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雪国列车3
月缨缨见他没什么抗拒的表现,心想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就用指甲掐了一块下来放在嘴里咀嚼,嚼着嚼着,本来用舌头品尝的她,慢慢将蛋白膏抵到了牙尖,呲着嘴吃仿佛食物烫嘴一般。
这东西真是又苦、又涩、还有一股子中药味儿。
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是说这就是个合成食物?
月缨缨认命地掰一块扔到嘴里,屏住呼吸吞了下去,一块一块的填饱肚子,她心想着,这个副本肯定会是最难熬的一个了。
直到从中心抽出一个药丸状的铁盒子。
这是什么?
迅速把剩下的拆分入腹,她拧开一看,倒出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
“高熙。”
像是个人名。
薄言君也注意到了她停顿的动作,看了过来。
还没等两人得出某个结论,就听下方一阵骚乱,床体响动,埃德加抓着上行的架子蹿了上来。
“嘿。”他双手扒着床板,对月缨缨挑眉,“你手里的东西,能交过来吗?”
月缨缨轻轻用手指摩擦了纸条,这东西质量很好,又是藏在蛋白膏里被前车厢运过来的,看这些人对此丝毫不惊讶的模样,想必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
这算什么?有组织有预谋的秘密传递,难道是前车厢里……有间谍?
短短的一息之间月缨缨就确认了这件事,她摊开手掌,顺从地让人把纸条取走。
“谢了。”埃德加接过就要走,但临行前还是不忘问句,“你叫什么名字?也太眼生了。”
他又瞄了眼薄言君,用大拇指后仰指着说:“还有这位兄弟,你们什么关系?大冷天的穿这么薄确定没事?”
月缨缨像是料到他早会这么问,自然地笑着说:“我和哥哥之前胆子小的很,不怎么跟人说话,不止是你,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眼生。”她提了提语气强调道,“不过七年前我见过你,我对你印象很深。”
“是吗?”埃德加侧着脸笑了下,跳下了床板。
看着他走远,月缨缨起身准备下床。
她临走前对薄言君说:“我要跟着打探消息,等会儿就回来。”
“你自己去?”
月缨缨愣了下,抬头说:“社长你不是懒得找线索吗?我记得你喜欢靠武力解决问题。”
难道是她记错了?
薄言君闻言不说话了,抱着剑又靠了回去。
下方有人在催月缨缨动作快点,身上的大衣挡了这块窄小的过道,她赶忙跳了下去。
埃德加拿了蛋白膏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月缨缨只好先回到最后一节车厢去。
很遗憾,他和科蒂斯都不在这里。
班尼正忙着调制药品,见到她颇感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对,你刚刚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月缨缨赔笑:“抱歉,我身体体质不好,一劳作就会感觉疲惫,所以回去休息了好一会儿。”
“这样啊。”班尼恍然大悟,扭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我还以为你不愿再继续帮忙了。”
月缨缨赶忙凑过来帮他为断肢病人制作拐杖,这种用几根木棍绑在一起的简易拐杖不需要什么技术力,她只用递钉子和扶正木棍即可。
“真奇怪,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木头呢?”她打探着消息,“我还以为上了列车,天气又这么极端的情况下,木头是稀缺物呢。”
“这东西稀缺?”班尼很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你没发烧吧?现在哪还用得着木头,列车行进靠的是技术,虽然我讨厌威尔福德,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研发制造的引擎,人类会被全部冻死。”
引擎?
是什么黑科技?
她顺着话说:“虽然这东西指的是能让列车一直行进下去的技术?但只要等天气降温了,让列车停下来,再派出几只探险的队伍,说不定就能摆脱车厢生活了呢?”
班尼听完这番话,正好也做完了一副拐杖,他拿起来颠了颠,又把拐杖夹在腋下试了试,没什么大问题。
他这才面带笑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你还在妄想能回到陆地生活?看你的样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列车已经行驶七年了,唯有这趟永不停歇的列车才能拯救最后的人类幸存者,即便是科蒂斯和埃德加,也没有想过要停下这趟列车。”
“出去,就是找死。”班尼着重强调完这一句,就把拐杖送到了吉列姆手上。
月缨缨在原地若有所思。
就刚才的对话来看,研制出这辆永不停歇的列车的人就是威尔福德,他用某种可循环的科技方法让列车能够长时间行驶,距登上列车七年以来,人类的所有活动所有需求都在列车上度过,也没有探寻另一种活着的方法的想法。
“班尼!”
有人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是科蒂斯和埃德加。
埃德加非常暴躁的叫了一句挖矿工人的名字,紧接着就注意到在一旁的月缨缨。
他和科蒂斯对视一眼,转头就朝月缨缨走来。
“你来这里干嘛?”他皱着眉,语气虽然好了些但还是透着不耐烦。
月缨缨立刻低头说:“我担心你。”
这说辞是一早就想好了,埃德加意料之中地眯了眯眼:“哈?”
“担心你,关于那张纸条。”月缨缨把脸撇向一边,“我让你困扰了吗?”
“什么……困扰不困扰的?”埃德加果然是年纪太小,又在列车里度过青春期,忍饥挨饿的生活中身边充斥着比男人更狠辣的女人,哪见过会主动认错的,当场就疑惑了。
月缨缨重复了一遍说:“就是纸条上的人名,这东西本不该我看见的,可是我不小心见到了,对你没有关系吗?”
埃德加拖长音调说:“没啊……本来大家就都知道……”说到这儿他猛地睁大眼睛,气场强势,“你这么奇怪,难道是前车厢派来的?”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前几年就有过这种情况,最后那人被乱棍打死了。
月缨缨这才哀怨地看着他,眼神丝毫不躲。
她指着脸上的脏污:“我倒真想我是,可这东西没个几年根本沉淀不了,比起监视你们,美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才更重要。”
话里话外都暗示了她原本样貌极好。
这一点果然让埃德加打消疑虑,还嘲讽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注重长什么样?不被别人弄死就谢天谢地了!还妄想当什么花瓶。”
他嗤笑一声,跟着科蒂斯去找吉列姆了。
月缨缨不再多留,她已经用两种性格打探到了需要的线索,也试出埃德加这人不吃小白花那一套,什么事情都喜欢直来直往,心口归一,班尼则有点不同,他包容性强,不爱怀疑,也愿意接受道歉,比起其他人,以后有什么线索先问他找或许更好。
回到倒数第六节车厢,她站在床下却不见薄言君的身影。
去哪了?
一路找过去,月缨缨在一个小角落瞄见了乔之武壮实的身躯,歪头看了眼,他们四人组似乎将某个人围了起来。
她暗道不好,手边也没武器,短暂的想了两秒,她把射枪藏在袖子里走近。
“嘿。”
乔之武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一回头,见来人竟是今天连磕两次头的小女人。
他本就觉得这女人有古怪,现在竟还公然帮人出头,看来也是个玩家无疑。
“有事?”乔之武捏紧了拳头,他在心里比划着是否能一拳干碎女人的脑袋。
月缨缨不动声色地往里瞧了眼。
居然不是薄言君!
她帮错人了!
还好……
长舒一口气,这样就证明社长暂时平安,毕竟一共就十个玩家,最恐怖的人也只能是面前的乔之武了。
不过……
等等,里面的人怎么有点熟悉的样子。
仔细瞧了眼,异度入侵副本的记忆再次被补完。
这人居然是齐子显!
月缨缨的表情变幻莫测,这也让乔之武愈发警惕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事?”拳头捏上了衣领,她竟是被举了起来。
领子很紧,月缨缨一时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齐子显虽然认不出面前这人是谁,但对方朝自己释放出善意的信号,他于情于理都要回应才是。
“喂乔之武,你别太过分……”
“嘭!”
四人组中的其中一个挥手就是给他一拳!齐子显被打得转了九十度倒在墙角,列车车厢都被震了一下。
月缨缨怒气值飙升,她胡乱扑腾的腿踩上了乔之武的上躯,双手压住他的胳膊,利用在现实锻炼的核心力量借力“举”起了自己。
“放开我!”
她一个巴掌扇过去,也只是让乔之武的脸歪了一下。
捏着领子的拳头松了片刻,月缨缨才刚悬空就被掐住了脖子,乔之武愤怒地扭过头来,五官狰狞成一团。
“你这个贱人!”
他像只狮子一样伸出另一只手,想要生生捏爆月缨缨的脖子。
关键时刻,齐子显趁着四人组其他三人放松警惕,奋力冲上来撞倒乔之武,两人缠打着滚到一边。
月缨缨被甩了出去,头磕到锯断的集装箱后跌在地上,眼前顿时天旋地转。
第五十九章:雪国列车4
腰间撞到了某个尖锐的物体,脊椎处一阵刺痛,她挣扎着翻了个身,想要强撑着站起来,但头重脚轻导致她面前全是阴影,视线变得模糊,胃里也翻滚起来。
她弓起了腰,但趴在地上根本抬不起脖子,肩膀也毫无力量。
可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区区一个叛徒乔之武,攻击力居然这么高!
这次亏大发了,不会要折在这儿吧?
心里正埋怨、担心四人组会不会趁她病要她命时,身上发力点突然一轻,整个人就被揪离了地面。
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月缨缨只来得及确认一眼,头就脱力坠了下去。
“站直。”薄言君的声音有点沉,在试了几次捋不直月缨缨后,伸出手在胸前接住了她下巴。
呼吸终于能轻松点了,月缨缨勉强恢复了意识。
她赶忙推了一把薄言君,有气无力地说:“快跑社长,这人很强。”
“站直。”薄言君又重复了一遍,月缨缨这才扶着他的手让自己站直。
但还是因为头晕的原因,眼皮一直眨个不停。
“去一边等。”
月缨缨被放在了一张铁床板上,余光还能望见原主人惊恐的眼神,还有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
她刚趴下就昏了过去。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失去了三分钟的身体主导权。
再睁眼,内伤痊愈,精力充沛。
月缨缨坐了起来,面前的人群已经堵成了一个包围圈,她跳下床从缝隙里钻了进去,为此还失去了占面积的大衣。
“哥哥!”
她一见到薄言君就扑了上去,只抱了一秒就又松开,战战兢兢地躲在了他身后,怯怯地露出一颗头来。
月缨缨在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科蒂斯和埃德加一定会来,作为末节车厢重要的话语人,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必定出场。
果不其然,被围住的中心,除了薄言君、齐子显和三具尸体外,科蒂斯、埃德加、班尼和胖大妈都来了。
冷冷的瞥了眼地上,她明白被乔之武给逃了。
“我需要一个解释。”以科蒂斯为首的四人面色凝重,末节车厢的人明显对这种情况非常排斥,这里讲究团结。
薄言君眼皮都不眨一下,抬手就想去背后拔刀。
月缨缨眼疾手快又抱住了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哥哥不要再鞭尸了,尽管他们是想要侮辱我,但也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啊!”
薄言君顿住。
科蒂斯的神情也变了变。
月缨缨小声啜泣着,抽抽搭搭地说:“对不起各位,都是我的错,怪我坦荡活着却引起了他们注意,怪我一直被他们骚扰却不敢求救,怪我哥哥一时情急才帮我报仇,怪我,都怪我!”
她红着眼睛,泪水盈满眼眶,尽管皮肤一片黑疤,真诚的语气也足以引起一片恻隐之心,加之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衣服,也确实符合差点被侮辱的状态。
“都是我太弱小,无法反抗。”
“够了!”埃德加终于爆发,他狠狠踢了两脚地上的死尸,扯了下科蒂斯说,“这不怪她,她没有错!”
科蒂斯默不作声,抬眸瞥了眼月缨缨,又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神情凝重。
胖大妈紧跟着说:“我觉得埃德加说的对,我们末节车厢向来不要这种暴力人士,这是六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科蒂斯无奈地深吸口气,摊开手:“我知道,但这不是我们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被前车厢发现。”
“这没事,尸体不会那么快腐烂。”
三人都看向说话的班尼,视线碰撞中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好吧。”
科蒂斯转身和周围的人交流起来,立即出现几名精瘦的男人拖着地上的尸体走向最末节车厢,胖大妈和班尼也去帮忙,留下了一个埃德加。
“嘿,”埃德加对月缨缨说,“不是你的错,弱小没有错,受害者永远没错。”
他强调完这三句话便也走了。
周围的人群慢慢散开来,起先因为人种不同而听不懂几人在说什么,只能靠旁边的人转述,后来经由科蒂斯的解释也明白了大概,看向月缨缨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对薄言君的行为也很赞赏。
赞赏中还留露出崇拜和希冀。
齐子显不太看得懂这种眼神,他身上也受了伤,勉强靠着墙壁听完对话后,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乔之武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在查看完齐子显身上的伤势后月缨缨得出了这么一种结论。
接着她拿出【救赎之翼】为齐子显疗伤,好在两人掐架也只受了点皮外伤,除了淤青需要慢慢恢复外,三级【救赎之翼】的自愈效果足够医治他。
淡淡的绿色顺着身形将齐子显裹了起来,他能感受到疼痛在逐渐消减,五分钟后他外形恢复如初,愈合的皮肤有明显的白色,和身体上长着黑斑的旧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你是谁?”齐子显重获力气后首先问出的就是这句话,“治疗的道具最低一个五百,你就这么给我用了,是想拉拢我吗?”
不然平白无故的,用这么珍贵的道具救他干嘛?
月缨缨勾唇:“你刚才不也舍身救我吗?”
她随性地站着,笑容明媚大气,丝毫没有刚才的弱小无助。
齐子显扭过头:“乔之武和我有仇,我是肯定要杀他的,跟救不救你没关系。”
月缨缨皱眉,这人印象中并不傲娇,所以短短半月不见他是跟谁学的?
“那就算是我想拉拢你吧,你跟不跟?”
“这得看你的实力了。”齐子显冷哼一声,下巴微抬,“我们雇佣兵从没有固定的雇主,只有合作伙伴,而我是负责保护的那一方。”
“嗤!就你?还想保护我?”月缨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更叫娇艳。
她后退几步指着薄言君:“我们社长在这儿你也敢夸海口!他刚才连刀都没拔吧?”
齐子显下意识看了眼薄言君,眼中的忌惮和警惕拉到了最高值。
这人徒手就掰断了三个玩家的脖子,在他和乔之武纠缠之际,两个大汉的力气都比不过这人,一双手硬生生就给扯开了,还不忘补了几拳给乔之武,把他打得嘴角吐血,气都喘不上来。
最后捏了个道具逃了。
悄悄咽了口唾沫,齐子显不想让自己显露怯意,强迫自己对上薄言君的眼神。
这不看还好,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
“你、你们……”他逐渐目瞪口呆,“你们不会是月缨和她属下吧!”
薄言君眼神瞟向月缨缨,见她没有过激反应后消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抱歉,第一个副本隐瞒了身份。”月缨缨依然轻松地笑着,“既然都是老熟人了,总该对我放心了吧?”
“对……不对!”齐子显点头又摇头,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我居然在这儿遇到你了,还真是缘分……”
薄言君听到他说的话,不知为何眼神暗了暗。
随即齐子显郑重地说:“刘雪邀请我加入白十字协会,她还没告诉你吧?你是会长,她让我以后遇到你就把你当她看待。”
“刘、刘雪?”月缨缨一下子懵了,“刘雪是谁?”
“就是你的副会长,你们线下还没见过,记不起来正常。”
“那个祖安玩家?”月缨缨控制不住地拔高声音,“她不是开玩笑的?她还真当起了副会长?!”
齐子显也懵了:“你不知道?你不是同意的吗?”
“那是副本里同意的,我没在现实里同意啊!”
救命!通关一个副本就得给手下发五十万!她上哪找这钱?
虽然记不起刘雪的样子,但通过副本里人物关系的记忆,加之现实中APP的了解,她也能构建一个虚拟刘雪的形象。
月缨缨急了:“她用白十字协会的名号招了多少人?”
齐子显答:“暂时就我一个。”
“啊那还好。”
这两人看起来应该是熟人,有关系还谈钱那不伤感情吗?
月缨缨放心了。
不过为了防止事态继续扩大化,等回到现实她一定得上APP好好跟刘雪唠唠。
“这事儿先放放吧,无论何种原因,只要你愿意跟我就行。”
月缨缨分享了纸条上的名字,以及末节车厢的计划。
“我刚才那副样子,是基于猜测他们讨厌持强凌弱的人才那么扮演的,事实也如我想的一样,这个副本故事大概就是前后车厢的矛盾了,摩擦一定会有,但是我想只要不参与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齐子显同意:“这么做最保险,先看NPC们会怎么行动再说吧……不过,你确定不参与?”
