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大威天龙(62)
转眼之间,武林盟主的大比已进行到第六日,从这日开始已经有不少武林名家上台打擂。
虽然着急往上冲的武林人士少了许多,可高台上的每场争斗都堪称精彩。
大部分武林人士终极一生也见不到这样高水平的决斗,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观摩机会,因此整个山谷中的人更多了。
不少擂台上的擂主已经逐渐固定,都是些久负盛名的武林前辈,其中不少都是江湖大派的长老。
童飞扬终于上场了,说来也巧,他选择了在十几个高台中心,北极星方向的高台,擂主是靡月公子。
见到童飞扬月上高台的那一刻,靡月公子脸上神情颇为意外,他挑了挑眉,风骚地打开折扇,笑道:“凉州王倒是好心性,一上来就挑了我这么难对付的对手,靡月公子心中佩服!
就是不知道您上来以后有没有后悔,这几天我陆续打下去了不少人,大家都知道我乐音宫不好对付——我本来还想最后一天再与您对战,无论咱们谁输谁赢,您这样早过来岂不是让众人少了很多乐趣?”
童飞扬并未接话,反而直接亮出架势,“出招吧”。
“啪”一声,靡月公子也利落地合上折扇,他身形变幻从身后抽出一柄玉笛放在唇边。
“凉州王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推脱,听说凉州人都性情直爽大方,我也要拿出最好的本事与您较量一番——给您吹奏《幽兰曲》解解闷儿。”
只听得悠悠笛音传出,婉转悠扬,一下子便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靡月公子吹笛技艺极佳,乐曲中情感饱满,引人入胜。
乐音宫以乐曲入武道,通过演奏乐器将内力融入其中,以达到蛊惑听者心神的目的。音乐开始的瞬间,不少人的心房便瓦解,音乐直通脑海,甚至影响到了周边擂台。
不少人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眼神呆滞地转向北极星方向的擂台,应和着曲谱的节奏,打起拍子。
靡月公子对面的童飞扬没动,而是静静站在原地,安静欣赏乐曲。
《幽兰曲》一开始声音起于微弱,乐曲相对平静缓和,随着乐曲进行,音乐的情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突然间变得格外悲凉,如泣如诉。
那些已被蛊惑的人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伤心事,不由得流泪抽泣。
乐曲继续进行,感情更加激烈,曾经的悲伤全部画画为愤怒和决绝,随着靡月公子笛声越来越激昂,不少武林人士恨不得愤怒呼喊,发泄心中的抑郁。
很多人也的确这样做了,然而结果却是这声呐喊如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反而吐出一口血,受了严重内伤。
现在没有呐喊嘶吼的人情况则更惨,他们已经彻底陷入到《幽兰曲》当中,很难再人为唤醒,即使强行将他们从曲子中抽离出来,也很有可能造成反噬,生生变成痴呆!
然而直到此刻,童飞扬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甚至他的眼圈微微发红,显然已经彻底陷入到这首曲子中。
明德在听到第一声笛音的时候便觉不妙,立刻封住了自己的听觉,这才没有中招,可眼见着台上童飞扬似乎已深陷曲子中,他心急如焚。
台上的靡月公子心中洋洋自得——什么西域的凉州王、武林第一高手,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在乐音宫面前还不是沦为傀儡!
没错,那些深陷乐曲中的人最后会逐渐丧失神智,成为乐音宫的傀儡,这些人依旧保持着曾经的功力,只是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可以被乐音宫吹奏的曲谱控制。
靡月公子加重内力投入乐曲当中——虽说刺杀凉州王的任务不由他负责,可这次他若是能成功将对方制成傀儡,必然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天下就要南蛮王与乐音宫平分了。
台下明德焦急万分,他恨不得冲上去打断靡月公子的弹奏,然而理智在不断提醒他,这样做很可能让凉州王变成傻子。
正在他百爪挠心的时候,却意外瞥见一旁的明真脸色丝毫未变,还是一派老神在在的样子。
明德心中微动,他立刻解除对听觉的限制,改为依靠全身内力抵御靡月公子的魔功,而后悄悄问一旁的明真:“你怎么不着急?”
明真没有回答,反而问到:“你可知这《幽兰曲》的来历?”
明德:“明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什么曲子的来历?你没看凉州王都要被控制了,你赶紧想想办法!”
明真没接他的话,反而自顾自说道:“传闻幽兰曲是圣人所做的曲谱,用以表达怀才不遇之感。
传说圣人在乘车路过山谷时,见到一株兰草独自生长,于是感叹: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于是圣人便停车为兰草作了一曲,这便是《幽兰曲》的来历。”
明德虽然听懂了明真的话,但完全不知道这与当下的情况有什么关联,他不解地说:“所以呢?我现在知道曲子是圣人做的,而且被技艺高超、练过魔功的靡月公子弹出来,凉州王的情况不是更危险吗?”
明真笑了笑,“那你可知这《幽兰曲》全名是什么?”
这下可问倒了明德,明德对佛法领悟精深,却不如佛子接受到了全才教育,对各种文人雅士的技艺都有所领悟,于是只好回答:“不知。”
“这《幽兰曲》全名为《碣石调幽兰曲》,碣石调是指它的曲调形式,而幽兰指的是这乐曲所描述的内容——相传碣石调起源于古时的陇西调。
陇西,也就是如今的凉州境内,这种特殊的曲调一开始为胡族所有,传入汉族后与当地的曲调相互影响,最终才形成了碣石调。
凉州王久居于凉州,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凉州的音乐、功法一直影响着他——尤其是他现在所练的功法,它被称为西域马刀,传说这种功法若有音乐相和,实力将更上一层!
你当真觉得这种源自于凉州的曲调会限制住凉州王吗?”
289 大威天龙(63)
一番话问的明德心惊胆战,他再次仔细端详台上站着的,状似沉浸于乐曲之中的凉州王,突然间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凉州王虽然面上看着已经沉浸在乐曲之中,可是他的手指却微微颤动,起初他以为凉州王是在应和乐曲音律打着拍子,可仔细看来却发现这与乐曲的拍子并不相合。
明德不由得回想起凉州王在行军途中挥刀斩杀狼群的样子,他挥刀的节奏倒是与他手指打的拍子完全一致。
明德长舒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明真多亏你了解其中玄机,我险些冲上擂台坏了规矩!”
靡月公子的乐曲已进行到最后,他脸上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然而正当他准备出声嘲讽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沉浸在乐曲中的凉州王却猛然开口。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这首诗正是当年圣人为兰花作曲后写下的,与曲子意象相和。
声音响起的同时,靡月公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被打乱了节奏,这下更是让凉州王抓到把柄,雄厚的内力破开他用音乐部布下的防御。
他的琴曲被内力牵引,无法停止,只能继续输送内力,勉强弹奏曲,而他的内力都被牵引向着凉州王的方向涌去。
不仅是靡月公子,在场所有被那音乐蛊惑的人都感觉到头脑一阵清明,骤然从音乐中脱离出来,他们只觉得刚才蛊惑着自己的内力被更强大的东西吸引。
转瞬间,凉州王双臂之间已经积蓄了许多内力,精纯的力量围绕着凉州王,被强行聚拢的内力不断试图从他的控制中逃逸出去,与凉州王自己的内力相撞,发出“噼啪”声。
靡月公子心中叫苦不迭,他哪能不知现在自己的情况已岌岌可危,可是偏偏自己全部力量已经被凉州王牵制住,他若是稍有动弹,便很可能引来内力反噬,直接走火入魔。
凉州王不疾不徐地将那团精纯内力,全部吸入身体,他庞大的力量将这股外来的力量引导至持刀的手臂,远远看去他的手臂肌肉全部隆起,竟比另外一条臂膀粗了一圈。
“靡月公子,你的曲子弹得不错,本王听了心中格外欣慰,不由得起了几分惜才之意——你弹得比我家养的伶人还要好,若是去高门大户家谋个营生,也是安身立命的好法子!
只可惜你们乐音宫贪得无厌、为虎作娼,竟然与南蛮王相互勾结,狼子野心,试图夺取武林盟主之位,还公然在比斗时使用如此邪功,迷惑武林众人!我绝对不能轻饶了你!”
一席话毕,凉州王顿时变得杀气腾腾,他右手持刀,用尽全身力气向靡月公子砍去——“噗嗤”一声,血花四溅,靡月公子的人头骨碌碌在地上翻滚。
凉州王劈砍所用的力气实在太大,靡月公子的头颅最终竟从高台上滚落到地下,狠狠摔在泥土里。
流出的鲜血溅在高台下围观众人的脸颊,不过此刻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众人都被凉州王的勇武震慑。
更何况凉州王所说也确实都是事实,不少武林人心中甚至暗暗感激凉州王,若不是他及时阻止这曲子,想到了巧妙的破解之法,恐怕高台下会有不少人被制成傀儡,供人驱使!
明德在下方的人中表现的最为兴奋,他激动地拍着手为台上的凉州王叫好,还不忘称赞明真,“不愧是你!这样鲜为人知的武林秘闻,竟然也能准确说出来。”
明真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还保持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我并不知道——其实这些曲调的来历还是凉州王与我闲谈时偶然提到的,只是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明德听了更加震惊,他眼睛睁得老大,满脸难以置信,喃喃感叹,“这靡月公子原来吃了没文化的亏呀……凉州王藏得够深的!”
…………
台下武林人士爆发出一阵激烈喝彩,这声音不由得吸引了正在台上休息的凉州王。
自他打败靡月公子后,便没有人再敢上台挑战他,那大开大合、凌厉无双的西域马刀着实吓破了不少人的胆子。
不过自己一个人待在高台上格外无聊。他听到众人欢呼便向那边看去,目光中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金面具。
不知什么时候,那金面具女子竟然再次出现,还跃上了高台成为擂主,此刻她正与台上对手对战。
与她对战之人倒也有几分眼熟,凉州王仔细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便是那日听到金面具嗤笑后与她争辩的武林人士。
他还听到那边高台传来的起哄声。
“没想到这男子竟有几分实力,能将清风剑法练到如此水平,恐怕金面具这次要栽了!”
“她口出狂言,非要用挑战者的技法来打败别人,本就是哗众取宠,输了也没什么好可怜的。”
“不过她刚才打败那几人倒是都用了他们的方式,若真有这么快的学习能力足可见天赋之恐怖,未来也许会成为一方人物!”
