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赤羽笺
黄泉剑孤零零飘在空中,剑身上黄光闪烁,尤其是“黄泉”二字越发妖冶。
随即黄光一闪而逝,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痕迹。谢松不用猜这知道,这等法宝必然是回到其主人身边去了。
谢松坐看黄泉剑越行越远,费力甩甩右手,尽量忽略手上传来的疼痛。
刘丰年飞到他身边,眼睛不经意一瞥,顿时惊叫出声。迅速拉住谢松右手:“师兄你没事吧?”
在那右手上,赫然布满了如灼烧般的痕迹。皮肤已焦黑如炭,手掌龟裂,露出通红的血肉,可偏偏没有半滴鲜血流出。
谢松收回右手,故作轻松:“没事,小伤而已。”
其中缘由谢松不方便说出来,直看的刘丰年心疼。
从谢松刚接触到黄泉剑开始,就知道黄泉剑本身属性,和他体内部分破邪属性的灵力极为冲突。每当谢松用黄泉剑运转灵力时,手掌与剑柄相接处就会产生剧烈的灼烧感。奈何当时事情紧急,不好顾虑那么多。
但黄泉剑的确神异,寻常剑器在谢松出剑后都会损坏。黄泉剑承了他好几剑,却是毫发无损。谢松自然不会弃了这么好的剑不用,几剑挥出,也就有了手上的伤痕。
刘丰年一脸疑惑看着他,见他丝毫不在意,也就没有多问。
“说起来,那把剑是从何而来?竟然会自己飞走。”
“某个人的法宝,暂时借给我用而已,现如今应该回到主人身边了。”
能主动召回黄泉剑,想来他伤势应该好了许多。此次一观,这黄泉剑主倒不像姜源所说那般是杀人无数的魔头,只是行为举止有些奇怪而已。
“对了。”谢松突然问起来:“你那斗转星移神通是怎么回事?”
斗转星移,那可是《万星典》中的顶级神通。就连三师兄陶五斗和二师兄流澈都未必能熟练使出来。
以刘丰年现在的修为,怎么用的出?
“哦,你是说那个。”刘丰年亮出手中的圆盘,“那是这法宝自带的神通。其实我用起来也有些勉强,一天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法宝自带神通?怎么自己没这个运气?谢松内心大为叹气。
不过从星窟中带出来的法宝和本命星合为一体后,确实能给本命星带来新的变化。如刘丰年的本命星就有看破迷障的能力。
谢松自然也有类似能力,之前用来探查游鱼记忆的银丝便是如此。
可是,从来没听说哪件法宝能自带一道大神通。这圆盘究竟是什么来历?
连掌门都不知道黑色圆盘的来历,谢松又如何能猜得出来。
抛开对黑色圆盘的诸多猜测,完成任务的两人在花灯镇盘桓半天,搜罗了一堆小吃玩物。眼见着龟水河畔花船灯火通明时,才启程返回太玄门。
等二人回到山门前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夜半时分。
太玄门有护山大阵遮掩,星元峰星河灿烂之景不露半点。从外侧看,只是一片漆黑,除了半轮残月外,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点星光。
谢松和刘丰年除妖后心情大好,提着贴花纸灯笼,仿若夜游。借着朦朦胧胧的灯光,闲庭漫步穿过护山大阵形成的密林。
跃龙台就在前方,伫立大湖边岸。正是水声幽幽,宁静而深远;微风清爽,安神而怡人。
刚登上高台,一道奇特红光从二人头顶划过。红光来势快,去势也快。转眼间闯过跃龙台,进入太玄门内门。
二人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忽然大叫起来:“是赤羽笺!”