“啊?”月缨缨挑眉。
“没事。”齐子显换了个话题,“你不冷吗?你衣服呢?”
“对哦我衣服呢?”月缨缨回去找了一圈,大衣早不见了。
“算了,没就没了吧,没了我身上的馊味就淡了。”她闻了闻胳膊说,“而且我还发现我并不怕冷!这难道是玩家特性?”
上个副本就有玩家之间能互相认出对方长相的debuff,这个副本如果能这样也不奇怪。
齐子显脱下外套试了试,还真是这样。
第六十章:雪国列车5
简单地又说了几句话,三人就分别了。
齐子显回到自己床位休息,月缨缨则跟薄言君一起。
她准备先在倒六车厢待一会儿,以免一回去就遇上乔之武。
“月缨缨。”
僻静的车厢交接角落,薄言君叫住她,两人相视。
“白十字协会不是你创办的,对吗?”
月缨缨不解:“社长为何在意这个?”
薄言君也不隐瞒,长长的睫毛垂落:“你登顶副本的事被放全APP播报,几个组织都注意到了你,线人说你并没有答应萧家的邀请,我又恰好知道新出来的白十字协会跟你有关系。”
他说完停了下来,等月缨缨的答案。
可是这说话一知半解的实在叫人难以琢磨。
月缨缨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然后呢?”
薄言君皱眉,语气一沉:“创造一个新的组织,背后所需人力物力财力,可不是一个小家族就能办成的,何况你在【异度入侵】和我走的最近,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月缨缨呆萌地眨了眨眼:“所以……社长怀疑我故意接近你?”
薄言君点头,然后将头撇向一边:“想杀我的人很多,或许强的不行,用别种方法也可以试试看。”
比如关怀,比如把他当作一个弱者看待,伺机而动。
武职是真实存在的,坊间的猜测也并不全是捕风捉影,但武职还有一层作用,就是专门为猎杀顶级玩家存在。
月缨缨很优秀,不管她是否是新手,她都展现了她的实力。
还能够这么快打响白十字协会的名号,没有点后台确实说不过去。
怀疑是正常的,薄言君的生活就是在刀尖舔血,他的背景不允许他去相信陌生人。
通常来说,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的想法,一剑就能解决这种特殊情况。
但鉴于对方是月缨缨,薄言君还是选择有个问清楚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啊……”月缨缨摸着下巴恍然大悟,“怪不得社长你让我远离你呢!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身上有味道!”
薄言君:“……”
拜托,现在在说正事。
月缨缨乐了,开怀大笑。
“社长,感谢你能跟我打直球,以你的身份根本无需多问的,毕竟在游戏里,我的死不用付法律责任。”她仰起头,说得极为认真,“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社长的事,不仅是因为【异度入侵】里你救过我,还有……”
她顿住,接着又笑了:“我似乎迷上了能够保护你的感觉,还请原谅我的不自量力。”
月缨缨的眼神让人看不懂,或许她本人都不太能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征服强者的欲望?
薄言君睫毛轻颤,片刻后他移开视线。
“我不想思考。”
“我来!”月缨缨立马接话,她知道这是薄言君选择相信她的意思。
【雪国列车】的第一夜,两人在同张铁板床上入睡。
薄言君靠着墙,月缨缨蜷着腿靠在被子上,睡得很安稳。
*
当三具尸体折叠着藏在木箱子里后,胖大妈突然问什么时候执行反抗计划?
“现在还不是时候,塔妮娅。”科蒂斯安抚她,“时机还未成熟。”
车尾。
半个小时前吉列姆还在睡觉,这会儿他被动静吵醒了,睁开眼就见一个小男孩在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慈祥地将小男孩抱在布窝上:“怎么了缇米?你来找我玩吗?”
缇米今年五岁,全身上下黑乎乎的,套着宽大的衣服,光着小脑袋,昏暗中一双眸子又大又亮。
他凑近吉列姆耳边悄声说:“我想要球。”
“球?”吉列姆顿时反了难,“噢……这个东西,我暂时没有,或许之后能想办法给你找一个。”
缇米一听,眼睛更亮了:“你真的能搞来一颗球?我去问了埃德加,他说连前车厢都不一定有!”
吉列姆若有所思:“嗯……那我回头问问班尼,他学了不少手艺,说不定可以做出来。”
“缇米!”埃德加掀开布帘走了进来,他蹲在一老一少面前,看了吉列姆一眼,就把小男孩抱了过来,“好了,我们出去,让大人说说话。”
两人走后,科蒂斯紧随而至。
他把纸条递给吉列姆,并说:“线人给了我一直想要的人的名字。”
吉列姆戴上圆框眼睛,眯着眼看清上面的字:“南、南宫……民秀?”
“他是安全系统设计师,现在在监狱车厢。”
还未走远的埃德加突然冲进来:“等等!你在开玩笑吧?他在监狱车厢!?”
科蒂斯对他的去而复返很不满意:“嘿!别待在这儿的,快带缇米走!”
埃德加不依不饶:“不!我只是想说,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整了,为什么不立刻执行?我不明白那家伙既然是安全系统专家,他为什么还会待在监狱里?解个锁不是轻轻松松?”
“够了!出去!”
科蒂斯严厉呵斥了他,埃德加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
“好吧。”他丧气地离开。
科蒂斯回到吉列姆身侧的铁皮矮脚桌前坐下,吉列姆劝慰着说:“埃德加只是想帮你,他觉得你可以改变世界。”
科蒂斯摇头否认:“他不应该这样崇拜我,很多事我都没做好。”
吉列姆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凝望远处:“没有人能尽善尽美。”
过了一会儿,科蒂斯手上的动作把他的思绪拉回,他在桌上摆出几块蛋白膏,用小刀比划着。
“你看,我们在这里,这后十节是末节车厢,紧接着是四节隔离车厢,我观察过了,四道门,每个门都只能打开四秒种,只有四秒穿过这四道门,把南救出来,然后让南带我们打开剩下的门……”
他咬着大拇指,陷入了苦思,之所以在食物缩水的情况下还不立刻行动,也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
吉列姆看着他问:“我们的命运都在他手里?”
“对。”科蒂斯的语气染上一丝不确定,“只要他能配合,我们就能走到最前面的车厢。”
“最前面的车厢?”吉列姆拧眉。
“是的。”科蒂斯态度坚定,他站起来踱步,“从这,到最前方,成败在此一举。”
吉列姆神情晦涩不明。
科蒂斯便说:“我们控制了引擎,就掌控了世界,不然一切都是空谈……而以前历次暴动的失败都是因为没能控制引擎。”
“你的意思是?”
四目相对,科蒂斯深吸一口气:“这次我们一定要做到极致,完全夺取列车的控制权!”
“那之后呢?”
科蒂斯的内心有点犹豫,但他还是说:“杀了他。”
“威尔福德?”
吉列姆的背后就有一个印着“威尔福德工业”的圆形标致,这座列车的制造来自于他,拯救了幸存人类的四辆环球列车也来来自于他。
科蒂斯理所当然地说:“应该是你来引导这辆车,而不是威尔福德。”
吉列姆就当他在说笑话,挥了挥手:“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是迟暮之人了……属于我的时代已经结束。”
科蒂斯没再回答,他依然固执己见。
“威尔福德太残酷,他不是救世主,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可他太老了,总有一天会死的。”
“闭嘴埃德加!”
科蒂斯躺在床上呵斥他。
埃德加就睡在他下铺,今夜的温度还算暖和,棉被带来的热气刚刚好。
他为自己刚才的说辞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那一刻总要来临的,等到那一天你就可以代替他,接管这辆列车。”
科蒂斯辗转反侧:“我不是领袖。”
埃德加不同意,他眼神里都是崇拜:“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
科蒂斯睁开眼,神色复杂。
“埃德加,你还记得你妈妈吗?”他突然问。
埃德加崇拜的情感中立刻多了一抹迷茫:“我……时不时会想起她的脸……但并不清晰。”
“哔哔——”
“哔哔——”
所有人都被这哨子声惊醒。
“趴下!都趴下!”
成队的士兵闯了进来,月缨缨抱着被子正要观察个究竟,一个士兵的头就探了上来。
“别那样看着我!”他大喝。
月缨缨闻言立马缩了回去,还好士兵只是四下看看,并不干嘛。
就这样他们把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催促着他们出去排队。
月缨缨感觉莫名其妙,看向薄言君,就见他若无其事地将怀里抱着的唐剑收了起来。
收……
她惊:“社长!这回的空间手环在你那儿?”
薄言君否认:“没有,唐剑是道具。”
道具可以存储在游戏空间内。
“原来道具栏里还卖这种东西吗?多少钱啊?”她也想买一把玩儿。
薄言君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月缨缨在这眼神中感受到了怀疑。
“这东西很重的,不适合你。”
“好吧。”
再说了她也不会耍剑。
打消这个念头,两人跟着人流走到了最后面,目光流转间,乔之武高大的体魄撞入眼帘。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月缨缨和薄言君,打量了一下两者间的距离,很好,离得远,他便面露凶相,呲着牙狠狠威胁了一番。
“他是杂技演员吗?”
月缨缨眯着眼,看他就像八十年代走街串巷的猴戏表演者。
第六十一章:雪国列车6
掏出一张方形卡片,乔之武随之一愣。
月缨缨冷笑,朝他翻转正面,赫然用铜边写着【射枪】二字。
乔之武立刻转身,藏进了人堆中。
“这点胆子都没有,倒让我高看了。”月缨缨收起道具卡片,敏锐地感知到三排之前有科蒂斯的身影。
她拉着薄言君走近了点。
“所有孩子!所有孩子出列!”
两名士兵冲进人堆中,把孩子往前推。
尽管他们的父母亲人都不同意,但也根本奈何不了强势的士兵。
“只要孩子!”一人强制推开贴近的大人,并用枪威胁一名女人:“退后!不许靠前!”
月缨缨踮起脚勉强能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她视线扫到贴着侧壁站的卷发男人,大概一米七左右,脸部瘦到脱相,颧骨极高,眼珠都凸了出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搞小动作,东张西望的,身边还站着胖大妈塔妮娅。
不一会儿这举动就引起了戒守士兵的注意,他往卷发男人身后一瞟,果然发现了那里还藏着个孩子。
“嘿!这儿怎么还有一个?”他强行将人拉了出来,“出列!过来前面。”
卷发男人当然不愿意,他紧紧握着同样泡面卷小孩的手,身体弯曲着想要护住他。
奈何人力微弱,紧接着出现的第二个士兵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待在那儿!你想吃枪子吗?”
月缨缨对眼前的一切不明所以,她看到塔妮娅悄悄往人堆后靠,而在冷色为主调的隔离车厢内,一抹明艳的黄色出现的极其突兀。
那是个下围丰满的女人,她金色的微卷发长至肩膀,画着较浓的烟熏妆,脖子上一条装饰的项链,身上穿着收腰设计的短款黄色大衣,整体很有质感,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完全可以说的上是贵气。
而她身边也跟着一位蓝色列车制服的中年亚洲人,续着一字胡。
女人来到所有孩子面前,大概十几个的样子,年龄不一。
她低头勾唇,微胖的鹅蛋脸能看出浅浅的双下巴,不影响美观,反而是富足的表现,和卷发男是两种极端。
在一名女孩儿的脸上轻轻划了下,她敛起笑意,直接推开面前碍眼的事物,走到卷发男的孩子面前,将他身体转了个面之后蹲了下来。
女人蹲下时,头顶的灯光照着她的头发,这个位置能够更清楚地发现,她的头发是染过的,头顶一撮发根是黑色。
前车厢生活不错。
月缨缨瞄见她手里是一个卷尺。
女人拿出卷尺,拉开一端黄色的尺条,对着卷发男的孩子从头到脚量了一下。
又拿起他的胳膊,量了一下长短。
笑容再次出现在她的嘴角。
车厢内无比安静,对这种诡异的行为大家并没有窃窃私语,于是在过分无声的环境内,一点点响动,比如腿麻了想要动一下的声音,都会引起注意。
黄衣女人扭头,看向塔妮娅。
她站起来,顿了顿,朝人堆走来。
拨开前排的人,脏兮兮,身材壮硕,爆炸头用黑色布条分成两部分的塔妮娅,就裸在了她眼中。
月缨缨看出来了,塔妮娅在发抖。
黄衣女人也诧异地打量着她,随即,她用伸直的卷尺撩起了塔妮娅的裙子。
下面有四双脚。
她收了卷尺,转身,笑着对士兵们点头。
行动立刻就来:“你!别动!等待检查!”
正当月缨缨不知发生了何事时,塔妮娅猛地弯下身去,撩起裙子,露出藏在里面的小男孩。
“快跑!缇米!”
士兵追了上来,塔妮娅边喊边拦着士兵,立刻被赶来支援的人摁在地上敲打。
科蒂斯和埃德加几乎是同时行动,他们拨开人群想要让缇米逃走,但维持秩序的士兵根本不给机会,死死压住了车厢两边的人。
“都别动!待在原地别动!”
不过十秒,缇米就被悬挂着提到了黄衣女人的面前。
“缇米!”塔妮娅在地上绝望大喊,“缇米!”
埃德加愤怒地辱骂:“那是她的孩子!你们想要做什么?混蛋!”
人群骚乱起来,黄衣女人面不改色的用卷尺量了一遍缇米。
随后她带着缇米和卷发男人的孩子,一手牵着一个潇洒离去。
整个人群中反抗最严重的就是卷发男人,他发疯般大喊:“安迪!”
小男孩回头,眼神懵懂又无知,夹杂着恐惧和不安。
卷发男彻底爆发,他推开面前阻拦的士兵,抢过他手中的棒子给了那人一棒!
踹开前路的阻碍,他破口大骂:“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这个贱人!”
他脱下皮鞋狠狠扔向黄衣女人,恰巧她这时回头,皮鞋鞋跟正中侧头。
卷发男人很快就被拦住,他死死揪着士兵的衣服,突出的眼球布满红血丝,直到被放倒殴打的那一刻他仍在大喊。
“安迪!”
列车长拿起地上的鞋子闻了一下,顿皱眉头,不满地训斥戒守士兵:“你怎么能让他乱扔鞋子?”
黄衣女人的额头流下几道鲜血的痕迹,她用小指抹了一把,将血送入自己的口中整根嗦了一遍。
“没事。”她摆摆手,拒绝了列车长的帮助。
抗议声不断,在众目睽睽之下黄衣女人仍旧带走了两个孩子,隔离车厢的四道门缓缓关上,缇米最后回望了一眼,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母亲的身影。
月缨缨猜测这种事情不是头次发生,用“检疫”的名号带走小孩,能够接受更先进的科学治疗没有人会不接受,所以只能是那些小孩儿从没回来过,或者回来后就受了伤吧?
她突然就想到末尾的残疾人们,难道这些小孩是被抓去砍手砍脚了?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只要五岁以下的小布丁?
最好别是因为人体实验,或者……器官移植吧。
月缨缨深呼吸,她不太敢细想这列不停息的火车究竟会发生什么。
包括这次反抗的两名孩子父母,如果她是残暴的上位者,于情于理都要发动“镇压”,略施惩戒才行。
不知道威尔福德会怎么做?
惩戒肯定会来,但月缨缨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队伍甚至没叫解散,原地待了半小时后,就有另一队人马走来。
原本用来放蛋白膏的小推车,此时变成了一个铁皮推台,推台上是铝制手提箱。
打开箱子,精密的仪器道具呈现在众人眼前。
薄言君说,里面是剪刀镊子等很像手术用到的东西,以及一管印着威尔福德工业标签的液体,和指南针。
月缨缨不太看得出来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反正她现在深深感受到了对于矮子的恶意。
很快,疑案解析。
卷发男人被带到推车前,此时他的脸上全是血迹伤痕,比之被打的桃乐丝有过之无不及。
月缨缨听到人们一直不忍地叫他名字,托马斯。
两名西装男扒掉他的外套,用箱子里的剪刀剪断里面的条纹长袖,将他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再拿黄白色液体涂在他的右胳膊上。
托马斯面朝观众,月缨缨瞧见他左胸上方有一条被缝过的疤痕,像是斧头之类的东西砸在了上面。
儿子被抢走的托马斯已是神志不清,他似有点痴痴傻傻,任由旁人摆布。
涂抹完毕,留有茂密棕短发的西装男用毛巾擦手,另一名略显地中海趋势的西装男则拿起厚重的金色指南针,朝列车长示意了下。
月缨缨在缝隙中瞧了眼,那指南针不像现实里能见到的,应该是更高的科技制造。
列车长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站了起来,让前排的人都蹲下。
正好轮到月缨缨这排往后能站着,她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随后,列车长打开书,用放大镜比在上面说:“在这个海拔我们只需要七分钟。”
地中海西装男在金色指南针上调整了下,然后把它挂在了托马斯的脖子上。
月缨缨:“……”
原来那只是个计时闹钟吗?
