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人狂必有祸
“娘……景儿给我们来背吧。”
一对中年夫妇欲言又止，似乎不愿看老太如此劳累。
老太扫了他们一眼，“我虽然老了，但背景儿的气力还是有的，争什么争。”
“是……”
中年夫妇默默点头。
这时，山上迎面下来一群武夫，他们瞧见老太等人的装扮后，眼里纷纷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武夫哈哈笑道：“这不是点苍剑派钟掌门吗。”
“阁下是？”
老太目光微动。
“钟掌门，在下青山舵何海。”
白发苍苍的武夫朗声笑道。
点苍剑派众人闻言，立即露出警惕之色，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老太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何舵主，这些年在江湖中，青山舵威名赫赫，听闻何舵主前不久已跻身武王之列？可喜可贺。”
中年夫妇和其余的点苍剑派武夫都是一脸忌惮。
如今，大夏国力比之数十年前要强盛许多许多。
自从寒水国的一批武学传入大夏，江湖武夫的修为也是逐步增涨。
以前在大夏人玄第四境丹气就算是绝巅。
如今地玄都不少见。
要想成为江湖中的一流，只有跻身天玄才可。
天玄第一境斩气，第二境玄气，是如今一流高手的标准。
而第三境王气，第四境帝气，江湖中仍是不多见，这两个境界又被江湖武夫称之为武王，武帝。
到了这两个境界，几乎可以说是江湖中的绝巅，南北两地，武帝武王都极为少见。
很久以前，青山舵只是南地不入流的门派，甚至连门派都算不上，是一群二流子。
因为某件事，点苍剑派的武夫还杀过十几名青山舵的混混。
可之后没多久，青山舵便跑去了北地发展，因缘际会之下，竟渐渐成了江湖中有名的大派。
其舵主何海的修为更是与日俱增，传闻其去了北地，和某位贵人相结识，才有了后面飞黄腾达的景象。
不曾想今日众人前往七玄宗，会在半道遇见青山舵舵主何海。
对方此来，应该也是要拜见七玄宗那位老祖皇甫杰。
“诸位都听到了？钟颖钟掌门在跟老夫道贺，曾几何时，这些名门正派的眼中，哪有我们青山舵丁点位子？”
何海哈哈笑道。
浑厚的笑声震的林中飞鸟冲天而起。
身旁青山舵的武夫也附和大笑，望向钟颖等人的目光带着一丝戏谑，一丝轻蔑。
“何舵主，我等还要前往七玄宗，下次见面再聊吧。”
钟颖笑了笑，就要背着小孩继续朝山上走去。
何海看了小孩一眼，见其气色不佳，脸上始终蒙着一层死气，心思顿时一动。
只见他笑呵呵的上前半步，拦下钟颖的去路：
“钟掌门，咱们难得见上一面，不如多聊几句，我正好有些当年往事想要请教。”
点苍众人一眼就瞧出何海的心思，愤怒不已。
对方想要拖延他们上山的时间！
钟颖笑了笑，把背后的小孩交给中年夫妇：“你们先上山，我留下跟何舵主好好聊聊。”
“娘！”
中年男子神色微变。
“上山。”
钟颖面色一沉。
“是……”
中年男子抱着小孩，就要带人朝山上走去。
结果刚走出几步，却被何海的手下拦住。
“何舵主，你这是何意？”
钟颖眉头微皱。
何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都说难得见面，钟掌门让手下人先行一步，这是不给我何某人的面子。
今日大家就在这里彻夜长谈好了，我听说当初巨剑门造反，钟掌门适逢其会也在此地，还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方国公？
我何海练武练的晚，当年倒是没什么机会参与这种事，也不曾见过方国公，希望钟掌门能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也不知如今我何海的手段，与当年的方国公相比，谁更胜一筹？”
点苍众人微微一怔，对方竟拿自己与那位相提并论？
钟颖沉默了几息，缓缓道：“有些事，何舵主可能至今都不曾知晓，我还是劝何舵主一句，人狂必有祸，天狂必有雨。”
对方提及那位，也让钟颖的思绪突然回到从前。
那位少年背脊宽大，挺拔，看上去温润如玉，如翩翩公子，却手握滔天权势。
一言，一行，便如风雷影响着大夏的天与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眼中渐渐出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人狂必有祸？”
何海突然冷笑一声：“想我何海出身卑微，每走一步就流下一滴血汗，苦苦努力数十年，有了如今这一切，狂上一些又如何？
莫说这南地，就算是在北地，看我脸色过活的人也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钟颖仿佛失神了一般，盯着某个方向一直看，甚至都没在听他言语，面色不由得一沉，转身望去。
不远处站着一名年轻道人，他刚刚甚至都没发现这位道人的存在，眉头渐渐皱起。
“是点苍剑派的钟颖吗？”
方尘笑了笑。
钟颖顿时回过神，惊疑不定的看着方尘，“我是，阁下……怎么生的与方国公一模一样……”
与方国公一模一样？
何海微微一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方尘。
“四五十年没见了吧？这是你的孙儿？”
方尘淡淡一笑，望向中年男子怀抱的小孩。
小孩沾染了一股阴气，正在不断消磨他的生机，若是不解决这一缕阴气，一两日后其生气就会彻底断绝。
四五十年没见……
钟颖足足愣了几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尘，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您，您是方国公！？”
点苍众人一脸骇然，却都有些兴奋起来，如若眼前这位真是方国公，那他们掌门的的确确与方国公相识！
有这等熟识，青山舵舵主何海算什么东西？
何海神色连连变幻，不等方尘开口，却突然冷笑一声：
“装神弄鬼，倘若方国公真的现身，过去了数十年时间，怎会如此年轻。”
“舵主……传闻方国公是仙家，早已成仙了，返老还童应该不难……”
一名青山舵武夫小声提醒。
这番话，顿时让何海面色一僵。
第857章 老朋友，我来送送你
前往七玄宗的山道上，有些樵夫路过，就看见一群武夫站在一起闲谈。
对此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谁让这七玄宗是南地中鼎鼎有名的大派。
钟颖孙子身上的阴气已经被方尘随手化去，没了阴气缠身，小孩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点苍众人见到方尘的手段，心中被彻底震撼。
要知道他们这位掌门之孙从小就得了重病，四处寻访名医都不可治，如今只是被轻轻拍了一下，病就好了？
这不正是传说中的仙家手段吗？
见孙儿病好，钟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几分，与方尘闲谈这数十年间南地的变化。
点苍众人很是兴奋，只觉今日这等机会百年难得一遇，以后老了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唯有何海等人如坐针毡，低垂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对于两人的交谈，他们大多没听进去，心里已经被恐惧填满了大半，乱做一团。
“何舵主，你不是想要知晓方国公的事迹么，更想比较比较与方国公之间的差距。”
钟颖看向何海：“如今方国公就在此，你不妨亲自问问。”
何海脸上挤出一抹强笑，“刚刚那些话只是戏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余光连连瞄向方尘，见方尘神态平和，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在脑海中不断思索与猜测。
眼前之人，真会是那位方军神？
点苍众人纷纷看向何海，眼里还残留着余怒。
中年夫妇欲言又止，如若不是方国公出手，他们的儿子就要死在这半道上。
何海突然想起什么，心中的惊慌消散了几分，他清咳一声，冲方尘抱拳道：
“方……国公，您这次回来，可曾去京都走一走？如今这大夏，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大夏江湖，人玄地玄随处可见，就是天玄武夫也不少。
在下曾与一名修士交手，发现天玄与修士相比，似也不逞多让。”
钟颖等人微微一惊，这何海还与修士交过手？难怪他如此狂妄……
“方国公，您是前辈，不知……今日能否指点晚辈一二。”
何海恭谨行礼，眼神闪烁。
青山舵的武夫对舵主的勇气感到十分钦佩，心中也很好奇，这位若真是方国公，其与他们舵主之间的实力，会有多大的差距？
方尘笑着摇摇头：“下山去吧。”
“方国公不愿指点后辈，还是……不敢？”
何海神态依然恭谨。
钟颖等人面色一变，这家伙是在找死！？
方尘没有吭声。
何海等了半响没等到回复，心中已然有数，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走。”
他转身朝山下走去，手下刚打算跟上，结果却一个个愣在原地，一脸悚然。
只见何海的脖颈上正不断冒出汗水，如果只是普通的汗水倒是无妨，可这些汗水是血红色的，分明是血汗！
何海似乎还没察觉到异样，转身看了手下一眼：
“还不走吗？方国公又不愿指点我们，留在这作甚？”
“舵，舵主，您没感觉不适吗？”
一名青山舵武夫面色苍白的问道。
“不适？”
何海愣了一下，这才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抹，结果一手都是血。
钟颖等人面面相觑，突然想到刚刚何海似乎说过，自己这些年流下一滴又一滴的血汗，才打拼出眼前的一切……
何海眼里闪过一抹恐惧，转身便朝山下跑去，结果越跑身上的血汗就越多。
地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深红色的痕迹，没跑出十丈远，何海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刚刚还是一名气血浑厚，血肉健壮的天玄第三境武夫，如今却变成骨瘦如柴的模样。
何海还没死去，他艰难的转过身，朝方尘所在抬起手臂，似乎要抓住什么：
“方、方国公……饶命……”
他声音嘶哑，眼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话还未说完却断了气，手臂依然举在半空。
无论是点苍众人还是青山舵的武夫，都感到这一幕太过恐怖。
堂堂武王……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
“钟掌门，就此别过。”
方尘冲钟颖抱了抱拳，转身朝山上走去。
钟颖连忙行了一礼，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方尘的背影，又看了看何海的尸首。
“娘，我们还上不上山？”
中年夫妇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去吧，今日能与方国公见上一面，已是此生福缘，不可多想。”
钟颖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一脸开心的抱起小孩：
“景儿，现在感觉如何？”
“奶奶，感觉我浑身都有力气了。”
“这就好，这就好。”
钟颖抱着小孩下了山，点苍众人连忙跟上。
余下的青山舵武夫面面相觑，最后纷纷都选择对何海的尸首视而不见。
他们怕其身上还残留着某种手段，导致自己也会遭遇如此诡异的下场，别说收尸，甚至都不敢接近。
七玄宗，一名白发披肩的老者端坐于一尊石台之上，只见七口飞刀正被某种气机牵引，在老者周身如鱼儿般灵动的游弋。
老者的气息要比何海之流强盛太多，只论武道，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天玄第四境，帝气。
