是因为母亲早逝,此后不得爹疼,连世子之位也被剥夺,更是让整个京都城的贵族人人可欺,若是当年康王没出那个岔子,没有连累秦国公府,他的母亲也不会早逝,他也不会如今这般这个境地。
而就是这样的他,却还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她泥足深陷,温柔到她不舍他进退两难。
他真的太好了,好得她……
“是啊,他太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宋妍萝应了碧俏一句。
“小姐,姑爷在潮州待几日?我之前听宋瑞说,我们年后就要离开回京都了,这离年关还剩五六日,也就预示着五六日我们就要离开了,姑爷回去吗?是不是到时候又要和小姐分开了?之前一分开就是三个月,这好不容易两人见着面,这没几日就又要分开了。”
碧俏不负管家婆的名称,真的是大事小事都替宋妍萝操心着,明明是比宋妍萝还小的年岁。
宋妍萝还沉浸在突然相见之中,完全没有去想分离的事,此刻一听碧俏这么一说,竟是生出了几分庆幸之感,庆幸几日便分开了,只要不在一起,她便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思。
五六日好过,可回京之后呢?她答应了他等他三个月,那三个月又要怎么过?
她之前只是觉得亏欠便应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决定分离后的再见会这般……
“皇命在身不可违。”宋妍萝说了这么一句。
碧俏没多想,叹了叹,随后道:“不过没关系,姑爷总会回京都的,小姐那个时候再跟姑爷多加培养感情就好了,最好是再生个孩子,到时候我帮小姐带孩子……”
一说到孩子,碧俏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兴奋极了。
宋妍萝却是愣住了,孩子吗?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或者……
……
因为查案,温瑾瑜早出晚归,宋妍萝无事可做,便每日在院子里看看书,晚上再洗手作羹汤。
于温瑾瑜而言,最美好不过于忙碌了一日,晚间归来有人等待,有那么一盏灯为他留着,有那么一碗粥为他温着。
两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相处着,如再平常不过的夫妻,平平淡淡却温馨至极,身心皆皆被填得满满的。
接近年关那两天,是潮州城最热闹的时候,徐卫选择了这一天邀约众千户领略潮州的风采,自然,宋妍萝也在列。
因为是军中人员相聚,所以宋妍萝便没带碧俏,让她自己去玩。
而宋妍萝虽然是女子,但是剿匪的时候那是比男子还凶悍,在场的千户皆自叹不如,自然是不敢拿宋妍萝当女子待的,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他们的同僚。
不得不说徐卫是一个很好的向导,不愧是潮州本地人,带着几人用了一日的时间将潮州具有特色的地方都转了一个遍,让几人很好的了解了潮州的文化输出,也已最合适的价钱买了一些很具有特色的东西。
宋妍萝也没少买,各色各样的,两只手可谓是拎满了。
眼瞧着宋妍萝又要买东西,徐卫终于忍不住开口,“宋千户,我帮你拿一些。”
就属他两手空空,他早就想帮她了,却又怕她拒绝,一直忍着,此刻瞧着又要增加,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用,我可以的。”宋妍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徐卫的喜欢她可以谢谢他,但不会想要有牵扯,哪怕是一点,不该存在的事她不会留一点转旋的余地。
被这般拒绝,徐卫毫不意外,明明那日她说了谢谢,却不想那日之后她那般决绝,真的是一条缝隙都没给他留下,哪怕他只是以一个同僚的身份。
“宋千户,你就让徐千户帮你拿一些,他这两手空空的,不用他白不用。”
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在他们眼里,两人都只是同僚,完全没有什么男女的概念,就想着互相帮助。
“是啊,是啊,反正他两手空空。”
一人一句劝说着。
大家都是好心,这样的情景下,宋妍萝若是再坚持倒显得不合适了。
当即宋妍萝欲妥协伸出手,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
横空插上来的手,所有人下意识都看了过来,自然也包括宋妍萝,而所有人皆愣住了,也包括宋妍萝,不过她却下意识松了手,就那么任由温瑾瑜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不是一点,而是全部。
257,吃醋
“路过,也下职了,刚刚好瞧见你。”在宋妍萝没开口前,温瑾瑜开口给了解释。
说完后,温瑾瑜看向那一众千户进行了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妍妍的夫君温瑾瑜。”
这是连让宋妍萝介绍都省了,直接自报家门。
“宋千户的夫君长得真是好看。”一千户直接惊叹出声,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合适,当即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长得真俊俏,和宋千户真是相配。”
“多谢谬赞。”温瑾瑜并没有任何被夸好看的恼意,有的只是满面温和,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好相处的那一种。
武将大多是直来直往的大老粗,瞧见温瑾瑜这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觉得很是不错,“什么谬赞不谬赞,你本来就生得很好看,我可没见过你这么俊俏的男儿,宋千户又漂亮,你们真的是绝配。”
“对,对,真是绝配。”其他人慢了几拍,却也夸赞了起来。
被夸与夫人很配,温瑾瑜自然是很欢愉,也没有让其他几人唱独角戏,适当的说上几句,合适又让人舒适。
几人虽是大老粗,却也知道没有打扰人家夫妻的道理,且这天色也晚了,一日下来了,也该是散了,聊了几句,便提出来散开了,徐卫成了那最后一人。
徐卫知道年后宋妍萝便会离开,此后经年大概不会再见,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人,他不求别的,就想留下一些回忆,只是没想到回忆会以这样的场景结束,而这场景直接打破了他给自己留下的镜花水月。
“徐千户,我们之前见过。”
刚刚到现在,徐卫一直没说话,温瑾瑜也一直没与他说话,直到此刻再无其他人。
明明还是那温和的眸光,但这般一对视,徐卫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个透底,瞬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微微有些狼狈。
哪怕最开始他并不知道宋妍萝已经成婚,但后来,他却是一直惦记着人妻,这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为。
“是,之前见过。”即便有些无所适从的狼狈,徐卫还是输人不输阵,他光明正大,他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今日多谢徐千户的招待,让我夫人深深体验到了潮州的美好。”依旧是很温和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大家都是同僚,作为当地人,理应之事。”
“徐千户,多谢作陪,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了,我们也散了吧。”温瑾瑜还欲开口,宋妍萝却突然插了一句,且同时间抓住了他的手腕,对此,温瑾瑜闭上了微张的嘴,将下一句咽了下去。
“好,我便先告辞。”徐卫立刻应下,应得有些快,应完便转身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之势,哪怕他极力克制,到底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子,再极力掩饰还是漏了些许。
“逮着人家孩子为难什么。”眼瞧着徐卫走了,宋妍萝说了温瑾瑜一句。
大概是待在一起久了,她很能分别他那温和到底是真的温和,还是披上了一层温和的皮。
“那是孩子吗?”温瑾瑜转首,不温不火地说了这么一句。
明明就没什么,但此刻被温瑾瑜这么一瞧,宋妍萝蓦然生起一抹心虚,却是梗着脖子不认,“比咱小。”
温瑾瑜看了宋妍萝两眼没说话,收回了眸光,看向了路边的摊子,“刚刚在看什么?可是要买?”
现在宋妍萝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买东西,直接拒绝,“不买了,不喜欢了。”
“好,那我们回去,马车在隔壁那条街,从这里穿过去就行。”温瑾瑜直接给宋妍萝指了路,说着,便在前面走了起来。
宋妍萝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下意识跟了上去,走了几步,想到了不对,直接开口询问道:“你不是路过?马车在隔壁街你怎么路过通过这么长一条暗巷瞧见我的?”
宋妍萝问完的时候,两人刚刚好走进暗巷,温瑾瑜就那么突地停下脚步,侧身瞧向了她,“你说呢?夫人。”
明明瞧不见温瑾瑜面上的表情,但这一句莫名让宋妍萝心虚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我……我怎么知道……”一心虚,说话也结巴了。
温瑾瑜突地上前一步,宋妍萝下意识后退一步,而这一退直接后背退得抵在了墙壁上,也因此再无可退。
吻就那么突然袭来,宋妍萝身子一颤,下意识抬手抵在了温瑾瑜的胸膛,却不是推开,而是攥紧。
直到快要窒息才被松开来,而这会儿宋妍萝脑子晕乎乎的,隶属于温瑾瑜的温热呼吸移到了她的耳侧,她听到……
“夫人,哪有什么路过,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夜色已上,夫人却还未归来,作为夫君我如何放心,特别是有一个惦记夫人的小子在里面,夫人你说我能放心吗?”
“哪里有?”宋妍萝下意识反驳。
“夫人,你要相信我作为一个男子的直觉,且,若没有,夫人你心虚什么?”
“谁……谁心虚了……”
宋妍萝刚说完,呼吸再次被夺取,本就有些发软的身子一下子没能站住,温瑾瑜直接丢了手里的东西,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给缠住。
宋妍萝只觉得丢人至极,攥着温瑾瑜衣襟的手微微用力推了推人。
力道根本不足以推开温瑾瑜,温瑾瑜却是停止了亲吻。
温瑾瑜停下了,宋妍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没心虚,没有你说的那样。”
“好,没心虚,没我说的这样,是我乱猜,是我太在意夫人以至于见不得夫人被其他男子多看两眼。”
这依旧没说吃醋,却是句句醋意满满。
温瑾瑜何时这般直白过,听得宋妍萝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砰快速跳个不停。
就在这时,温瑾瑜突地将她一个腾空抱起,她下意识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嗔怪了一句,“做什么?”
“抱夫人去马车上。”说着,温瑾瑜便朝巷子另一侧走去。
258,后背一凉
“我可以自己走。”
“夫人确定?”
宋妍萝突然就闭嘴了,然后在温瑾瑜走了几步之后惊呼了一声,“我买的东西……”
“我还以为夫人忘了……”
这多少有些嘲笑的意思,至少宋妍萝是这么觉得,“你笑我。”
“不敢。”
“你哪里不敢,就是笑我了。”
“夫人要是这么觉得,那便笑了。”
“温瑾瑜……”
“在。”
“你变了。”
“夫人感觉错了。”
“你顶嘴了,以前都不会。”
“有吗?”
