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后山山洞（十五）二更
吴晨让高二举着火把过来，仔细一看，柱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他不认识的字和符号。
“呀呀呸的，还带咒语的。”
“你认得？”
“我上哪认得去？把你的剑借我用用。”
吴晨接过高二的剑，稍微用了些力道，在柱子上划了几道，将剑还给高二后，再重新抱住柱子，刚才那种恍惚的感觉没再出现。
刚刚划柱子的时候，吴晨已经知道柱子的材质是石头的，知道会很重，可没想到那么重，他使出全力才将石柱从地上抬起，高二从一旁指挥，吴晨抱着石柱躲过其它石柱，才将石柱放倒在地，接着是第二根，先划再抬。
吴晨觉得抬大车都没这么累。
等石柱都放倒了，吴晨累的气喘吁吁，他再看向刚才鬼影飘着的位置，果然不见了，可转头再看向另一侧的‘床’，吴晨‘哎呀’了一声。
高二忙问：“怎么了？”
“他们还是不能回去。”
吴晨能看到那些影子站在自己肉身床前，他走到一个鬼影对面轻声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鬼影看着吴晨，没有说话，但吴晨能在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中感觉到凄楚。
吴晨挠了挠额头，扭头对高二说：“二哥将酒壶给我。”
高二赶紧递给吴晨，而后低声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吴晨没有吭声，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他的血能将恶鬼送走，便是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有驱离的作用，若是这些人体内还有留存，或许便能有用。
这些人气息微弱，没有吞咽功能，吴晨便在每个人身上洒上几滴，为了尽快洒完还给高二受手中倒了一些，高二一边洒一边问：“这能有何用？隔着衣物不说，就几滴……”
“几滴应该就够用，你往脸上滴一滴。”
“没了，再来点。”
“你省点用。”
吴晨知道这次用完之后，他又要奉献一滴血，现在离完成任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谁知道哪次一滴血不够用，又没有地方接水……吴晨想想都肉疼。
高二伸手接过几滴水，重新回到刚才没有洒完的位置，突然惊呼道：“他的脸变白了。”
吴晨只顾着挨个洒水，未曾注意被撒过水的人有何变化，被高二这一提醒，马上回头去看洒过水的人。
果然，之前还是青灰色，现在都变白了，可那几个鬼魂依旧站在自己的肉身旁，没有回去。
吴晨顿时有了挫败感，可还剩几个就洒完了，也不差这几滴了，他又转身继续。
等雨露均沾之后，吴晨再回头望去，他呆住了，有些鬼影不见了，又等了一会儿，全都不见了。
吴晨忙快走几步到高二跟前，拿过火把仔细的在洞中查看，真的没再发现。
高二看着吴晨急匆匆的在洞中乱窜，高声道：“你找什么？他们有脉搏了。”
吴晨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高二，高二正挨个把脉。
“若是都有脉搏了，赶紧将他们抱到下一个山洞，那里有新鲜的空气，也有阳光，对他们会好些。”
……
宋固和俞世安正在整理翻出来的书信以及书架上的书。
苏常以为金蝉脱壳便是最坏的安排了，吴晨识破鬼魂的谎言让苏常有了危机感，偏他又自信的认为可以把控吴晨的精神，出洞之前便没来得急将所有书信烧毁，以为是去去就回，这才给宋固和俞世安留下了不少的工作。
二人正忙着，便看到吴晨和高二抱着人进来，而后将抱着的人放到断墙处，急忙又出去了，俞世安看向宋固低声问：“莫不是吴公事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宋固摇头说：“那些人应是未死。”
等吴晨和高二将所有人都抱了过来，整齐的摆放好，站在洞窟两侧留了路，吴晨这才看向宋固和俞世安说：
“现在要想想如何离开，这么多人需要救治，只咱们几个带不走，且山下或许还有人在等着拦截，咱们下山求援的人已经被他们杀了，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做？”
宋固看了眼俞世安，说：
“我刚刚与俞副使讲了张三与李四从何而来，俞副使的意思，张三必定安排了人在老界山附近，即便咱们的人没能回去，张三的人也会想办法将咱们被困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费尽心思的将五百兵士遇害栽赃给苏常，怎会不一直关注着？”
“传给谁呢？”吴晨问：“宅子里能做主的都在这了，县衙里能做主的被我关着，没关着也没用，我本来想着逻卒机警，或许会将消息传回宅子，然后宅子中逻卒一起赶来老界山，但是，他们不知道咱们在哪，如何救助？”
俞世安低头想了一下说：“这样，我带着亲兵去山下看看，若是逻卒已经到了最好，若是没有，我也可以想办法调兵前来。”
吴晨马上说：“只你二人下山不行，山下有多少人等着可说不准，万一逻卒没来，你们二人便会极危险……”
“我跟着吧，这里眼下看着是安全了，不安全有你在也没事，山下那些人我一人能应付一阵子，可确保俞副使能回县城调兵。”高二挺直了腰杆说。
吴晨点头，以高二的本事，那些伪装成山民的人还真不足为惧。
“内什么，”高二嬉皮笑脸的看向吴晨说：“你能不能将酒壶中的水，分我一半？”
吴晨眼睛一瞪：“你要揍的是人，要水有什么用？”
“万一我受伤了，喝一口是不是能续命？”
“你身中五百多刀，喝一缸也没用！这酒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对人没有半分好处。”
高二遗憾的叹了口气。
俞世安又问：“真不是道观中水的事？你说实话也无妨，我们几个顶多自己装上一壶，绝不会对他人言及。”
吴晨很无奈，问：
“若是道观中的水有用，我是如何知道的？连我都知道了，山洞中的那些人能不知道？苏常能不知道？他费尽苦心练得的狰鬼，凭几滴水便可毁掉，他还能让道观有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后山山洞（十六）三更
俞世安点点头说：“那便是这酒壶……”
高二忙说：“酒壶是我的，吴兄弟借了去，要我说，是人的事儿，吴兄弟有神力，使劲握着酒壶，酒壶中的水便会生出奇效。”
吴晨挠了挠脑门，说：“你们别猜了，这事儿离开山洞跟谁也别说，我不怕别的，只怕谣言越传越离谱，不定哪天谁将这酒壶偷走，他们又不会用，只会惹祸，况且，来日再遇到这种事，你们若是恰巧还跟在我身旁，那便只有成为狰鬼腹中餐的结果了。”
几人相互看了眼，宋固说：“以后再莫提及此事。”
俞世安忙岔开话题问：“我们从何处离开山洞？”
“最好是能从这里离开。”吴晨站到洞口最边上，朝外面看去：“等援兵到了，最好也是从这里将这些人运出，再走一遍前面的山洞，别说第一次来的，就是你们也还是会怕，再带着这些人，着实有些难办。”
俞世安也凑过来小心的探出头看了看。
吴晨提醒道：
“之前的藤蔓掉到山下去了，我怕跟道观出口的毒蔓一样，有剧毒，俞副使领兵回来的时候，切记小心谨慎，等将这些人救出，还要命人将山中毒蔓清理干净才好。”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
“你想的真是长远！这里出去往上走便是之前你说鬼魂引路咱们到过的地方，这么走的好处是，山下那些人想不到咱们会从这里出去，下山的路也就能快些。”
高二也凑过来看了看说：“这个容易，我先上去，然后给你们扔下绳子，我再将你们二人拽上去便可，等回来时，多带些绳索悬梯便是了。”
说着，高二扒着洞口的山石伸腿迈了出去。
……
洞中一下清净了不少。
吴晨再次检查了地上躺着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这才坐到一把圈椅上，重重的舒了口气。
宋固问：“你饿不饿？渴不渴？”
吴晨说：“精神紧绷的时候想不起来这些，现在你一问，我是又渴又饿。”
“这里倒是有水，可咱们也不敢喝呀。”宋固苦笑。
“还是忍忍吧，苏常这个人太邪性。”
宋固也坐到床榻上，问：“你之前说这里没有炼丹炉，我也觉得蹊跷，怎会没有炼丹炉呢？”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
“你说成亲王有何本事可以掌控苏常？我听说他就是一个闲散的亲王，不理朝政，不与皇亲高官走动，一心想着得道成仙，这么一个人，他是如何让苏常愿意为他效劳的？不可能是因为敬佩他为人老奸巨猾吧？”
“你的意思是……成亲王是真的在炼丹，他用丹药与苏常交换？”
“目前看是这样，可之前苏常说，他的八个徒弟带着丹药先行离开了，他的话不能信，但这八个徒弟为何会留下师父先走？他们带走的又会是什么？”
宋固皱眉想了想，突然惊恐的看向吴晨说：“他们将已经练好的一部分狰鬼带走了？”
吴晨表情凝重的说：“这就是我担心的，真说带走的是丹药秘籍之类的，反倒不用担心，可若是带走了狰鬼，算算时间……苏常说是知道我要封山，便让徒弟带着丹药和秘籍走了，那便没过几天，可他的话不能信，若是早几日或许已经到京都了。”
“这可如何是好！”宋固猛地起身。
“莫急，急也没用，回去我便让高二飞鸽传书，但是……”
吴晨脑子里闪现之前遇到狰鬼的情景，首先支配的人要在附近，其次遇到的不是在晚上便是在幻境中。
“八个人，八个人啊，他们会带走多少？”宋固急得在洞中来回踱步。
“多不了，苏常不认为这里会被发现，也不认为我有这个本事能逃出他的幻境，他怎会轻易的将狰鬼送出？”
“若是送走的不多，又怎会让八个徒弟都跟着？”
“是啊，怎会八个徒弟都走了呢？从这里到京都，路途不近，狰鬼需要活人喂养，这一路上，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
宋固回到塌前坐下，表情凝重的说：“眼下紧要的是回去后再审苏常，你必定还有法子。”
吴晨苦笑道：
“苏常能将这里变成这副模样，你觉得他是常人吗？之前我不过是趁他没准备好，问出一些有用的，但那时咱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也不知还要问什么，如今给了他时间准备，我再想问，怕是没有实话，咱们还会被他耍弄。”
“酷刑可会有用？”
“现下不是怕他不说，是怕他说的不是实话，甚至说出一些误导咱们的话来，他做的这些咱们不懂，想要印证他说的是否属实必会大费周折。”
宋固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说：“只看这洞中的东西……一旦出现在寻常百姓家……”
“狰鬼见不得光！”吴晨突然想到这一点，激动的站起身：“八个徒弟只能昼伏夜出，如此算来，他们怕是走不了太远，而且，八个人跟着并非是为了控制狰鬼，而是有人需要先行一步，你想啊，这一路并非随处都有山林，若是到了平原，就是没有山林的地方，白日里他们躲去哪里？是不是需要有人在前面准备妥当，比如挖个地洞，找户人家？”
宋固身子前探，认真听着。
“我在到老界山之前见过狰鬼。”
宋固一副吃惊的样子。
“宋提刑也知之前我是安平县的乞丐，机缘巧合帮上了司尊，后来便护送着一些极重要的东西去京都，路上，我见过狰鬼，是晚上，它们可随意飘到兵士当中手臂抬起落下便是一条人命，可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同伴是因何而死的。”
“啊！”宋固瞪大眼睛，张着嘴。