听着这些评论,凉州王终于知道那方擂台为何如此热闹——原因还在那带着金面具的女子身上。
她大约是在自己与靡月公子打擂时占下了那个擂台,而后便口出狂言,用每位挑战者最拿手的功法击败对方,若是没有做到便认输下台。
其他武林中人哪见过这样的打法,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不少人以为她在哗众取宠,为了博江湖名声不择手段,于是倒有不少人起哄上台。
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那戴着金面具的女人确实有几分本领,她一般会让对方几招,在这几招间研究出对方的武功架势,而后几招相互试探,最后突然爆发出比对方强势许多的力量。
只是这样的比斗方式却让台下人心中不服,人总有几分侥幸心理,觉得是目前上去的功法都太过普通,若是一些极难练成的功法上去,恐怕这人便会认输。
因此虽然已进行到第六日,附近十几个擂台都几乎没人挑战,可她所在的那个擂台却比第一天还要热闹。
290 大威天龙(64)
初上擂台的清风剑法传人已经摆开架势,一招“山间晚风”飘逸俊秀——只见那剑尖轻挑,竟一刀斩断从山崖飘散的落叶,内力外放,准确将落叶在空中停滞了一瞬。
这一剑出手干净利落,将落叶斩断后立刻收回剑势,只留下两节断叶飘落在擂台上。
周围观战的武林侠无不叫好,上去挑战之人年龄看着不大,招式却十分熟练,内力控制也是极佳,比刚才上去挑战的人强了不少,不少人都觉得这次那金面具女子要输了。
清风剑传人面上也流露出自得之意,他苦练剑法十几年,一朝展现在武林人士面前就收获满堂喝彩,不由得心浮气躁,心思也没有放在比武上,只顾着做出更花哨的招式。
一旁观战的凉州王摇了摇头,从看客们的表述中他已知那金面具女子学习能力非比寻常,现在这上台打擂之人虽然底子不错,却没有将对手放在心上,已是有败阵之相。
擂台上的清风剑传人没有掉以轻心,他卖弄一番后再次专注于眼前的对手。
金面具女子在此期间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目光紧紧追随他的一招一式,似乎在认真学习。
清风剑传人嗤笑,相传这清风剑法是某个武林高手所创,后创建了清风派,盛极一时,在十几年前也是江湖名门望派,甚至可以与少林比肩。
只可惜近年来逐渐没落,不过清风剑法仍是武林的上乘功法,极为难学,必须挑选根骨俱佳的孩童从小练习。
清风剑法最是要求软与轻,这些孩童从小就要抻筋拉背,还不能吃饱,控制体重,这样才能符合剑法的要求。
清风剑传人对此颇为自信,他觉得这女子就算是天纵之才,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息之内学会这套剑法,于是他有恃无恐。
“这位女侠,我清风派的清风剑法可不是那些江湖杂鱼练习的功法,你还是尽早认输吧——待会儿要真的动起手来刀剑不长眼,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恐怕伤了你!”
这话一出,下面的武林人士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然而没等他们的声音停下,金面具女子突然动了——她身边立着根木棍,此刻她拿起木棍,摆开架势,上挑下砍,竟然分毫不差地将清风派传人用出的山间晚风使用出来。
人群的声音为之一滞,清风派的功夫极为难学,先不说对练习者身体的要求,就说符合要求的孩童想要练成也格外艰难,淘汰率有十之七八。
能练成这种剑法的具是天赋上佳、悟性惊人、才思敏捷的聪慧之人。
从来没人想过竟然有人能从旁边看几眼便将招式学会的——若世间的功夫都这么好学,还要各大门派做什么?
所有习武之人干脆去各大门派的演武场干看着便是。
清风派传人的脸色说不出地难看,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疑问,不过他丝毫不相信这人可以只看几眼便学会自己的武功路数,反而怀疑这人或许曾经修习过清风剑法,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为人所知。
他心中又惊又惧,遂用出了清风剑法中的杀招,直奔那女子的咽喉袭击,女子并未惊慌,反而脚下运起轻功,向一旁躲闪。
有见识的江湖侠士辨认出那是逍遥派的逍遥功法,这门功法没有攻击力,只是一门不错的轻功,也是极为难学。
刚才她打下去了一个逍遥派的弟子,那弟子功法练得十分蹩脚,只在她面前演示过几招,没想到短短时间她便自行推演出了弟子曾经使用过的逍遥功法。
不过这女子只说用对方的招式将对方攻击下去,此刻她没有丝毫攻击的手段,只在不停退让,因此倒也不算犯规。
清风剑传人一击不中,更加火大,他连出几个杀招,却都被女子轻松躲过,不由得怒道:“你这女子只知躲闪又不攻击,岂不是在耍着我玩?快不要躲避了,我们来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戴着金面具的女子果真停下了,她手持木棒摆出了标准的清风剑法起手式。
“故弄玄虚!”清风剑传人大怒,他呵斥一声,立刻提剑刺去。
不曾想那女子竟然也以相同的剑招反击,两人招式有来有回,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清风剑传人心中大惊,若练到如他这般程度怎么也该是长老亲传弟子,不应该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而且自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虽说她戴着金面具看不清样貌,可是同自己一般的清风派内门弟子中根本没有女子,因此这人不可能是清风派之人。
清风派传人越打便觉心中越发恐惧,招式之间逐渐散乱,而对面那人则更加熟悉,招式与招式之间衔接更加圆润,渐渐渐有浑然天成之意。
清风剑法在她手中发挥出来真有如山间一阵清风拂过,似乎触动了周围的一切,又似乎没有,尽显其轻巧柔韧之意。
凉州王一旁看着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叹,这剑法在那男子身上倒没有如此惊才绝艳,可被这女子使出来却能窥见出其中玄妙。
如果清风派的内门当家弟子如那男子一般,足可见清风派没落的原因。
更难得的是,凉州王看出那女子用的功法起先稍显稚嫩,有生涩不畅之感,而后与那男子对打中慢慢融会贯通,最后才达到大圆满。
如果此前凉州王心中还对那女子现学功法的行为有所怀疑,现在便彻底相信了——有这般恐怖的天赋和学习能力,假以时日,这女子一定会成为武林豪侠,威震一方。
台上戴着金面具的女子将功法融会贯通,而与她对打的清风派传人招式间破绽尽露,女子只几下便将他打倒在地。
清风剑传人脸色灰败,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女子刚学的清风剑法打败,可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的实力竟然比教导她的师傅还要强上几分!
清风剑传人被打下擂台的瞬间,周围人群鸦雀无声,众人心中都难以置信,呆呆地望着擂台上的女子。
291 大威天龙(65)
正在众人鸦雀无声之际,却见人群中忽有一个黑影闪身上了擂台。
待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无数人倒吸凉气——上台之人年龄已经不小,须发皆白,一缕长髯垂到胸口,似乎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依旧矍铄。
不过没有人因为他的年龄轻视于他,有见识的江湖侠士都认出这位正是崆峒派隐世多年的掌门叶飞尘!
现在擂台上站着的多是各门各派的长老,他们在武林中便已是傲视群雄的地位了,然而此刻上来打擂的却是崆峒派的掌门!
每个门派都会有1~3名不等的长老,可掌门却只有一个,他不仅是这个门派武力最高的代表,更是整个门派的象征,因此成为掌门后行动做事便要慎之又慎,轻易不参加这种类型的活动。
此刻崆峒掌门却上了金面具女子的擂台,底下的江湖人士心头震动,不由得议论起来。
崆峒派掌门十分客气,对面前的女子道:“这位女侠,在下叶飞尘,是崆峒派掌门,我见你天赋极佳,修习各门各派的功法极快,实在大开眼界,因此想向你讨教几招,希望你不要见怪。
当然我也没有任何以大欺小的意思,这次争斗不分胜负,你就当作是我这个老家伙的私心吧——我已经提前和少林打好招呼了。”
半个时辰以前,少林掌门正带着崆峒派掌门在山腰处一个小亭子上观战。
崆峒派叶飞尘兴致正高,他看着山下的争斗感叹:“现在的武林真是不输我年轻那时,可谓日新月异,现在的江湖小将看着比以前的更凌厉了……”
叶飞尘细细打量过每一处高台,口中评价:“你看那天枢星上是峨眉派的长老,她那一套猿猱拳使用起来,非死即伤,威力无穷。
你再看天璇星上是武当派的内门大弟子,当年初见他时两仪剑法才刚刚入门,现在已经大开大合,有万夫莫开之势……
瑶光星那处似乎是逍遥派?是不是我看错了,怎么那颗星上是两位逍遥派弟子在相互争斗?我还记得当年见逍遥派时没见过戴着金面具的弟子,是新晋的内门弟子吗?”
少林掌门也将目光聚焦到摇光那处高台,仔细端详一阵后他摇头道:“约莫一年前我还拜访过逍遥派,逍遥掌门特意宴请我,未曾见到有新晋的内门弟子。”
崆峒掌门闻言脸上流露感兴趣的神色:“一年的时间有新晋弟子并不奇怪,可我观下面的男弟子似乎是逍遥派掌门的亲传。能成为内门,同时还能和掌门亲传弟子打得有来有往,真是天赋卓绝之辈!”
两人谈话间,那位逍遥派弟子已然落败,被扫下高台,紧接着又上来了另一位江湖侠士。
“咦?那逍遥派女子怎么不攻击?我看她对面之人武功稀松平常,远远不及刚被她打下去的内门弟子。”崆峒掌看着下面战况眉头紧皱,满脸不解。
少林掌门立刻招来掌管赛场的小沙弥询问,二人这才知那金面具女子竟然不是逍遥派门人,而是向上台的武林人士宣称要以对手的功法打败对方。
崆峒派掌门听了立刻哈哈大笑,“我一把年纪本以为自己在江湖上算得上是狂妄不羁之辈,没想到竟然还有比我更狂的还是个女娃娃,要不说现在的江湖日新月异呢!
这女娃娃的逍遥功法打得有模有样,连我都骗了过去,不知是不是现学的,若真是如此实在不可小觑……”
因着这一份好奇,两位掌门在山崖上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底下的擂台看。
直到金面具女子将清风派传人打落高台,崆峒派派掌门这才狠狠一拍大腿夸赞:“精彩至极!这清风剑法着实难学,不仅对先天条件有诸多要求,对后天悟性也有很多限制,女娃娃实在不简单!
少林的,咱们打个商量,我看这女娃娃颇为有趣,想下去与她比试一番,不过以我的资历上去着实是欺负人了,要不然我上去这场不算,你就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卖我个面子如何?”
