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撕破脸（一更）
吴晨呵呵一笑说：
“拉了好几日，还能有这功夫，司尊确实是不简单，但是吧，司尊确实不用太过担忧，我现下杀你没有多大用，咱俩今日算是撕破脸了，我便将话说的明白些，你有几个错处，我说说，你听听，若是能听得进去，来日也能慢慢改正，咱们之间也不见得非得鱼死网破，第一，你忠心与官家，却要求你的属下只忠心与你，这种思想要不得，这天下是官家的，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好，想在皇城司内部自己称王，迟早引祸上身；第二，你不将属下人的性命当回事，这一点我意见很大，官家给你的权利，是让你做事办差，不是让你拿别人性命堆砌功劳，真说用人命便能办成的事，用你？”
陈忠的面色难看至极，吴晨却只当没有看到，背着手继续说道：
“第三，皇城司这个衙门只你一人有脑子没用！官家想要的是一支能干的队伍，而不是一支只有你领着才能动的队伍。这次的差事，还有安平县的差事，若不是遇到我，你用多少人命填进去也没有，这一点你早便知道，可你却因为我不合你心意，几次想要了我的命去，你这是对官家忠心吗？真的忠心，便应该想官家之所想……”
“我忘了你耳力惊人。”陈忠铁青着脸打断吴晨说。
吴晨笑了，说：“就差一点点，你早点想到说出来，这戏我还真不好演下去，可好巧不巧，他刚走。”
陈忠眯着眼问：“你想离间我与官家……”
“这种事哪里需要我去做？朝堂中恨你的人多了，我不过是将你的错处总结一下罢了。”
“你想去枢密院？”
吴晨摇头，很认真的说：“我哪都不去，就留在皇城司。”
陈忠闭上眼想了想，又睁开眼说：“我想办法说服官家，让你出任一县之长，你先治理一县试试，或许过不了多久便可……”
“都跟你说了，我不离开皇城司，哪都不去！”
“你只要离开，我便不会难为你！”
“我不离开你也难为不了我，我刚刚说了，你莫要在皇城司称王，我去或是留，自有官家定夺，我是替官家办差的，你也是，别总想着自己高人一头，便可摆布他人仕途，断人生死。”
陈忠慢慢站起身，说：“你再，好好想想。”
“司尊慢走，不送！”
陈忠走后不久，高二和许大急匆匆的冲进屋内，吴晨正坐在床边发呆，见二人进来忙问：“昨晚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女鬼和河中怪物是如何收拾的？”
高二和许大愣了愣，高二问：“你身体当真恢复了？不是应该女鬼离开，你才晕倒的吗？怎地还问女鬼如何了？”
吴晨皱了皱眉说：“这次晕倒并非因为女鬼离开，而是中了她的尸毒。”
“啊？！”高二和许大异口同声。
吴晨也很诧异：“你们不知道？大头哥说是跟着官家的那个黑衣人断定我中了尸毒……”
“你被抬回来以后，我们俩倒是想近前看看，可也轮不上我们呀！大头兄弟是真厉害，任谁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你身旁，好在官家好说话，没计较，我们俩在外面等了一天，就等着大头出来跟我们说说你的情况，可他愣是没出来，饭点都没出来！刚刚看他直接去我们屋里，还没等我们问什么，倒头便睡，可我们俩知道司尊在你屋里，我们又不能硬闯，也只能等着。”
高二坐在之前陈忠坐的圈椅上，说了个没完。
许大上前坐到吴晨身旁，等高二说完才低声问道：“你的身体，当真没事？我怎看着面色仍旧苍白？那尸毒可有法子解？”
高二搬着椅子坐到近前，瞪大眼睛听着。
吴晨耸耸肩说：“谁知道呢，听大头哥说那个穿黑衣服的给我吃了一粒药丸，或许有用吧，对了，二哥，那日咱们刚到别院门口，我嘱咐你们小心幻境，我说除非听到我说‘我想太监，你们还记得吗？”
高二点头。
“司尊怎会知晓？”
高二一惊，高二低声问：“司尊来问你这事儿了？”
吴晨点点头。
高二轻声说：“当时顾右在。”
“哦，我把他忘了。”
“你也别怨他，他从小跟着司尊，习惯了司尊问什么都据实说。”许大像是也知道这件事，劝说道。
“我没怨他，只是问一问。”
“司尊想……让你进宫？”高二表情像是吃了苍蝇。
吴晨笑道：“他觉得那样我便跟他一样了，或许我也会像宫里那些人一样，见到他便会卑躬屈膝，十分的听话。”
“你，哎呀，我去找顾右算账，司尊不知道，他难道也不知道吗？当时不过是怕咱们入了幻境，就是那么一说，当时吴兄弟便解释清楚了……”
“司尊怎会不知道我只是说说，不过是提醒了他而已，放心吧，我告诉他了，我宁愿杀了他去坐牢。”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高二小心的问：“你这算不算跟司尊翻脸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都喊打喊杀了，就算吴兄弟现在换做之前的模样，司尊能信？”
高二皱眉道：“我只是觉着这么好的机会，司尊只要肯为吴兄弟说一说，必定能升个副指挥使干干，到时咱们俩在吴兄弟手下，不知道要多舒坦！”
吴晨笑问：“怎地不担心官家会要了我的命去？”
“我又不傻！官家若是想要了你的命，昨晚何苦救你？”高二瞪眼问。
“长进了！昨晚河里那是个怪物怎处理的？”吴晨问。
“你晕倒了，别人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我和许大都以为是女鬼离开了，而后邢云，就是官家身边的黑衣人，将木盒子里的骨灰都洒到河中，那四个怪物就回到河中了，大头抱着你往回跑，我们俩也就跟着回来。”
“那四个从河中出来，自始至终就那么站着？”吴晨问。
“可不，我看他们也就欺负你行。”高二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提要求（二更）
“我纳闷的是，女鬼为何也能吐出黑色汁液？”吴晨像是自言自语。
“啊？”高二和许大俱是一惊、
吴晨看向门外道：“官家来了。”说罢，躺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高二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姿势迎接官家，许大狠狠拍了一下高二说：“淡定一些，只当不知官家来了。”
高二翘起二郎腿，抖着脚问：“这样行不行？”
吴晨说：“他们一进屋，你们就得起身，行了礼便出去了，无需紧张。”
许大松了一口气说：“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办差辛苦些不怕，这整天……不自在。”
许大刚说完，一个老太监推门进来了。
……
屋里只剩李恒和吴晨。
吴晨有些无奈，与领导单独会面是个技术活，刚刚应付了陈忠，还没等他喘口气，更大的领导来了，又是面对面，单独谈话。
“陛下有事，命人叫我过去便是了，怎好让陛下跑这一趟？”吴晨说的是实话。
“你中了尸毒，坐吧。”李恒坐在圈椅上温和的说。
吴晨搬来一个绣墩，躬身坐在上边，轻轻‘嗯’了一声。
“这种毒……不好解，尤其是她死的时间过长，你的身体难免会有些损伤。”
吴晨想努力挤出笑容，说一声没关系，可那表情竟是比哭还难看。
李恒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说违心的话，我看得出来，昨晚你是尽了全力在护我周全，中了尸毒也是因我而中，说吧，你想要什么？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吴晨认真想了想说：“我在京都还没有住处，我大头哥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赏你处宅子，不过你别想着有多大。”
“能容下我们兄弟俩和未来的嫂嫂便可，两进的宅子就行，三进更好。”吴晨嬉皮笑脸的又说：“皇城司副指挥使一直空着……”
“你倒是真敢要！”
“若是只是之前的功劳，我还真不太好意思开口，但是，那条河还没查明呢，女鬼还在，不过是被困在河中罢了，龙谷山也需要好好勘查，只别院门口地下便有些蹊跷。”
吴晨说着将第一日到别院放火烧山，很快山火熄灭的事说了，而后又接着说道：“女鬼当初是谁救的她？成亲王现在何处？龙谷山上还有哪些秘密？这些事不查明白别说官家不放心，我心里也不踏实。”
李恒笑了笑问：“刚刚陈忠来看你了？”
“是，司尊想劝我净身入宫，觉得那样便可将我牢牢握在手中，还威胁说，只要他肯开口，官家没有不应的道理，我到时……皇命难违。”
李恒慢慢收了脸上的笑容，说：“入宫……倒是容易的很。”
吴晨并未表现的惊讶，而是苦笑着问道：“我挨那一刀只为了让司尊心里踏实？我又不傻，我告诉司尊，我宁愿杀了他后下大狱，脖子上也是一刀，我宁愿挨这一刀。”
“你与陈忠翻脸了？”
“都想要我子孙根了，还不翻脸？按理说我这段时日死了好几个来回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说给我点什么，还惦记着要拿走我点什么，这不是欺负人吗？这般行事如何能让下属死心塌地卖命？性命这东西，逼急了可以不要，但骨气必须在！”
“所以你想做副指挥使？可那也是在陈忠手下。”
“分开便是了，他管冰井务，我管探事司，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想简单了。”李恒笑了笑说。
吴晨马上说：
“我只是提个建议，陛下要是为难，就当我没说，我是这么想的，这次是运气好，在他们没有大量制出狰鬼，血尸鸟之前被查到了，可见在民间，冤魂恶鬼是有的，是时候好好清查一番了，等他们成了气候再出手，便晚了！但对付这些东西，没有点胆识和脑子不行，可司尊对属下……”
“你想查明龙谷山后，带人查查……民间诡异之事？”
吴晨重重点头，说：
“我不适合入朝为官，尤其是中了尸毒之后，但我又有些小本事，经历了安平县和阳安县这两件事后，我颇有些感触，人鬼本殊途，却有人非要架上一座桥，让活人不安宁，也让死人无归路，恰巧我能见到，又能送走鬼魂，理应为天下百姓出出力。”
李恒面无表情的看着吴晨，吴晨垂着头看是很淡定，心里却在打鼓。
“你可知你中的尸毒……无解？”
吴晨洒脱的笑道：“早晚的事，这不是没死嘛，趁着还能动，能为百姓为这天下做点什么，便赶紧做，所以我说我不适合在朝为官，有个官职也是为了办差方便，不然我连官职都不要。”
李恒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何时能见鬼魂？”李恒问。
“要说也是司尊的功劳，司尊被鬼魈帮的人追杀，我不自量力的站出来吼了一嗓子，那日大雨滂沱，雷电轰鸣，我只是一个乞丐，破衣烂衫的往那一站，鬼魈帮的人不杀我杀谁？”
“之后你便能见了？”
“没那么快，当时只觉得双目不舒服，后来司尊让我去山坳，之前派去的人都死在里面了，我虽救了司尊一命，司尊反而想要了我的命，可我当时不知道啊，那山坳伸手不见五指，走着走着脚底下便是一具尸体，那晚我活着出来了，但再去，便能看到漫山遍野的鬼魂。”
“你一身神力从何而来？”
吴晨听到这个问题便知道陈忠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我能见鬼魂之后，便常能在夜晚见到孤魂野鬼，问了不肯离开的缘由，替他们解决了，他们便会离开，我就会头疼难忍，而后便会有些力气了。”
李恒笑了笑，说：“长此以往下去，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拦得住你。”