不等内心调侃完,接下来的变故就让人神情紧绷。
棕短发西装男打开了侧面印有威尔福德工业标志的小圆环,竟出现能够在车壁上和外界相通的圆孔。
一把和圆孔同样大小的枷锁,架在了托马斯的肩膀上。
冷风吹入,在他的胳膊被强行伸出圆孔后,托马斯终于发出了惨叫。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推入车厢外,皮肤一触及车外能杀死一切都寒流,刺骨的疼痛就使他无比清醒。
枷锁被塞入圆孔中,他的身体恰好堵住了透风的洞。
那一刻,托马斯归于平静,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他感受不到胳膊的存在了。
车厢外,那只胳膊伸得笔直,五指僵硬地张开。
月缨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用力的深呼吸甚至让皮下的青筋暴起。
列车长端起了一张银盘,盘上是那只鞋。
内穿紫色职业西装,外套杏黄色貂皮大衣的女人拿起了那只鞋子,她戴着眼镜,留短发,接近四十的模样。
女人对着话筒,举着鞋子说:“这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她说的是欧语,后面的列车长以及一位女性乘务员分别用亚语和非语翻译了一遍。
这打断了女人的说话,立刻招来她的不满。
第六十二章:雪国列车7
“我们只有七分钟的时间,别再浪费了!”
两人双双低头,回到座位上待命。
女人看了眼托马斯,上前两步继续说:“乘客们!我手上的,不是鞋子,是目无秩序!是……四十四码的目无秩序!”
她还特地看了眼鞋的背面,手指上不太合尺寸的戒指因此被扭歪了。
“这!就是死亡!”
“在这个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有一样东西在保护我们免受寒冷的侵袭。”
“是车厢?是衣服?”
“不!是秩序!”
托马斯开始更加凄惨的大叫,他不停抓挠车厢侧壁,跪在地上呻吟。
“秩序是一种界限,阻隔了冰冷的死亡。”
列车长低下了头,有点于心不忍。
“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待在指定的车厢里。”
两名同性西装男依偎在了一起。
“我们拥有各自固定的位置。”
貂皮大衣用拿着鞋子的那双手做了个动作,悬于腰间,伸出旋转一周,再收回。
接着将鞋子放在了托马斯的头上。
“你想把鞋子穿在脑袋上吗?很显然这不可能。”
“因为鞋子不属于你的脑袋,鞋只属于你的脚,帽子才属于你的脑袋。”
“我是帽子,而你们是鞋子。”
“我属于头,而你们属于脚,对吗?”
托马斯的神情又变了,他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牙齿泛着漆黑的黄。
月缨缨知道,这是冻出幻觉了。
“从一开始,秩序就是由你们的车票决定的,头等舱、商务舱,还有你们这些经济舱。”
“固有的秩序由神圣引擎来制定,所有的一切都该遵循乘客准则执行!”
“所有人都要待在自己从属的地方,所有的水、食物的获得,都该感谢引擎并抱以至高无上的敬意!”
“因为从一开始,高低就是注定的。”
貂皮大衣再次做了个伸手的动作,并为自己的即兴演讲做了个结尾。
“我属于前车厢,而你们属于后车厢,就像脚永远不能和头长在一起,地位也是一样。”
“因此我奉劝你们,摆正自己的位置。”
“做好永远的脚。”
科蒂斯和埃德加均是面色一沉。
貂皮大衣激动地右肩膀衣服都掉了,只剩一半跨在左肩膀上。
她笑了笑,看了眼托马斯胸前的表说:“呃……只剩四十二秒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向神圣引擎的掌控者威尔福德先生报告一下!”
“先生?先生你在吗?能听到吗?”
月缨缨抬头,她听见车厢内的喇叭响了几声噪音。
“哦,好吧,看来威尔福德先生非常的忙,那就先这样吧。”
貂皮大衣穿好了她的衣服,同时两名西装男站了起来,将跪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托马斯从车厢外拉进车内。
随着一声有气无力地呻吟,一节霜白的胳膊呈现在众人眼前。
埃德加掏出自己的小刀:“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科蒂斯微微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科蒂斯不说话,紧紧盯着前方。
地中海用小勺子在那节冻僵的手臂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音。
棕短发拿起一根锤子,像打高尔夫球一样,在地上晃了两下。
接着举起,砸落。
于一片平静又诡异的气氛当中,完成了惩罚。
托马斯叫出了声,不是为疼痛,他已经没了知觉,只是因为恐惧,没了一条胳膊的恐惧。
科蒂斯终究还是不忍地垂下了头,神情中掺杂几分自责。
貂皮大衣残忍地笑了,毫无同情心,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托马斯就像看一条被凌虐的狗。
列车上可没有电视等娱乐节目,这种末日的观刑能让她津津回味上几天。
正准备吩咐收拾残局,在一众身影中,一名老人缓缓走来。
吉列姆每过一排人,就有一排人给他让路,或者站起来以示尊敬。
戒守的士兵发现了他,立即呵斥:“停下!别动!”
貂皮大衣赶忙挥他到一边:“不许对吉列姆无礼!快把这没用的枪放下!”
吉列姆一瘸一拐地走来,他不仅失去了右胳膊,还失去了左边的小腿。
貂皮大衣对吉列姆的态度跟普通人完全不同,她露出真诚的笑容:“好久不见吉列姆先生,我很荣幸见到您,最近还好吗?”
吉列姆没有回应她的热情,跟在其身后的一众残疾者上前,用布包在了托马斯身上,将他抱了起来。
“梅森部长,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貂皮大衣欣然应允:“当然可以!您说的是什么事?”
吉列姆拄着拐杖到她跟前:“我需要你告诉他,我要和他谈谈。”
“噢……”梅森的笑僵了下,“我觉得您可以跟我谈,威尔福德先生不可能来这里,他在最前方!”
科蒂斯暗自回答她:“正有此意,我们就在最前方谈。”
吉列姆一声不吭地,在众人的拥护下回去了。
这场“闹剧”就持续到这里。
散场时,月缨缨仍旧一动不动,还看着地上变成冰的残渣。
她神色有些木讷,手捏成了拳头,面上倒像被吓得丢了魂的人,冰冷且毫无生气。
一直到薄言君晃了一下她的胳膊才“叫醒”她。
“啊?”月缨缨抬头的眼神很单纯,像个发现新鲜事物的小姑娘,亮亮的还有点执着。
“怎么了?”她问。
“没事。”薄言君带着她走,“该回去了。”
转头,月缨缨的神情才逐渐阴鸷。
前车厢的人,在实行虐待啊。
真是……不可饶恕的人渣。
“不帮忙吗?”
“啊?”
月缨缨不解地抬头。
薄言君停下来,松开她的袖口,转身看她:“你不是很同情他们吗?不行动?”
“我……”
月缨缨实在没想到,社长居然会这样想。
她以为没人会想要个多管闲事的队友,所以她连真正的想法都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这份认可让人惊喜,但是。
“我没能力。”月缨缨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是掉进了漆黑的墨里。
“这是场差距极其悬殊的对抗,即便科蒂斯能成功到达前端,我认为威尔福德也不会让他成功。”
“他们不知道,但我们清楚,这里是生存游戏,过程绝不会顺利。”
月缨缨仿佛已经预见了后续:“这些人都会死吧,前车厢的人,会将后车厢全员清缴。”
有了两个副本的经验,只要收集的线索足够,游戏会怎样发展也能一眼看穿。
除了唯一的变数,玩家。
她突然有些疑惑:“社长,你不是觉得NPC都是蝼蚁吗,死便死了?怎么……”
心疼起人命来了?
薄言君不置可否,大方承认:“蛋白膏太难吃,我不喜欢。”
月缨缨:“……”
好耿直的原因。
倒也符合社长的人设。
她笑嘻嘻地说:“再忍忍吧,十五天而已啦。”
有机会的话,下个副本再为你拯救世界!
*
“检疫”事件过后,末节车厢的人仿佛活了起来。
科蒂斯指挥壮劳力将汽油桶改造的床铺收集起来,滚到车尾进行组装,花了两天的时间做成了一排竖着的“攻城梯”。
月缨缨认为这些是用来卡门的,长度大概刚好卡四道隔离车厢的门。
列车上的时间过得还算平静,闲暇之余她就待在班尼的兄弟身边。
两兄弟长相相似,他的表兄弟在月缨缨来之前会打下手,在月缨缨来之后就专职画画,速写一绝。
月缨缨跟着学了两天,莫名其妙就会了,在废纸上画了一幅宇宙星河的画,她说这是抽象画,真正的表意是擦剑的薄言君。
表兄弟名字叫丹罗,他觉得月缨缨在欺骗他,这种程度的画不可能两天学会。
“你小时候一定学过吧。”
“没有。”
“你一定在吹牛。”丹罗闷闷的想,“我学画画可是踏踏实实学了三年才能落笔如神,你一定学过。”
月缨缨画着速写,心中有点对自己的天才技术不自信起来。
难道她小时候真的学过?
可是……没有相关记忆啊。
丹罗拿着一幅肖像找到托马斯,断臂的他虚弱的躺在诊治床上,班尼正在照顾他。
原本半死不活的托马斯在见到丹罗后突然恢复生命力,用独臂撑着自己坐起来:“安迪在哪?快让我看看我的安迪!”
他抢过肖像看了眼,绷不住痛哭起来。
接受治疗的塔妮娅也抓过丹罗喊:“还有我!还有我的呢?”
“在这儿。”月缨缨是见过缇米的,她画的十分传神。
“我的缇米……”塔妮娅泪眼婆娑,“他喜欢玩球,班尼才刚给他做出一个球来。”
末节车厢的动静逐渐扩大,“攻城梯”的制作正好在旁边,塔妮娅抓住时机和指挥的科蒂斯商量:“让我加入吧,我也想救缇米。”
两人争执了一番,科蒂斯表明自己不太想让她介入。
“我一定要去!我要去前车厢教训那黄衣服的娘们儿!”
她以力气大为由试图说服科蒂斯。
两人边聊边走,离得远了就不太能听清楚在交谈什么。
月缨缨本想跟进,但班尼突然让她去取酒精过来。
“好吧。”
酒精在倒数第二节车厢,这里很宽敞,没多少床铺,是货运车厢改造时留下的。
月缨缨迅速取了装酒精的盒子就要走,转角却见几个穿夹克的人鬼鬼祟祟。
第六十三章:雪国列车8
乔之武竟然也在其列!
所以和他一块儿的五人都是玩家?
他们准备干什么?
月缨缨藏了起来,这六人正警惕地四处张望着,而乔之武的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干活的队伍。
坏了,他们是想阻止反抗计划?
这不难猜出,因为月缨缨也想过这方法的可行性。
如果是单纯站在玩家的角度上来讲,吃十五天的蛋白膏绝对是风险最小的副本过法,只要干掉不确定因素,这个副本的难度就会大大下降。
只是她选择不做而已。
乔之武从怀中摸出了尖锐的铁片,用破布包住一头,在五名玩家的护送下准备逐渐靠近科蒂斯。
怎么办,社长又不在旁边。
眼看两人距离拉近,月缨缨一咬牙,站了出来。
“乔之武!”
她没有喊科蒂斯,而是大声叫住了乔之武,让所有人注意到了他。
走到乔之武面前,这人的脸色很难看,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你干什么?!”乔之武大有鱼死网破之意,“你想杀我?你自己也跑不了!”
看一眼科蒂斯,他又自顾自忙去了。
月缨缨这才说:“我不会蠢到和你一样,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动袭击。”
乔之武一愣,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了,顿时凶相毕现,手里的刀片迅速比在她的脖子上。
“所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月缨缨丝毫不惧,她看向乔之武:“我要保科蒂斯顺利行动,无论成败。”
“你脑子进水了吧?你真的是玩家?”乔之武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真是蠢到没边了!放任他动手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那又怎样?”月缨缨瞪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他们的行动不会那么快开始,给一次机会又何妨?再说了,只要你不参与,前车厢杀人的时候还能杀到你头上?”
“别断人希望乔之武。”月缨缨警告他,“就算退一万步讲,科蒂斯也只是个缩影,他是末节车厢反抗的缩影!只要你杀了他,你马上就会被NPC的怒火吞噬。”
“毁人希望,等于不世之仇,这点道理还要我告诉你?”月缨缨用指甲推开了铁片,“你想当炮灰没关系,不过我觉得,你的这些小弟应该不想。”
五名玩家齐刷刷看向乔之武,一时之间他竟无所适从。
月缨缨目的达到便就离开了。
没走多远便又看到过来寻她的薄言君。
“社长?”
“有人找你麻烦?”
“诶?你怎么知道?”
是喊的声音太大了?
“隐约感知到的。”
对噢,社长的感知力一向很强。
薄言君见她没事便又走了。
等到万事俱备的那时,时间已经来到了雪国列车第五天。
领蛋白膏的时候,人群没有排长队,而是杂乱无章地堵在前排,攻城梯被隐藏在人堆中,科蒂斯守在最前方。
第一道隔离门打开,士兵走进来对戒守的另一名士兵说:“人员检查。”
人员检查,意味这需要一排排蹲下来。
“怎么办?”埃德加回头问科蒂斯,“现在要行动吗?”
科蒂斯紧紧盯着前方,手中握着能让攻城梯动起来的绳索。
蹲到第三排时埃德加突然大喊:“我真是受够了这些该死的蛋白膏!我再也不想吃这些狗玩意儿了!”
塔妮娅附和着:“对!在以前,我家猪都不会吃这些东西!”
埃德加:“我们要饿死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塔妮娅:“我要吃鸡肉!鸡肉!”
人群顿时附和起来,挥舞着手臂,气氛被吵至最高,月缨缨和薄言君、齐子显待在最后方,静观其变。
“安静!该死,我让你们安静!”
士兵抓住一个前排的老头逼迫众人:“你们想让他死吗?!”
枪口顶到了太阳穴,人群很快失去动静。
这一闹不知日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但好消息是不会再进行人员检查了。
蛋白膏的分发开始,第二道门打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吗?”吉列姆问科蒂斯。
埃德加接话:“快决定吧!我们一块大干一场!”
吉列姆提醒二人:“他们手里有枪。”
埃德加并不怂,他正值年轻,即热血又莽撞:“不怕!我们完全可以战胜他们!我们的人数比子弹多!”
用生命去填前进的道路,这是场回不了头的反抗之证。
第三道门打开,排在前方的丹罗将蛋白膏掰成两半,露出装有字条的药丸。
他迅速传递,不过几秒,这东西就到了科蒂斯手上。
“就是这个!”埃德加催促他,“快点科蒂斯!没时间了!立马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
去战!?
还是永生为奴?!
科蒂斯此时的胸膛极速起伏,他耳边的声音仿佛缩小了,眼中也只有即将打开的第四道门。
开了!
他丢掉手中因紧张而被捏成渣的蛋白膏,眼神坚定地迈步走过人群。
月缨缨早早就找好位置盯着他了。
就见队伍中出现一个攒动的人头,科蒂斯大步走到士兵面前,气势汹汹。
戒守的人立刻摆动手中的枪想要以示警告,谁知科蒂斯发狠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月缨缨惊的背都僵直了!
但更吃惊的是枪没有响!
科蒂斯的猜测赌对了!子弹早就在三年前的起义中被用光!
这一切都依据于梅森的那句话:“快把这没用的枪放下。”
就是这句话给的信息,才让科蒂斯绝敢以身试险,才让他敢将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脑袋!
身为反抗的发起者,在不能百分百确认的情况下,他选择以身试法!
“他们没有子弹了!”埃德加向身后喊,“他们没有子弹了!”
洪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吼的众人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前排的人推倒六个戒守的士兵!后排的二十几人则一起提起了中达三百八十公斤的攻城梯!
首当其冲的科蒂斯迅速将推车和上面的蛋白膏分离,让攻城梯的前端放在了推车上!
借住轮子的速度,他一个利落的翻身趴在汽油桶,和攻城梯一块闯过了三道隔离门!