“怎么没有……”
……
半空中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空寂的小巷里拌嘴的声音逐渐越远,娇意与宠溺相对,这一时这一刻,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
从父母离世之后,对于宋妍萝来说,哪里有宋修竹,哪里就是家,即便后来嫁人了,在除夕这夜的一早,宋妍萝也会去寻宋修竹,直到快要日落西山才会回去定国公府。
而上一个除夕夜是没有宋修竹的,因为他不在了,而今得上天眷顾又重来一次,她又可以和她的阿兄在一起过除夕了,不仅如此,她还遇到了一个满心满意待她极好的人,哪怕在不久后他们便要和离,但足够了,她不贪心,几个月足够了,毕竟一切都是偷来的。
一早起来,宋妍萝便开始装扮院子,自己的院子,和宋修竹的院子,贴上了喜气的年画,挂上了红艳艳的灯笼,以及各色各样的窗花。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许多食材,与碧俏一同洗手作羹汤。
难得今日温瑾瑜没有去上职,从贴各种窗花,挂灯笼以及后来的准备食材,温瑾瑜全程参与,宋妍萝指哪打哪。
宋修竹也难得今日没有处理公务,虽然不能帮忙做什么,但是帮忙看看窗花歪不歪还是可以的,不仅如此,还亲自参与了腌羊以及烤羊。
烤全羊是漠北的特色,兄妹俩皆是一绝,但还是有些差别,总之宋妍萝觉得宋修竹烤制的特别的好吃,不为别的,就为她的第一口烤全羊就是宋修竹给她烤的,她一直惦记着这个味道,一直一直,特别是那空窗的一年之后。
“最喜欢阿兄烤的羊了。”蹲在火堆边,吃了一口片下来的羊肉,宋妍萝满眼的餍足,也不知道是不是烟雾太熏人,双眸里染上了水润的晶莹,和那烟雾一般,雾蒙蒙的。
“是阿兄不好,平日里懒惰,没能让妍妍吃上。”看破不说破,宋修竹哪怕满眼心疼,也不戳破宋妍萝眸子里的晶莹。
之前他不懂她过于悲伤的眸光,但听过她的前世论之后,他懂了,心疼了,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是怎么熬过那一些时日的,将她变成那样的人都该死,哪怕戳破了这天,也都该死。
“阿兄才没有不好,阿兄最好了。”
此刻的宋妍萝满脸的孩子气,那是只有在宋修竹面前才有的孩子气。
说着,三两口就将碗里的羊肉给吞进了肚子里,然后站起了身,“我给阿兄熬的汤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说着就蹭蹭蹭跑去厨房了。
“妍妍多喜欢你也看到了,学会了吗?”眼瞧着宋妍萝走了,宋修竹看向了温瑾瑜,问了这么一句。
既然下了注,就该将一切该教的都教了,哪怕是这些细枝末节。
“兄长放心,我会好好练习。”言外之意,就是会的意思。
闻言,宋修竹没再多言,有些话说一遍就行了,做不做得到不是靠多说几遍就行的,有心一遍即可,无心说再多也没有用。
“明早我便要启程回京都了,已经耽搁了半个月不能再耽搁了,你这边也快些结束,有些事拖得太久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的,兄长。”
“去吧,多陪陪妍妍。”说着,宋修竹对着温瑾瑜挥了一下手,并转动了一下面前的烤羊。
“好的,兄长。”温瑾瑜站起了身,对着宋修竹作揖行了个礼,后朝着在厨房里连转个不停身影的宋妍萝走去。
小院里就那么几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人,但是年味十足,时不时会传出一些欢声笑语,光听着便可知是多么的欢愉。
这里越是热闹,就越显得温绍辉的院子孤寂。
养了半个多月伤势的温绍辉已经可以自理,不需要再坐在轮椅上,但那面色依旧看上去很是苍白。
而此刻,在听到那一声声欢声笑语后,暗黑的阴鸷将那苍白覆盖,两相结合的面色在这夜色里甚是渗人。
不管怎样,他也还有一个小叔的身份,却是就这样都将他给遗忘了。
“飞羽,我让你做的事可都做了?为何那温瑾瑜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麻烦都没有?”
阴恻恻了半晌,温绍辉问了这么一句。
“回世子爷,属下让人一直都盯着,都是按照爷你的吩咐做的,但是大公子都规避了开去。”
“规避了开去?”
“是,世子爷,疑似有人在助大公子,属下查不到来源。”
这话听得温绍辉有些惊骇,“怎么回事?你如何早些没有回禀我?”
“属下怕有错误,让人再次查证,准备等有了结果再告知世子爷。”
这个突然的汇报让温绍辉没有任何心情去管不远处那座院墙里的欢声笑语,是谁?是谁无声的破坏了他的计划?
宋妍萝?还是宋修竹?又或者是温瑾瑜?
不不,宋妍萝不可能知道私盐的事,她就是个后宅女子,温瑾瑜也不可能,他哪里那么大的能耐,如此说来就只有宋修竹嫌疑最大了,他如何这般清楚?莫不是他也重生了?还是说宋妍萝跟他说了什么?
一想到这,温绍辉满身惊悚,后背一凉。
一直以来,因为自己有先知,就一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特别是这一次剿匪,无论是宋妍萝还是宋修竹都在他这里吃了亏,他便更胜券在握。
从没想过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和他一样从来一次,还有先知。
一想到这,光想着,温绍辉就后背寒凉,他得试探,他必须得试探。
259,夫人,疼疼我
“飞羽,立刻让人送一则消息给父亲。”重生至今,温绍辉第一次有了慌乱感,更是突然间想到了那个鬼面人,他忙着赚功,把那个人给忘了,那个人……
……
这个除夕夜宋妍萝过得很是餍足,因为又可以和宋修竹一起过了,因此浅尝了一些煮热的青梅酒。
而这浅尝被控制在了两杯上,无论是宋修竹还是温瑾瑜都及时阻止了她的第三杯。
因为明早还要早起赶路,所以差不多的时候,宋修竹便道一句散了,然后便离开了。
碧俏也很有眼识的在收拾完之后独自回房了,最后只剩温瑾瑜和宋妍萝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坐在火堆旁,看着夜空中城中一阵起一阵落的烟花。
此刻的宋妍萝双眸里的光芒闪闪亮亮,如那夜空中的星星一般。
眼瞧着半空的烟花尽数都落了,温瑾瑜侧首看向了宋妍萝,“夫人,夜色不早了,明早你还要赶路,早些回屋休息。”
宋妍萝转首看了过来,动作有些慢,不知道是火烤的,还是因为喝了两杯酒的缘故,此刻那面色格外红润,眸色也有些迷蒙。
“夫人,该回屋休息了。”瞧着宋妍萝坐着不动,温瑾瑜温和着声音又说了一声。
这一次宋妍萝动了,却不是起身,而是朝着温瑾瑜扑了过去。
温瑾瑜当即抬手将人接住搂在怀里,宋妍萝也不说话,只双手勾着温瑾瑜的脖子。
“要我抱?”温瑾瑜反问了一句。
宋妍萝没说话,就那么伏在他的怀里。
温瑾瑜没再问,而是就那么将人给腾空抱起,后大步朝着屋内走去。
进了屋之后,温瑾瑜就朝着床榻边走去,后将人给放在了床榻上,对方微微松了手臂,却是没有完全松开,依旧勾着他的脖子,而他的眸光里,只瞧着她迷蒙着双眼看着他,乖巧极了,也好欺负极了。
“怎么了?”温瑾瑜轻声询问。
宋妍萝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温瑾瑜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低下了头轻轻吻了上去,带着温柔的安抚。
而这一触碰便得到了回应,不仅如此,那勾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扯开了他的衣襟,这一动作让他有些克制的吻变得火热且带上了攻击性,却最终只停留在了她的脖颈处。
被亲抚过的宋妍萝,唇色比刚刚更红了,眸色也比刚刚更迷蒙了,更是多了一些媚色,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情难自禁,但他还是停住了。
瞧着温瑾瑜停住了动作,宋妍萝有些难耐地踢了踢双腿,后欲收紧勾着温瑾瑜脖子的手。
“妍妍,你明早要赶路。”温瑾瑜顺着宋妍萝的动作靠在了她的耳侧,说了这么一句。
“我可以。”
“妍妍,我克制不住,你会起不来,到时候你得恼我。”得不偿失的事温瑾瑜是不会干的。
他如何不想要她,但是在这样的时间不合适,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始会如何疯狂,得偿所愿的拥有他会控制不住。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宋妍萝身子一僵,随后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什么,呢喃了一句,“你才起不来,我起得来。”
说着直接一口咬在了温瑾瑜近在咫尺的脖颈,更是顺着一路向下。
温瑾瑜倒抽了一口气,随后就那么微微撑着身子任由她胡作非为,在差点撑不住胳膊软了身子砸到她的时候,直接一个翻身与她换了一个位置,躺在那任由她胡作非为。
位置的调换让宋妍萝看清了此刻温瑾瑜那眼角殷红的模样,再配着那散乱的衣衫,当真是美色诱人,宋妍萝也不克制,直接扑上去随心所欲了起来。
但到底未经人事,有贼心没贼胆,一番亲吻后,宋妍萝倒去了一侧,扯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却是被温瑾瑜一把握住了手,暗哑着声音开口控诉,“夫人,欺负人得欺负得彻底一点,不是你这样欺负的。”
说着,温瑾瑜捉着宋妍萝的手按在他光滑无一物的腹部然后往下一滑……
掌心突然贴上的火热让宋妍萝身子一僵,随即意识到是什么时,整个人变成了煮红的虾子,拼命地缩手。
“夫人,疼疼我……”
就在这时,低哑的喘息声在耳侧响起,瞬时间,宋妍萝整个人都不再受自己控制,然后就那么……
……
卯时,宋妍萝准时醒来,哪怕要出行,也该是起来晨练。
然清醒的宋妍萝只觉得整个右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别说提剑了,宋妍萝觉得动一下都有一种废了的感觉。
本来她很不服气温瑾瑜那一句她起不来的话,但现在……
“夫人早。”
在宋妍萝发愣的时候,这一声餍足的声音突地响起。
动不了手的宋妍萝本能恼怒的一脚踹向了罪魁祸首,毫无防备的温瑾瑜就那么被一脚给踹下了地。
温瑾瑜有些懵,但随后却是满满的餍足,并且说了一句,“我就说夫人会恼我。”
这一句听得宋妍萝瞪向了他,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最后气不过,拿起了一侧的枕头直接砸了过去。
温瑾瑜也不躲,就那么坐在那被砸了一个正着。
大概是撒了一下气,宋妍萝情绪微微缓了缓,再一想到底昨晚是她先挑起来的,最后站不住理,只能认了,她哪里知道这个人,这个人……
“夫人,地上凉,先穿上鞋。”
瞧着宋妍萝跺着脚下了地,光脚站在那,温瑾瑜边说边取了一侧的鞋却捉宋妍萝的脚给她穿鞋。
瞧着坐在地上给自己穿鞋的人,宋妍萝一下子就泄了恼意,只余羞涩,恶狠狠说了一句,“下次不许这般过分。”
话落之际,鞋子也被穿好了,当即便抬脚错过人走去了屏风那,取了衣服就速度穿戴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真正将人拆吃入腹,但此情此景已然足够温瑾瑜餍足,特别是看着宋妍萝羞恼的可爱模样,只觉得稀罕满足极了。
“好,听夫人的。”下次他直接拆吃入腹,绝对不会再这般。
宋妍萝没再理温瑾瑜,穿戴好了,便朝屋外走去,
260,下次咱们换一种方式
见此,温瑾瑜带着餍足的笑,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了穿戴,被踢下床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习惯就好,谁叫他的夫人武力值那般强悍,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夫妻情趣?