这种羽笺原是一种传信法宝,由太玄门赠与下属亲近宗门,后来演变成类似信物一般作用。
一般来说,除非是重大时刻,下属宗门不会轻易动用羽笺传信。
二人心知不好,肯定有大事发生,赶紧凭借身份玉牌开启跃龙台的通道。
进了山门,果然听见身份玉牌中传来声音:“速速赶来议事堂。”
听见传令,二人脚步不停向星元峰飞去。纵然平时星元峰上禁止弟子飞行,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越过陡峭的山路,二人直接落到山顶。正如他们所料,峰顶的议事堂灯火通明。堂内影影绰绰,不知道众峰主们在讨论什么。
堂外众多童子把守门口,三师兄陶五斗也在外等候。二人只好上前询问三师兄。
陶五斗刚想给他们解释发生了什么,议事堂大门忽然打开,内里传出掌门的声音:“你们都进来吧。”
再看堂内,其他峰主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掌门和大师兄流云。
三人走进议事堂,陶五斗快速给谢松和刘丰年说明情况:“太玄门下附属宗门传来求救信息,方才师父和众多峰主正在商量对策。”
掌门星元峰主高坐上位,手里拿着一支红色羽毛模样的信笺。神情凝重,沉思不语。谢松看去,峰主身前摆着一方小几,上面摆着三道白羽笺,三道黄羽笺,还有一道赤羽笺。
谢松提起胆子打破沉重氛围:“师父,不知此物是?”
掌门放下赤羽笺,声音颇有些沉重:“是红叶观传来的赤羽笺。”
谢松等人清楚看到,八道羽笺上都是同一条信息:“山门有难,还请救援。”
流云接着掌门的话解释:“这些不全是由红叶观传来。三道白羽笺是霞光道的,三道黄羽笺是金鼎门的。唯有这赤羽笺是红叶观的。”
霞光道由太玄门出,其掌门原本就是太玄门紫霞峰走出的弟子,实力在道宫境。该派是个小门派,看在其掌门的份上被赠与三道白羽笺。
而金鼎门则是两百年前依附过来的外来宗门,和门中诸多长老也多有亲近,进献了不少优秀弟子,因此得了三道黄羽笺。
至于红叶观,那可是太玄门下属的老门派了,传承有五百年。其山门在红叶山,满山的红叶枫树,不少是灵材。其祖师同上上届星元峰主乃是好友,那位峰主特地取枫叶炼成三道赤羽笺,赠给了红叶观。
这三宗门相距太玄门不算远,有人此刻攻击他们,无疑是在打太玄门的脸面。
刘丰年赶紧道:“那我们要不要前去救援?”
谢松体内也有某种好战因子涌动,就等掌门下令。
“不用。”
什么?谢松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师父您老人家,堂堂星元峰峰主,太玄门掌门,这么不关心宗门的脸面的么?
“这一个月来,东域大地有十五个宗门忽然被灭,都是同一种手法,强攻加碎尸。这些宗门分布在各处地界,并无规律可言。其中附属太玄门的有五个,送出羽笺的只有这三家。”
这下谢松就不懂了,无差别攻击,变态杀人狂?
“这些宗门被灭最早为一个月前。霞光道的白羽笺是十五天前传来的,金鼎门的黄羽笺是十天前传来的,我们的人赶到时,他们已经被灭。
红叶观的赤羽笺今日午时传来第一道,当时流澈已经带人前去救援。方才传来第二道,幽玉峰主也已经带人前去。我们等着就好。”
谢松这才知道,太玄门传承数千年,在面对这种事情时,早就经验丰富,自有一套章法。
几人等候至半夜,这才有消息传来。
攻打红叶观山门的贼子中了幽玉峰主的一记幽罗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幽玉峰主正当凯旋。
与这消息一同传来的,却还有一个噩耗。
幽玉峰主乘遁光,带着一具血淋林的躯体,直接落在星元峰议事堂中。
议事堂内几人看着面前血淋林,进气多出气少的流澈,心惊胆战。不由大叫:“二师兄/师弟!”
“还没死,再不救治也就快了。”幽玉峰主清冷的声音更让几人心中一颤。
谢松赶忙掏出紫气全神丹,正要给流澈服下,却被掌门拉住。
对上谢松不解目光,掌门摇摇头:“这用不到它。”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往流澈口中倒入几滴液体。
液体入口,流澈呼吸声顿时平稳许多。
掌门再招来童子:“你们将他抬到星窟那去。”
众人不敢违命,只得任由童子将流澈伤躯抬走。
掌门做好一切,重新回到主位上,看向幽玉峰主:“说吧,是怎么回事?”