第四道门时有士兵准备摁下关门键,科蒂斯眼疾手快扑了上去,抓住那人的脑袋狠狠磕在墙上。
头盔的碰撞使他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后续跟上来的埃德加及其他壮劳力,拿出藏在腰间的武器狠狠清理着隔离车厢内驻守的士兵!
场面混乱不堪,没有子弹,没有锋利武器,这是棍棒的敲打以及拳拳到肉的互殴!
敌我受伤比维持在3:1,末节车厢的人势如破竹!他们早就受够了这七年的压迫!
怒火在宣泄,地上很快就躺了十几人。
埃德加停在了一个光头壮汉面前,这人身高足足两米,挡住了前行的唯一路线,并且能够打开监狱的钥匙还在他身上。
光头壮汉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手中的大锤,虽行动笨重,但也足以让人无法近身,一个不小心,还将离最近的那人脑袋给敲破了!
局势僵持不下,正当月缨缨考虑要不要去帮忙时,攻城梯的后方走来一位满身纹身但精瘦的男子。
这人她见过,名字叫格雷,平常只守在老人吉列姆身边。
这回他也照常走到吉列姆身边,但坐着轮椅被推着走的吉列姆却告诉他:“别管我格雷,去吧!去吧!”
格雷站起来,脱下了大衣,他的后背有两条被纹身遮盖的缝合疤痕。
顿时,群情激愤!
在一阵阵怀揣希望的呼喊声中,格雷开始奔跑,他身手矫健地踏过一个个汽油桶。
前方开路的科蒂斯和埃德加见他来了,默契地让出了路。
格雷跳了起来,他扒上顶部的栏杆,双腿夹住了光头大汉的脖子,一只手垂下来,利落地用小刀划开了那人的脖子。
鲜血喷溅,格雷伸手从大汉胸前的口袋里勾出监狱钥匙。
一大长串的铁制品在空中叮当作响。
一系列的过程只用了六秒!
月缨缨看呆了,击杀一个人只需要六秒吗?
众人开始欢呼,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制服了驻守在隔离车厢的士兵,并用他们的权限打开了四节军营车厢,来到三节监狱车厢内。
至此,第一步行动成功。
*
后方,除去老弱妇女之外,就只剩玩家们面面相觑。
并没有人选择加入这场战斗,大家都选择静观其变。
月缨缨数了数,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这里就只有乔之武和他的五个同伴,加之死去的三个也不过才十二人。
少了三个。
应该没有玩家会装愣头青跟着往前冲,所以这三人很大概率在前车厢。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向乔之武,发现这人也时不时打量他们,眼神碰撞间皆是戒备,尤其和齐子显的火药味最重。
月缨缨想了想,提出要去前面看看。
临走前还特地问了句:“你们来吗?”
乔之武皱了眉,认为故意邀约必定有诈,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既然说了不来,可别一会儿偷偷跟着放冷枪。”月缨缨好笑地说,“要是被我们发现了,就等于宣战哦。”
说罢,还特意请社长殿后以防万一。
乔之武心里的小算盘被看得一清二楚,又见是薄言君离他们最近,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雪国列车9
三人一路走过隔离车厢和军营车厢。
月缨缨四处看了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设备,是一个能嵌在车壁上的对讲机电话,有点像军用的,可以通过卫星来进行信号传输。
她按下了1,频道里只有白噪音,切换至2,还是白噪音,一直到0都没有回复。
难道是被屏蔽了?
月缨缨不信邪,转而在各个抽屉、柜子、衣袋内翻找,终于让她找到一个类似值班表的东西,在第一页明晃晃写着各种频道的联系号码。
依次输入811,按照指示,这应该会转接到安保车厢。
“请说。”
这次终于不再是白噪音,但突如其来的对话也让月缨缨大脑空白了一瞬。
“呃……”她迅速编了个理由,“军营车厢已经沦陷,我是幸存者。”
“幸存者?”那人声音低沉,丝毫没有惊讶慌乱之意。
月缨缨便装作受伤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找到了监狱车厢的高熙,准备继续前进,我现在伤势严重,请求救援。”
“哦。”对讲机默了默,“等着吧。”
?
前车厢的人关系不好吗?怎么连判断她是否为敌假扮的程序都没有。
“那……救援人员什么什么时候到?”
继续前进的话,会有大批量敌人阻拦吗?
“你说呢?”
月缨缨没想到演半天就得到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气之下直接将对讲机挂了回去。
真是浪费她时间。
一转身,薄言君就在不远处站着。
月缨缨来到他身边,主动汇报情况:“我刚才想用对讲机套点前车厢的计划出来,谁知道那NPC油盐不进的,大概早看穿我身份玩我呢吧。”
她撞了个南墙,自讨没趣。
站在原地,许久不见下文,一抬头,发现薄言君仍旧盯着她。
“怎、怎么了?”月缨缨下意识后退。
她总看不透社长的眼神,但这次她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刚才的声音我熟悉,应该是某个玩家。”薄言君看向对讲机,补充道,“某个榜上玩家。”
榜上玩家?
能让社长记住的人,一定很厉害。
“希望他别跟我们作对。”月缨缨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薄言君又看了她一眼,径直前进。
带上齐子显,三人到时监狱车厢内的人还被关在里面,时间紧迫,埃德加正拿着钥匙在最后一节监狱车厢开锁。
这三节车厢被分为两种关押行径,一种是铁牢,和现实里的坐牢没区别,另一种类似休眠仓,犯人被关在如同停尸房存放尸体的抽屉里,插入钥匙就能拉开。
铁牢内的犯人前车厢后车厢的都有,他们之中对于末节车厢的反抗并不反感,都秉持欢迎态度,并为此欢呼雀跃,甚至愿意热情地告知他们前车厢的信息。
月缨缨来到一人跟前,这是个穿着厨子衣服的人。
上下打量两眼:“你是首席厨师?”
厨子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
不,她不知道,她只是想奉承一下罢了。
“观察出来的。”随口糊弄过去,月缨缨问他,“你能告诉我点你知道的信息吗?比如这节列车一共有多长?”
这个问题她之前问过班尼,但班尼也不知道,末节车厢的人只能在末节车厢生存,从一开始就无法去到前面。
厨子高傲地扬了扬下巴:“不多,加上车头共有一百零一节吧。”
“人数呢?”
“你是问前车厢的人,还是能够战斗的人?”厨子事无巨细地告知,“你要是想问青壮年劳力的话,所有买二等座票的人都是!你要是想问武装火力的话,光我见过的就有五十!”
“五十?”
做最坏打算,能拿枪的有五十人,对上这一群只能肉抗的,胜算几乎为0。
突然想到什么,月缨缨好奇地去问薄言君:“社长社长!你身为游戏内的风云人物,不知是你的剑快,还是他们的枪快啊?”
她扬起小脸,眼瞳纯真无暇。
薄言君觉得刺眼,但还是回答说:“十米之内,剑快。”
“哇哦!”这简直跟武侠小说一样。
她也好想当传说中的女侠啊。
“不过,如果那人的异能,是有关于百发百中的狙击技能的话,我会处于很被动的地位。”不知为何,薄言君突然说了这样的话,这等于在公开谈论自己的弱点。
“你有异能吗?”他突然问。
月缨缨想也不想地说:“有啊,我的异能叫救赎圣女,受了伤可以自愈。”
她实在笑得太为乖巧,直让薄言君拧眉。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啊?”月缨缨愣了愣,“我需要隐瞒吗?”
不都已经是队友了吗?
小鹿般湿润的眼眸眨啊眨的,就算是昏暗的灯光下也有些明媚如初。
叫人想怀疑也怀疑不了。
薄言君就这么打了一路的哑迷,月缨缨和他的信息不对等根本猜不出是什么心思。
索性不想了。
恰好埃德加此时找到了对应的钥匙,抽屉打开,一个胖乎乎的小肉墩呈现在众人眼前。
现场有片刻的凝滞。
“这就是……南宫民秀?”
传说中的安全系统设计师居然是个未成年小孩儿?
抽屉里的高熙缓缓睁开眼,小胖手不满地遮住亮光,翻个身用胳膊压住脸,又继续睡了。
“和想象中有点不同。”吉列姆坐着轮椅在一旁说道。
埃德加来来回回确认了两遍抽屉上的名字,确实是南宫民秀无疑。
他看向科蒂斯,后者想了想,强行叫醒了小胖墩。
“喂!南宫?南宫?”
高熙似是有点起床气,他哼咛一声,拍掉那只作乱的手,翻个身趴在了柜子上,两只手捂住了耳朵。
“这就是个小屁孩儿吧?”塔妮娅不认可地说,“七年前上车的时候他只会更小,再怎么说,这安全系统专家也不可能是他!”
科蒂斯也觉得有蹊跷,他只好让埃德加打开其他柜子试试看。
说着把高熙抱了起来,随手塞给格雷安顿。
突然被换了位置,高熙这下终于清醒,惊恐地大吼大叫,两只脚在空中胡乱扑腾。
“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听到声音的月缨缨觉得耳熟,一眼望去,异度入侵的记忆在脑中回放。
“高熙!”
齐子显也认出了他,两人来到格雷身后。
“安静!”格雷正蹲着警告他,“我可没什么耐心哄你。”
高熙这会儿清醒了,瞧了瞧周围的布置,识趣地闭上了嘴。
目光流转间,他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齐……”
齐子显赶忙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让他跟着自己。
溜出人群,四人找了个空地说话。
高熙认出了薄言君:“你不是那个拿刀的助手吗?你一个固定NPC怎么还能双线游走?”
紧接着他又指向月缨缨:“他是助手,你呢?你不会是洞两幺幺吧?”
月缨缨张了张嘴,本来还想继续忽悠的想法被破掉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是我……不过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没曾想高熙竟较真了,他瞪着眼睛,颇有些气急败坏:“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亏我那么相信你!”
我还为你难过了!
甚至写了篇小作文悼念你!!
你还我眼泪!!!
月缨缨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好了好了高部下,别气了行不行?都是我的错。”
“不行!”高熙扭过脸不让人碰,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
月缨缨真是拿他没辙,便拿了个道具给他:“【救赎之翼】,不是很严重的伤大概五分钟之内就能自愈,就当给你的赔礼,怎样?”
“能自愈的道具!”高熙瞬间不哭了,一把接过小卡片,兴致勃勃地追问,“真的假的?这么一个道具很贵的吧?你就这么给我了?”
“当然。”月缨缨摆出一副壕爽的姿态。
小孩子的别扭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乐呵呵地就接受了,余光瞥见齐子显略显酸涩脸,他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一个未成年,应该没人会太注意到……还是给齐子显吧!”
“不用不用,我有!”齐子显赶忙摆手,“之前就给过我了。”
可惜被用掉了,本能避免浪费的。
高熙这才宝贝的将道具收好。
另一边的科蒂斯几乎将所有的柜子都翻遍了,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叫南宫明秀,监狱内的人几乎要将最后一节车厢给占满了。
月缨缨觉得有些奇怪,她看的那张纸条上明明写的是高熙,怎么他们要找的是南宫民秀呢?
又是游戏机制吗?玩家互相可见名字?
问高熙,高熙也不清楚。
“我进游戏的时候就在那里面了,是被喂了一颗药放进去的,只要在那柜子里就觉得很困,但又能隐约知道自己在睡觉,就像清醒梦一样。”
“真邪乎。”齐子显接话,“你待了五天还好,要是一辈子都这样,知道自己在睡觉却不能醒,那该多折磨人。”
“怎样都好,只是高部下是躺在南宫民秀的抽屉里的,如果他们找不到能开下一节车厢的人,只怕还是要让高部下来。”
月缨缨分析了一通,最后把问题集中在是否要参与帮忙上。
不过还好,南宫民秀没有找到,但科蒂斯阴差阳错找到了个南宫明秀。
第六十五章:雪国列车10
民和明,只差了一个字。
但巧合的是,南宫明秀也是个安全工程师。
他还有个女儿叫尤娜。
他答应帮忙,但每开一道门,就必须给他一个克莱诺。
那是一种未切割的工业燃料,吸食会产生幻觉。
这倒和南宫民秀的信息对上了,南宫民秀也喜欢克莱诺,也有个女儿。
南宫明秀蹲在下一节车厢的合金门前,打开地上的一扇小方格,对着里面的电线忙活了起来。
摩擦的火花闪了闪,合金门毫无动静。
“里面没人。”尤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冲科蒂斯笑着伸手,“克莱诺!”
这话倒让拿着工具随时准备战斗的众人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里面没人的?
科蒂斯给了她两个原本给南宫民秀准备的克莱诺。
“啪!”
门开了。
里面确实没人。
所有的床铺都是空的。
“呼——”
列车出隧道的声音。
是光!
刺眼的白光突然出现,照的众人措手不及,纷纷捂住双眼。
但又忍不住朝外张望。
透过窗户,世界的景色无比清晰。
成片的雪白覆盖在工业都市之上,曾经的帝国大厦被厚重掩埋,本应生机盎然的居住区,如今却矗立着冰冷的残骸,只剩下呕心沥血的建设变为望而止步的遗迹,等待人探寻。
“死了。”吉列姆眼神闪烁,“全都死了。”
月缨缨顺着他的话仔细瞧了瞧这世界,正好看到一辆漆红皮的高铁,孤零零地停在轨道上,树枝结霜,毫无生气。
科蒂斯提醒他们:“干正事!我们不是来看雪景的!”
南宫明秀被叫到前面开门,月缨缨趁着众人欣赏的空隙走近了些。
她看了会儿便问高熙:“这门你会开吗?”
高熙骄傲地仰头:“小意思!”
又走过四节观景车厢,在开第五道门时,尤娜说了句:“他正在跑。”
门被打开,一个仿若菜市场宰肉的大叔向众人跑来,他可能有些痴傻,眼神都带着几分智慧,两片眼镜卡在光头上,黑手套和皮质围裙臃肿的不太合身。
“保罗?”科蒂斯认出了他。
保罗三两步跳了起来,双手扒住头顶的轮盘,竟挂在了那上面。
众人来到他跟前,埃德加不确定地问:“保罗?你在干什么?”
塔妮娅也说:“他看起来完全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保罗自顾自地回答:“别着急,给我点时间,它以前是自动运行,但某些部件不见了。”
他用力扭动轮盘。
“他不是我认识的保罗。”埃德加这么跟科蒂斯说。
保罗突然怪叫一声,猛地发力:“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手动控制!”
话落,生产车厢的大机器被启动,一排排的蛋白膏顺着运输带传送出来。
塔妮娅扒开前排的人,迫不及待地上前:“原来是这样做的!还是热的!”
班尼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你真是太棒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能干!”
“那当然!快点吃吧,都是给你们的!”保罗无比自豪,收拾了一下便继续工作,看起来老实巴交又勤勤恳恳。
科蒂斯追上来问:“这就是你的工作吗保罗?他们把你抓来,就是让你做这些垃圾?”
保罗哈哈大笑:“对啊!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杰作呢!”他颇为骄傲,“这里都归我管!”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丹罗到机器的上方探头一看,当场就怔在了那!
科蒂斯原本在跟保罗说让他帮忙到前车厢去的计划,听到这声音后发觉不对,冲过去探头一看,神色立刻恶心起来!
“别把这一幕画下来。”
丹罗喜欢用画画记录,这也是他在末节车厢的职责,科蒂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月缨缨一直没有忘记观察两人,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科蒂斯将保罗拉到一边问话了,她偷偷爬上梯子,飞快往里瞄了一眼。
神色如常,她默默回到众人身边。
“怎么了?”薄言君问的是她,眼睛却看的是手里的蛋白膏。
他需要补充能量,但这东西很难吃,他还在斟酌。
望着末节车厢的人抢食物如疯了一般,齐子显和高熙也忍不住吃了几口,可惜味道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好。
月缨缨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块蛋白膏说:“咱们一会儿就到前车厢去了,这种东西吃了只会占肚子。”
她冲薄言君勉强一笑,顺便阻止了齐子显和高熙想再吃下去的念头。
科蒂斯和保罗没说几句话就结束了,他拿出一开始从蛋白膏里获得的纸条,和吉列姆等人商量着。
这张纸条上写的是:水。
吉列姆想了想说:“应该指的是供水车厢,那可是整节列车最重要的部分。”
他垂下眼皮,面容苍老:“抢占了那里就等于夺得了先机,只要控制了水源,就有了谈判的筹码,我们也不用非要突破到最前面去了。”
说罢看向科蒂斯,但科蒂斯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死死盯着下一节车厢的门。
南宫明秀已经蹲在地上忙活了好久,久到埃德加按捺不住地催促。
“嘿,先生,恕我冒昧,只是我想问,如果给你倒杯水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快一点?”