就挺好……
……
来时,只潮州知府领着衙役相迎,潮州百姓无人识之。
而今离去,潮州百姓夹道相送,代表着热情的簪花和香囊一个接一个的朝着路过的军队砸了过去,当真是满满的热情。
城内行驶并不快,宋妍萝骑在高头大马上,用左手拉着马儿的缰绳,迎着一众百姓的眸光出了城。
温瑾瑜骑着马慢半只马的样子,跟在宋妍萝的身后,一路同她一起去了城外。
潮州知府方文知以及守将徐强早早就等在了城门口。
宋妍萝骑马走在最前方,因此第一个见到两人,见到的瞬间,当即下了马,与两位见礼,温瑾瑜紧随其后。
温瑾瑜这些日子也没少与两人打交道,特别是第一日的时候,那是宋妍萝亲自陪同去的,可以说是第一时间便知道温瑾瑜是宋妍萝的夫君。
方文知还好,看在眼里就是一个同僚,而徐强想法就多了,毕竟自己儿子对宋妍萝生了心思,他不得不得多考验两分,看看自己儿子到底是输在了时间晚了上面,还是说即便是不晚也没有希望。
经过几日的相处后,事实证明,自己的儿子的确要差上几分,首先这样貌便不是这种一看就好似看到百花盛开的那种好颜色,再者这个处事手段……
“宋千户,温大人,祝两位百年好合。”一阵官方寒暄过后,徐强对两人进行了一个真心的祝福,毕竟他是真的很欣赏宋妍萝的。
这是最后能见宋妍萝的机会,徐卫自然跟在父亲身后,此刻在徐强这一句之后,他看着两人同样说了一句,“宋千户,温大人,祝两位百年好合。”
真诚溢于言表,绝不是只是浮于表面。
就在这时,一人走了过来,赫然是伤重的温绍辉。
“世子爷。”方文知率先喊出声,一出口便是一声世子爷,相当热络。
见状,徐强领着徐卫也走上了前,一时间温绍辉成了那个被热情对待的对象。
对此无论是宋妍萝还是温瑾瑜都不甚在意,且更好的让温瑾瑜与宋妍萝说悄悄话。
这不,眼瞧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温绍辉给吸引走了,温瑾瑜直接缩小了与宋妍萝之间的一人之距,紧贴在宋妍萝身侧捉住了宋妍萝靠着他的那只右手,放在手心里捏着她的手腕。
“夫人,再见至少是一个月之后,夫人能不能别恼我了。”
宋妍萝早起从屋中离开之后,就没再搭理温瑾瑜,一路上都是温瑾瑜巴巴跟上来,只为这一会儿的几句低语。
与其说是恼不如说是羞的,且早起到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那股子羞意早已经散了,却偏偏这人现在还提起,宋妍萝直接侧眸就瞪了过去。
温瑾瑜讨好地看着宋妍萝,“夫人……”这一声喊得甚是软绵,是宋妍萝从未见过的那种软绵,让她一下子好似置身在了春日的暖阳里,那种感觉……
心软成了一片,宋妍萝面上却还是凶凶的,以至于整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是奶凶奶凶的,哪怕一字不语只是瞪着温瑾瑜,却还是叫温瑾瑜心软成了一片。
“夫人,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克制。”
“还下次?”
“不不,没下次,下次咱们换一种方式。”
“闭嘴。”
夫妻俩靠在一起低声拌着嘴,不远处的几人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看着觉得温馨极了。
宋修竹慢温绍辉两步下来,以至于一番寒暄之后,看着那边低声拌嘴的夫妻俩,徐强忍不住对着宋修竹道:“宋将军,令妹和令妹夫真是琴瑟和鸣、郎才女貌,这感情真是好,让人看着都忍不住想到年轻那会儿,也曾这般轰烈激情过。”
徐强这一句真的是发自内心。
自己妹妹被夸,作为兄长自然是欢愉的,但这听到温绍辉耳朵里却是要多刺就多刺,然他却只能看在眼里,他曾几何时这般憋屈过。
“时间不早了,宋将军,我们该启程了。”别的不能说,但启程的话还是能说的,如此,便可正大光明将两人拆散,而这拆散之后,便是永别。
告别只是一个仪式,本就耽搁了大半个月,是不能再耽搁回京复命的时间了,不过……
“温大人所言极是,温大人也不必愧疚,毕竟你受伤是意外之事,向来陛下也会理解你,你也不必太过着急。”
可以启程,但是这个缘由不能扣在他妹妹身上。
宋修竹这摆明了护短,这么一说,温绍辉脸色立刻不好了,宋修竹却是不管他,与徐强和方文知道了别,后喊了一声宋妍萝,“妍妍,该走了。”
“夫人,同兄长一起坐马车,别骑马。”宋妍萝松手之际,温瑾瑜连忙嘱咐了一声。
得到的是宋妍萝的一个瞪眼,然在瞧见宋妍萝到了马儿跟前又拐了一个弯去了宋修竹马车上的时候,只觉得被多瞪几眼也是值的。
大部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征途,哪怕是在马车上,宋修竹手边依旧放置了许多竹简,上面都是他需要处理以及整理的事。
在漠北的时候,整日忙着对敌,说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忙碌,反倒是来了京都城之后,替帝王做事,总是不得闲。
“怎么这么乖来坐马车?”
宋妍萝刚一上马车就听到了来自宋修竹的疑问,自然,还夹杂了些许揶揄。
练武之人的耳力极好,所以宋妍萝与温瑾瑜分别前那微微扬高声音的嘱咐他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自然便有了此刻夹着揶揄的疑问。
宋修竹这么一问,宋妍萝心虚地缩了缩酸涩感依旧在的右手,结巴地回了一句,“就是想上来了,阿兄这是要不欢迎我不成。”
宋妍萝的小动作没漏过宋修竹的眼睛,不过宋修竹倒也没多想,毕竟刚刚也瞧着温瑾瑜抓着宋妍萝的右手,只当是宋妍萝留恋人。
261,宋家出事
“阿兄如何敢,只是阿兄感叹,妹妹长大了,听了别的男人的话,已经不听阿兄的了,想我之前让某个人上马车,某个人一直不肯听话,阿兄酸啊。”
铁血如宋修竹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也就是个爱妹妹的寻常兄长,会打趣会揶揄,也会酸,是真的酸呀。
“阿兄……”宋妍萝瞪了宋修竹一眼,满眼被戳破的娇羞。
看得宋修竹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变本加厉,“呦,妍妍还会害羞。”
“阿兄,阿兄……”
温绍辉的马车与宋修竹的马车可谓是一前一后,隔了很近的距离,中间就隔着两匹马前行的距离,因此兄妹俩的笑闹声虽听不清在说什么,那欢笑却是丝毫不漏地传了过来,温绍辉本就难看的面色直接蒙上了阴鸷,只觉得宋妍萝对谁都好唯独对他。
可他们明明曾经就是夫妻,她死之后他还为她伤心难过守了那么久,她怎么能这般对他,她这是背叛,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
回来时不及去那般着急,且还有一个差点伤及心脉的温绍辉,这行程便比去时慢了许多,但也在正常行驶范围内,只是不像去时那般日夜兼程,该休息休息,该住宿住宿,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大军回到了京都城。
彼时虽然还没有到阳春三月,天气却已经明显暖和了起来,成衣铺子里已然为春装忙碌了起来。
宋修竹的回归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毕竟又不是什么大军凯旋而归。
作为头领,宋修竹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要入宫禀报,而温绍辉则是顶着入宫请罪的名头同宋修竹一同进了宫。
虽然这一个月在赶路,但也不耽搁温绍辉休养,面色已然比离开潮州城的时候好了许多。
这两人进宫去了,宋妍萝则是回了府,而这府不是定国公府,而是镇国将军府,不为别的,就为去检验一下她这快要半年不在,宋香莲这成果如何了。
宋妍萝出现在镇国将军府门前的时候,门房直接愣在了那,随即一蹦三丈高直往府邸里冲,“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这模样就跟多欢迎她回来似的,而这完全不可能,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妍萝也不急着让人查什么,这都到门槛上了,左右也不差那几步的距离。
想着,宋妍萝领着碧俏一路大步朝着镇国将军府内走去。
刚到前院,就瞧见府邸里的老老少少一大波人从后院冲了出来,真的是冲,毫不夸张。
闵向荣应该是岁数大了,走得有些慢,但可以看出来走得很急,苗雅直接冲在了最前面,而无论是谁面上明显可见消瘦,且满面愁容,不过朝着她这边看过来的却是期盼的目光。
看上一眼,宋妍萝便知道定是出事了,还是很大事的那一种。
“宋修竹呢,宋修竹呢。”苗雅冲到跟前没见到自己相见的人,对着宋妍萝就是一个劲质问,态度很是不好。
宋妍萝难得没跟她计较态度的问题,听得这急切的询问,慢悠悠回了一句,“我阿兄去宫中复命了。”
一句宫中,让苗雅就是急也没有办法。
“愣着做什么,立刻让人去宫门口等,一出来就让他去大理寺,务必抱住才儿。”
闵向荣到底是见识多,瞧着苗雅愣在了那,直接就下了命令。
“对,对。”苗雅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随后立刻就吩咐人去皇宫门口。
宋妍萝静静站在那看在眼里,依旧不急着问,同时在脑中回忆着,她怎么不记得上一世宋志才闯过什么不得了让全家慌乱的大祸。
有也只有一件是关于二叔的,牵扯进了一桩军饷案,差点连累了她阿兄,好在后来转危为安了。
上一世没出现这一世却又出现的,宋妍萝第一反应就是温绍辉搞了什么鬼,但这动宋志才是要做什么?连累阿兄吗?
“你二哥与人喝酒动了手,被人诬陷杀了人,你也算是有公职在身,现在立刻去大理寺先去探望探望,打点一番让你二哥好过一点。”
刚命令完苗雅,闵向荣直接就命令上了宋妍萝,严词厉色的那一种。
宋妍萝脚步半步都没动一下,还微微挑了一下眉,命令她?半年不见,这是得健忘症了?
