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壁画(一)一更
吴晨笑呵呵的说:“就看你这样子,下去之前,不解决了,下去肯定尿裤子,流传出去可就是千古佳话了。”
吴晨刚说完,没等顾世明翻脸,张渊看向顾右说:“烦劳顾兄弟带我二人找个僻静处。”
吴晨坏笑。
顾右看向吴晨摇了摇头,带着顾世明和张渊走向人少的地方。
顾世明现下没工夫搭理吴晨,他紧紧跟着顾右,小声的问着下面的情况。
吴晨见三人走开,便收敛笑容背着手进了山坳。
这处山坳,他只晚上来过数次,白天见过的其实跟晚上还是有区别的,如今能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进来,吴晨心里感慨颇多。
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先进文明才有的科技力量?吴晨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能将整个地面移动,这个本事,是吧,但也不好说,上一世多少古建筑现代人没搞明白,还在研究古人是如何做到的?
吴晨想等宝藏找到之后,陈忠会否命人凿山一探究竟?
吴晨正想着,顾右带着顾世明和张渊也进了山坳。
顾世明可能是身上松快了些,跟着精神上也松快了些,只见他摇着扇子四处打量问:“这便是当初让你们闻风丧胆的山坳?”
吴晨认真的说:“对!就你现在站的地方,昨晚有一个脸上挂着腐肉,眼珠子烂了一半,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鬼魂,跟你站的位置相同,诶,表情也很相似。”
顾世明收起折扇气愤的指着吴晨,却半个字没说出来,但是脚下却快速的挪了位置。
“这个位置也有。”吴晨同情的看着顾世明。
顾右看出这二人不对付,赶紧说:“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赶紧下去吧。”
张渊马上问:“若是天黑了会如何?”
顾右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想如何回答,而后说道:“还真没多大区别,下边只有入口可借日光,走到里面漆黑一片,与是否天黑没多大关系。”
顾世明又打开折扇,扇了两下说:“既然无关,便无需着急。”
顾右说:“光线上确实没有区别,只是,天黑后,人会容易惧怕。”
“不是有火把吗?只要有亮光,便没什么好怕的。”顾世明信誓旦旦的说。
吴晨坏笑的说:“你别扇了,下面阴风阵阵,凉快的很。”
顾世明怒道:“你闭嘴!”
顾右忙说:“到了!从这下去便是,我找十几个胆子大的,里面有曾经下去过的,带着火把跟你们下去,下去后尽量都听吴晨的吧,他有经验。”
吴晨朝顾世明挑了挑眉,问:“顾公子家中可有其他兄弟?”
“你什么意思?”
“没事,只要不是单传便可,不然,万一……这也是发生过的。”吴晨很严肃的说。
张渊颤抖着声音问:“何事发生过?”
“有人曾被吓死。”吴晨阴恻恻的说。
张渊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顾世明狠声道:“你休要吓我们,我顾家虽不是武将出身,但也不是胆小之辈!”
吴晨点点头说:“我记着你这句话,走吧。”
张渊拉着顾右的胳膊问:“你不下去吗?”
顾右摇了摇头说:“鬼魈帮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现,我带兵守在山坳中。”
张渊叹了口气。
几名兵士前面带路,先朝地下走去,吴晨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张渊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
吴晨走到顾右身侧问:“地下入口不在土堆那个位置?土堆呢?山坳中的尸骨可都掩埋了?”
顾右点头说:“尸骨却有不少,都掩埋了,我们带人进山坳的时候,便再没见那个土堆,这个入口本来是被一块山石遮住的,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开,挪开后便看到这个地下入口,台阶都是现成的,我便命人下去了。”
吴晨皱眉又看了一圈山坳里的景象,嘟囔道:“难道土堆就是机关的总控室?机关尽毁就是将土堆毁了?”
“你嘟囔什么呢?若是怕了,求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留在上面……”
顾世明话没说完,吴晨便笑了,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刚才放水放干净了吗?就怕今日茶水喝的多了,一会儿千万要忍住。”
吴晨说完大步走到入口处,利落的拾级而下。
……
顾右安排的兵士一部分在前,一部分在后,因入口处有些光亮,便没有即刻点燃火把,沿着台阶走了没多远,前面的兵士便把火把点燃,后面的也点着了,脚下的路确实能看清了,但向前方望去,黑洞洞的,还是有些瘆人。
这与吴晨之前见过的大场面比,是小巫见大巫,吴晨倒是很平静。
顾世明和张渊就没那么淡然了,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个阶梯的走的可不算利索。
吴晨好心回头等他们,只这一个回头,便把二人吓得叫了一声,顾世明还原地蹦了一下,差点摔下台阶。
吴晨摇头道:“能伤你们的都已经送走了,没什么好怕的,就怕自己吓自己。”
说完吴晨继续往前走。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没有台阶了,是青砖铺的地面,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前面的兵士突然回头对吴晨说:“马上就能看到壁画了。”
吴晨问:“你之前下来过?”
兵士声音有些发颤的答:“是,下来了好几拨人,大部分都是抬出去的,我们是抬人出去的。”
“你们不怕?”
“也怕,那壁画中的人会突然探出头来,谁会不怕?只是,我们没晕倒。”
吴晨笑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前面的人速度慢了下来,就怕突然的那一下,谁都受不了,吴晨勇敢的说:“来,将火把给我,我走在最前面,你们跟着我。”
走在最前面的兵士一点没犹豫,传递火把的时候,十分迅速,吴晨一手接过火把,根本没用他动……他已经是在最前面了。
此时的顾世明和张渊已经不是在走了,而是在往前蹭,顾世明干脆闭上眼睛紧紧的拽着张渊的胳膊,想着让张渊带着他走,巧了,张渊也是这么想的,他也闭上了眼睛,死死拽着顾世明的胳膊,想让顾世明带他走。
第六十二章 壁画(二)二更
二人如此心有灵犀,便免不得出现谁的脚拌了谁的脚,两个人直接朝地面扑去,好在前面的兵士及时拦住,要不然二人什么都没看到之前,先要摔个鼻青脸肿。
等再站直了身子,顾世明和张渊都不敢再闭眼了,怎么办?二人再次心有灵犀的想到一处去了,只看脚下,哪都不看!
他们走的这条通道也就三米多宽,左右两面都是墙,吴晨脑子里想的是哪一面墙后藏着宝藏?藏宝之地肯定小不了……
吴晨脚下正常行走,他将火把前探,虽说想着通道的格局,眼睛却紧紧盯着前面,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青烟,貌似青烟却又不似青烟,青烟无形,可眼前的东西明显在慢慢显出形状。
吴晨将火把又朝前送了送,脚下慢了下来。
身后一名兵士突然惊慌喊道:“出来了!”
吴晨哎呀了一声,这事儿就怕喊,随后他便听到后面以顾世明为首的尖叫声。
吴晨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那东西已经显出形状,像是龙头,突出的龙眼像是在怒视吴晨。
吴晨看向墙壁,那里隐约可见青龙白虎……
吴晨哼了一声,不理会那龙头变换成虎头,正张开血盆大口,吴晨径直穿过虎头,继续向前,他左右摆头看着两面墙上的壁画,青龙白虎之后便是一些身着色彩艳丽的人物画像,像是天兵天将,又像是地府判官,有的骁勇彪悍,有的威武豪放,也有玉女天资端立画中。
壁画精美生动,胡须云鬓犹如真的长在画中人脸上一般,吴晨忍不住驻足观望,突然,壁画中一员武将的脸探出墙壁,贴在吴晨面前,那武将怒目圆睁,青色面皮下双目竟是眼白居多。
吴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仍旧一副淡然的样子,手举火把与那武将对视。
张渊已经瘫倒在地了,顾世明慌乱之中抓着一名兵士,整张脸都扎在兵士怀中。
吴晨是想走开的,可双腿不太听话,他看着武将,轻轻叹了一口气,武将的脸回去了,吴晨得以继续前行。
吴晨不知道的是,他走过去了,后面的人经过的时候,画中之物还会再出来,火把所能带来的亮光,足以让人看清眼前的一切,却不能看清远处,远处依旧黑洞洞。
顾世明已经做到什么都看不到了,可他听到兵士的尖叫声后,便会跟着一起叫,凄惨无比。
吴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终于转身,本想训斥两句,可身后的情景让他把到了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身后那些人,还站着的只余五六人。
吴晨摇了摇头问:“看看张公事可还撑得住?”
张渊瘫倒在地已经落在最后面,如果他还有意识必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留在最后面,吴晨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张渊可能已经人事不省了。
果然,后面的兵士爬回去推了推张渊,张渊没有反应。
“后面的兵士抽出两人,将张公事抬上去吧,其他不能再走的,若是没有晕过去便也回去吧。”吴晨摆了摆手说。
顾世明一听,离开那名兵士的身体,抬头喊道:“我来抬!”
偏在这时,顾世明旁边的壁画中,一个满脸络腮胡,一字赤黄眉,面目狰狞的脸探了出来,顾世明下意识的扭头一看……
吴晨前面看着都替顾世明紧张,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顾世明却出乎吴晨预料,他没有勇敢的晕过去,而是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
吴晨挑了挑眉,先是看向最后面,后面的两名兵士以最快的速度抬起张渊,朝入口台阶奔去,连火把都不要了,生怕有人抢去这个任务,还有几人在朝台阶爬去。
吴晨耸了耸肩,他能理解,若是换做他还是乞丐的时候,他不见得比这里任何一个人强。
吴晨走到顾世明身旁,朝络腮胡子出了一口气,那络腮胡子便回到画中。
吴晨搀扶起顾世明,宽慰道:
“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要理会他们,他们出不来,吓一吓习惯了便好了,你跟着我,抓着我的胳膊,记住,你们是有任务的,张公事是指望不上了,你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这壁画画的是什么?回去也好跟司尊有个交代。”
顾世明整个人差不多是挂在吴晨的身上,气若游丝的说:“我,我怕,不行了。”
吴晨举着火把朝前看了看,至少现在目及之处还都是壁画,远没有到终点的意思。
吴晨问兵士:“你们之前是如何走到头的?”
一名兵士用颤抖的声音说:“吓晕了就抬出去,再换一拨人进来,就一拨一拨的,最终走到头了,我们,我们就疯了一般往回跑。”
“往回跑的时候,其实也没用多少工夫便到了台阶处,是吧?”
“好像,是。”
吴晨点点头,又对顾世明说:“你再试着坚持一下,别给顾家人丢脸!”
“你,你为何不怕?”顾世明苍白着脸问。
吴晨哼了一声说:“我见过比这更吓人的,自然不会怕,跟我走,你大胆的朝两面看,有探头的,我也能让他们回去,他们伤不到你,你放心便是。”
吴晨拖着顾世明,举着火把继续朝前走。
他时不时的安抚顾世明两句,遇到探出头的,吴晨便朝它吹口气,那东西便会回到画中,顾世明一开始还是会尖叫,后来也只是短暂的‘啊’一声,再后来,连‘啊’都懒得‘啊’了,他问吴晨:“你中午吃了什么?你是不是把他们熏回去的?”