江湖侠士众多,但天赋极佳者甚为稀少,现在擂台上的女子既有天赋又有性格,张扬狂妄,实在是对极了崆峒派掌门的胃口,少林掌门深知空同派掌门的特点,知道对方起了惜才之意。
若是真能被崆峒派掌门看上收为内门弟子,优厚的资源和功法将会取之不尽,想到这少林掌门便一口答应下来,也算卖给这江湖新秀一分薄面。
于是这才有了此刻崆峒派掌门上台打擂的局面。
且不论周围人是怎样蠢蠢欲动、相互议论,便说远处的凉州王也极为震惊——崆峒派掌门功法奇高,天赋绝佳。
他在十几岁时便打败了许多江湖名将,此后更是一骑绝尘,不满三十岁便成为了崆峒派长老。
如今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深谁也说不清,但绝不能否认他是个极为可怕的存在。
武林人士都紧紧盯着戴金面具的女子,想看她如何回应,无论她接与不接都是江湖少有的美谈。
“既然崆峒掌门盛情相邀,我便应下了。”女子说道,她的声音清丽动听,似乎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掌门闻言脸上喜色更甚,眉宇间带出几分欣赏之意:“不错不错,你这小丫头颇合我的胃口——我刚才在山崖上观你连败几人,功法甚佳,似乎天赋极高,老夫这里有一门自创功法,整个江湖只老夫一人会,你可有胆量挑战一下?”
金面具女子微曲右臂,摆出“请”的姿势,“早听闻崆峒掌门在江湖中的威名,心中佩服,既然是掌门自创功法,想必有许多不同之处,还请不吝赐教。”
“好好好!世人只道我崆峒派以各种精妙武器著称于世,却不知我派拳法剑术也造诣极深,老夫自创一门九伤拳,先为你演练一遍,待会儿打起来让你三招,免得你说我欺负人——你看好了!”
说罢叶飞尘便演练起来,拳势虎虎生风,舞动起来带起地面尘土,飞沙走石,好不壮观,身法飘逸俊秀、出其不意,竟是一门极俊俏的功夫!
292 大威天龙(66)
这门功夫格外俊俏,却不是花拳秀腿,其中隐藏了许多凌厉的杀招,却没有给人以诡谲之感,反而极为刚正平和,一拳一脚都未落在出其不意之处却能将对战之人的退路全部封闭。
北极星处高台上的凉州王见了这套拳法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是出自江湖名家之手,这套拳法体现出来的气势已属于江湖上乘武功,其中还有地方可以完善,若真其成为一门成熟功法,恐怕武林上又会多出一门神功。
从这套功法中凉州王还品出了些不同的意味——崆峒掌门似乎在测试这金面具女子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
崆峒掌门所会的功法都极为精妙,可他仍旧选择了一门自创功法,即使是武林上最博文广知之人也不可能提前学习他自创的功法同时这门功法。
与需要苛刻的先天条件和极强领悟力的清风剑法不同,更偏重于对心性的考验。
武林中各种功法因为创造者的心境不同,会体现出不同的个性,清风剑法追求的是极致,而九伤拳追求的是广博。
无论是从中正朴实的招数还是御敌留有三分余地的招式,都能看出其中的济世之感——凉州王心想,恐怕崆峒掌门是起了惜才之心。
瑶光星的高台之上,金面具女子仔细观摩叶飞尘的动作,一套功法在叶飞尘熟练的动作中很快完成。
台下武林人士都格外珍惜这次观摩机会,见他演练完毕都露出恋恋不舍之色。
没有人相信金面具女子能够学会这套功法。
平心而论,这套功法虽然精妙,但是学习起来并不难,只是招式之间留出三分余地让这套功法在实际演练起来需要极强的对战经验和熟悉程度。
叶飞尘纵横江湖,对战之人数不胜数,而那戴着金面具的女子年纪轻轻,光凭对战经验这一块就远不及叶飞尘半分。
想要凭借这套功法打败叶飞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飞尘收束最后一个动作,见女子眼神中满是认真之色满意地点点头,这女孩心性坚定,即使面临强大对手也不退缩,不露出任何惶恐之意,可见心性坚定。
叶飞尘本打算先让她三招,却没想到那女子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于是出招试探,金面具女子并不接招,反而连连后退,脚下运起轻功,退出两丈远。
叶飞尘立刻上前,紧追不放,然而那女子却滑不留手,每每都从他的攻击之间闪躲开。
旁人不明其中道理,叶飞尘却看得很清楚,他这套功法最是刚正端方,招式之间留有余地,这女子便紧紧把握住招式与招式之间留有的分寸,分毫不差地躲开了所有攻击。
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必须有极强的观察力和领悟力,没想到短短一套拳法的时间,她便以破析了这套拳法的核心。
叶飞尘心中更加期待,他用上了三分内力,行动速度立刻快了一大截,原本游刃有余可以躲开他攻击的动作此刻却显得十分局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子并没有一味躲闪,她见叶飞尘改变行动模式立刻也转变了思路,不再一味躲闪,而是突然出手。
她手中运用的赫然便是自己那套功法,只奇怪的是她用出来的招式都与自己用出的相同。
女子每次都比他快上几分,他的招式还未到,女子便已闪身后退,再加上女子并未使出内力,因此看起来倒像是徒弟在与师父演练功法,师父做出正确动作演示。
紧张的斗争场面突然变成了现场教学,这本该是令人忍俊不禁的滑稽场面,然而台下却无一人露出轻松的表情,反而都神情凝重。
若说之前还有人对女子所言有所怀疑,现在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以崆峒掌门的江湖地位和性格自然不会骗人,他说这套功法是他自创的便一定如此。
然而短短一遍演练的功夫,女子便能分毫不错的将这套功法比划出来,虽说行动之间还隐隐可见生涩之感,可是随着与叶飞尘对招,她的动作更加连贯,几息之间竟看不出任何破绽,像是修习这套功法几年有余的样子!
这是多么恐怖的学习能力!?
与女子对招的叶飞尘心中更是惊诧万分,若说学习招式还是简单式,可不同功法之间内力的运行差别却是每个功法的核心秘密,他并未告诉女子,这女子只凭借自己的感悟完美还原,自己竟感觉不到一点差别。
正在叶飞尘凝神思考之际只觉身上一疼,他立刻回过神来,见那女子拳法竟然已逼近他的肋下,他心中一凛,暗道这是怎样的怪物,成长速度怎么如此快?
他立刻收敛心神,虚晃一招,后退半步,而后用出五分力,转身击掌。
没想到女子也做出了与他相同的动作,两人掌心相击。
“天哪,她疯了吧,竟然与崆峒派掌门对掌?”
“我看她是被自己的天赋冲昏了头脑,竟然认不清自己和江湖前辈的差别。”
“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天赋,若我有这样的天赋,绝不会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嚣张!”
远处凉州王见二人对掌也不禁眯起眼睛,他着实有些看不懂金面具女子。
初见对方时,她对江湖局势的洞察能力令自己感到震惊,而后再遇又觉得她神秘无比、天赋极佳,此刻却觉得她的行为格外冒进,实在狂妄。
然而在他的印象中,那女子从不做无准备之事,她初上擂台时也被无数人批评狂妄冒进,然而结果却出乎了江湖人的意料,不知这次她是否会给众人更多惊喜?
女子的神情被面具遮盖,看不真切,只有她对面的叶飞尘心中闪过惊涛骇浪,他用了无分内力与她对掌,可对方却仍旧稳稳地站在他对面,内力两相消耗,带给他的反馈却如泥牛入海。
叶飞尘不禁再次加大手上力度,六分,七分……
八分……
九分!
他心中大惊,意识到女子的内力竟与自己不相上下,然而自己已经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了,对方却是个妙龄少女,这真的可能吗?
293 大威天龙(67)
叶飞尘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幻,他注意到两人交战散逸出去的庞大内心已经掀起猎猎风声,两人身边飞沙走石,一众武林人士脸上神情惊诧。
若是此刻不管不顾继续加大内力,很可能造成内力震荡,到时恐怕会伤及无辜。
叶飞尘脸色复杂,他立刻收束内力,撤回手掌。
感应到他的动作,金面具女子也立刻停手,“前辈内力磅礴,令我大开眼界。”
叶飞尘观这女子呼吸均匀,额间并未出汗,一点也没有勉强之意,甚至内息均匀顺畅,而自己骤然调用如此磅礴的内力一时间还觉得头晕眼花,背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他立刻立时意识到女子的内力竟然还在自己之上,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如何拥有如此磅礴的内力——难道是有江湖大能死前为她传功?还是说她修学了什么邪门功法,又或者另有奇遇?
叶飞尘摇了摇头,江湖儿女有些秘密在所难免,这姑娘虽然来历神秘,但武功颇高,能用出九伤拳,可见也是心思正直透彻之人,不会危害武林——既然如此,便随她去吧。
可笑自己当初竟然起了收徒的心思,如今看来,人家给自己当老师也是够格的!
叶飞尘虽然性格桀骜不驯,但却是敢说敢做之人。
此刻他已认识到自己与那女子的差异,便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抱拳拱手说道:“今日的比试是我败了,不过打的痛快!
与姑娘对招之中,我倒发现这处拳法的几处问题,想必凭借今日所得,我这自创的九伤拳未来将会更上一层。
今日我输得心服口服,虽不知你来历为何,但我观你招法之间隐隐有大家风范,行事光明磊落,狂放不羁与我颇为相合,这次比试你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我这老头子心里也服气!
姑娘的天赋与实力是我平生所见最高之人,假以时日必成武林豪侠,在此先预祝姑娘未来一片坦途!”
说罢叶飞尘,堂堂正正地跃下高台,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山谷间回荡着的豪放笑声。
现场众人全部陷入沉默之中,谁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刚才评论女子肆意妄为的人全都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耷耷地站在原地。
谁又能想到这戴着金面具的女子成了本次比试的最大黑马,竟然连久负盛名的崆峒掌门都打下了擂台?!
远处高台上观战的凉州王心中感慨万千,他将自己代入两人的比斗中,即使不考虑现学崆峒派的功法,就用自己的西域马刀与叶飞尘比斗,结局也不容乐观。
然而这女子甚至使用现学的功法将对方打下擂台,内力上也与对方不相上下——凉州王倒吸一口冷气,恐怕自己对上这人也不容乐观。
凉州王此刻缓缓扫视周围擂台上的擂主,心中思索:若是这神秘女子成为了武林盟主,天下将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谁又是获得最大利益?