“当然，最终我出手了，它们便也魂飞魄散了，但，我再快也无法做到它们一到我便出现，所以还是有数名兵士送了命……扯远了，它们见不得光，路上必有耽搁，等我将这山洞毁掉，确保没有遗漏，我便启程去京都，宋提刑要尽快将张三是谁查出来，这个人……绝非善类！”
楼上的孩子愈发的调皮了，步伐也越来越沉重，奔跑过程时而带倒了椅子，时而碰倒了架子，可听着小姑娘的欢呼声，她应该是很快乐。
窗外的楼下的小花园里，一群大娘们正在逗没去上幼儿园的孩子们，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奶奶好还是姥姥好？孩子稚嫩的回答都好，大娘们不死心继续问，直到把孩子问哭了，大娘们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了，她们又问，我中午去你们家里吃饭，孩子又哭了，大娘们又是哈哈大笑……美好的一天就在这样的声响中醒来。
唉，天气热了，不能关窗睡了。
我就纳闷，把孩子逗哭是件有成就感的事吗？老人们跟楼上的孩子笑的一样欢快。
天热了，注意防暑降温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后山山洞（十七）一更
宋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停留在吴晨要赶去京都的忐忑中，这个案子，吴晨要是不在了，他能查下去？随后便听到吴晨说查明张三是谁，宋固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整个案子不过才查了一半，真正杀害五百兵士的人还没影呢！
宋固捋了捋头绪，说：“你若是走了，后边怕是不好查，可你若是不去，京都怕是要有大的灾祸了。”
“我认为八个徒弟或许只带了一只狰鬼！”
“为何？”
“我见过苏常因为我送走了狰鬼那副心疼的模样，也就是说狰鬼不好练成，这也是苏常不肯离去的原因，你看前面那几个山洞，像不像一个流水线，不是，组装，也不对，就是他一步步的走到今日，必定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才练得了几只狰鬼，而剩下的鬼魂，黑虫，或许很快便能练成新狰鬼，所以他舍不得丢弃，又觉得能制服我，他这般自信，又怎会让八个徒弟多带？更何况那八个徒弟也没本事多带。”
“你是说苏常也是刚刚练出狰鬼？”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若是苏常没能练出来狰鬼，张三也不会想办法提醒官家。”
“也就是说张三与苏常，或者是成亲王很是熟络？”
吴晨点头。
宋固想了想问：
“你说过张三杀了五百兵士，连夜转移到老界山下，可山下村民都是成亲王的人，怎会没人看到？而且你也说过那个报案人，他本就是山民，但明显是张三的人，他城门一开便进城去了县衙，明显是怕晚了尸体被人挪动了，这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还有你遇袭那次，都是在山脚下，也同样是张三的人做的……”
“是不是有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
“张三就是李四的人！”宋固又猛地站起身。
吴晨倒是坐下了，他舒了一口气，与宋固案情分析可比和高二许大案情分析痛快多了，有些结论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冒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便能说得通为何张三对李四如此了解，而李四或者说苏常却显得十分被动。”宋固激动的说。
吴晨点头说：
“回去以后要查明张三是如何将五百兵士杀死的，我感觉与曹家灭门案有关联，曹家的主母陪嫁是间生药铺子，我怀疑五百兵士是被毒杀的，等将山洞的事解决了，还要劳烦宋提刑验一验五百兵士的尸骨，查查生药铺子，看看我的推断是否正确。”
“你可不能走啊！张三若是李四的人，也就是苏常的人，他，他指不定也会些什么，你不在了，万一，万一……”
吴晨挠了挠额头，叹了一口气说：“若是他们确实是封山前后离开的，我快马加鞭日夜不下马追去京都，或许能在他们进京都之前送走狰鬼，然后我再回来便是，若是早便走了，连人带鬼现下都已在京都……找到他们便需要些时间，怕是回不来这么快，但不去，后果不堪设想。”
宋固想了想狰鬼进京都的画面，情不自禁的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忙问：“你上次在护送队伍中见到狰鬼，那幕后之人会不会便是苏常？”
吴晨摇头说：“不是苏常，是鬼魈帮，你可听说过？”
宋固皱眉想了想说：“好像是听说过。”
“鬼魈帮常年隐在山林中，主要是盗墓，一百多年的时间，不知道从谁的墓葬中知道了这种方法也是有可能的，暂时我不认为他们跟苏常有什么瓜葛，当然，这还要细查之后才能确定。”
“他们之间可有何不同？我是说鬼魈帮练的狰鬼和苏常练的狰鬼。”
“鬼魈帮的狰鬼腹内没有黑虫，且鬼魈帮的人看不到狰鬼，嗯……属于是狰鬼自愿依附与鬼魈帮，而苏常的狰鬼有两种，苏常……我感觉他能看到狰鬼。”
“听着不像一个东西。”
“但是他们都能吃人。”
宋固浑身一激灵，犹豫了一下问：“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我是人，你放心。”
宋固像是松了一口气，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人，我的意思是，你为何能看到且有法子对付他们？”
吴晨耸了耸肩说：“这世上有好便有坏，能生出苏常那样的人，便会生出我这样的人，算是一种制衡吧，我觉得是这样，你问我为何，我也说不出个原因来，反正就是能看到。”
“你也……会怕吧？”
“不怕你笑话，我是怕得要死，可没办法，那么多条人命等着我救，我不上谁上？”
宋固即刻拱手深深一揖，心内忍不住生出涛涛敬意。
……
两个人坐在山洞中聊了许久，最后实在是又饿又渴说不动了，便分别靠着椅背和床榻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吴晨听到了远处的一些动静，他马上睁开眼说：“回来了。”
宋固坐起身，搓了搓脸说：“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俩带些食物和水。”
吴晨低头仔细听着，片刻后说：“来的人不少，山下必然已经安全了。”
宋固长舒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洞口上方便传来声响，绳索，悬梯放下来好几根，高二最先回到洞中，紧跟着是五名兵士。
高二说：“俞副使亲自挑的这五个人，他们会片刻不离的看守这洞中带走的东西。”
吴晨点点头，站到一旁看着五名兵士用带来的几个箱子，将洞中能带走的整齐码放到箱子里。
宋固走过来问高二：“没给我们带些吃的喝的？”
高二‘哎呀’了一声，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兜和一个小水囊，说：“你们先就乎喝点吃点，我们没有进县城，在城门外将守城的官兵调出来一些，我是找他们要了这些饼子和水……”
“山下已被逻卒处理干净了？”吴晨问。
高二又‘哎呀’了一声说：“我还没来得及说，又被你抢先说了！”
吴晨笑了笑，与宋固分了饼子，让宋固先喝水，说给他留一点润润喉即可，宋固知他好意，但是还是给吴晨留了一半的水。
章节数总之前有重复，所以这章是168章，这种错误犯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唉，多包涵吧！抱拳！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毁掉山洞（一）二更
高二继续说道：
“逻卒常年在外打探消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警觉，他们觉察到不对，有几拨山民假意从他们面前经过，还与他们闲聊了几句，说的话不像是村民能说出来的，这山封了几日了，从未有人接近过他们，反倒是咱们进山了，他们来了，逻卒们为了稳妥起见，便有人提前回县城召集人手，等再赶过来的时候，山脚下全是尸体。”
吴晨和宋固面色都十分难看。
“咱们的逻卒有机灵的，躲了起来，他们说山下的山民主动来给封山的衙役兵士逻卒送来些野味解解馋，他们出言提醒了，但是，唉，没人信，他们便找了个借口躲进了山林中……不是他们见死不救，吃下饭菜便差不多都死了，来的人又比他们人数多，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唉！”
“他们人数众多？”宋固问。
高二忙说：
“说来我也纳闷，只看山脚下那些茅屋，散落在山下各处，满打满算能有多少人，咱们道观中洞口外已经杀了不少，怎会还有那么多？后来天亮了，那些人又来了，逻卒们这次没再躲藏，跟他们打起来了，我下山的时候还在打，咱们的逻卒死伤也不少，他们更多，还有不少受伤的，你听不到山下的动静吗？”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在山洞里，自然听不到那么远。”
高二点点头又说：“我们回县城调兵回来后，兵分两路，一路上来救你们，一路去搜查山下的茅屋，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高二说完了，吴晨和宋固的饼也吃完了，吴晨问：“俞副使在山下坐镇？”
“嗯！他已命人去调兵了，最快也要明日天亮可到。”
吴晨点点头说：
“他们鱼死网破，只为能拿走洞中的东西，如今这些尽在咱们手中，老界山已不足为惧！一会儿收拾妥当，将这些箱子运送出去，这些人也要送出去尽快医治，你们都走，这山洞周围，尤其是山下不可留人，二哥算好时间，将人全部撤离，我等半个时辰之后，毁了山洞。”
高二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忙问：“你一人留下，万一，万一山塌了将你砸在里面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没长腿，毁完一个山洞我不会跑？”
“朝哪跑？这地方没有绳索上不去，万一连这里都塌了，危急时刻你只能跳下去，跳下去或许是死不了，折胳膊折腿的，我如何跟平姑交代？别说平姑，便是大头也不会放过我！”
“我带着脑子呢，自然是朝道观那边跑，那三个山洞对你们是难关，对我不是，只有第二个难一些，那黑虫子跑出去一只都是祸患！第三个洞已经没什么了，第一个只要将柱子毁了，那些鬼魂便可离去了，简单的很，莫担心。”
宋固与高二相互看了一眼，听着好像就是这般简单，宋固说：“那我们便在山下等你。”
高二将自己的佩剑挂在吴晨腰间，什么都没说。
吴晨微笑着拍了拍他。
……
绳索将一个个箱子拉了上去，又将地上的人，一个个送上去，宋固与高二跟吴晨道了别，也顺着悬梯上去了，洞中只剩吴晨。
吴晨背着手站在洞口，看着天，此时已近黄昏，山林中一片静谧安宁。
吴晨突然很惆怅，这是多好的逃离机会，可大头没在身边，即便在，真能离开吗？那只可能在去往京都路上的狰鬼，谁来对付？
吴晨眯着眼看着远方，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事与愿违和不得已都是常态啊！