吴晨见顾世明的精神头多少回来了一点,忙问:“可看出什么来?”
顾世明摇头,说:“只记住探头的了。”
吴晨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战战兢兢的兵士,说:“回去吧,这样看下去也难有收获,回去想想别的办法。”
吴晨并非半途而废,他举着火把已能隐约看到尽头了,至于这幅壁画,他看了没用,而顾世明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有用。
……
第六十三章 担忧(一更)
吴晨单手将顾世明抱上地面,顾右都看傻了。
吴晨将手中的火把递给顾右,将顾世明扔到地上,说:“今日先这样吧,我回去禀明司尊,看看明日如何继续,这样不是办法,下面还有几个晕过去的,你命人将他们抬上来吧。”
顾右连连叹气。
吴晨看了眼坐在地上发呆的顾世明,又问:“张渊张公事如何了?”
“已命人送回去了,自有人照看,应无性命之忧。”顾右说。
吴晨说:“兵士们出身乡野,该见不见的,多少也见过些,他们下去尚且能吓昏过去,更何况养尊处优的人?这事儿欠考虑。”
顾右不解的问:“下面这么吓人?比当初山坳还吓人?”
吴晨冷哼一声说:
“对你们来讲,山坳是吃人,对我来讲才是吓人!司尊对你最是信任,也最是呵护,但凡有危险都是你守在边上,不用以身试险,你和你哥真不该有别的想法,你说我去送命,你们非得跟我争,是不是有点不懂事了?”
顾右垂头不语。
“马车准备好了吗?”吴晨问。
顾右点头说:“在山坳外。”
吴晨单手将顾世明拎起,又放下,说:“找两个人把他抬上马车吧,我这么拎着对他声望有损。”
吴晨说罢,背着手向山坳外走去,顾右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句:“多谢!”
吴晨没有回头,潇洒的抬起手臂摆了摆手。
……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又晃悠到宅子门口。
吴晨掀开车帘还没下马车,便看到大头和平姑一脸担忧的站在院门口。
吴晨跳下马车,迎着二人走过去说:“不好好照顾高二和许大,跑出来干什么?”
大头着急的上前先是摸了摸吴晨的脸,然后前后都看了看,才说:“之前那个姓张的老头被抬回来,眼看着进气出气都不多了,说是办差的时候吓的,我们俩知道你跟着他们一起办差,能不担心吗?”
平姑说:“我知道恩人胆子大,但是再大……”
平姑话还没有说完,正好见车夫将面色惨白的顾世明搀扶下来,顾世明表情呆滞的跟着车夫朝院里走去。
“他,他也是吓的?”平姑惊讶的问。
大头忙说:“肯定是吓的,我之前见过这样的,一晚上都没撑过,天没亮就死了。”
平姑赶紧跟吴晨说:“求求司尊给恩人换个差事吧。”
吴晨笑问:“你觉得什么能吓到我?”
平姑歪头想了想,想到乱坟岗那晚吴晨的表现,舒了一口气,说:“我也是纳闷,有什么能把人吓成那样?”
“你们吃晚饭了吗?”吴晨迈步向院里走。
大头忙说:“刚刚我是要吃的,平姑非要拉我出来迎你,现下正好咱们一起吃。”
“你们先吃,我要先去见司尊。”
……
陈忠面色凝重的坐在塌上,他没想到地下这般恐怖,张渊还好说,顾世明若是真出了什么状况,他回京都怕是不好交代,陈忠倒是不怕,只是没必要给自己树敌,他想起吴晨说过的话:你现在有权,等没有那一日……
刚想到吴晨,吴晨便来了。
陈忠示意吴晨随便坐。
吴晨坐下之后便说:“顾世明虽有些惊吓过度,但应无大碍,缓一缓,吃些安神的汤药,有几日便能恢复,只是不知张渊如何?”
陈忠这次没能把控好表情,他吃惊的看向吴晨,不知道吴晨怎会知道他此刻忧心何事?
吴晨以为陈忠误会他懂医,忙解释道:“我可不懂医术,只是在地下的时候,顾世明已明显有了些精神,若真被吓坏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胡言乱语,他说的话还是正常的,我这才推断他不碍事。”
陈忠舒了一口气,说:“已经命人医治了,你放心!只是,明日要如何做才能尽快探得藏宝之处?”
吴晨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地下的壁画确实诡异恐怖,一般人看了很难经受得住,可我一个人看了没用啊!”
陈忠马上问:“你不是说当年造就山坳的那拨人与藏宝的人,并非一拨人吗?那壁画必定与齐宣派去藏宝的人无关……”
“是啊,可不论藏宝之地在南墙里还是北墙里,都要凿墙吧?从哪下手?壁画会不会有别的寓意?一旦破坏不当,是否会引祸上身?司尊今日应是也想到此处,才想着让我带着顾世明和张渊去了地下,哪知……”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明日一早你再来。”
吴晨起身退下。
……
回到前院,吴晨先去看了高二和许大,这才回屋用晚饭。
大头已经吃饱了躺在床上,让吴晨没想到的是,平姑竟然也在。
“你怎没回自己屋用饭?”吴晨在铜盆净了净手问。
平姑鼓足了勇气说:“我想了又想,觉得明日能够跟你一起办差的人怕是没谁了,那不如我跟你去,总强过你自己去,万一……至少还有我。”
吴晨愣了一下。
大头干忙坐起来,说:“那我也去,我胆子虽小,但是……没有但是,平姑去得,我便去得,我又不是没跟你晚上出去过。”
“晚上出去你看到过什么?”吴晨笑问。
大头指了指平姑。
吴晨说:“平姑胆子确实大些,你不行,地下是真的能够见到诡异之物,你必会害怕,真吓坏了,便无法体会美食了,到时是吃饱了还是饿着可能都不自知。”
大头一听,顿时谎了,坐到桌边问:“那可如何是好?”
吴晨坐下,拿起筷子准备用饭,说:“你不去便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胆量,那些东西吓不到我,你去了反倒连累我护着你。”
大头歪头想想,劝平姑:“你也别去了,到时连累我兄弟护着你,耽误办差。”
“我又不像你!”平姑不乐意的说:“我若是怕那些东西,怎会一个人在乱坟岗待了两个晚上?我才不怕呢,你敢一个人晚上在乱坟岗待着吗?”
大头赶忙摇头。
平姑扬了扬头,看向吴晨坚定的说:“我能行!”
吴晨笑了笑说:“我相信你行,但是不是怕不怕的事,现在需要找的是能看懂画的人,哎呀,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我不会有事,你用饭了吗?若是没吃,一起吃吧。”
……
第六十四章 争吵(二更)
难得不用上夜班,吴晨很珍惜晚上睡觉的机会,竟是在大头还没睡着的时候便上了床。
大头有些不太适应,问吴晨:“你以后是不是便不用晚上出去了?”
吴晨闭着眼‘嗯’了一声。
“那咱们以后还能有饭吃吗?”大头紧张的问。
吴晨闭着眼说:“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你便不会再饿肚子。”
大头满意的摸了摸日渐隆起的肚子,满意的睡着了。
很快,大头的鼾声尖锐刺耳,吴晨想着今晚会不会失眠,他翻了个身,想了想要不要问问老黑他这一身力气要如何用?
然后便飘在了黑雾中。
吴晨很高兴的喊道:
“老黑,你给我的是什么本事?每次光束结束之后,我都觉得力气增大了,体内像是有气流,但是好像我还不太会用,你是不是忘了给我秘籍或者是口诀?我这股力量如果用好了,是不是可以毁天灭地那种的?”
“那我不如给你带些枪支弹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仅仅是力气大了些?”
“什么意思?”
“呃……就是为了方便你自保。”
“我不是死不了吗?保什么?”
“呃……我说的死不了是一个结果,但没说你伤不了,死不了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可总会有漏洞,哪有十全十美,你有些自保的本事,也可防止意外。”
老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耐心。
“意外?”
吴晨在黑雾中四处乱窜,将黑雾搅得如海浪般不停翻滚。
“莫急,莫急!说好要相互理解的对吗?我的本意自然是你死不了,但是总有人会不断的测试我有没有漏洞,与其让他们测试出来,不如让你更强大一些,这便是谁有不如自己有的道理。”
“你闭嘴!”吴晨想到之前那些勇敢的行为,忍不住的后怕,他怒道:“你想要理解那便坦诚一些,与我说的详尽一些,便秘吗?问一点说一点!一天天的我竟后知后觉了,我不回去了,我也不进光束中了,我回去做孤魂野鬼,我宁愿做孤魂野鬼!”
“你又忘了我很忙的,难免有疏忽,今日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十,比我想象的快,我没有看错你,你离完成任务只差九成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费了那么大劲,才完成了一成?”
“你怎不想想你才来了多久?这个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啊,我是真敢拿命试啊!你就是看中我脑子一热什么事都敢做,对吧?我不玩了,你也别费尽心思的骗我了,不玩了!一会儿醒来我便找个方式了断自己,然后到处飘,想去哪去哪,你的任务爱找谁找谁!”
“唉,你走了,大头很快便会找你去,哦,不对,大头会进光束中,你连跟他打招呼的时间可能都没有,平姑也会继续她悲惨的一生,你也知她有几分姿色,没有你照看,她很快便会被陈忠忘了……”
“你还是不是个人?!”吴晨怒极。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出现,改变了很多,如果没有你的出现,高二许大这些人已经死了,还有很多人,他们因为你保住了性命!更不要说你送走了那些心怀执念的魂魄,那些被困住无法离开的魂魄,这些都不是常人能做的,而你做到了!但是,注意这里有转折,你一旦离开,很多人的命运将回到原来的路上,我只是提醒你,这是事实。”
吴晨不说话了。
“我理解你的愤怒,我也承认有些问题我回答你时,过于敷衍,没有详细解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在时刻找漏洞,尽量确保你真的死不了,那在面对之前那些状况的时候,你从哪里获得勇气义无反顾冲在前面?”
老黑的语气依旧充满耐心。
“就好像你们当中很多人喜欢算命,各种方法各种算,能让你们知道真相吗?哪来的龙凤呈祥的命格?不论贫富,谁活着不是沟沟坎坎一辈子?知道了,你们还怎么活下去?算的时候都希望听到吉祥如意的回复,最好是说你们将来大富大贵,顺风顺水,那么眼前的难才值得咬牙扛过去,其实,路就在那,只要走上去了,便也只能走下去,既然一切都是定数,除非出现一个你,不然,如何改得?那是算命能解决的吗?还不是靠以为未来会很好一路走下来的?”
“这说我的事儿呢,你提算命的干什么?”