金面具女子的出现不止打乱了一个人的计划,在场众人无论是高台上的擂主还是下面站着等待打擂的武林人士,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谁也不知道这场比试最终将会以怎样的局面收场。
在如此沉重的氛围里,第六日草草结束,众人都沉浸在金面具女子与崆峒掌门的比斗中,后面没人再上台挑战。
第七日仍旧没有大的变化,大概是被前一天的比赛震慑,金面具女子的擂台一整天都无比安静,没人敢上去打擂。
这日来挑战凉州王的仅有三人,其中两人都是江湖新秀,抱着切磋指教的态度上台,凉州王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发现这两人都是不错的苗子,认真耐心教导了一番,两人都获益匪浅。
还有一个是其他诸侯派来的探子,这人来自西边海滨之地,会一门难缠的沧浪功法,他还有一邪门的暗器,对招中无数次想通过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偷袭。
对待这样的人凉州王自然没有好态度,西域马刀大开大合,不出十招便将这人砍晕扔了下去。
其他高台指零星有几个换了擂主,不过这两座高台之前的擂主也是江湖上颇有威名的角色,打败他们地更是江湖中久负盛名地狠角色,无人敢有异议。
第七日申时,武林盟主的初选终于结束,最后占领高台的十三位擂主也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除去占领北极星擂台的擂主童飞扬外,剩余北斗七星高台上分别是少林、武当、崆峒、峨眉、千机阁,丽水岛和逍遥派的人,分别代表了诸侯势力,四个名门正派,两个邪道大派和一个绝对中立的门派。
其余五座高台也是江湖大派占多数,剩下为诸侯势力。
不过那五座的高台战力较之核心的八座高台差了一等,北斗七星加北极星这八座核心高台上的便是本次武林盟主选拔大会的夺冠热门。
比赛进行到这一阶段,便是两两对决,13位擂主轮流打擂,而后根据所赢得场次决定排名,胜率最高者当选武林盟主之位。
能够进入决赛的不是江湖鼎鼎有名的高手,就是天资逆天的后起之秀,虽然盟主之位只有一个,但为了表示尊敬,所有进入决赛之人地名字都会被录入到《江湖风云录》名家榜排名的前列,供江湖豪侠们敬仰。
此前上台打擂之时,各大门派已经有意避开彼此,减少内耗,因此诸位看客们虽然见识到了各门各派武功的精妙之处,却仍然对各大门派天纵之才们相互交手感到雀跃和期待。
紧张刺激的抽签环节如约而至,山谷正中北极星的高台上,少林,武当,崆峒等几个主办门派的掌门人聚集在一起,共同掌管签桶。
种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哗啦、哗啦”的签筹相撞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众人谁也不敢分身,全部聚精会神地望着几位掌门手中握着的小小签筒。
“啪嗒”一声,第一组竹签率先从桶中滚落,“童飞扬对战千机阁林墨……”
在一片火热的氛围里,高手间的两两对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294 大威天龙(68)
13位擂主两两对决总会有轮空的时候,第一场比赛金面具女子十分幸运,直接抽到轮空。
虽然她本人看起来并不在意,不过场上任何一个人都是她的前辈,想到她彪悍的战绩,众人心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就连凉州王在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千机阁后,都有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不知不觉间金面具女子已经成为所有人惧怕的对象。
千机阁是江湖第一大邪派,他们擅长各种奇迹淫巧,传说几十年前霍乱江湖的暗器“蜂尾针”就是从千机阁传出去的。
千机阁门人不擅长对战,为了避免战斗损耗,门中人都掌握了一门飘逸的轻功,闪转腾挪间便可躲开对手的招式。
他们会寻到破绽,配合各种奇怪的机械装置进行攻击,进可攻退可守,相当难缠。
凉州王对战的这人是千机阁的长老黄荆子,他善使一柄巨伞,这伞撑开足有一人高,不知用什么做了伞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更绝的是,伞头也做了许多机关设计,可以射出针和铁蒺藜,暗器上都淬了剧毒,一旦擦破皮,在十息之内毒药就会生效,让与他对战的人失去行动能力。
伞骨中还藏着一柄软剑,若格挡开伞面便会被软剑杀个措手不及。
凉州王从前都是与人正面对战,从没遇到过这样无赖的打法,黄荆子与他对战时不从正面进攻,反而不断格挡,一点点后退,待到他精神稍有松懈时便会突然掷出暗器或刺出软剑。
虽然凉州王有把握得胜,可耐不住这样的消耗,黄荆子虽然武功平平,但是却极大的消耗了凉州王的精神——这一天之中要打6、7场赛事,而且对战的各个是名家高手,消耗的精力耐力极为巨大。
即使他此刻赢了黄荆子,却也只是惨胜,精力不济的情况下对上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对手,后续战斗的结果将十分糟糕。
凉州王心中急躁,不由得对黄荆子穷追不舍起来,他的西域马刀左右开弓,狠狠劈在黄荆子的伞面上,虽说打不到他身上,却震得黄荆子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巨伞。
电光火石之间,凉州王发现了对面的破绽,他趁着对方持伞不稳之际,一把抓住巨伞,把它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带。
黄荆子也是小心谨慎之人,他也知若遇到力大无穷的对手,可能会将巨伞震掉,于是提前将伞与自己的手腕系在一起。
黄荆子如意算盘打得好,哪知道凉州王力能扛鼎,这一把竟然连人带伞一起拽了过来,黄荆子的后背直接暴露于凉州王视线里。
西域马刀在凉州王手中转动,顷刻之间便抵在了黄荆子的脖子上,“黄大侠,得罪了!”
他与黄荆子打得憋屈,于是对待他的态度就差了几分,他将刀背狠狠磕在黄荆子背上,将他直接打飞出去,落于高台之下。
没想到黄荆子功夫实力极差,没了巨伞的保护,仅仅被凉州王大力一拍就吐出一口血来。
第一轮比试还算快,凉州王休息了一番恢复精神,第二轮对战的是峨眉派长老。
峨眉派擅长剑法,招数中通外直、刚正不阿,而西域马刀大开大合有遇强则强的架势。
两人最初很是缠斗了一番,陷入僵持,而后凉州王抓住了对方的一个破绽,这才化险为夷,将对方击败。
…………
转瞬之间,四场比试已过,目前未输一场的除了凉州往外便是那金面具女子。
令众人都感到诧异的是,即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这女子仍然没有改变之前的行事风格,上台后仍是先不还手,只靠各种功法左右闪躲,在学会对方的招式后才与之对招,最后用对方的功法将对手击败。
一时之间,江湖众人也不知该称赞女子艺高人胆大,还是说她肆意妄为了。
不过看高手完虐高手也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情,因此女子的行为虽然众说纷纭,却仍挡不了台下火爆的氛围。
在先后击败了峨眉,崆峒和丽水岛后,再次上来的是少林派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在江湖中地位很高,是当下少林的唯一一位长老。
江湖传闻了然大师对少林的各种功法都有研究,他本人的看门功法是少林伏魔棍,同时还苦修了少林心法,配合上金钟罩近乎于无敌。
由于少林掌门是佛法最为精深的人而不是武功最为精深的人,因此少林长老在少林中的地位更加超然。
了然人大师自六岁入佛门以来,一直在少林苦修,如今已经百余岁了,比声名远扬的崆峒派掌门叶飞尘更加厉害,一手少林功法已入臻至化境。
少林派长老对战金面具女子的比试万众瞩目,大家纷纷猜测是少林功法技高一筹,还是江湖新秀脱颖而出。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只见远方山崖之间突然浮现一人身影,那是个身着青灰色僧袍的老者,一缕长髯飘然在胸前,更显得仙风道骨。
他从山崖上轻踏几步飞身而下,转瞬间便落在高台上。
这入场方式极为招摇,然而在场却无人发出质疑和不满,这老者便是了然大师,他此刻用出的便是少林绝学轻身术——传闻曾经有大能修习少林轻身术可达到踏水而行,众人如今见了然大师可以临空虚踏几步边到达高台,更觉传言不虚。
高台之上金面具女子已等候多时,她见了然大师到来并未流露出畏惧,神色如常。
待了然大师站稳之后,她抱拳拱手对了然大师施礼。
了然大师见状,也轻转佛珠,回以佛礼,“施主小小年纪便能战胜崆峒掌门,实在前途无量、天赋超然,不知我少林功法可能让施主在短短时间内学会?”
女子并未直接答话,反而沉吟片刻才说道:“不敢欺瞒大师,我曾学习过少林功法,少林也算得我半个师门,因此今日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尤其是了然大师您,地位超然、佛法精深,我心中佩服至极!
圣人云:天地君亲师。我既曾经修习过少林功法,便是您的晚辈,少林与我也有恩情,按辈分还要叫您一声师爷,我不便与您对战,恐被指责。
这一战,我认输!”
295 大威天龙(69)
话音落下,余音还回荡在整个山谷,在场没有人能说出话来,都呆滞地看着擂台上的场景。
就连其他擂台上正在打斗的高手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金面具女子的来历颇为神秘,到目前为止就没人知道她师承哪派,来自哪里。
现在听她自己说竟是师从少林,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她一个女子是从哪里学到的少林功法?
台上了然大师,脸上也露出震惊的表情,“这位施主切莫说笑,我少林何时有过女弟子?……不知你师从何人,学了何等少林功法?”
然而女子却并未接话,反而深深施礼后跃下高台。
潮水般的讨论声立刻淹没了整个山谷,众人都在讨论女子与少林的神秘关系。
“少林山门何时能放女人进去?可若是在外游方的弟子成为了她师傅倒也有可能。”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可是哪个少林大师会教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学少林功法?我记得少林功法中不是伏魔棍就是金刚拳,哪家女娃愿意学呢?”
“我记得少林功法需要配合佛经心法才可精进,这女子行事颇为张狂,早已触犯了佛门戒律,若按照功法来说,除非她只练招式,不用心法——可若是这样,少林功法的威力不足十一……”
“我看这女子也许真的学过少林一招半式,只是心法不精,因此少林功法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力,她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认输,还能落得个尊师重道的美名!”
最后一种说法让众多人赞同,女子狂放不羁,与少林心法相互抵触,若是这种情况只用招式确实没什么威力,此前她行事张狂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服软认输倒是能叫人改观。
女子说出这番话后,整个山谷里有两人心中惊疑不定,明真和凉州王此刻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猜测。
然而两人对这件事都没有准确把握,这女子身形与当年已经有诸多不同,更何况她的内力实在颇为惊人,而且武功实力远超常人。
他们所熟悉的那人不知是人是妖,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修习人族功法时出了什么岔子,最终才导致在众人面前现出原形,无奈被妖族带走。
按照道理,这样的人不可能再次回到众人面前,还以如此嚣张的方式挑战武林群雄,更何况她年纪轻轻,不可能积累到如此雄厚的内力。
凉州王与明真对视良久,他见明真轻轻摇了摇头,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擂台上。
金面具女子向了然大师认输这件事仿佛一个插曲,引爆了现场的氛围,不过随着比赛继续进行,一切再次恢复正常。
那女子在遇到后面的对手时仍旧和往常一样,丝毫没有心慈手软的痕迹,大家紧张的神经再次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来到下午,马上将要进行最后一场比赛。
凉州王心中苦笑,不知他是幸运还是不幸,此刻他已经将前面所有对手挑战过一遍,只剩下最后与金面具女子的争斗。
目前他仍旧保持着全胜的战绩,虽说了然大师武功在他之上,可由于少林已经押注了自己,了然大师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胜率,于是在与自己遇到那场果断认输。
另外五座高台上的对手不堪一击,与他们的比斗算是全场最快的,其余诸侯王选择的武林人士实力实在太差,比试过程中就已有不少门派向凉州王投来橄榄枝。
因此最后一场比赛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除了全胜的凉州王外,此刻场上战绩最高的人就是金面具女子,二人争斗将会角逐出武林盟主之位的人选。
这一场若是凉州王胜了,武林盟主之位实至名归,若是女子胜了,整个江湖风起云涌,无数势力会再次蠢蠢欲动。
赛场上弥漫着肃杀的氛围,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将山谷两侧树木吹得簌簌作响,更平添了许多紧张,无数人注视着擂台之上。
台上站着的两个人相距仅仅几丈远,表情平静,似乎没有被周遭的一切打扰。
凉州王向前一步,眼神中含着一丝期待,他仔细打量面前这女子,这还是他在整场比赛中第一次与她如此接近。
那女子的身姿形态的确和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可是想到她的功力与行事作风,又与那人毫不相像。
他不由得蹙起眉头,心中陷入纠结,“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轻笑了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来这里却很重要,我是来送您一份礼物的……
凉州王英雄气概,武功盖世,在边关驻守几十年,抵御外族威震四海,是我武林人士羡慕的大英雄!