几息后，七口飞刀骤然化作一道白光，击碎了数里外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头。
那座山头是七玄宗弟子练功之地。
“你们，可看清楚了？”
飞刀回到身前，缓缓落在膝盖上，白发老者目光一扫下方百余名弟子，淡淡道。
这些弟子都是七玄宗的核心，是七玄宗以后的立宗根本。
最前面站着一名中年人，他面露苦笑：“父亲，您这手七玄刀，近乎于道，我等就算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了啊。”
“比不了？我自觉寿元将至，如果你们这群兔崽子一个都没办法继承我的衣钵，以后七玄宗就解散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区区一个青山舵何海，除我之外，你们竟无一人是其对手，可笑，可笑！”
白发老者面露怒容，吐沫横飞的训斥着宗门晚辈。
“父亲，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早已过了长寿气，怎会这么快便寿元将尽？”
中年人一脸震惊。
白发老者看了他半响，轻轻叹了口气：“大夏早前的武道，远远不如当下。
寒水国那批功法流入之后，许多人练的不得其法，也就导致身上留了暗病，如今境界虽然跟上，寿元却大不如前。
我亦无法避免，但你们这一代就不一样了，许多弊病，老一辈的已经帮你们走过一遍，你们就可避免。”
众人面色凝重，他们的确听说过这件事，这几年也有不少武道巨擘突然坐化，死得蹊跷。
如今想来，这都是年轻时练出的暗伤，当时的大夏毕竟没有自己的传承，老一辈也就没人领着练武，全凭悟性与自己摸索……
“什么人！？”
突然有人大喝。
众人纷纷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道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石台之下！
方尘皱眉打量皇甫杰，半响，轻轻叹了口气：“老朋友，我来送送你。”
第858章 不急着走
七玄刀的弟子本来都要出手了，听到方尘这句话纷纷愣在原地。
老朋友？
这年轻道人，会是他们老祖的老朋友！？
皇甫杰定睛望去，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从石台上一跃而下。
“世子，好些年没见了，你看我都老成这般模样，你还如此年轻俊朗，你可真是要让我羡慕死。”
“练功练岔了，为何不停一停，等一等。”
方尘淡淡道。
他一眼就看出皇甫杰浑身都是暗病，这已经让其寿元马上就要消耗殆尽。
就算有灵力入体滋润，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如若阴间真有生死簿，皇甫杰如今的状态就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生死簿上有其名。
“等不了啊，大家都在提升，若是我等一等，停一停，就落后了。”
皇甫杰笑着摇摇头：“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年七玄宗也因此培养出了不少杰出弟子，长久来看，我走的岔路也让他们有了印证方向，不算是一件坏事。”
双方说到这里，百余名七玄宗核心弟子已经渐渐有了明悟，看向方尘的眼神又敬畏又好奇。
他们大多数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从练武开始，大夏的武运已经处于快速的上升期，但他们知道，武运始于方。
就是眼前这位，改变了大夏武运！
“你自己有所感应，觉得今天就要走了？”
方尘笑了笑。
“差不多了，前些年我已觉得疲态初显，今日……突然来了精神，这就是回光返照。”
皇甫杰轻轻点头。
顿了顿，他颇为好奇的望着方尘：“世子，这些年你去了何处？过的可还精彩？”
方尘笑着点点头：“还算精彩吧。”
他给皇甫杰讲了大乾的事，给他讲了上古仙路，仙苗，讲了有强者能以山脉落子，讲了在遥远的大夏之外，有着诸多国度。
皇甫杰听的神采飞扬，眼里露出羡慕之色：“好羡慕世子这一路，如此精彩绝伦，希望我下辈子，也能欣赏世子欣赏过的奇景。”
周围的七玄宗弟子听的心中震撼，原来世间，这么辽阔……
“不需要下辈子，你人间的事已经忙完，接下来，你该走另外一条路了。”
方尘笑道。
皇甫杰没有听懂，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便原地坐了下来，又与方尘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说了说他早年便已过世的妻子。
“世子，你不知道，她是我这些年唯一动过心的女人，可惜红颜薄命。我年少又不太懂事，成天闭关修炼，没有好好陪过她……”
皇甫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他的儿子早已虎目含泪，想要上前，又怕惊扰到方尘。
方尘回头望去，只见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正朝此处遥遥观望。
皇甫杰彻底没了声息，一道虚影从他肉身中走出，一眼就看见那名女子。
皇甫杰知晓自己已经死了，心中却没有半点悲伤，反而露出灿烂的笑容，冲女子抱拳作揖：
“夫人，久等了。”
双方阴阳两隔多年，见面后自然有许多话要聊。
聊到最后，皇甫杰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方尘：
“世子，在下就先走了。”
“不急着走。”
方尘道。
皇甫杰夫妇微微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尘。
“世子，你能瞧见我？”
方尘笑着点点头：“无须太过惊讶，这世上还有很多更精彩的事，得等你亲自去瞧。”
皇甫杰心念微动，眼里渐渐涌起一抹光亮。
“弟妹的确生的好看，不过能让你念念不忘，想来并非是这身皮相。”
方尘看向女子，抱拳道：“初次见面，在下方尘。”
“小女子见过方国公。”
女子连忙行礼，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好奇。
如今看来，方国公连鬼神都瞧的见，她的夫君当初所言，果真没有吹嘘。
七玄宗弟子发现皇甫杰已经断气，纷纷处于悲痛之中，也并未察觉方尘在与空气谈话的异样，都围聚在皇甫杰身旁。
皇甫杰夫妇看了他们儿子一眼，皇甫杰冲方尘道：
“世子，刚刚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说，你能跟我儿说一声吗？让他好好练武，不要丢我皇甫杰的脸。”
方尘轻轻颔首，把皇甫杰的话转告给那名中年人，在对方愣神之间，已然离去。
“世子，以后我是不是就成了孤魂野鬼，再也不会死了？”
皇甫杰跟在方尘身旁，有些好奇。
对于做人，他很了解。
可做鬼，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游魂也有阴寿，并非不会死，不过……你们是很难死了。”
方尘淡笑道：“随我去见见老黄他们，再然后去一趟三界山，我送你们入阴间。”
“阴间？！世上真有阴曹地府！？”
皇甫杰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他夫人：“夫人，你可曾去过？”
皇甫杰的妻子一脸茫然，显然对阴间没有半点了解。
“世间游魂，能走上黄泉路者不足万一，更多人都是在人间游荡，最终阴寿耗尽而亡。”
方尘淡笑道：“弟妹显然没能找到黄泉路，或是她根本不愿离去，只愿守在七玄宗看着你。”
“夫人……”
皇甫杰心生感动。
……
……
“将军！哈哈哈，你这臭棋篓子还敢跟我下？今日下了十局，你输了十局。”
一座小院，只见两名老头对座厮杀，其中一名体态健壮如狮般的老者发出得意的笑声，不断嘲讽对面那老头。
“老黄，差不多就够了，你再多说两句，铁马就要被你气死。”
许戈经过此地，瞧见这般景象，忍不住朝黄四海吐槽了一句。
黄四海虎目一瞪：“是他自己要上门跟我下棋，又不是我找他下，你问问他，他心里可服气！只要他一日不服气，我就要笑他一日。”
铁马冷冷的看了黄四海一眼，又盯着眼前棋盘皱眉苦思。
“走这一步。”
“咦？！是啊！”
铁马顿时一喜。
黄四海勃然大怒：“观棋不语真君子，他妈的是谁……”
几个老头反应过来，抬头望去，这一看，却是纷纷愣住。
“世子！？”
第859章 老熟人
“老黄，我记得你以前不下棋的。”
方尘笑吟吟的看着黄四海。
以前黄四海不怎么会下棋，都是铁马找他下，且每次都被杀的丢盔弃甲。
如今他却能在棋局上碾压铁马，这点着实让方尘有些出乎意料。
“还不是他天天找我捉棋，捉着捉着，我也就学会了，从那以后他就不是我老黄的对手了，哈哈！”
黄四海一脸得意。
铁马此刻懒得理会他，而是起身朝着方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世子。”
黄四海与许戈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行礼。
方尘轻轻颔首，这三位不是纯粹的武夫，都走上了修仙之路。
修为在炼气七层与八层之间。
反而在武道修为上，他们似乎已经止步多年，没有太大的提升。
只论武力，他们远远不如皇甫杰，甚至连青山舵的何海之流，怕也能轻松击败黄四海等人。
但论寿元，黄四海他们显然更甚一筹，炼气期的修行，其实就是养生。
“世子，您若是早几日回来便好了，当年那位姜玉树姜尚书，恰好是在三日前过世。
不过这位也算是高寿，整整活了一百三十余岁。”
黄四海感叹道。
“听说五王爷他们也都在南地？还有曾经的礼部尚书陶溟圣，兵部尚书叶东明他们也在此？”
方尘目光一动。
黄四海轻轻点头：“他们都已经过世了，走的比姜尚书要早的多，毕竟不是武夫亦不是修行之人。”
方尘笑了笑，“也是如此，寿元到了就要走，这人间可不好长留，七玄宗皇甫杰也坐化了。”
皇甫杰一脸好奇的看着黄四海等人，他想知道自己死后，这几位会有何种表现。
“皇甫杰这匹夫也走了？”
黄四海微微一怔，随即笑骂道：“这家伙也不吭一声，一点迹象都没有，好歹让我等去送他一程。”
“他醉心武学，早年练武伤了根基，不然以他的修为，应该能多活几年。”
铁马沉吟道。
皇甫杰开始听到黄四海称自己为匹夫还有点生气，后面又发现几人虽然没有过多言语，眼中的那一抹落寞却瞒不住他。
“世子，我们几人的天赋并不高，不如赵彦，他如今已是炼气十二层，离开大夏游历去了，去寻筑基的机缘。
要是再过一些年，我们恐怕也要化作一杯黄土。
以后这大夏，就是那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铁马轻轻叹了口气。
黄四海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丧气话，这天下还是世子的天下，没见世子一点都没变，还是如此年轻吗？我看世子能活千秋万世，北地那位怎么也比不上他！”
“这倒也是。”
铁马笑着点点头。
许戈神情稍显凝重：“世子，北地那边你可曾去过？如今大夏的局面与当初有所不同……就连夏远……如今也在南地……”
他把这几年的局面一一说了一遍，当初夏玄机回来以后，夏远的皇位就坐不稳了，后来愿意跟着夏远的老人都来了南地。
“此事暂且不管，有些事倒是要与你们说一说，看看你们的想法。”
方尘笑道。
几人对视一眼，神情略显凝重，以他们对方尘的了解，自然知晓方尘此刻要说的事恐怕关系重大。
半个时辰后。
黄四海三人满脸震惊，这世上还真有阴曹地府？他们这位世子还在里面当了大官？
“走阴之术，我迟一些会传授于你们，顺便给你们送一批走阴需要的灵材。”
方尘淡笑道：“虽然走阴也有风险，不过其中好处也是常人难以想象，恰好我在阴间如今也需要一些人手。”
“世子，别说走不走阴，不如老黄我直接坐化就是，这样就可以在阴间为世子办事，不用每隔十日就得还阳一趟！”
黄四海脸上露出一抹兴奋：“这人间之景我已经观赏腻了，要是能去阴间领兵征战杀阴妖，那才叫一个爽！”