“上一世你妈妈曾经找人算过你的姻缘,盼着你早日成家生子,可算命的告诉你妈妈,说你事业运很好,婚姻却差一些,适合晚婚,你妈妈听完便没再催你相亲,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底,一种痛换另一种痛罢了,只看哪种痛更痛。你不愿意待在这里,我确实无法勉强,但我必须告诉你结果,你会成为孤魂野鬼,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我会很内疚,这一世需要依附于你的人,都将回到老路上,悲惨的老路上。”
“是不是说漏嘴了?你说我死是个意外,是你不小心造成的,可你刚刚说了一大堆,我怎么觉得你是挑中了我?”
“这个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执行人心中要有大爱,要有足够的胆量与智谋,还要不畏权势,心无贪念,何其难得?你细想,这件事我受益的地方只是你说的生产线运转好一些而已,而那些活着的人能够受益,是因为你的善意,你的胸襟,你的果断,你的……”
“可以了可以了,再说下去我就立地成佛了,内什么,我这一身力气没什么大用是吧?”吴晨只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怎会无用?若是无用,你怎会救下高二和许大的性命?待你多加练习后,这世上无人再能打过你,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毕竟还是在人间,我怎能让你有仙术?”
“那你让我阴阳眼?!”吴晨吼道。
第六十五章 办法(一更)
“这个阴阳眼……是吧,没有的话,你没办法完成任务啊,这也是不得已。”
“那我胳膊上的伤为何好的这般快?我是亲眼见到那伤口的,有的深的可见白骨,可没用多久便全好了,连疤都没留!”
“这便是你死不了的一个原因,算是我对你的奖励吧。”
“高二和许大伤重想不起来问,顾右一直在山坳中执勤,没机会问,别人不知道,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事要是解释不清,他们非得把我当怪物看!”
“你以为,现在不是?”
吴晨叹了口气,又问:“山坳地下的壁画是什么东西?我看不像是鬼魂作怪。”
“你觉得不是便不是,这些小事我从不过问,我还是那句话,兴国强盛是国运,你不用理会朝中事物,完成任务才是正事。”
“你什么意思?山坳的事解决了,我应该离开陈忠换个地方了?”
“离开陈忠对你日后行事不利,很多事情你还是要靠他的势力来完成,我的意思是找宝藏的事,你无需参与,早晚能找到,安平县也不止那几个游魂,你……”
“你说的轻巧,这是我说不管便能不管的吗?又想借用人家势力,又想自己什么都能做主,哪有这好事?”
“唉,那便只能盼着你尽快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之前是不是要先挥刀自宫?什么样的人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心里没数?”吴晨又有些恼了。
“非也非也!全看机缘,我会帮你,但,儿女情长的事你还是莫要沾,不然来日必定痛苦不堪。”
“放心吧,要找也是回去找!对了,代替我的那个人,你可不许他娶妻生子!不然我回去了如何接手?”
“知道,知道。”
……
吴晨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洗漱完跟大头用了早饭,刚吃完便被小太监叫走了。
吴晨本来想先去看看高二和许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可小太监不肯,说是陈忠心情不佳。
陈忠确实心情不佳,因朝堂上有人支持用安平县一地换取和平,而且人数不少。
这些人觉得北蛮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再不接受怕是又要引发战争。
官家仍旧坚持寸土不让。
陈忠知道官家的这种坚持全看时局变化,若是他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而北蛮不断的施压,朝堂上那些文人再煽风点火,官家也只能妥协,安平县内有宝藏的事又不能大肆宣扬,先不说现下还没有看到实物,便是找到了,挖出来了,官家也只会让极少数的人知晓。
而宝藏一旦露出来,北蛮是会倾巢而出誓死一搏,还是吞下百年费力铺垫寻找的苦果?
怕是要看地下到底藏了什么。
陈忠沉着脸,见吴晨进屋便问:“可想到好的法子了?”
吴晨脚步没停,直接坐到椅子上说:“要我说,不用理会那些壁画,直接砸墙!”
“若是……”
“顶多地道塌了,给我个锤子,我自己下去砸,若是我出不来,也能毁了陷阱,你们到时便只剩清理和找寻,反倒省事。”
陈忠听罢再次没有控制住表情,他惊讶,不解的盯着吴晨的脸,问:“你,你当真不怕死?”
吴晨洒脱的一笑,说:“第一次见司尊的时候,司尊便问过我的这个问题,我说不怕,活着太难。”
“可往日不比今夕……”
“今日所有都是司尊给我的,司尊遇到难事,我不冲在前面谁冲?司尊不用再劝,我心意已决。”
吴晨一副坚定的表情,昨晚老黑的意思很明确,那些壁画没什么,既然知道宝藏便在通道附近,砸开看看便是了,可这份功劳,吴晨还是想独享的,高二和许大若是没伤,吴晨倒是不介意跟他们二人一起分享,其他人嘛……
吴晨想到了大头和平姑,可这种时候把他俩叫着一起,定不会逃过老狐狸的眼睛,算了,吴晨觉得他能混出个样儿来,大头和平姑便不会差。
陈忠沉思了片刻说:“地下那两面墙毕竟不是宅子里的院墙,必定无比坚固,你一个人去砸,实在是费力,我让顾右找几个力大的陪你……”
“力大无用,下去便吓晕了,我还得想办法弄他们,还不如我自己下去省事,认准一个地方砸,若是背面是空的,自然会容易些,唉,其实今日我就是想试试,看看那壁画有何蹊跷之处,若只是吓人用的,到时再安排人,大不了蒙着眼睛砸墙呗,关键在于找准地方,若是坍塌了,司尊也可知道两面墙后面都是什么,也好知道下一步如何做,只是我大头哥和平姑……若是我遇到不测,还要劳烦司尊多加照顾!”
陈忠又沉思了片刻,竟是颇为感慨的说:“我难得离开京都,这一趟不管是否能完成官家交给的差事,得你入司我之幸也!”
陈忠并未应承照顾大头和平姑,吴晨却不得不起身抱拳感谢赞许,心里却想:我若是死了呢?幸你妹呀!
就在这时,平姑在门口高声求见,陈忠皱眉看了看吴晨抱怨道:“你的人都跟你一样没规矩。”
吴晨傻笑,说:“要不我先出去问问她什么事?不重要的便不麻烦司尊了。”
“进来吧!”陈忠喊了一声。
平姑快步入内,走到近处直接跪地,说:“求司尊恩准我与恩人一起去地下。”
说完便开始磕头。
吴晨赶紧将平姑拉起,说:“听着像你要跟我共赴黄泉一般,我就是去办差,你好好在宅子里等着,照顾好高二和许大,伺候好司尊,比什么都强!”
“不行!我听说已经有吓死的了,我胆子大,我不怕!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下面那些吓人的东西有多少?何必再连累其他人下去受罪,我陪你去,你办差,我对付那些吓人的东西!”
平姑说的坚决,吴晨一时间不知如何接口,陈忠偏在这时笑呵呵的说:“我看可以,便让平姑陪着你吧!”
这句话吴晨听出了一语双关,陈忠是真的想到了吴晨若是死在下面这个可能了,这是怕吴晨一个人走的孤单啊。
第六十六章 义女(二更)
吴晨面色有些难看,这算是领导的关爱吗?走的时候找个人陪葬?
“平姑,你这个名字可以改一改,我收你做义女,你便跟了我的姓,姓陈,叫……陈南竹吧,向阳且有四君子之义,我觉得甚好。”陈忠突然慈祥了起来。
吴晨和平姑都愣住了。
小太监急了,催促平姑道:“赶紧谢恩啊!”
吴晨知道陈忠这是想卖个人情给他,可吴晨不觉得这是个人情,一个太监收义女,呃……吴晨的记忆中太监收的义子大多都是太监,在他看来这可不是恩情!
平姑是彻底蒙了,之前还想着挖坑埋自己呢,怎会突然间便能认个大官做义父?
看着吴晨和平姑呆愣的表情,陈忠很满意。
小太监很积极,忙端了一杯茶过来,示意平姑跪地敬茶,平姑惶恐的看向吴晨,看到吴晨微微点头,她这才跪地敬茶。
小太监急得不行,想让平姑开口喊声‘义父’,可平姑抿着嘴一直没有吭声。
陈忠摆了摆手制止小太监催促,说:“南竹先下去吧,我再嘱咐吴晨几句话,你们便可一起去山坳了。”
平姑,不对,陈南竹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房间。
陈忠收起慈祥的笑容,严肃的说:
“我最喜你的坦荡,今日我也明说了,我知你不想让南竹跟着冒险,但是你要知道,你若是不在了,凭南竹的姿色……我未必能照顾周全,朝中恨不得食我血肉的人可不少,一个女人……我越是看护对南竹来说越是祸患。”
陈忠顿了一下,又说:
“她跟你下去,若是出事了,你黄泉路上有人陪,不然我也会让她下去陪你,若是没出事,我今日认下义女,来日便是你的依仗,比我应承你别的有用的多,你可听明白了?”
吴晨明白,明白的很!活着还有利用价值,死了人走茶凉,一个女人怎值得司尊维护!
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怕是早就跪到地上感激涕零了,可吴晨不是本地人,他很难这么快入乡随俗。
吴晨只朝陈忠抱了抱拳,便退了下去。
平时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说几句拍马屁的话,吴晨能做到,但是当他心情不佳的时候,他懒得说。
好在他知道这次没有危险,那便干脆将大头也带着吧。
刚走出房门的吴晨又再次回去,跟陈忠是这么说的:“大头有点憨,若是我出事了,司尊怕是更难顾及到他,不如让他也跟着我下去,也多个砸墙的人,真说出事了,我也算了无牵挂。”
陈忠自然应允。
……
三个人坐着马车出了城。
大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很兴奋,脑袋差不多全探出去了。
陈南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吴晨闭目沉思了良久,突然开口,声音却不大,他说:“这次是九死一生,你为何偏要跟着?”
陈南竹抬头看了眼吴晨,又垂下头没有说话。
“咱们索性说清楚吧,你爹娘兄长都是没脑子的,一心只想着银钱,可你有脑子,乱坟岗遇到我并非偶遇,对吧?”
陈南竹还是没有说话。
“我将你救了回来,转日一早你爹娘兄长便能找来,按理说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不知道司尊是谁,哪来的胆子转日便与厨娘一起出门?偏又这么巧被你爹娘看到。”
陈南竹抬头,双目含泪,眨了一下眼,泪珠儿滴落,她张了张嘴,轻叹了一口气,又垂下了头。
“然后当晚我和高二许大去山坳途中便遇袭了,我当时还在想,他们为何这次拼尽全力杀我?我去山坳好几次了,为何偏这次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要做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陈南竹声音发颤的开了口:
“我……逃出来后,不知道能去哪里,被两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抓了起来,我以为必死无疑了,倒是没有紧张害怕,可他们问清楚我为何会离家,便说只要我帮他们一个忙,便可以让我永远离开爹娘,他们应承会给我一些银两,让我离开安平县……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他们说只需要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便可。”
“乱坟岗是他们带你去的?”