宋志才出事已经半个月了,各种招数都想遍了,能走的门路都走遍了,别说捞人了,连见都没见到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只是关着,没有被处刑,这也就还有希望。
“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瞧着宋妍萝不动,闵向荣又呵斥了一声。
“是啊,大姐,你这是要见死不救不成?大家可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待我们苛刻就算了,难道这危及生命了,大姐也不帮忙吗?镇国将军府可都是一家人,大姐你这是要枉顾祖训吗?”
宋香雪见机也插上了话,她亲哥哥可是她以后的靠山,要是出了事,她以后靠谁?指望宋修竹吗?他就只会护着宋妍萝,她哪里敢指望。
“承蒙二祖母和二妹妹看得起我,我竟是不知道我比二叔还能干。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太知道,但我觉得二叔应该不会看着二哥待在大牢里,可如今二哥却还在大牢里,想来二叔怕是也不能搞定,如此,二祖母和二妹妹觉得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容我提醒两位一下,我品级好似与二叔同等,且还不及二叔在六部之一的户部,我就是个小小的千户,仅此而已。”
宋妍萝也没大吵大闹,更没有厉声反驳,只是就事论事,却偏偏就是这不轻不慢的语气,让两个人无言以对,且满腹憋闷,更是满腹怒火。
“你不行,不是还有宋修竹,她多护着你,谁不知道。”这一句是宋香雪吼出来的,天知道这半年宋香雪受了多少委屈。
她本来可是这镇国将军府唯一受宠的嫡女,后来有了一个宋妍萝,想想那身份她也就认了,可这宋香莲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私生子变庶女的玩意,凭什么抢了她的宠爱,抢了她的风头,凭什么。
262,气晕闵向荣
都是这宋妍萝,要不是她当初把人差点撞了,哪里来那么多事,都是她,都是她。
宋香雪此刻双眸里盛满了怨毒,若能化为实质,此刻宋妍萝怕是已然被千疮百孔。
瞧了一眼这个模样的宋香雪,宋妍萝只觉得效果奇佳,她下意识瞧向了跟在队伍里却不太显眼的宋香莲,半年不见,小姑娘已然不是当初初见时那个小家子气的模样,反倒是出落的就好似这高门府邸里长大的大家闺秀一般。
瞧着宋妍萝看了过来,宋香莲不好太出挑,只是平和着眸光回看向宋妍萝,而这平和足够告诉宋妍萝她的战绩。
宋妍萝也不介意宋香莲的不出挑,毕竟她俩也没什么关系,她给她搭个桥,她尽情表演就行。
“二妹妹,你吼再大声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小小的千户而已。至于我阿兄,你要寻他去宫里便是。舟车劳顿,我就不陪二祖母和二妹妹唠嗑了,怪累的,要是阿兄回来发现我没有好好休息,他会生气的。”
话落间,宋妍萝直接抬脚就错过一众人朝后院走去,端得是一个悠闲自在,不提别的,光这个样子就足够宋家一行老老小小气得吐血。
他们为了宋志才的事吃不好睡不好,瞧着能救命的终于回来了,却不想人家完全就不当一回事,他们这急疯了,人家却悠闲自在,如何能不气到吐血。
“宋妍萝,你怎敢?”
闵向荣一声呵,随即当真吐血了,并且直接就晕倒了。
“祖母。”
“母亲。”
闵向荣这一晕,前一刻还算镇静的一群人直接乱了套。
宋妍萝不但没上前,还往一侧让了让,为了不被波及。
“宋妍萝,你怎么敢一回来就气晕祖母,你怎么敢。”宋香雪一顶高帽子就那么朝着宋妍萝戴了下来。
而这欲加之罪宋妍萝可是不会承担的,“瞧二妹妹这话说的,我这总共才说了几句话,且都实话实说,你怎么不说二祖母为二哥操心操得吃不好睡不好郁结在心,终是承受不住才晕倒,怎么就怪我说了两句话。且这样的情况,二妹妹你还有时间来诬赖我,你确定你真的关心二祖母吗?”
宋香雪自然是没有时间的,但她就是不忿,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乱得不成样,便只能闭嘴急忙去看闵向荣,要是闵向荣倒了,她就真的惨到不能再惨了。
眼瞧着宋香雪追着闵向荣去了,宋妍萝弹了弹衣摆转身就朝后院走去。
一群人乱得很,以至于少了一个不得老夫人喜欢的宋香莲,谁也没在意。
“大姐。”
宋妍萝刚走没几步,便听到了这一声,没停步,却是对着碧俏道:“碧俏,你先回去收拾一下。”
“是,小姐。”碧俏也不多问,当即领了命便错过宋妍萝速度抬脚离去了。
宋妍萝依旧没停步,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朝后院走去。
宋香莲则是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宋妍萝,却是没与她齐平,而是落后了半步的距离。
“大姐,宋志才打死的人是一个富商的儿子,之后意图徇私,被大理寺以此为由压在大理寺,所有人都在等着大哥回来救人。而宋志才是因为一个女子与那富商的儿子起了争执,富商要求以命抵命,府中这半个月来找尽了所有的关系都没有任何用,反倒是让那富商更加的拼命要宋志才抵命。宋香雪一直讨厌我、欺辱我,这半年来,所有人都感知到了她的恶毒,现如今众家公子谈之色变。主母总是欺辱我娘,父亲对之越来越冷漠。祖母还是不喜欢我和我娘,不过对我弟弟甚是喜爱。”
宋香莲也没说太多,简单叙述了一下宋志才的事,并且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战绩,话语不多,却足够让宋妍萝知道这半年来宋家谁都不好过,如此,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宋妍萝本以为宋志才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如今听来竟然是一个富商的儿子,不过话说回来逻辑也很同,毕竟是一条命,谁舍得,而这事明显就是针对她阿兄的一件事。
如此,阿兄去宫中怕是少不得要被问罪。
具体如何,还是得等阿兄回来再说。
“半年没回家,多谢三妹妹的告知。二祖母晕倒了,三妹妹作为孙女,即便是不被喜欢,也该尽孝。自然,半年前我说过的话我自是记得,我说话一向算话,这一点三妹妹可以放心。舟车劳顿,我去休息了,下次有机会再与三妹妹聊。”
宋志才这事明显就有问题,谁都能看出来是个陷阱要搞事,后面到底会如何都不得而知,宋香莲为自身的荣华富贵找一个保障,完全可以理解。
宋香莲做到了,她自然也不会吝啬。
宋香莲等的就是一个承诺,如今得到了自然松了一口气,也罢了休。
“大姐说的是,大姐放心,我会继续保持下去,大姐慢走。”宋香莲停住了脚步,目送宋妍萝离去。
宋妍萝也没去在意宋香莲,走出一段时间后,说了一句,“去查,看看到底宋志才的事是怎么回事。”
“是,小姐。”暗中跟着的宋旋立刻领命离去。
……
宫中,御书房。
宋修竹例行汇报了潮州水匪一事,这事早就递了折子回来,此时不过是帝王给一个结果。
宋修竹汇报,温绍辉则是请罪,一番情真意切。
帝王没有给温绍辉降罪,反倒是说要赏赐,毕竟温绍辉是实打实立功的,而拖延回京的时间,受伤都是意外,哪里就是温绍辉的罪。
对温绍辉的赏赐没有任何的问题,倒是宋修竹。
“宋爱卿,这次你立了大功,你可有什么要求?”此次剿匪,宋修竹绝对是首功。
作为领导者,帝王自然是知道要想马儿跑必须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功劳宋修竹自然是不会客气的,不过……
“谢陛下恩典。”宋修竹先谢了恩,随后道,“臣一副残躯也没什么所求,唯一惦念的就只有妹妹。此次之行,臣妹深入匪窝亦危险重重,不必定国公世子少,且屡次战斗都在最前端拼杀。臣想为妹妹请功,给妹妹升职,请陛下恩准。”
263,请功
有功劳升职是很正常的程序,毕竟积攒功劳就是为了升职。
但宋妍萝女子为官已然是破例,这才半年的时间就要升职,这一旦出来得多大的风波,却偏偏是正常程序的请求,职位都给了,为何不按照程序升职?
“宋爱卿可是想好了?”帝王不由得又询问了一遍。
“臣主意已定,请陛下恩准。”
“宋爱卿还没回家,要不要先回一趟家?”帝王有意提醒。
“请陛下恩准。”宋修竹不接话,而是坚持自己坚持。
帝王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道:“好,既然宋爱卿坚持,朕也不能厚此薄彼,宋妍萝自身的功劳加上宋爱卿的功劳,宋妍萝连升两级,任京卫指挥使指挥正四品指挥佥事。”
这官位是个有实权的官位,还是护卫宫殿的职责,却又同时间危险系数很高。
若是放在从前,宋修竹是不会同意的,但那是从前,他们兄妹已然没有回头路,他必须拼尽一切时间助力他阿妹爬上去,爬到不可轻易抹杀的地位。
“臣谢主隆恩。”
宋修竹谢恩,温绍辉直接傻在了那,他不过了升了一级,是从四品,且意外顺利的进入了内阁,可再如何也不及宋妍萝这个职位,宋修竹他怎么能,陛下他又怎么能。
温绍辉这一傻愣一直维持到出了御书房,方才回神,直接就朝着宋修竹质问了过去,“宋将军,你怎么能将宋妍萝推到这样的一个位置?”
这一句自然不是反问,而是不忿。
面对温绍辉的不忿,宋修竹显得很是平静,“为何不能?且她是你定国公府的长媳,你不是该感到高兴?”
这一句竟是让温绍辉无言以对。
宋修竹也懒得搭理温绍辉,直接示意宋瑞推着他离开了。
温绍辉心头的那股子火越烧越旺,到了要爆炸的程度,但终究还记得自己站在御书房门口,愣是闭上了嘴离开了。
而这句疑似闲聊的两句话,在两人前脚走了之后,后脚就汇报到了帝王的跟前,帝王眸色随之暗了一下,却是没多言,而是挥手让人退了下去,后拿起了奏折批阅了起来。
……
宋修竹刚一出宫门就被苗雅派过来的人给堵住了,上来就是一顿不管不顾的汇报,言语间皆是喊冤,以及让宋修竹救宋志才,一顶帽子一顶帽子的往下扣,句句逼着宋修竹去救宋志才。
宋修竹很有耐性地等在那听着来人慢慢说,直到那人闭嘴了,宋修竹才不紧不慢问了一句,“说完了?”
来人是镇国将军府的管家,不过姓闵不姓宋,一听就知道是闵向荣的人。
此刻听得宋修竹如此淡然的一句,闽贵整个人一激灵,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完了。”话还是乖乖回了。
听得这一句,宋修竹轻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也仅这一句,下一刻对着宋瑞抬了一下手,随后宋瑞便推着人上了马车。
闽贵不知道宋修竹几个意思,连忙骑着马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之后,眼瞧着宋修竹去往的方向不是大理寺的方向,当下就急了,倒没敢去拦车,却是紧贴着宋修竹的马车大喊,“大少爷,这不是去大理寺的路,你走错了。”
宋修竹也没有不理闽贵,慢条斯理地挑起了车帘看向了闽贵,“我说要去大理寺了吗?”