南宫明秀拿着两根线来回摩擦。
埃德加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嘿!你他妈的能不能赶紧搞定!这都多长时间了我们大家都在等着呢!”
南宫明秀瞅了他一眼:“急什么?”
他胡子拉碴地用五指手套试插硬件,他的指甲缝里已经有了黑泥,身上的穿着也和末节车厢的别无两样,看起来真不应该是个安全工程师应有的待遇。
“本来就是你们答应给我克莱诺我才干的,不然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这话激怒了暴躁的埃德加,两人对骂起来。
高熙看热闹看得正欢,小嘴乐呵呵地敛都敛不住。
齐子显在打瞌睡。
月缨缨关心社长的身体,询问他还能忍受饿多久。
“不知道。”薄言君靠着车壁,“你问这个干嘛。”
“担心你饿。”月缨缨摸着肚子,她大概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也难受,“虽然我做不了什么。”
又来了。
薄言君一直觉得奇怪:“你是老师吗?”
“啊?”
“职业病,喜欢关心学生。”
月缨缨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了想道:“我是圣女,我慈济天下。”
“呵。”
薄言君居然笑了,月缨缨忙追问他笑什么。
“你是把我当你的孩子了吗?我可是薄言君。”
这完全是一个玩笑话,但月缨缨竟认真起来。
她现在这么护着社长,不就是把他当崽来看了吗?
正如他所说的,他是薄言君,是1022蓝星的顶尖玩家,什么时候轮得到月缨缨关心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出于本能的想看着你。”她思考了很久才说,“大概是因为你够强,而我又正好慕强吧。”
谁不想成为强者呢?无非是平常不注意,真正想起来,才能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月缨缨习惯性保护他人,何尝不是因为自己也想要得到庇护?
越没有什么,就越努力什么。
薄言君没有接话。
他忽然让月缨缨离门远一点。
恰巧此时尤娜和科蒂斯一起讨论了关于能否透视的话题,两人来到门前,尤娜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厢门看。
这是打开第四道观景车厢的门。
尤娜看了那门许久,身体逐渐后仰。
“别开门。”她摇头。
科蒂斯疑问:“什么?”
尤娜朝南宫明秀大喊:“别开门!”
“呲呲——”
南宫明秀一脸懵。
第五节观景车厢缓缓打开。
于一片朦胧的亮光中,头戴黑面罩,身穿皮衣,拿着各种冷兵器的战士填满了这节车厢。
众人立刻感受到了可怕的压迫感,频频后退。
这就是前车厢的应对措施。
斧头是战士手中分发最多的,其他还有匕首、长枪、长矛和大砍刀。
科蒂斯挥手,将尤娜塞到身后。
末节车厢的青壮年们并没有怂,在埃德加的带领下他们一步步坚定地迎上去。
月缨缨踩着一根侧面的管子拔高了站位,看着面前景象,她惊觉不妙。
火并是不可避免了,在双方都有武器且人数等同的情况下,末节车厢不仅身材瘦弱,还常年不见阳光,对面的心机都摆在那张面罩上,他们不会被强光刺伤。
“要帮忙吗?”薄言君问道。
齐子显也拿不准注意,他没什么领袖意识,便对月缨缨说:“对面那些人应该不是咱们的对手。”
高熙默默退到三人身后,火并这种事不适合他。
此时双方还在对峙中,科蒂斯和埃德加首先站在了阳光底下。
正当月缨缨犹豫不决时,前车厢的战士们忽然从身后递了一条死鱼出来。
接着领头的男人用斧子刺入鱼身,让利刃沾了血,又依次后传,让所有人都给自己的武器“附魔”。
“他们在做什么?”埃德加看不透。
“开刃,还有细菌感染。”月缨缨消了帮忙的念头,她退下钢管,“这战不输也要死一半,前排送死的人完了。”
没有枪,又是这种带病毒的手段,是个聪明人都不会选择硬刚。
齐子显皱眉:“末节车厢的反抗会输的吧?”
第六十六章:雪国列车11
“不会。”月缨缨打算静观其变,但却愿意为这些人兜底,“真支撑不住的话,我会出手,他们的反抗必须赢。”
起义不举行还好,最怕失败,那之后后果会很严重,少说会被清缴一半的人。
原本月缨缨想的是在获取食物后找个地方苟起来,虽然没有空间手环,但藏足够的东西在角落还是有能力的。
眼下的情形也并非没预想过。
甚至这种情况都不算最坏的,怕就怕之后还有一堆真枪实弹的士兵在门后等着。
“你要小心。”科蒂斯对埃德加说。
“我会的……你也是。”
列车不断前行,双方人马跃跃欲试。
这会是场惨烈的肉搏战。
眼看面前的人越逼越近,科蒂斯先手,一锤子砸在那人的脑袋上。
战斗一触即发!
兵器的碰撞,血肉的砍杀,埃德加一脚踹在黑面罩的肚子上,朝着他的脖子狠狠砍去。
这一刀下去并没见红,战士们身上的皮衣起到了很大的保护作用,埃德加只好与之不断缠斗。
科蒂斯七年前在陆地上是练家子,他招招逼人软肋,气势如虹,一路锤杀。
在两人的带领下,战局并没有偏向谁。
但尽管末节车厢的人抱着与之同归于尽的想法来拼杀,也并没有能在交火中站到一丝上风。
埃德加和科蒂斯清出一条路来,他们指挥着众人:“二组前进!”
“往前冲!”
末节车厢的人们再次受到鼓舞,一名战士持刀砍在了某个背带裤的后背,背带裤哀鸣一声,转身用头去撞那人的脑袋,趁其眩晕之际,终于有同伴挥锤砸破了他的脑袋。
相比于他们只能合作战斗,前车厢派出的战士则个个训练有素,只需挥动武器砍下,一次、两次、再拔出。
那利刃就绝对会见血!
贫民没有防护,地上很快倒了大片的人,死相凄惨。
月缨缨在后方看着他们拼命,看着科蒂斯被摔翻在地,反手拾起斧子朝那人脚筋砍去,看着埃德加被人撞倒,年轻气弱的他不是战士的对手,只能用棒子一下下抵御着攻击。
牺牲在所难免,观景车厢的玻璃上溅了一层层的血。
火并之后,事情开始有点不对。
前车厢的战士似乎被分成了两批,第一批人倒下之后,处在后方的第二批并没有急着补位。
这虽让末节车厢的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也为接下来的阴谋拉开了序幕。
月缨缨再次站上管子,只见眼前一片狼藉,而在战士的身后,列车长和几名乘务突然出现。
他高举喇叭,喊停了这场战斗。
他喊的是:“注意!即将通过叶什卡琳桥!”
翻译人员用五种语言逐个解析。
埃德加也不甘示弱地喊:“马上就上桥了!”
这桥对于列车上的人们来说,显然是有特殊意义的。
“10!”
“9!”
“8!”
“7!”
战士们举起武器,上下挥舞,整齐划一。
“6!”
“5!”
“4!”
“3!”
末节车厢的众人警醒着蓄势待发。
“2!”
“1!”
“0!”
通过叶什卡琳桥。
战士们呼喊着:“新年快乐!”
连地上躺着的也不忘庆祝。
埃德加凄凉又无奈地笑了笑:“真讨厌又老了一岁,这该死的列车生活。”
月缨缨被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无所适从,余光瞥见南宫明秀走过身旁,去到科蒂斯身边。
还没来得及摸清到底有何事发生,窗户旁的科蒂斯就让众人抓紧。
山坡上的雪化了之后在铁轨上凝结成水,又聚化成冰,一堆不容小觑的障碍物就阻挡在前面。
车头会撞上,车身动荡不可避免。
列车长一脸惊恐地放下望远镜:“所有人都趴下!”
黑暗袭来。
月缨缨下意识去找薄言君,刚低头,背上一阵用力,她被人拉下管子,塞进了一个机器的侧方口。
这三面都有钢板当围墙,唯一露出的一面被人用胳膊堵上了。
白昼出现时,她对上了一双珀色的瞳仁,两人的脸只有三指之隔。
列车长声嘶力竭地呼喊再次响起:“车头撞上了!”
“咚!”
巨大的震荡!车厢内立刻倒了一片!武器撒在地上一堆!
“还没完!前面又来了!”
这次的众人学精了,科蒂斯拉着最近的几个贴在车壁上。
“咚!”
撞击更猛,从车头来看,几个护甲上的零件都泛起了红光,车轮更是一度被掀起,脱离轨道。
在所有人都蹲下的间隙,南宫明秀居然抱着尤娜贴到了玻璃上。
“你在干什么南宫?”埃德加破口大骂,“你绝对是个疯子!”
南宫明秀和尤娜从玻璃朝下看去。
窗外,被砸碎的冰块带着山上的积雪缓缓飘落。
山底下,躺着一个飞机残骸。
他们看得如痴如醉。
“咚!”
第三下撞击!
月缨缨整个人都朝前倾去!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呼!
身体几乎是悬空飞起来的,薄言君离她很近,她每扑一次就仿佛要倒在他怀里。
面前的人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无论她后退还是前进,他都站在那,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身体贴的很近,呼吸在炽热中被遗忘。
车外光线忽明忽暗,从缝隙中吹进来的冷风让人忍不住瑟缩,月缨缨不明白为何身为玩家,还是能感受到这股温度。
亦或是她不受控制的颤抖给了其冰凉的错觉。
心很热,列车平稳之后,前方传来消息。
“安全通过。”
列车长一声令下,散落在地的斧子被重新捡起。
薄言君拿开胳膊,拎起月缨缨将她放回管子上。
双方对峙继续。
车厢内,梅森部长突然出现,还带着两个熟悉的面孔——棕发男和地中海。
梅森站在小凳子上,拿着话筒对所有人说:“叶什卡琳桥生日快乐!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们!”
“你们怎么能?!”她气得语无伦次,“如果不是威尔福德工业和他的引擎,你们早在七年前的今天就已经冻死了!”
“威尔福德是如此慷慨仁慈!他是世界和人类的救世主!赐予你们食物和避难所!”
“但你们现在!居然敢抢夺前车厢神圣的供水系统!”
“用不忠来回报他的善意!”
“简直罪无可恕!”
梅森接过一张纸,看了眼,便宣读对末节车厢的审判。
“你们中会有74%的人死去。”
无情、冷酷、残忍。
科蒂斯一斧头挥了上去,恨不得当场就宰下她的头,可惜被地中海用大锤子拦下。
正要下凳子的梅森惊诧不已,她回身凝视打到一边的斧子:“哦,我的朋友们,我只能说你会为你的盲目乐观付出代价。”
说罢,从列车长的手上,将望远镜接了过来。
“等着瞧吧。”
她胸有成竹。
只见第二批战士们,竟从脖子上抽出了夜视仪戴好。
这是准备在黑暗中打仗?
月缨缨顿时紧张起来,她认得那东西。
南宫明秀不知何时来到了科蒂斯身边,他说:“你们完蛋了。”
科蒂斯并不懂他的话,之前的交流都是靠监狱车厢的适时语音转换。
南宫明秀背上的尤娜替他翻译:“他说你们完蛋了,你们这些白痴,过了叶什卡琳桥还有一条隧道。”
“隧道?”
“没错,一条很他妈长的隧道!”
猎人在夜里并不是野兽的对手,即便是个拿枪的猎人,没有视野也只能被猛兽捕食。
南宫明秀背着尤娜就跑。
科蒂斯回头,穿着白衣的梅森已经准备好看戏了。
黑暗瞬间袭来。
“快撤!”科蒂斯传达指令,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戴着夜视仪的战士面对末节车厢的人完全是屠杀!
众人只能胡乱挥砍。
局势立刻呈星火燎原式被碾压。
“我看不见。”月缨缨跳下管子,手里捏着道具,“糟了,要输了。”
薄言君淡淡地问:“要帮忙吗?”
“要!只是我得冲到最前面去!”她想捏着这道具挡住几秒伤害,她还有三个,十八秒的时间能够干很多事。
“齐子显,你跟着我。”
“高部下往后退。”
齐子显站了出来,高熙却不同意:“别去啊洞两幺幺!你会受伤的!”
“我的身体不要紧。”
月缨缨说着就要上前,恰好此时,隧道中略有透光的缝隙。
肩膀被人摁住,薄言君先她一步。
“在这儿等着。”
黑暗中,那道光芒从社长的脸上扫过,又传递到她。
一如那天异度入侵时,面对地下室阴虱的分工。
大门外,光束分割二人,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拼命的人不同。
视野再次被剥夺,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楚。
剑,出窍。
刺、劈、砍、撩、格、压、搅、挂、云。
她甚至能听见耳边的尖叫都来自于谁。
招式利落,刀刀致命。
不消片刻,便听得梅森宣布投降。
“STOP!”
“所有人都停下!”
白光再次回归众人视野。
月缨缨遮了遮眼,指尖缝隙中,她看到薄言君用剑抵在梅森脖子上,她被迫让前车厢的战士们停下。
后车厢的人懵了,科蒂斯也有点惊讶。
最强的战斗力格雷还没出现,眼前这人怎么会有如此魄力?
地上的尸体躺了一堆,埃德加挑眉:“你不是那谁的哥哥吗?”
月缨缨愣了愣,推开碍事的人,踩着尸体来到薄言君身边。
“够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她装模作样的讲了两句,“你们这些戴黑面罩的人,宛若屠夫,明明曾经我们同为人类,凭什么受辱的该是我们?”
说着一脚踢在梅森的膝盖上,逼迫她跪下。
“说话!”
梅森带着哭腔:“大家都按照他们说的做!”
第六十七章:雪国列车12
南宫明秀和尤娜从一旁的小柜子里钻了出来,尤娜完全不敢相信他们会赢。
起义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成功的也就这一次。
先前的火苗都在这里被扼杀了。
真是没想到末节车厢会出这么个人物,简直是天降紫微星。
就当薄言君和科蒂斯交接人质时,被捆绑的棕发男突然挣脱束缚,想要从背后偷袭科蒂斯。
月缨缨离得最近,她感受到了背后的攻击,踢了一脚地上的标枪,压起一头刺了过去。
她本是想阻拦这人进攻的速度,没想到标枪之锋利,棕发男当场死亡。
随即想到了什么,月缨缨朝地中海看去,正好对上了怨恨的视线。
如果不是他被绑着,只怕随时会扑上来。
两人对视许久,月缨缨叹了口气,再次拾起地上的标枪,来到地中海面前。
没有恐惧,这人恨不得生杀自己。
双手抬起标枪,指尖略微有些僵硬。
正当犹豫不决时,一把小刀从后边擦着身体飞来,正中地中海眼珠。
他连呻吟都没有,就死透了。
“抱歉,我多管闲事了。”薄言君来到跟前,抽出小刀,在地中海的西服上擦拭。
月缨缨立刻摆手:“没没没,是我软弱了没狠下心,还要多亏社长帮忙,才能稳定局势。”
她扔了标枪,将上面沾的血在衣服上抹了抹。
捏了捏右手,用冷兵器杀人和枪是不一样的,但这也绝不是不除恶人的理由。
下次,一定要自己做到,决不能再留后患。
*
战事平息,吉列姆从后方走来。
他拄着拐杖,蹲在死尸身边。
科蒂斯跟着他,无力地跪了下来。
这场战斗,失去了太多。
吉列姆没有过多表现悲伤,他用喑哑的喉咙喊道:“幸存者们,去洗澡。”
“前面就是供水车厢……把血都洗干净。”
众人陆续都去了,车厢内有淋浴。
薄言君的眼神是热的,月缨缨看出来了。
她也想洗澡,但是周围全是男的。
“我先回避了,待会儿再来。”
齐子显带着高熙去水下洗漱,除了水流声,无人说话,只因气氛太过沉重。
趁着他们在洗澡,塔妮娅和断臂托马斯对梅森实行了拷问。
拿起两个孩子的画像逼供:“我的儿子在哪里?!”
梅森摇头:“我不知道!”
塔妮娅后退,托马斯从阴影中拿着锤子敲在了梅森身后的管子上。
“啊!”她看向自己的胳膊,斧子就悬在上方两指。
塔妮娅掐住她的下巴:“说!两个孩子在哪儿?!”
梅森连连摇头:“不!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孩子们都不归我管!”
月缨缨溜了进来,偷听两人谈话。
恰好看见托马斯准备行刑,拿铁斧横在梅森胳膊上:“快说!不然我就把你的胳膊削的比我还短,你这个老碧池!”