“是,我刚到不久,你便来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便躲在一处坟茔后面,看着你对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又喊又叫的,我慢慢爬出来,正好爬到一个小坑前面,你看到了我……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我把你救回来,你要把见到的告诉他们,所以转天你便跟着厨娘出去了。”
“是,但是没有找到他们。”
“哼!你应该庆幸没有找到,若是找到了,你此刻已经死了,司尊不是那么好骗的。”
陈南竹低下头垂泪。
“你爹娘兄弟转日一早找来,我们在院子里为你出气的时候,你在屋里见了他们?”
陈南竹惊讶的抬头看向吴晨问:“你,你当真是神仙?”
“真是神仙,还用这般大费周折解决山坳的事?你告诉他们我能看到鬼魂,还告诉他们我跟鬼魂的约定,他们这才想到我可能会做什么,才会差不多倾巢而出想杀了我。”
“其实你早便知道了。”陈南竹泪眼婆娑的看着吴晨。
“你能活着,是因为其他的事都是真的,这个不用我去打探,司尊定会命人去查,好在你爹娘兄弟不知实情,这事儿也只有你和鬼魈帮的人知晓,不然,你们一家一个也活不了。”
“可,你知道,但你没说。”
“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可怜人,我想着离开安平县后,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过去的便可以过去了,可,你偏要再跟着我!我自认待你不薄……”
“你误会了!”陈南竹脸上带着泪珠解释道:“那日见到高大哥和许大哥被抬回来,我便知道是自己闯了祸,他们只说想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那时只想着离开爹娘,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只想着拿了银子离开安平县,找个爹娘寻不到的地方,活一日算一日。”
吴晨轻叹一口气。
第六十七章 凿墙(一更)
陈南竹擦了擦眼泪又说:
“那日到我房间的人跟夜晚我见过的不同,他们没戴鬼脸面具,但看着脸很僵,我反倒有些怕,我想着他们能进宅子必定是有些本事,你们和他们,我都得罪不起,想着拿了银子便离开安平县,所以他们问什么我便说什么,说完之后他们便走了,我这才出去,没想到看到你在,你在为我出气,我当时便后悔了,我便是黑了心肠,也不能再做对不住恩人的事!”
陈南竹的泪水始终没断,这或许是她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们,没给你银子,也没再来找过你?”
陈南竹摇了摇头,说:
“我想着是我连累你差点丢了性命,那我便要豁出命去护住你的性命,他们若是再敢来找我,我准备好了剪刀,就放在枕头下边,我必定是要跟他们拼命的。”
吴晨叹了口气说:
“他们应是不会再来了,一是宅子没那么好进,他们能进来一次已属不易,二是他们自顾不暇,你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这件事往后跟谁都不许再提及,不管是谁!可记住了?”
陈南竹重重点头,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说:“所以这次我必须跟着,不管要害你的是人是鬼,我拼命也要挡在你前面。”
吴晨很无奈,说:“能要我性命的你拦不住,放心,我死不了!只是,我想不通那些人为何非要取我性命,而不是将我捉去为他们所用?”
陈南竹眨了眨眼睛,纳闷的问:“杀你都做不到,还能活捉了你?我觉得杀比捉容易吧?”
吴晨觉得也对,鬼魈帮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想从皇城探事司手中抢人很难做到,倒不如直接杀了。
想到这里,吴晨拍了拍整个脑袋都探出车外的大头,大头笑嘻嘻的收回脑袋问:“怎么了?”
“之前又不是没出来过,也没见你这般兴奋。”
“之前会怕,这次不怕。”大头傻笑着说。
吴晨皱眉问:“为何这次不怕?”
“可能是之前骑马,这次坐车吧。”大头耸了耸肩说。
吴晨又拍了拍大头,严肃的对大头和陈南竹说:“你们俩记住,下去之后只看脚下,不要四处张望,万一看到什么,也莫怕,都是假的,到时我和大头负责砸墙,平姑你只需蹲在一旁等着便可,知道了?”
两个人都点头。
……
顾右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陈南竹和大头,愣了一下,问吴晨:“这是……”
“他俩陪我下去,你们带人撤到山坳入口处,若是听到巨响,那便是我们出事了,先别着急挖,多等一会儿,等该塌陷的地方都塌陷了,你们再挖。”
“什么,什么意思?”顾右有点蒙。
吴晨挺直了腰身,说:
“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明知道一般人下去肯定受不了,没必要再做无用功,那便让我自己下去,直接凿墙试试,若是那些壁画确有诡异之处,或者凿墙会触发机关,死的也是我们仨,机关一旦开启,也就是同归于尽,你们到时只管耐心的挖便是了,迟早能挖到藏宝之处,那些金银又不怕砸,别的就不好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顾右听罢,瞬间觉得吴晨无比高大伟岸,激动的竟不知说什么好,他之前去看望高二和许大,听二人说过吴晨如何不顾个人性命,替他们着想,本就已经对吴晨改观,今日亲眼得见,更是内疚不已。
吴晨觉得人设立的差不多了,说:“我们下去,你带人撤到山坳出口。”
说着,潇洒的摆了摆手,像是跟顾右道别,顾右鼻子一酸,差点流出两行热泪来。
……
大头拎着两个铁锤,吴晨举着火把,陈南竹紧紧跟着,三人拾级而下。
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阴森,吴晨不断的在给后面两个人做心理辅导,看到有东西从壁画中飘出来,只当是幻觉,又不咬人,不用怕等等。
大头和陈南竹真就没怕。
从台阶上走到平地,有那么一块是没有壁画的,吴晨想着用锤子凿两下,听听声,或许能分辨哪段墙的后面是空的。
于是,吴晨要过一个锤子轻轻砸向右面的墙壁,只听‘轰隆’一声,半人高的洞成型了!
吴晨惊讶的看着尘土飞扬,朦朦胧胧的洞,又看了看手中的锤子,扭头对大头说:“出去以后,就说是你凿的。”
大头根本不会问缘由,只知道点头。
吴晨又看向陈南竹,陈南竹忙说:“是大头力气大!”
吴晨满意的点头。
这时头顶传来顾右担忧的喊声,自带回响送到吴晨耳朵里:“吴兄弟,你可还安好?”
“我暂时没事,放心吧,快离开此处!”吴晨仰头喊完,被灰尘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大头说:“弟弟歇息一下,让哥哥来凿。”
说罢,大头抡起锤子朝左面的墙壁凿去,别说,掉了几块碎石渣。
大头挠头,他不明白这些日子他比吴晨吃的多,差距怎会这般大?
吴晨扇动着眼前的灰尘,蹲下身子借着火把的亮光仔细看了看刚才凿的洞,里面裸露在外的都是山石,最深处也是石块,吴晨用手轻轻推了推最里面的石头,那块山石便直接掉落了,里面还是山石。
吴晨站起身说:“再往里走走试试。”
陈南竹说:“我来举着火把吧,我不怕。”
吴晨想想那些下来的人,坚持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怕的,还真没有,顾世明这个时候已经不敢睁眼了。
吴晨便将火把交给了陈南竹。
然后拎着铁锤向前走,陈南竹紧紧跟着。
吴晨想过走两步便凿一下,但鉴于自己的力气,他不敢,谁知道哪块墙壁是承重墙?设计者也没个标注,万一将承重墙破坏了,他们死的可有点冤枉。
终于,走到了有壁画的墙面。
说来也奇怪,昨日见的青龙白虎并没有出来,壁画依旧栩栩如生,今日没有了刺耳的尖叫声和惊惧的喘息声,吴晨倒是能仔细的看看壁画了。
第六十八章 又立一功(二更)
壁画在富丽华美的青绿色基调下,还用了红,紫,白,黄,深褐色,壁画上的人物表情,服饰,器物,以及云气,不见接笔涩滞,像是一气呵成,画中线条浑圆有力、豪放洒脱,看得吴晨连连称奇。
不光吴晨看得仔细,大头看得也仔细,竟是一副如醉如痴的样子,只陈南竹还是有些担心突然出现个什么东西,举着火把只看脚面慢慢跟着二人。
吴晨扭头看到大头一副痴迷的样子,觉得很好笑,问:“你看得懂?”
大头指着壁画中由上而下排列的几人说:“这是南斗六星,那是十二元神,天兵天将……”
吴晨惊呆了,他忙问:“你如何认得?”
大头摇头道:“不知,但是看见了就知道。”
大头转身又看向身后的壁画:“这是五岳,四渎,地狱诸神……”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这壁画上都是神仙?”
“不全是,有的我也不认识,但是画的真好。”
“是啊,这么精美的壁画,你说我一锤子就毁了……怎地今日一个冒出来的都没有?”吴晨不解的前后看了看。
“没出来还不好?”陈南竹问。
吴晨皱眉说:“出去后,如实有人问起,你们便说看到了画中人从墙壁中探出来,就像一股烟,但人脸看得极是清楚。”
陈南竹歪头想了想,便明白吴晨的用意,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大头一步步的边看边朝里面走,他嫌吴晨走得慢,将火把要了过来,自己举着火把认真的看,突然看到一处画着山路的地方,口中说着:“哪来的路!”而后将火把当画笔在那条山路上狠狠地画了一下,原先的山路顿时变得漆黑。
吴晨心中一惊,想问问缘由,可看到与往日表情不同的大头正一脸严肃,吴晨忍住没有问。
直到大头举着火把看到最后,才扭头问吴晨:“你打算凿哪?”
吴晨想了想说:“除了刚才砸的地方不会毁了壁画,便是路尽头了,要不先试试砸一砸路尽头?”
大头叹了口气说:“等找到藏宝之地,这处通道怕是也会被毁掉,砸不砸的也留不住。”
吴晨说:“留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先砸前面,找不到再说。”
大头没再说话,三个人很快走到路尽头。
吴晨要过火把端详堆在眼前的山石,他想到一种可能,齐宣命人挖地下藏宝处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导致这条路上的山石塌方了,也就是说,齐宣手下凿出的藏宝之处离这里不会远。
吴晨将火把递给陈南竹,然后对大头说:“我先凿,等我累了再换做你来凿。”
……
可实际上根本没用大头抡铁锤,大头和陈南竹只负责将吴晨砸下来的山石均匀的挪到通道一侧,吴晨仅凭一己之力,真的只是闭着眼凿,竟是被他找到了藏宝之地!
何为运气?只看吴晨便知,那是求不来的。
……
顾右见吴晨三人满脸灰尘的爬上地面,他几乎是飞过来的,那种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顾右没有时间想自己为何这么激动,吴晨就告诉他另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藏宝之地找到了。”
顾右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问:“后面我要如何做?”