铁马神情凝重的看着方尘：“世子，老黄此言无错，走阴需要施法，且每隔十日还得还阳，种种限制颇为令人不适，倒不如直接去了阴间，鬼神之道未必弱于修仙之路。”
“我的剑呢。”
许戈目光四处扫视。
皇甫杰一脸古怪的看着这三位，这三位还真没把死当一回事？
“你们又不是皇甫杰，他寿元到了没的选，你们不一样。
走阴对你们修行大有好处，十日时间也足够你们在阴间为我办一些琐事。”
方尘淡笑道。
黄四海有些沉默，几息后，他突然道：“世子，当初那些兄弟……”
“有一些已经在阴间百越城，还有一些，我会去三界山接回来。”
方尘道。
“这敢情好。”
黄四海搓动手掌，眼里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世子，我们随你一起去三界山吧。”
铁马道。
方尘轻轻摇头：“你们在此等着便是，等你们走阴时，自能与曾经的同僚手足相见，这一日不会太远。”
铁马想了想，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
“有人在吗？”
“奇怪，谁有闲心跑我们这里来？”
黄四海眉头微皱。
方尘睁开灰白色的瞳眸，朝院子外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人背对着大门负手而立，似乎在欣赏周围的景色。
“去把人接进来吧，是个熟人。”
方尘笑了笑。
“熟人？”
黄四海三人微微一怔，随后许戈便率先去了门口接人。
当大门打开，许戈看着眼前这位十分面生的中年人，心中不免升起一抹疑惑。
为何他从未见过这位‘熟人’？
“阁下随我来吧。”
许戈微笑道。
中年人一脸意外：“你不问问我是谁？”
“我家世子说是熟人，那阁下自然与我家世子相识。”
许戈笑道。
中年人神色古怪：“还真来对地方了？”
自语了一声，他望向许戈：“你家世子可叫方尘？”
许戈打量了中年人几眼，轻轻点头。
“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找对了地方，走，带我去见你家世子，我和他……的确是老熟人了。”
中年人忍不住大笑三声，眼里闪过一抹戏谑之色，朝院子里走去。
第860章 香火道高手
青袍中年来到院子，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方尘身上，眼里异彩连连。
“坐吧，普渡天尊。”
方尘笑着示意道。
普渡天尊微微一笑，在方尘对面坐下，随后翘起二郎腿，悠悠然道：
“这种坐姿是从你身上学来的，这些年坐下来，也真的是习惯了。”
黄四海，铁马，许戈，三人目光齐齐一凝，眼睛微微眯起，如同随时要出手捕食的猛虎。
他们与方尘在一起多年，这种坐姿也仅仅看到几次而已，这名中年人他们从未见过，为何他知道这些？
“你们要对我出手？”
普渡天尊扫了三人一眼，随后轻轻摇头：“你们修为太低，如同蝼蚁，最好别这么做，我今日心情好也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世子，此人是谁，为何如此狂妄。”
黄四海面色阴沉。
“是一名香火道的高手，看他的修为……得有出窍巅峰了吧。”
方尘扫了普渡天尊几眼，淡笑道。
“出窍巅峰！？”
三人顿时一惊。
虽然他们只是炼气，却也知晓炼气之后是筑基，筑基之后才是金丹和元婴。
而出窍……更是在元婴之上，这等修为的修士，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轻松毁灭一国也不在话下！
“你能看破我的修为？”
普渡天尊眼睛微微眯起。
“普渡天尊，这些年你并不在中洲吧？我很好奇你当年是如何从虚仙剑宗里盗出那枚剑胎。
以你的实力……别说盗走剑胎，恐怕连闯入虚仙剑宗也办不到。”
方尘脸上露出一抹好奇，虚心请教。
普渡天尊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尘：“这种事，以你的修为，就算知道了又有何用？看样子你对虚仙剑宗也有了些许了解。
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从那边盗走剑胎，自然有我的手段，你是否应该把剑胎还我了？”
方尘没有吭声，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普渡天尊。
几息后，普渡天尊眼里渐渐露出不耐。
方尘的神魂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若有所思。
出窍大圆满，这样的修为放在修行界里，绝对不算弱。
有资格开辟一座三品帝国。
可如今普渡天尊所表现出的种种迹象，却是让方尘有点失望。
这家伙……太弱了点，比他想象中弱上太多太多了。
“方尘，我花了数十年时间才找到这里，你也应该知道，若是今日拿不到我想要的，我可是不会走。”
普渡天尊淡笑道：“这大夏不算弱，但在我眼中就如同一块豆腐，轻轻一捏就会彻底烂掉。”
神魂归窍，方尘有些失望，淡淡道：“普渡天尊，上次你能看见我的神魂，为何？”
“无须你提醒，你当初说你服下了某种灵药？你把剑胎还我，再带我去你服用灵药的地方，你我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
同时，我也不会暴露你来自荒古域之外。”
普渡天尊眯着眼睛注视着方尘，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若非对你搜魂，我还真不知晓人间天地如此广袤，非荒古域独存，世上知晓此事的修士，怕也是寥寥无几了。
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来自荒古域之外，你猜……他们会对你如何？
不得不说，你所在之地的炼器术颇为神异。”
方尘神色复杂：“阁下这些年，都在四处奔波，就为了我脑海中的记忆，以及寻我如今之所在？”
“数十年而已，我拥有一千二百的寿数，如今只堪堪用了一半，算不得什么。”
普渡天尊淡笑。
方尘已经能够想象出普渡天尊在丢失了剑胎后，气急败坏离开修行之地，耗费数十年时间苦苦寻他的景象。
想来这数十年，并非他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期间也是经历了种种困难。
如若不然，他今日又怎敢踏足此地？
“考虑的如何了？若你识趣，当初你毁我分身之事，我可以不计较。”
普渡天尊淡淡道。
“可我是要计较的。”
方尘轻轻叹了口气。
普渡天尊眉毛一挑：“你？凭什么？”
方尘没有吭声，轻轻一跺脚，只见一道阴气凝聚，待阴气散去，一名通体血红的身影印入众人眼帘。
“嘶！”
许戈，黄四海，铁马，皇甫杰夫妇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血纸人的模样实在太瘆人了，就跟他们清明时给祖先烧香祭祖烧去的纸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血纸人通体都是血红色的。
红到脸颊的红晕反而变成了黑色。
普渡天尊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强作镇定道：“有意思，哪里学来的邪术。”
“这可是道门正宗。”
方尘笑了笑。
刑仙见是方尘唤自己回人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立即抱拳道：
“阎……世子。”
“那边如何？”
方尘笑道。
刑仙恭谨道：“慈娘娘已经顺利救下，太阴龙王和盘山真君跑了。”
“这就好。”
方尘轻轻点头。
刑仙言罢，便恭谨的站到一旁，回到人间那一刻，他已经把普渡天尊等人都审视了一遍，没有半点威胁。
“给你介绍一下，香火道高手，普渡天尊。”
方尘道。
刑仙望向普渡天尊，轻轻颔首。
普渡天尊面色一沉，“你不会以为唤出这么一尊纸人，我就会被吓着了？”
“世子，需要如何处置他？”
刑仙看了方尘一眼。
“处置我？”
普渡天尊忍不住长笑出声：“我可是堂堂中三重修士，处置我？你倒是……”
刑仙面色一沉，区区出窍蝼蚁也敢在他面前造次，当即一挥手，红色的袖袍顿时化作一道虹练，白的犹如死人般的手指死死扣住普渡天尊的脖颈。
滔天的阴气汹涌而澎湃，普渡天尊顿时话也说不出来，体内的灵力更是被阴气压的死死无法动弹！
“世子在阴间……一定是大官吧？这样的高手竟是他的属下……”
皇甫杰下意识看向自家夫人。
黄四海等人看的双眼放光，数十年没见，他们这位世子显然没有闲着！
普渡天尊心中充满恐惧，眼神慌乱，先前的淡定荡然无存，双眼差点被捏得掉出眼眶，死死望向正在低头吹着茶杯上腾腾热气的方尘。
第861章 诸位手足，再战一世如何？
“世子，如何处置？”
刑仙望向方尘。
方尘放下茶杯，看着普渡天尊笑道：“怎么也是老熟人了，多年不见就刀兵相向也不太好，放开他吧，有些话我还得问一问。”
刑仙轻轻点头，袖袍一收，普渡天尊顿时跌坐于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体内灵力不断流转，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
就在刚刚，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修行数百年，头一次面临死亡的威胁，他脑海中甚至回溯了一遍这些年的种种！
回过神后，普渡天尊望向方尘和刑仙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惊惧，他神情恭谨的行礼道：
“是普渡唐突了，得罪了公子，请公子恕罪，普渡并不知道公子出身名门，若是知道这一点，定然会躲得远远的，不会来公子面前令公子心烦。”
“怎么要跪着说话？真是太客气了。”
方尘轻轻摇头。
跪着？
普渡天尊怔了怔，随后连忙点点头，顺势跪在方尘面前：
“请公子恕罪。”
“我问问你，当初……你是如何从虚仙剑宗里盗出那枚剑胎的？”
方尘淡淡道，同时唤出小剑于手中把玩。
小剑很是好奇的打量普渡天尊，“原来就是这家伙把我送到小尘手里。”
普渡天尊恭谨道：“此事说来也巧，在下在中洲国游历时，偶遇一位前辈，他说虚仙剑宗里有一枚剑胎，能够孕育仙剑。
在下本来对此并无兴趣，毕竟虚仙剑宗在中洲乃庞然大物，以在下的手段，甚至连山门都进不去，更别说盗走剑胎。”
顿了顿，“但那位前辈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在下的肩膀，就说再也没人可以看见在下，可以光明正大去盗走剑胎……”
“这种话，你也信？”
方尘神色古怪。
换做是他，绝对是不信的。
“在下想着试试也无妨，总不能因为我接近山门，虚仙剑宗的剑修就对在下出手吧？”
普渡天尊神色复杂：“后来晚辈去了虚仙剑宗，发现他们的确看不见晚辈，只用了半天时间，晚辈就盗走了那枚剑胎。”
“其余的剑胎，为何不动。”
方尘淡淡道。
“那位前辈交代了，只能动那枚剑胎，若是动了其他，会被虚仙剑宗的老剑仙察觉。”
普渡天尊道。
方尘想了想，让许戈拿来笔墨，绘了一张画像递给普渡天尊。
“你看看，他是不是你遇见的前辈。”
普渡天尊连忙抬眼望去，这一看，却是目瞪口呆，愕然道：
“就，就是他，你怎么知道……”
“哎。”
方尘叹了口气，弄了半天，这普渡天尊只是一名工具人罢了。
他收起画像，淡淡道：“这位是我爷爷。”
普渡天尊思绪百转千回，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原来……我只是给你送剑胎的跑腿……”
黄四海等人听的莫名震惊，那位老爷子他们也见过，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普渡天尊这种存在，都成了他跑腿而不自知？
沉默了几息，普渡天尊调整了心态，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在下可否先行告退？”
方尘看了刑仙一眼。
刑仙有所领悟，上前一掌击毙普渡天尊。
普渡天尊连一句临终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就被瞬间毙命，连元婴也被生生打散，只留下一道茫然的游魂。