吴晨诚恳的点头说：“确实如此，不用等来日，现下能拦得住我的恐怕也没谁。”
“邢云行不行？”李恒问。
“不知道，但我打不过河里那怪物，只能智取。”
“智取？”李恒笑了：“邢云！”
邢云瞬间便至李恒身侧。
吴晨没有半分惊讶，邢云却很是惊讶吴晨没有惊讶。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关心（二更）
李恒看着吴晨淡然的表情，皱了皱眉。
吴晨又说：
“要我说，陈忠所有的猜测都基于一个猜想，那便是我的出现是有预谋的，我救他是提前设计好的，可他又知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我能设计的了的，若我能懂得低头，他便不会对陛下说出这些猜测，我若仅仅是因为手中无权，又无掌权的人在手中，我不是应该对他百般讨好，让他对我毫无戒心才是吗？怎会处处想办法难为他？让他时时提防与我？不过是性格使然罢了。”
李恒没说话。
吴晨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我虽乞丐出身，但只凭我这身本事，想笼络个别人，怕不是难事，至少比我这样刀里来火里去的几次险些丧命容易多了。”
李恒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陈忠……也是被袁书淳骗怕了，袁书淳无儿无女一副闲云野鹤的做派，着实蒙蔽了我们的双眼。”
吴晨听到官家这个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极是认真的说：“袁天师与大长公主……三个孩子或许都是袁天师的，可探事司竟是毫无察觉，可见袁天师的本事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了不得了，不然女鬼怕是也不会找他。”
李恒扭头看了眼吴晨，吴晨依旧一副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陈忠或许还会为陛下进言，说我即便眼下不会如何，也难保将来不会如何！今日陈忠坐在我床边，我便说过这句话，别管我将来是不是祸患，但眼下的祸患是我解决的，只看眼下陛下不亏！至于将来如何，就像今日袁天师一样，他五十年前播种的时候，怎会想到五十年后的今日会有个我？兴国的运势怎是一人可更改的？袁天师自不量力，我不会！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陛下，兴国国运气，兴盛势不可挡！”
李恒眼前一亮，肉眼可见的面容大放光彩，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后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在推行新政，既然是新政便免不得触碰到一些人手中已有的利益……”
“陛下！”吴晨躬身打断李恒：“我说过，我无心朝政，我的本事也不在朝堂，朝堂自有贤明之臣辅佐陛下，而我适合隐于山野，替陛下守好阴阳关。”
李恒愣了一下，问：“你可将袁书淳捉拿住，必是强过他……”
“陛下误会了，我与袁天师区别很大，他能用意念召唤鬼魂，我不会，针对鬼魂来说，他是收，我是送，我不会将鬼魂留在身边，他那套我不懂，我这套他不会，若说我比他强在哪？也就是脑子比他强些，真说一对一，我未必能赢他。”
李恒皱了皱眉，说：“我原想着在京都不远处再给你建座道观，看样子是我想错了。”
吴晨说：“我并非道家，再说，只在道观中待着能做什么？有一日我可以信誓旦旦的对陛下说，兴国的天下再无冤魂恶鬼，我这一生便可结束了。”
李恒竟是有些感动了，他沉默了片刻说：“今晚好好歇息，明日要将这座别院和龙谷山查个明白！”
说罢，李恒大步走出了屋子。
吴晨忍了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晚饭的时候，大头用劲过猛，吃撑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去补觉了。
高二和许大看着一桌子见底的菜肴，连连叹气。
吴晨笑道：“让厨房再做些便是了，你们俩还欠大头哥一顿席面呢。”
高二瞪眼问：“我们俩说什么了？还不许心疼一下自己了？”
许大刚要跟着说两句，宋固和俞世安推门进来了。
吴晨看向俞世安，哼了一声。
俞世安大大咧咧的坐到桌前，说：“你不用这副神情，原本你说的时候我便没有应承你，你好好想想。”
“合着将来你我二人说话，我还得带着脑子仔细听清楚了？”吴晨挺直了腰身，有些恼怒的问。
“这是怎地了？”高二好奇的问。
宋固笑道：“有些事说开了便没事了。”
俞世安说：“血尸鸟的事不是只有咱们几个知晓，养它们的人一样知道，你不说，我不说，等官家从旁人口中知道，对我没什么，你呢？你还嫌官家想杀你的理由不够多？我与官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将你的担忧说了，至少官家知道你为何想隐瞒，比来日有人说你别有用心强多了。”
宋固也严肃的说道：
“我与俞副使面见官家的时候，从官家的话语中能听出来，官家觉得你是不可多得的可用之人，若只是老界山那些事，官家必会重用你，谁能想到又扯出了龙谷山，扯出了袁天师，这背后细思极恐啊！”
“你又是与陈忠不对付的，他怎会不趁机出手收拾你？”俞世安气哼哼的说：“我听说他想让你净身入宫，便去找他理论，差点便拔剑斩杀了他！”
高二和许大一惊。
吴晨笑道：“他跑肚拉稀好几日，这时候你杀他倒是容易，等他好起来了，你未必打的过他。”
“你……”
吴晨赶紧抱拳说：
“别急别急，俞副使冲冠一怒，我领情！陈忠不想让我死，只想着能将我死死攥在手中，这分寸可不好拿捏，且只这份心思，他便说不动官家。这事儿吧，要么你往死里整我，要么全力保我，这种借用官家的手收拾我，让我忠心与他的伎俩，官家怎会识不破？”
“官家都与你说了什么？我看时间可不短。”俞世安低声问，显然是没计较吴晨的玩笑。
“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两点，一是杀不杀我，二是不杀我如何用我。”
宋固深吸一口气说：“看样子我与俞副使说了那么多，还是不抵陈忠几句话。”
高二说：“我倒觉着这事儿既然官家能摆在明面上说，便是无心杀。”
宋固摇头说：“官家是真的觉得难办才会如此，若是已经有了决断，要么不说，要么试探一二便可，怎会与吴晨谈了这么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别院暗道（一）一更
高二说：“或许时间说的久了一些，是在商讨回京都后给吴兄弟一个什么职位比较好，太高了不能服众，太低了不足以显现吴兄弟的功劳……”
“说的好像朝廷是我家的一般，我想坐在哪便能坐在哪一样。”吴晨放下筷子说。
高二急道：“用饭前问你，你只说先将别院清理干净，官家自有主张，你这是怕我担心，才瞒着没说？”
“咱们什么都没说，也没能抢过大头哥，我想着吃完饭再慢慢说与你们听，这不是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宋固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化险为夷了，官家想让你去哪个衙门？我和俞副使都觉得你不宜再待在陈忠手下。”
“我想自己带一对人马，远离朝政，只负责山野间的孤魂，怨鬼，替官家守好这世上的阴阳关，赶上查不明的案子，我也可出出力。”吴晨说的很认真。
屋里人都愣住了。
吴晨看了看几人的表情，笑道：“这样一来，陈忠便奈何不得我了。”
“还是皇城探事司吗？”高二问。
“我希望是，就是探事司分出一部分来，不归陈忠管，我是这么建议的，官家还没答应。”
宋固紧皱着眉头说：“你虽是一番好意，但……此一时彼一时。”
俞世安为官多年，只一听便知道宋固的意思，他说：
“你本就不是追随官家多年有一定的情义在，办差时又常年不在官家身边，陈忠都不用多说什么！你这身本事……若是没有老界山这些事或许还好说，即便眼下如何，谁敢说定来日如何？”
吴晨点头说：“我知道，我自己相信自己没用，该说的不该说的我是都说了，如今只等官家决断了，反正我不会在朝中为官，更不会待在陈忠手下，这条路若是行不通，我便带着大头哥自行离去，隐居山野。”
“你想的倒是挺美！”高二说。
许大说：“司尊只需一句话：放你离开犹如放虎归山。”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与官家说，有人立地成佛，有人立地成魔。”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
“袁书淳尚且知道藏头藏尾，不与官家硬碰硬，你若想着强行离开，这一辈子除了隐姓埋名外，还要处处小心，不成家了？不要子嗣了？即便你有本事飞上天，总有落地的时候，这地面上可归官家管！”
吴晨神情落寞了许多，宋固忙说：
“官家圣明，自会有主张，咱们只想着最坏的可能，按理说吴晨这一路所行之事，脾气秉性彰显无遗，且吴晨说的这个差事，若是之前或许无足轻重，眼下可不敢这么说，这也是对兴国有利的，官家自会有决断。”
许大看了眼高二，欲言又止。
高二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俞世安忙上问：“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有司尊在，必定会想方设法影响官家的决断。”高二低声说。
吴晨笑了笑，说：“他想用的方法都用了，拉肚子刚好一些，我担心他旧病复发。”
……
陈忠确实旧病复发了，这次倒不是闹肚子，而是之前的旧伤口突然发脓，一股股的臭味从伤处散发出来，他倒是极想面见官家，但身体不允许，体味更不允许，哪怕知道此时比较关键，陈忠还是没有机会见到李恒。
……
这一晚，吴晨很快睡着了，梦里再次见到黑雾。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全凭你自己了。”
老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吴晨愣了愣才说问：“你让陈忠起不来了？”
“他那张嘴太毒，眼下李恒还在犹豫，他还是闭嘴的好。”
“可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来日他有的是机会说。”
“都跟你说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我没有权限要了谁的命，哪怕知道他们是祸害。”
“我不会是你安排在这一世唯一的自己人，肯定还有别人，对吗？”
“问点跟你有关系的。”
“河中那几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你已有解决之法，无需忧心，赶紧将龙谷山清理干净，你的任务还差着远呢。”
“这世上可还有像河中怪物一般的东西存在？”