那凉凉的眼神看得闽贵一下子就背后生寒,浑身凉意,喉咙如同卡了一根刺。
看了闽贵两眼,宋修竹放下了手里的车帘,此后再不得闻闽贵一个字。
宋修竹没有回镇国将军府,而是去了千户所,他回来第一件事是去宫中复命,那第二件事便是去治下。
宋家领兵靠的可不是一个宋家的名头,而是宋家人的治下,宋家人从来不贪墨功劳,且只要跟随其立功,必定会为其请功,就凭这就足够人忠心跟随,自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宋修竹去了千户所,闽贵哪里还能跟着,急急忙忙就回将军府禀报去了,这会儿请来的大夫刚刚好将闵向荣给弄醒,这消息一来,直接又气晕了,一时间镇国将军府整个都乱了套,要知道闵向荣可是宋家二房的主心骨,这要是倒了,简直犹如天塌。
宋修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
这会子闵向荣已经重新醒了过来,大概是知道宋修竹的说一不二,也没再让人去寻,而是让人守在门口等着。
就凭宋妍萝在府里,那宋修竹就一定会回来。
千盼万盼终于将宋修竹给盼了回来,一如白日里对待宋妍萝那般,全府出动,直接将宋修竹给堵在了前院,且人数比白日里还多,白日里就只是女眷,而此刻宋鸿洲也在,还有跨院的乔正元母子。
许是知道强硬没用,宋修竹一回来,宋鸿洲直接就哭上了,“修竹呀,你可要救救你弟弟,那是你弟弟呀,二叔法子都想遍了,愣是连你弟弟的面都没有见到,二叔千盼万盼终于将你给盼回来了,你可要救救你弟弟……”
虽然说宋香莲母子三人这半年的时间迅速的势头压过苗雅母子三人,但宋志才可是宋鸿洲的儿子,且性命攸关,宋鸿洲如何能不急。
宋妍萝过来时便瞧见宋鸿洲那哭得很是凄惨的模样,就跟死了儿子似的。
哦,这可不就是要死儿子的事,毕竟出了人命,任你是谁也要以命抵命。
宋妍萝来了也不做声,默默站在宋修竹身侧,宋修竹听到动静侧首看了过去,明明那边宋鸿洲还在凄惨的哭诉,宋修竹却是慢悠悠地关心着宋妍萝,“可有好好休息?”
“勉勉强强,太吵了。”宋妍萝实话实说,这半日的,的确太吵了。
“容忍几日。”宋修竹什么都没有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
宋妍萝也不是真的觉得吵才休息不好,毕竟战场上她都休息过,就是故意内涵一下,虽然有些不明白宋修竹为什么说容忍几日,但阿兄说什么都是对的。
264,不管
“嗯。”宋妍萝也不多说,只轻应一声。
这对话本来没什么,但宋鸿洲哭诉得那般凄惨,这两人却在说什么吵,说什么容忍几日,本就是憋着一股子劲,这么一来如何能受得了?
“宋修竹,你还有没有心?那是你弟弟,镇国将军府皆是一体,你是忘了祖训了吗?你弟弟在牢里受灾受难,你怎么还能这般云淡风轻,你怎么能……”
苗雅这一声吼可谓是撕心裂肺,那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可是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有宋修竹,只有宋修竹了。
“所以呢?让我徇私枉法?二婶莫不是觉得我能撼动律法?若真是如此,别说二弟,怕是整个镇国将军府都不复存在了,二婶你觉得呢?”
面对苗雅的撕心裂肺,宋修竹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而这说出来的话听着好似没什么,却是让所有人都竖起了汗毛,谁敢接话?这话一接真是怕自己死得太慢了,这天下能撼动律法的除了帝王还能有谁?且就算是帝王,也不能肆意徇私枉法。
“宋修竹,那是你弟弟,若不是当年你那爷爷丢下我去边疆,你以为现在我需要在这里求你去救宋志才吗?那也是宋家的后人,是宋德虎的孙子,纵然宋志才有错,你就该见死不救吗?就是宋德虎站在这,也不能。”
闵向荣经历了两次昏迷身子早已虚弱到站不稳,但为了孙子,此刻不得不站在这,哪怕是被人扶着。
而这救人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宋修竹的态度,他如何能不管,如何都不能,她不允许。
面对闵向荣的严词厉色,宋修竹抚了抚并没有什么褶皱的袖子,若是从前他大抵需要宋家二房来做挡箭牌,然而,当他费劲一切心力之后,这挡箭牌不仅没用却反过来将箭头对准了他的阿妹,这样的挡箭牌要来何用?
“二祖母,你没能去边疆的事究竟为何你是不是当我不知?自己送上门算计我祖父,现在来叫屈了?当年做什么去了?”
闵向荣怎么也没想到宋修竹对她这样的一个长辈说出这样的话,就这么直接揭了她的伤疤,还是当着这么多晚辈,可以说直接将她这么多年的威严直接扫地,这怎么敢?
“二祖母,做人要知足,你让我阿兄安排宋志才官职,阿兄用军功换了,那些可是我阿兄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不过无妨,官位而已。而今却是闹出了人命,莫不是还以为可以拿军功换?别说是宋志才,就是我阿兄若是罔顾律法,军功也不抵用。更何况,凭什么都要我的阿兄去换,你们那么不服气,我阿兄也给宋志才弄来官位了,他自己不争气怪谁?”
宋妍萝一直站着不说话,是不清楚宋修竹要怎么对待这件事,此刻瞧见宋修竹开言了,瞬间便了解到了宋修竹的态度,立刻就毫无顾忌地开了口,既然阿兄决定不容他们了,那她也没必要客气了,她早就想跟他们撇清了,一群白眼狼。
闵向荣一直作妖就是仗着被宋德虎丢下,以此来压制宋修竹,以前一直都很管用,虽然宋修竹宠爱宋妍萝,但是对待宋家改管的还是要管的,收拾烂摊子也是收拾的,因此才让他们都指望他,只是没想到现在宋修竹却是完全不管,他都不管了,那要如何?
闵向荣第一次有了恐慌,她虽然一直作威作福,心底却是很清楚若是没有宋家的军功撑着,京都城里的那些个权贵根本就没人买她的账。
而现在作为宋家的支柱,宋修竹竟是不管了?就不管了?不管了?
一个刺激过度,闵向荣本就强撑的身子再次头一歪晕了过去,顿时整个人群再度混乱了起来。
闵向荣能意识到的事,作为在朝堂上浸染多年的宋鸿洲如何能不知道,但宋修竹一向说一不二,他怎么能不管宋家,怎么能?
“宋修竹,我娘再如何也是你长辈,你却是将她气晕,孝道何在?”
宋修竹看了宋鸿洲一眼,直接对着宋瑞挥了一下手,他懒得搭理他们,跟他们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宋瑞见到宋修竹的手势,当即便推着宋修竹转身离开。
“大哥,大哥,你不能不管,你怎么能不管呢,大哥……”宋香雪一瞧见宋修竹离开,立刻扑了过来伸手拦住了宋香雪的去路。
宋修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宋香雪,双眸裹着寒凉,只那么看着,看得宋香雪横在那里的胳膊一点点垂落了下去。
宋瑞寻准机会推着宋修竹朝着后院而去,宋香雪都拦不住,其他的庶女小妾就更不要提了,一个个去看老夫人的看老夫人,扶宋鸿洲的扶宋鸿洲,都忙碌了起来,谁也不往宋修竹跟前凑。
宋修竹离开了,宋妍萝自然也跟着离开了,眼瞧着远离了人群,宋妍萝问道:“阿兄今日进宫,陛下可有为难?”
“没有,我给你请了功,过几日就该下圣旨了,我明日再去寻陛下,让他给你赐一座府邸,你到时候名正言顺的从定国公府里搬出来,不用和那一家子扯在一起,左右以后也不再是一家人了。”
宋妍萝怎么也没想到还有给她赐府邸的,而这因为是陛下赐下的,她想如何就如何,完全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阿兄,你是不是要付出很多?”宋妍萝不在乎那些,只在乎宋修竹是不是又为她付出了很多。
宋修竹侧首看向了宋妍萝,满目认真,“妍妍,以前我觉得将你放在人后大家看不到,你一个女子便可以过得安然,但我错了,既如此,该属于你的我都会给你要过来,你配得上。而这些本就该是我们的,我从前只是没要,不是不该有。妍妍,你要记住,阿兄在,万事有阿兄。”
这一刻,宋妍萝既欢愉又酸涩。
瞧着宋妍萝站在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宋修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妍妍,有阿兄,阿兄在。”
酸涩盖过欢愉袭上心头,宋妍萝哽咽着喉头,眸带晶莹,对着宋修竹重重点了点头。
她的阿兄啊,她的阿兄……
……
265,发疯
宋志才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他是宋家人,且此事一看就是针对宋修竹,因此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宋修竹。
最开始是关注宋修竹什么时候回来,再然后在宋修竹突然回来后,则是关心着宋修竹要怎么做,毕竟人命关天。
然而众人苦苦等待,等到的是宋修竹半点都没管宋志才的事,这就算了,宋妍萝竟是一连跳两级,直接从正五品千户升到了京卫指挥所正四品指挥佥事。
这是什么差事,实打实的实权,那可是护卫皇宫的京卫指挥所,这是何等的要职,就这么给了一个女子?
这就算了,还赐了府邸,帝王是不是也太宠爱宋家了?
唯一让众人勉强欣慰的就是宋妍萝不在直接隶属于陛下的上直卫亲军,而是在隶属于都督府的非亲军卫。
然再如何也抵不过一个女子连跳两级的事。
圣旨下来的时候,宋妍萝正在卫所,她就那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了圣旨。
自然,论功行赏的不止宋妍萝,只是她最为出挑。
葛永峰是与宋修竹同等级的右都督,一直视宋修竹微肉中刺眼中钉,怎么也没想到此刻多了一个宋妍萝。
一个小丫头弄了个官就算了,不过半年就连跳两级,他如何能忍。
“宋修竹真是好手段,你还真是有一个好哥哥。”当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就对着宋妍萝砸了过去。
葛永峰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当年本该他荣升为左都督,却是被空降的宋修竹给占了位置。
而今宋修竹那个残废,一看就命不久矣的样子,这人还没死,就先弄了宋妍萝这么个危机出来,半年就升到了正四品,这离正一品还远吗?