我认为成为武林盟主需要的不仅是高超的武功,更要有对天下苍生的责任,非心怀大爱者不可为。
若凉州王成为武林盟主,我心服口服,自当拥护爱戴!——我性格张扬,不愿被世俗束缚。这场比赛我认输!”
底下的观战的众人群情激昂,谁也没想到女子再次认输——若说她第一次认输是出于对师门前辈的尊重,那第二次认输就显得太过刻意!
武林盟主的选拔不是儿戏,虽然女子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江湖人还是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台下群情激愤,更有甚者出声反对。
“若真要选择一个才德兼备之人,何必还要比试,少林的了然大师才是最好选择!”
这话一出,立刻获得众人附和。
台上的女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显露出了几分犹疑之色。
童飞扬长叹一声:“若你真的尊敬我,爱戴我,便不应如此!——武林盟主需要的不仅是大爱,还需要有武功震慑江湖!
我不接受别人让给我这个职务,而是要切实地赢得它,这样才能服众!”
金面具女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是我思虑不周——您说的对,武林盟主之位不能是让出来的,而应该是赢得的!
请您务必用出全部实力,我也用出我的本派功法,我们来堂堂正正打一场!”
凉州王脸色这才缓和,他拿起挂在腰间的马刀,缓缓拔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凉州王的刀竟然出鞘了!
296 大威天龙(70)
凉州王之前的比试中刀从没出鞘,以此代表他并未用出全力。即使是峨眉、崆峒等大派的长老也没让他全力以赴,因此有几场比赛虽然他赢得颇为艰难,却仍让不少行家震惊。
然而面对神秘的金面具女子,他竟然宝刀出鞘——这女子实力远在各大门派长老之上。
能够一睹凉州王地最强战力让无数武林人士蠢蠢欲动,更别提这是关乎武林盟主人选地巅峰之战,很可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女子突然转身面向少林长老地方向朗声问道:“不知了然大师可愿借我禅杖一用?”
看客们无不震惊,这女子竟然不打算学习西域马刀,反而要用出少林功法?之前众人都在以为这女人少林功法不精,难道此刻她要自曝其短,换个方法故意输给凉州王?
只是众人偷偷看向凉州王,他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眉头紧锁,一副复杂的神情。场下不少人心中猜测,凉州王莫非看出了什么?这女子的少林功法或许已经大成。
了然大师面上露出惊愕,不过他立刻笑吟吟地将禅杖抛了出去,虽说少林押注了凉州王,可这女子背景不详,却自己承认是半个少林弟子,显然也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此刻卖个好并无不妥。
况且了然大师心中也格外期待金面具女子的少林功法。
女子动作轻盈,利落地接住禅杖,面对凉州王深施一礼,“请!”
西域马刀寒光凛凛,上下翻飞,竟然形成了无数个虚影,每个影子都看不出破绽,寻常人被这样犀利的刀光一晃甚至睁不开眼,很快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女子却岿然不动,面对随时可能袭来的刀阵不为所动,似乎没看到一般,甚至闭目养神,合上了眼。
千万把刀影同时发出“咔咔”的响动,声音逐渐连成一片,竟然有种两军交战之感,这声音极具鼓动性,让人听了心神烦乱,不能思考,底下看客们纷纷捂住耳朵,目露痛苦之意,不少人被声音吵得气血翻腾,甚至连武器也拿不住。
一片“哐啷”声响成为了刀鸣的最佳注释,女子却仍旧站在场中央,甚至面上露出微笑。
人群中的了然大师目露惊讶,这女子竟然在两军对敌时入定了!佛家入定是种极其玄妙的状态,可以沟通天地玄妙,用出的招式有天地之力,威力巨大,可惜能够入定的天才实在屈指可数,就算是了然自己也从没有过入定的机会。
了然眼中流露出火热,这女子就算不能赢得比试,也一定要来到少林——她如此年轻,日后一定会成为少林镇压武林的风流人物!
凉州王面露凝重,他突然出刀,万千刀影带着阵阵刀鸣向金面具女子袭去,刀势中凝聚着让天地为之变色的强大威能,竟然引来山谷中的万物悲鸣。
树木随着刀影瑟瑟抖动,鸟儿在这一瞬间忘记了飞行,枯石咔咔作响,整个山谷似乎在微微颤动。
女子终于动了,她立起禅杖,向前递去,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在禅杖之上,不知为何这招式看不出精妙之处。
了然看到招式立刻认出,那是伏魔棍法,“怎么才第二层?!”他惊讶地喊了出来。
也不怪他惊讶,伏魔棍法第二层相当于刚入门,随便叫来一个沙弥都比第二层高,而此刻却是在一场事关生死、决定武林命运的赛场上,金面具女子用这样低劣的棍法与西域马刀对决,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找死的行为。
“当”一声巨响让众人回神,女子送出的一棍竟然挡在了凉州王地刀上,还没等大家反应,却见女子已经飞速后退,众人看清她脚上的功法却莫名觉得熟悉。
突然,凉州王身边的护卫面露惊诧,这不是凉州王的踏浪无痕轻功吗?这套功法凉州王一直不愿外传,只教给了几个公子,算是独门绝技——难道那女子在比试中偷偷学会了?
女子立刻退开身形,凉州王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突然收住了刀,眼圈微红,刀身也发出不安的响声。
如果细看,能看到他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看客们面露惊诧,难道刚才招式相击让凉州王受了暗伤?只是伏魔棍发二层的实力怎么可能做到呢?
没等众人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一个人影窜上了擂台。
“那是谁?!是想扰乱比赛吗?”
“这人有些面善……不是消失已久的少林佛子明真吗!”
“传闻佛子离开后去了凉州,成了凉州王的门客,难道他这番上去是因为凉州王出了意外?”
…………
台下众说纷纭,然而台上三人却相对无言,凉州王和明真已经确定了金面具女子的身份——莲花茶!
当年她被妖族带走,一去便再也没有音讯,从此她也成为了这两人最不愿提及的过去,以至于几年过去,人们都忘记了当年那个跟在明真身后的活泼少女。
她今日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两人身边,甚至一直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她变了太多,身上发生了许多无法解释的变化……
明真格外激动,他眼中露出思念、后悔、挣扎等等神情,最后还是绷住了脸。
张小文心中也百感交集,她看着明真作出口型:师父。
凉州王一瞬间红了眼眶,他并不在意人和妖,况且他把张小文视为亲人,此刻再次重逢只想立刻冲过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至于她为什么参加武林盟主选拔、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等等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明真却死死挡在凉州王身前,他从背后抽出戒刀,眼眶发红却满脸怒容:“曾经我已经放你一条生路,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再如此称呼我,法不可灭,你不要怪我!”
说完他举起戒刀向张小文冲去!
明真身上的力量处处压制妖族,此刻他心中既悲痛又决绝,这样的心境竟然引来了天地之间的诸多气息,本来整个山谷已经被凉州王的刀气搅动得躁动不安,此刻明真引来的气息竟然直接导致天地色变!
297 大威天龙(71)
天上聚集了绵延百里的黑云,此刻随着明真的动作,黑云竟然翻滚起来,其间隐约可见阵阵雷光,黑云早就遮蔽了日头,天色如浓墨般阴沉成一片,半点阳光也未曾透露下来。在云中翻滚的丝丝电光让下方突然亮如白昼,有在顷刻间黑成一片。
淅淅沥沥的雨早已飘下,然而比雨更快的是呼啸而来的狂风,风毫不留情裹挟了雨势,扑簌簌打在山谷的枯石树木上,劈啪作响,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啸早已震满山谷。
今年才长成的小树苗早已经被狂风吹断,此刻无辜地被裹挟着往地面砸去,然而那只是个开始,青绿的嫩芽在泥泞的地面被狠狠捣烂,为早就连成一片的泥塘加入一抹绿色汁液,然后再次被挟持远去,落入人群中激起一阵阵谩骂。
人早就被吹得睁不开眼,雨滴更像是顽童手中为虎作伥的石子,被无情抛掷在看客们的眼皮,虽然伤害性不大,却叫人睁不开眼睛,只能无力地四处躲避。
一阵雷光偶然照亮天际,只映射出台上歪歪斜斜的三个影子,而后再次熄灭,雷光更是刺痛了不少努力睁开眼睛想要观察局势之人的眼睛,他们只好讪讪闭上眼睛在心中诅咒。
突然,雷声毫无预兆地“咔”一声传来,人们吓得瑟缩着脖子,却在也不敢睁开眼睛查探,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天际,周围传来零星的痛呼——那是些想借机睁开眼睛的人受到的惩罚。
“这是怎么了?雷电怎么这样亮?”
“风声快变成鬼叫了,四周也没个躲藏的地方……”
“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我去过巴蜀之地,这地方离山近,待会不会垮塌吧!”
人们的声音嘈杂一片,和风的嘶吼混在一起,彻底含混不清,成了没有意义的音节。看客们看不见,说不出,只能仓皇远离,只有少数大胆些的还在原地矗立。他们中有些离着高台较近,隐约间听到上面传来的被风吹散的音节。
台上三个人并没有受到影响,明真看着张小文眼中满是怒火,雷光点燃了他的半张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这张脸慢慢和几年前城主府中那人相合,一时间让张小文失神。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还停留在当年,她没有成为“神”,还是那个跟在明真身后,受他庇护的小姑娘。
刀光一闪,这时候雷电突然炸响,白光被刀光洁的侧面反射,正对着刀侧的张小文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她应激性地闭目,心中一凛,她是在场景里,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自己很可能会被明真杀死!