吴晨做了个扩胸运动，让自己精神一些，一会儿的工作可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山体的结构如何他不知道，毁了一个洞会不会有连锁反应？那些鬼魂离开之后，他必定会倒地不起，若是没能跑到安全的地方山石便砸了下来，可如何是好？
吴晨想着这些，耳朵也没闲着，等他听到周围没了动静，知道附近已没人了，这才转身捡起火把，用高二留给他的火折点燃火把，再走一遍来时路！
他先认真的检查了第三个山洞，虽不知那血尸鸟是个什么东西，对人的危害却摆在那，吴晨又用火把烧了烧黑如碳的东西，又用剑戳了戳，发现竟是可以捅进去了，他赶紧将那几条蛇状的幼年血尸鸟斩成三节，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一种可能，这种血尸鸟的羽毛刀枪不入，会不会是想养多些，用这些羽毛制成战衣？只要无人知道可用火烧，战场上可就认他肆意猖狂了。
若是如此，洞中怎会只有一只成年的血尸鸟？
难不成也被八个徒弟带走了几只？那可是需要人血喂养的！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又走到‘床’边，这些带着血槽的‘床’都是木头做的，之所以会有血槽，吴晨觉得是为了给成年的血尸鸟喂食人血，所以那些人手腕处都有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牙印。
吴晨挥掌将左侧木床和右侧床榻打成一块块的木头，全部毁掉之后，吴晨将木块避开水渠，堆在洞中间，开始点火，他怕血尸鸟虫卵就在这些木头里。
火点着了，吴晨跑到第二个山洞和第三个山洞的交接处，看着火势起来，这才转身进入第二个山洞。
第二个山洞是吴晨最头疼的，也是必须要毁干净的，苏常用尸体养着黑虫，再用黑虫控制鬼魂，成为狰鬼，所以这个山洞是一个活物不能留！
吴晨不知道这个黑虫的种子从哪来，但是却明白这么练得的狰鬼，必须符合黑虫寄养的尸体与魂魄属于同一人的原则，这或许是个短处，但能将鬼魂禁锢等着黑虫长大，可不是一件易事，苏常不知用了多少年才刚刚成功。
第一个山洞中的鬼魂之所以不能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有阵法困住，一方面便是因为有黑虫控制尸体，那没有黑虫的尸体为何也能牵制住鬼魂？莫不是木桶中的药水作用？不然那几个骗他的鬼魂怎会不能离开？
第一百七十章 毁掉山洞（二）三更
吴晨想着等一切结束之后，只要看看是否还有没离开的鬼魂便知黑虫是否全部被砸死了。
而所谓的毁掉尸体是不是就是除去黑虫，尸体离开木桶中的药水即可？
吴晨尽量让自己转动脑筋，便也可避免看到满洞的尸体，和时不时从没有头颅的尸体脖颈处钻出脑袋来的黑虫。
吴晨站在洞口，举着火把打量山洞顶部，他希望自己几拳下去之后，这个山洞能够坍塌，他能有时间跑到第一个山洞的洞口，若是这边的坍塌能带动第一个山洞的坍塌，不用多厉害，只要毁掉几个柱子，便可省去吴晨不少麻烦。
吴晨将想要做的前后想了想，在脑中推演了几次后，他转身进入第一个洞，高声说道：“我现在就要救你们，但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之前那个负责沟通的鬼魂飘了起来，问：“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能帮上你什么？”
“一会儿我毁掉摆放你们尸身的山洞，再毁掉禁锢你们的石柱，光束就会出现接你们走，你们能不能先别走，等我一下，等我跑出山洞你们再走？”
洞中顿时嘈杂了起来，吴晨吼道：“这对你们来说并不难，光束也不会那么快消失，但是却可救我一命，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飘在上方的鬼魂马上说：“帮，肯定帮！他们是一时激动，你们都听好了，走的时候，等一等，等恩人跑出山洞再走！”
鬼魂们齐齐点头。
吴晨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他被鬼魂骗了不止一次了，现下答应他又如何呢？光束出现的时候，他们想不了那么多，进去一两个他还能承受，这么多若是都进去了……
明知道不靠谱，吴晨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眼见现下他们是都答应了，吴晨举着火把拎着剑，敷衍的朝鬼魂们抱了抱拳，苦笑着转身。
重新走到第二山洞的洞口，吴晨先将火把立在一旁，剑入鞘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口中嘟嘟囔囔的给自己壮胆，而后大步向里面走去，走到过半的位置，吴晨屏气凝神，大喝一声：“亢龙有悔！”双掌朝上狠狠推去，推完毫不迟疑的连连后退后，又大喝一声：“飞龙在天！”双掌再次上推。
这时已有巨石碎石开始落下。
吴晨赶紧跑到洞口，又喊了一声：“去你码的！”双掌击向洞顶后，捡起地上的火把和剑朝着第一个洞口飞奔。
百米冲刺的时候身后要是这个阵势，人人跑进十秒或许都能实现。
吴晨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震的他耳朵疼，山洞也在跟着晃，好在他底盘稳，才没有摔倒。
吴晨呲牙咧嘴玩命倒腾着双腿，只觉得两侧的鬼魂‘嗖’一下的向后退，原本需要走上半炷香的距离，他只眨了一下眼便到了第一个洞口前，回头一看，他已能看到第三个洞洞口的上半部分，第二个山洞已完全坍塌。
此时吴晨没功夫想他怎会跑的这般快，身后只有几米狭窄的洞口便可出去了。
吴晨傻愣愣的看向第一个洞中的石柱，不明白为何山洞晃得这么厉害，它们竟然没有倒，没倒也好，吴晨喘着粗气，想着将石柱弄倒简单，不会有坍塌的事情发生，他就算是没能及时跑出洞，鬼魂们也没能信守承诺，他即便倒在洞中也没事……
哪知这个想法还没有完全想完，第一个山洞便开始坍塌，吴晨想都没想，转身朝洞口跑去，只差一步便可跑出山洞，可吴晨浑身一疼便要栽到地上，却被一人的双手接住，拖出山洞。
……
吴晨感觉身上的剧痛慢慢减轻，他蜷缩在地上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完全不疼了，腾一下便站起身。
高二靠着山体不知正想着什么，吴晨突然起身吓了他一跳，他瞪大眼睛问：“没事了？我记得山坳那几次，你都是疼了好一会儿。”
吴晨看了看四周，这是道观的那个地道。
“你怎会在这儿？”吴晨问。
“废话，我不来你便被砸死了！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来，那些鬼魂走了你定要倒地不起，你是没见过你倒地时的样子，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毫无预兆，直愣愣的就倒下了，我想到山洞会塌，怎会不过来救你？”
吴晨感激的想要给高二一个拥抱，高二嫌弃的抬手挡回去，说：“你先看看是不是都解决了，能不能走了？”
吴晨走到地道口，放眼望去，不远处一片雾蒙蒙。
“你把我抱到这里来的？”
“那么大一片山石掉下来，整座山都有了一个缺口，那周围还能待吗？”
吴晨点点头说：“我特意没敢毁掉第三个和第四个山洞，就是怕塌的太厉害，没想到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去周围林子里看看，要是有没走的鬼魂应该会躲在山林中。”
高二陪着吴晨在附近山林转了转，走的极是小心，眼见天色已经暗了，吴晨看着那片灰尘差不多也落定了，这才走了过去。
二人手中没有火把，漆黑之下看不清什么，远处的山林也是影影绰绰，吴晨喊了几声，问有没有没走的，但自始至终没有看到飘在半空的鬼魂。
高二感慨道：
“我是亲眼看着山洞倒塌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当时我急得不行，就那一眨眼的工夫你能跑多远？可没想到你就出现在洞口，你，与我最初见你的时候，不一样了。”
吴晨扭头笑问：“你最初见我时，我什么模样？”
“说你瘦成皮包骨都不为过，骨瘦如柴的模样看着一手指头便能推倒，弱得很。”
吴晨笑着摇了摇头说：“走吧，下山吧！”
……
吴晨和高二从地道上到道观，又从道观走到山下，俞世安和宋固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他们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急得不行，要不是身边的人拦着，他们二人早就上山去找了。
此刻见吴晨和高二的人影，俞世安和宋固同时快步迎了上去。
“上面都解决了？”俞世安紧张的问：：“你可有受伤？”
宋固也问：“是不是全毁了？”
吴晨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理应是都毁了，可现下天色已黑，明日天亮后，多带些人再上来看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苏常的回答（二更）
“我问了下苏常，你们也知道我在问话这方面有些心得，我说知道他八个徒弟干什么去了，山洞中连炼丹炉都没有，哪来的丹药？苏常惊讶之后便不肯吭声，我便说‘你跟狰鬼的关系，便犹如成亲王跟你的关系。”
“这句话说得妙啊！可不就是这样。”俞世安兴奋的说。
宋固看了眼俞世安，想到俞世安并没有见过吴晨审问的本事，只听几句便激动也情有可原。
吴晨继续说道：
“苏常知道山洞毁了，他便等于是毁了，之前有法术在身且心怀期望，我问什么他自然不会说，如今什么都没了，唉，更是什么都不说了，或许是想着还有谁能救吧，我说‘只看你最终会是怎样一种死法，你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且过程极为残忍，实证都在，你逃脱不得，成亲王莫说救你，他现下的境况或许还不如你。”
“他怎么答？”俞世安问。
“他还是不说话，我便问他‘你洞中那么多的鬼魂，练得好几只狰鬼，可你能见到多少？而我，全能看到。我便将在洞中所见都告诉了他，他听完便激动了，问我师从何人，为何他怎么练都不能说见便能见，我说‘连你都不能随意见到，你那八个徒弟带着狰鬼和血尸鸟进京，你怎能放心？”
“血尸鸟他们也带了？”宋固大惊。
吴晨严肃道：“洞中只有一只成年血尸鸟，你们觉得正常吗？”
宋固和俞世安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担忧，他们知道成年的血尸鸟是要靠吸食人血活着的。
“你问完之后，他如何作答？”俞世安身子前探的问。
“他没答我这个问题，继续追问我为何能看到？我便知道那八个徒弟没有走远。”
“当真？”俞世安激动的站起身问。
“我是这么觉得的，这八个徒弟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理应十分在意他们的安危，若是八个徒弟已经走了几日了，甚至已到京都了，此时被咱们发现，京都内外必定严加查寻，可当我问起的时候，苏常却毫不在意，像是根本不担心这些，即便是万念俱灰，那也要有个过程，我突然说起，他多少应该有些不安或者担忧，八个徒弟是否能来救他是一方面，主要练出的狰鬼，只有那一只了，他怎会不担忧？”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况且我说的是实情，八个徒弟谁都看不到狰鬼，虽说他们有禁锢狰鬼的法子，但凡事都有万一，若是苏常跟着或许还好些，八个徒弟怎会比他还厉害？没人知道倒还好说，如今，是吧，苏常的反应只能说他觉得八个徒弟和狰鬼没有危险，如何才能没有危险？要么离京都还远着呢，要么他们会换方向，京都里自然也有他们的人，一旦京都有异动，必定会提前告知，他们收到消息自然会想别的法子。”