“一只从仙台境跌落至化龙境的妖精而已,被我几掌灭杀,连元神也被我磨灭。红叶观危机已解。”
众人心道难怪,仙台境跌落的大妖,纵然只是化龙境,也不是流澈能抵挡的,怪不得能把他打成那样。
“或许,那只妖精还是未化形的野兽状态。而且元神和肉身之间很不协调,更像是被夺舍的症状。”
幽玉峰主斜过眼看着谢松,眼神冷漠。本来峰主之间的谈话,哪有谢松这种小弟子说话的份。尤其是幽玉峰主执掌刑罚,最为看重规矩,要是谢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定有他好受的。
“那妖精是一只灰皮猿猴,确实不是人形。不过这等大妖不化人形的也有不少,并不能说明什么。至于后面那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幽玉峰主眼神扫过,看得谢松心里发毛。他稳住心神,继续道:“今日我与师弟在大金国花灯镇,也碰到了一只元神夺舍的鱼妖。没有化形,而且实力大跌。论出现时间,也是一个月前。”
“元神夺舍?”幽玉峰主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有此可能。”
掌门接下话头:“只是,东域仙台境大妖屈指可数,太玄门周边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不为人知的大妖?”
想到这,他立即吩咐流云仔细查询下属宗门传来的信息,叮嘱幽玉峰主加强弟子巡查力度。
随即遣散众人,议事堂寂静下来。
唯有掌门听见仙台境大妖的消息默默不语,半晌后一声长叹发出:“仙台境,难啊!”
于此同时,红叶山某处,一只灰皮猴子尸体被随意仍在地上。血液浸染泥土,根本没有哪个敢来收拾。
谁也不知道,就在血红的泥土之中,一粒粒黑色的小圆球悄然展开身体。
清风一吹,一群银纹黑翅蝴蝶迎风飞舞,飘散在风中。
第十七章 红叶观
赤羽笺事件三天后,大师兄流云带着两个小师弟降临红叶山。红叶山前,新任红叶观掌门率领众弟子在山前迎接。
没错,新任掌门。
在元神大妖,虽然是从仙台境跌落的元神大妖出手下,红叶观先是门中弟子损失惨重,然后掌门舍身,最后连赶来救援的流澈都身受重伤,这才终于等来了幽玉峰主出手将大妖灭杀。
经此一役,红叶观门中弟子少了五成,不得不矮个里挑高个,选出来个道宫境圆满的弟子担任新掌门。
新掌门面容三十岁左右,身子微屈,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应该是还没适应掌门的身份。新掌门率众弟子将三人迎入观中大殿。
太玄门三人站在殿中,占据主位,面对红叶观众人,自然带有一种俯视姿态。
流云目视众人,首先开口:“三天前,红叶观阻击大妖有功。虽有损失,门中念及尔等功劳,特地遣我等三人前来慰问。”
红叶观新掌门稽首:“感太玄门大德,无以为谢。”
“我三人亦不白来,带来两件礼物,你可择其一收下。”这句话是对红叶观掌门说的。
谢松和刘丰年分别站在流云左右,手上各拿出一件东西。
“左边的是两道赤羽笺,一如往常作用。只要你发出赤羽笺求救,太玄门立即派人前来救援。此物可补足观中三道赤羽笺之数。”
赤羽笺这东西在场人都见过,前任掌门正是危急时刻发出了赤羽笺,才找来了救援,保住了红叶观道统。有了此物,红叶观便有了一道保障。
至于右边的东西,是一个小木盒。盒子外形小巧方正,有各种雕花装饰,看不出来里面装的什么。
见红叶观掌门看向刘丰年手中的盒子,流云毫不介意,笑笑:“右边则是一颗丹药,名为破境丹,能让你从道宫境突破至四极境。此外,我还可做主,请师门长辈为你灌顶,将你修为拔高至先掌门一般层次。”
破境丹,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就让掌门心头一震。
破境丹这等丹药实属可遇不可求之物,除了大门大派中留有炼制方法,似红叶观这等小宗门却是见都没见过。丹药作用很简单,可以让人无视障碍突破一整个大境界。从道宫境至化龙境都可服用。
只是这东西虽好,却是消耗修士潜力之物。破境之后会极大限制修士日后成就,更有甚者,日后无所寸进。一般只有前路已断的修士才会借此丹突破。
当流云又提及可以强行拔高修为时,掌门又有所心动。
只是自己真的有必要如此么?