说着就举了斧子吓唬。
梅森赶忙推辞:“威尔福德!你们别找我问,你们找威尔福德!他准知道!”笑容强行焊在脸上,她试图让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成真,“威尔福德喜欢那些孩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黄色克劳德会按时把他们带给威尔福德,所以你们该找的是威尔福德不是我!”
吉列姆并不信任这话,他坐在轮椅上反驳:“你说威尔福德要孩子?可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可耻的引擎。”
“引擎是神圣的!威尔福德也是神圣的!”梅森就像个被洗脑的傻子,只顾重复这两句话。
科蒂斯顿了顿说:“那你叫他来。看看他会不会救你。”
“对。”埃德加附和,“既然他这么仁慈,肯定会救你的。”
说着用手比在脑门上:“拿枪来救你。”
梅森的笑在炽光灯下逐渐绷不住了。
“他不会来这的,他绝不会离开他的引擎。”
“就算我们把你撕成碎片也不会?”科蒂斯说着又指了指第二节供水车厢的机器,“如果我们把水停了的话,他就只能到这里来。”
月缨缨若有所思,想来科蒂斯是想让威尔福德过来而不是直接到最前面?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梅森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关掉供水系统?那你们就是自寻死路!水是从前车厢来得,车头打碎了冰和雪,把他们变成了水,就像是……大象的鼻子,把水吸到嘴里而不是直接送到肚子里!”
她话锋一转就指向科蒂斯:“威尔福德很了解你!你不要以为自己事事都有把握,事实上威尔福德一直在观察你!你们不会成功的!你们就是一堆小丑……”
“铮!”
科蒂斯拿起匕首冲上前抵在梅森脖子上。
“不不不!别杀我!”梅森秒怂:“我能帮你!我话还没说完!我能帮你我发誓!”
科蒂斯:“不用,你死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梅森挣扎着:“威尔福德不会来这里的,绝对不会!所以你该去见他,而我可以带你去!我对火车非常了解,我可以让你平安通过!”
“我凭什么相信你?”科蒂斯的匕首更加用力了。
“因为我想活着!”
梅森的笑容僵硬而不自知:“只要你要保证你会杀了他!只要你杀了他,我就能活命。”
顿了顿,她取下假牙。
原来能表露出如此大笑的牙齿居然是假的。
梅森瞬间从贵妇人变成了老妇人:“科蒂斯,我求你放过我。”
她看上去和末节车厢的人同样受压迫,毕竟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了牙口。
随意联想就能引出一片,这点引起了他们的善心。
正如薄言君杀掉三名玩家时,月缨缨博同情说的话。
夜晚,众人打算休整一夜再继续前进。
他们太累了。
月缨缨趁此机会,叫上塔妮娅和几名妇女一同去洗澡。
脱下衣服,她摸到了自己的肋骨。
如此瘦弱,如此营养不良。
从没想到自己能瘦成一把骨头,月缨缨不喜欢这样的身材。
她抱了抱自己,在脸上挫了一把又一把的泥下来。
深夜里,科蒂斯和吉列姆在对话。
“你还要继续往前吗,科蒂斯?”
“当然,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吉列姆充满褶皱的脸上浮现出欣慰:“你是目前为止走最远的人,比四年前的麻吉高走得远多了。”
科蒂斯内心毫无波澜:“十节车厢、二十节车厢,走多远都无济于事,只有从根上铲除他们以绝后患才可。”
“但是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吉列姆不忍,“损失太大了……”
“我知道。”
“我们的人太疲惫了,我让他们洗干净自己,是要看人员损伤程度。”
结果并不如人意。
科蒂斯坐了起来,靠着车厢想了许久,他现在的身份已是领袖,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还要顾全成功和失败所带来的影响。
“让我去吧,让我和埃德加。”
少一些人,只派精锐。
吉列姆闭上眼睛,久到让人以为他睡着了才说:“你去到最前方,会在窄桥大门上写着一个W,威尔福德就在里面。”
“见到他,不要让他说话,直接割掉他的舌头。”
*
月缨缨没有回车厢睡觉,尽管大家都是随便找个铺子就地睡了。
她径直去到军营车厢,在柜子里翻找起来。
“你在干什么?”
“呀!”
军营车厢里是有光的,薄言君出现在面前。
“你吓死我了社长,你总是形同鬼魅。”月缨缨说着又有点脸红,因为她现在湿着头发,腿也露了一截在外面,身上穿得很单薄。
薄言君仿佛看不到这些,仍旧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找衣服。”月缨缨扒拉着柜子,“我在找明天能混进前车厢的衣服,最好是列车成员的。”
薄言君转了个身,靠在另一间柜子上,语气淡淡:“要那些有何用?跟着梅森走,谁都能看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咱们不跟科蒂斯走。”月缨缨面露喜色,她找到了几件列车员和士兵的衣服。
“咱们混进去,装作无事发生,再偷偷地去抢点物资躲起来。”
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月缨缨看向薄言君,洗完澡的两人成了有了原本的模样。
只是薄言君的脸本就削瘦,在这个副本没什么变化,月缨缨就少了二两肉,气质一下从温婉变成了清丽,更像少女了。
还是个永远吃不饱饭的少女。
薄言君的面色隐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如何。
随便找了个安全地方,两人上下铺各一张床,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科蒂斯、埃德加、南宫明秀、尤娜、格雷、托马斯以及塔妮娅被选作继续前进的人。
本想带上月缨缨和他的哥哥,但在找不到人后也只能作罢。
在给梅森双手烤上手链后,吉列姆请丹罗为几人的前行画了肖像。
用来记录属于末节车厢的历史时刻。
门开了,众人目送小队走进。
等四人来到这里时,周围已经没人了,月缨缨眼神示意高熙,让齐子显辅助找到控制列车门开关的硬件,准备进入。
身上的衣服是女列车员和男士兵的,路上总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穿。
原本的说辞是觉得这衣服干净,洗过澡不想穿脏衣服。
后来月缨缨试了试,她说:“穿这身衣服是为了在游戏里能行动方便。”
NPC就自动连看过几人穿这衣服的记忆都没了。
“好像……又找到了个隐藏的游戏机制。”
月缨缨把这记了下来,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许还能更多的探索。
第第六十八章:雪国列车13
门再次开启。
四人再次过了一节观景车厢后,下一节的景色便陡然转换。
月缨缨闻到了少许橘子的气味,夹杂着其他果香。
她没去过果园,时常看书的时候会看到人们的童年,大多数都伴随着一些趣事。
文字能引起大脑活跃,想象力会牵扯出记忆。
可惜她没有记忆,但现在她有了,要是再看到那段描写偷摘瓜果的段落,她也能在书里幻想出少时的芳香。
这里和末节车厢完全是两个世界,明亮的温室大棚出现在面前。
橘子树长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水雾从顶上的管子喷洒在桃叶上,触感绵软,西瓜窝在肥沃湿润的土壤里,玫瑰和月季做它的点缀,中心一捧迷你喷泉,涓涓细流共奏莫扎特钢琴曲,一盆盆的小吊篮下,中年妇女岁月静好地织着毛衣。
放眼望去,一片青绿之色,白雪皑皑的凄凉和这儿的四季如春毫无关系。
“早上好。”中年妇女抬头笑了笑。
“早上好。”月缨缨同样热情地回答。
中年妇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眼神却越过她朝身后看去了。
原来是高熙和齐子显太饿,忍不住直接剥橘子吃了起来。
月缨缨赶忙解释:“他们没吃早饭,难免会这样。”
“可这也……”
“我会向上级禀报,让他们受罚的。”月缨缨冲她示好地笑。
“好吧……”中年妇女略带嫌弃和疑惑地瞄了几眼,重新织起了毛衣。
头有些晕,饿了一天多,她也有点饿了,只是饿得过了头,反倒不怎么吃得下。
回头瞧了社长的位置。
薄言君正在一树下对手里的橘子皱眉,似是犯了难。
月缨缨走到跟前看了看。
“社长是觉得戴手套吃不方便吗?”
薄言君没有回答。
月缨缨就踮脚另摘了一个大的来,剥开之后递给社长:“跟我换换吧。”
有了异度入侵副本的先见之明,为防混战中认不出对方,黑手套就成了队友必备。
齐子显和高熙两人自是不在乎用手套剥橘子会脏,但月缨缨是知道薄言君的强迫症,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他是不会妥协的。
“下次要想干什么直接知会我,不然我注意不到的话,你就得受委屈了。”
薄言君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橘子三两口吃了。
月缨缨也摘了个吃,这橘子酸甜可口,品种极佳,这么严峻的环境下能养出这种东西来,一定是废了不少功夫。
列车上的专家定是不少。
顶着中年妇女愈发怀疑的眼神,四人硬是吃的心满意足了才走。
这一走就发现,后面的温室车厢一共有五节!
瓜果蔬菜鲜花草树更是种类繁多,数不胜数,一排排鲜艳的颜色夹杂在翠绿中,长在铁架之上,攀爬着藤蔓延伸,形成颇具规格的园林。
高熙大呼失策:“不该吃太多的!后面肯定还有更加不得了的食物!”
月缨缨舔了舔嘴唇,她可是还没吃饱。
随手摘了几颗樱桃藏在口袋里,她拿了一块切好的哈密瓜给社长吃。
只是水果再多,也比不上肉类更能直观的恢复体力。
在温室车厢之后,海洋车厢紧随其后。
两种车厢的通往是没有列车门的,列车门被改造成了圆拱门。
高熙说这里和前几天学校组织游玩的水族馆差不多。
生态完整,从浮游植物到珊瑚贝石,从小虾米到中型鲨鱼。
“可惜没有海豚,也没有章鱼。”高熙匆匆一瞥,摊手,“全是能吃的鱼类。”
六节海洋车厢的尽头有个料理台子,前面摆了块揽客的牌子,上面写明:“每年只供应两次,一月份和七月份。”
台前做寿司的是个黑人小哥,他戴着橙白条纹的厨师帽子,热情地招呼几人用餐。
月缨缨让他做了四份出来,并拿过其中一个给他。
“梅森部长说,这里近来有末节车厢混过来的间谍,我思来想去,除了探查情报,就是这饮食方面最有可能做手脚。”
说完也不吃,就那么盯着寿司小哥。
那人一愣:“你在说笑吧女士,梅森部长刚才还吃了我做的东西呢。”
“哦?”月缨缨并不慌张,“她自己一个人吗?”
“不,还带了几个末节车厢的人。”
月缨缨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此话当真?我可是奉威尔福德之命偷偷调查的,梅森她居然敢这么做?”
寿司小哥有点懵。
包括齐子显和高熙,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此情此景,像极了在异度入侵谈判的时候。
“如果你说话属实,在我核实过后,会让你在威尔福德先生面前做证人指证。”
寿司小哥的智商还是在线的,他觉得这话不对:“威尔福德先生明明有自己的护卫队,怎么会让你来做这项秘密任务?”
“你既都说了是秘密任务,自然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月缨缨摊开手,“而且,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寿司小哥一想,还真是!
她没必要啊!
月缨缨推了一把递过去的寿司:“吃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寿司小哥白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吃了。
月缨缨这才松口气。
为了谨慎的试个毒,她还真是破费了一番周张。
把盘子端到薄言君身前,示意他可以吃了。
高熙眼看那寿司从面前飘走,不乐意了,小孩子脾气地推了一把月缨缨:“你干嘛?!”
你就宠他不宠我是吧?
月缨缨把第二盘端给他:“又不是不给你,你君哥哥饿了先吃怎么了?你懂不懂孔融让梨的道理?”
“哼!”高熙塞了两个寿司在嘴里,颇有把自己吃死的架势。
齐子显觉得很无语,不就一盘寿司吗?也用争来争去的。
谁知轮到他的时候,鱼肉没有了,得现杀。
这怎么有时间?
还没说什么,就见月缨缨把自己的端给了他。
“尝尝吧齐子显,这东西味道应该还不错。”
盘子上有四个,月缨缨是一个都没动。
“这……”齐子显不敢接,“你是会长,你不吃给我吃,这怎么行?”
刘雪知道了他不得又挨骂。
“怎么不行?”月缨缨佯装生气,“一盘寿司而已就要分个你我?白十字协会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
齐子显这才笑着接了。
回头瞧一眼薄言君,他正盯着盘子里最后一个发呆。
“社长?”
四目相对一瞬,又很快挪开。
薄言君不说话,就盯着那寿司看。
“你不吃了?”
“嗯。”他眨了眨眼。
月缨缨算了算,他的食量不止这些才对。
“你不会是要给我吃吧?”
薄言君点头,把盘子推过来。
月缨缨心中感动,但是瞧着盘子上的鱼皮寿司犯了难,她可不喜欢吃鱼皮。
随即扭头娇艳一笑:“社长不用担心我,就算后面没吃的了,我也不会饿。”
掏出樱桃,顺着枝抽出果核,将其放在寿司上。
“樱桃的酸甜加上鱼肉的鲜美和大米的软糯,我不怎么喜欢尝试新事物,还请社长替我品品是什么味道。”
薄言君用筷子夹起送入口中,认真地嚼了两下。
“不好吃。”
月缨缨掩着嘴轻笑,眼睛完成了月牙状。
高熙不服:“洞两幺幺!我也要吃樱桃寿司!”
月缨缨瞟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哪来那么多欲望?小心我把你送到佛寺里静心!”
“你???”高熙要气死了!!!
月缨缨瞅着他要爆炸的样子轻笑,颇觉好玩。
寿司小哥在杀鱼,血腥味时不时传到鼻尖。
他的背后有一道玻璃窗户,外面的景色一如既往的萧条,高楼拦腰截断,倒在地上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钢筋。
看得久了,就愈发生出恐慌。
越发希望列车永远行进下去,千万别停下。
出了这温室,就是死路一条啊。
“走吧。”
下一节车厢该轮到养殖车厢了,牛羊马鸡鸭兔猪都有,地上的草被人踩出一条极窄的过道,每个被养殖的生物脖子上都系着一条小链子,使他们的活动范围不会波及到过道附近。
养殖车厢过后就是冷冻车厢,扒皮屠宰的活儿也都在这儿做。
血腥味有点过于浓重了,铁锈的让人手脚发麻。
并且不同的是,冷冻车厢的最后一节和下一节间是有列车门的。
齐子显带着高熙去找硬件,月缨缨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你能感受到什么吗,社长?”
薄言君摇摇头:“很安全。”
月缨缨这才放心,猛然想起眼前情形似乎在哪见过。
“嘶……社长,你说你这个提前感知的能力,是不是和尤娜有点像啊,那小姑娘好像也可以这般做。”
薄言君不置可否:“她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应该是异能。”
异能?
“那她是玩家?”
薄言君摇头:“NPC也可以拥有异能,他们的异能不强,更多的是指某种力量被强化,比如能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晰。”
“噢……”
月缨缨懂了。
“那你有异能吗?”她抬头,眼神亮亮的,“我有哦,名字叫救赎圣女,可以自愈,不过得花时间。”
薄言君缓缓低头瞧她,冷淡地看不出神情。
良久后才说:“我没有。”
第六十九章:雪国列车14
“社长你没有!?”月缨缨吃惊。
那她刚才那样说岂不是跟炫耀一样?
怪不得社长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我、我那异能其实也挺劣势的,每次受伤都可疼了,如果不是我闭着眼修养的话,只怕要疼得死去活来!”月缨缨赶紧把自己的异能贬低的不剩一点好。
还说:“肯定是社长你太强了,游戏要再给你点异能的话,那机制就该不平衡了!”
薄言君神色如常:“是吗?”
“当然!我绝对不撒谎!”月缨缨信誓旦旦,“我绝对不跟社长撒谎。”
话音刚落,门开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血迹弥漫,渗出地缝。
“托马斯?塔妮娅?”
月缨缨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她跑上前查看,这两人的尸体还是温热的,死于枪杀,血液都还没凝结。
果然还有子弹!
“他们应该刚死不久。”
再往前,梅森部长也没气了,倒在放置钢琴的台阶上,身旁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也死于非命。
仔细观察周围,这里像极了幼儿园大班,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童话故事书籍,还有电视在不间断播放。
循环几遍,视频便到了开头,讲的是威尔福德在小时候就很喜欢火车,还说长大了要永远生活在火车上。
于是便建立了威尔福德工业,并创造出四条旅游路线,每条环形四十八万六千七百公里,每走完一圈就是一年,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不受影响,不会停止。
“威尔福德先生发明了什么,来拯救所有人于灾难之中呢?”