“我只是想让你把他丢出去。”
方尘轻声道。
刑仙面色微动，轻轻点头：“世子，下次卑职会问清楚。”
“方尘，你个王八羔子，想杀我就杀，何必还要杀我之后假惺惺的，你放心，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啊啊！”
普渡天尊冲着方尘咆哮叫唤。
皇甫杰叹了口气，提醒道：“兄台，他听的见，你可别叫了，不然怕是连鬼都做不成。”
普渡天尊看向皇甫杰夫妇惊疑不定，这里怎么还有两道游魂？
他听的见？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看向方尘，却见方尘正面带笑意的望着他，心下顿时一个激灵。
“还不走？真的想连鬼都做不成吗。”
方尘淡笑道。
普渡天尊倒吸一口凉气：“你真能看见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修行多年，除了听说有些人天生阴阳瞳，能看见孤魂野鬼外，至少他认识的修士里，没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世子，不如把他丢进忘川吧。”
刑仙轻声道。
“也好。”
方尘轻轻点头，“免得他去了阴间乱说。”
“忘川！？”
普渡天尊听说过一些关于忘川的传闻，心下骇然无比，这世上还真有阴间不成！？
等等！
他下意识望向血纸人，眼中的惊恐越来越甚。
这位……不会就是阴间的鬼神吧？
方尘与黄四海三人道别，便带着皇甫杰夫妇和普渡天尊一起破空离开了此地。
“你们说，那阴间到底是何等景象啊？”
黄四海看着天空，一脸憧憬。
“不知，但我知道，世子如今缺人。”
铁马淡淡道，他看向许戈：“世子不在的时候，大夏隐卫均由你来掌控，是时候让他们过来聚一聚了。”
许戈想了想，道：“老一辈的喊来便是，年轻的那些，暂且让他们先留在人间吧。”
黄四海和铁马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大夏，京都，万世陵园。
方尘和血纸人刚刚走进陵园，就见一些老老少少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这边望来。
“是方军神来了。”
“他得数十年没过来了吧？不知在忙些什么。”
“卑职拜见方军神。”
万世陵园里的游魂都是军卒，有老，有少，有的站在远处看着方尘目露感叹，有的上前见礼。
虽然他们都知道方尘见不到自己。
“诸位，多年不见，都还好吗？”
方尘拱手道。
“……”
万世陵园内先是一片沉默，紧接着鬼声鼎沸，只见一名名军魂飞纵而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尘：
“将军，您能瞧见我们了？”
“我们不会是在做梦吧！？”
不知不觉间，附近已经围聚着整整数十万军魂。
方尘看到这一幕，微笑道：“诸位手足，再战一世如何？”
第862章 永不停歇的战鼓
这一日，大夏京都似有狂风席卷，路人均被扬起的尘土迷了眼，视线模糊中，好似看见无数身着残甲的军卒掠过。
等他们揉了揉双眼再细细望去，却是空空如也，仿佛白日见了鬼。
“娘，刚刚那阵风好怪呢，好像有人抱了我一下。”
“乱说。”
大夏上空，方尘静静望着繁华京都，身后站着数十万军魂，他们一言不发，身姿笔挺，庄严且肃穆。
“游魂也能化作轻风。”
“原来每一阵吹在身上的风，都可能是来自亲人的拥抱。”
方尘刚刚看见许多军魂正与血脉至亲告别，虽然他们无影无形，可在强大的心念之下，亦能化作狂风。
“世子，该走了。”
刑仙轻声道。
“不急，还有一些人没到。”
方尘笑了笑。
“还有一些人？”
刑仙微微一怔。
不多时，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踏空而来，望着方尘和身后数十万军魂，老者沉默良久，才拱手作揖：
“姜玉树，见过方军神。”
“是刑部的姜尚书。”
“听说这位活了整整一百三十岁，比一些武夫活的都要久。”
见到姜玉树现身，不少军魂忍不住低声交流。
“方军神，为何……你也死了？”
姜玉树眉头微微皱起：“你本为修行中人，寿元不该如此短暂。”
“姜尚书，你看我的样子，可似游魂？”
方尘笑道。
姜玉树微微一怔，上前细细打量了几眼，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方军神血气方刚，明明是大活人，为何看的见老朽，看的见这些忠魂？”
“姜尚书，方军神在阴间当了官，如今要带我们去阴间横扫六合啦！”
“您老人家接下来可要忙碌起来了，估计得去阴间继续当你的刑部尚书。”
听见这些军魂的笑言，姜玉树足足愣了好几息才回过神。
“姜尚书，还有一些老臣可还在？”
方尘道。
“有些在，有些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当孤魂野鬼，兴许是迷了路。”
“兴许已经去了阴间。”
方尘笑了笑，“把余者都唤来吧。”
“方军神稍候。”
姜玉树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片刻后，数十道身影踏空而来，方尘在其中看见了许多熟面孔。
礼部尚书陶溟圣，兵部尚书叶东明也都在。
他们看见方尘后，神情都有些震惊，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躬身行礼：
“我等，拜见方军神方国公！”
“诸位，可愿去三界山走一走。”
方尘淡笑道。
“我等愿往！”
众人齐声应道。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数十万军魂离开万世陵园，跟随在方尘身后，这些老臣活的时候就是老狐狸，即便死了，心思不仅没减反而更深沉，自然猜到此去，当有好处！
接下来数日，方尘带着一众游魂走遍了大夏，带走了一批又一批军魂，又前往曾经所征战过的地界。
古河，龙度……
在这些地方，也有许多大夏军魂逗留于此，等该走的地方全走了一遍，方尘才来到三界山。
咚咚咚——
一声声战鼓似永不停歇，一名名军魂手握残刀碎戟悍然冲杀。
众人目光所及，皆是战场。
只见大夏军卒正与青松狼军疯狂厮杀在一起，你的刀刺入我的心，我的戟敲碎你的脑。
可转眼间，双方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肝髓流野的景象只是假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冲杀，就好像永远也不知疲惫。
方尘身后的数十万军魂气喘如牛，双目渐渐变得血红，欲要冲入战场。
姜玉树等老臣，生前从未亲眼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死后，却是见到了军阵冲杀的恐怖气象。
眼前的战场犹如钢铁洪流，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其中，最终都会被碾碎！
“将士听令。”
方尘沉声厉喝。
声若雷霆，轰然在三界山上空炸响。
正在厮杀的双方兵卒纷纷停了下来，下意识朝天上望去。
当他们看见方尘的身影后，大夏军卒变得无比兴奋，青松狼军则惊恐不已。
“方军神来了！他要来带着我们杀死这群狗杂碎！哈哈哈！”
“这场战，我们大夏必胜，必胜啊！！！”
“青松早已并入大夏，此战已经结束了。”
方尘轻声道。
“结束了？”
双方军卒都有些茫然，青松狼军明显不信，眼里露出一抹凶狠之色。
“你们三位，上次为何不随我回京。”
方尘看向战场里的三名将军。
他曾有四龙将，黄四海是其一，他运气好没死在三界山。
这三位则战死在三界山一役。
“世子，我们想着就算死，也要把这群青松狼军的魂给带走，可厮杀多年，发现我们杀不了他们，他们也杀不了我们。”
其中一名龙将恭谨道。
“游魂有阴寿，阴寿未尽，自然是死不了，不过这些年，也有些手足阴寿尽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吧？”
方尘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这才恍然，难怪有些同伴莫名其妙就没了，原来是阴寿尽了。
方尘心念一动，一条灰茫茫的黄泉路出现在众军魂眼前：
“此路通往阴间百越城，走吧。”
阴间百越城？
他们自然不会忤逆方尘的决断，纷纷列队走进黄泉。
青松狼军看着这一幕，脸上渐渐露出一抹茫然之色。
直到最后，他们都有点不知所措。
“方、方军神且慢。”
终于，一名青松狼军的将领鼓足勇气，上前抱拳作揖。
方尘看向他，淡淡道：“想问什么。”
对方小心翼翼，“敢问方军神，青松……真的并入大夏了？”
方尘点点头。
这名将领和手下军卒怅然若失，心中虽然有些不愿相信，可他们深深知道，眼前这位绝无可能在这种事上出言欺骗。
“差点忘记了，你们青松如今只是大夏的一座府地，你们，也可算是大夏军卒，这黄泉路走是不走？”
方尘淡笑道。
“走！”
青松狼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做出决断，既然大夏军卒能走，他们自然也不怕其中有诈！
百越城，身为日游卒的萧狼帅今日突然心念微动，立即离开府邸破空而出，当他正准备走出忘川时，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整整上百万游魂，已然来到忘川河畔，正好奇的打量四处，而其中……他看见了一批又一批熟悉的身影。
第863章 百万游魂入阴间
阴卒司司神和夜游卒站在桥头，目光似乎穿过遥远的忘川，看见了岸上之景。
“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上次从忘川里捞出十余万游魂，这次……干脆直接带来了百余万……”
百越城司神无奈感叹。
夜游卒沉吟道：“得等新任的城主到了，或许能从他嘴里探出一些口风，不过……百万游魂入城，难免会引起一些纷争，我们阴卒司要做好维护秩序的准备。”
“让萧狼帅来就行了，现在阴卒司里，不是他的一言堂吗。”
百越城司神道。
夜游卒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
普渡天尊呆呆的看着眼前景象。
这里……
就是阴间？
眼前这条河，就是忘川？
不等他细想，就听一些军魂突然叫了起来。
“是元帅啊！”
“真的是元帅！”
普渡天尊抬眼望去，只见忘川里站着一道笔挺的身影，正注视着他们。
他心中咯噔一声，眼里露出一抹凝重之色，看样子眼前这位，肯定是阴间的大人物了！
“真是萧狼帅。”
方尘身后的军魂纷纷眯起眼睛，眼里时不时闪过一抹杀意。
要不是方尘跟他们交代清楚，如今青松已经并入大夏，可就不仅仅是泛起杀意这么简单。
就算是游，也要游过去把这位萧狼帅拖到忘川里去！
萧狼帅在愣神之后，立即加快步伐，很快便来到岸上，不等他开头，就看见一道身影冲向他。
“大人，大人，我乃人间普渡天尊，出窍期修士，我在人间藏了不少宝贝，愿意都给大人，只求大人为我做主！”
普渡天尊连连作揖。
萧狼帅怔了怔，看向方尘：“大人，这位是？”
大人！？
不仅普渡天尊愣住，青松狼军也愣住了，方尘身后的军魂神色古怪。
看样子……青松不仅并入了大夏，这位萧狼帅在阴间，已成他们方军神的手下了……
“不用理他，丢进忘川便是。”
方尘淡笑道。
萧狼帅轻轻点头，刚欲出手，就见普渡天尊仿佛豁出去了，身上阴气涌动，直接越过萧狼帅朝忘川飞去。
他想要渡过忘川，逃离此地。
身为出窍修士，如今虽然连元婴都没留住，但其阴魂自然也比普通阴魂强上许多。
以萧狼帅的修为，根本没能力阻止，眼睁睁看着普渡天尊冲进忘川。
忘川水开始沸腾，无数蛇虫鼠蚁浮上水面，一条条手臂伸出，直接拉住普渡天尊的脚，手，脖子，脑袋，把他朝忘川里拖拽而去。
“怎么会？”
普渡天尊有些惊慌，可无论他如何鼓动身上的阴气，始终无法挣脱这些手臂，那些蛇虫鼠蚁更是在他身上疯狂撕咬。
姜玉树等人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景象，眼里不免流露出一抹震撼。