她立刻收束心神,突然间耳边划过空气爆裂的声音,她立刻往旁边躲闪,然而刀割破皮肉的声音还是传来,她脸色一白,紧接着左臂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明真的实力很强,张小文一直都知道,即使她成神了,却依旧不敢小看明真——明真身体里有大巫的残魂,大巫虽然没有成神,但却使用了完全不同的力量,甚至张小文隐隐觉得那是另外一种力量体系。
此刻明真情绪激动,面对的又是半人半妖的张小文,他体内潜藏多时的大巫力量突然间激活,引起天地之间风云色变,甚至用出了堪称这个世界中最强的一刀——然而明真毕竟只有残魂,他出刀后并不好受,这一刀几乎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
此刻他头脑一阵阵发晕,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骨骼似乎被一寸寸打断了,甚至连手上的刀也握不住。他只觉得后面传来不大的力量,只是他人已经彻底枯竭,因此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随着惯性被这力量推倒。
明真身边就是高台边缘,在他持刀靠近张小文的过程中,她一直在不停后退,不知不觉间他也来到了擂台旁边,脚下绊了一下,他整个人得以翻转过来,然而下面没有遮挡,他直直坠落到擂台下面的泥泞中。
只有视野里划过一瞬间的凉州王阴郁的脸,和坐在地上捂住流血手臂的张小文。
太好了,明真长舒一口气。在他见到张小文那一瞬间心情格外负复杂,紧接着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意识控制了自己,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心中被同一个目标充斥——杀了她!
还好她躲开了,自己没有酿成大错!
明真心中这样想着,放下心来,紧接着头一歪,彻底因为力竭晕倒过去。
台上,张小文捂住伤口,犹豫躲闪得格外狼狈,她脸上的金面具已经掀开了一半,露出一张白嫩娇俏的脸。她大口喘息着,眼中神情似有些伤感,不过更多的是坚定。
凉州玩站在他对面持刀站立,他紧紧盯着张小文的脸,目光中透露出复杂情绪,其中愧疚占据了大部分,他没能挡下明真,还让莲花茶受伤了!不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孩子眼中没有仇怨和恨意,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们好吗?”凉州王见张小文已经止住血,蹒跚着起身问道。
张小文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愧疚,即使这不是他的错,但他的反应还是让张小文心中一暖,“我过得很好,她们也很好……三夫人法力增长了很多,也许下次见面您的马刀就治不住她了……”
凉州王脸上露出笑意,冲淡了之前的忧伤,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无奈摇了摇头:“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那几人中就属老三藏得最深……莲花茶,无论你是谁,想做什么,不要忘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女儿,我这辈子没有女儿缘,家里只有那几个臭小子……”
张小文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点头:“您放心吧……明真和您对我来说都是父亲般的存在,我从小就在同生城长大,绝对不会做危害您和凉州的事情!”
随着明真晕倒,周围的异象逐渐消散,两人叙旧的功夫很短,武林中人们已经陆续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高台上的变化,明真跌落高台生死未卜,女子受伤了,只剩下凉州王一人还站在高台上!
298 大威天龙(72)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风阵阵,不过少林和众多武林门派早已将宝押在凉州王身上,此刻一见擂台上的形势立刻喜笑颜开。安排在人群中的门派人员立刻高喊起来。
“凉州王打败了上台捣乱之人,还伤了对手,输赢已定!”
这样的话多了,其他武林人士也被迷惑,更何况不少人还记得女子一开始就是要认输的,她用出的功法也只有第二层,一点都不高明,此刻手臂受伤也是情理之中,甚至更多的人觉得这还是凉州王手下留情的结果。
武林中人有目共睹,都看到了这个结果,因此对凉州王胜出的说法颇为认同。
听到底下武林人士的呼喊,女子脸上露出笑意,她将禅杖潇洒往下一抛,交还给了然大师手里,而后抱拳拱手对凉州王道:“是我学艺不精,我认输!……武林盟主之位任重道远,请您一定要保重,未来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回来看您的!”
女子这话一出更打消了武林人士的怀疑,众人纷纷欢呼起来,共同庆祝武林盟主的诞生,凉州王紧紧盯着女子,半晌才露出笑意,他对女子说了什么,不过湮没在人群的欢呼中,只剩下几个口型。
女子含笑看着人群,突然踏空而起,轻点几步就消失在山林之间,不见了踪影,不过这一场盛会的主角并不是她,因此除了寥寥几人其余众人都沉浸在欢呼雀跃之中。
…………
山林中,本该在海中征战四方的几位大妖百无聊赖待在林子里,一见到张小文回来,几人都立刻站起来迎接。
“妖皇,这种紧要关头咱们来这里做什么?我看这里人族功法鱼龙混杂,除了最后与你过招的那几个都平平无奇……”
“是啊,咱们大军已经攻占了东海,庆祝仪式上没看到您,各位海族心中都极为失望呢!长鲸将军还问我您去哪了,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老人家!”
张小文无奈笑了笑,她就知道回来一定会面对几位大妖的轮番批评,不过这次偷回人族参加武林盟主选拔大会并不是心血来潮之举。
“行啦,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担忧,现在大会已经结束,我们立刻启程——实不相瞒,这次来人族参加大会只要有三个目的,现在功德圆满,我好好给你们说说。”
几位大妖一听这话立刻收敛情绪,一副认真的样子聆听起来——陪着张小文上岸的几位大妖正是同生城那几位夫人,大概是看着张小文长大的,几位夫人总是情不自禁想要教育她,对她格外严格,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更好,因此张小文对她们也格外尊重。
“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便是感悟人族功法,因为某些原因,我虽然已踏入神境,可是却未能在神境内修炼,因此内在并未圆满,还有缺憾。妖族功法多是凭借自身特点的衍生,参考意义不大,人族功法却是各有特色,感悟天地所得,对我大有裨益。
这次人族之行我感悟了大半人族功法,已经将成神后的缺憾补全,此后少有弱点,对妖族的未来行动大有裨益。”
几位大妖听了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为首的九尾更为感同身受,她功力最强,对天地的感受也更加敏锐,她能感觉到之前妖皇身上的气息不稳,参加完大会后妖皇的气息更加统一和谐。
“第二点是什么?”
“其二就是打探人族现在的局势情况。经过观察,我发现现在人族已经在动乱的前夕,这次参加武林盟主选拔的外域强者多了许多,什么西域的番僧、罗刹国的贵族,这些人虽然在中原出手阔绰,可若是自己的国家不出问题,恐怕还想不到来中原寻找机会……”
九尾闻言眯起眼睛仔细思考片刻,才缓缓点头:“是了,我看这森林中的动物也和原来不同,前几天这片飞来了一群大雁,现在虽说已经冷了,可往常大雁没有这么早动身的,恐怕是之前的栖息地被破坏了才会急匆匆出发。”
张小文赞同道:“的确如此,现在形势便是周边依然处于动乱,虽说大盛国目前局势比较稳定,可是等战火蔓延到四周诸侯那里,恐怕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凉州王一家独大,说不定到时候会被迫称帝,他又得到了武林的支持,现在皇室将他召唤到首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海中和陆地一样,都有许多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家族反叛出妖庭才引出如今一反动乱,因此红蚌对这事感触最深,“没准等凉州王到了都城,最先坐不住的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大臣们,凉州王自己没有要求,他们就把权利送到他手边。
我最担心的是凉州王成为民心所向,身边又有明真这个大祭司残魂辅佐,实在像极了当年人皇的样子……”
这话一出,几位大妖都沉默了,之前没人提醒还不觉得,现在红蚌一说几人都大为震惊,难道这会是个巧合?
人族已经分裂了太久,妖族的妖皇现世,人族出现一个天命所归才是最符合常理的事情。然而这就和张小文的理论冲突,逆天而行恐怕会遭受到种种磨难。
没想到张小文却哈哈大笑:“不必担心,凉州王只是有天命,可是却不一定能成为人皇——他和明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明真身体内的大祭司执念希望铲除所有妖族,可是凉州王却觉得妖族人族可以和谐相处,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是我们都知道,大祭司的执念并非正解,那是因为人族内部有人挑拨才产生的错误观念,而且一直在消耗人族气运,因此就算凉州王有这样的趋势,人族还是很难产生正经的大祭司和真正的人皇。”
几位大妖陷入沉思,半晌,九尾才幽幽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当年人族的野心家恐怕也没想到,他的甩锅之举会遗害人族万年之久,导致人族分裂、海中动荡,他也成为了人族最大的罪人。
“那第三点是什么?”九尾问道。
张小文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第三是明真,我这次来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
299 大威天龙(73)
张小文顿了顿,周围大妖都紧紧盯着她,似乎在无声催促,她这才继续说道:“我一直很奇怪明真对我的态度,通过这次我验证了我的猜想,明真实际上被大巫的残魂控制了——大巫残魂一直在控制他的情绪、思想和行动,他心中或许并不恨我,但是大巫的意志却让他无法反抗。
这次的事情只是个开端,因为我的出现,明真心中产生了动摇和怀疑,现在他和大巫残魂已经产生了嫌隙,未来若是让明真放下执念,奉我为王,恐怕还要从这方面入手……”
众妖陷入沉思,这倒是超出了她们原来的预计,恐怕没人能想到佛子已经和大巫产生分歧。不过这种残魂附身的形式的确需要被附身的主体与残魂信念一致,如果未来分歧过大,恐怕残魂会被躯体排除出体外。
残魂一旦没有了躯体作为依附,力量就会大大减弱,大巫的残魂已经在世间存在了几千年,恐怕力量逐渐衰微,没有躯体供养也许在世间只能存在几息时间。
对妖族而言,这绝对称得上是大喜事了,因此几位大妖脸上露出笑意。
张小文还有些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她补全自己的感悟后发现人族功法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随着年代久远,最初的模板散落在各地,逐渐走形成了武林中的各种功法。
少林功法则是最接近最初模型的那种,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人族武功是人皇或者大巫最初发明的,他们或许在天外汲取到了什么信息。
只是这还是猜测,没有证据支持,张小文只在心中隐隐产生了怀疑,不过这和自己的主线任务毫无关系,当务之急还是回到海中平定南海,实现海中的大一统。
…………
南海距离岸上最近,是大盛国与妖族之间的缓冲,从岸上看一片蓝色汪洋安静地躺在白皙的沙滩边,波浪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拍打着沙滩,让人想起童年时母亲哄睡是一下下轻柔的拍打。
渔船散落在整个海岸线上,它们随着海风和浪花轻轻摇曳,时高时低,不时有脸色黝黑的渔民从海中收获满满一网鱼获,鲜活的鱼虾挣扎着出水,溅起无数水花,鳞片在阳光下闪耀出金光,映照出渔民脸上的喜悦。
渔民粗糙的大手抹掉脸上混合在一起的汗水和海水,带着庆幸和疑惑感叹:“今天的鱼咋这么多咧?回去可要好好拜拜海神爷爷!”