“多谢右都督夸奖,我阿兄的确是个好阿兄。”宋妍萝直接道了谢,还煞有其事地行礼表示了感谢,这模样真真是气死个人。
葛永峰憋屈极了,但那是圣旨他能说什么不成?
“东西是好的,也要看守不守得住,往后宋指挥佥事可要好好做事,莫要一不留神,就一无所有。”
丢下一句,葛永峰直接甩袖走人,这件事怎么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多谢右都督提点,下官定好好为陛下效力。”
眼瞧着葛永峰走了,宋妍萝却还是不放过,高声道谢,气得葛永峰离开的脚步又快了几分,就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葛永峰走了,其同仇敌忾的手下们也纷纷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宋修竹一列的同僚同她道了喜,以及跟随宋妍萝的宋家军。
眼瞧着那群道喜的同僚也走了,宋家军彻底放飞了自我。
“小姐,你升官了,我们是不是也跟着高升了?”
“对对,小姐,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们了,我们可就跟着你了。”
“对对,小姐,我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可甩不掉我。”
“去去去,哪里轮得到你,我才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宋家军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了起来,气氛热络至极。
看着一张张笑脸,宋妍萝只觉得胸膛满满,这是她的宋家军,这一次她要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向辉煌,而不是被人给拆分毁灭。
……
要说被宋妍萝升官刺激最大的就要数宋家二房那一大家子了,要知道这几日他们软硬皆施逼迫宋修竹救宋志才,最终都无疾而终,真的什么手段都用过了,宋修竹却始终像一块铁板一样,怎么踢都踢不动。
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宋妍萝升官了?而宋志才却在牢里不知何样,这如何能?
宋鸿洲当即就失去了理智,直接从户部冲去了都督府,刚刚好宋修竹从都督府里出来要办事,宋鸿洲直接就拦住了宋修竹的去路。
“宋修竹,你还有没有心,你还是不是人?宋妍萝是你妹妹,宋志才就不是你弟弟了吗?你当年答应过什么?你是不是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宋志才,可是你做到了吗?你这是要失言吗?让你替宋志才奔走你言语决绝,却是让宋妍萝升官,宋修竹,你就不怕你爷爷你爹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吗?你枉顾誓言,你配做宋家人吗?”
宋鸿洲这也是气疯了,不管不顾了,宋修竹不管宋志才的死活,还会管他吗?这怎么能不管?
宋修竹的眸光随着宋鸿洲的话一寸一寸冷凛了下去,他一直知道二房的嘴脸,但真的看到才知道多难看,对着他都能这般,可见他死后,待他的阿妹到底过分到了什么程度。
而这才哪里到哪里,他要他们尝尽世间冷暖,跟他谈什么誓言,除了他阿妹的安好,一切都是浮云。
“我不配你配?还是宋志才配?宋家这个代名词是让你们用来枉顾律法草菅人命的?早知今日,当初做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别说一个宋志才,便是皇子,那也得遵守律法。二叔,便是今日你将我爹还有祖父从坟地里扒出来,我还是这句话。我宋家男儿铁血汉子,忠君爱国,敢作敢为,犯错不要紧,犯了就要勇于承担,这才是宋家男儿。”
宋修竹不欲与宋鸿洲废话,话落,对着宋瑞抬了一下手,当即宋瑞便推着宋修竹离开。
宋鸿洲先是一愣,随即像疯了一样去围堵宋修竹,然而却近不了他半分的身,只能用一张嘴去骂,骂宋修竹狼心狗肺不是人,骂宋修竹见死不救枉为人。
通政司,都察院,皆与都督府在一处,这般大的动静,这两处挤出了许多人群皆看在眼里,更是议论纷纷。
温绍辉的调令也是今日下来,因此此刻他还在通政司做左参议,自然也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看到了宋修竹的决绝,可明明上一世不是这个样子,宋修竹虽然不待见宋家二房,却是极力保住宋家二房,还为此折过腰,可如今这叫什么?这般姿态是因为知道他的计划而故意为之,还是说当真不管宋家二房?
而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个很好的消息,他要如何做才行?
266,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这个犹豫温绍辉一直带到了下职回家,带到了温浦的跟前。
几日前,从御书房出来后,温绍辉回家就跟温浦说了宋修竹为宋妍萝请宫的事,同时间也说了一些宋修竹可能会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
温绍辉没有吐露重生的事,那些话哪怕是亲爹他也不能随意说出来,不过却是杜撰出了一套宋修竹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缘由就是他对宋妍萝不死心,意图对她不轨,算是将那日在海岛上对宋妍萝的算计说了出来,而这事让他被温浦狠狠训斥了一顿,但也很好的让他的理由站住了脚,让温浦与他同仇敌忾。
温绍辉都知道的事,温浦如何不知道,哪怕他早几日从温绍辉口中得知了宋妍萝的升官,却也没想到宋修竹对宋志才当真是做到不管不顾,更是大庭广众之下与宋鸿洲摊牌。
而这件事当初做局的时候就不是个死局,他做任何事都会留两手准备,更何况这个局本来就不是为了要宋修竹的命,既然宋修竹不管,那宋志才的命留着也不是不行。
“爹,依你看,我们当如何?这宋修竹油盐不进,宋志才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急什么,先观望,不行便反其道行之,总归是一把刀罢了。”
温绍辉哪怕重活一世,比起老练还是比温浦差一点。
见温浦这般,温绍辉淡定了几分,不管如何,凡事有温浦兜着,他可不信那宋修竹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是,爹。”
温浦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宋家的势力,而今倒是狠狠证明了宋修竹对宋妍萝的看重,这也算是达到了他让宋妍萝进定国公府大门的初衷,但是那宋妍萝太不服管教,他那个大儿子好似也没能管住,小儿子既然这般执着于那宋妍萝,必要时他帮一把也不是不行,毕竟是小儿子自己愿意。
“对宋妍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听到没有。”想是那么想,但是开口温浦却是说着阻止的话。
温绍辉没想到温浦突然说到宋妍萝,随即执拗道:“爹,那本就该是我的妻,我为何要拱手相让?爹你放心,我定不会乱来毁了定国公府的名声,其他的是我和兄长之间私下的竞争,还请爹莫要管。”
这是借口亦是实话,与其背着温浦偷摸着来,不如直接挑明,他很清楚,他爹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而顾着定国公府的名声,不仅仅是为了应付他爹,而是顾着定国公府,毕竟这以后也是他的。
“一个女子罢了,你怎生就如此执拗。”温浦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了这么一句。
“其他的我都听爹安排,唯独这件事还请爹允我。”温绍辉姿态谦卑。
温浦定定看了温绍辉片刻,继而道:“这般荒唐的事我不会允你,另外,这次你受伤吓到你娘了,你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娘为你相看了不少人,既然你回来了,回头应你娘一声,参加个宴会,将成婚人选定下来。绍辉,成大事者要学会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女子在大事面前什么都不是,待你有权有势,你要什么没有,可明白?”
温浦即便心中允了温绍辉的荒唐,却也只是允了,其他该做的而易见都不能少,他从来都是物尽其用,就定国公世子妃这个身份必定能再招揽一大势力结为同盟,放在眼前的利如何能放弃?
温绍辉如何不懂温浦的意思,要是之前他大概不能应,但是宋妍萝早已被背弃他,他又如何不能再得一助力?
“是,爹。”沉默了片刻,温绍辉应了这一声。
而这一声让温浦满意至极,他最满意的就是温绍辉的听话,只要听话,个别无伤大雅的错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是对定国公府有利的事。
……
帝王给宋妍萝赐了府邸,前脚赐下来,后脚宋修竹就让人去进行了打扫以及采买,晚间的时候直接同宋妍萝一起住进了隶属于宋妍萝的指挥佥事府。
府邸只有镇国将军府的三分之一,地方不大,却是五脏俱全且风景宜人,是个很好的地方。
兄妹俩在灯笼的照耀下逛了整个府邸。
“觉得如何?”这是逛完之后宋修竹的第一句话。
“挺好。”宋妍萝还处在宋修竹动作快捷的懵然中,她怎么也没想到早上赐下的宅子,晚上就搬进来了。
“挺好便好,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不用去镇国将军府,也不用回定国公府,护卫下人什么的我都给你配备好了,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打扰你,更不会有人给你脸色,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听得这话,宋妍萝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就那么顿在了宋修竹的跟前,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上,就那么微仰首看着宋修竹,明明是她回来守护他,可却还是他在守护她。
“阿兄……”千言万语此刻只此一句呼唤。
明明宋妍萝什么都没有说,只此一句,但宋修竹却是全部看懂了,也因为看懂了,更加的心疼。
宋修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宋妍萝的发顶,“你喊我一声阿兄,我便该护你周全,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你好好的,对阿兄来说就是最好的。”
有些话题,宋修竹不想多说,直接便撵人回去睡觉。
宋妍萝没说话,就那么又看了宋修竹一会儿,最后站起了身,推着宋修竹往来时的路走去,在阿兄跟前,她总是被护着的那一个,何时她才能真正的护着他。
“阿兄,我们抛开一切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可以吗?”
走着走着,宋妍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宋家的根骨是不允许她说这样的一句话的,可就这样坚持下去又如何?她就只剩阿兄了,她就想她的阿兄好好的。
“你想吗?要是你想,阿兄便让你隐姓埋名。”
宋妍萝想做的事,宋修竹只要确定不会去管难度与否。
听了这一句,宋妍萝笑了,笑得满是酸涩,因为她的阿兄说是让她,而不是他们。
267,围堵
“不想,我觉得我现在挺好。”她想要的是他好好的,而不是想要独自一人去隐姓埋名,“说好的要像阿娘陪着阿爹那样陪着阿兄,阿兄可不许丢下我,不然我可是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自己带大的妹妹,宋修竹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点破,只道了一句,“好。”
……
宋修竹在都督府门前严词拒绝了宋鸿洲的要求,这让众人以为要么宋鸿洲继续闹,要么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不曾想,再过了三日后,事情发生了反转。
要说宋修竹不管宋志才,那还得被赞赏,因为宋修竹是站在律法的一方,毕竟宋志才草菅人命。
可若宋志才没有呢?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挑得这气氛,宋鸿洲将宋修竹再次围堵在都督府门前的这一日没有日光,天色灰蒙蒙一片,风刮得极其肆意,吹得衣摆衣袖翻飞。
而这一次不仅宋鸿洲,连闵向荣都来了,还有其他宋家的众人,可谓是宋家二房全员出动,阵势相当浩大。
宋妍萝升职后便从千户所来到了都督府,无论宋修竹去哪里都将她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她各种事。
此刻瞧着宋鸿洲领着宋家一众人将宋修竹给围堵,下意识要上前,却是被宋修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臂膀。
“二叔这么大阵仗是为何?据说所知二祖母身子好似很不适,二叔就这么将二祖母给带了出来,合适吗?”