“少见多怪！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你才见了几种？你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愿意招惹你们，各活各的，当然，河里那四只除外。”
“你到底是个什么职务？”
“问多了对你没好处，你知道咱们是一伙儿的便行了。”
“你不是我领导？”
“我领导你？哼！”
吴晨刚想问哼什么，眼睛一睁，醒了。
……
吴晨起身用了早饭，便被老太监叫到河边，李恒已经站在那里了。
吴晨躬身行礼，李恒背着手看着河面问：“你可跪过双亲？”
“自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从未跪过任何人。”吴晨说的倒是轻松。
“你昨日说，兴国国运起。”
“是。”
“何以见得？因为你吗？”
“我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沙粒，明君，能臣，机遇……之前安平县所得颇丰，如今这别院中的暗道里怕是也藏了不少，国库充足，便是证据。”
李恒笑了笑，问：“如何找到暗道？”
“这棵树我注意很久了，虽说十分粗壮，但几次与河中怪物对战，旁边的树木院墙都倒了，它却一直立在这里，想来必有缘故。”
李恒挥了挥手，即刻上前两名武将，李恒指着那棵树说：“砍倒。”
可惜，这棵树砍不倒。
外面一层树皮包裹的是里面的铁板，铁板延伸到地下，在树干朝北的方向，发现了缝隙，像是一道狭窄的铁门，无人能打开。
李恒看向吴晨说：“你来吧。”
吴晨也不客气，走到近处，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这处并非铁门，即便打开了也进不去人，应该找到地下是通道的那一节，下边空间大一些，才能击穿铁板，打出一个大窟窿来，人才能安全的下去。”
吴晨说着沿着树干的铁板向下，蹲在地上找了几个方向，用拳头轻轻试了试，而后找准了位置，突然一掌下去，只听‘嘭’的一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便呈现眼底。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别院暗道（二）二更
很快兵士取来火把，吴晨趴在地面上，将火把探入，仔细看了看，起身说：“下面不高，是个地道，我将窟窿拓宽一些先下去，你们随后下去的人，要小心边边沿沿，莫要剐蹭到。”
吴晨最先下到里面，随后便是两名武将，几名兵士，当吴晨看到邢云扔下一小段云梯下来的时候便知道，官家的玩心上头了。
果不其然，李恒最后一个踩着云梯下来了。
这支队伍中，没有一个是吴晨相熟之人。
吴晨只当没看出来，举着火把照了照四周，这条暗道与当初看壁画的暗道差不多宽，可容三人并排前行。
吴晨手指着朝向河边方向的暗道说：
“这里走过去应该有铁门，铁门外是个密闭的空间，袁天师知道这里，所以那日与我对战，他跳入河中，想借用这条暗道离开，却没能进入这里。”
吴晨说着举着火把，朝手指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铁门原本不在水中，铁门外的暗室被我用劲力击毁，袁天师当时不得不重新上岸，不知道那怪物是不是一直在暗室中，一开始我以为是，后来我知道不是，应该是女鬼想救袁天师，将那东西招了出来，我当时竟是没注意到。”
吴晨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完，转身又走到窟窿下方，对着反方向的暗道说：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这条暗道会有很多分叉口，分别去往别院门口，龙谷山内，茅草屋的山坳，且必然会有一个极大的密室，你们看好脚下，这里水位低，脚下有渗水的地方，但是我觉得走一段便不会有了……”
吴晨絮絮叨叨的走在最前面，李恒走在中间，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搭话，吴晨的嘴竟是一直没有停下来。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出现了岔路口，且地面已经不再湿漉漉的，虽坑洼不平却不再泥泞。
吴晨用火把照了照地面说：“这条暗道最近有人频繁走过。”
没有人问为什么。
吴晨主动解释道：
“刚才走过的路很是泥泞，有的地方积水明显，可明显见到墙体两侧有溅起的泥点子，那些水应该是河里渗过来的，再看现在脚下的路，脚印可不止一两个，这里常年阴湿，这些脚印带着水渍留在泥土上，不会很快消失，仍可辨识，再看路面虽说坑洼不平，也仅限山石凸起，泥土地被踩的倒是夯实，陛下，两条岔路，走哪条？”
李恒沉吟片刻。
只这片刻，吴晨心里便有数了，他分析一通只是想让李恒知难而退，但看李恒的样子不像是被吓到了。
李恒问：“这两条都是通向何处的？”
吴晨未加思索，指了指左手边的岔路说：“这条是去往前院的。”又指着另一条说：“这条是去往后院的。”
“你觉得应该走哪条？”李恒问。
“都应该分别派人去瞧瞧。”
“若是你自己下来，你会走哪条？”
吴晨指了指右边的岔路说：“我会走这条，去前院的路顶多能看出地下这条暗道分别能到达前院何处，但终点也只是别院大门口的密林下方，因为没路了，可这条去后院的则不同，离开别院，暗道或许才刚刚开始。”
“安排几个人走左边的暗道，剩下的走右边。”李恒说罢，一位将军点了三名兵士举着火把便朝左边岔路深处走去。
吴晨没有动，他回头看向李恒说：“陛下，袁天师知道这条暗道，至少知道暗道中的几条路。”
“那又如何？”李恒问。
“这别院自打我来了之后，除了女鬼便再没见过其他鬼魂，我不信会这般干净。”
“你觉得袁书淳会将别院中的鬼魂禁锢一处，好方便他之后练铮鬼之用？”
“不管他想用鬼魂做什么，他的专业只是收，或许有让鬼魂魂飞魄散的法术，但终究是以收为主业，我觉得地下必定有一处是他禁锢鬼魂用的。”
“带路吧，废话真多！”
吴晨看说了这么多李恒仍旧坚持，便不再劝，继续走在第一个。
可很快便又出现了岔路，李恒再次让吴晨选走哪条，李恒始终跟着吴晨。
如此三次之后又遇到一个岔路，吴晨可犯了难，没等李恒问他，他自己便说出了难处：
“这两条岔路显然都是出了别院的，一条向山中延伸，一条需穿过山体到山边，我是真想不出来，这是耗时多久才能在地下修出这么多条暗道！进龙谷山的暗道必定藏着极大的秘密，而通向山边的这条又未必只这一条路，我真不知道该选哪条走。”
“这要取决于你想找什么？”李恒提醒道。
“我想找被袁天师禁锢的鬼魂。”
地道里安静了片刻。
“你觉得他会将鬼魂禁锢在何处？”李恒问。
“这要看女鬼让他知道多少关于暗道的事，女鬼曾跟我说过，她本不想来这个别院，是袁天师坚持要来，他们俩本就相互防备，女鬼又怎会将这地道完全让袁天师知晓？”
“可一路走来只是岔路，袁书淳知道了一条便也就知道所有，这又怎是谁能拦得住的？”
“陛下此言差矣，咱们一路走来，我不停的看向两边墙体，岔路是摆在明面的，可暗门不是。”
“你是说这些墙面还有文章？”
吴晨耸耸肩说：
“我只是觉得女鬼不会这么好心将地道完全展示给袁天师知晓，只看这地道规模便不是近些年建造的，大长公主买下周边茶园，也是为了掩盖地下暗道，凿山修建暗道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但人手要够用，且要瞒住探事司的逻卒，经年累月，小心翼翼的修建，怕是未必能赶上苏常的进度，苏常何时能功成可没人知道，再说，一旦被陛下发觉龙谷山有异动，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认为这些暗道是女鬼活着的时候，甚至更早便已经在了，女鬼住在别院时，或许曾稍加改动。”
“如此说来，袁书淳能知道的理应都在明面上，他不会选择一条出口来用，那边是这条通往龙谷山深处的岔路，或许能找到他禁锢的鬼魂。”
吴晨点点头问：“陛下要走哪条？”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别院暗道（三）一更
吴晨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李恒和邢云。
吴晨突然觉得这个皇帝有点意思，那晚让他带着女鬼和女鬼骨灰去的是河边，今日下地道带的人数恰巧够条条岔路分出去的人数，最后这条只剩他们三个。
这里的一切，李恒了如指掌。
吴晨很想回头问问李恒，在知道了老界山上发生的一切后，李恒是不是便想到了龙谷山？即便吴晨没能推断出八个徒弟背叛了苏常，让苏常恼怒之下说出了龙谷山，是不是李恒也会命人查龙谷山？
吴晨脑子里想着，眼睛却没有停止观察暗道两边的墙体，时不时的也会看向脚下，突然，他站住了。
地道里很安静，这种密闭幽暗的环境，很容易引起人的恐慌，尤其是吴晨闭嘴不说话的时候。
吴晨本想等李恒开口询问，但是等了一会儿，李恒没吭声，吴晨只好开口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咱们走了这么久，没有感觉到缺氧，不是，窒息，或者说没有喘不上来气，可这一路走来，除了岔路，没有看到任何能通风的洞口。”
李恒还是没有吭声。
吴晨举着火把转头，有那么一瞬间，吴晨竟是有些怕，他怕转身一看，李恒变作李鬼。
好在官家还是官家。
李恒指了指头顶，说：“想要通风不难，你只看两侧和脚下，没工夫抬头罢了。”
吴晨点点头，但是仍旧没动，他举着火把，仔细的看着两侧的墙体。
李恒纳闷的问：“你为何停在此处仔细查看？”
“因为我停下来，陛下没有出声询问。”
李恒皱了皱眉。
吴晨没有找到什么，他继续举着火把向前走，很快便看到一扇木门。
吴晨转头示意邢云带着李恒退后，而后一只手按住木门用力一推，木门轰然倒塌，尘土扑面而来，连手中的火把都摇曳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
吴晨警觉的伸手护住火把，等尘埃稍微落定一些，他才开口道：“陛下等在这里，我先进去看看……”
吴晨话没说完，李恒已走到他身旁说：“走吧，一起看看。”
吴晨快步走到前方，举着火把看了看四周，这个山洞不大，却能听到风声，也能感觉到阵阵阴风拂面，吴晨抬头看向洞顶，而后倒吸一口凉气，问：“你们是下不来吗？还是故意飘在上面？”
邢云即刻护在李恒身前。
李恒抬头看了看问：“有鬼魂？”
吴晨依旧抬头看着洞顶，那里飘着十几个鬼魂，山顶有一处还长满了藤蔓一样的绿植。
“你，你能看到我们？”
“我不仅能看到你们，还能救你们，你们是心怀执念不肯离去还是被袁天师用阵法禁锢在此处？只有你们十几个吗？”
十几个鬼魂争相发言，吴晨很快便明白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曾经都是别院中的下人，有几个是含冤而死不肯离去，有几个是死后不放心惦念之人，没来得及离去，便统统被袁书淳用法术和阵法禁锢于此，原本还多些，前几日洞中突然来了很多人，阵法有些松动，便有鬼魂挣脱了阵法离开了，他们十几个还没来得及走，袁书淳便来了，他重新修补了阵法，他们便没能逃脱。
“那些人可是在此处待了几日？”吴晨问。
“是待了几日，一开始是待在这个洞中，有几个人还打了一架，后来……墙壁上有暗门，他们进了那里，我们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着实吵闹了几日，再后来出出进进的来了好几拨人。”