水面上一片喜悦和丰饶却没能传导至水面之下,此刻深黑一片的水底闪耀着一片蓝色幽光,隐约映射出一片剑拔弩张的氛围。
终于到了妖庭和南海中海族碰撞的日子,南海作为距离人族最近的地方,踞守着三大家族的势力——蓝水母,剑鱼和电鳗。
这三者即没有庞大的体型,也不是难得一见的种族,然而它们却几乎遍布四海,拥有庞大的生育能力,极为团结,而且和人族有最深厚的世仇。
常见并不意味着好对付,蓝水母拥有剧毒,它们集中活动的月份几乎没有人敢靠近这片海域,虽然深蓝色的海中被一片幽蓝点亮是极美的场景,可最美的东西也最致命,即使对海族而言蓝水母的毒也十分要命,可以在瞬间麻痹躯体,毫无还手之力。
剑鱼的嘴十分奇特,硬质骨骼让它们的嘴向前突出,形成像宝剑一样锋利的形态,剑鱼尾巴有力,可以突然加速向前,锋利的嘴巴能在顷刻之间刺破对手的鳞片。
电鳗更不必多言,它们能够放电,只要靠近就会被强大的电流麻痹,成为待宰的羔羊。
这三大家族在听说妖庭想要收复四海后就联合在一起,此刻它们的大军早已蓄势待发。虽然妖庭兵强马壮,可想要拿下三大家族还是要一番苦战。
长鲸将军,长鲸一族的老族长站在两军阵前紧盯着三大家族的军队,他眉头皱起,“妖皇殿下还没有回来吗?”周围妖族更加紧张,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只可惜他们面上苦涩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也不知妖皇殿下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方已经苦等了好几天,再这样下去士气就要耗费没了!”长鲸将军脸上浮现挣扎和犹豫,似乎很是苦恼。
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等了!妖庭大军听我号令,冲锋!”
话音落下,无数海族在海中借助海浪呼啸而去,转瞬间便和三大家族的军阵融合到一起,激烈的战斗立刻展开,海水被染成红色,海中闲游的游鱼虾蟹被惊得纷纷往海面游去。
几位大妖也纷纷上前,三大家族的族长出战挑衅,大妖们也前往战场的最中心支援,一时间妖庭的军阵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长鲸将军周围簇拥着几十位海族,紧盯着战场上的形势。
海族们的斗争格外激烈,被染红的海水吸引来不少未开灵智的食肉鱼类,它们被两军交战的阵势震慑不敢靠近,却虎视眈眈地逡巡在战场四周,似乎在等待着时机。
战场上妖庭的情况并不好,三大家族团结起来实在威力无穷,之间电鳗放电顷刻之间麻痹了周围一圈海族,紧接着剑鱼冲进去用嘴轻松挑翻大部分海族,最后蓝水母放出毒液,一套配合行云流水,转瞬间就消灭了大部分海族。
长鲸将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可惜这是妖庭最后的兵力了,眼看着妖庭落于下风,妖皇也不知所踪,难道妖庭的统一大业就要落空了吗?
不行!长鲸将军终于待不住了,他变换原型巨口吸水,无数三大家族的兵力没有防备被他卷走。只可惜三大家族就是以人口众多闻名于世,刚刚空出来的地方立刻又被无数兵力填满,长鲸将军虹吸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对方增援的速度!
长鲸将军拼尽全力,可是三大家族兵力源源不断,眼看着妖庭水族们越战越少,已经处于完全下风的位置,长鲸将军心中绝望,甚至觉得这场战役已经无力回天。
正在长鲸将军陷入深深的绝望时,却听见远处有人正在呐喊。
喊声由远及近:“妖皇驾到!”
300 大威天龙(74)
在蓝水母、剑鱼、电鳗组成的三大家族防线后方,靠近海岸的方向,三位大妖簇拥着张小文回归战场。不用言语,在踏入这方海域的瞬间,三位大妖就立刻冲了出去,在三大家族的军阵中以飞快速度游过,所到之处三大家族的力量损失惨重。
妖庭军队得到喘息之机,更多海族因为妖皇亲临振奋不已,萎靡的气势一下子如打了鸡血般亢奋不已,各处隐约传来“妖庭必胜”、“妖皇无双”之类的呐喊。
三位大妖最后加入了其他大妖与三位族长的战斗中,张小文带走的三位大妖本就是如今妖庭战斗力顶尖的,因此已加入战场立刻让三位族长头疼不已,处处掣肘。
好在三人没有杀意,三位族长只好边打边退,逐渐被几位大妖引导着远离战场的方向。
张小文见更多三大家族的生力军不停补充,她调用起能力不停向外打出能量球——这是在参悟了这个场景中世界法则后她领悟到的技能,通过把全身能量聚集在某个部位,而后以高密度的能量弹射出去就能形成爆炸效果,可以弥补她当前远程战斗力不足、面对多位敌人没有御敌手段的缺憾。
能量球逼退了不少未加入战场的士兵,场内三大家族的军队也被能量球伤了个措手不及,没了三位族长的庇护和帮助,各种攻击手段无法被他们趁机抵挡,三大家族的士兵们死伤惨重。
海族们亢奋不已,三大家族的相互配合的阵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球攻击被破坏,海族们对上不成体系的三大家族战斗力骤然凸显出来,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只可惜还有不少后备军在远方虎视眈眈,张小文看向战场的方向陷入沉思,有没有方法能够让三大家族丧失战斗力,同时减少损耗呢?
张小文的目标是陆地,统一四海后立刻要向陆地进发,三大家族不敌妖庭一定会认输归附妖庭统治,正值用人之际,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
蓝水母、剑鱼、鳗鱼都生活在近海,虽然这里也是深海,可毕竟不如妖庭建立在四海交界的核心,拥有极强的压迫力。
想到这里,张小文计上心头,她立刻运起全身妖力推动周边海水,形成巨大的浪花向战场方向袭去。
七八米高的巨浪裹挟着大量空气和泡沫,像是一位藐视众生的巨人般傲立在战场一旁,三大家族的士兵们被这样高的浪头吓得四处逃窜,生怕浪头打在身上,只可惜他们后面还有妖庭大军,在前后夹击之下三大家族的生力军和士兵们都被牢牢辖制在浪头拍击的范围之内。
巨浪呼啸着袭来,一时间白色泡沫与深蓝的的海水相遇发出剧烈的咔嚓声,被裹挟在其中的士兵们只觉得身体一阵疼痛,几乎要失去意识,在这样的自然伟力下生不出任何可以反抗的心思,在浪头与海水交融的瞬间便被击晕过去。
张小文在一旁观战,见时机到了便取出妖皇印玺,她调用已经收复的三海之力向着面前战场的区域紧紧压制过去。
其他三海的重量在转瞬间就加持在战场上,水中压力增大,生灵们都感觉到身子重得像是被裹上了铅袋一般,行动不便,最糟糕的还是四方海水不同挤压着脏腑,连喘气也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海中刚才还在虎视眈眈地食肉鱼类察觉到水压变化立刻四散逃开,甚至连头也不敢回,周边小鱼来不及游走,几乎在压力放出来的一刻就成了一滩血末!
被拍击昏厥的三大家族士兵们幽幽转醒,紧接着就发现了不对,他们的身体就算因为修炼得当能够承担更大压力,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生活在近海的物种,因此不如妖庭那些在深海待惯了的妖族更有优势。
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几乎不能活动,可是妖庭的海族们却还能如常行动,甚至在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时候,海族们悠闲地掏出绳子将他们捆缚起来。
虽然心中焦急,可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在巨大的压力下根本无从反抗。
远处,大妖们和三大家族族长的战斗也进行到了尾声,之间九尾露处原形,九条尾巴看起来蓬松柔软,实际如钢鞭一般很不好惹,她挥动尾巴缠住三位族长,将他们捆缚在原地不能动弹。
“砰砰砰”三声,三大家族的族长们被九尾毫不客气地捆成粽子扔在张小文脚边,三位族长看到战场上的情况也没了战斗的心思,此刻态度恭顺五比,只想着求饶认输,在妖皇手下留一条命。
张小文收回妖皇印玺,三海的压力瞬间消失不见,三大家族族长对这神通畏惧不已,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三位族长配合地在张小文神识中留下烙印,同时一点能量也从三大族长胸膛漂浮出来,汇聚到妖皇印玺中,那是南海之力!
现在妖皇印玺已经彻底集齐了四海之力,重现往日光辉!
就在妖皇印玺现世的那一刻,这片海域的天空凝聚起雷云,雷光如龙般盘踞在黑云之中,印玺突然生出一股力量,从张小文手中挣脱,向着海面上方浮去——那是天道考验,象征皇者身份的印玺在现世的那一刻必须要被闯过天劫!
“咔嚓嚓——”紫金色如长龙般的天雷径直劈在印玺上,然而印玺上凭空产生强大力量,竟然将雷击格挡到了一边。
雷云似乎被印章的力量挑衅,随即降下更强的雷劫,这次的天雷竟然比之前足足粗了一倍!
然而印玺散发出四海之力与天雷对抗,直到雷劫消散也没有破开。
第三道雷劫劈下来竟然是血红色的,力量让张小文也感到心惊,这次印玺发出阵阵嗡鸣,它身上突然浮现出金色光彩,像是保护罩一般将自己包裹起来。
第三道雷劫轻松破开了保护罩,直直劈在印玺身上,即使是磅礴的四海之力也没能阻碍它的步伐。
张小文心中十分焦急,不知道妖皇印玺能不能承受住这道雷劫的挑战。
“嘭”一声,天空似乎爆发了一个巨大火球,随着火光乍现,天雷也逐渐消散,雷云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301 大威天龙(75)
妖皇印玺在哪?张小文浮出水面,极目远眺,试图从火光中找到印玺的影子。然而她心中却越发沉重,经过十世能量加持与对世界能量感悟后,她的眼睛已经能洞察秋毫,对周围的一切有清晰认知,即使这个场景中禁止了眼镜等辅助道具,她仍旧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即使是这样的目力都没能看到盘卧着龙形的印玺的影子,难道印玺真的已经被天雷熔解成碎末了?大妖们心中格外沉重,难道妖皇出世还不是时机?这是天道在预警吗?