宋鸿洲双眸如炬地看着宋修竹,一副要喷火的架势,却突然就那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宋修竹的面前。
这一幕让宋家兄妹都凛了眸色,这一看就是又出了什么歪主意。
“修竹,二叔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二弟,修竹,那是你弟弟呀,是你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二叔求你了,求求你,你救救你二弟吧!”
宋鸿州就那么大声哭诉了起来,姿态甚是卑微,哭的甚是凄惨伤心,当真是闻者动容,见者落泪,自然就是看着不知情的人眼里,看着宋家兄妹的眼里,确实让他们的眸色越来越冷凛。
兄妹俩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就那么一坐一站的看着宋鸿州表演,看看他能将这不要脸演绎到何种程度。
周遭,都督府、通政司、都察院,当值人都忍不住来到了大门口的,看着这出不知道要演绎到何时的精彩大戏。
终于,宋鸿州的哭声小了,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觉得宋家兄妹谁也没有买他的账哭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直被人扶着站在那没动的闵向容开了口。
“宋修竹,你当真就这般铁石心肠,任由你二叔一个长辈这般都无动于衷,你还是个人吗?”
病了几日的闵向容此刻的脸色甚是苍白难看,配上这一番情真意切,当真是将一个年老体弱、为孙子操碎了心的祖母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二祖母,我以为我早就将话说的清清楚楚,二祖母如今这般是要拿孝道亲情逼迫我罔顾律法、知法犯法,置无辜人命于不顾吗?”
“若没有呢?若你二弟是冤枉的呢?宋修竹,我从未说过要你罔顾律法知法犯法,我所求不过是让你查明真相,给你弟弟一个真相,是对是错我们都接受。可你呢?完全不过问,试问,这世上哪个兄长如你这般冷血?你这是要学你祖父的冷情冷心,置我们于不顾?你祖父当年做的还不够吗?宋修竹,宋家重诚信,你曾经对你父亲承诺过要照顾好宋志才,可如今你做了什么?连一个真相都不愿意给,你这般罔顾承诺,你要别人以后还如何信任于你?你当真皆不在乎?”
听到这里宋修竹已然明白闵向容的目的,而她既然敢这么底气十足的站在这里质问他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后招,或者说是有人帮她有了后招,不然凭她的个性早在他回来的那一日就这么对待他了,而不是一直等到现在。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除了想让宋家二房那些人尝一尝他阿妹曾经尝过的滋味,还有一个就是为了等暗中的人出手,毕竟敌人在暗他在明。
现在,他等到了。
“二祖母这意思是宋志才是冤枉的?”
面对闵向荣的长篇大论,宋修竹只轻描淡写地问了这一句,什么都没透露的这一句,一时间让闵向荣不确定宋修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不影响她继续把戏唱下去。
“自然。”
听到这一句,宋修竹点了点头,开口道:“二祖母是宋志才的亲祖母,二祖母这么想,我很能理解,这是一个出于祖母对孙子的爱护。不过二祖母你得清楚办案这东西有大理寺有刑部,你既然觉得冤枉,你就应该到大理市到刑部去敲鼓鸣冤,还不是在这里质问我,毕竟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二祖母也不要说什么你是后宅的一介妇人,二叔在朝堂的朝堂时间比我久,还有二婶的哥哥也是,这两位谁站出来都比我有经验。所以二叔你拦错了人哭错了地方,你应该去刑部去大理寺,二叔你明白吗?”
宋修竹这是妥妥的反将一军。
闵向荣怎么也没有想到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宋修竹还是这般油盐不进,当即一咬牙就准备放最后一个大招,宋鸿州的跪他受得住,那她闵向荣的呢?
就在闵向荣颤颤巍巍要有动作的时候,宋修竹再次开了口。
“不过既然二叔做到了这个份上,二祖母话又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这个做晚辈的即便是担着罔顾律法、知法犯法的责任,也少不得要为宋志才奔波一番了,毕竟二祖母说宋志才是冤枉的,哪怕是成全二祖母的一番爱孙的拳拳之心,我也不能少了这一趟奔波。”
闵向容已经有些微微弯曲的膝盖愣是没有能跪下去,那让人看了都只会以为她只是病弱没能站稳,毕竟那脸色叫一个苍白无力,就是立刻晕过去都不是不可能。
“二叔,好好将二祖母送回去,儿子固然重要,但母亲也很重要。二祖母这么大年岁了,二叔你可不能再让二祖母奔波了。”
268:反将一军
谁也没想到时局变化的这么快,明明一开始时局对宋修竹很是不利,且宋家二房一大家子就这么出现,一看就是早有准备要有大动作,哪里想到架势那么大,这火还没有烧到最旺就那么偃旗息鼓了,不仅如此,还被宋修竹反将了一军,真不知道该说是宋家二房太不经事,还是宋修竹太过厉害。
只是为了照应宋家二房的心情,本就灰蒙蒙的天在这一刻更加的灰蒙蒙,就连那风又肆意了几分,像极了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奏。
“二叔放心,我只要答应的事情,一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这天眼瞧着就要下雨了,二叔带着二祖母早些回去的好,我还有事,便先走了,等我处理好手上的公务,立刻亲自去一趟大理寺,绝不会让二叔和二祖母这一番苦心白费。”
话落,宋修竹不再多言,一手牵着宋妍萝,一手对着宋瑞示意了一下,下一刻宋瑞便推着他朝早已备好的那车走去。
宋家二房这边就只能站在那里看着,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段表演和说辞没了半分用武之地,毕竟宋修竹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还要如何?除了眼睁睁看着人离去再无他法。
就在宋修竹和宋妍萝上了马车的那一刻,一声叫着祖母的惊呼,传了过来,这已经不知道是闵向荣的第几次晕厥了,多少有几分?晕着晕着就习惯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声惊雷划破长空,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水声接踵而来,此刻已然不只有叫着祖母的惊呼,还有喊着下雨的惊呼声,以及错乱的脚步声。
宋妍萝微微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到的便是外面宋家二房在雨水里乱成一团的场景,当即微抬了一下手对准了其中几个人的小腿,紧接着那几人的腿忽的一痛,直接一个站不稳就摔倒外地。
本来就是人靠人,这几个人一摔,一下子就连带着旁边的人也跟着摔倒了下去,顿时,宋家二房的人,你推我拉倒了一大片,好不狼狈。
见此,宋妍萝才觉得勉强出了一口气,这群人这般肆无忌惮的来围堵她阿兄,凭什么还能好好的回去,门都没有。
这一幕宋修竹都看见了眼里,却做不见,只微垂眸,理了理衣袖。
“阿兄,你真的要为宋志才奔波吗?”
干完自己想干的事,一回头,宋妍萝就问了宋修竹这么一句。
“言出必行。”宋修竹抬眸看向了宋妍萝。
“这事我之前让人查了,宋志才他根本一点都不冤枉,还有若是他真的冤枉,闵向容跟宋鸿州怎么可能会坐到现在?而且这事情打从一开始一看就是用来对付你的……”
说到这,宋妍萝突然顿住了话语,然后就那么看着宋修竹不作声。
宋修竹也不说话,就那么与宋妍萝对视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妍萝找回了声音,“阿兄,是定国公府还是……”
后面这句宋妍萝没有说出来,却是食指朝上指了指车顶,也就是天的意思。
“是谁不重要,重点是结果,不过无关紧要,我一直不动不过是在等时机罢了。虽说敌暗我明,但他也猜不透我的做法,就如今日,对方观我之前的态度,一定是以为我会坐视不管,会被逼迫到窘境,也不松口,毕竟我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但我偏偏就应了,他们的目的就落空了。不能说对方的手段不高明,只能说他们选错了刺向我的刀。”
宋修竹的最后一句让宋妍萝深有体会,毕竟刚回来的那一天,连她都不确定他的阿兄会做出不管宋志才的决定,连她都不确定,那些人又怎么能确定?
“那阿兄,你下面要怎么做?”
“这些你不用管,会好好处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把我这些日子交给你的,好好学着做。朝堂上人心叵测,你要学会看人心。”
看人心是宋妍萝最缺的,特别是一些老辣的人,毕竟她从前生长的环境太过单纯,而无论是他还是爹娘都只想她安逸,以至于从没教过她这些,才让她上一世被那般欺骗,这一次绝不再能这样。
宋妍萝定定看了宋修竹片刻,随后应了一句,“好。”
她的不足太多,只有弥补这些才能真正帮到阿兄,而不是去做这些对阿兄来说是添乱的事。
……
宋志才的事整个京都城的权贵都在关注,或者说是整个京都城的权贵都在关注宋修竹,而宋志才不过就是一把挥向宋修竹的刀罢了。
谁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把刀挥得不太好,就目前的发展来看,并未对宋修竹造成任何的损伤,反倒是宋二房受制,这结果肯定不会让幕后推动之人满意。
太子离京之后,静王也没有闲着,而是各种请命剿匪,就年初刚刚才请命一次,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会儿刚刚好凯旋而归。
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倒是让他新鲜极了。
他与太子立场不同,温瑾瑜又跟着太子去了潮州,而宋妍萝又是温瑾瑜的妻子,宋修竹又是宋妍萝的哥哥,这么说起来,他跟宋修竹应该是对立的,看到他这样的境地,应该感到欢愉,但……
“去查查宋志才的事,另外给宋修竹送句话,就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寻本王,本王定竭力相助。”
“是,王爷。”林阳秋当即领命。
若是宋修竹能站在他这边……
……
宋修竹当真是说到做到,他一说管宋志才的事,当即便极力查了起来。
而这场雨水一洒,春天的暖阳气息也随之而来,明明下雨前还泛着冷意,雨水之后就那么陡然暖和了起来,对于这贵妇小姐们最是高兴,因为可以除掉臃肿的棉衣,穿上美丽凸显身姿的春装了。
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春猎也随之安排了起来。
至于被关在大理寺不见天日的宋志才,天塌的感觉只是对宋家二房的所有人而言,至于其他人,皆是看戏的立场,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又能影响什么,要不是背靠镇国将军府,那是连被人看戏的资格都没有。
269,为难
因为查宋志才的事,宋修竹被扣了下来,而宋妍萝则是被派去了维护春猎的安危,特别是宫妃和公主的安危,往年皆是男子不好过于贴近,而今她作为唯一的女子,直接就被派遣过去护卫宫妃和公主。
春猎的地点在宫外,帝王带着宫妃和公主,百官带着家眷,在京卫的护卫下,一路从京都城赶到了城外的狩猎场。
宋妍萝作为唯一的女子将领,可谓是备受瞩目,那一身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近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作为其婆婆的定国公夫人陆平秋,也因此受到了不少关注,被各种明讽暗怼,她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谁叫这是陛下亲封,她如何敢有半点质疑。
狩猎在野外,因此在所有人到达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波在那边扎了营,因此待众人到来之时,一个个蒙古包已然空旷的野地上树立起。
舟车劳顿的众人,领着各自的下人,第一时间便进入到被分配到的蒙古包里进行休息,只是这其中不包括护卫队,自然也不包括隶属于护卫队的宋妍萝。
宋妍萝从去年八月份去潮州后,这半年来可谓是在权贵圈里毫无身影,无论对众人来说还是对宋妍萝来说,彼此都有着好久不见的陌生感。
安排好宫妃和公主以及众官员女眷的护卫之后,宋妍萝回到了分派给她的蒙古包里。
然刚坐下就有人来传令,说云妃娘娘要见她。
闻言,宋岩罗当即起身,跟着传令的人,朝着云妃娘娘的蒙古包走去。
还没有到云妃娘娘的蒙古包跟前,远远的宋妍萝就听到了言语声、笑闹声,当下宋妍萝便意识到这蒙古包里怕是有一场鸿门宴等着她。
到了跟前,宋妍萝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那等待禀报。
片刻的时间里面便传来了宣报声,紧接着帐帘被打开,宋妍萝走了进去。
宋妍萝这一动,让她整个人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里,同样帐内所有人的身影也暴露在了宋妍萝的眸光里。
虽说离京半年,但是一点儿都不影响宋妍萝一眼扫过去,将所有人的身份都呈现在脑海里。
“云妃娘娘万福。”宋妍萝抱拳对着正上方的云妃娘娘行了礼,这礼不是一个后宅女眷的礼仪,而是一个下属对上封的礼节。
宋妍萝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行礼的姿态,已经将自己的身份给摆了出来,这让蒙古包内的言语笑闹声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也仅是一瞬间,毕竟宋妍萝是陛下亲封,任谁有意见也不敢在这上面抨击她。
“免礼,宋佥事无需这般肃然,说起来宋佥事该唤我一声姨母呢。这不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你,刚刚好趁着今儿个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也见见你,就是不知道本妃有没有打扰你办公?”