“引擎!”
“引擎永远不会灭亡!”
“如果引擎停止了会发生什么?”
“死。”
“好在威尔福德先生永远不会让他停下,因为引擎是不朽而神圣的!”
月缨缨翻开一本书,这上面清楚地记载了某年,有七个人想要暂停火车逃到外面去,他们没办法让火车停下就强行跳了下去。
其文所配的插图,是七个被冻成冰雕的人,十米是他们其中一人能走得最远距离。
这件事情被记载在史书上,称作“七号暴乱”。
“威尔福德是救世主。”月缨缨左看右看,这一切的信息都是想传递出这么一件事。
学校车厢一共就两节,这两节车厢都是用来教小孩的,而小孩子们的教材出了认知事物外,就是学习这么个视频。
洗脑。
这两个字是月缨缨得出的最终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战斗。”
走到孕妇面前,她手里拿了把蝎式手枪。
月缨缨捡起来翻看,里面是有子弹的。
转手递给社长,薄言君推了回来,她就把枪给了齐子显。
毕竟穿着列车员的衣服,拿枪不合适。
“想来定是借着孩子们来降低警惕性。”月缨缨嘱咐三人,“往后要小心点了。”
继续前进,后面连接着的是四节图书车厢和十节综合车厢,分别负责闲暇阅读以及生活娱乐。
手工裁缝、小商铺、餐厅、美容院、医疗应有尽有,还有专门的手术室正亮着灯。
之后来到两节泳池车厢,这里空无一人,并且在全景玻璃上发现了几颗弹孔,玻璃太厚,这子弹没打穿就嵌在了里面。
万幸的是并没发现尸体。
再往前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桑拿房的汗蒸让人呼吸发紧。
月缨缨见到了趴在地上的格雷,后背中弹,是被突然袭击的。
“难道是有隐藏的暗道吗?”齐子显不解,“咱们就跟在他们身后,不可能有人过去还不知道的。”
高熙推了一把旁边的汗蒸门说:“我觉得应该是藏在这里面。”
桑拿车厢有很多个小隔间,隔间门是悬空着的塑料门,开关都不易发出声音。
月缨缨却觉得不是:“泳池那里就已经有弹孔存在了,说明这些人早一会儿就在被追着,或许之后可以找个人问问有没有直来直往的通道,比如能从车头直接到车尾的电梯什么的。”
她还真这样做了,下两节就是酒吧车厢,跟现实里的迪厅没什么区别,光线昏暗,T台上的彩灯下挤满了扭动的身影。
月缨缨找到一个角落喝酒的男人,对他采取钓鱼执法的话术:“想要从桑拿车厢去到军营车厢,可真是困难。”
男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没有门禁,你是被人拦住了?”
月缨缨叹了口气:“我是嫌一直走路麻烦。”
“麻烦就坐电梯呗,乘务员又不是没有权限。”
果然有直通电梯,但和想象的又不太一样。
这电梯能到达的距离只有一段,只能从卧室车厢到达军营车厢,中间不能停顿,且是建在列车车壁外的一节,宽度只能站两个人。
月缨缨趴在车壁上听了听声音,确实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隔离开了。
酒吧过后,轮到了烟管车厢,这列车上居然还有专门吸食克莱诺的地方。
月缨缨有点好奇这东西会带来什么影响,她瞧着南宫明秀和尤娜对此是痴迷不已。
回头看了眼社长的位置,薄言君离她不远。
便拿了桌上的一颗,小心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你叫什么名字?”
月缨缨诧异抬头,面前竟出现了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女孩背对着她,正被一个中年男人问话。
“我为何要告诉你?”女孩儿虽青涩稚嫩,但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哼。”男人端着枪威胁她,“那这样呢?愿不愿说?”
“不说就是不说,你有本事就开枪看看!看这子弹是打你还是打我!”
女孩的激昂之词惹怒了男人,他扣下扳机就是一梭子!
谁知那子弹射出后悉数停在了女孩身前,和她不过一指之隔,却如同有无限的间距。
“我的名字只说给死人听。”女孩儿的声音忽然悠扬长绵,娓娓婉转,“现在你有这个资格了。”
话落,子弹悉数转头,穿透男人的脸。
“丑人多作怪,你记住了,我叫……”
“月缨缨!”
肩膀被大力晃动,抬头,薄言君正皱眉凝视她。
随手将克莱诺丟远,月缨缨后怕地拍拍手上的残渣:“这东西能产生幻觉,长此吸食只怕脑子都要坏掉了。”
“还好有社长你在。”她腼腆地笑,“社长果然是最靠得住的。”
薄言君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你明知道这不是好东西,还要试它干嘛?”
“没办法,这毕竟也是线索嘛,我本以为能通过这个看出列车真正的科技实力,可惜了,也就只是幻觉而已。”
说着说着,月缨缨忽然皱眉。
“幻觉……”她喃喃自语。
“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东西在车上并不是禁品,甚至还开了专门的烟管车厢,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自相矛盾的做法。”
“所以?”
月缨缨:“……”
“社长,你真的一点都不思考的吗?”
话都点的这么透了还需要细讲?
薄言君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想不出来,我只需证明你的可信度即可。”
月缨缨无疑是个聪明人,只要她不撒谎,跟着她就万无一失。
这话是夸人不假,但隐约的,月缨缨还是从中听出了利用和半信半疑。
原本这个回答,依照社长的性格只该出现前半句,但偏偏这次有了后半句。
这种抽丝剥茧的情绪并不强烈,仔细寻找反而找不到,但她就是有这种第六感。
是多想了吗?
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情:“列车、引擎、威尔福德,这三种东西是人类延续的根本,领袖一旦意识到这点,就该想尽办法让列车永远运行下去,这儿说的运行不是指硬件,而是指软件。”
“软件就是各节车厢的乘客,我倒也能理解前后车厢的待遇之分,一个商人变成的领袖,自然会崇尚弱肉强食和尊卑之分,为了利益可以极尽压榨。”
“但又恰恰因为领袖是商人的缘故,他最懂得利益最大化,像这种整日吸食克莱诺的富家子弟是最没用的人,没有价值就该想办法丢到末节车厢去,怎么能容忍他们放纵至今?”
“或者一开始就不该允许克莱诺存在,除非这个商人并没有延续人类的大局观,他只想控制。”
“而矛盾点就恰恰在这里,如果只是控制,车上的资源并不缺,他根本不必对后车厢的人如此残酷,但偏偏他一开始就把阶级之分定死,丝毫不给末节车厢的人希望,又只允许克莱诺在前车厢流行,让前车厢的人醉生梦死。”
“你们说,奇不奇怪?”
齐子显这么一听,也觉察出了点东西:“我在欧洲的时候,所处的地界都很乱,几个大老板之间互相火并,为了手下不反水,都是采取恩威并施的手段,因为一旦反水,不死也得脱层皮。”
高熙也想起了自己的历史书上所教:“听洞两幺幺你这么一说,威尔福德是故意让人起义反抗的了?”
月缨缨点头:“梅森说过,威尔福德一直在观察科蒂斯,如果前车厢有末节车厢的间谍,那末节车厢有前车厢的眼线也是很合理的,不然那些人就不会提前埋伏了。”
“而且,梅森还说了,你们之中74%的人会死去。”
第七十章:雪国列车15
“结合列车必须永远前进的条件,控制人口是必须的,这有利于生态循环,不然威尔福德的子弹没断,他早该扼杀科蒂斯起义的苗头了,但他没有。想来就是要找个缘由清理人口的原因。”
月缨缨这一番话说完,三人的思绪从前后车厢单纯的反抗,到了更高远的社会延续上。
“不过,这并不是我本来想说的。”她话还没说完,“末节车厢的反抗一定会失败,我不解地只有这个。”
克莱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仅仅能产生幻觉吗?威尔福德绝对不是蠢笨之人,他足够狠心,为什么不用克莱诺去控制末节车厢的人,而让它以一种娱乐玩物在前车厢流行呢?”
齐子显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它的存在别有用意?”
“没错。”月缨缨将这玩意儿收了起来,“子弹和枪,总会有用完的一天,就算用不完,能用这种可以上瘾的东西去控制末节车厢不听话的人,为什么还要想其他多余的办法?”
这是之后要探索清楚的未解之谜。
“还有那两个被带走的小孩儿。”月缨缨一说起这个,心中就有莫名的神伤,“小孩儿能干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带走五岁以下的孩子呢?”
烟管车厢过后就是十节卧室车厢,这里的人住的床狠软,虽是上下铺,但也有帘子挂着,很尊重隐私。
再往后就得用门禁卡开门了。
高熙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列车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热气并不比桑拿车厢少。
几辆大型机器正在运作,看上去是用来冶炼钢铁的,过道是一架桥,很窄,走上去也很烫。
工人师傅前来阻拦:“你们干什么的?乘务员和士兵无权来这里,你们怎么开的门?”
月缨缨没想到会被禁止前进,只好搬出之前对寿司小哥的那道说辞:“我们奉威尔福德先生之命执行任务,现在要前去汇报。”
工人师傅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那你等着,我用传讯机问问。”
眼看就要离开,月缨缨眼疾手快一脚踹倒了他。
“你们?!”
薄言君拔剑抵在他脖子上:“闭嘴。”
月缨缨弯腰夺了他的对讲机,四下看看,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其他的工人师傅。
“看来得再换身衣服了。”她打定主意低头,“还烦请师傅如实告诉我,有没有见到克劳德带着两个小孩儿过路。”
师傅眯了眯眼:“你们是末节车厢的人?”
“别瞎说。”月缨缨温和地笑笑,“何以见得呢?”
师傅冷笑:“只有末节车厢的人,才会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被带到哪里去,一群笨猪!”
月缨缨被骂了也不恼,只顺着他的话:“这世道,你一个打工的也敢瞧不起光脚的?你骂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什么?我可是前车厢的人!”
“勇气可嘉。”月缨缨无奈地给自己找台阶下,“那我换个问题,我不问孩子在哪,我就问有没有另外两个末节车厢的人来这里。”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说了,你们就是一群笨猪!”
“呵。”她面无表情地笑了下,“那便如你所愿吧。”
月缨缨径直前进,只留身后一道惨叫传来,血溅当场。
这节机械制造车厢内是有工人柜子的,里面放了几身工装和遗漏的门禁卡。
把尸体装入机器内搅碎,四人换好衣服开门。
下一节还是机械制造车厢,这里面就有很多工人师傅了。
见他们来纷纷表露出诧异,还好有月缨缨能三言两语将其敷衍过去。
抬脚准备继续走,忽然被工头叫住。
“那边那几个!磨磨蹭蹭的现在才上工,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新人就能够少干活了?”
工头是个瘦高个,他逮着四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批:“这里是列车重地,在这里留下的不仅需要检测合格,还需要你们付出对工作的热情!怎么着,现在的活儿很好找是不是?第一天就敢晚来?!”
月缨缨真是没想到在游戏里也能当社畜,她强笑着说:“工头您别生气,我们是记错上工时间才来晚的,这都怪我们自己不用心,我们马上就改,不会有下次了!”
工头冷哼一声:“认错态度还行……你要知道,能在这节列车上工作可是极大的殊荣!像那些游手好闲的,除开末节车厢,就属他们最废物了!”
难道指的是吸食克莱诺的人?可是那些人的身份不应该是富二代吗?
意识到这是个找线索的机会,但没等月缨缨开口,工头就找上了薄言君的茬。
“哎我说这小伙……你怎么回事啊你!双眼无神、神情涣散、目中无人!好大的胆子!”
薄言君理都不理他一眼。
“好好好,是个有脾气的……”
工头频频点着下巴,越说越上头。
月缨缨正要找机会替社长解释,就听得话锋一转,工头嘿嘿一笑:“这么好的性子,不理我可惜了,要不晚上来我房间,咱们一起品一品寒梅词?”
?
薄言君脸色沉了下来,随时都要拔剑砍人的那种。
月缨缨的心情也不大好,看工头的眼神像有几辈子世仇的兔崽子。
“工头不是要吩咐我们干活吗?”她语气冷淡,“快点吧,小心耽搁了,威尔福德先生怪罪下来,我第一个告你的状。”
工头奇怪地昵了她一眼:“你这小妮子还真是善变……行了,你们今天就去老邢空下来的位置接着干吧!”
四人领命走了,工头的眼神还飘在薄言君身上,着实让月缨缨心里记恨。
瞧准时机,她拉着社长去到下一节列车门前。
“滴滴”两声,这门禁卡居然对后面的门不管用,还要输密码。
“我们一路走来也快到九十节车厢数了,越往后肯定线索越多,越接近真相。”
月缨缨深感可惜。
薄言君想了想说:“要么强攻。”
她摇头:“不行,太鲁莽,这招会置咱们于死地。”
“要么我今晚去读梅花词。”
“那我选一。”
薄言君作势拔剑,月缨缨赶忙拦了下来。
“你干嘛社长?!”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不是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但也可有可无。”月缨缨拽住他的袖子把剑往回摁,“就看咱们是否要贪心了。”
进去,凭借几人的聪明才智和各自所长,一定能找到解决生存问题的方法,但不进去,也能找个地方把剩下的八天苟活完。
“我再想想吧……”月缨缨深深地看一眼这门,“社长,还请你先和齐子显高熙去门外等我。”
她独自去找工头,想再套点线索。
“你干什么?”工头不解地看着她,“我看你这样子是想偷懒?”
“不是,我是想辞职。”
“喔……你说什么?!”工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揪着月缨缨就走到了远离机器运转的地方,省得噪音太大说话不清晰。
“你再说一遍!”
他把帽子都扯了下来,看起来是气的不轻。
月缨缨默默离他远了两步:“辞职就是辞职,我不想干了!我嫌累。”
工头语重心长地劝慰:“你嫌累你就能不干了?这不是陆地上啊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列车!是人类幸存的最后家园,你都躺七年啥事不干了,偶尔起来运动运动不好吗?”
月缨缨觉得这态度转变的太过奇怪,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可是我习惯躺平,这工作又不是多好,我为什么非要干啊?”
“这工作还不好?!”工头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她脸上了,“离车头越近,工作越好,福利待遇也是顶级的,想换肾脏还能随时换,哪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换、换什么?”月缨缨一脸懵,“我要肾脏干什么?”
车头也懵了,他微张着嘴,连接话都不知道要接什么。
良久,他表情越来越严肃,盯着月缨缨的眼神中也含着点杀意。
糟了,说错话了。
“工头你……怎么了?”
工头不说话,月缨缨心一虚拔腿就跑。
“砰!砰!”
【辅助·救赎之翼·LV1】
身后两枪子弹,一颗擦着她脖子划过,一颗被她用道具拦下。
月缨缨玩命的跑,一点也不敢看身后发生了什么。
“关门!切了硬件线路!”
她朝前一跃,扑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翻到遮挡物后躲着。
数十颗子弹在她行进的道路上擦出点点火花,高熙在一旁忙活着,齐子显拿蝎式手枪待命。
薄言君来到月缨缨身边照应。
“发生了什么?”
“露馅了,说要给我换肾脏,我没过多联想就先回答。”她懊恼不已,“或许刚才不该跑的,可以再多周旋,问点东西出来。”
偷偷朝外瞄一眼,几颗子弹就射了进来。
月缨缨一摸额头,一手的血,要再伸一点,那子弹就该穿透颅骨了。
“好准的枪法。”她想撑着身体站起来,腿脚一软又倒在了地上。
完蛋,肉都被擦掉一块,恢复所需的时间一定比上次更久。
薄言君低头:“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月缨缨软软地晕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雪国列车16
工头正在集结人手,他们一人一把手枪火力不太够,正有源源不断的黑西服从更前面的车厢过来。
“我已经切断了!”
高熙冲两人喊:“快走吧洞两幺幺!”
门暂时被关上,但月缨缨还是一动不动。
薄言君靠着门犹豫了下,还是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齐子显有些担心:“她怎么了?”
“不知道。”薄言君速度很快,一路上没有停留,直奔综合车厢的医疗室。
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六分钟,谁知刚到门口月缨缨就醒了过来。
“诶?”
一睁眼,就是社长的美人侧面。
月缨缨赶忙扭过脸去。
薄言君见人醒了,也不再进诊疗室,直接将人放了下来。
他解释道:“你晕了,我便送你到这里。”
车缝内的风吹散了脸颊余热,月缨缨胡乱点头:“我知道,谢谢社长,只是……他俩人呢?”