“夫人，若是没有世子带路，咱们来到这里岂不是……”
皇甫杰有些后怕。
“方公子，救我，我知错了！”
普渡天尊发出惊恐的尖叫。
“放心，在忘川里死不了。”
方尘安慰道。
“我干你……咕噜噜……”
普渡天尊彻底没入忘川，水面上只剩下几颗气泡，仿佛刚刚的景象只是幻觉。
不知何时，忘川上已经出现了一艘艘轻舟，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百万游魂一脸好奇，突然，一名军魂失声道：
“爹，娘！？”
还有军魂一脸震惊：“夫人！？”
“大哥！？真的是你吗！？”
“这不是三妹吗，你怎么在这……”
皇甫杰有些好奇，“世子，这是……？”
“在阴间，想要入城只能渡过这忘川，而渡过忘川，则需要念你之人损耗自身阴寿化作轻舟。”
方尘笑了笑，“这些，都是他们曾经的亲族，兄弟，友人，来接他们了。”
“竟有这等事……”
皇甫杰有些动容，随后看向一艘轻舟，失声道：“爹！？”
姜玉树等人生前都是文人，读书的，本来对鬼神之说并不相信，直到自己成了游魂。
如今又亲眼见到阴间景象，见到这望无边际的忘川，心下不免震撼。
“念你之人……”
姜玉树轻声自语，看似漫不经心，目光却在忘川上四处搜寻，很快，他看到了一艘轻舟，上面站着数道身影。
姜玉树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轻颔首示意。
“有人接的就先过忘川，在百越城门口集合。”
方尘淡笑道。
“喏！”
数个时辰后，百万游魂只剩下二十余万，余者都被轻舟接走。
剩下的游魂目光茫然，脸上露出凄苦之色，有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方尘见状，轻声笑道：“没人来接你，也可能并非没有念你之人，而是他们没入黄泉，没进百越，等你们日后修行有成，可以试着去找一找，接他们回来。”
这番话说的不少无精打采的军魂立马精神一振。
也有人大大咧咧的笑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就算他们在这阴间也不知我是谁，自然没人来接我，世子，像我这样的，怎么过忘川？”
“我难道接不得？”
方尘笑道。
那名军魂微微一怔，脸上笑意更甚：“接得接得，有世子接最好不过！”
“走了，诸位。”
方尘长笑一声，只见其袖袍一挥，一艘庞然大物现身于忘川，这艘高就有百丈的巨舟，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再加上三十万也一样能动的起来。
以他日游君的身份，凝练出这艘巨舟不曾损耗半点阴寿。
“走喽！”
众军魂兴奋喊叫，纷纷上船。
巨舟抵达桥头。
无数游魂纷纷侧立而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支近乎数之不尽的队伍。
“咦，好像是咱大夏军的服袍，这些伢子不会是咱大夏军吧？”
“近几年没有大战，怎会有这么多军魂……”
附近的游魂有的来自大夏，有的来自龙度，古河等国，看见这支队伍后，眼中都带着一丝震惊。
有一名军魂扭头笑道：“我可不是伢子，死了都有四五十年了，死之前也有四十余岁。”
“四五十年……不会是……”
一众游魂眼神骇然，四五十年前，只有三界山一役死的军卒最多，这些军卒，来自三界山！？
萧狼帅静静的站在方尘身旁，犹豫了几息后，轻声问道：
“方大人，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第864章 新任夜游卒
萧狼帅的问题，方尘没有回答他，只是数日后，他亲眼看见有人前来陆续接走了一批批游魂。
“大人，这些游魂修为普通，若是想要有所战力，恐怕需要多年历练才可。”
度云絮神情恭谨的道。
姜玉树等人虽然不知道度云絮在阴间是什么身份，但身为游魂，他们在看见度云絮身上那件日游神战甲后，打心里感到一丝很沉重的威压，必然不是简单角色。
“他们如今所处之位，要获取阴寿并不难，有阴寿加持，修为自然会与日俱增。”
方尘轻轻颔首。
大夏军魂如今还欠缺火候，正是在磨刀之际，待刀成，他们就是方尘日后在阴间的核心班底。
随后他把度云絮介绍给姜玉树等人，并让度云絮带着姜玉树他们前往上京，于阴卒司内任职，以客卿的身份，代管日游一脉事务。
“世子，我等头一次来阴间，便统管如此重要的事务，恐怕难当大任。”
姜玉树皱眉道。
陶溟圣等人亦是这么想，虽然人人都想要权势滔天，可毕竟初来乍到，他们怕一下子身居高位，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只是过个眼，届时一切事务，会有度云絮帮你们斟酌，你们可以在恰当之时，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这阴间派系众多，而诸位……曾也是派系争斗的老手了。”
方尘似笑非笑。
众人顿时恍然，立马应下。
要让他们治理阴间，他们可能还要犹豫，可若要他们为方尘在阴间的派系争斗里出力，这自然不在话下。
鬼再精，还不是人变的？
更何况如今他们也是鬼。
方尘随后又交代了几句，姜玉树等人心中顿时了然，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在阴间各座城池各个部门安插来自自己人。
“世子，有句话……在下一直想问。”
陶溟圣突然开口。
叶东明见状，也连忙望向方尘：“下官也想问。”
“你们想知道陶宇和叶清河如今所在？”
方尘淡笑道：“这些年倒是没见过陶宇，要么还在哪里闭关修炼，要么已经身陨，不管哪一种，其实都没有太大妨碍，至于叶清河，其自有机缘，想来修行有成便会回来一趟，届时你们可以见见。”
叶东明听到自己儿子的消息心中很是高兴，陶溟圣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细细想来也对。
就算他儿子死了又何妨？如今他老子在阴间又当大官了！
“世子，那我们就先行一步。”
姜玉树抱拳作揖。
方尘点点头，目送他们随着度云絮离去。
众人的去处安置妥当后，方尘突然瞧见刑仙一脸犹豫，便笑了笑：
“想说什么，何必支支吾吾。”
刑仙小心翼翼看了方尘一眼，“世子，先前见那画像中人，似乎与卑职曾经在古妖荒地所见那位前辈十分相似……”
先前他瞄了一眼画像，心中就被震惊到了，一直犹豫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
“老实说，我也不甚清楚，老爷子至今没有露过面，我想问也没地方问去。”
方尘道。
刑仙感叹道：“想来世子一定是那位前辈的亲族，如此一来，许多事也能有合理解释。”
三千道门云天帝。
以及那位姓方的异数，这两位的存在，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以前大阴间里的上官们，怕也无从知晓其底细。
如此想来，这位方世子能有这般出身，自然是远远强于姬梁之流。
外人看他们是仙王子嗣，可实际上，仙王与那两位异数相比，差了何其多？
“姬梁如今还在大阴间吧？”
方尘笑道。
刑仙轻轻点头，“还没有机会送回人间。”
“如此正好，我随你去一趟大阴间，顺便送送他。”
刑仙心中微微一喜，只要把姬梁送回人间，他心中最后一丝惦念就彻底消散。
手握阎君令，方尘随时随地都能开启那座浮屠桥。
两人抵达大阴间没多久，便见一支送亲队伍敲锣打鼓而来。
瞬息间，队伍便在方尘二人面前停下，身着红色嫁衣的慈娘娘掀开帘子，带着如行尸走肉般的姬梁快步来到方尘面前。
与此同时，石龙也不知从何处现身，静静站在方尘身后。
“阎君。”
慈娘娘不敢再如曾经那般嬉皮笑脸，而是恭恭敬敬的对方尘行了一礼。
“慈娘娘，听闻前些时日受苦了。”
方尘抱拳笑道。
慈娘娘神色微变，立即道：“这是小女子应该做的，只要阎君大事能成，受点羞辱又何妨。”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抹急切之色，小心翼翼的道：
“不知……小女子能否得到阎君敕封？”
“慈娘娘，阎君是否敕封，自然由阎君决断，若由下面人自行讨封，岂不是坏了规矩。”
石龙淡笑道。
慈娘娘立即点点头：“是小女子唐突了。”
“如今石大人是日游卒，慈娘娘不如就做一名夜游卒如何？”
方尘笑道。
日游夜游，的确有其限制，若非他亲自召唤，日游卒只能白日现身人间，夜游卒只能黑夜现身人间，这并非是规矩，而是一种限制。
“夜游卒？小女子多谢阎君！”
慈娘娘神情一喜。
本以为走的是阴兵一脉，没想到是夜游一脉，这比她之前设想的都要好。
方尘轻轻颔首，在虚空中写了一道敕封，待敕封落到慈娘娘身上，她身上的阴气渐渐产生了某种变化。
正是这种变化，让她足以在夜晚的人间，发挥出本该有的实力，而不是像游魂一般，只能化风而行。
阎君令减少了四千年阴寿，比之敕封石龙时少花了一千年阴寿，这其中，代表的便是两人的修为差距。
如今阎君令里的阴寿，还足够敕封两位像慈娘娘这般的大阴妖。
她的修为，等同于一转散仙，即便不如石龙，太阴龙王等人，也是货真价实的教祖级强者。
只是如今方尘空有阴寿，却并无合适的敕封对象。
“我是夜游卒了……我可以回人间了……”
慈娘娘感受着体内气息，喃喃自语，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哭腔。
“两位在大阴间时，帮我多多留意一道仙人之魂，其名曰毗荼。”
方尘道。
石龙和慈娘娘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阎君，您这次回小阴间，能否带上卑职，卑职想回故地走一趟。”
慈娘娘恭声道。
通往人间的黄泉路都在小阴间，即便是她这样的大阴妖，成了夜游卒，也无法轻易前往。
“此去，是为了报仇？”
方尘道。
慈娘娘轻轻点头：“为了了却执念。”
“慈娘娘，杀生会损耗我等阴寿。”
石龙淡淡提醒道。
“我，只诛首恶。”
慈娘娘咬咬牙，望向方尘，眼神殷切。
第865章 重回荒院
“你要回的人间，是九域中的哪一域？”
方尘淡笑道：“小阴间的黄泉路有所缺失，有些城池也泯然在岁月之中，找不到了。
倘若你要去的地方没有对应的黄泉路，就得绕路而行。
这可能要花费不少时间。”
慈娘娘见自己回人间有望，连忙道：
“阎君，卑职生前是荒古域造化星人氏，初来阴间入的是‘明镜城’。”
“明镜城……”
方尘脑海回想了一番，随后笑着点点头：
“此城还在，我有个建议，你回去报仇的事暂且等等，等我手头空闲，随你一同去一趟。”
他没想到慈娘娘也是荒古域出身，此前他便有打算去荒古域的别处走一走。
“阎君随我一同前往？”
慈娘娘微微一怔，脸上挤出一抹强笑，“也可，只是不知要等多久……”
“不会很久。”
方尘笑了笑，又再次叮嘱两人帮忙寻找毗荼踪迹，随后才带着刑仙和姬梁离开了大阴间。
“丫头，阎君是生人，你我则为阴魂，你要记住这一点，倘若去了人间，行事当有所顾忌。”
石龙注视着慈娘娘，淡淡道。
慈娘娘有所领悟，连忙行礼：“多谢石大人提点，小女子记住了。”
……
……
晨星道门。
欧阳玄真、古羲仙王、龙尊、三位道门鼻祖，仙王级强者，如今正带着一群玄仙静静望着玉台上十余道身影。
这些身影正是此次走阴的姬梁等人，如今除了姬梁外，余者的血肉已经在亏败，气血流失，看起来就剩下一层薄皮，裹着白骨。
“两位，走阴之说，到底是真是假，他们此刻的魂魄，真的去了阴间？为何道子无事，余者却变成这般模样？”
欧阳玄真沉默了良久，缓缓望向另外两位仙王。
他晋升仙王比较迟，各个方面的底蕴远远不如这两位，对于走阴之术，欧阳玄真其实心中存疑。
虽然此术的传闻颇多，可在中洲大地上，他身为仙王也没真正见人走过阴，更没见过所谓的阴间。
以修士之能，就算死了，阴间管得住么？
见自家仙王发问，大衍道门的诸多修士也纷纷看向两位仙王。
徐青松亦在人群中，身边站着一名年岁苍老的老者，模样与徐青松有三五分相似。
“玄真道友。”
古羲仙王淡淡道：“自古以来，道门修士就懂得走阴，只是传承出现了断层，我辈才渐渐失去走阴之能。
走阴，自然是真的，天地功德难受，但阴间的阴寿却易得，此物对我辈修士而言，乃提升修为之良药，不会弱于功德。
眼下只要耐心等待，等道子还阳，我等就能对走阴有几分把握。
若是掌握如此手段，道门里，未必出不了一尊教祖。”
众人心神微微一凛，眼里露出一抹期待。