云妃是定国公夫人陆平秋的妹妹,温瑾瑜是她的继子,而宋妍萝又是温瑾瑜的妻子,所以说这一声姨母很是名正言顺。
一般都是跟宫妃攀关系,让宫妃反过来攀关系的,也算是很给面子了,更何况云妃娘娘在宫中很是受宠。
而正是因此,若是宋妍萝一个应对不好,就是她的不知好歹了。
“下官刚刚好空职,不曾打扰。”
一句下官,一脸肃然,多少有些不给云妃面子了,但是你真要去挑错,也挑不出来。
云妃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眸光不经意看向了一侧坐着的陆平秋。
虽说宋妍萝嫁给温璟瑜半年多以来在定国公府居住的时间屈指可数,但是无论说到哪里她陆平秋都是他宋妍萝的婆婆,说教她再理所当然不过。
“既然空职了,就把你那官威收一收,云妃娘娘待你做小辈,想着没见过你,见见你,以后好有个眼缘,这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过云妃娘娘。”
陆平秋这一开口就是对宋妍萝的指责,而在场的所有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指责宋妍萝,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当然,还有一个苗雅和闵向荣,不过因为宋志才的事情,这一次春猎,宋家二房的所有人都没有来。
陆平秋的话不太好听,但是难得宋妍萝没有去反驳她,主要是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宋妍萝也不想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那个废话的功夫,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当然,其他人并不知道宋妍萝的想法,她们的印象里宋妍萝就是一个叛逆的存在,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却不想……
“多谢云妃娘娘厚爱。”宋妍萝规规矩矩的给云妃娘娘行了礼,这一次用的是后宅女子的礼仪。
这个规规矩矩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被陆平秋教管教的很好,但这完全就不是陆平秋想要的,更不是看戏的众人想要的。
可这个时候,陆平秋已然不好再开口。
“上次见大表嫂还是半年前,大表嫂剿匪辛苦了,潮州水匪一事没少听闻,自然关于大表嫂的英姿也没少听闻,作为女子,真的是很敬佩大表嫂。听闻大表嫂为了战胜水匪,不惜深入敌营做卧底,不知大表嫂能不能跟我讲讲?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大表嫂的英勇,也通过大表嫂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开口的是永安郡主姚漪凝,一身白衣满面柔弱,看着宋妍萝的双眸里满是敬佩和期待,这副模样衬得她话语里的敬佩和期待,又真实了几分。
“是啊是啊!好想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还请温少夫人成全。”
“我也很敬佩温少夫人,觉得温少夫人英姿飒爽,好想听一听温少夫人剿匪的故事,还望温少夫人成全。”
姚漪凝话一落,在场的其他夫人小姐立刻就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了起来,这样的场景任谁都没有办法不应承,毕竟若是拒绝,那拒绝的可不只是永安郡主一个人,说白了,就是要让宋妍萝骑虎难下。
毕竟宋妍萝作为一个后宅女子,却是去了前朝当官,本来就是大家的谈资,不被大家看好,现在更是女子之身,跟着一帮大男人一起出门,还深入凶残的敌匪中做卧底,这对女子而言又怎是光荣之事。
270,应对
所以别看一个个满目敬佩和期盼,其实哪一个不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挑她的错,而姚漪凝就是那个头目。
终于你一句我一句的应和声的停了下来,宋妍萝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多谢各位夫人小姐的抬爱,剿匪场景有些血腥,我是习武之人,不是很在意,不过各位小姐夫人养尊处优甚是娇弱,我若是说了,各位当真不觉得不合适吗?”
“瞧大表嫂说的,我们虽然居于后宅不及大表嫂英勇,但是将士们为了保护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又怎么会觉得不合适呢?”
宋妍萝话刚落,姚漪凝便温温弱弱连忙开了口,堵住了宋妍萝的拒绝。
“是啊是啊,我们敬佩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不合适呢。”
“对,对……”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应和。
宋妍萝依旧没有急着说,而是看向了上方的云妃娘娘,并福身行礼,“臣妇先给云妃娘娘赔罪,若臣妇讲述过于血腥,还行云妃娘娘饶恕臣妇的罪行。众位夫人与小姐的期盼和请求,臣妇不好推辞,但是众所周知,臣妇没什么文采,言语表述能力不是那么的好,恐会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这边先行请罪,还请云妃娘娘勿要怪罪。毕竟众位要听众将士的风采,臣妇无论如何也不好不据实以告,而事实总归血腥了一些,请云妃娘娘恕罪。”
最开始的话头由云妃提起,然后由陆平秋接话,紧接着是姚漪凝开口,众位夫人小姐应和,而这位坐在上面的云妃一字未语,便是默认的意思,如今宋妍萝又将话头重新落在了她身上,当真是一个因果循环。
以宋妍萝一直以来的作为,云妃一直以为就是一个莽妇,但此时此刻,瞧着宋妍萝将话头重新扯到了她的身上,浸染后宫多年的她一下子就意识到此女不是莽妇。
但即便意识到,此情此景却不好不应承,只能随机应变,更何况她为尊宋妍萝为卑,她还怕了她一个小丫头不成。
“大家都居于后宅,不像你有机会出去见识,好奇也是情理之中,平日里也不好叫男子跟我们讲这些,如今有你在就方便多了,许多女儿们都胆小,刚刚好也可以借此学一点勇敢,这是既长见识又能学勇敢的事,本妃哪里能怪罪?”
对于一群人上赶着找虐这个件事,宋妍萝还是很乐见其成的,现如今,职位最高的那一位都不怪罪了,她还需要藏什么私?
至于一群人要看她的笑话,她还真的不是很在意,毕竟这样的场景从她决定走进前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水匪战役有很多,一个一个讲也讲不完,刚刚永安郡主也说了,她要听一听我做卧底的那一战,那我就便说一说这一战吧!也不知道政委知不知道,其实这一战当中,定国公世子,也就是我的小叔,他也参与了,是另一个卧底,他在其中也立了大功,我也一并讲讲他的足智多谋和英勇无畏。”
她可是听闻定国公府要办宴会给温绍辉选妻,刚刚好,她帮帮他,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他的好,然后去嫁给他,顺带让姚漪凝尝一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话落的时候,宋妍萝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果然如她所预料,不少人眼中的期盼又多了一些,特别是那陆平秋满脸的自豪和骄傲,当然就属姚漪凝的面色最精彩,哪怕只是一瞬,她也看到了她的阴鸷和愤怒,而她这还没有开始。
“那一日晴空万里,远远的海平线上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水匪来的时候是乘着一艘艘小船将我们给包围……”
最开始,宋妍萝讲的不快不慢,就是一种缓缓的叙述,到后来,随着劫匪的到来,劫匪的猖狂,宋妍萝的语句也跟着抑扬顿挫了起来,将当时的那种气氛都给渲染了出来,听得一众人心跟着起起伏伏,特别是听到关于温绍辉的叙述,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宋妍萝讲的很精彩,跟说书先生似的,本来宋妍萝打算讲一些血腥的东西吓吓她们,当然她也讲了,不过点到为止,她哪里知道温韶晖这个名头这么好用,尽是让所有人都光顾着听故事而忘了为难她。
宋妍萝的故事没有讲完就被喊走了,是关于护卫的一些事,所以哪怕是云妃娘娘也不能挽留,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宋妍萝来了一趟,除了讲了一些故事,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而众人在宋妍萝离去好一会儿,方从故事里回过神来,也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正事儿都没有做,一时间个个面面相觑。
心底最愤怒的就属于云妃娘娘和姚漪凝了,她们都被宋妍萝牵着鼻子走,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只能将这件事记在心中,等下一次机会。
离开了宋妍罗已经管不到明妃娘娘那边的事儿了,她跟着她的手下来到了说出事的地方,等到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的一群属下。
宋妍萝不由得看向了去唤她的宋思博。
宋思博对上宋妍萝的眼神有些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开了口,“刚刚这边的确是有问题的,谁知道大家太能干,没有等到小姐你过来就处理完了。”
宋妍萝没有说话就是定定地看了片刻,然后收回了眸光,抬脚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并道:“陛下将宫妃公主及百官家眷的安慰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不能有一丝懈怠,不能放过任何危险因素,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必须深入调查,排除任何一点危险因素。”
宋思博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高声应和,“谨遵佥事之命。”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应和。
在走出了不知道多远之后,脚步踏过枯叶的声音中响起了一道细小的询问声,“怎么想起来去寻我?”
这是另一道细小的回答声,跟着响起,“小姐,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都怎么议论你,说的可难听了,各种看不上你,就这些人突然把你给叫去了,你又迟迟不回来,我当即就觉得不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