薄言君头也不回:“速度太慢了没跟上吧。”
“这样啊。”月缨缨伸着脖子去看,谁知没等来齐子显和高熙,倒把追兵给看来了!
“糟了!社长快走!”
她火急火燎地推了一把薄言君,又估摸了黑西装的距离,转而拉着人往诊疗室躲去。
门大开大合,着实把里面问诊的人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
两人不着痕迹地贴在门上,远离透明的玻璃窗。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月缨缨打着哈哈,强行让自己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站姿。
本想等追兵走远就找个地方躲好,谁曾想这医生给眼前的人用仪器测量完身体,就让他在一旁等着了。
转头问二人:“你们谁先来?”
月缨缨想也不想就举了手:“我吧医生。”
薄言君看着她走近,坐在了问诊的椅子上,恰好对着透明窗户。
原本是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上刑场的,谁知医生朝她挥了挥手,唤她来到机器前,恰好避开了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的追兵。
月缨缨暗自侥幸,但又对眼前没见过的机器起了疑心。
“医生,你是要给我做体检吗?”
“对啊。”
“可我还没说什么病呢,你就给我急着体检干嘛?”
医生露出了满脸的困惑:“你一个穿工装的,来我这不是体检的还能是干嘛的?难道你得其他病了?”
“我……”月缨缨眼珠子转了两圈,想起先前和工头的对话,忽然改口道,“我是来换肾脏的。”
“哎哟!”医生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的肾脏不行了?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出来的?是在我这儿登记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察觉出眼前之人一定知道很多,月缨缨笑意加深两分,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这个嘛……我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提前登记什么的,不是想起来才来做的吗?”她一顿胡言乱语,天马行空,“而且我一个月前就来过这儿了,你不记得我罢了。”
“这不可能!”医生直接否了这话,“你们穿工装的,每个月换肾脏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毕竟近来肾源就那几个,你要是预订了我肯定会记得你!”
他犯了难:“而且最主要的是,现在肾源是刚好够,不可能再匀出个给你啊!”
“听这意思……前车厢的人更换内脏的手术很频繁?”
“那可不,就像你们这穿工装的,没肾脏可怎么活啊……”医生憨笑两下。
忽然,笑容僵在了脸上。
月缨缨不知何时拿了桌上的手术刀,就抵在他的腹部,还在谈话间隙把工装服脱了下来,只剩里面的无袖背心。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进来了两名黑西装,薄言君敛着呼吸猫在门后。
“医生,你怎么不给我检查了?”月缨缨笑得极其妖娆,她一手撑在头上,靠着桌子,另一只手摆弄着手术刀,让刀尖在白大褂上慢慢游走。
黑西装看了两眼,并没发现异常,但见面前的女人穿得如此清凉,还是没忍住说了两句:“你这样穿不冷吗?”
“冷也无妨。”月缨缨冲他媚笑,“只要医生喜欢我这么穿,我一年四季都露胳膊都行,你说是不是啊医生?”
说话间,冰冷的手术刀触碰到肌肤。
“是是是!美人说的没错,我就喜欢这样。”医生挺直腰背,不停冲黑西装挤眉弄眼。
谁曾想黑西装会错了意,嫌弃地皱眉:“你炫耀错人了,我可不爱瘦骨嶙峋的。”
嘭地一声,最后一个搜寻的人也离开。
医生认命地闭上眼。
月缨缨猛地站起来,用力握住手术刀,朝着医生就扎去!
“啊!唔唔……”
嘴被捂上,那刀就离眼角一公分左右!
“现在没人会来了,我就不信列车上的医术再高明,还会懂死而复生的邪术?”
月缨缨狞笑着,松开双手,任由医生滑在地上瘫成一团。
回头瞪了眼同穿工装的男人,她沉着声音说:“刚才你没告发,还算聪明人,如果你不想感受下来自末节车厢的凶狠的话,就老老实实闭上嘴。”
男人懂事地点点头。
薄言君走到他身边默默站着,月缨缨这才放心地处置医生。
“脱。”她轻轻开口。
“什么?”医生迷茫地抓紧衣衫,“你惦记我的美色?”
月缨缨大无语:“你都三四十哪来的美色,早老了好吗?赶快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医生这才颤颤悠悠地把白大褂脱了下来。
月缨缨穿上后,又让他再找出一件给薄言君换上。
“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许说谎,懂?”
冰冷的刀片比在脸上,所说的话定是有可信度的。
医生颤抖着点头。
“肾源是怎么回事?前车厢的人为什么要定时换?”
“这个……”医生犹豫了下,皮肤立刻见血。
“我说!我说!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吸食克莱诺太多,导致肾脏衰竭,所以需要定时更换!”
“撒谎!”月缨缨不信,“他们明明将吸食克莱诺的人视为废物,和末节车厢的人别无两样,怎么可能也会去吸食克莱诺?”
医生大呼冤枉:“我没撒谎,克莱诺是工业燃料,工人们长期在燃烧这种燃料的机器旁工作,自然会被克莱诺侵蚀。”
“侵蚀?”
月缨缨又找到了个疑点,克莱诺明明是吸的,跟大麻一样,大麻会让人上瘾,然后迅速残败身体,但从来没听说过燃烧的大麻接触皮肤,也会让人成瘾的。
“那既然吸食克莱诺会让人的器官衰竭,为什么威尔福德还会允许克莱诺在前车厢流行?”
“这……”
月缨缨作势要扎,吓得医生连连求饶:“别动手!那是因为吸食克莱诺的人体可以当做燃料燃烧,效果比普通克莱诺好上两倍!”
什么?!
“你的意思是,引擎的发动就是烧克莱诺烧的?而这种东西无法自产,就只能想办法让它变多?”
医生拼命点头。
月缨缨神色复杂地回头瞧了薄言君一眼,对方并无情感波动。
她深吸口气稳定心神。
“你们的威尔福德挺狠啊,前后车厢不分,只要是人都能当畜牲使?”
医生一听她这么说就不同意了,倔强地梗着脖子:“那是为了列车和人类文明考虑!再说了,又不是威尔福德逼那些人吸食克莱诺的,他们是绝望了自愿吸的!”
月缨缨觉着好笑:“绝望?没去过末节车厢生活,怎么敢说绝望二字?”
吃着用蟑螂为主原料做的蛋白膏,睡在乱哄哄的铁板床上。
这还能算人吗?
但医生还是不同意:“你年龄太小,不知其中凶险,这列车就好比生态系统,阶级是有必要存在的,不然就会徒增间隙,人性嘛,本来就是那副样子。”
他说得头头是道,恍惚间都要将脖子上的手术刀给忘记了。
真不知是被洗脑的还是原本就这么想。
月缨缨又抬刀吓唬了他一次:“得意忘形了是吧?我再问你,只有穿工装服的会换肾脏吗?”
“不是,反正那些人各司其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内脏损伤,到日子就去隔壁手术间换就行了。”
想起那标着手术中的房间,月缨缨脑中灵光一闪:“那手术室都是每月几号做手术?”
“不知道,没固定。”医生让她翻翻日历,反正最近的一天在八日后。
八日?那也就是此副本的最后一天?
“平常手术室会开门吗?”
“不会,都是自动开,自动上锁的。”
上锁了就会显示在手术中,月缨缨越发觉得那就是本次副本的安全屋了。
敲定了安全屋,心里瞬间踏实许多。
隐约又想到哪里不对:“那我再问你,你们用来换置的器官是哪来的?”
这下医生不说话了,支支吾吾的,眼神乱飞。
月缨缨冷笑:“末节车厢的?”
医生缩着脖子:“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迁怒于我!我没换过器官的!”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她笑得温和,“不过你要告诉我,克劳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从末节车厢,带两个五岁以下的孩子走是怎么回事?”
医生又开始乱瞟。
“你不说,就让我来猜猜……给威尔福德的?”
几般逼问下医生终究是点头承认了。
第七十二章:雪国列车17
可是威尔福德一个成年人,怎么换得来小孩儿的器官呢?
问题问的差不多了,又找了几个日历本和排班表,也能对的上医生说的手术日期,说明这次对话可信度很高。
“社长。”月缨缨拜托薄言君,“你可以帮我把那个人打晕,然后带出去找个地方扔了吗?”
那个人自然指的就是工装服男人,旁听了这么久也该解决一下了。
薄言君没犹豫,一拳从下巴揍了过去,那人当场翻起白眼。
他走后,月缨缨拽着医生来到了机器前。
“这个怎么用?”
“呃……在指尖扎滴血,扫描血的样本就行。”
“给我试试吧。”
“啊?”
医生开了机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谁知十秒后出结果,上面显示污染度为10%。
“你也吸克莱诺?”
月缨缨摇头,又点头。
“对,吸了有段时间了。”
“多久?”
“呃……”她想了想说,“三天?”
“三天?!”医生吓一大跳,“你这蔓延的速度有点快啊?不过也可能是你去了燃料机旁边工作的缘故,正常情况下一个月才10%呢!”
他笑得异常欣慰,双手背在身后,就像是在看一个出色的试验品。
月缨缨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问:“如果污染率100%会怎样?”
“死喽。”
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走不少,医生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你这是怎么了?你怕什么?因为在列车上的缘故,加之威尔福德先生七年的特意培养,器官的匹配率已经要接近百分之八十了!肯定会有属于你的那个!”
他嘿嘿一笑:“到时,你只要在八天后躺到手术室里,就万无一失了!”
月缨缨盯着他的年近四十的笑脸,满头的褶皱,感受他不安分的搓着手背,勉强地回了他一笑。
“去死吧你!”
一拳打在他下巴,力气虽不能直接让他晕了,但也在挣扎中磕到后脑勺,直挺挺倒了下去。
“真是晦气。”月缨缨在显示屏上一顿操作,把属于她的检测报告给删了。
这才出门去寻薄言君。
谁知诊疗室的门被狠狠拍了下,透过玻璃窗户一看,走过去的竟然是科蒂斯!
他还活着?
他怎么会在这儿?!
月缨缨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四下巡视一圈,确保黑西装并没有在在外面守株待兔,这才敢跟他搭话。
“科蒂斯。”
科蒂斯转头,累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感知到有人搀扶,心中的弦一崩,当即向后仰去。
“哎!”月缨缨惊呼一声,赶忙接住他。
想了想,她在原地等到薄言君回来,直接把人交给了他。
“社长,你带他走电梯吧,权限在前车厢的时候就破解过了,你带着他走会快一点。”
“那你呢?”
“东窗事发,威尔福德肯定会下令搜索,这时候再待在前车厢太危险,我去拿点食物走回去。”
薄言君不再说什么,扛着科蒂斯去往电梯。
月缨缨目送两人离开,接着快步朝后车厢赶。
可惜她现在没有空间手环,食物并不能拿许多,而且这里的人似乎是收到了黑西装传递的命令,知道前车厢混进了末节车厢的人,看陌生人的眼神都十分不友善。
原先觉得新奇特殊的食物、水果,现在一个都不能带走,难拿是一部分,不易保存也是一部分。
思来想去,月缨缨折回冷冻车厢,避开屠夫,用白大褂包了一扇火腿抱在怀里。
冷冻车厢的温度太低,玩家虽然感受不到寒冷,但一脱下衣服,表面的皮肤还是结了一层白霜。
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见肯定会起疑心,何况现在黑西装都在靠后的车厢搜寻,贸然过去定会暴露。
要是去走电梯的话,所要路过的学校车厢到烟管车厢,这些都是警备力量较弱的,还是走那条路最保险。
决定了便行动。
结果如她所料,电梯不仅快,还恰好避开了在温室车厢内的黑西装。
这些人嫌后面太脏,还有成群的尸体,逃犯又没权限坐电梯,温室就是必经之地,所以只将重病守在那是可行的。
月缨缨低着头从黑西装背后溜进水源车厢,贴边小跑进去。
心总算稳了一半,只是从观景车厢过时,这里交战的尸体却都不见了,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就连到了军营车厢,这味道也还是没有散尽,反而越来越重了。
再走,就见到了齐子显和高熙。
“齐子显!高部下!”月缨缨欢喜地跑上去,“你们两个没事,太好了,也是坐电梯回来的?”
两人见她没事也很高兴,尤其是高熙,张嘴就要叫“洞两幺幺”,但刚发出一个音符就又垂下了脑袋。
“怎么了?”月缨缨也稍稍敛了笑。
光线昏暗,她走两步开了壁灯,发现科蒂斯也躺在床上。
“他在这儿!?那社长呢?”四下找寻,“你君哥哥去哪了?”
高熙站了起来:“你别着急洞两幺幺,他在车尾呢!”
月缨缨长舒一口气:“你这小孩儿,吓我一跳,我以为他跟黑西装火并去了。”
说着就要把科蒂斯拉起来:“你们快来帮我一把,这里并不安全,搜寻的人随时会回来,还是带后面保险。”
催了许久,两人还是站着不动。
“怎么了?”
月缨缨瞧着两人面色都不大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次是齐子显开口说话:“你先去后面看看吧,但是……别激动。”
月缨缨怔了怔,丢下科蒂斯就往车尾跑。
难道社长真的出事了?
隔离车厢的车门打开,她一眼就锁定了薄言君的位置,还好,他并没有事,仍旧好好地站在那儿。
只是鼻尖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刺鼻,低头一看,在三四节隔离车厢中,除了被打死的士兵尸体外,还多了好些穿着破旧的“贫民”尸身。
“这是怎么了?”月缨缨开口询问,“怎么把观景车厢死的人都抬到这儿来了?”
是要送葬立碑?
可也不能就这么摆着啊,细菌滋生很严重的。
看向社长,她在等一个回答。
薄言君也抬头,盯着她看,四目相对,想说的话,和猜测的事实都在不言中。
月缨缨搭在车门上的手渐渐捏紧。
“死的是……另外的人?”
薄言君点头。
身体又软了,月缨缨撑着自己靠在车壁上。
再仔细一看,这些尸体都是挨子弹死的,死的姿势也很相同,全都跪趴在地上,手腕还有绑绳子的痕迹。
“死了多少?”
“一半。”
月缨缨闭着眼,抬手捂住半边脸,眉头紧皱,咬牙切齿。
齐子显和高熙带着科蒂斯赶来,刚好见到这一幕。
高熙抿着唇:“你别伤心了洞两幺幺,我知道你心软,但是他们有枪,咱们打不过的。”
齐子显也接话:“是啊,你可别冲动去复仇。”
月缨缨自嘲勾唇:“复仇?我去复什么仇?这些人又没待我好,我为什么要因此就跟强大的对手拼命?”
她虽是这样说的,神情却不减悲哀:“我只是感慨,死的都是最悲惨的人……很可怜。”
“纵然可怜,但也无可奈何。”齐子显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防备威尔福德的下一步行动,梅森不是说要杀74%吗?这还远不够数,之后肯定会继续来。”
月缨缨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心态。
“其他人呢,都在哪?”
“都被吓傻了,全在后车厢。”
她让齐子显先把科蒂斯扶到车尾照顾着,再让高熙去把火腿藏好,自己则跟薄言君去找吉列姆。
末节车厢的人死了一半,连床铺都空荡荡的,所有幸存下来的能往后躲就往后躲。
月缨缨没感受到多少害怕,更多的是麻木和绝望,起义并不是只有这一次,但也就这次走得最远,可惜还是失败了。
一堆一堆的人群抱在一块取暖,因为反抗的缘故,前车厢已经把电给停了,对末节车厢的供暖也已停止。
水源和食物也被阻断,还好先前他们拿了不少蛋白膏,不至于被饿死。
走到车尾,这里人最多,连齐子显想放下科蒂斯都没位置。
老远就听见了众人恸哭声,凄凄切切,撕心裂肺。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月缨缨在缝隙中看清了挂在墙上的吉列姆黑白素描,他的尸体正躺在一架木板上,头部中枪死亡。
怪不得这里乱作一团,原来是群龙无首了。
又过了一会儿,科蒂斯醒了过来,众人立马去请他拿主意。
吉列姆死了,班尼死了,丹罗也死了,末节车厢的人现在就指望科蒂斯能给出下一步指示,围在他身边连单独调查的机会都不给。
“你明天的计划是什么?”薄言君问。
“不能到明天再行动,今晚就要准备好。”月缨缨嘴唇开合幅度几乎没有,“没有表,就以天色为信号,等到深夜,让高部下去把车厢门给破了,一举占领温室车厢,保全饮水和食物。”
“好。”
决定以后,月缨缨就准备去知会高熙。
恰巧此时他藏好了火腿,前来告知将火腿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下,平常没人会趴着看。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