吴晨想了想说:“下面的壁画或许因为凿通了墙壁,已变得正常了,你们下去不碍事。”
顾右一刻等不得,一面命人即刻回禀司尊,一面命人守好山坳,一面又带人赶紧下去,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保护好宝藏!
等顾右亲眼见到砸出来的坑洞之后,顾右不激动了,他不淡定了。
这特么是人力能砸出来的?
……
顾右如何想,吴晨可没心思知道,他还真有点累了,他只想尽快回宅子里歇息。
回宅子的马车跟陈忠的马车擦肩而过,吴晨不知道,因为他在车上便睡着了,所以更不知道陈忠马车后面,上千兵士上了山,更有无数架马车朝山坳驶去。
可大头和陈南竹可都看到了。
回到宅子,吴晨迷迷瞪瞪的进了屋,便想上床,被陈南竹拽住,她让大头去打盆清水,无论如何都要洗洗才能睡。
吴晨以为换去脏衣,清洗干净头面便可以睡了,哪知大头又拽着他吃晚饭,他这才意识到饿。
用了晚饭,吴晨终于如愿以偿的躺下了,这一觉一直睡到转日的日上三竿才醒,醒了便问坐在桌前的大头:“小太监可有来过?”
大头摇头说:“我听说司尊早早的又去山坳了。”
吴晨长舒一口气,说:“这下我便放心了,应是不会再有别的事了。”
“我还听说那个姓张的老头被急急的送回京都了,像是病的不轻,那个喜欢摇扇子的贵人今日倒是出来晒太阳了。”大头坐到床边,神神秘秘的样子。
吴晨笑道:“能知道晒太阳那就是没疯。”
“我若是疯了与你有何好处?”
顾世明摇着扇子推开房门进来了。
大头吓了一跳,吴晨像是知道顾世明会来,坐在床边,边穿鞋边说:“你疯不疯的,与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司尊怕是不想你疯。”
顾世明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歪着头一副探究的表情问:“你明知道我身后是谁,为何一再拒我千里之外?”
吴晨走到屋内一角,那里摆着一个盆架子,上面的铜盆里装着清水,吴晨洗了一把脸说:“我真不知道你身后是谁,只是知道你家中长辈在朝中为官,官还不小而已。”
“有何区别?”顾世明扇着扇子坐到桌前的椅子上问。
吴晨洗漱完,走过来坐下问:“你希望我是因你家中权势,整日不离你左右,还是因你本身脾气秉性,做个至交好友?”
“你愿意与我交友?”顾世明眼中放光。
吴晨摇头说:“不愿意。”
“你……”
“你先听我说完,你吃什么穿什么长大?我吃什么穿什么长大?你读过哪些书,见过哪些场面?我呢?咱俩坐在一处,聊什么?这世上姻缘讲究门当户对,交友也一样。”
第六十九章 难办的案子(一)
顾世明耐心劝道:
“你总要为你来日入京都多做些事儿吧?只靠司尊一人护着,不是我给你泼凉水,你能富贵几日?来日子孙后代靠谁?京都是何地方?哪一个入朝为官的不是上下打点,巴不得有机会结交权贵,为来日升迁做铺垫?”
“我没想那么长远,能把今日活明白就不错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吴晨笑问:“你认识我这些日子,也看到我都办了哪些差事,你觉得我用想那么长远吗?不定哪天我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彻底跟你们永别了。”
“哪里有那么多送命的差事!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且立下大功,这时候不为自己将来谋划,何时谋划?”
“你是接不到送命的差事,我可不同,谁知道哪天办差便交代了?再说,我一个乞丐出身,能做什么官?老老实实的待在皇城探事司我便知足。”
“你……”
“不过你这次让我倒是刮目相看,你看张渊……都回家了,你还在,至少说明你还有几分胆识,并非只靠家中长辈铺路,我看好你!”
“你莫要嘲笑我!我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唉,尽管我不愿承认,但还是要谢谢你,当时若没你在旁一再与我说话分散精力,又早早的出来,我怕是跟张渊一样,死在半路了,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张渊死了?!”吴晨无比惊讶。
顾世明叹了口气,说:“不死也得死!他整日胡言乱语,他见过的那些……清醒的活着或许能管住嘴,如今……死了也好,不然整日噩梦,也活不长。”
吴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内一阵阵惋惜。
“可为何你偏就不怕呢?”顾世明纳闷的问。
吴晨看了眼顾世明说:“我之前还吃不饱穿不暖呢,你为何不比?”
“但你这,你这非常人能做到啊!”
“所以你才一直想把我拉过去?”吴晨坏笑着问。
顾世明轻咳了一声说:
“都是为管家办差,我能将你拉哪去?不过是想让你多结识些权贵罢了,如今司尊连义女都认下了,他那屋子也只你每日进出,司尊如此赏识你,你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我也是看上你这一点。”
吴晨笑了笑没有说话,陈忠的冷血,没人比吴晨更清楚,之后的路不会好走,若是要在这里过一世,顾世明说的对,他怎能只抱住陈忠这一棵大树?可他是要走的,有些事便没必要了。
……
这一日很是清闲,吴晨用过午饭之后又补了一觉,醒来又用了晚饭。
饭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吴晨跟大头说:“今晚陪我出去走走吧。”
自己的业绩还是要操心一下的。
大头根本不问,只知道点头。
吴晨靠在椅子上想着之前那些鬼魂的遗愿是否都被解决了?想到那些人执着的不肯离去,可见到一堆堆的鬼魂进了光束,便能放下一切跟着进去了,都不等着看到结果,吴晨摇了摇头,执念是一堵墙,用对了方法,坍塌只是一瞬间。
他想着明日去县衙问问宋羽,这些事都是交给他去办的。
吴晨正想着,有人来报说宋县尉来了,要见吴晨。
这可真是想曹操,曹操便到。
吴晨赶紧出去,将宋羽迎进屋内,刚想让大头去要壶茶来,陈南竹端着托盘,上面是茶壶和茶杯进来了。
宋羽略有些拘谨,没等吴晨相问,便将这几日做的事说了一下,县衙如今牢中可是热闹的很,曾经受了冤屈的倒是放出去了,那些行贿行恶之人倒是抓了不少。
那位老者的棺材是真的没有要回来,倒不是偷棺材的人不愿意给,是还要掘坟,将已经埋入地下的棺木取出来,这件事着实难办,宋羽一再强调这事儿有损阴德,没有谁愿意做,且偷棺材的人已经被抓,他家中本就贫寒,不然也不会偷别人的棺材葬自己的爹,那老者又无儿无女,一辈子给自己只攒下这副好棺木,侄儿一家能将他送终已然不错了,家中也无多余银钱买副棺材重新安葬老者。
吴晨问:“那偷棺材的人,是将老者抛尸一旁偷走了棺材,还是偷走了棺材也没忘将老者尸骨重新埋进坟中?”
“倒是还有些良心,老者尸骨是埋入坟中了。”
吴晨说:“那便有劳宋县尉买个新的棺材送与老者侄儿,让他将老者尸骨重新安葬吧,花费多少你先垫付,回头我与司尊说明,一并算清。”
老者魂魄已经转入轮回,这一世留下的终将飞灰湮灭,没必要执着。
宋羽连连称是,又说了几桩查明的案子,那位冤死的正妻,如今的夫君与刚刚扶正的妾室已双双入狱,孩子被交与舅父抚养。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
宋羽又说高二曾给他一份单子,他也按照上面注明的一一处理了。
吴晨见宋羽说的十分仔细,尤其是各种花费上,便以为他是来要银子的,忙问:“一共花费了多少银钱?我现在找人给你报了?不是,找人给你凑凑?”
宋羽连连摆手说没用多少银钱,然后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才说:“这个时辰来见你,着实是有件难办的案子,本想明日天亮再来的,后来一想,这事儿怕是只有晚上能办。”
吴晨忙问:“何事?”
陈南竹和大头都好奇的坐了过来。
宋羽惊讶的看向陈南竹,不明白这个丫鬟怎的这般不懂礼数。
吴晨笑了一下说:“司尊昨日认下她为义女。”
宋羽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响。
吴晨收敛笑容,严肃的问:“还请宋县尉说说找我何事?”
宋羽忙闭上嘴,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又说道:
“城外柳荫村有户人家,去年初为长子取了新妇,新妇过门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家不喜,多有刁难,打骂,新妇忍受不得,便在今年六月初七这天,跑到后山,寻了一棵柳树吊死了。”
“差不多两个月前。”吴晨说。
第七十章 难办的案子(二)二更
“对!村中人发现了,便找新妇的婆家,让他们去收尸,但这家人却只说已将新妇休了,死活与他们无关,不仅如此,还抱怨娶亲花费的银钱没了,想找新妇娘家讨要,根本不理收尸的事,新妇娘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于是两家便上了公堂,你也知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有何难断的?娶新妇又不是买回来个物件,再说,他们说休了便休了?新妇的嫁妆呢?这是哪来的道理?”大头听得有些气愤。
吴晨见大头说的语无伦次,刚想强调一下收尸是关键,只见宋羽点头说:“原本就是这个理儿,但新妇一直未有身孕也是实情……”
“最终是谁帮新妇收尸?”陈南竹直接打断问。
宋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至今无人收尸。”
“啊?”陈南竹和大头异口同声。
宋羽忙解释道:
“两家人都知道收尸便要安葬,娘家人觉得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了,自然是由婆家收尸,婆家觉得新妇未曾生养,非说在新妇死前便已经休妻了,应有娘家人收尸安葬,还拿出了休书,你们也知,这休书何时写的不好定……”
“这段时间婆家人不得安宁了吧?”吴晨问。
宋羽点头说:
“正是,村里人还是要上山的,日日能见到挂在那里的新妇,有胆小的只能绕路走,唉,城外那些农户,大多都是流民安置在那里,虽有里长管治,但没有人听,里长也只是个摆设,若是有族长在,这种事哪里会告到县衙。”
“我没太听明白,你的意思是除了婆家娘家的官司,还有人因为这事告到县衙了?”吴晨问。
宋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说:
“婆家娘家的官司六月便告到县衙了……我当时正忙,实在是没有时间理会,只说让他们一起收尸,尽快安葬,所有挑费一家一半,可如今快过去两个月了,仍旧无人收尸,这期间村民便有不干的了,找到婆家理论,还动了手,几次下来,新妇的郎君被打的下不了地,可尸首还是没人收,村民告到县衙,我便责令婆家尽快收尸,先收了,由谁家来安葬,再说!”