若是道门拥有教祖，哪里还需要看各方脸色行事，就算是中洲国皇室，也得对他们客客气气！
“要有些耐心。”
龙尊淡笑道：“即便走阴之事成不了，你我等人也并无多大损失，不就是没了一枚上品灵石么，小财不去，大财不来。”
欧阳玄真点点头，不再言语，静静注视着姬梁等人，时刻关注他们此刻的状态。
“父亲，若是走阴之术能成，孩儿也想去阴间看一看。”
徐青松看了身边徐四九一眼，传音道。
徐四九沉默了几息，传音道：“以你的天赋，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孩儿天赋虽高，但与某些人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去阴间或许能找到大机缘，尽快合道。”
徐青松眼神坚毅。
只要有提升的希望，他就不惧背后的凶险。
“也罢。”
徐四九轻轻点头，不再劝说。
要去就去吧，死了最好。
孟天舒心中暗暗想到，这次顶着徐四九的皮囊回到大衍道门，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渐渐把握住如今的人设，好几次差点露出马脚。
好在没人会想到堂堂合体修士徐四九会被一名元婴夺舍。
正是因此，如今他对这个角色渐渐掌握的十分透彻，即便面对欧阳玄真之流，也可淡然处之。
突然，三位仙王察觉到异动，纷纷望向姬梁，只见姬梁眼皮微微抖动，几息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茫然。
“我这是……在哪？”
姬梁喃喃自语。
“道子醒了！”
众人神情一振。
三大仙王快步上前，盯着姬梁。
“道子，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是真的去了一趟阴间？”
欧阳玄真沉声道。
“阴间……是了，我走阴去了……”
姬梁的记忆渐渐找了回来，随后他四处打量了一眼，没瞧见血纸人，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古羲仙王和龙尊隐隐察觉到这次走阴应该不顺利，就连姬梁身边那名阴兵也不见了。
本来对方还阳，这名阴兵要随他一同现身才对。
这名阴兵的修为不弱，若是连它都在阴间出了事，说明阴间比他们想象中都要可怕的多！
“事情有些复杂，这次走阴，遇到很可怕的强敌，对方的实力……怕是不弱于教祖。”
姬梁神情凝重：“我甚至都记不得，我是如何还的阳，想来也是我那位阴兵助我归来，至于它……可能已经死在阴间。”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座破庙。
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今看情况，恐怕那次他遭遇了极其凶险之事，能够回来自然是血纸人的功劳。
“今日大家也都在，道子不妨说说你所见阴间，是何等景象。”
欧阳玄真沉吟道。
姬梁轻轻点头，把自己记忆中的阴间景象一一道出，当众人得知阴间秩序井然，有忘川，有各大城池，甚至还有一位阎君统御偌大阴间时，心中纷纷涌起一抹骇然。
这阴间，恐怕比他们所知道的人间任何一座势力都要来的可怕……
“可惜，走阴所需费用甚大，其中也有颇多凶险。若是没有足够多的好处，走阴也并不划算。”
欧阳玄真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有些失落，这次姬梁等人能走阴，损耗了一枚上品灵石，除此之外，一同走阴的修士里只有姬梁活着回来。
余者，怕是都留在阴间从此无法还阳了。
“三位前辈无须担忧走阴的费用，此次走阴，我已知晓一种引魂灯能让修士入阴，且费用不高，只要我再前往几次，与阴间那群走阴人做上一笔交易便可。”
姬梁沉声道。
三位仙王眼睛一亮。
“道子，此次走阴，我能否同往。”
徐青松突然开口。
姬梁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可以，不仅是你，这次走阴，要更多的高手，不然没有足够的阴寿币来打通关系。”
与此同时。
荒院。
方尘刚刚回到荒院，眼前景象瞬间变化，顷刻间来到一座院落。
荀老和纪先生正盯着他直打量。
第866章 传法，走阴之术
“方尘，见过荀老，见过纪先生。”
方尘抱拳作揖。
纪先生打量了半响，冲荀老道：“院主，他好像成功凝婴了。”
“我又没瞎。”
荀老冷哼一声，随后淡淡的看着方尘：“这段时间都跑哪里去了？”
“被困在某地，刚刚脱身。”
方尘道。
“活着就好，你要是死了，欠荒院的上品灵石纪先生跟谁去要？”
荀老点点头。
纪先生看了他一眼，这笔灵石分明是老头子自己借出去的，如今非要赖在他身上。
“有件事要通知你一声，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虚仙剑宗的老剑仙已经坐化了。”
荀老淡淡道：“如今虚仙剑宗失去唯一的仙王，仅靠王真龙一人，恐怕撑不了太久。
你不在，虚仙剑宗的剑首之位也落到秦虎成那小子身上，可他如今……应该打不了几场了。
等他落败那一刻，你们虚仙剑宗在外的仙人遗迹都将被帝天和北斗收走。”
方尘微微一怔，这才多久功夫，虚仙剑宗的老剑仙便坐化了？
“好在秦虎成用的是代剑首之名，你既然回来，接下来这条问剑之路，就得由你来走。
若你能走完，我也就有理由出面为你们虚仙剑宗主持一些事项，不至于让帝天和北斗欺辱你们太狠。”
荀老道。
纪先生补充了一句：“倘若你也走不完，那接下来虚仙剑宗的没落就成了事实，即便我们荒院也不好插手，昆仑那位李长生的剑，院主都没把握躲过去。”
荀老瞪了他一眼：“我和李长生还没交过手，你就笃定我躲不过？”
纪先生讪讪一笑，没有继续言语。
荀老冷哼一声，随后望向方尘：“你若是现在就去，我可以送你一程。”
“荀老，我先给各部弟子上一节课吧。”
方尘沉吟道：“此次在仙魔海，我另有奇遇，学会了走阴之术。”
“走阴？”
本来面色淡然的荀老和纪先生齐齐一惊，下意识站起身盯着方尘。
“我刚刚没听错？你说的是走阴？”
荀老眼睛微微眯起。
纪先生沉声道：“方先生，话可不能乱说，自从我辈去不了仙界后，这走阴之术也逐渐失传，你从何得来？”
方尘笑了笑，“走阴其实不难，难的是走阴的媒介，有一种引魂灯，以它为媒介，修士便能轻易入阴。
这次我能凝练元婴，也与走阴脱不开干系。”
“传闻阴寿与功德一样，对我辈修士都有着极其显著的效用，若是真能走阴，那岂不是……”
纪先生神情渐渐变得兴奋狂野。
要知道不管是中洲还是帝天，抑或是北斗，因为仙界大门关闭多年，其实都面临着共同窘境。
灵石的缺失，灵药的匮乏。
这导致许多本来极其强大的功法，在这种处境里变得失去了本来效用，也就渐渐失传。
如果这种境况继续持续下去，许多年后，或许世上便不会再有教祖，不会再有仙王。
修行界就会渐渐没落，凋零。
“你所说的媒介价格如何？若是太过昂贵，我们荒院只怕也负担不起，更不能用那三枚上品灵石抵账。”
荀老一脸狐疑。
方尘笑了笑，“价格不算贵，普通修士都能负担的起，何况是荒院弟子这些来自各方的天骄？”
“那敢情好！这样吧，我做主，若是你传授他们走阴之术，并且不藏私，那三枚上品灵石你只要还两枚就可，其中一枚就抵账了。”
荀老大手一挥，直接给方尘免去一枚上品灵石的债务。
这倒是意外之喜，方尘欣然接受。
……
“方先生又要传授古代道门之术了？”
很快，荒经台下方已经聚集了诸多六部弟子，其中有虞青之，花妙晴，宁铁牛，五公主，韩修贤之流。
自从上次授法结束，虞青之等人对三头六臂之术的掌握愈发熟练，更深深了解到此术的精髓作用，心中早已盼望着下一次传法。
众人一脸期待的等着，没多久，荒经台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众人神情一振，立马抱拳行礼。
“我等拜见方先生！”
方尘见虞青之也在，便笑着点点头：“不用多礼了，今日传你们一门道门之术，名曰走阴。”
“走阴！？”
不少人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但虞青之等人却是互相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们出身各有来历，家中古籍也多，早就听闻过古代的走阴之术。
可无数年来，他们并未真正瞧见过走阴之术，这种手段只存在于传说，早就断了传承。
不曾想，今日这位方先生竟然要传授给他们如此神异的术法。
便是虞青之这等心思深沉之辈，眼里也露出一抹兴奋。
兴奋，兴奋就对了。
方尘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从阴间回来，他就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要让走阴之术在中洲，帝天，北斗流行。
人间对付不了的高手，到了阴间，就由不得他们了。
走阴之术说来其实也很简单，只是短短的几句口诀而已，且这种口诀并非独一无二，每个地方的走阴口诀都有所不同。
最为关键的就是走阴所用的媒介。
“方先生，您说的那种媒介……我从未听说过，如若没有这些灵材做为引魂灯，那岂不是无法走阴？”
虞青之神情恭谨道。
“媒介之事，你们无须担心，等你们做好准备，我会先给你们送来一批灵材用来炼制引魂灯。
不过，这些灵材虽不算特别珍贵稀有，但也不会白白给你们。
一盏引魂灯的灵材，我会收你们十枚中品灵石。”
方尘淡淡道。
十枚中品灵石！？
有许多只是金丹修为的弟子虽然觉得肉疼，可想到能去阴间走上一遭，又觉得十枚中品灵石不算昂贵。
刚刚方先生可是说过，阴间的阴寿对于他们而言，拥有破境之效，堪比中品灵石。
甚至到了上三重之境，这些阴寿也会多多少少拥有破境的效果，这在上品灵石缺失的中洲，已是一场不得了的机缘！
“方先生，这阴间……是否充满凶险？若是魂魄无法回来，那肉身……”
花妙晴若有所失的问道。
“肉身就会气血亏败而亡。”
方尘轻轻颔首：“走阴并非儿戏，是否要走，你们自行斟酌。
今日传法到此为止。”
方尘转身离去，消失在荒经台上，留下一众弟子静静沉思。
第867章 我手中的剑，至死方休
仙魔海，乾坤剑宗。
乾坤剑宗在仙魔海中，受八方供奉，这里面走出来的剑修不管去到仙魔海任何一处，都有极大的面子。
无论是人族修士还是妖修，均不敢得罪乾坤剑宗的剑修，得罪他们，就等于失去在仙魔海继续待下去的资格。
这段时间，乾坤剑宗所在的乾坤岛十分热闹，仙魔海各方霸主尽皆到场，为的就是观看问剑之路。
有独尊一方的妖修仙王，有镇守偌大海域的世家老祖。
上至飞升期仙王，下至炼气筑基，都不愿错过此等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甚至连帝天和北斗的剑修宗派，亦有人前来围观。
这次的问剑之路，虽是剑修之间的事，可对于外界而言，也有不少影响。
如若虚仙剑宗失败，其掌握的仙人遗迹就会落到帝天和北斗手中。
这等大事，背后将会牵扯到各方利益！
汹涌的海面上，缓缓浮起一座巨城。
绿头海龟一脸殷勤的冲落鲸王道：“大王，您到我背上，我送您到乾坤岛。”
落鲸王淡淡的点点头，最后带着一群心腹手下站在绿头海龟的背上，朝远处的乾坤岛而去。
还没登岛，他们就看见时不时有修士御空而来，或者一艘仙舟缓缓降落在乾坤岛外，再化虹上岛。
“大王，听说这次那位虚仙剑宗的剑首已经连战三场，三场全胜。”
“没想到啊，在仙魔海近乎无敌的乾坤剑宗，也有吃瘪的一天。”
“你只是知晓皮毛。”
落鲸王淡淡道：“别看那三场全胜，可乾坤剑宗的合体期剑修还有许多未曾登场。
等他们上场，只怕虚仙剑宗那位秦虎成也撑不了多久。
他们这次甚至走不到帝天，北斗，就要败在仙魔海上！”
“还是落鲸王看的通透啊。”
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众人微微一怔，纷纷望去，谁敢在落鲸王开口时插嘴？
只见百丈外，有一行人正踏浪而立，为首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落鲸王。
“左虚公子？”
落鲸王微微一怔，下意识整了整衣襟，这才冲青年行了一礼：
“落鲸，见过左虚公子。”
她的手下一脸骇然，能让向来霸道的落鲸王主动行礼，对方来头必然极大！