吴晨看了眼李恒，又问：“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可随意飘动的女鬼？”
“未曾见过，若是有也会被袁天师收到这里来。”
吴晨嘟囔道：“这里已经出了别院，她出不来。”说完吴晨开始打量墙体，问：“暗门是在这个方向吗？”
“你刚才说会救我们，我们若是告诉了你，你走了，谁来救我们？”
“你不是说之前出出进进的好几拨人吗？我出去了也可以再回来救你们。”吴晨抬头说。
“你出去了，我们怎知你还会回来，那些出出进进的人可不是袁天师带来的那些人。”
吴晨又看了眼李恒，说：
“你们放心，我既然说了会救你们，便一定会救你们，我不会袁天师那些法术阵法，救你们的法子只能是毁掉你们周围的山体，那样一来，袁天师的阵法便无用了，你们也可尽快离开，但是，毁掉山洞，我们自身也难保，所以……”吴晨说着想到了什么，突然腾空而起，半空中飘着的，和地面上站着的都是一惊。
吴晨可不是为了看清鬼魂们的妆容，只见他举着火把先是看了下近处的山体，又脚踏山体冲向另一侧，借火把的亮光，仔细看了看，这才落地。
“这洞中有多少暗门？”吴晨将火把交给邢云，抬头问。
鬼魂们没有出声。
吴晨撸起袖子说：
“我现在便可破了阵法，但前提是你们要说出这洞中及洞外有多少暗门，不用装傻，你们在这里时间这么久，虽不能随意飘动，但耳力还在，人来人往的，你们听到的少不了，你们不说，我们不过是费时寻找罢了，但迟早能找到，可我若是不救你们，你们怕是再无离开的机会，忘了告诉你们，袁天师已经被抓去京都。”
鬼魂们一阵躁动。
邢云这时已经找到一处暗门，他扭头问吴晨：“用力推开是不是就行？”
一名鬼魂忙道：“有三处暗门，需同时用力才可打开，单独推开一处暗门是推不动的。”
吴晨重复了一遍鬼魂的话，邢云试了试，果真是推不开。
吴晨看向背着手站在洞内的李恒，躬身问道：“陛下可还有别的事问他们，若是没有，我便将他们送走了。”
李恒皱眉问：“还有两处暗门，你问清楚了？现在就毁掉山洞？”
吴晨忙说：
“不用，我刚刚便上去看了看，山体上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字符咒语，我只需将咒语毁掉便可，还要借邢云的剑用一用。”
李恒点了点头看向邢云，邢云下意识的按住剑柄没有动。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不杀？（二更）
李恒笑了笑说：“给他吧，他若是想杀了你我，不在手中有没有剑上。”
邢云这才不情不愿的抽出长剑递给吴晨，吴晨接过剑，笑呵呵的说：“你别急，一会儿我将他们送走，便会有一段时间倒地不起，那时你想杀我易如反掌。”
吴晨说完也不看邢云惊讶的表情，而是抬头又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可都是想离去的？若是有心怀执念，仍旧执着的不想离开的，先报个名。”
鬼魂们纷纷表示不再有执念，只想尽快离开，这些年的折磨足以消磨所有执念。
吴晨不再多言，手持长剑飞身而起，先在一侧山体上用剑尖划了几下，就在他想脚踏山体借力去划另一侧的时候，光束出现了，吴晨直直落下，狠狠摔在地面上，而后一动不动。
李恒着实吓了一跳，邢云却是以极快的身形挡在了李恒身前，等了片刻见吴晨没有动静，他又利落的从吴晨手中取回长剑，剑尖对着吴晨的脖子扭头问：“陛下，杀不杀？”
李恒犹豫了。
吴晨一开始见到李恒跟了下来，还纳闷这个皇帝玩心是真大，可走着走着吴晨便渐渐明白，李恒不是玩心大，而是对这里很清楚，应是都已准备妥当，毫无危险，这一趟只为考验吴晨而来。
可吴晨不会想到的是，李恒对这里可不单只是了解，这里是他小时候曾玩耍过的地方，那是他年幼的时候唯一一次离开京都，吴晨只知大长公主之前，这座别院是女鬼的，他不知的是，在先帝将别院赏赐给女鬼之前，这座别院一直都是皇家的，且李家先祖未曾夺得天下时，一年之中总会到别院中居住数月，地下的暗道便是那时候修建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屯粮，潜逃……
李恒那次跟着太子来别院，差事便是要将地下暗道封堵上，办妥之后回到京都不久，太子薨。
当李恒知道老界山的背后是龙谷山的时候，便想到了地下暗道，明面上立刻封了龙谷山，暗地里却是派探事司的人先将出口封堵，顺便也将袁书淳藏在这里的人全捉了。
这也是为何顾右貌似晚到了两日的原因，且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了一百多人。
李恒知道地下是个什么状况，且已经命人出出进进了好几回，不会留有半分危险，李恒才想要故地重游，他一方面想看看暗道有没有被动过，另一方面还想再看看吴晨。
陈忠一再提醒李恒，吴晨秉性桀骜不驯，难以驯服，没本事倒好说，一旦让吴晨觉得自己无人能及，便会难以掌控，后患无穷！但陈忠也不赞同杀了吴晨，百年不遇这么一种奇才，谁能保证将来再没有这种诡异离奇之事？杀了可惜。ap
最佳的办法便是让吴晨净身入宫，没了念想，才能是官家忠犬。
陈忠处处为李恒着想，李恒自然听进去了。
可宋固和俞世安的话也有道理，正因为吴晨有主见，才会临危不乱，若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事事都要回禀之后等旨意再行事，不知会错失多少良机，致使多少人丧命！他这一身本事还不如没有，且吴晨从不曾妄为，事事考虑周全，宁肯自己危险也绝不让他人枉送性命，这样的人若是逼他净身，怕是没有好结果。
李恒惜才，他不担心眼下的吴晨，他担心十年，二十年后的吴晨。
眼下是最佳的机会除掉貌似祸患的吴晨，若是来日再有真的祸患出现……李恒摇了摇头，问道：“几个你可将活的他擒住？”
邢云想了想说：
“他的劲力非常人能受得住，面对面而战，多人也未必能讨得好去，但若只是想要擒住他，理应不难，将他困在一地，几十只箭齐发，他躲无可躲，他虽是能见鬼魂，但他还是人。”
“说得有理。”吴晨腾的一下站起身，邢云下意识举箭便刺，吴晨吓得腾空而起喊道：“我躺在那不动时怎不见你动手？”
邢云收了剑，吴晨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好在我反应快，不然已死在你剑下。”
“谁知道你突然便起身。”邢云恼怒的说。
吴晨耸了耸肩说：“每次送走一些鬼魂，我都会如此，身上血脉和脑袋疼的厉害，一动不能动，那股劲儿过去了，便跟没事人一样了。”
李恒问：“每次过后，你的功夫便比之前又强一些？”
“陛下不用担心，邢云说的对，再强我也是人，刀枪剑戟样样能要了我的命，比起苏常幻境杀人，我这一身功夫跟没有一样。”
“可眼下你想杀我二人轻而易举。”李恒说着话，却朝山洞一侧墙壁走去。
“我疯了？！我一边忙着救人性命，一边将天下搅乱，我图什么？”吴晨说着走到之前邢云发现的暗门处。
邢云不乐意的问：“你刚才不是问了暗门在何处？怎还用我找到的？”
“陛下知道在哪，何须我多问？”
邢云惊讶的看向李恒。
李恒说：“这里有三个暗门，便是有三间暗室，从三间暗室出去后再走一段便会走上之前那条通往山外的岔路上。”
吴晨一听，便问道：“那就没必要走这一趟了，刚才地道中我停下的位置，是不是也有暗门？”
李恒看了吴晨一眼说：“鬼魂能告诉你这里的暗门需要三人合力才能开，没告诉你地道里还有暗室？”
吴晨摇头说：“他们只能看到山洞中谁来谁走，别的地方只能靠听声辨别，我想不会有人会停在这个山洞中，将地道中有多少暗室开口说一遍。”
“这些地方原本是储存粮食和兵器的，修建暗室也是为了分门别类，只是不知后来作何用途？”李恒说。
“女鬼存了大量金银，必在地道中的一个暗室里，袁天师早早的便在别院四周布下阵法，女鬼出不去，也包括地下这个暗道，出了别院的暗道，女鬼到不了，可即便她能到也无用，手不能拎肩部能扛，她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帮她，而这处藏着金银的暗室，袁天师不知道在哪里才对。”
邢云皱眉问：“说了一堆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在河底？（一更）
“袁天师为何非要来龙谷山？”吴晨笑呵呵的问：“一方面这里是大长公主的地盘，另一方面，这里曾经也是女鬼的地盘，自然有些只有女鬼知道的东XZ在这里，这也是袁天师一直留着女鬼的原因，袁天师想知道女鬼的金银藏在何处。”
邢云像是听明白了，扭头看向李恒。
李恒说：
“这暗道有可能是袁书淳自己找到的，又或者我那位姑母早便发现了，这是我的疏忽，想着出口被堵上了，各个院子能下到暗道的入口也封了，便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我忘了当年封堵的时候，尚有活口留在世上。”
吴晨听罢，忍不住说道：
“灭口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历朝历代修建皇陵，多少参与修建的人被灭了口？结果如何？改朝换代之后，该被盗一个不落！这说明什么？有些秘密不是知道的人少便会守住，就像这座别院，当初修建之初必定不是仅仅为了住居，便有了地道，但凡与别院主人共同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别管自己人，还是说敌人，都能想到这座别院下方有地道，不一定非要见到，若是真要灭口，便是要将见过的，听过的，甚至能想到的人全部杀光，这事儿谁做的到？”
邢云低喝了一句：“无礼！”
吴晨走到邢云身旁，拍了拍邢云说：
“别急，我也就这时候说一说，也没有外人，但话又说回来，我就属于那个能想到的，这别院之中几百人，不管大长公主有没有来别院度假，别院中都有几百张嘴在等着吃饭，食材哪来的？这可不是瞒住一两日，一两个月，是要瞒住七年！可地上没有粮仓，所以我便推断地下有藏粮的地方。”看書菈
李恒见吴晨顿住了，抬了抬手示意吴晨继续。
“可想藏粮也得先运粮，我便想到有暗道，加上袁天师想通过池塘逃走，便更说明别院地下有暗道了。”
“你的意思是袁书淳早便知道这条地道？”李恒问。
吴晨点头说：
“不然他怎会非要来此？袁天师想从女鬼这里得到的，基本这些年都得到了，就差这些金银了，可他一直没有找到，我之前以为他在别院四周布下阵法是怕女鬼跑了，现在看还有一层用意，不让女鬼再到这边的地道中来。”
“如此说来，藏银之处不在别院外的地道中。”
吴晨裂开嘴笑的很欢快。
李恒轻咳了一声，说：“现在往回走，你好好想想会在哪？既然都下来了，自然要找到了再上去，找不到的话……你便进宫吧。”
说罢，李恒看了眼邢云转身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邢云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陛下！这是不是有点难为我了？”吴晨追上去，可怜巴巴的问。
“我没觉得，之前你推断的头头是道，想来推断出藏银之处理应不难。”
“还请陛下先告诉我，这里是不是也有暗室？”吴晨停在了他之前曾经停下找寻暗门的地方。
“有，这个暗室是可以住人的，这面墙壁上的门稍微大一些，你没找到也是情理之中，但我很好奇，你因何推断这里有暗门？”
吴晨指了指墙面下的地说：“这里踩得有些光滑。”
李恒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吴晨跟在后面说：