新掌门内心踯躅不定,自己被誉为红叶观历史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日后成就必能超过先掌门,只不过时间花费得久了些。选破境丹反而坏了自己日后前途。
选赤羽笺的话,红叶观道统传承就有了保障。问题是周边和红叶观一个层次的宗门也有不少,掌门的修为就代表宗门实力,如果实力不行,必定会被一点一滴蚕食掉宗门根基。
红叶观掌门正犹豫时,后面一人拉住他衣袖一扯:“师兄,快做决定吧。”掌门抬起头来,上方三人仍旧笑着等他做出选择。
“我···我选赤羽笺。”掌门吞吞吐吐道。
流云笑笑不置可否,将谢松手中赤羽笺递给掌门。就流云自己而言,能忍一时之屈,不叫眼前利益蒙蔽眼睛的人,才是他欣赏的人。
但就太玄门而言,重要的不是新掌门的日后前途,而是他能否保持红叶观的实力,继续作为守卫太玄门的下属宗门。
这时红叶观掌门的决定就不太讨喜了。
太玄门让流云送来这两件礼物,就是要看看红叶观还能不能作为手下的大将。如果不能,那就要考虑是否要扶持新的宗门了。
红叶观掌门自然不知道太玄门的打算,双手抬高欣喜接过赤羽笺,连忙叫人将其收好。
眼见事情做完,三人不便久留,掌门又率众弟子将他们送至观外。
掌门正要高声送人离开,天上两道虹光突然飞来。虹光飞过红叶山,在空中顿了一顿,急转之下,落在红叶观外。
“凌波宗邓通子、柳阳前来拜山。”
话声刚落,虹光消失,现出一老一青年,老的是那邓通子,年轻的是柳阳。
听到凌波宗的名号,流云停住脚步,没了离开的意思:“不知凌波宗两位远道前来,所为何事?”他这话明显是把自己摆在了主位,质问外来者。
红叶观众人站在一旁,不敢反驳,也不敢插话。谁都知道东域大地上,除了最顶头如姜家那几个世家外,敢正面对上太玄门的宗门不多,凌波宗算是一个。
太玄门位于东域东部,凌波宗则在南部,西部和中部是几个世家所在,北边则是蛮荒森林。平时两个宗门的人互相难以见面,算是相安无事。但只要一见面,谁插在中间谁倒霉。
邓通子认出三人衣服上太玄门的标识,仍然保持微笑:“原来是太玄门三位小友。我二人追寻一只大妖来到此处,听闻前几日太玄门道友恰好在此处击杀一妖,特来询问,看两者是否为同一妖。”
原来是有求而来。
谢松忽然想起来,被灭的宗门里,有七个是凌波宗下属宗门,想来也是在妖精手上吃了亏的。
流云转头对向红叶观掌门:“那头妖精尸体还在?”