可他们从未听说过仙魔海中，有名为左虚的大人物。
“落鲸王，无须如此客气，那年你离开帝天，我所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
左虚淡笑道。
落鲸王面色一红，轻声道：“左虚公子，小女子乃妖修，若是随公子左右，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左虚淡笑道：“更何况，世上谁人可以笑话我？他们就不怕脑袋不保么。”
绿头海龟等妖修心下愈发震骇，眼前这位左虚公子……看起来极可能是与他们的落鲸王有着另外一层关系……
“让小女子再考虑考虑吧。”
落鲸王想了想，轻声道。
左虚轻轻颔首：“可以，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今日既然遇见了，不如同行。”
落鲸王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
一行人抵达乾坤岛后，便径直前往乾坤剑宗。
乾坤剑宗的山门前，里一圈外一圈站着数之不尽的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些修士的目光几乎都在同一人身上，正是端坐于乾坤剑宗山门前盘坐调息的秦虎成。
“听说虚仙剑宗，本有一位真正的剑首，可惜他凝婴失败，才让这位秦虎成成为代剑首。”
左虚望着秦虎成，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惜这位秦虎成的手段在同阶之中，并非真正绝巅，虽连败三名乾坤剑宗的合体，但也成强弩之末，落败在即。”
“先前那位连凝婴都能失败，为何会成为剑首？”
落鲸王有些惊讶。
左虚淡笑道：“我也不曾见过那位，但听说，那位在同阶之中，从未遇见敌手，甚至还在中洲的永安城，只用一剑便让昆仑剑宗的吴常在身死当场。
如果他还在，由他来走问剑之路，或许虚仙剑宗的处境不会如此尴尬。”
“昆仑剑宗的吴常在？想来这位也是了不得的高手？”
落鲸王微微一惊。
能斩昆仑剑宗的剑修，这足以证明其实力不俗。
“并非了不得的高手，也只是一名元婴罢了。”
左虚道。
“……”
落鲸王神色古怪：“既如此，他为何能得公子这般高的评价？”
“因为此子斩杀吴常在时，只是金丹，以金丹的修为，斩杀昆仑剑宗元婴剑修，你说，世上谁能不对他高看一眼？”
左虚淡笑道：“只可惜，凝婴失败，生死不知，所以啊，天赋悟性再高又如何？若不能活到最后，始终只是海里的一粒沙石罢了。”
落鲸王等人有些震惊，以金丹的修为，斩杀昆仑剑宗的元婴剑修？
这样的实力……未免太恐怖了？世上真有如此金丹！？
“那位应该就是虚仙剑宗的太上长老王真龙了，老剑仙坐化，如今偌大虚仙剑宗一名仙王都找不到。
如此重要的问剑之路，反而由一名玄仙带路，再看看乾坤剑宗那位仙王也不曾出面相迎，可见虚仙剑宗在他们眼里，已经不足为虑了。”
左虚目光望向别处，朝落鲸王轻声笑道。
在那里，正站着一群虚仙剑宗的剑修，以王真龙为首，大胡子剑修，极剑峰峰主等人都在。
他们身旁，则站着另外一群剑修，他们来自乾坤剑宗，为首者的修为似乎要比王真龙弱上一些。
看起来乾坤剑宗接待的合情合理，实际上，乾坤剑宗已经在接待规格上，对虚仙剑宗十分怠慢。
双方都是赫赫有名的剑宗，没有道理一宗之首出面，另外一个宗派却只命一名长老出来接待。
“真龙兄，你们这位弟子……似乎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只怕无法再战，确定要继续走下去么？”
昆仑剑宗的玄仙剑修望向秦虎成，淡淡笑道。
王真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是问剑之路，自然没有走到一半就放弃的说法。”
顿了顿，他看向秦虎成：“虎成，还能再战否？”
秦虎成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望向乾坤剑宗所在，昂首道：
“我手中的剑，至死方休。”
第868章 向死而生
秦虎成的声音虽然不高，其中蕴藏的向死之意却连周围的各方修士都能切身感受到，就仿佛看见了一柄出鞘的宝剑，不染血，不归鞘。
有不少人露出悚然之色，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切不可得罪剑修之流。
他们就算面对自己人也从来不会认怂，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修士。
“好一个至死方休。”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轻声自语。
附近，来自帝天和北斗的各大剑修宗派长老，也都点点头。
虽然他们与虚仙剑宗关系都不好，虽然这次问剑之路虚仙剑宗已呈现落败之象。
但，剑修的那种无法无天的气势，却是在接连十数场问剑之下，被虚仙剑宗硬生生打了出来。
“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打吧。”
昆仑剑宗的玄仙剑修淡淡道。
乾坤剑宗那位闻言轻轻颔首，立即有一名青年从乾坤剑宗的山门里化剑而出，与秦虎成相隔百丈遥遥对峙。
“乾坤剑宗百里恒刚见过秦道友。”
“百里恒刚？原来是他，虽然修为与秦虎成相差无几，都是合道中期，不过……听说前几年他已经提前渡过第三灾。”
“渡过灾厄的修士，修为趋于圆满，往后的修行也会顺风顺水，在斗法上面更甚一筹，不用畏首畏脚。”
“记得六年前，仙魔海有一位合体大圆满的妖修得罪了百里恒刚，被他追杀了九万八千里，最终斩于剑下。
那位妖修同样已经渡过第三灾，是马上要晋升合道的存在。”
“他的剑，只怕在乾坤剑宗里，寻常的合体后期和大圆满都未必比得了。”
“不仅如此，百里恒刚的怒海剑意也不可小觑……”
“秦道友，你连战数场，只怕无法拦下我的怒海剑意，这一战你若是放弃，以后未必没有机会跻身上三重之列。”
百里恒刚轻声道。
虚仙剑宗那边，这次王真龙不仅带了几名峰主，也带了不少下面的弟子，有极剑峰的，有主峰的。
或许下面的弟子看不出秦虎成如今的状态，但与秦虎成一样都是合体期修士的各峰峰主，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秦虎成……的确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对上乾坤剑宗的百里恒刚，对方在合体中期这个境界，天下已难找出敌手。
若是与其对上，恐怕这一战秦虎成凶多吉少，而虚仙剑宗的问剑之路，也会止步于乾坤岛。
“秦师兄的内伤真的很严重吗……”
“即便不严重，高手间的对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一战，对秦师兄而言，可能是一场生死劫。”
“这……”
秦虎成或许是感受到门中师兄弟对自己的担忧，便冲他们笑了笑，随后看向百里恒刚，微笑道：
“刚刚已经说了，我的剑，至死方休，百里道友就无须为我担心了。”
“也好。”
话音落地，两人身上均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恐怖又猛烈的剑势。
与秦虎成的剑势不同，百里恒刚的剑势仿佛化作了滔天的巨浪，要吞没一切！
“怒海剑意！”
观战的修士顿时感觉自己身临其境，犹如一介凡人独自面对这道吞没一切的滔天巨浪，心中竟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就连一些合体后期，大圆满的修士，同样有这种感觉。
“好可怕的剑意。”
落鲸王眼里闪过一抹骇然，这就是只有剑修才能领悟到的剑意吗？
或许剑修最为可怕的地方，便在于拥有无上攻伐之力的同时，还拥有这种足以摧毁他人道心的剑意。
“怒海剑意，的确不错，我看此人日后必能成就玄仙。”
左虚公子笑了笑，虽是在夸赞，眼中并无半点艳羡之色。
“左虚公子，即便是这样的剑修，在你眼中……应该也是平平无奇吧？”
落鲸王低声笑了笑。
绿头海龟等妖修闻言，眼中再次闪过一抹愕然。
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他们的大王如此推崇？
“那倒不是，剑修不管身处何处，都值得常人高看一眼。”
左虚淡笑道。
就在这时，有人发出一道惊呼。
左虚和落鲸王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两名剑修，他们发现在面对怒海剑意，显得孤身无助的秦虎成身上，涌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虎成双手放于腿侧，静静的看着眼前那滔天怒海，一股死气从他两眼中流转而出，再然后，这股死气便蔓延全身。
他脚下的青石地板，突然开始变得腐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外蔓延而去。
地板缝隙里偶尔夹杂着一两株顽强的野草，也在这股死气的影响之下渐渐枯萎，化作灰烬。
在场的玄仙剑修通通神情一变。
极剑峰峰主张菱身躯微微一颤，强忍内心激动，低声道：
“这是……向死剑意？”
王真龙目光凝重：“向死而生，他的确把这一剑当成了至死方休的一剑，所以临阵悟出向死剑意。”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眼睛微微眯起，似有精芒涌动。
向死剑意，在剑修之中并非独一无二，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剑修领悟出此剑意，而使其攻伐之力提升到令人惊惧的地步。
不过……向死剑意的恐怖并不是单单影响他人，也同时在影响自己。
剑修的寿数本就不多，领悟向死剑意的剑修真正做到置生死于度外，往往也会给自己带来诸多凶险，导致中途夭折。
无数手持玄天镜的修士，此刻都有些控制不住手抖，连忙压下心中的震惊，死死盯着秦虎成。
彼时，中洲，帝天，北斗，各地因路途遥远而无法赶至的修士，均在玄天镜前，看到了这一幕。
“秦虎成疯了吧？就算是一辈子都不领悟剑意，也别去领悟向死剑意啊……”
盖洪和不少中洲上的同级天骄一起坐在他那艘仙舟的船头，看见天上一面巨大的玄天镜里所涌现的景象，不禁发出惊呼。
上至中洲帝国各大有名的城池，府地，下至二三品帝国，无数人都在玄天镜里，亲眼见证了秦虎成领悟向死剑意的场景。
虚空中，方尘和荀老站在一起，低头望着秦虎成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死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对方虽为血灵教修士，而今，却也愿意为虚仙剑宗与人至死方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869章 行剑首之责
百里恒刚眼见死气腾腾，几乎要腐朽他的怒海剑意，不敢再托大，放下最后一丝轻视，试图以力挽天倾之势，一下压到对方！
乾坤岛附近的海域似乎都被怒海剑意所牵动，变得波涛汹涌，足以轻松击溃常人道心的怒海席卷而来。
在如此波涛面前，秦虎成却犹如一根定海神针，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剑。
怒海异象顷刻消散，百里恒刚蹬蹬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平复了几息，缓缓咽下喉咙中咸甜苦涩的血水，面色苍白的看着秦虎成，抱拳道：
“秦道友，我输了。”
乾坤剑宗的剑修神色有些异样，输给向死剑意，并不丢人。
秦虎成轻轻颔首，随后却忍不住喷出一道血箭，身上的死气似乎有点难以消散，始终环绕周身。
众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轻摇头。
秦虎成这一战虽然胜了，却也让其负伤更重，这其中也与向死剑意有着莫大干系。
他刚刚那一剑，并非是以碾压之势击败百里恒刚，而是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没有丝毫防守，同样也被怒海剑意所伤！