“有没有可能是八个徒弟根本没带狰鬼离开？”宋固问。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八个徒弟同时离开，若不是极重要的东西，实在无需他们全都离开，多少留两个看门的，是吧？可什么东西对苏常来说最重要？自然是已经练得的狰鬼还有血尸鸟，别的东西再紧要也不用八个人护着，且苏常之前没觉得我会如何，我能如何，便也就不会想到先将紧要的东西送出去，我这也是刚才跟他聊着聊着悟出来的，他就是做成了，想给金主看看，成亲王出不得京都，那只有他送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固有些激动了：“练得第一批狰鬼血尸鸟，张三知道了，才迫不及待的要揭发，而苏常也想让成亲王见识一下，按理说，成亲王派个亲信跑一趟看看即可，但是苏常是有所求的，求的极可能是成亲王极看重的丹药，成亲王自然想亲自查验……”
“等会儿！”俞世安忙问：“吴公事的意思是，八个徒弟离开并不是为了躲过你的搜查？”
吴晨耸了耸肩说：
“他们本来也没把我当回事，以为一个幻境便能将我哄骗住，所以八个人离开应该是早便计划好的，只是恰巧赶上张三陷害他们，赶上我封山，我认为成亲王是不太相信派人来查验的结果，在苏常的地盘，苏常又会摄魂术，能制造幻境，我是成亲王，我也不信这边看到的，那便只有去京都，且苏常不能跟着。”
“可你说出这些，苏常没有反应呀！”俞世安紧皱着眉头。
“八个常年待在山洞，山林中的人，别说还带着一只鬼一只鸟，便是什么都没带，你们觉得他们八个能找到京都的城门吗？”吴晨问。
宋固忙说：“成亲王会安排人来接！”
“这应是苏常不着急的原因，我之前推断说，八个徒弟带着一只鬼，只能昼伏夜出，他们分成两拨，一拨前面探路，找天亮后可以落脚的地方，没有就挖一个，后面的看守狰鬼，现在看，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等成亲王的人来接，再一同走，既然是活人来接，自然要以防万一，跟着八个徒弟倒是也说得通，而因为提前知道我要封山，苏常便让八个徒弟先离开。”
“也就是说，这几日时间，他们未必离开阳安县的地界，这要看成亲王的人几时到……”
吴晨打断宋固说：
“他们除了老界山，周围可能还有能落脚的地方，而且很安全，只等成亲王的人来接他们，鬼魂这个东西，不能受阳光直照，却可隐身在墙内树内躲避阳光，而以我的经验，狰鬼更加怕光，且狰鬼不在意尸身在哪，之前我路上遇到的鬼魈帮带来的狰鬼，指不定离开老巢多远了呢！所以山洞洞口那只狰鬼不用等我毁尸便可离去，这么想的话，他们之前必定计划周密……”
“不对啊！”俞世安站起身：“你都告诉他成亲王完了，他们去京都还有何意义？苏常理应担忧才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审道观中人（三更）
吴晨挑了挑眉笑道：
“是啊，我将他八个徒弟还没走远，有成亲王的人来接，这个推断说出来后，他愣了一下，我便知道我推断的对了，而后我又问他成亲王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们去京都又能如何？苏常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俞世安和宋固愣住了，二人像是都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信。
吴晨说：
“我想了想，那晚折腾苏常的时候，宋提刑也在，几次下来，他很痛快的说出成亲王，我当时知道他没有说谎，但是也有点不解，为何这般轻易便说了出来？他冷哼一声的时候，我突然间便明白了……”
“京都的成亲王不是成亲王！”宋固表情凝重的说。
吴晨点点头，笑呵呵的说：“我将这个推断说与苏常听，他顿时便慌乱了。”
俞世安跌坐到椅子上，说：“我脑子有点乱。”
宋固却喃喃自语道：“难怪他从不与皇亲国戚走动，也不与朝中官员联系。”
“京都内的成亲王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吴晨问。
“你不担心狰鬼一路吃人？”宋固问。
吴晨严肃的说：
“若是咱们这里没有动静，我觉得他们会偷偷抓来活人喂养狰鬼，但现在应该不会，一旦有人报官，他们很容易暴露行踪，狰鬼饿几顿应该没事吧？可血尸鸟怕是要日日饮血，他们必定带着活人，只是若是时间长了，狰鬼会不会连禁锢他的人都吃，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接他们的人，就像咱们戴着那个小布袋一样，狰鬼会避开这样的人。”俞世安说。
吴晨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先不着急走，既然他们未必是去京都，那便等查明他们的老巢所在，我再动身不迟，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咱们一起将张三找出来！”
这时，亲兵端着一碗面进来了，吴晨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也不客气，几口就吃了个干净，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俞世安看着内心波涛汹涌，他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认识感到极度懊悔，在给李恒的折子里，俞世安先是做了自我检讨，他说：……吴晨胆识过人，忠勇有嘉，足智多谋，思虑周全，臣之前被小事迷了眼，识人不清，悔不当初，今与吴晨共进退，吴晨数次力挽狂澜，救下臣等性命……
“找张三之前，咱们先捋一捋还有哪些未做的事。”吴晨用亲兵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继续说道：
“明日验尸必不可少，除了五百兵士的，还有曹家众人的。曹炳善，也就是县令指定的操家灭门案的凶手，现下养在宅子里，我出来前去看了看，还没有醒，按照之前县令的说辞，曹炳善是觊觎兄长家的钱财，才会害了兄长一家的性命，我晚来一步，他或许已经死了，当然，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要查生药铺子。”宋固提醒。
“是，但是我觉得生药铺子在这段时间里，应是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你刚到的时候为何没有立刻查生药铺子？”俞世安问。
吴晨说：“我到的时候，命案已经过去二十几日了。”
俞世安点点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又有那么多紧要的事要查，自然无暇顾及。
吴晨说完站起身说：
“今晚，我先要审审道观中的人，虽说他们是成亲王的人……但张三理应也是成亲王的人，或者是苏常的人，这还真不好弄。”
宋固和俞世安也站起身，宋固忙说：“何必争这一晚的时间，昨晚便没有睡过……”
吴晨摆了摆手说：
“我年轻没事，将该问的都问了，这样随时接到司尊命令，我走的时候也不会不放心，问完再睡也是一样的，问完道观中人，我再问问山下那些假村民，你们俩歇息吧，明日可有的忙。”
吴晨说着走出了议事厅。
宋固和俞世安相互看了一眼，竟同时追了上去。
吴晨看到二人追了出来，忙说：“你们俩这岁数，别跟我比。”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带兵出征的时候，经常几日不眠不休，只这两日算得了什么。”
宋固也说：“查案子看卷宗常有熬夜的时候，你还能问到天亮？能眯一两个时辰便可。”
“你可是从赶过来便没歇息过。”吴成提醒。
“不妨事，不妨事。”宋固笑呵呵的摆手。
这时高二站在院子口，说：“我已将他们几个带到堂上，都低头跪着呢。”
吴晨说：“那就走吧，审这几个不需多长时间。”
几人快步走到县衙堂中，几名逻卒手持火把分列两侧，将堂上照的很是亮堂。
吴晨背着手走到几人面前，几人抬头看了看，又重新垂下头。
“于洪！”吴晨突然爆喝一声。
这一声喊着实突然，跪地的几人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下意识的，惊恐的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
吴晨看向高二说：“将他绑了丢去耳房，让逻卒严加看守。”
高二立刻上前。
俞世安忙低声问宋固：“谁是于洪？于洪是谁？”
宋固皱眉想了想才想起来，忙低声说：“吴公事审苏常的时候，问出有人在每月月圆之时给他洞中送活人，于洪便是给苏常送活人的人。”
俞世安一下没控制住拔出宝剑，就要斩杀于洪，宋固赶紧拦住，劝道：“一刀杀了便宜了他，先听吴晨的，或许还有用，若是没用了再杀不迟。”
俞世安咬牙收回了剑，说：“有多少性命是经他的手送到苏常那里被折磨致死的？不能亲手杀了他，不解我心头之恨！”
“也不知道该说是命好还是命不好，还有很多没能坚持到山洞，在道观便死了，所以道观近处才会有三具尸体，远处指不定埋了多少，还有山洞中那些咱们看到的，是活到最后一口气的，中途被吓死的不知又有多少，若是我推断不错，那山洞附近怕是遍地尸骸！”吴晨寒着一张脸注视着剩下的几人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没控制住（一更）
于洪已被带走，剩下的人听完吴晨的话，早瘫软在地，那个假装道士的人爬到吴晨脚下哀求道：“我们也不想啊，但要是不送活人过去，我们便要被送过去……”
“你们不会跑吗？”俞世安上前一脚将假道士踹倒，厉声喝问。
“跑，跑不了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家人都在他们手中，我们一跑，家人可能便被抓走喂鬼了……”
“一派胡言！”吴晨高声打断假道士：“从我第一次见你们，你们便在一味的演戏，没有半点逼不得已的神情，被抓到县衙来后，你们没有一个人主动说救救家人的话，而是照样做戏，想要蒙骗过关，如果真如你说的，他们用你们的家人做要挟，你们进了衙门就该迫不及待的吐露实情，你们的家人也算有一线生机，可你们到现在还在说谎！”看書菈
“没，没说谎，我们曾是石凤山的山匪，被于洪带人给抓了，然后便将我们的妻儿带走了，还喂我们吃下一种虫子，说是只要听令行事，便不会有事……”
吴晨摆手说：
“苏常早就被我抓了，山上的山洞也被我毁了，你说的这种故事我听过很多，现在你们顾虑的事都不在了，我想听听你接下来会怎么说？烦劳俞副使命你的亲兵在一旁伺候着，我会分别问他们问题，说谎者，即刻捅死！有于洪活着就够了。”
俞世安拎着剑走过来，说：“我亲自伺候！正好出出气，今日不杀几个不解我心头之恨！”
那假老道吓得浑身发颤，心内一团乱麻，脑子一片空白，抬头张着嘴看着吴晨。
吴晨低头寒着脸问：“山中的山洞有四个，你们每次将活人送去，是送到第几个山洞？”
假老道顿时相信吴晨说的已将山洞毁了，是真的，他不敢再犹豫，忙说：“大部分送到洞口不进去，有几个中年人会出来接，说是苏仙人的徒弟，偶尔要进去，也只送到，送到第三个山洞。”
“见过第四个山洞吗？”
“隐约见过，知道第四个山洞有光进来”
“你知道苏常的徒弟们平日里歇息在何处？”
“在山下茅屋。”
吴晨挑了挑眉，又问：
“你们都见过第二个山洞中的死尸吧？”
“见，见过。”
“都是你们送去的人？”
“也有山下村民送去的，我们，我们也怕啊，若是凑不够人，就要用我们充数，月圆之夜就要送一回，至少三人，我们只能，只能扮鬼吓唬人……”