吴晨皱眉打量了一下宋羽,这种案子竟然能拖上两个月,可见这个宋羽与蒋山也没多大分别,现下蒋山在牢中,这位宋县尉怕是更没工夫理这些小事,卖房卖地跑断腿也要先把官位保住。
吴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若是如此,宋县尉实在不用跑这一趟。”
宋羽连连点头说:
“我责令婆家收尸,婆家不敢不从,那位新妇的郎君便去收尸了,想着先弄下来埋在一旁应付了事,结果,结果竟是无法从树上将吊挂了近两个月的尸首弄下来,那郎君便作罢回家了,哪知夜里便发起疯来,今日婆家人便到县衙门口大闹,说是说是要我陪她一个好儿郎,此等刁民,唉,村民们也来闹,说是婆家成心不收尸……”
吴晨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若是不闹到县衙,这位宋县尉怕是也不会着急,可这个节骨眼上再有人来闹,他便不得不先处理,免得引火烧身。
“宋县尉想让我晚上去看看?”吴晨促狭的看着宋羽。
宋羽满脸期待的点头。
吴晨知道,只要他答应了,往后婆家娘家的争论怕是就要找他了,即便有一日他离开,若是这个官司还没了结,宋羽也大可往他身上推。
但吴晨没犹豫,他站起身说:“本来就想着今晚出去走走,你这送上门来的,我自当接着,大头,跟我走一趟。”
“我也去!”陈南竹站起身说。
宋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讨好的说:“我也是听说吴兄弟有这个本事,这才厚着脸皮来请,我命人去婆家看过了,那郎君是真的疯了……”
吴晨摆了摆手说:“安排好马车,咱们即刻动身。”
“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在院门口,这次过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
宋羽说着便拉着吴晨的手腕,想将手中之物偷偷塞给吴晨。
可吴晨的手又怎是宋羽能拉得动的?
吴晨沉下脸看着宋羽说:“收起来吧,我不是你!”
说罢,吴晨大步走出房门,大头和陈南竹紧随其后。
……
又是夜晚出城。
吴晨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出门的时候,陈忠都还没有回来,可见地下的宝藏真的是宝藏啊!
鬼魈帮又怎会这么眼睁睁看着?
陈忠又怎会没有安排?
只看他们这架马车一路上遇到好几次官兵查验便知道,如今的安平县,鬼魈帮想插根针怕是都难。
吴晨一路想着这些事,竟是不觉得过了多久,马车停了,宋羽在车外说:“到了。”
宋羽带着几名衙役骑马跟在马车旁,此时都已下马,衙役们点燃火把。
吴晨下了马车才发现所谓的到了,只是到了村子。
“不是在后山吗?”吴晨问宋羽。
“是,但是后山马车不好走,还要烦劳吴兄弟走过去,也不算远……”宋羽指了指前面说。
“无人领路吗?宋县尉知道在哪?”吴晨问。
“我已命衙役去婆家喊人,一会儿由他们带路。”
宋羽话刚说完,便见衙役推搡着一人,一边呵斥着,一边朝马车这边走。
走到近前,衙役说:“这厮不肯来,说是白天都不敢靠前,晚上更不敢去,属下硬是给抓来了。”
衙役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喊叫骂声:“我长子已被你们整的疯癫,你们如今又来害我幼子,今日我便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吴晨冷眼看着一个疯婆子般的妇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名中年男人,手里拎着长棍。
“新妇婆家还有什么人?”吴晨问宋羽。
宋羽躲在一名衙役身后说:“来的是新妇的公婆,听说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人了。”
吴晨看向衙役说:“将这三人都绑了吧。”
衙役们都愣住了,宋羽马上喊道:“还不快动手!莫不是想吃他一棒子?”
夫妇二人其实只是来闹一下,尤其是妇人,一见这么多衙役,便已经有些怕了,但那后山是那么容易去的?
第七十一章 难办的案子(三)一更
很快,一家三口都被绑了。
吴晨看着妇人吓得有些呆傻的脸说:“你欺辱她的时候,没想到有今日?带路吧。”
这三人哪里走得动,双腿早就不听使唤,只凭衙役推搡,可衙役又不知道后山的路,往哪推?
这时村里有人听到动静,纷纷走出茅舍,有胆大的自告奋勇上前带路,家里人劝阻,那人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这话一说,新妇婆家的三人更是走不动了。
……
衙役们举着火把推搡着三个被捆绑的人,跟着带路的村民走在前面,吴晨他们走在后面,那三人几次摔倒在地都被衙役拎起来,推着继续朝前走。
村民们原本没想跟着,有一个人跟着,便有了第二个,最后着实跟来了不少。
一直队伍浩浩荡荡的趁着月黑风高走向后山。
吴晨的心情很矛盾,他想抬头四处看一看,或许沿途还能发现客户,但是脑袋始终低垂着看着脚下的路,怎么劝说也不行。
终于走到后山一处岔路,带路的人便不肯往前走了,只是指了指左手边说:“再往前走一些,便到了。”
吴晨松了一口气,他扭头找宋羽,找了一圈才发现宋羽躲在村民身后,这也是多亏了有不少村民跟在后面,要不然他也不敢走在后面。
吴晨摇了摇头,看了眼大头说:“你要个火把照着路,别崴了脚,平姑,你待在这。”
“我不怕!”平姑接过一名衙役手中的火把,说:“走,我给你们照着路。”
吴晨倒是没再多劝,想着反正大头和平姑也看不到,便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二人朝左边的岔路走去、
陈南竹一直心怀愧疚,在找机会报恩,时刻想着护着吴晨,吴晨心里明白。
大头有点怕,他紧紧的跟着吴晨,脑袋垂得很低。
沿着岔路的小道走了也就二十多米,吴晨便不走了,他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新妇,借着火把的余光可见新妇长发遮面飘忽不定,吴晨忍不住还是浑身一激灵,若是再配上些恐怖的背景音乐,便更完美了。
吴晨不知新妇是背对着他,还是长发遮住了脸,他勇敢的低头问道:“你想如何惩治他们才觉得解气?才肯放下执念离开?”
吴晨等了一会儿,没有人任何动静,便下意识的抬头,好巧不巧,偏赶上新妇抖了抖,长发竟是朝两边散去,露出一张苍白的人脸和耷拉在外的长舌。
吴晨尽管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他赶紧看向地面。
吴晨心中暗忖:这种事别管经历多少次,还是会害怕,最主要的一点,他们姿态万千,面容身姿没有重复的,想练就习惯成自然都不行。
新妇忙说:“吓到你了吧?我没想到你能看到我,我,我将头遮上,你莫怕。”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我知你心中万般委屈和不甘,所以今日我特意将这三人带来,除了要了他们的性命,你说如何解气,我便如何做。”
“你,你为何帮我?”新妇怯生生的问。
吴晨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新妇果然用长发遮住了脸。
“你本性良善温顺,奈何命苦嫁到这户黑了心肠的人家,这一世你已经受够了苦,尽快转世投胎,或许来生能顺遂些。”
新妇嘤嘤哭泣,声音恐怖至极,听得吴晨汗毛全都竖起来了,他想找人分享一下,可扭头一看,大头将大头埋在他的肩膀,陈南竹举着火把四处张望,吴晨只能独享。
“莫哭,莫哭!只说如何能让你觉得解气……”
“他们平日里若只是打骂,不给饭吃,我也能忍,可,可他们不该,不该……”新妇说着突然飘向人群,吴晨赶忙转身跟上。
大头吓了一跳,跟着跑了几步问:“为何换地方?她急了?”
吴晨没理大头,看着新妇停在半路,伸出枯臂指向瘫倒在地的小叔子,吴晨顿时便明白了,他不可置信的问:“只为了生孩子?”
新妇的情绪很激动,忽的一下飘到吴晨面前,吴晨连退三步,要不是陈南竹抓住他,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新妇知道吓到了吴晨,便又飘到一旁阴暗处,声音悲切的说:“我虽未读过书,但也知羞耻,他们,他们……”
新妇又嘤嘤哭了起来,这次的哭声让吴晨怒火中烧。
只见吴晨气哼哼的走到瘫倒在地的三口人面前,吴晨咬着牙问那夫妇:
“你们娶新妇是给谁娶的?只想着传宗接代,便不将新妇当人,哥哥不行便让弟弟来,若是再不行,你们还会让谁上?孩子生下来是该喊你长子叫爹还是大伯亦或是哥?”
三口人同时浑身一激灵,那妇人的幺子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竟是吓得朝娘亲身后躲了躲,口中还在嘟囔:“我家花银子娶回来的,自然……”
吴晨内心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抬腿便朝那幼子踹去!
众人借着衙役们手中的火把,看到一物伴随一声惨叫飞了出去,飞哪了可就看不清了,且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只瘫坐在一旁的夫妇二人看到了,二人张着大嘴想喊,扭头看看黑暗之处,又看了看刚刚幺子所坐之地,反复几次,也未能喊出声来。
吴晨忘了他现下身上的力气,莫说恼怒之下的力道本就不轻,他便是轻轻一脚,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眼见一脚把人踹飞,吴晨自己也表示了一下惊讶,没控制住的喊了一句:“唉呀妈!”
大头瞪大眼睛问:“他是怕遭受刑法,自己……飞了?”
陈南竹张着嘴看了看吴晨,又看了看前面的一片黑暗,突然高声道:“新妇生前被婆家兄弟俩欺负,如今报复完兄长,又教训了幼弟,新妇也能瞑目了。”
陈南竹喊完,众人一下子便都想通了。
连那夫妇二人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妇人哭喊着‘命苦’,陈南竹伸手就是一巴掌,她是怕吴晨一激动又是一脚,再飞出去一个。
第七十二章 提醒(二更)
“你还有脸哭命苦?你那新妇又是什么命?”陈南竹厉声质问。
妇人惊住了,连哭都忘了。
“你能欺负人只因你生下两个儿郎?那现下你两个儿郎怕是都难保命,你没了儿子做依仗,来日想靠什么过活?是不是来日任谁欺负你了,你都活该受着?”
陈南竹继续质问。
那妇人或许是想到将来的日子,一口气没上来一仰头昏倒了。
吴晨挠了挠额头,看向有些呆傻的中年人,问:“你还挺坚强,来人啊,给我打!打晕为止!”
衙役们这次没用宋羽点头,而是利落的围成一圈,开始圈踢。
吴晨想转身问问新妇,是否满意,哪知一转身,新妇就在他身后,吴晨又被吓得一激灵,他搓了搓脸,稳定了下清楚,说:
“对于这两个黑心的爹娘来说,两个儿子不论生死,他们都要饱受折磨,也算是惩罚了,你可以放下执念,走吧!”
吴晨说完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一柱光束出现,新妇不再是披头散发,白脸长舌,而是一张青春稚嫩的脸庞,她微笑着朝吴晨挥了挥手,吴晨看到两滴泪,再一瞬间,光束消失了,吴晨嘟囔道:“来生,少些磨难!”
陈南竹扭头看着吴晨,她见吴晨刚刚还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突然又眉头紧皱,双手抱头,陈南竹忙走过来着急的问:“可是它不肯罢休,难为你了?我,我,你告诉我它在哪,我用火烧它!”