“我之前就在想，龙谷山被封了好几日了，袁天师他们怎会没有安排？即便想不到也会有布置，我想着那些被他们捉来的人中必定藏了袁天师或者女鬼的人，可想不通藏在里面做什么？”
“这些人都是几个月前被送入茅屋的，那时应该是袁天师开始实施一箭三雕的开始，现在知道了，山洞里藏了人与茅屋中那些人相呼应，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袁天师应是没想到我来的快，收拾他们也快，送他们走更快，他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如何，只要还关押在别院之中，便可有人内外联手，将他救出……”
李恒哼了一声说：“听着全是你的功劳。”
“陛下夸赞了，但若是没有陛下提前出手，将这里的人都解决了，顾右走之后，他们真说内外联手了，我还真得费些工夫……”
“别园中只有一百多兵士加逻卒，他们的人可比你多，你能应对？”李恒好奇的问。
吴晨呵呵一笑说：“这要看他们如何做，又不是只我一人有点功夫。”
“看你这样子，藏银之处，你胸有成竹？”
吴晨叹了口气，分析道：
“袁天师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却没有离开这里，可见他笃定藏银之处就在这里，地道虽说四通八达的，但一块儿块儿找按理说也该找到了，再说，女鬼这些年也要用银子，必定会有取银子的动作，为何袁天师没有看到？看到了自然便找到了。”
李恒没有说话，等着吴晨继续，可吴晨也没有再吭声，邢云注意到李恒的表情，回头对吴晨说：“你倒是接着说呀！”
“陛下可知河中那四个怪物是什么东西？”吴晨问。
李恒摇了摇头说：“之前这里没有。”
吴晨‘哦了一声说：“那便是女鬼养的，这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这别院之中任何一处，袁天师都可以翻个底朝上，唯独池塘，他不敢动。”
李恒站住脚扭头问：“你是说藏银之处在河底？那平时用银子，如何提取？”
“银子自然不能沉在河底，应是还有密道可到河底，河底有暗室，而那四个怪物便是守着河底的，他们见女鬼会下跪，女鬼自然会有信物让四个怪物为她的人放行，只是我想不通袁天师怎会一次都没见过有人提取银子，哪怕只见过一次，将那人扣下，便可得到信物，他便可随心所欲的动用那些金银……”
“你有什么法子找到通往河底密室的密道？”
“袁天师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我怎能来了没几天便找到？但是，找不到没关系，咱们可以用别的法子，袁天师怕地道被毁，陛下必然是不怕的。”
李恒再次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吴晨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下来时的那条地道中，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光亮。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准备（二更）
吴晨指了指尽头的铁门说：
“毁了铁门，河水自然会倒灌进地道，河底便能显现出来，那四个怪物最怕光亮，有日光照着，不用我出手，只当他们不存在，而后挖一下河底，若是有暗室，必定能挖出来，不用管密道入口在何处，我一掌下去，便是入口，等进到密室，所有答案便都出来了。”
邢云指了指铁门，问：“如何毁掉铁门？我之前试过，铁板厚重，若是找不到打开的法子，想凭人力毁掉铁门，怕是难。”
吴晨说：“我先去看看，毁掉它应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在毁掉的同时，我不被淹死。”
李恒坐在河边，老太监服侍在一旁，之前跟着下去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这条暗道这些人走了不知多少回，这一次不过是陪官家玩，无需他们回禀什么，回来的自然快一些。
吴晨还在暗道里的铁门旁，和邢云商量着如何才能保住性命却又能将河水引进来。
“……还需找人下来将暗道向下挖，挖出一个坡度，让暗道中的地面低于河底，这样水才能倒灌，暗道中的路地势低一些，我这里的水位便不会太高，即便我不能马上离开，也不至于淹死，只要身上帮着绳子，别被河水冲走便可。”
邢云皱眉问：“你一人可将这扇铁门推倒？”
“推不倒！铁门前面曾经有个暗室，避免铁门直接立于水中，但空气湿度太高，铁门难免生锈，又是卡在山体里的，想推倒太费劲了，我只能拍出几个窟窿，最好是下面这里，但是这个位置我不好发力。”
吴晨蹲下身子试了试，又站起身说：“今日先命人将暗道中的地势向下挖一挖，越低越好，明日天亮之后，我便来试试……”
“试试？你若没有把握，小心真的净身入宫！”
“放心吧，陛下舍不得，我这么聪明的人，不好找！再说，法子都是试出来的，你也知这铁门厚重……”
“若是我与你合力……”
“你快歇歇吧，你在旁边，我还得考虑发力时别伤着你，属实是麻烦。”
“你……”
“上去吧，陛下该等急了。”
吴晨跟李恒说了想法，今日先挖地道，明日他毁铁门挖河底，幸运的话，明日可见藏银之处，若是明日没成功，吴晨再想法子。
听完吴晨的话，李恒沉默了良久说：“可能一日做完？”
吴晨即刻想到李恒怕是偷着出宫的。
吴晨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李恒，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说：
“多派些人下去，一个时辰之内挖低两尺，我就下去试着毁掉铁门，只要能将河水倒灌，剩下的就好办了，没有阳光，咱们也有火把，人又多，我应该能应付那几个怪物，大不了再被打一顿，死不了就行，动手吧！那个谁还有那个谁，二位将军看看能调集多少人？”
老太监刘进忠吃惊地看着发号施令的吴晨，刚要出言喝止，李恒说：“全听吴晨调遣。”
吴晨安排完兵士们，便回去吃午饭了，他知道等一会儿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才行，铁门可不像山洞那么容易毁掉。
高二许大，宋固俞世安因上午没有跟着吴晨，都好奇的想听听发生了什么，可吴晨着急吃饭，吃完饭还要去河边准备，没时间多讲，只大概说了几句，四人很想跟去，但没有旨意他们又不能跟着，只能坐在一处瞎琢磨。
吴晨吃饱之后，急匆匆的回到河边。
李恒也回去用饭了，河边除了被兵士们为了一圈，倒是没有土堆，想来地下那些挖出来的土块石块应是被运去出口那边了。
李恒是没在，可陈忠却坐在河边。
吴晨笑呵呵的走过去，说：“司尊好兴致。”
“净身入宫除了少了鱼水之欢，其它都很不错。”陈忠看着河面说。
“没看出你不错来！我说过了，若是官家下了旨意，我必先杀了你，不是说着玩的，邢云不是我对手。”
吴晨说罢，走到那棵树旁，树下放着几种绳子，吴晨挨个拿起来看看，像是根本没将陈忠看在眼中。
陈忠白皙的老脸抽动了一下，又说：“我是在保你的命。”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司尊。”吴晨拿着一根粗一些的绳子，试了试受力程度，他双手只用了两分力，绳子瞬间断裂。
“我会给南竹找个好人家，不仅富贵荣华，且能当家做主。”
吴晨又捡起一根绳子，围在腰上试了试，说：“我替平姑谢谢司尊，但她的婚事我会做主，就不劳司尊惦记了。”
“她是我的义女……”
“你老了，本来还可以多蹦跶几年……咱俩打个赌。”吴晨转头笑呵呵的看向陈忠：“若是你能在回京都之前站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净身我便净身，你让我入宫我便入宫，若是你没能站起来……”吴晨收敛笑容，严肃的说：“你最好不要再染指我的事，不然，可就不是站不起来了。”
说罢，吴晨转过头来又开始摆弄绳子。
陈忠面色白了几分，脑子里立刻闪过杀念，随即肚子一阵绞痛……
吴晨笑呵呵的看着老太监刘进忠带着几名兵士，举着不知道什么叶子，在刚刚陈忠离开的地方使劲挥舞着，还有兵士将陈忠刚刚经过的地面铲了又铲，将铲走的土带走，又铺上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黄土，还洒了洒水。
吴晨知道老黑只能折腾陈忠，却不能要了陈忠的命，但只这份折腾，便足够陈忠享用了。
等都收拾好了，李恒带着邢云来了。
李恒告诉吴晨地下暗道已经挖好了，吴晨说他先下去看看，刚蹦下去，邢云便跟了下来。
吴晨没说什么，两个人沿路检查了一遍，比之前确实地势低了一些。
二人快速检查完毕回到地面上，吴晨开始往身上绑绳子，嘱咐邢云多找几个人拽住绳子一端，且一定要派人护好官家，河里那东西确实怕光，可万一哪根筋不对，突然不怕了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斩天劈地（一更）
邢云阴沉着脸低声说：“你若是想借机离开，从出口出去的便是你的尸体。”
吴晨冷哼了一声，说：“你记住了，别用死威胁我，用过这一招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若是想走，谁拦得住？还需借机？笑话！”
邢云没有抬头，说：“我若是放手呢？”
“你若是放手，便是陛下想让我死，那我不跑等什么？”
“赶紧办差！”李恒突然喊了一句。
吴晨绑好绳子，又挥掌将之前的窟窿拍打的大一些，这才利落的跳了下去。
吴晨没带火把，从硕大的窟窿上照下来的光，能让他走到铁门前。
吴晨蹲下身子，这个姿势确实不好用力，他双掌放在铁门上，先是试了试三成力，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五成力，吴晨的手掌已经陷入铁门中，他不敢再用力，他怕铁门没打穿，将头顶的山石惊动了，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砸死在这里倒是不用埋了。
吴晨收了手掌，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刚才的操作，等第三次换地方的时候，刚用了三成力，‘砰地一声，铁门下方两尺见方的铁板带着河水汹涌的朝吴晨冲了过来。
吴晨利落的起身贴着墙壁站好，一只手扣住墙壁上的石块，一只手朝铁板上方拍去，这时候河水对铁门的压力大，弄不好便会松动了铁门周围的山石，能再砸出一两个窟窿来，也算是帮铁门卸掉一部分压力。
邢云在上面听到动静，趴下来探头看向铁门的方向喊道：“你快上来吧！”
吴晨也喊道：“将这口子弄大些，水流的也能快些，陛下着急回京都。”
邢云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站起身朝李恒走去。
李恒背着手站在河边上，看着眼前的河水慢慢的在下降，邢云站在一旁劝道：“吴晨说河中那几个异物很是厉害，虽说现在日头还算足，但……陛下还是往后站站吧。”
李恒没有说话，邢云只得安排了多名兵士守在两侧，自己更是不敢离开。
好在池塘不算太大，也不算太深，吴晨顶着水压又砸出几个窟窿，半个时辰过后，河水不动了。