“你们也有装有黑色粉末的小布囊？”
假道士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谁给你们的？每次去都要换还是可以一直用？”
“能用几次，也说不准几次，反正到时候苏常的徒弟便会给我们新的。”
“再问你一遍，为何不跑？”
“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要人做什么，给的银子也不少，后来知道了，便，便跑不了了，这山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抓住，抓住就会被送去山洞。”
“你们真是山匪？”
“是。”
“他们给你们银子作为报酬？”
“给了。”
吴晨笑了笑，问：“可道观中未发现大量的银钱。”
“我们分别藏在山中，别人都不知道。”
“山下那些人，你们可都认得？”吴晨又问。
“说不上都认得，但至少脸熟。”
“哦？那就是说，你们已经做了很久了？”
“十多年了，于洪说，今年便可收手，我们可以带着银子与妻儿团聚了。”
吴晨冷哼了一声，于洪怎会让这些人活着离开！
“我那日让你们认尸，你们说那三名死者曾住在道观，且你们还曾听到他们说的话，这可是真的？”
“假，假的，五百兵士在山下被发现之后，于洪就说，这是有人想害我们，还说这人必定是自己人，那段时间我们都被看管的很严，那日山脚下有生命案，我们很快便知晓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其实我们并不认识那三具尸体，可，可说不认识，你不罢休啊，于洪便想出了这么个说法……”
“我没听到你们相互说话。”
“是没说，我们偷偷比划来着，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些手势就我们几人懂。”
吴晨皱了皱眉，这是自己的疏忽，好在没有影响查案，他又问：
“既然你们知道有人想栽赃给你们，必定会严查，可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几个人都摇头。
一人看假老道答话时，吴晨情绪还算稳定，像是好说话的，想着表现一番，或许能从轻发落，便讨好的说道：
“这事儿主要是山下那些人查，他们哪有那本事，听说偷偷的送进洞几个，便没下文了，我们倒是想他们一直查不明，每个月都能送进洞几个，我们不就省事了……”
吴晨抬起一脚便将这人踹飞，落在院中。
吴晨知道他这一脚比从前可是进步不少，那人必死无疑。
随着一声惨叫后，一束光闪现。
跪在地上的几人齐齐回头看了一眼，竟无一人发出声响，生怕这时候引起吴晨的注意挨上一脚。
吴晨强忍怒火走到院中，刚要抬头望星空，只听身后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吴晨猛地回头一看，俞世安手中的剑还在滴血，堂中的人全都倒在血泊中。
院中光束又是一闪，吴晨未加理会几步重新走回堂中，惊讶的看向俞世安，这时高二也跑回来了，还没等吴晨开口，高二先遗憾道：“怎地不给我留两个？！”
宋固遗憾的说：“我都没抢上一个。”
俞世安寒着一张脸说：“他们常年干此勾当，早便没了人性，多活几日也是浪费粮食。”
吴晨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院中，思考起一个深刻的问题，所谓文明的进步，更多体现在宽容上，可真遇到这等事，岂是能宽容得了的？刚刚他强忍住才只踹飞一人，若是不忍，又怎会轮到俞世安动手？
但吴晨没有想一想，他明知这一脚会要人性命，半个月前，他可会毫不犹豫的踹出这一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审问假村民（二更）
高二走到吴晨身边，他以为吴晨气恼俞世安抬手便杀了那几人，于是低声劝道：“你莫恼，俞副使可能也是觉得这几人无用了，一时激愤便动了手，官家不会怪罪的，我知你心善……”
吴晨苦笑道：“我没有恼。”
这时宋固和俞世安也走到院中，俞世安高声道：“吴公事无须担心，我自会上折子请罪，此事与吴公事无关。”
宋固刚要劝两句，吴晨‘哎呀了一声，说：“有事儿我自然要与俞副使一起担着，我只是懊恼自己没这份胆量，忍了又忍却只杀了一个！只看洞中那些人，死前必定受了极大的痛楚和惊吓，这般残忍，杀他们几个来回都是轻的，那个苏常，必须凌迟处死！唉，不知何时我也能如俞副使这般洒脱。”
“莫学我，官家虽不会怪罪，但这般行事总归是不好。”
吴晨惊讶原来这里的人也有这种意识，俞世安又说道：“应关押之后再偷偷杀。”
宋固手一挥说：“在哪杀都一样，只是要劳烦逻卒清理一下。”
高二赶紧安排。
吴晨又抬头看了眼星空，说：
“这个张三肯定不是一个人做了这些，他的人甚至不见得比老界山下的假村民少，能杀害五百兵士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杀完之后运到老界山下，而山下假村民竟无人知晓，这是其一，其二，他安排人想杀我，这个过程就发生在山下，假村民依旧不知道，当时二哥带人还询问他们，他们只说报案人的家眷是假的，如果他们提前知道，又怎会让暗杀我的事发生？我若是死在老界山，只会让皇城探事司的人更加不遗余力的查明案情，这可不是苏常想要的。”
“所以你怀疑在山下假村民中，有张三的人？”宋固问道。
吴晨点头说：
“杀我的人，被我不小心弄死了，唉，我真的是想留活口的，哪知用力有些过猛，但他们的尸体我查验了，绝对不是山下的村民，虽是习武出身，但身上很是干净，不是指衣衫，而是身体上，总不会是杀我之前先焚香沐浴吧？”
“你的意思是，他们平日里活的很是逍遥富贵？”俞世安问。
“俞副使曾领兵在外，别说那些兵士，便是俞副使怕是也难隔几日便沐浴……”
“隔什么几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洗。”
“是啊，可那几个杀我的人，为何身上如此干净？”
宋固忙说：“他们日常生活之地，必定离老界山不远，且是豪门富户的亲随。”
“亲随也未必可时常沐浴，我身边的亲兵，你问问他多久沐浴一回？”俞世安指了指自己的亲兵。
吴晨眯着眼问：“若是主子让的呢？”
“你是说……”宋固上前一步瞪大眼睛问：“张三是个娇娘？”
吴晨愣了一下，他本意是想说张三有洁癖，可宋固的这个想法好像也对，只是，吴晨赶紧问：“女子身边可以有男亲随？”
“在内院自然不行，出门便要用到，大门大户的小娘子出门自会有些男仆从跟着，家世好些的，有几名指定的亲随，别人不伺候，只伺候她一人出行也是有的。”宋固说。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经常会出门？”吴晨问。
宋固和俞世安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同时点头。
这时高二回来了，他问：“直接丢去乱坟岗还是抬去后面殓房？”
吴晨说：“先放在殓房。”
高二说：“怕是放不下了。”
吴晨皱眉想了想，觉得也对，想杀他的那三人的尸体，还有张才假媳妇弟弟的尸体，还有几副白骨现下都在殓房里。
“先放一边，明日扔回老界山。”俞世安说。
吴晨忙说：
“这倒是提醒了我，那三名想要杀我的人，就在殓房，宋提刑可验尸，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线索，殓房内有五具尸体，都是张三这边的人，或许验尸之后能发现什么，我去跟那些假村民聊聊，那些人中必定有张三的人。”
俞世安跟宋固去了殓房，高二跟吴晨去了关押假村民的牢房。
吴晨让逻卒抬过来两把椅子放在一进牢房的位置，吴晨和高二坐着，让逻卒将受了轻伤和根本没受伤的假村民，与受伤重一些的分开，吴晨只审问轻伤和没有受伤的，问完一个送回去，再带下一个。
这些人是亲眼听到山中传来巨响，也知道昨晚上山的人都没有回来，被抓之后便没再心存幻想，都知道这次必死无疑，各个眼神空洞，即便是身上有伤的，像是也忘了疼一样，没有呻吟一声。
吴晨对每个人的问题都一样的‘头目是谁？‘日常工作是什么？‘一个月前有没有某一晚睡得特别沉？
问了好几个，回答的基本一致，之前的头目叫王大，几年前不知怎么不见了，头目换做沈旺，昨晚上山便再没下来。
他们日常确实像山民一样需要耕种，与普通农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会劝说山下路过的人上山游玩，对下山的人多加关注，若是碰到下山时惊恐不定的人，他们便会想办法将人留下，至于为何留下，留下之后何用，他们便不知道了，自有人处理。
也就是说山下的这些村民也被分成几拨，只有最上层的那些人才有资格上山接触山洞，昨晚也是这拨人全都死在洞口了。
差不多一个月前，确实有一晚不太对劲，问话的几人中有当晚值夜的，说竟是睡了一夜，天亮了才醒，沈旺为此罚了他们，后来他们听说不止是他们睡得沉，村里其他人都睡得沉。
吴晨问了问报案人张才一家的事，这些人与张才一家竟都不太熟，说张才是去年才来的，且是村中唯一一家，家中有孩童的，平日里张才一家很少与其他村民说话，这也使得案发后，没有谁因为张才一家的死受到牵连。
吴晨问一句，这些人答一句，却不会多说一句，问话颇为耗时。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到突破口（三更）
山下这些假山民，吴晨推断他们是杀了原有的农户之后生活在这里的，但县衙竟是一点都不知情，吴晨不信！
再有这些人有男有女，有的自然成了一家人，却没见抓回来一个孩子，吴晨觉得蹊跷。
一个月前的那一晚，不是一个值夜的睡着了，而是都睡着了，沈旺只是例行公事的罚了，却没有追查下去，吴晨觉得说不通。
接下来几个人的问话，吴晨换了问题‘来老界山之前，他们在哪里？“沈旺是何时到的老界山？”‘平时跟沈旺关系近的都有谁？
这一次问了几人后，答案可就不一样了，吴晨也会不断追问。
这些人从哪来的都有，有的是乞丐，稀里马虎的为了口吃的就来到了老界山下，有的是山匪，被人抓住后送到老界山，有的是囚犯，被人花银子救出来到了老界山……
这些人来的时候山下的茅屋中已经有人了，他们需要跟着这些先来的人每日操练，耕种，但凡有做错的地方都是极严厉的惩罚，他们见过有人被活活打死，但同时也能吃饱穿暖，只要听令行事，日子过得也挺好。
这种好日子过了四五年，他们每日操练，也能比划几下了，碰到山下的过路之人，也不再是之前专门的人去试探，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了，再后来之前的头目走了，沈旺来了。
这些年有相熟的人突然不见了，也有新人来，他们都没当回事，沈旺来了之后，山民们行事更凶狠了，但也仅限于抓人。
吴晨知道能接近山洞的那些人都死了，换句话说，能知道点有用信息的人，昨晚都去了道观和洞口，剩下的这些只负责种田，巡逻与抓人。
吴晨不由得叹气，他听完这几人的回答，便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的，沈旺没有追究那一晚值夜的人为何会睡着了，并非因他是张三这边的人，而是他不想打草惊蛇。
沈旺知道五百兵士被扔在老界山下，便知道自己手下的人着了别人的道，而这个人必定就在自己身边，他没有大张旗鼓的查，而暗查应是也没能查出什么来，不然过了十几日吴晨来了，那些人不可能在沈旺的眼皮子底下又安排刺杀他的行动。
吴晨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跟高二说：“今晚先这样吧，脑子转不动了。”
高二打着哈欠说：“我还以为你是铁人呢！”