“诸位，此地的问剑之路已经结束，我等就先行告辞，下一站便是帝天了。”
王真龙微微一笑，冲身旁几名玄仙剑修抱拳道。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想了想，轻轻摇头：“此战并未结束。”
众人有些愕然。
乾坤剑宗的确还有合体中期的剑修，不过……百里恒刚则是其中的顶尖。
既然他败了，也代表问剑止步于此，若再让他人上场，已经失去了问剑的意义。
大胡子剑修眉头微皱，与张菱等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深处的一抹怒意。
王真龙眯眼道：“哦？常辅道友此言是何意？你们门下的百里恒刚，难道不是贵派合体中期里的顶尖？”
“是，也不是。”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淡淡道：“百里恒刚虽是个中高手，可我派另外几名合体中期，也并非等闲之辈，同样有资格接你们的剑。”
“这可就失去问剑的意义了。”
王真龙淡淡道。
“问剑的规矩，并未禁止这一条，不算失去意义。”
各地剑修窃窃私语，神色古怪，但也没有出言阻止。
真要细细计较，这的确不算破坏规矩，只是以前大家是约定俗成，也没人这么做，这么做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如今虚仙剑宗的老剑仙已经坐化，虚仙剑宗只有王真龙这位玄仙扛旗，那乾坤剑宗这般做，虚仙剑宗也没有任何应对之法。
王真龙眼里闪过一抹怒意，也不再伪装，直接撕破脸皮，冷冷道：
“你们今日就是想留我们在乾坤岛？何必如此，怕我们去了帝天，会有意外发生？”
他看向昆仑剑宗派来的玄仙剑修，若非此人在背后指使，乾坤剑宗未必会如此不顾一切拦下他们。
毕竟撕破脸皮，之后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问剑，得有人把命填进去！
“王道友，你不要多想，以你们虚仙剑宗的实力，即便是去了帝天……也走不完问剑之路，这里面可与我昆仑剑宗没有任何干系。”
昆仑剑宗的那名玄仙淡笑道。
“你姓吴，当初在永安城死给方尘的吴常在是你的嫡系血亲对吧，说了半天，这是在暗中报复，故意来恶心老子？”
王真龙狞笑道：“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不敢对你出手？”
昆仑剑宗的玄仙面色一沉，淡淡道：“怎么？阁下要亲自下场？那我也不会惧怕，阁下想出手就出手吧，坏了规矩，只会让你们虚仙剑宗一夜灭门罢了，就算是你们中洲的教祖，也不会理会尔等，他们，也怕我家老祖的手中之剑。”
虚仙剑宗众人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什么时候他们虚仙剑宗竟沦落到被人如此威胁！？
“王太上，弟子还能战。”
秦虎成拱手道。
王真龙眼睛一瞪：“你还能战个屁，老子宁愿你死在真正的天骄手中，也不愿看见你被小人车轮战而亡。
既然他们派出了百里恒刚，最后还输了，就不该继续找人与你交手，你丢的起这个脸，老子可丢不起，闭嘴吧！”
“王兄这么说可就有些偏颇了。”
“既是问剑之路，这还走不走了？”
“口舌之争没意义，王兄当初那两位弟子不也是死在问剑这条路上，理当知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既然他领悟了向死剑意，就让他一路打过去，未尝不会有奇迹发生。”
各大剑宗的剑修纷纷开口。
中洲、帝天、北斗、不少修士通过玄天镜看见这一幕，幸灾乐祸的占据了七八成。
主要是剑修太过凶狠，多方结仇，即便今天遇到如此窘境的是乾坤剑宗，也会有许多人暗暗欣喜。
大胡子剑修等人暗道一声不妙。
在王真龙面前，最好别提及他那两位弟子，如若提及，怕会直接点燃王真龙心中的怒火。
果然，本来还在克制的王真龙突然暴跳如雷，指着某位剑修怒道：
“老子记住你了，离开乾坤岛就是你的死期！”
“莫要废话，王真龙，你们虚仙剑宗还要不要走这问剑之路？不走的话，直接在此认输，也能保住你们这名天骄子弟，不然，他今日必死无疑。”
昆仑剑宗的玄仙剑修淡淡道：“若你还要撒泼，我们今日有不少玄仙在场，联手还镇压不了你？”
王真龙深深吸了口气，面色阴晴不定，大胡子剑修等人看着这个小老头被气成这般模样，如今还强忍下怒意，纷纷把拳头捏的嘎吱响。
“去吧。”
虚空中，荀老轻轻拍了拍方尘的肩膀。
方尘冲其拱手行礼，便转身朝下方走去。
“此时此刻，哪家的小辈敢在我们头顶走动？”
有人察觉到方尘，忍不住皱眉呵斥。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却有一道惊呼响起，只见站在张菱身旁的琅琊问秋失声道：
“是方师兄！？”
井月寒，井煦，等等各峰子弟纷纷虎躯一震，抬眼望去，果真看见了那道熟悉中又带着一点陌生的身影。
王真龙神色微动，静静注视着方尘。
方尘来到近前，抱拳道：“师尊，弟子已成功凝婴，当能行剑首之责。”
成功凝婴了！？琅琊问秋等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就连秦虎成也在愕然之后，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第870章 断剑之路
众人神色古怪，交头接耳打探了一阵，这才明白眼前之人是谁，心中都有些惊讶。
原来这位，才是虚仙剑宗立下的正剑首！
方尘的身影，出现在一面面玄天镜中，帝天和北斗那边是看个热闹，也在议论此人来历。
中洲倒是有不少人在玄天镜前露出惊愕之色，甚至揉了下双眼。
三千道门，李道爷带着一群人站在宗主殿门前，看着玄天镜里的景象，神情又兴奋又惊喜。
“是方老祖啊！！”
“真是大哥……大哥怎么还这般年轻，看起来比以前更年少了几分……”
方芷雪一脸古怪。
她已经从李道爷口中得知许多方尘在中洲的经历，也正是因此，她对这次虚仙剑宗的问剑之行十分关心，没想到会在玄天镜里，看见了方尘的身影。
“稳了，诸位，这次虚仙剑宗的问剑之行稳了，我最了解方……师叔祖了，他不打没把握的仗！”
李道爷咧嘴笑道。
虚仙剑宗，各峰都齐聚在玄天镜下，本来还在因为乾坤剑宗行无耻之事而咬牙切齿的他们，如今纷纷愕然对视。
有人惊讶道：“是方尘吧？我没看错吧？咱们这位剑首凝练元婴了？”
“没看错，就是他，凝练了元婴就代表他能走问剑之路，秦虎成能稍微休息休息了。”
“这么说来……这次咱们虚仙剑宗稳了？”
“自然是稳了。”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人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脑袋斜仰四十五度角，望着玄天镜里的景象：
“方剑首的剑，在同阶之中只怕连昆仑剑宗里也找不出对手，这次，天下剑宗要无话可说了，我们虚仙剑宗，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众人神情愈发兴奋。
各大仙庭仙府都有在关注此战，其中也不少人与方尘有过交集，一个凝婴失败的天骄突然现身，并且还成功凝练出元婴，这也着实让各方有些意外。
乾坤岛，落鲸王刚看见方尘时，只觉得有些眼熟，等她多看几眼，神色渐渐不对。
绿头海龟伸长脖颈定睛望了半响，随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
“大王，是那个家伙……”
左虚轻声感叹：“虚仙剑宗还留了一手，看样子，他们是故意以此来磨砺秦虎成，借势让他悟出向死剑意。”
说完，他看了落鲸王一眼，见落鲸王神色有些苍白，轻笑道：
“怎么了？”
落鲸王神色微变，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如实道出，便传音把事情说了一遍。
“小事而已，只是个误会，既然他如今没事，自然也不会找你麻烦，大不了我出面交代一声便可，不用怕。”
左虚笑了笑。
落鲸王心中松了口气，她可是深深知晓这位左虚公子的底细与来历，既然对方都说没事，那她也不用担心对方事后找她麻烦。
“真没想到，此子竟会是虚仙剑宗的剑首……”
她心中暗暗感叹。
王真龙注视了方尘半响，轻轻点头：“回来了？凝婴可还顺利？”
“遇到了一些意外，不过弟子也因祸得福，如今是元婴大圆满。”
方尘道。
刚刚凝婴没多久，就是元婴大圆满了！？
这下连出身仙庭仙府的修士都一脸愕然，这得是撞上多大的机缘，才有如此神异的事情！？
“元婴大圆满……”
井月寒神情复杂，她如今依然是金丹，大乾那件事至今为止，才过去五十余年。
记得那年在大夏窥见灵髓出世，她替虚仙剑宗收下了玉仙子，那时的方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炼气修士。
如今却连百年都不到，曾经的普通炼气，现在已是元婴大圆满。
下四重的巅峰，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跻身中三重之列……
“好。”
王真龙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重重的在方尘肩膀上拍了拍，目光望向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
“常辅，我虚仙剑宗的正剑首回来了，这条问剑之路，自然由他继续走下去，把你们的元婴大圆满都叫出来吧。”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眉头微皱，随后轻轻颔首，便吩咐下面人去把元婴大圆满剑修都叫出来。
昆仑剑宗那位却是盯着方尘打量了好几眼，脸上渐渐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道：
“传闻你的剑，常人甚至连看都不能看，看了会耗尽寿元，这传闻可是真的？”
“前辈，既然是传闻，那真假由心，我说了不算。”
方尘微笑道。
“是么，那老朽等下倒是要看一看了。”
对方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秦虎成走到方尘身边，笑道：“方师弟，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师兄且放心。”
方尘轻轻点头。
秦虎成回到众人身边便盘坐于地，静静调息恢复伤势。
约莫十几息的功夫，上百名剑修化剑而来，全都是乾坤剑宗的元婴大圆满。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下隐约已经猜到，估摸着这位方剑首，可能要遭遇与秦虎成相似的处境。
对方……今日很可能走不出乾坤岛了。
再强的剑修，真能接连战胜百余名同阶天才？
在众人看来，这种可能性极低。
随着一名乾坤剑宗的元婴大圆满走出，众人的注意力齐齐落在两人身上。
“乾坤剑宗……”
“我无须知你姓名，今日我走的是问剑之行，也同样是断剑之路。”
方尘缓缓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自我介绍。
对方神色微变，眼里闪过一抹淡淡怒意。
各方剑修纷纷眯起眼睛打量着方尘，琢磨着对方口中断剑之路的含义。
“那你出手吧。”
乾坤剑宗的元婴大圆满冷声道。
话音落地。
一抹剑光闪烁。
他的脑袋便轻轻掉落于地，甚至连元婴都被斩碎，来不及遁体出逃。
“今日断乾坤剑宗第一剑，下一位。”
方尘淡漠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把他们从失神状态拉了回来。
刚刚那一剑……他们甚至都瞧不出什么门道，一名同级的元婴大圆满剑修，就这样授首了？
乾坤剑宗的剑修猛的望向方尘，眼神杀机荡漾。
那位玄仙剑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淡淡道：
“非要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