火光逐渐熄灭,不少大妖已经心灰意冷地收回了目光,张小文却仍在凝视着那团逐渐熄灭的火球——她早就得到印章认主,与印玺心灵相通,此刻她能感受到印玺与她的联系并未中断。
终于,火光彻底熄灭,天上的劫云也消散开来,阳光重新挥洒在大地还海面,无私洋溢出光和热,驱赶走雷云的压抑与凛冽。当阳光照耀在空中那团夹杂着暗红光电的灰烬时,张小文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一抹金色反光。
一阵风吹来,将外表的灰烬带走,一枚金光闪闪的小巧印章出现在半空,阳光下闪耀着引人注目的金色光泽,那不像是黄金的光彩照人,也不像珠宝般宝光灿烂,反而是内敛含蓄的光泽,看不出什么材质,却自带古朴厚重的意味。
金色印玺自天空缓缓落下,降至张小文手中,细看之下她惊讶发现印玺的尺寸小了不少,原来一只手握不下的大印现在只有张小文手掌大小,虽然尺寸缩小了一半,可是重量未变,张小文隐约感觉到印玺的材质更加精纯,恐怕是经过天雷洗礼因祸得福。
她分出能量静心感受,印玺中传来无尽欢腾和雀跃的情绪,其中似乎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般,有了自己的感知——妖皇印玺中诞生了器灵!
突然间她感觉到手中有些湿润,细看之下才发现印玺表面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像是清晨草叶上面的露珠般,可是时间明明已是大中午了,印玺落到她手中还从未回到海中,根本没有碰到过水。
一瞬间,她心中产生明悟,能量注入印玺中,却见周围凭空涌出一股水流将浮出水面的众人包裹在其中,这些水并非来自海中,也不是江河,反而是依靠自然产生的最纯粹的水元素!
看来经过天雷认证,这枚印玺不仅可以控制四海之水,还产生了对水元素的控制能力!张小文喜出望外,她轻轻抚摸着印章上的卧龙,感受到印章中器灵传来的欢愉。
大妖们面对印章的变故格外震惊,同时心中升起隐秘的喜悦——妖皇的存在得到了天道许可,这足以领他们欢喜鼓舞,心中生出对妖皇的无限敬仰。
众妖臣服,他们以最崇高的妖族礼节恭贺妖皇的诞生,四海欢腾,鸢飞鱼跃,大妖们将张小文簇拥在海面上,那层包裹了众人的水帘也化为海上的巨船,承载着众人向远处眺望。
水中游鱼欢欣鼓舞地围在妖皇的座驾周围雀跃,一条鳞片纯白的游鱼跳得太高,竟然径直落入船中,焦急地拍打鱼鳍,甩动尾巴,试图用力跳回水中。
九尾见到那条白鱼好奇地“咦”了一声,她捧起白鱼恭敬献到张小文面前说道:“白鱼入舟,此大善之兆,人族可伐矣!”
张小文脸上露出笑意回道:“既然已经有了吉兆,想必陆地一定会归附于我的治下,此时不应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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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昨日中午时分南海百里之外惊现天雷,黑云缭绕、雷声隆隆,而后又流火从天而降浮于半空。后天火熄灭降于海中。有渔民好奇前往,却见一水铸成的巨船,只是刚一靠近就觉前方似乎有墙阻挡,不可靠近……
当地激起无数流言,有人说那是天上神仙下凡,寻找有缘人传授仙法、赐予仙药,让人能长生不老;有人说这是天降祥瑞,或许有国之重器落于海中;又有人说这是天降机缘,或许预示东南大盛,是我大盛国将要横扫陆地的征兆!
臣以为,这是天降祥瑞,是上天感念皇上勤政爱民降下喜兆,请求陛下御批一队人马出海寻找祥瑞,承接天道降下的吉祥。”
大盛国朝堂上,小皇帝戴着十二旒正襟危坐,听到朝臣的禀告脸上露出喜色。凉州王入超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太后收敛了很多,小皇帝如愿以偿执掌大权,朝臣们无不听从,这让他心中飘飘然。
现在又听到天道降下福瑞,他心中更加坚定自己是天选之人,大盛国一定会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更何况这人说得有理有据,他也十分好奇天上那团流火降下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小皇帝欣然应允,并派出京城驻扎的一半军队组成天子仪仗,前去南海一探究竟。
小皇帝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忽略了凉州王不赞同的神情。
凉州王双眉紧皱,这“祥瑞”来得时机太巧妙了,总让他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更何况此刻大盛国周边小国都陷入战乱中,恐怕不出几日诸侯王就要顶不住压力,纷纷行动起来,这时候绝不应该分出兵力寻找什么“祥瑞”!
小皇帝太过单纯幼稚,总以为那些朝臣应该无条件信服自己,殊不知早在凉州王刚进京时就有不少家族的族长亲自邀请凉州王入府共商大事,而这些朝臣在家族中的地位远不如族长,他们不过是家族的棋子和代表——如果不是凉州王的劝说,恐怕小皇帝的皇位不会有这样稳当。
然而这一切小皇帝都不知道,他心中的小算盘也打得“啪啪”作响,京城驻扎的禁军全是太后的人,虽然太后表面上安静了许多,可小皇帝知道她一定不想轻易放手,这次他好不容易盼来了把这群禁军支出去的机会,自然要珍惜。
至于皇宫和都城的安全,他将宝押在了凉州王身上——若是凉州王想造反早就篡权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帮自己牵制太后!
看来我对凉州王的讨好还是很有用的,小皇帝喜滋滋地想着,全然没注意到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302 大威天龙(76)
派出去寻找福瑞的队伍刚走出京畿之地,南蛮王就发布诏书自立为王,不服汉地政权的统治,明眼人都知道南蛮王也是被逼无奈,听说南边的交趾国、百越国早就乱了。
现在南方乱成一团,交趾和百越的流民集结在一起又成立了流民军,和残破的王军打得有来有回,还不断往周围扩张,南蛮就出在大盛国和南方诸国之间,此刻若不往安全的地方扩张,南蛮王府说不定过几天就让流民军给一锅端了。
朝廷虽然无奈,却还是派出了人去镇压,只是小皇帝大手一挥又派出了三分之一的禁军,这些人虽然装备精良,可奈何只有几千之重,与纠集了十万大军的南蛮军队一比就显得格外可怜无助,朝野内外一片衰败之色。
这架势足以说明朝廷已经军备空虚,太后和皇帝内耗若是分不出胜负恐怕也没精力管其余藩王死活,世家大族们心思更加活络,连着几日往凉州王府邸跑的人更多了,甚至白日里凉州王府邸门前会排起长长的队伍,全是世家大族派来邀请凉州王参与宴会,或是下帖子的。
京城百姓虽然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世家大族从来都自视甚高,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场面,在感慨天下却是要大乱的同时也啧啧称奇,纷纷感慨凉州王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就算世家大族姿态放得这样低也不开府门请人家进去。
一连几日京城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凉州王和朝廷的信息成了其中为数不多的调剂,只是人们紧绷的神经还没放松,西边的身毒、北边的鲜卑,东北的百济全都乱了,一时间诸侯王们自顾不暇,看朝廷也没有要管的架势纷纷自立为王,试图往中原汉地进军。
这时候小皇帝和太后终于慌了,两人意识到情况彻底脱离了控制,只是朝廷面对各诸侯王加在一起的五十万大军心中一阵绝望,整个中原的兵力加起来有十万就不错了,此刻国家就像个筛子,这十万人能做的只能是堵住几个窟窿。
小皇帝情急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凉州王,月亮高悬,轻纱般的薄雾将皎洁的月色掩盖,星星也不大明亮,有一搭无一搭地闪着光,一片漆黑压抑的氛围中几声虫鸣更显得阴森起来,无端让人背后冒凉气,惊出一身冷汗。
老太监被虫鸣吓得一哆嗦,先写把手里的宫纱灯笼扔出去,他惊魂未定地擦擦汗,赶紧吩咐后面的仪仗队中的小太监,让他这两天给宫里花草喷药,省得叫这些不长眼的畜生惊扰了贵人。
老太监说完来不及喘口气,再次快步走起来,他身子压得很低,背脊因为紧张呈现出脊骨的凸起,可是他却一点不敢马虎,反而把头缩得更低了,这都因为他双手捧着一封明黄的圣旨——倒不是他对这圣旨有多尊重,只是想到今晚也找的人,他便从心中感到惊惧。
他奉皇上旨意去请凉州王入宫,看这江山垂危的样子,恐怕只有他能施以援手,可如果他不愿意……老太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凉州王府邸内倒是一片灯火通明,童飞扬大马金刀地坐在檀木椅子上,他对面是跪在地上的三位重臣。
三人头压得很低,脸上已经早就沁满了汗水,不知是迫于凉州王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还是好日子过久了身体吃不消,只是即使形容狼狈,三人低下的脸上仍旧保持着讨好的笑意。
在三人面前是个木托盘,上面铺着明黄色的软绸,单看木头便觉得木质坚硬,其上显露出紫红色光泽,露出来的地方隐约可见黑色线条状花纹,竟然是名贵的黄花梨木制成,能被这样木头托住的东西又会价值几何!
然而此刻这名贵无比、价值万金的托盘就随意被放在地上,黄色软绸上一抹碧绿很是抓人眼球,那是个四四方方的玉质印玺,美玉无瑕,晶莹剔透,印玺上面残留的红色朱砂在黄色软绸上蹭出一道印迹,像是冬日雪地上的一抹血痕。
“凉州王,此时正值国难当头,小皇帝无道,只知道求仙问道,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祥瑞派去了众多兵力;太后无德,牝鸡司晨,扰乱阴阳,胸无大志,无才无德——朝廷已经无人能堪大用,请为了大盛国安危收下传国玉玺吧!”
这传国玉玺是老皇帝死的时候亲手托付给几位重臣的,虽然宫里那两位斗得鸡飞狗跳,却没想到手下的“忠良”早就把传国玉玺都端在了凉州王面前——那两位斗了那么久连玉玺的样子也没见过。
凉州王脸上显出愠怒:“大盛国还没亡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在逼我当个乱臣贼子吗?”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感受到凉州王的愤怒与煞气,他的肌肉隆起似乎在积蓄力量,几人毫不怀疑,若是他们回答“是”,对面那人会在下一刻暴起将他们几个全部杀死。
大臣们面露苦涩,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屋中气氛剑拔弩张,三位大臣一动不敢动,生怕惹恼了面前这杀神。
这时,门扉骤然打开,发出“吱呀”一声,随着门打开吹进来一缕凉风拂过三位大臣的面庞,带走了因为紧张生出的一丝薄汗,也让他们重新找回理智。
稳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凉州王息怒,这几个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你们几个赶紧走吧,杵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吗?!”
大臣们这才如梦方醒,他们颤颤巍巍地起身,匆匆在男人脸上扫视一眼便齐齐离去,甚至连放在地上象征着国家至高权利的玉玺也忘了。
只是让几位大臣不解的是,这和尚又是怎样的人物,怎么面对凉州王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凉州王目光凛然,盯着进屋的明真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毫不畏惧凉州王的目光,反而淡然道:“从前在凉州时王经常与我论道,不知今日可有雅兴,与我辩论这天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