宋固验完尸已经先一步回宅子歇息了，俞世安要守在县衙等调来的兵。
吴晨不用问都知道，宋固验尸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不然必会等着他。
吴晨和高二回到宅子连道别的话都没说，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屋里大头鼾声如雷，地上苏常也睡着了，吴晨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躺下眼一闭就睡着了。
吴晨本来想找老黑聊一聊的，可眼一闭一睁已是天光大亮。
他腾一下坐起身，紧跟着下了床，便看到大头蹲在那里正在给苏常喂饭。
“你别给他吃的，饿他几顿，不然他吃饱了有了力气必会作妖。”
大头转头说：“已经饿了他两日了，再不吃些，我怕他在被处死之前先死了。”
吴晨挑了挑眉，问：“你知道他有多畜生？”
大头端着碗站起身说：“知道的不多，只知他害死了很多人，我只是给他一点粥喝，就这么饿死他，怎对得住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吴晨认真的盯着大头看，大头被吴晨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时高二推门进来了。
“你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睡，俞副使调来的兵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俞副使安排了一批兵士去搜山了，还安排了一些人把守县衙，宋提刑跟着兵士一起出城了，他要查验五百兵士的死因，临走时跟我说，等你醒来先去生药铺子看看。”
“俞副使可歇下了？”吴晨洗了洗手，净了净面走回桌边坐下问。
“歇下了，中州府衙的人早晨也到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时候来是几个意思，阳安县隶属中州，出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被俞副使几句话赶回去了，我看他们走的很快，那真是头都没回……”
“你不会一宿都没睡吧？”吴晨惊讶的问。
“睡了一个时辰，没事，你忙的时候，我找个地方靠着也能眯一会儿。”
这时逻卒端来饭菜。
“再吃点吧，忙起来又不知道下顿什么时候吃了。”吴晨拿起筷子说。
大头说：“好。”坐下便开始吃。
高二笑了笑，也拿起了筷子。
高二边吃边说：
“宋提刑走之前还去看了曹炳善，梁宽一直守在曹炳善身边伺候着，可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让曹炳善醒过来，宋提刑看了看说或许你看了能有办法。”
吴晨愣了一下，说：“宋提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哪有医治病患的本事……”话没说完，吴晨怔住了，他眨了眨眼问：“宋提刑的意思是，曹炳善并非因为伤病未醒，而是因为魂魄不在体内？”
高二摇了摇头说：“我不懂，我只是将话传给你。”
吴晨猛地回头看向地上的苏常，苏常空洞的眼神写满了茫然。
不是苏常！
谁会想要如此对待曹炳善？吴晨脑子飞速的转着。
是杀害曹家的真凶或者是县衙里的人？但能将魂魄逼出肉身的，只有苏常或者他某个学成的徒弟可做到！
也就是说如果曹炳善的魂魄确实离了身体，那曹家灭门案必定与五色玉石案有关联，苏常和成亲王是李四，他们不可能出面整出一个灭门案来，凡是发现老界山异样的人，都被山下的假村民杀了，县衙内也被打点好了，他们只要安心练出狰鬼，不会离开老界山出来主动惹祸端。
那便是张三的人想要收拾曹炳善，曹家灭门案也与张三有关！曹家是都死了，但曹炳善必定知道些什么，不对啊！直接杀掉曹炳善不是更好吗？谎称病死，推到县衙这些人身上也顺理成章，除非曹炳善还有用……若是不让曹炳善死，却犹如死了一般不能开口，将魂魄逼出体内便是最好的选择，可这能坚持几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曹炳善（一更）
吴晨想到曹炳善可能的境况，饭都不吃了赶忙起身，他要先确定是不是这样。
吴晨出了房门，却在屋檐下站住了脚。
高二跟出来说：“你昨晚不是去过了吗？怎的突然不认路了？”
吴晨却说：“等一下。”说罢转身又回到屋内喊道：“曹康你出来！”
曹康出现在屋内一角，问：“想起我了？你何时能将我曹家灭门案查明白？”
“你可曾见过你叔父曹炳善的魂魄？”吴晨急急的问。
“他不是没死吗？我上哪见去？他那间屋子，我倒是去过几次，诶，我还没说完呢，我家的案子……”
曹炳善被安排在前院的一间倒座房内。
屋内满是药味，梁宽坐在床前打盹，忽的听见门响，扭头一看竟是吴晨，梁宽顿时清醒了，他慌忙站起来迎上去说：“吴公事，我一直都在尽心照料他，没有偷懒。”
吴晨点点头，直接走到床前仔细查看曹炳善的面色，除了苍白之外，再无其他。
“你可记得曹炳善之前是被关在哪处牢房？我虽去过一次，怕记不准。”吴晨严肃的问。
梁宽想了想，说：“记得，在……”
“带路！”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县衙，吴晨下了马才想到如今看守的人是俞世安调来的，不认得他，想要入内怕是麻烦，哪知门口的兵士认得高二，还朝吴晨行了礼，便放行了。
吴晨还在诧异，高二解释道：“俞副使就是怕你白天有事要到县衙，便嘱咐人将我找来县衙，与门口看守的人见了见，还特意叮嘱：一是见到我带人立马放行，二是若有个眉目俊朗的愣小子前来，便是探事司的吴公事，自当放行。”
吴晨摇着头笑了笑说：“如今县衙这般被围着，县城内日常政事怕是要耽误了。”
“你真是有操不完的心，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这乱麻一样的案子查清楚，其他事放放也无妨。”
“最好还是别耽误，你跟司尊说一声，得有个主事的人，县衙曾经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用。”
两人说话间便跟着梁宽到了牢房。
牢房内烛火昏暗，曾经关押曹炳善的那间牢房，如今都关押着几名轻伤的假村民，吴晨立刻命人将他们挪去别的牢房。
等牢房里没人了，吴晨才走进去，仔细的看。
吴晨刚才在宅子里看到曹炳善苍白的脸，瞬间想到了第三个山洞中那些人，他们在经过吴晨和高二的洒水后，脸色便是由青灰慢慢变作苍白的，而那些人的魂魄便被禁锢在对面的石柱中若隐若现，吴晨也只能勉强看到个影儿，且那些魂魄不能说话。
这或许便是死后魂魄与活着的魂魄区别所在。
这间牢房吴晨是来过一次，当时只是看了下曹炳善的伤情，并未做停留，今日吴晨仔细的查看牢房内的各处，终于在角落中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影子，影子薄如蝉翼，吴晨甚至可以透过影子看到墙壁。
吴晨抿了抿嘴，此时他问什么，曹炳善的魂魄都无法回答，他甚至怀疑那魂魄是否能看到自己，但是他知道魂魄周围一定有禁锢的阵法。
可这里没有柱子……
吴晨想了想，先是喊了句：“去将曹炳善接来！”而后蹲下，双手将角落周围的干草扒拉到一旁。
梁宽听到吴晨的话赶紧向外跑。
高二蹲到吴晨身旁帮着弄，边弄边问：“你看见了？”
“嗯。”
“就是说，曹炳善的魂魄被人关在这里了？”高二惊讶的问。
“嗯。”
“这么看，曹家的灭门案与老界山必有牵连啊！会这个的只有苏常……”
“你忘了他还有八个徒弟。”
角落的干草被清理干净，这过程还惊动了几只耗子，它们在牢房乱窜，最终跑去别的牢房了。
吴晨要来火把，仔细的照了照地面，青砖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圈吴晨看不懂的字体，那影子便在中间。
吴晨等不及找来工具，直接一掌按了下去，刚接触青砖时，他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他咬牙按了下去，紧接着连按几下，没等他按完，那影子便飘了出来。
“你莫急，我已命人去将你的肉身接来，你便可以回到身体里。”吴晨对着影子温和的说。
高二说：“还是我回去一趟，我怕他们说不明白，宅子里的逻卒再不放人。”
吴晨点点头。
吴晨坐在牢房里，跟影子聊着天，准确讲是他自言自语，影子却不停的乱窜，显得很是慌乱。
吴晨知道他着急，也知道他听不到自己说的话，可还是喋喋不休的劝慰着，直到高二将曹炳善的肉身抱了进来。
根本没等高二将肉身放下，影子便附了身。
吴晨看着，舒了一口气说：“先把他送回宅子，跟俞副使说，着重兵把守，一定要找信得过的大夫帮着看看。”
高二问：“你呢？”
“我去问问那些衙役、狱卒，曹炳善入狱后，谁来过，想刻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刻完的，而且之前的鬼魂说过，他们的魂魄被逼出身体后三日，又重新回去过，我觉得这是因为时间久了，便真的死了，那曹炳善是不是中间回到身体里过？我要弄清楚曹炳善是何时开始昏迷不醒的。”
高二不再多言，多言就抱不住了。
衙役和狱卒眼下都被关在县衙内，倒是省了吴晨不少事，他没费多少工夫便问清楚了，或者说想明白了。
曹炳善在被抓进来之后，先是经历了严刑拷打，最后屈打成招，县衙里的人便没人再理会他，有衙役记得清楚，吴晨到的前一天曹炳善还能进食，转日便开始昏迷不醒。
吴晨问那名狱卒：“你怎知我何时到的？”
狱卒答：“那日陈县令是抬回来的，我们私下里还说这回县令凶多吉少了，且那日汪老先生死在外面了，所以属下记得清楚。”
吴晨又问：“既然记得清楚，你们可有人记得那两日有谁曾来探望过曹炳善，且在里面待了很久？”
众衙役和狱卒都摇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是张三？（二更）
吴晨皱眉想了想，曹炳善奄奄一息，自己一定会问谁曾来探望过，这些衙役狱卒，怎会因为几两碎银守口如瓶？
所以那个人不会这么傻，这种事又不能假手于人，谁会写那些东西？既然他必须亲自来，那便一定会被衙役和狱卒看到，若是没有看到……这个人怕是已经出师了。
吴晨又问了曹炳善昏迷当日当值的狱卒，几名狱卒都回忆不起那日晚上的事情，不仅不记得当值发生了什么，便是转日清晨如何回的家都不记得了。
吴晨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他赶紧回到宅子，直奔自己的屋子，这一路上都在懊恼，本来是想救曹炳善一命的，没想到差点害死了他，曹炳善被挪到宅子里可超过了三日！且若是未曾将曹炳善挪到宅子里，或许还能亲眼见到有人来施法，让曹炳善的魂魄回到肉身上，吃吃喝喝续命，然后再故技重施。
吴晨推开房门大步迈进屋内。
屋内大头正在床上睡午觉，地上的苏常正在傻傻的发愣。
看着被捆得结实又满头白发的苏常，吴晨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说：“千算万算，你没想到身边人会背叛你吧？”
苏常慢慢的将视线转到吴晨身上。
吴晨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已经凉了，他却一饮而尽，然后乐呵呵的看着苏常。
这时门被推开，俞世安走了进来：“我刚要去县衙找你，你便回来了，可有收获？”
吴晨笑道：“收获颇丰啊！”
“哦？快说来听听。”俞世安坐到吴晨对面，着急的说。
“曹家灭门案俞副使大概知道些吧？”
“知道一些，之前我见高二抱回来一人，说是叫曹炳善，就是县衙认为的凶手，我问了高二几句，高二说这个曹炳善之前一直昏迷不醒，应是知道些什么，现在被你医好了？”