这个过程中，吴晨想起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数学题……
吴晨从铁门的窟窿里钻了出去，蹚着水走到岸上人能看到的地方喊道：“派几个人下来，将铁门周围的淤泥石块铲一铲，还能再放些水。”
“你绳子呢？”邢云马上问。
“问的都是废话！我没有手？不知道自己解？”吴晨说完看了看四周，又说：“那四个东西不在这里，陛下往后站站，等河水再少些，我便要开始找密室了，到时候一挥掌溅起的全是泥，那四个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蹦出来，即便不会动，也挺吓人的。”
李恒听罢，竟是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邢云偷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晨又看了眼四周，突然抬手制止几名拿着工具要下来的兵士：“等会儿！你们先等在岸边，我先把这几个东西处理了。”
说着，岸上所有人便看着吴晨蹚水走到河中央，弯着腰对着河面自言自语。
“我就说那日落水女鬼以为我上不来，这河中必定有别的东西，你们仨还不离开是等着被日光晒得魂飞魄散？”吴晨看着水中瘦小干瘪青皮褶皱的鬼魂问。
他刚刚朝四周打量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鬼魂一闪，钻进了河中央的水中。
“你们是水鬼吧？一会儿这点水也会没了，你们还能躲去哪里？心里再有执念也要放下了，快走吧。”
“怎么走？”
这个问题把吴晨难住了，怎么走？这不就是一个念头的事？至少吴晨是这么想的。
“袁天师可有布什么阵法困找你们？”
“不知道。”
“那日我下来，怎未见你们上前索命？”
“你一直在动手，我们过不来。”
吴晨‘哦了一声又问：“你们可有什么心愿未完成？”
“有也忘了，死了太久了。”
吴晨直起腰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阳光，说：“你们出来试试，想着重入轮回，或许……”
吴晨话没说完，眼前光束一闪，三个山民模样的中年人一脸惊喜，随即消失不见了。
吴晨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只剩脑袋在河面上。
李恒皱眉看着，邢云低声问：“陛下，我去看看？”
李恒摇了摇头。
等吴晨再次站起身，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张罗着岸边的兵士下来铲淤泥。
几名兵士卖力的将铁门下的石块和淤泥铲走了一些，河水也跟着又下降了一些。
吴晨一直站在河中央，河水已经降到小腿肚子，吴晨歪头想了想，密室能有多大，会不会被这仅剩的河水淹没了？
淹没了也没关系，到时再命人用水桶往上掏，只要能下去人，找到出口便容易了，实在不行，一箱箱往上搬就是了。
这时候的吴晨没有想太多，他没有想到能让李恒亲临别院，藏银之地能是往上搬几箱便能搬完的？袁书淳能为这个地方迟迟没有动女鬼，能是仅仅几箱金银？
吴晨站在河中央，活动了一下胳膊，喊道：“都离远点，我要发力了！”
吴晨忘了一点，他的双脚如今都插在泥中，等他深吸一口气想飞身而起，斩天劈地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事儿，上半身的力道已经到位，下半身却无动于衷。
于是，吴晨趴在了河里。
河岸上笑倒一片。
李恒也没忍住，笑趴在刘进忠躬着的背上。
“你们有没有良心？我这是为谁呢？”吴晨挣扎着爬起来，朝岸上喊道。
刘进忠刚要开口训斥，李恒站直了身子笑道：“他说的对，你莫要吼他。”
吴晨低头处理了一下脚边的淤泥，而后飞身而起。
巨大的劲力震得河底泥水四处飞溅，吴晨落地后重新陷入泥中，还没等他再次尝试拔出双脚，河中仅剩的水迅速见底。
李恒顾不得河边满是溅落的淤泥，快速走到岸边，指着河中央一处黑洞说：“尽快清理干净！”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见见光（二更）
一队兵士在铲除河底淤泥，主要是吴晨打出的那个窟窿到岸边这段距离的淤泥。
还有一队兵士已经下到了河底的暗室。
吴晨还曾担心河水会将暗室注满了水，哪知一员武将跳下去后说下面的水只到小腿肚子。
吴晨想了想，下面的暗室怕是跟这池塘差不多大小，便不再多管暗室如何，而是开始找寻镇住女鬼的几块五色玉佩。
邢云当初往河中撒骨灰的时候，是站在河边上，那玉佩算不得重物，刚刚水流湍急，必定会带动它们，甚至被淤泥掩盖，吴晨只得用树枝扒拉着找。
李恒站在岸边不解的问：“你找什么？”
吴晨头都没抬，答：“五色玉佩。”
“让它埋在此处不是挺好？”
“那东西邪性，上面的咒语像是能吸走人的魂魄，将来不定因何机缘被人发现，若是个爱财之人，必定会想办法收藏，或许便是灾祸，再说女鬼受制于五色玉佩，取走五色玉佩便是带走了女鬼，若是不找，谁知道会有谁来救女鬼？”
李恒眯着眼看了看那边忙碌的兵士，又看了看单独一人扒拉淤泥的吴晨，还没想好如何安排，只听一声惨叫从地下传来，李恒大惊。
大惊的不止李恒，吴晨更是想都没想奋力朝那河底窟窿走去。
吴晨自然记得那四个怪物，虽然他还没想通那四个东西为何没在此处？为何袁书淳掉入河中，那四个怪物便出来了？
但是他知道那四个怪物遇水遇光便等同于废物，便没有着急，他打开的‘天窗虽说不大，但也会有光照进去，河里的水也全部倒灌进了暗室，按理说那四个怪物就算在下边，也只是个装饰物才对。
此刻他听到惨叫声，只盼着是被吓到的叫声。
但吴晨还没到近前，便看到一具兵士的尸体被扔了上来，下面的兵士不会这么做，那就是……
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声。
吴晨大声喊道：“都站到有光的地方来！”
吴晨话音刚落，又一具尸体被扔了上来，紧接着又是一具……
吴晨急了，这时候跳下去他也只是能拖住一个怪物打他，不能阻止其他三个杀人，怎么办？
吴晨咬了咬牙，只能将‘天窗再打开一些了。
此刻他不敢挥掌用劲力将那窟窿整大些，下面还有不少兵士，可时间不等人，那四个怪物随手一下便是一条人命！
只见吴晨走到窟窿前，示意近前的人后退，而后双手刨去窟窿边上的淤泥，下面露出厚厚铁板断层，吴晨双手把住铁板，运气试了试，铁板断层并不能伤害他的双手，吴晨这才使出全力，喊道：“我特么让你见见光！”
岸上的李恒眼见吴晨躬身拽起铁板，连连后退，犹如扒去谁的一层皮，他听着吴晨发自肺腑的呐喊，一时间李恒连呼吸都忘了。
吴晨这次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他脚下的淤泥再不等阻止他，他连退几步，铁板持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突然‘啪的一声，吴晨手中的铁板与连接处彻底断裂。
吴晨将手中的铁板抛到一旁，再次弯腰双手抓住铁板断层怒吼着掀起铁板。
整个河底被吴晨差不多一分为二后，吴晨趴在淤泥上再不能动。
李恒抬头看了看天，他这才明白吴晨的苦心，若是依照吴晨的意思，明日天亮才清理这条河，进行到这个阶段，正好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可眼下，太阳已经西斜。
李恒看了眼邢云，邢云身形一闪便到了泥潭中，很快便将吴晨拖上了岸。
吴晨此时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这时候谁来给他一刀，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李恒问了几句，吴晨能听到，却一个字答不出来。
李恒看向刘进忠，刘进忠一路小跑去请随行的御医前来看诊。
这时泥潭中的兵士跑来一人，回禀道：“陛下，范武在暗室中回报说下面的怪物不动了，他们一下去便找到暗门，暗门打开，水流出去不少，他们问是从地下搬运还是从上边运？”
“我就知道肯定是水没了，怪我少说一句。”吴晨坐起身说。
李恒愣了愣，吴晨已站起身。
邢云想忍住不问，却还是脱口而出：“你刚才是装的？”
吴晨理都没理邢云，看向李恒说：
“陛下，地下的暗室怕是不小，里面装的金银更是少不了，只看天色，怕是很难在天黑之前搬运完成，下边那几个东西怕光，火把也行，但那几个东西长得实在是吓人，真说让谁站在他们身边举着火把……我下去看看，若是能在暗室四周墙面上装上火把最好，下面暗室通往何处可有查明？”
吴晨边说边朝泥潭走去：“两条路都用上，暗道也搬，往上面也递，天黑前能搬多少搬多少，若是能将四个怪物制住是最好的……邢云！”吴晨转头朝岸边又喊道：“你帮我找找那几块玉佩，找到了别碰，用树枝将它们装入盒中最好。”
说罢，吴晨又开始嘟嘟囔囔的向前走
李恒看向回禀的兵士说：“全听吴晨安排。”
吴晨下到暗室才知道下面有多大。里面的箱子有多少！
他第一个反应是这不科学！
吴晨抬头看了看头顶残留的铁板，里面的铁板被木板包了一层，他之前斩天劈地的时候，不仅打漏了一块铁板，还将下面包裹的木板打掉不少，所以现在吴晨抬头看，能看到成片的铁板悬在头顶，这个年代没有焊接技术，建造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下面的兵士刚刚伤了不少，被吓到的更多，吴晨在抬头愣神的时候，新的一批兵士已经下来，将之前的全部换走。
有领头的上前询问：“箱子太沉，往上送实在是难，暗道的门打开了，通向哪里还不知道，前去探路的兵士没有回来。”
吴晨收回思绪，现在不是走进科学的时候，他要先确定那四个怪物在哪，是否成了装饰物，然后看看这条暗道通向哪里，探路的兵士为何没有回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驼背老者（一）一更
暗室太大，吴晨撕开的这条口子不算太小，但此时外面已是黄昏，这让暗室除了‘天窗’周围，其他地方只是有了微弱的光，四个角落仍旧十分昏暗，中间又被落在一起的箱子挡住视线。
好在四个怪物的轮廓十分明显，吴晨站到箱子上，很快发现那四个家伙面朝里站在四个角，正在面壁。
吴晨找到他们四个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解的高声问：“你们都拿着火把，刚才那拨人也拿着火把，为何不点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要等命令才可点燃火把。”
吴晨挠了挠头说：
“现在便将火把全部点了，先不着急运送箱子，想办法将火把定在四面墙上。”吴晨说着突然提高音量：
“四个角站着的那东西是挺吓人，但是只要有光在，他们便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所以你们都别怕，不看他们就是了，我跟他们打过好几回了，只要我在，你们便不会有事，现在还有日光照进来，一会儿太阳落山便不好弄了，你们现在一起想办法，在四周墙面上装上火把，越多越好！我先去暗道找找出路，很快回来。”
吴晨话音刚落，邢云在上面探了个头，而后飞身落下，带下几滩淤泥。
“走，跟我去探探路。”
吴晨说罢拿过一名兵士手中的火把，便走向已被打开的暗门。
邢云看了眼四周，赶紧追了上来。