掌门赶紧道:“那妖精罪大恶极,自然留它曝尸荒野,任野狗吃食。”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其他人都知道,这是被打怕了,连尸体都不敢去清理。
流云一把止住话头,直接道:“带路。”
掌门弱弱地应了声是,带他们向后山脚走去。
凌波宗邓通子看流云大摆主人地位,忍住心头不爽,跟了上去。柳阳青年气盛,哼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一路上断树残枝随处可见,好好的枫树林被摧毁的七零八落,上好灵材统统浪费。废墟间,一只只黑色蝴蝶飞舞,彰显着大战后的破败。
后山脚下,灰皮猴子尸体依旧在这,满地血污混入泥土已经成了黑色,不时还有苍蝇飞舞。
看到这尸体,邓通子皱起眉头:“不是。不应该是猴子。”
“就这么一只普普通通的猴子,就在你们领地闹出这么大的事。太玄门也不过如此。”
谢松闻言看去,那柳阳果然面带讥笑,不屑之意都要冲上天了。
谢松看着尸体笑笑:“终究是有人见识浅,不知道仙台境元神的本事。”又转向柳阳:“至少我们知道是猴子不是?不像某些人,连被什么妖物袭击都不知道。”
“谁说我们不知道。”柳阳气得快要跳了起来。“不就是······”
“柳阳!”邓通子大声喝止,复对谢松道:“还望小友海涵。我们确实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妖物,只知道是个身上带鳞片的。我二人已经追了此妖一个多月了,若是贵宗有人知道什么消息,还望告知。”
带鳞片的,谢松顿时想到花灯镇外的鱼精,但转念一想又道不对,一月前鱼精就开始在花灯镇作恶,哪有时间去和凌波宗结仇。
不过,这鳞片妖精到底什么怎么惹到凌波宗了,居然让他们放下身段来询问太玄门弟子。
谢松看看流云,他也是一脸疑惑。他们这是转了性子么?居然这么能忍。
对方一让再让,谢松也不好继续挑起斗争。“带鳞片的大妖,我们也没见过。”
“是么?谢过小友了。我俩先行告辞,还请包涵。”邓通子拉着柳阳,直接飞出红叶山。
看二人走远,流云看看地上的猴子,想起几天前流澈那副模样,手一抹,一道火光点燃猴子尸体,瞬间将其烧成灰。随后三人也没有久留,直接从山脚飞出,回了太玄门。
凌波宗二人走出不远,在红叶山外一座山头放下遁光。柳阳落地便大叫起来:“邓叔,你为何要拦住我,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若不是邓通子拉住他,他都要动起手教训那小子来了。
邓通子敲敲他的头,叮嘱道:“今时不同往日。多事之秋,不易再起无谓争端。而且,我听闻有人要针对太玄门,或许日后见了,我们都是自家人。”
“说什么呢,不可能的。”柳阳笑笑,随即想到什么,惊道:“难道是姜家要对他们动手?”
邓通子四处看看,没发现什么人,这才缓缓点点头:“就是姜家。”
凌波宗以水闻名,宗门建立在大河之畔,依靠大河发展壮大。此河在东域赫赫有名,流域广阔,足有半个东域大小,曾育养出一整个庞大的世家,是东域最负盛名的两条河水之一。
此河名为,姜水。
大河源头有一世家,其名姜家。
第十八章 请帖
姜家,主家位于姜水发源地,庞大世家控制着整条姜水。
谢松曾经见过的姜源,便是这个家族的人。
对于凌波宗这些坐落在姜水畔的宗门,姜家不仅是他们高不可攀,更是仰承鼻息的存在。
就连凌波宗从不见名声的小宗门一路发展,成为世家底下一流宗门,也是姜家由一手推动。
这才是凌波宗胆敢同其他宗门叫板的底气所在。
柳阳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可以牵扯,但仍不死心问:“邓叔可知是姜家哪一脉?”
“不清楚。”邓通子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忽然眼神一凝,伸出手往柳阳肩上一弹。
柳阳看向自己肩膀,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邓通子收回手:“没什么,虫子而已。”
听到是虫子,柳阳瞬间跳了起来,双手不停往身上拍去。
拍了几下,没发现虫子,这才松了口气:“邓叔,你别吓我。你知道我最厌恶那些东西了。”
邓通子脸上褶子挤出几道,笑他还如小孩一般心性。被嘲笑的柳阳一生气,直接一顿脚,朝天空飞了上去。
邓通无意真惹他生气,呵呵一笑,赶紧追了上去。
二人飞走后,被邓通一指弹走的黑翅蝴蝶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飞了起来,消失在山林间。
······
一月后,时值深秋。
太玄门对潜藏在暗中的姜家威胁依旧丝毫不知,不过,此时确实也在因姜家而烦恼。
这其中原因,仅仅是一张轻飘飘的请帖。
请帖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一张金色纸张而已。唯一特殊的,还是请帖上姜家独有的印戳,闪着一丝丝红色的灵光,使得请帖看起来有些不凡。
这种东西,除了真正的姜家人,别人伪造不出。
请帖摆放在星元峰主手边,众峰主已经传阅过一遍。
“姜家召开金桂宴,邀请东域青年才俊入蛮荒森林历练,地点就定在朔南山。你们怎么看?”