“我哪有那本事！俞副使可还记得第三个山洞中，那些活着却如同死了一般的人？”
吴晨说着话，眼睛却仅仅盯着苏常的表情。
“自然记得，这畜生何等残忍，竟是活生生的将活人的肉身和魂魄分离，又用那怪物吸食人血。”
苏常浑身一颤。
吴晨说：“那曹炳善也是如此被人活生生的将魂魄剥离肉身。”
苏常大惊，竟是抬起头来看向吴晨。
俞世安恼怒的指着苏常问：“是他？”
吴晨摇头说：“是他的好徒儿。”
“不可能！”苏常喊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八个徒弟，有几个已经学成了？怕你自己都不知实情吧？”
“不可能！不可能！”苏常使出全力嘶吼。
俞世安强按住心中的惊讶，在脑子里稍微捋了捋，便找到问题的关键，说：
“除非你这邪术世上还有他人会，可他人又怎会与老界山扯上关系？这事儿要么是你亲自所为，要么便是你的爱徒，不会再有旁人。”
吴晨盯着苏常的表情，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在这短短几日中接连受到重击，吴晨有点担心他不能坚持到被凌迟处死，看样子大头早晨喂粥是很有道理的。
“莫急莫急，咱们一起从头捋一捋，或许能推断出不一样的说法，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不管有没有五百兵士遇害的事，你那八个徒弟都应该在前几日被人接走，这本就在你们的计划之中，你自以为有所成，是时候显摆一下了，我说的可对？”
苏常没有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听着。
“我来到阳安县是为了查五色玉石案，那五百兵士是为了护送五色玉石途径阳安县的，但他们遇害并非在老界山下，而是半夜被人挪过来的，山下都是你们的人，却无一人知晓，等到转日清晨，县衙便收到报案，等你们的人知道的时候，县衙的人也到了，而你的八个徒弟也住在山下茅屋中，这么大的事，你怎会不命人严查？命谁查？自然是你那几个乖徒儿，所以，什么都没查到。”
吴晨顿了一下，苏常的面色愈发的苍白。
“你也知道这必定是自己人做的，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徒弟？有吧？但你这些年没怎么教他们，在你看来，他们什么都不会，不过就是几个跑腿的，又怎会做出这种事？可你的人查了那么多日，却没能找到叛徒，怎么办？想换人又不知道换谁，总不能全换了吧？正在你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来了，他们又动手了。”
“当然，在我来之前，你也没有真的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之前也是皇城司的人在查案，他查的方向是方圆百里内的山匪，你觉得在他查明白之前，你这边也差不多都弄好了，你可以带着练得的狰鬼，血尸鸟撤了，至于那些山下的假村民，自然都会埋骨老界山。”
“那日幻境中你曾问我，明知五百兵士的死是陷害老界山，为何我还要追查老界山？你说谁吃饱了撑的用五百兵士陷害一个修行的隐士？必定是有缘故的，再加上有人一直在不断的引导，你说谁有这个本事？对你们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怎会将我们往道观那里引？”
苏常呼吸越来越急促。
“五百兵士同时被杀本就匪夷所思，我仔细想过，现在你也帮我仔细想想，想要同时杀了这么多人，需要多少毒物？我换个问法，五百兵士怎会同时服下毒药？我这么问你能听懂吗？毒发是需要时间的，五百人不可能同时喝下什么或者吃下什么，只要见到同伴有倒下的，剩下没喝没吃的怎会继续服用？”
俞世安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必定是先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五百兵士，再用毒药毒杀。”
苏常的脑袋重新靠到地面上。
吴晨笑道：“这么看，你的徒弟或许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们不仅学到了你不想让他们学的东西，且，比你有脑子！你一颗心都在折磨人上，他们轮番对你说些什么，你自是不会多想。”
“是谁？是谁？”苏常喃喃自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到底去了哪？
“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八个，不管几个，他们现在带着练好的狰鬼和血尸鸟，带着已经学会的本事，去换取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而你则要替他们背负一切罪行。”
“做梦！”苏常再次抬起头。
“光有怒火有屁用！”俞世安吼道：“他们这般精心谋划，便是算准了能成事，而你只要被我们抓住，便可挡下所有罪责，若不是吴晨脑子好使，你以为会有人怀疑到他们身上？而你在临死前或许还在期盼你的好徒儿来救你，自然不肯说出他们的行踪，我要是你，即便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
“你们将我放了，我自会收拾他们！”苏常的眼睛已经猩红一片。
“你这更是做梦！”俞世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吓了吴晨一跳。
苏常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垂下头，喘着粗气。
“眼下能帮你的只有我。”吴晨温和的说：“你只知道他们将要去哪里，但这不一定是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他们既然能蒙骗你，便也可以蒙骗别人，成亲王……他未必知道你的徒弟本事比你还强，这几个人到了他面前，想要什么岂不是简单的很？再加上他们手中有狰鬼，你说你去了除了送死还能如何？莫忘了，你已不是前几日的你了。”
苏常吭吭了两声，突然呜呜痛哭起来。
‘啪！俞世安拍案而起，顺手抽出宝剑，怒喝道：“你还有脸哭？！”
“我一生的心血啊！”
俞世安怒不可遏，挥剑就刺了过去，吴晨赶忙拦住，若是别人想一个人拦住暴怒的俞世安，怕是要被他拖着走几步，可吴晨只用一只手臂挡住，俞世安便再不能上前一步。
吴晨朝俞世安使眼色，口中却说：
“他辛苦教出来的徒弟背叛师门不说，还将师父推出去顶罪，他们反倒带着好不容易整出来的经验和成果去享受权利，金钱还有长生不老，你说苏常不哭等什么呢？”
俞世安看着吴晨不断地使眼色，心中的怒火烧的也就不那么旺了，他气哼哼的说：“活该！就这样还不说八个徒弟去哪了呢！护着吧，等你凌迟处死的时候，他们或许正好得偿所愿！”
“他们，他们说去哪我能信吗？”苏常双目无神的问。
“这要看他们去见的人是否跟他们是一伙的，可这些，只凭你的脑子怕是想不出来，你只需将他们曾经与你说过的话跟我说一遍，我来推断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他们应是被接去龙谷山了。”苏常有气无力的说。
吴晨皱了皱眉，他想了想，没有先问龙谷山而是问：“成亲王，不是成亲王吧？”
“就是成亲王，只是京都成亲王府里的不是成亲王，我在京都时曾跟着成亲王二十多年，他知道我苦心钻研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他炼丹，成亲王日日与我长谈，忽有一日他对我说已为我找到地方，且人手也齐备，我只需尽快将所想之事成真便可……他想谋夺皇位而后长生不老。”
“真正的成亲王在龙谷山？”吴晨问。
苏常摇头：
“我不知成亲王身在何处，成亲王本来说的是接他们八人去京都的，但五百兵士遇害，京都那边说要先看看，还让我不可再向山洞中运送活人，对外散播阴兵劫道的传言，若是万一查到山洞，让我毁掉洞中书籍和信函，不用理其他，自会有人带我离开，可过去十余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我又接到消息说京都中的人准备启程过来接，我当时算着时间，六日后应该会到，哪知……”
苏常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因为你要封山，我收到消息时已是深夜，他们八人说趁着还没封先出去，我担心他们八人在外引出事端，有些犹豫不决，他们劝我说，即便封山理应也查不出什么，反倒是封山后再出去容易引人注意，还说他们在外面只需等一两日京都的人便会到了，无需担心，我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当时我只是随口一问，若是官府起了疑心，京都内外必定会严查，狰鬼好说，血尸鸟可如何藏？他们便说京都若是去不得，成亲王自然会送消息，让他们再去别处。”
“别处？”
“我承认我一生的心血全用在那些古书上……”
苏常话没说完，俞世安又要拔剑，吴晨拦住之后说：“他早已走火入魔，没了人性，这不是还有些心怀歹念之人没有抓到嘛，俞副使息怒，咱们再忍一忍。”
俞世安气哼哼的将头转向另一侧，苏常则呵呵的笑了两声，说：“你说我无脑，我不认，不过是我没有去想罢了，我会与你说出实情，也不全是因为那八人如何待我，我更想知道……成亲王是否知情？”
“龙谷山有什么？”
苏常又摇头说：“我十几年一直在老界山，很少过问山外事，成亲王时有来信，曾提及龙谷山，说是待我功成，便可去龙谷山。”
“所以你觉得八个徒弟很有可能去了龙谷山？”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苏常面无表情的说：“他们八人从未在我面前说过龙谷山，成亲王的信中提及过，只那句待我功成后，便可去龙谷山。便已说明一切，他们即便去到京都，也会再去龙谷山，老界山还是小了些。”
吴晨和俞世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惊，老界山还是小了一些？！他们还要练出多少狰鬼？
吴晨平稳了下心绪又问：
“你觉得谁能说动你那八个徒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觉得成亲王不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继续用你和改用八个徒弟，有何分别？”吴晨又问。
“不知道，他们，他们在我眼中都只学了皮毛，无力独当一面，不然这次也不会让他们八个人同去！”苏常说着又有些激动：“他们或许只是想抢功，自然巴不得我被你们困住，可，若是成亲王让他们这么做，我，我……”
吴晨知道这个问题苏常给不了他答案，便打断苏常，又问：
“他们带了几只狰鬼？几只血尸鸟？”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担忧（一更）
“两只狰鬼，两只血尸鸟。”
吴晨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问：“一个活人到变作狰鬼需要多久？”
苏常又摇头说：“不是简单的算时日，前期颇为耗时，后面反倒容易些。”
“只说后面需要多少时日？”
“七七四十九日。”
“最多可同时用多少活人练？”吴晨觉得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唉，不好说，有人熬不住，一两日便死了，能坚持到后期的少之又少。”