吴晨慢慢放下双手,说:“她走了!我没事。”
吴晨说罢转身看向宋羽,指了指前方黑暗处,说:“你派人去那边找找,看看……是不是还活着,再命人将新妇的尸骨弄下来,现下没事了,不用怕,明日找个吉时安葬了吧,你先将安葬的费用垫付,回头我给你。”
宋羽一听没事了,赶紧走向前,先是一通感谢,然后又开始分配任务,刚刚还负责圈踢的衙役被分成两组,谁都不愿去碰尸体,便抽签决定。
吴晨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想等衙役们将他踢飞的那人找回来,看看是生是死,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想沾上人命,可一想到刚刚的抛物线,他觉得难有奇迹。
可奇迹还是发生了。
衙役走出去一大段才找到被吴晨踢出去的那位青少年,还有口气儿,说是正好落在草堆上,只是不知身上骨头折了多少根。
吴晨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看向宋羽说:“你命人找个大夫帮他看看,能活命便可,花费几何算我的,你先垫付。”
宋羽连连点头。
吴晨又说:“那后面的事你们办吧,我们先回了。”
说罢吴晨边朝村子的方向走,宋羽赶紧跟上,低声道:“吴兄弟这次帮了我大忙,我必定要重谢,还有就是……”
吴晨抬手阻止了宋羽说下去,然后站住脚看向宋羽说:“今日之事,你也应该有所悟才对。”
说罢,吴晨长叹了一口气,走向马车。
宋羽可就傻了,这句话当如何理解?他应该有所悟?悟什么?
……
吴晨,大头和陈南竹坐着马车回到宅子。
此时夜已深,可宅子里外都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这些进出之人都身穿铠甲,一看便知是军中人。
吴晨下了马车,低头走进院子,大头和陈南竹大气儿都没敢喘,紧紧跟着吴晨。
三个人进了屋,大头松了一口气,拉着吴晨问:“怎会有这么多的官兵进进出出?”
吴晨坐到椅子上说:“宝藏既然找到了,肯定要尽快运走,放在这等鬼魈帮和北蛮的人来抢吗?”
大头‘哦’了一声,就想上床,扭头一看陈南竹还在,便问道:“你还不回去睡觉?”
陈南竹犹豫了一下,说:“眼下司尊没时间理咱们,等他安排好别的事,怕是就要问咱们是如何找到藏宝地的了,恩人当时力大无穷,凿出的痕迹任谁看了都不会信是一个人凿出来的,恩人到时如何解释?”
吴晨记得在地下通道的时候跟陈南竹说过一次,就说是大头砸的,他不明白陈南竹为何又问。
这个事儿,他从回来便反复跟大头说了几遍,生怕大头忘了。
让大头认下这个功劳,吴晨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技能已经够炫了,不宜过多,另一方面想让大头一直跟着自己,且在皇城探事司里能有一席之地,必须给大头添加些技能,只要之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便不会有破绽。
看着吴晨纳闷的看着自己,陈南竹马上解释道:
“我知道恩人想让大头哥认下这个功劳,但是,我回来后细想了一下,若是司尊想要验证一下呢?大头哥不会骗人,脸上表情便能使人一目了然,再说,这次将宝物运走,不管运去哪里都要派些有本事的人跟着,司尊若是觉得大头哥力大无穷,又怎会留着不用?真说将恩人与大头哥分开,大头哥……会被人欺负的。”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他确实想的不够全面,他忘了这批宝藏对于陈忠的意义,如何运送?谁来运送?必定是经过陈忠周密的谋划之后定下来的,又怎是他说一句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便能不分开的?
“还有,”陈南竹又说:“恩人眼下的力气,不是能收的住的,随意一动便会与众不同,恩人又是常伴司尊左右……”
“我明白!”吴晨挠了挠额头:“是我想简单了,多亏了你提醒,这个功劳还不能给大头,给了便是害了他,我知道了,你们俩被人问起便照实说,只是壁画还是凿通了之后,便不再有画中人出来了,你们可要记住这一点,你们下去的时候,看到了青烟……
“恩人是怕司尊多想?”陈南竹问。
吴晨点头:
“我下去的时候跟着不少人,大家都见到了,你们俩跟着我下去却没见到,问题不在我身上,肯定在你们俩身上,司尊会想办法试出来是你们两个中的谁,至于用什么法子我想不到,所以不想让你们冒险。”
第七十三章 新差事(一更)
陈南竹觉得吴晨说的很有道理,别人能看到怕他们看不到,自然会引起猜疑,她认真的点头,吴晨又看向大头。
大头有些困了,他眯着眼睛说:“我知道了,我看到有黑烟从壁画中冒出,变换成各种形状,与壁画中的一样,藏宝地是兄弟找到的,也是兄弟砸出来的,我砸只掉了一些碎石。”
吴晨看着大头困的不行了,笑道:“睡吧,平姑你也回去休息,这两天咱们可能就要赶路回京都了,你回去想想你爹娘那里如何办,我明日照做便是。”
陈南竹重重点头,出了房门。
大头趴到床上,鼾声顿起。
吴晨摇了摇头,他清洗一番后,刚要想着吹灭烛火上床睡觉,小太监来敲门了。
……
只看眼下这么忙,陈忠连觉都没时间睡,还能想起吴晨来,吴晨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陈忠忙乎了一天一宿,脸上竟是没有丝毫疲态,他坐在塌上,笑呵呵的指了指塌前的椅子说:“坐。”
吴晨什么都没问,坐到椅子上等着陈忠分配差事。
“听说你今日帮了宋羽一个大忙?”陈忠慈祥的问。
“谈不上大忙,顺手做了。”
陈忠也不细问,说:“地下宝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也难怪齐宣当年故步自封,不肯再战,他守着这些财富便消磨了斗志。”
吴晨听着,没有说话。
“地下的通道是你砸通的?”
“是。”
“我下去看了,你这身力气着实让人惊叹。”
“并非我一己之力。”
“哦?大头也力大无穷?”陈忠双目放光的问。
吴晨心下明白,陈南竹的提醒有多么的重要。
“大头不行,他凿了只能掉些石屑,我虽力大,但都是曾经那些鬼魂给的力量。”
吴晨说的认真,陈忠愣了一下,微微点头。
吴晨又极认真的说:“但他们都走了,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我便要不断的再帮助一些鬼魂离开,才能保持这份力气。”
“人死后,会去哪?”陈忠看着烛火,问了一句。
“不知道,有光束来接,不管生前好坏,都要走,至于被光束接去了哪里,会不会因为这一世做过错事而受惩罚,我便不知了。”
“你没见过地狱?”陈忠扭头问吴晨。
吴晨摇头:“没见过。”
陈忠轻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既然活着,便先把活着的事想明白,宝藏基本上都弄出来了,已经送走了两批,因为着实有点多,我不得不调兵,还是官家看得远,早早的便将调兵之权给了我。”
陈忠说着直了直腰身。
吴晨知道,这是一种得意。
“咱们皇城司有不同于殿前司和禁军侍卫之外的新军,近万人,官家信任我,由我指挥守卫皇城,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只能找边关借兵,可北蛮正虎视眈眈,这批宝藏,他们找寻了百年,结果却被我捷足先登,北蛮的老可汗因此事一命呜呼了,几个王子竟没有乱起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们还在想着这批宝藏?”
“对,学会同仇敌忾了。”陈忠笑道:“宝藏中除了大批金银古玩字画外,还有大量的兵器,虽已过百年,兵器依旧锋利,这便是北蛮真正想要之物!”
“北蛮不产铁矿,想要有足够多的兵器便只有弄到这批宝藏了。”
陈忠惊讶的看着吴晨,他没想到吴晨竟会知道这些。
吴晨苦笑,说:
“司尊不必这般看我,不管我说出什么来,司尊理应都不觉得惊讶才对,一个连鬼魂都能见到的人,知道些旁的事也不足为奇,北蛮骑兵骁勇,因他们常年长在马背上,再让他们有了足够多的兵器,岂不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咱们以农耕为主,养马也是为了运货,真说善骑射也是兵士们为了御敌而学,跟他们比不了。”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这批宝藏,尤其是兵器绝对不能到他们手中!”
“司尊想让我护送兵器回京都?”吴晨问的很淡然。
陈忠点头说:
“别人我不放心啊!兵器又是北蛮耗时百年想要之物,沿途必定危险重重,高二许大伤势未愈,顾右还要护送金银……眼下边关能调走的兵将并不多,北蛮随时有可能最后一博,我已奏明官家,新军五千人正从京都赶来,你最迟会在合州与新军汇合……”
“合州在哪?”吴晨是真不知道。
“从安平县日夜兼程,大概要走五日时间,新军从京都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也许六七日才能到合州,昨日新军已启程,我算着五日后能到合州。”
吴晨双眉一挑,问:“司尊意思,我带着几大车兵器即刻启程?”
“夜长梦多!”
“那……”
“大头和南竹都跟着你一起走,也省的你惦记。”
“可,可我谁都不认识啊!”
“你无需认得谁,这是皇城司的令牌,他们认得令牌便可,随你一同护送兵器的是三名军中将领,你不用看在眼中,中途若是不听令,你随时可斩杀,我自会保全你,你记住,咱们皇城司只听官家的,只要心中装着官家,便没有不可杀之人!”
吴晨低头想了想,他知道陈忠这是怕途中遇到一些诡异之事,吴晨费尽口舌怕是也无法让军中人信服,若是因此影响到护送,便得不偿失了,而这几日相处下来,陈忠又知道吴晨极是爱惜他人性命,知道他不会乱来,便先将生杀大权送到他手里。
吴晨思考片刻,又抬头问:“我可不可以带上高二和许大?”
陈忠不解:“他俩如今形如废人,你带着他们有何用?”
“他俩是为了我受的伤,带在身边我安心。”
陈忠点点头,说:
“路上如何走,往哪走,你不用操心,自有人安排,你聪慧异常,若有人来犯,你定要护住马车,不可让来犯之人得逞!此其一,其二,你不可擅自查验车中之物,宝藏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让军中人看到,免不得要私下议论,这不是官家想看到的。”
吴晨点头,他可不关心官家得到宝藏如何分赃。
第七十四章 送别(二更)
陈忠又说:
“来犯之人未必会强攻,你的脑子用得上,鬼魈帮的人认得你,你也要想好如何保全自己,另外,因要行夜路,还要靠你确保夜间行路的安全,不可耽误行程尽快赶到合州,可都记住了?”
吴晨起身躬身问道:“若是路上遇到带有冤情的鬼魂,我如何才能替它伸冤?司尊也知,我这一身力气还要靠这种方法维持……”
“我再给你一副令牌,若是遇到需要路经衙门处理的事,你只需派个兵士快马加鞭的带着令牌去县衙,将事情说清楚,他们自会处理,我就在你后面,若是路径衙门不听话,我自会料理。”
吴晨想问:你如何知晓我要干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应该是问题。
特务头子想知道点什么消息还能告诉你路经?