“你为何不先将那四个怪物绑了？”邢云问。
“你注意脚下，水是流出来了，但看样子没有一直流出去，要么前面还有封闭严实的门，要么前面是上坡……你说的轻巧，绑了？你知道他们四个多大的力气？”
“比你还大？你能不能走慢些？”
“我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弟弟，只有挨打的份！快点走或许还能救下前去探路的兵士。”
邢云不说话了。
吴晨又解释道：“别说用绳子绑，就是用牛筋也没用！他们不仅力大无穷，且刀枪不入，只是怕水怕光……”
“怕水？”
“他们遇到有些深度的水便成了废物，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出言提醒的原因，以为河水倒灌之后，他们会老实，没想到下去的人这么快便打开了暗门将水放干净了，你看，这水正在往下渗，前面看样子是上坡。”吴晨举着火把向前探了探，脚下却没停。
“没听明白，他们怕水还能从水中出来？”
“是我用词不当，不应该说怕水，应该说水能限制他们的力气……”吴晨说着站住了脚看向前方，叹了一口气。
邢云也看到了：“是尸体！”说罢，邢云快步上前蹲下看了看两具尸体，吴晨紧随其后。
两个人检查完尸体，继续向前走。
“小心吧，你多余跟来，这时候了还不放心……”
“官家不是不放心，是担心你刚刚力竭没有完全恢复。”
吴晨没有说话，因为他已隐约看到前方有一扇门，门前像是蹲着一个人或者是一个鬼魂。
吴晨不敢确定，他再次停下来，还没等他开口问，邢云先说：“此人功夫了得，你切莫轻敌。”
“你能看到？”吴晨心里一松，他怀中的酒壶早就空了，还没来得及调配，这时候若是遇到铮鬼，当着邢云的面也只能划破手指，这可不是吴晨想做的。
“为何看不到？你没见侍卫的尸体都是一掌毙命？他们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与你那大哥二哥差不了多少。”
吴晨舒了一口气，是人就好办了。
“两个娃娃回去吧，这里出不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处传过来，在暗道中回响着。
吴晨笑了笑说：“凭你这句话，我还真不好一掌送你离开。”
“娃娃托大了。”
苍老的声音刚落，邢云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个火折子，他扔出去的瞬间‘嘭’地一声成了火球，将前路照的分外明亮，吴晨也就看清楚了前面拦在门前的人并非是蹲着，而是个驼背的白发老者。
“都快缩成句号了，还不退休？”
吴晨调侃了一句，邢云却已飞身而起，可那个火球却已黯淡无光，眼前再次陷入昏暗。
高手过招不需要光。
可吴晨想看怎么办？
吴晨探着身子将火把朝前送了送，一股劲风袭来，火把眼看便要灭了，吴晨可不敢让它灭，赶紧转身护住火把，他这一转身，用力过猛，火把彻底灭了，吴晨背身着急的吹了吹，火把又着了，吴晨松了一口气。
可正打架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那驼背老者吃惊的是他一掌打向吴晨，劲力竟是反弹回来，吴晨毫发无损。
邢云惊讶的是他应对老者十分吃力，竟是让老者有机会朝吴晨发出一掌，可吴晨竟是一个转身便化险为夷。
吴晨举着火把再转过身来，便听出邢云的气息有些乱，吴晨着急过去看看暗门的材质，便喊道：“你回来，我过去。”
邢云很是听话，挥出一掌后闪身回到吴晨身边，吴晨将火把交给邢云，嘱咐了一句：“切莫让它灭了。”便扑向暗门。
吴晨是真的奔着暗门去的，人未到劲力先到，老者的白眉都飞起来了，只见他双手捏决，口中喃喃自语，那道暗门突然闪出一只猛虎的头，张开血盆大口将吴晨的劲力吞噬。
吴晨是谁？那是见过世面的人！
老者暗自惊讶吴晨面无惧色。
吴晨只是‘呸’了一声，猛虎瞬间不见了，老者又是一惊。
吴晨一击不成，那便换只手再来一遍，说时迟那时快，吴晨左手挥拳出击的时候人已到老者身前，他右手也没闲着，说了一句：“帮你直直背！”右手勾拳便朝老者挥去。
左右手以不同形状同时出击，对于吴晨来说，尚属首次，难免有些不协调，以至于左手击中暗门之后，右手的勾拳不自觉的将老者也带去了暗门的方向。
老者重重砸在暗门上，跌落地上。
吴晨以为老者必然受不住这一拳，只听气息像是已经没了，吴晨快步走到暗门前刚要伸手摸一摸暗门的材质，老者突然窜起，一掌正中吴晨心窝，吴晨整个身体也随着劲力向后飞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驼背老者（二）二更
‘轻敌了！’吴晨飘在半空心里想着，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只要他有提防之意或者浑身紧绷，他的身体便会自然形成屏障，十分受力，反之，他一旦放松，屏障全无。
吴晨看到邢云惊讶的目光，而后重重摔到地上。
邢云想回身去救，奈何老者追至身前，邢云只得专心应战。
手中没有火把的时候，邢云尚且是艰难应对，如今脑子一根筋的想着吴晨的嘱咐，竟是不肯扔掉火把，单手与老者过招。
好在老者刚刚受了吴晨一拳，伤的不轻，如此一来邢云勉强还能坚持一会儿。
老者除去了吴晨这个大患，从精神方面看起来轻松了不少，邢云举着火把能清楚看到老者浑浊的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娃娃，这里你过不去，回吧。”
邢云浑身紧绷，无力回话。
“那些金银，你们也休想运走，告诉你的主子，除了二娘子默许的人……”
邢云突然将火把抛向空中，双手发力将老者震退两步，又接住下落的火把。
老者呵呵一笑，只眨眼的工夫便闪到邢云身前，邢云已抬手出拳，可老者却如泥鳅一般，贴着邢云的臂膀闪到邢云身后，邢云腾空而起，老者贴着他绕到邢云身前，不等邢云落地，老者一掌按到邢云身上，邢云向后一仰，却未能躲过这一掌，身体朝后方坠去。
“自不量力！”老者稳稳落地，看向邢云，面色不由得一变。
他以为会看到倒地不起的邢云，可邢云偏就举着火把站在那里。
“你……”
“自不量力的是你。”吴晨从邢云身后站了出来。
“靠着墙，好好歇着，剩下的交给我了。”
吴晨扶着邢云靠在墙边，老者本想出其不意，奈何重新见到吴晨站起来，老者一时未能按压住惊惧，胸口顿时翻涌异常，一个不留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还未等他擦擦嘴边的血，吴晨已到身前，这次，吴晨可没再手下留情。
……
老者再次被砸向暗门，这次倒地后不再装死，挣扎着坐起身惊恐的看向吴晨。
吴晨从邢云手中接过火把，快步走到暗门前，先是看了看暗门的材质，是石门，石门上已经出现数条裂缝。
“你在此处守了多久？”吴晨将火把举到老者面前问。
“你是何人？”老者捂着胸口问。
“你时间不多了，捡着紧要的问，问这废话有何用？死后报我的名号又不能让你重生，这石门后面是什么地方？按路线算应该还在别院中，袁天师却进不来，但二娘子的人进得来，还能拿得走银子，什么地方能做到这一点？我还真想不出来。”
“你想运走金银？”
“又问废话！难不成我下来是为了和你聊会儿天？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当然我见过的也不算多，眼下你五脏六腑都碎了，还跟撑着，着实佩服！”
老者哼了一声说：“你不想想，二娘子怎会让你得逞？我不过只是其中一关罢了，你就此收手，或许还能保命。”
“二娘子自己现在都快魂飞魄散了，她没工夫管这些，若不是你一上来有那句劝说的话，我早就一掌让你毙命了，现在要想着保命的不是我，是你！以我的劲力，你应该知道这扇石门拦不住我，而暗室中那四个巨人更是奈何不得我，我很好奇石门外还有何物能拦得住我？”
老者眼神中迸发出发自肺腑的惊恐，他指着暗道尽头，声音发颤的问：“你，你将梅兰竹菊如何了？”
吴晨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你说那四个东西叫什么？”
老者面色死灰，双肩向下一塌，没气了。
吴晨挠了挠额头，嘟囔道：“这么有个性？说死就死！我还没套出话呢。”
“别再被他骗了！”邢云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抽出长剑，一剑刺在老者心窝。
……
吴晨想过无数种石门被打开之后的景象，或许是黝黑深邃的地道中无数鬼魂甚至恶鬼看守下一道暗门，或者是未曾见过的妖物，甚至吴晨都想过会不会是一座墓地？
可石门被吴晨砸开后，吴晨和邢云都呆愣了片刻。
眼前是撒了一地的各种果蔬和手持长剑的兵士。
这里是大长公主院子里厨房的库房！
库房是半地下的，夕阳能照进来的光有限，可眼下库房里却是灯火通明，守在这座院子的兵士听到了‘轰轰’的声响，便立刻向上禀报了，紧跟着一队身穿铠甲的兵士进了院子找寻声音的出处。
等他们举着火把找到库房，拔出长剑准备应敌的时候，吴晨将石门击碎，和邢云并排站在门前。
……
没时间多想，吴晨指挥兵士清理出一条干净的路，又带着一队人进了暗室。
邢云因为受了伤，吴晨没让他再跟着。
再回到暗室，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暗室中兵士已经在四面墙上，用各种方法安置了不少的火把，反倒是比之前看的清楚了。
吴晨张着嘴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尽的箱子，脑子里不自觉的将箱子里面的金银搬去自己家中，呃，他还没有家。
正当吴晨想着遍地金银的时候，一名武将急匆匆的过来禀报：“下面还有一层！”
“如何发现的？”吴晨闭上嘴，咽了口口水问。
“清理淤泥的时候，在密室后方地上找到了一处暗门，掀开可见楼梯，但下面漆黑一片……”
吴晨马上说：“不理下面一层，将暗门盖好，先将这一层的箱子顺着暗道运出去！”
“那四个……着实有些吓人，他们身旁不远处也有箱子，没有兵士敢近前……”
“不用理他们，只要火把在，他们便动不了，一会儿我会将他们附近的箱子搬到中间来，你们先搬运能搬运的，这么多箱子，这一晚怕是难全部运出去，不行就加派人手。”
说罢，吴晨脚踩箱子飞身出了暗室，他踩着已经清理过的河底，走到岸上，岸上有兵士举着火把在巡逻，李恒已经不在这里了，想来是去了地库，吴晨想了想，还是下到暗室，这么走快些，且不会迷路。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礼（一更）
果然，李恒坐在大长公主院子的屋檐下，看着库房的方向，正皱眉不知道想什么，便看到吴晨急匆匆的走来了。
吴晨走到李恒身前，不但没行礼，而且拿起小几上的茶杯便一饮而尽，刘进忠吓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刚要呵斥，被李恒抬手制止。
“我想不通为何出口在这里，袁天师找了那么久，怎就没发现？先不说这些，里面装箱子的暗室目前看是两层，我让他们先将第一层的全清理出来，下面一层会不会有什么我没见过的鬼怪可不好说，而这一层的还有四个正面壁呢！我是这么想的，一会儿我趁他们不能动，将他们绑了送上河岸，最好是天亮之后，我想看看在日光下，他们会如何……”
吴晨说着拿起空杯递给刘进忠，意思是再来一杯。
刘进忠看到李恒的眼色，不得不接过茶杯。