吴晨突然打开房门走出去，却只是站在屋檐下深吸了几口气，俞世安跟了出来，小声问：“问不下去了？”
“那些人要在那种地方不知要忍受多少时日，这段时间何其痛楚？！可最终咬牙挺过去也是个死！我问话的时候，脑子里总是闪出那几个山洞的样子。”
俞世安拍了拍吴晨的肩膀说：“你只当他们最后那些日子毫无感知。”
“怎会没感知呢？或许不是很真切，但魂魄便在不远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被血尸鸟吸食……血尸鸟幼虫会钻进妇人体内，成鸟则不分男女，饮血便可活……”
吴晨说着转身又进了屋。
“你养的那个血尸鸟从何而来？”
苏常一愣，却没有说话。
“你想将活人练成狰鬼，第一步需要将活人的魂魄逼出肉身，然后用血尸鸟幼虫吸食妇人的气血，为了养大血尸鸟幼虫，你不得不将魂魄在三日后再重新放回到肉身，不知多少次下来，也不知多少人在这个过程死去，总之，最终血尸鸟长成，它的羽毛刀枪不入，只怕火烧！而走完这一步，才是你说的后期。”
苏常张大嘴惊惧的看着吴晨。
吴晨不耐烦的说：
“不用大惊小怪的模样，我既然能活着从你的老巢出来，还能毁了它，怎会想不明白这些？眼下我是要阻止你那些好徒儿心想事成，你可听明白了？虽说我极之不愿，因这也是你的心愿，眼下却只有我能完成，你最好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再问一遍，血尸鸟从何而来？”
“此鸟不易得，需经大灾之年，在死人堆里翻找，我……废了好多年的时间才找到幼虫……好不容易养成了三只……”
“有何用？用它上阵杀敌？”
“它的羽毛可做成铠甲！”苏常双目放光：“别看现在怕火，制成铠甲后涂上雄黄便不易烧着了。”
吴晨冷笑一声说：“还想批量生产！这破鸟的幼虫只吸食妇人气血，长成之后男女都可吸食，你洞中那些人……怎会只养成三只？”
苏常连连摇头说：“血尸鸟幼虫能否在妇人体内活下来，不全看是否有足够的气血……”
“若是幼虫死在体内呢？”
“会很麻烦……”
吴晨不想听，摆了摆手又问：
“那尸体里的黑虫又是什么？为何有的狰鬼没有黑虫？”
苏常已经不惊讶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
“这种尸虫我养了很多年才养成现在这样，做出狰鬼有最简单的法子，只要找到怨气极重的怨鬼，我帮他了结怨气，他便会听从我的号令，甘愿做一只狰鬼，可我找不到啊！便只有用古书中记载的法子，却屡屡失败，我也是无意间得知这种黑虫也可练出狰鬼，只是需要妇人魂魄，而古法练出的狰鬼不需黑虫，却需要各种药材，反复调兑，十分费时……”
“所以你一直在县城内的善堂生药铺买药材？”
苏常有些惊讶的看向吴晨。
吴晨哼了一声说：“你们日常吃食自然有山下的假山民负责，但想买药材……你又不出老界山，自然是你的徒儿负责药材的事，先跟你说一声，这家生药铺子满门都被杀了。”
只看苏常吃惊的表情，这件事他竟是不知。
“还有一件事，你的好徒儿有人已经学会了将魂魄逼出肉身的本事。”
苏常张了张嘴，半天才说：“这个过程是我最累的时候，有的人受不住便疯了，疯了之后变没用了，他们只会将疯掉的人处理了，我也未曾教过他们……他们如何学得？”
吴晨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头，没让自己冲上去掐死苏常。
俞世安忍的也很辛苦。
“你如何掌控已经练得的狰鬼？”吴晨咬着后槽牙问。
“阵法和咒语，在山洞中用阵法，咒语很少用，他们带走的狰鬼是被封印在两颗树墩中，途中不会被放出，等到了地方，他们布好阵法……所以我说，他们必然是去龙谷山，不然放出来想再收回去会很难，我一直在修炼双目，如今偶尔可见，再有些时日……”苏常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大头从床上蹦下来，说：“我去高二的屋里睡。”
苏常竟是立刻收声。
大头迷迷瞪瞪的出了房门，吴晨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他看了眼俞世安，两个人出了房门。
“去我那里坐坐。”俞世安将剑归了鞘，指了下后院说。
吴晨点头，面色阴沉的说：
“血尸鸟……刚刚俞副使也听到了，这种鸟的羽毛确实难得，但想养成也确实太过没有人性！刀枪不入啊，任谁听了不心动？”
俞世安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没见过那山洞中是何样子，只听结果，我也会心动。”
“所以，”吴晨转身对着俞世安深深一揖：“羽毛防火之法万不可说！”
俞世安双手托住吴晨双臂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苏常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才养出三只来，且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总之，弊大于利！”
吴晨舒了一口气，又说：
“我要先让二哥传信给司尊，张三和李四都知道是谁了，只是八个徒弟身后是不是还有人？龙谷山，要好好查查了，最好是先封了，我知道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最终会有漏网之鱼，但是……唉，这些还留着官家操心吧，咱们要查明阳安县去龙谷山的线路，找出他们最有可能走哪条路，我必须追上去，在他们到达了龙谷山之前，将他们全部送走！剩下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怕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陈忠的私心（二更）
俞世安刚要命人去找高二，高二正好出现在院门口，见吴晨马上喊道：“曹炳善醒了。”
吴晨舒了一口气问：“神智可清醒？可能言语？”刚问完，吴晨又自问自答道：“怎会这么快，能保住性命已然是不错了。”
“现在还不能言语，睁开眼看了看就又闭上了，大夫说还需调养几日，他现在身子虚的不行，我看他那眼神，怕是连人都不认得，你问什么即便他能答，怕是也不知道答什么。”
吴晨点点头说：“先去俞副使那里，我有极重要的消息要即刻传给司尊。”
……
吴晨借用俞世安那里的笔墨，他口述，高二执笔写下一封信，然后高二赶紧命人即刻送出。
俞世安又写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此时距离他与宋固的折子送出还不到一日的时间。
……
而此时京都皇宫内的养心阁中，许大躬身刚刚讲完来之前阳安县的情况，许大自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山洞里发现了什么，可只是他知道的已经让李恒坐立不安。
李恒在许大讲的时候便一直的在踱步，陈忠不敢坐着，表情凝重的躬身站着又听了一遍。
“这么说确定是有两拨人在老界山。”
许大应了一声“是。”
“你坐，看你双目通红，走路都不稳当，必定是几日未曾下马，快坐下歇息。”李恒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墩说。
“谢皇上赐座。”
许大谢恩后，龇牙咧嘴的走到绣墩旁刚坐下，李恒看向陈忠说：“你刚也听到了，老界山上那妖人能变化出幻境，还身带食人恶鬼，若不是他们几人亲身经历，谁说与我听，我都不会信。”
见官家一开口，许大又站了起来。
“老奴也不会信，但经安平县之事后，老奴确信见不到并不是没有。”
李恒又开始踱步，边走边说：“你我都低估了他们的贼心！你可敢想，若是那般恶鬼突然出现在宫中，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陈忠赶忙跪地说：“老奴有罪，未能提前发现……”
许大吓得也跟着跪地，重重磕头后不敢抬头。
“起来吧！”李恒挥了挥手，打断了陈忠的话：“这种事谁能想到？哼！倒是有人发现了，却是用五百兵士的性命提醒我，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他？”
陈忠慢慢起身，躬身答道：“吴晨既已发现端倪，宋固也到了，二人齐心合力，必定能查明谁是张三，李四又都是何人。”
许大看陈忠站起来了，也跟着起身，躬身立在一旁。
“是啊，你说我这位皇叔……我是见还是不见？”
“还是先圈禁着吧，等吴晨回来再见不迟。”
“他可曾说了些什么？”
“未发一言。”
“成亲王府邸的人……”
“全部羁押，探事司的人正逐一问话。”
李恒舒了一口气说：
“还是你动作快，我还纳闷你怎的突然便出手了，许大进京，成亲王府很快便会收到消息，你若是先进皇宫回禀我，便失了先机，你做的很好。”
陈忠赶忙跪地磕头，许大也只能跟着再跪地磕头，只是扯动了腿上连日不下马磨出的伤，疼得许大出了一身的汗。
李恒摆了摆手说：“起来吧！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百姓恐慌，这种恐慌官府又无力安抚，久而久之必生祸患。”
“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叫苏常的妖人竟会有八个徒弟，既然说带走了丹药，那便是来京都找成亲王了，你要安排妥当。”
“老奴已安排人出城门沿途细查。”
“吴晨很好，你捡了块儿宝啊！这件事换做他人怕是只能送命，吴晨能在几日间便查出脉络来，又将那妖人治服，实属难得”
“吴晨是有些小能耐，也仅限于此，这是陛下洪福，偏巧在紧要时候老奴遇到吴晨，若说老奴有寸功，也不过是知人善用罢了。”
许大很想抬头看看陈忠的表情，这么说脸不红吗？若是没有吴晨，之前的安平县会如何许大不知，但老界山这次足以扰乱朝局！司尊不在这时候为吴晨讨赏，怎的反而轻描淡写的带过，还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许大脑子一热，躬身向陈忠道：
“禀司尊，吴兄弟在属下离开时说，他要去山洞中救人，山洞中有苏常布置的机关，或许还有别的，吴兄弟说，说万一没能活着出来，还望司尊善待平姑和大头兄弟，莫迁怒他人。”
陈忠听罢脸上表情一时间没有把控的很到位，这种话私下里说便可，怎可以当着官家的面说？！
许大说完心里也是一阵惧怕，他本是想着私下里跟陈忠说的，之前在皇城司的衙门里陈忠只听了几句便开始命人围了成亲王府，随后便带着许大进了宫。
进宫的路上，许大将没说完的事勉强说完，便没得着机会说这几句，刚刚也是替吴晨委屈，便冲动了一下，他就是想让官家知道吴晨是在用性命办差，可话说完了，热血也回落了，此刻他虽不敢看陈忠，但也能想到陈忠的表情，心中自是惊恐。
“吴晨惦念的人不多，可见之前日子过得贫苦的很。”李恒看了眼陈忠说。
陈忠忙躬身道：“陛下知道老奴，用人时十分谨慎，吴晨有些本事，只是出身不清不楚……”
李恒摆手说：
“莫要因噎废食！你去忙吧，成亲王府被圈，必定诸多事要你处理，弹劾你的折子也少不了，许大留下。”李恒说着摆了摆手，转身坐到塌上。
陈忠不敢多留，扭头看向许大，可许大偏恭敬的垂着头，陈忠想用眼神警告一番都不能。
看着陈忠出去，李恒又屏退了其他服侍的人，这才对许大说：“坐近一些。”
许大赶紧搬着绣墩坐到塌前。
“你再将吴晨的推断说一遍。”李恒说。
许大愣了愣，他已经按照临走前吴晨的话‘照实说’说了，再说一遍……许大站起身。
“你坐着，此时没有别人，无需计较那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