吴晨行礼后,准备退下,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问:“平姑的爹娘兄弟如何处置?”
陈忠笑了笑说:“你还是太心软!既然已是我的闺女,又怎能让她还有爹娘兄弟?”
吴晨脑子嗡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房门。
“该怎么跟平姑说?”回屋的路上,吴晨不断的问自己。
等走回房间推门一看,陈南竹和大头竟都坐在桌前,桌上是两个包袱,可能也是三个人所有能带的东西了。
显然陈南竹和大头都知道要动身了,吴晨也无需再解释,可……
吴晨愧疚的看向陈南竹,陈南竹皱了皱眉。
吴晨想了想说:“本来还打算让你想想如何……”
“没事,放了他们便是了,我此去京都,他们便是有法子找去又能如何?”
吴晨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说:“那便走吧!”
……
高二和许大还不能下床行走,被人抬着上了一架马车,吴晨过去嘱咐了几句,然后上了自己的马车,大头已经坐着睡着了。
陈南竹问吴晨:“为何走的这么突然?”
吴晨坐好,马车缓缓行驶,吴晨才说:“连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身,别人就更难预知了。”
“那为何不是一起走?我看宅子里还有好多人。”
吴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也觉得突然,藏宝之地虽在兴国境内,却离边境太近,但北蛮没有一战败敌的本事,若是有,早便战了,无需等到今日。
陈忠会担心北蛮突然发疯进攻,也算是能理解,但是越往南走,北蛮能用的招数越少,很简单,就算半路护送的官兵全被杀了,他们抢走了所有马车,如何安全的回到北蛮呢?钻地道吗?鬼魈帮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百年间,将兴国地下挖的四通八达,修地铁呢?
可陈忠的话又说的很明白,一路护送好不得有失,还让新军几千人来接,场面有点大,只有一种解释,惦记这批兵器的不止北蛮人。
想通了这一点,吴晨叹了口气。
陈南竹忙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吴晨皱着眉说:“我应该将你和大头留在司尊身边,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陈南竹马上笃定的说:“你走了,我不可能留下,大头哥也一样!”
吴晨说:
“我本来想着高二和许大不能留下,陈……司尊这个人对无用之人不会用心,我怕他们将高二和许大就这么留下,他们伤还没好,真说伺候的人不尽心……但是你跟大头不同,不管怎么说,他还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便不会为难你们。”
陈南竹刚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了。
吴晨掀开车帘一看,顾世明骑马拦住了马车。
……
吴晨下了马车跟顾世明走到暗处,埋怨道:“你是怕司尊不知道你长了外心?”
顾世明呵呵一笑说:“他那只老狐狸,有什么不知道的,只不过我做的光明正大,不怕他说什么。”
“你跑这一趟所为何事?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
“正是!”
“滚!”
吴晨扭头便要走、
“诶,你这人怎地这般不好说话。”顾世明拉住吴晨。
“你跟我说注意安全,那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顾世明纳闷的问。
吴晨想了想说:“或许吧,反正就是觉着你居心叵测。”
顾世明叹了口气说:
“我来就是提醒你,你这一趟……不好走!千万别掉以轻心,有些事不是亲眼得见不要信以为真,如果实在护不住,跑!先保命,回头到京都顾家找我,这是我的木牌,你收好,一路装做乞丐,你不用装,本来就是,只要有命到京都,我便能照拂你,不用担心司尊会如何,我顾家想护住的人,他动不了。”
吴晨没想到顾世明来这么一出,他只想了片刻,便接过木牌,说:“说的挺厉害,不管怎么说,你能来送我,我都得谢谢你,但愿你这个木牌用不上,走了!”
吴晨头都没回,转身摆了摆手,算是道别,而后利落的上了马车。
顾世明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朝城门驶去,轻叹了一口气,口中嘟囔道:“我也希望你别用上木牌。”
……
马车出了城门又行驶了一段时间,才停下来,他们要在城外与护送大车的队伍汇合。
吴晨早就听到人声,他掀开车帘一看,外面全是火把。
吴晨下了马车看向队伍尽头,可哪里能看得到头,这支队伍就像一条火龙,盘踞在路上。
这时传来马蹄声,吴晨闻声望去,三名身穿铠甲的人带着几名兵士朝他而来。
马至近前,几人利落下马,一人走在前,两人紧跟其后行至吴晨面前,朝吴晨拱了拱手,吴晨不知三位军中官职,赶忙亮出皇城司令牌,然后抱拳说:“三位将军辛苦!”
走在最前面年纪大一些的叫冯威,乃镇戍边关军都指挥使,麾下二千五百人,实则领兵三千护送那几十辆大车到合州交于新军。
高瘦一些的叫蔡康,乃军都副指挥使。
长了一双小眼睛,总喜欢笑呵呵的叫许良,乃军都虞候。
吴晨只简单的与三位寒暄了几句,莫说军中官职,便是县衙之中都有哪些干部,他都不清楚,这三人官职谁高谁低?是否需要卑躬屈膝?
索性少说,自然少错。
第七十五章 升官了(一更)
许良见吴晨笑容敷衍忙说:
“这一路上吴公事只管在车内休息,有事了我们自会保吴公事安全,想来也不会有事,在我兴国境内谁人能有此熊心豹胆?吴公事只管放心。”
吴晨双眉一挑,吴公事?他升官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升官了!
他瞬间想到顾世明说张渊死在回京都的路上,他这是顶了上来了?如果没记错的话,皇城探事司干办公事应该是个六品官,他一个乞丐转身便成了六品官?
吴晨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喜讯,赶紧说:“司尊临行前一再嘱咐不可耽误行程,咱们……”
冯威说:“即刻启程!”
吴晨也不客气,朝三人拱拱手,等不及三人上马离开,便赶紧上了高二和许大的车,他想问问皇城司的官员,这么草率便能任命吗?
车内,高二和许大盘腿坐在被褥之上,吴晨一见吓了一跳,忙问:“你们俩这么坐着能行吗?这架马车特意没有装车凳,便是为了方便你二人躺着。”
高二笑道:
“若是没有顾右那粒药丸,我们俩或许起不来,可那药丸哪轮得到我们俩吃,到现在我们俩也没想通,顾右为何会这般做,据我所知那药瓶中的药丸可是有数的,这若是让司尊知晓……”
“所以,在宅子里那带死不活的样子是你们俩装的?”吴晨不可置信的问。
许大笑道:“顾右嘱咐我俩,我俩也不能将他卖了,好在你能想着带着我们俩出来,要不然真是装不下去了。”
“没有大夫每日看诊吗?一把脉不是就露馅了?”吴晨也盘腿坐在褥上问,这时车子已经开始缓缓行驶。
高二哼了一声说:
“你以为司尊还有工夫每日问问我俩恢复如何?说句实话,若不是来安平县办这个差事,我们一辈子或许都见不到司尊几面!我们受的又是外伤,习惯了,何须大夫日日看诊?自己都能给自己开药方。”
吴晨点了点头而后眼睛放光的问:
“我知道顾世明,张渊和彭苏三位都是皇城探事司的干办公事,六品官呀,这个……内什么,想坐到这个位置,需要什么?比如当了多久的逻卒什么的,就是这种条件?”
“司尊觉得谁能坐,谁便能坐!”高二得意的说:“皇城司下属探事司与冰井务,这我得好好跟你说一说……”
“那倒不用,顾右之前奉命给我解说过,我只是不太相信,内什么,升为干办公事不得有个任命书或者告示什么的?”
许大听出些端倪,他探着身子问:“你升为干办公事了?”
“嗯!但是事先我并不知情,是刚才那三为军中将领这般称呼我,我才知道的。”
高二高兴的说:“升官可是好事,办差不能喝酒,不然必定要跟你喝上几坛子!”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能当真?”吴晨问。
“为何不能当真?你出来的时候,司尊可有给你令牌和腰牌?”许大问。
吴晨点头说:“给了两块。”
吴晨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繁体字。
高二忙说:
“皇城司的人不需要像其他官员一样,别的衙门需要一级一级的往上熬,咱们不用,只这一点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再有,皇城司的人若是犯了律法,那也不是别的衙门能审的,都是皇城司内自己人审,咱们只听官家的,别的衙门管不着,再加上俸禄多些,没人敢惹!这也使得不知多少人走门路想进司,不然司尊又怎会对我们这些武功大夫不上心?想进来的人多了!”
许大补充道:
“但司尊可不会随意允诺谁,京都的官员都知道,司尊只听官家的,不是银子能买通的,不然也轮不到我们进来,真说想进来正经要有些功夫在身,且身家清白,要么便是宫内的宦官……”
吴晨皱眉问道:“只看顾世明那样子便不是司尊招进来的,莫非是官家安排进来的?”
“顾家在京都是很有威望的,几代为官,家族中文官武官都有,眼下他爹又在太子身旁……”高二朝吴晨挑了下眉,意思是:你懂的。
吴晨点了点头,他此刻冷静了不少,升官自然是好事,至少能对完成任务提供方便,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吴晨应付的说了一句:“天下的爹都一样,有能力便会为儿孙铺路。”
高二深以为然。
许大突然低声问:“你觉得这一趟是吉是凶?”
吴晨皱眉,说:“说不好,只看这架势,但凡差点的不可能敢来照面,凡是敢上前照面的,必定觉得有机会一搏,所以,不好说啊!诶,那三位说是军都指挥使,什么军都虞候,是个什么官职?大不大?”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想起吴晨之前只是个乞丐,会这么问便不觉稀奇了。
高二耐心的解释道:
“不说京都那些大官,只说军中有四级,厢、军、营、都,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我这么说吴兄弟可心中有数?不要一听指挥使便觉得官大的不行,要仔细前面,要我说你只客气的称呼他们为将军便得了,无需想那么多,咱们又不需要去军中历练,更无需看军中人脸色,办好司尊交给的差事最紧要,其他的,你无需理会。”
“那虞候……”
许大一摆手,说:“军中虞候多了,你无须理会!官职高,权力大的是厢都虞候,最低的是将虞候,军中有个官职身边便会有个虞候。”
吴晨突然想到前世的一句话: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吴晨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说:“这一趟吉凶不好说,但能肯定的是这一路不会好走。”
高二拍了拍胸口说:“吴兄弟大可放心,我和许大虽说伤势未愈,但也不是死的,护住你的性命应是不难。”
许大哼了一声说:“吴兄弟的命用你我护着?咱们俩别让他护着,便不错了。”
吴晨谦虚的摆了摆手说:“近身作战我是不怕,但他们若是隐于暗处放冷箭,我这一身能耐也便无用武之处了,说到这儿,我还得去提醒那三位将军……”
吴晨话没说完,突然大惊失色,喊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