“但是我一会儿必须要下到下面一层去看看，若是没什么还好，若是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陛下记住那四个东西怕光，遇水则行动迟缓，我在水下与他们试过动手，他们只是不会还手，但要不了他们的命，所以用正午的阳光照照，或许能有用。”
“你是怕……你上不来？”李恒问。
吴晨笑了笑说：
“人外有人，鬼外有鬼，那位二娘子的家世怕是不简单啊！对这些我是门外汉，若是站在这里的是袁天师，或许他更有办法，他们那个专业方法最是立竿见影，能收能治，但属于是治标不治本，忙乎了一通，大部分的祸患还在，比如那位二娘子，不过是被他们藏起来了，而我不懂得这些，只能尽全力将他们送走，干的时间不长，业务不熟练……活儿不好干！”
李恒指了指小太监搬来的椅子说：“你先坐下歇歇，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的面色太过苍白了。”
正好刘进忠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杯茶水。
“你怎地如此小气？一杯杯的端来，这两杯茶不够我润喉的。”吴晨接过一杯茶坐在了椅子上，吹了吹，两口便喝完了。
“取一壶温水来。”李恒说。
刘进忠刻意将另一杯茶放到李恒近前，还朝吴晨严厉的使了使眼色。
吴晨只当没看到，说：“尸毒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不过没什么大事，邢云伤的重不重？”
李恒说：“无大碍。”
“那陛下身边还要再找个人护着，我一会儿下去，指不定见到什么，或者放出来什么，陛下身边无人可不行。”
李恒笑了笑说：“这些你不用操心，一会儿你下去若是有危险……只要能全身而退，那一层的金银……慢慢来。”
“有陛下这句话我心里可舒坦多了，但扭头就跑可不是我的作风，今日别院这么大的动静，一旦被人知晓还有没拿走的金银，哼！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既然是奔着金银来的，死了便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点权势的人，枉顾的也是他人的性命，他自己怎会以身试险？我这也是说个可能，万一我出不来，那四个东西得收拾干净，还有……五色玉佩找到了吗？”
李恒点点头说：“被收在一个木盒子中，正如你说的，碰不得，碰过的人已经疯了，好在玉佩小，用树枝也可收纳。”
“我当初没有一掌毁掉玉佩，一方面是想留下证物，最好是能有人认得上面的咒语，咱们知道原理才好从根部解决问题，另一方面，我是怕她心里的执念太盛，毁了玉佩不单只没送走她，还将她放了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李恒皱眉问：“执念不去，便可不走吗？”
“目前我经历过的是这样，但那些鬼魂的执念都比较好化解，二娘子的执念……我化解不了。”
“魂飞魄散呢？”
“就我目前的心得体会，所谓的魂飞魄散只是伤了鬼魂的元气，假以时日，再加上机缘巧合，还是能聚在一起恢复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袁天师他们只是治标，不治本，要么是吓跑了，要么是收了，要么是散落各处，可他们还在阳间，当然肯定也会有被他们一通吓唬之后，赶紧离开的。”
“你可能通阴曹地府？”李恒探身低声问。
吴晨赶紧摇头：“我只见过带他们走的光束，别的都没见过。”
这时刘进忠提着一壶温水上前给吴晨的茶杯倒满，吴晨举起来一饮而尽，站起身说：
“我只是以防万一，若是我上不来，那四个东西别离开光，等明日正午时分，晾晒一下，那五色玉佩谁都别动，带回三清观，再怎么说，那些道长也比陛下办法多，若是我能上来，便先毁掉一块儿试试，二娘子眼下离魂飞魄散不远了，只要我能见到，便劝劝她，看能不能劝她放下执念离开……”
“怕是不能。”
吴晨叹了口气说：“那就先不砸，找到办法再说，先这么着，你坐着，我忙去了。”
说罢，吴晨大步走向库房。
“他，他也太过放肆了！”刘进忠看着吴晨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李恒笑了笑说：“他为何不能放肆？”
“陛下……”
“你现在说的话，他都能听到，得罪陈忠你不怕，得罪吴晨……你也不怕？”
刘进忠双腿抖了抖说：“老奴，老奴只是觉得吴公事少了些规矩……”
吴晨走到地库中，听着这几句话，笑了笑。
兵士们费力的正在一箱箱往外抬箱子，吴晨贴着墙壁重新回到暗室中。
他想过要将怀中酒壶装满水，但刚刚老者那一拳虽打在心窝，怀中的酒壶已被劲力压瘪了。
临时再找个小酒壶，动静有点大，反正一会儿下去只他一人，实在不行便刺破指尖吧，来到别院后丢的也不是一滴两滴血了，越珍惜，越留不住！
吴晨先将四个角落周围的箱子往中间搬了搬，然后找到刚刚跟他说发现下面还有一层的将军，问清楚位置，自己走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肺腑之言（二更）
去往下一层的入口原本静静地掩盖在尘土中，因为掉下的淤泥渗入了缝隙，才使得暗门被发现，这个暗门一半被箱子压着，若没有淤泥或许这一层的箱子全部搬完，也发现不了暗门。
吴晨看着被掀开的入口，笑着摇摇头，他是交代了要将这个暗门关上的，都说无知者无畏，这事儿也要换个角度想，正因为想太多，才会束手束脚，若是他先发现这个入口，他必定不敢这么打开晾着去干别的事。
但到目前为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是不是说明，里面没什么呢？或者说里面就算有，也是怕光的？
吴晨要来火把，趴在地上将火把深入下层往下面看了看。
这个入口就是一块木板，掀开之后可见木梯子斜着向下，再往下就要借助火把了，可火把也看不了多远，只能看到木梯下方堆的全是木箱子。
吴晨收回火把，盘腿坐在入口旁，看着进进出出的兵士发呆，其实脑子里在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暗室中的箱子差不多搬出去一小半了，邢云突然坐到吴晨对面，吓了吴晨一跳。
“你没事了？”吴晨惊讶的问。
“没有大碍，本来以为能睡个踏实觉，你……”
“我就是坐会儿，没着急下去，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用那么冒险，你回去歇着吧。”
邢云转头看了看忙碌的兵士，又转回头低声说：“不管你想到了什么，理应及时回禀官家才对，怎能让官家琢磨你坐在这儿想什么？”
吴晨眨了眨眼，笑了笑说：
“从老界山到龙谷山，我没想明白的地方有好几处，尤其是这座别院，眼下趁着没事捋一捋，等官家问起的时候别一问三不知，是不是也算合情合理？”
邢云又回头看了看，转过头来声音压的更低，说道：
“我自打护卫官家以来，尚未遇到对手，突然遇到你，便是个近不得身的，今日那名老者……若是没有你，我今日便算是交代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这般张扬恐是祸事。”
“张扬？”
“你不懂示弱……”
“大哥，你和我的工作是一样的，示弱等同于没命，这个道理你不懂？只不过你工作的时候没人看着，我工作的时候一堆人在旁边，我若是示弱，不仅我的命，我身边人的命都得交代了！”
“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我便更要说上一说，至少你要在官家面前示弱，我从未见谁敢与官家平起平坐，更没见谁敢用官家的茶碗……”
“那老太监跟你说的？”
“这些行径都是要杀头的！”
“大哥，内个，我喊的这声大哥，你可以当做是语气词……没事了，你既然跟我说了肺腑之言，我也跟你交个底。”吴晨抬头看了看四周，又低声继续说道：“官家是聪明人，想着遮着掩着的，没用！我打个比方，我坐在这里发呆，那些兵士们都忙着，谁去回禀的官家？官家为何将休病假的你找来？只因咱俩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来问我，我必定会实话实说，别人来问，即便我答了，官家会信吗？所以，什么样就什么样……”
“那你也不该用官家的茶杯……”
“我一个乞丐，能懂得什么规矩？一激动没拍拍官家肩膀就算是不错了。”
“你……”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我上不得朝堂，更不懂朝政，这一身本事也上不了台面，我只想把好阴阳关，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位置，好比你，生下来就是护卫官家的，官家生下来就是要坐到龙椅上的，而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守住阴阳关，人鬼殊途，互不打扰才好。”
邢云还想说什么，几次张开嘴又闭上，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以后你要学会看我眼色行事。”
吴晨笑呵呵的站起身说：
“我尽量，我跟你一起去回禀官家，你也好尽早歇息，官家也得歇息了，这一层全搬完恐怕要等到天亮，这样也好，我有时间安排下一层的事，也有时间处理那四个怪物……”
“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
“还真没有，每次我说话，听的人都十分认真。”
两个人边说边朝库房的方向走。
邢云哼了一声。
吴晨笑道：
“你一个贴身护卫，不应该惜字如金吗？我觉着你的话挺多。”
“我一年该说的话，今日都跟你说了。”
“我真是荣幸之至！”
“你既然唤我大哥……”
“不是，大哥这个称呼吧，有时候……”
“我知道你刚刚是情之所至，以后人前切莫这般唤我，可记住了？”邢云凑到吴晨耳边低声说道。
吴晨深吸一口气，重重点点头。
李恒已经回到所住的院子，却还没有歇下。
邢云上前行礼后，李恒说了句“辛苦了”便让邢云下去歇息了。
邢云刚下去，李恒便说：“明晚天黑前，必须启程回京都。”
吴晨挑了挑眉，‘嗯了一个长音，说：
“我大概看了看下一层，墙壁是山石，与上一层隔着厚厚的木板，我想着这一层的箱子抬完之后，放把火将这层木板烧了，再引过来一些水，下面一层应该比较潮湿，加上咱们放进去的水，下面一层的木箱子不至于那么快烧起来，但没了木梯子，想将木箱子抬上来，会比现在难，那条通往库房的暗道狭窄了一些，不能并排抬着箱子走，不然倒是可以快些。”
“如此一来，下一层不论有什么，经过火烧，水浇，再加上火把的亮光，便都不足为惧了。”李恒坐在上首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
“这也是最快的方法将下一层露出来，”吴晨说着坐到李恒近前：“带木梯的那个出口我看了看，想要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抬，怕是得抬几天，且年久失修的，不见的牢固，我知道陛下赶时间，所以想了这个法子，但我没想到陛下这么赶，想要将下一层的箱子全部弄上来，还要在几个时辰内完成，那便多找些粗些的麻绳往上吊吧！”
吴晨说完看向刘进忠：“来壶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