见星元峰主问话,左右六位大峰主沉吟不语。
忽然一峰主说道:“还能怎么办?就如往常一样呗。姜家子广邀东域各大宗门,我们太玄门不能不去。”
旁边另一人反问:“说的这么轻松,你带队去?”
那峰主把手一摆:“我功行不够,哪能做得了这种事。反正我峰中弟子不多,也没哪个拿得出手,我还是在门中照顾弟子的好。”
合着就是不关你事呗,说这么多话干嘛?
那峰主在心中暗道,我只是见气氛紧张,说几句调节气氛而已,不行么?
又是无人说话,掌门才道:“以往那些世家在哪开个宴会,我们碍于情面,去也就去了。
可这次金桂宴不同,听闻其他两大世家都没收到邀请,甚至连南部那些宗门都没有。只有东部和北部的几个宗门收到帖子。”
东域三大世家一向同气连枝,姜家没有邀请其他两大世家本就透着不寻常。除非是他们另有所谋,却不想与其他两世家分一杯羹。
想通这些关节,众人议论纷纷。
清溟峰峰主突然出声:“那朔南山在何处?我隐约好像听过。”
这山不出名,众人乍一听,根本想不起来在哪。
一峰主突然叫起来:“朔南山!蛮荒森林外面差点被兽潮踏平的那座。不是已经毁了么?”
说起蛮荒森林,那里可藏着东域一处禁地,其中生活着无数蛮兽。
何为蛮兽?不修道法神通,只修血肉的野兽就是蛮兽。蛮兽少有灵智可言,终日只知厮杀,与妖族形成最根本区别。
朔南山就在蛮荒森林南边,相隔不远。
山上原来有个玉流道人,修为不高,种了株桂树灵根,建了个金桂园。加上道人时常帮助山下村民,在那地方也小有名气。
不过朔南山终究是离蛮荒森林太近了。
十年前一场兽潮,朔南山最先受灾。一夜之间,玉流道人身死,金桂园被踏平。朔南山整整矮了十丈,连带着山下村镇也被屠戮一空。
掌门这时也回忆起来:“没毁,山下灵脉未坏,修养个十年也该恢复生机了。
只是其他宗门有此借鉴,谁也不肯接下这块地盘。朔南山自此无主,成了一座荒山。不想十年后却被姜家收入囊中。”
一旁清溟峰峰主开口:“姜家此番在朔南山开盛会,虽说是邀请年轻才俊入蛮荒森林历练,但地点选在朔南山,怕不是和十年前兽潮有关。难道那场兽潮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师兄,你当年亲身经历过,可发现什么不对?”
掌门摇摇头:“我知晓的也不多。自十年前天外流星落入蛮荒森林,被人猜测是异宝降世。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修士纷纷进入蛮荒森林,妄图寻得异宝。”
“不是说只是天外陨石么?”
“谁知道呢?当初那么多人进入蛮荒森林,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都铩羽而归。流星坠落的位置在蛮荒森林的禁区范围,没有人能走到那,自然没有人见过流星的真正面目。”
“当时世家们为避免更多人丧命,联合出面辟谣,才有天外陨石之说。”
清溟峰峰主点点头:“那几家传承悠久,手段莫测。天外陨石之说应该不假。”
“未必。”掌门再次否定,“你听我说下去。”
“辟谣过后,莽荒森林再度被世人冷落。及至流星落下已有两月,蛮荒森林突然暴动,众多蛮兽烦躁不安,纷纷跑出蛮荒森林,就连那几只最危险的蛮兽也是如此。这才形成了兽潮。
兽潮发生时,我曾赶赴森林外围搜寻信息。我只见森林外满目疮痍,莫说是朔南山,还有整片整片的山头都被兽潮踏平。
相隔森林不远的村庄除了一幼童重伤残存,被我找到带走,其他无一幸免。
都说兽潮是蛮荒森林蛮兽蓄谋已久,对外界人间发动的袭击。可我当天见到的景象,却并非如此。那些蛮兽根本不是有计划的袭击,更像是被恐惧驱使漫无目的乱窜。”
“什么东西能让所有蛮兽都产生恐惧?”
掌门眼神向外飘去,似有追忆:“仙宫!”
回想起十年前在森林外感受到的气势,掌门的眼睛深处流露也出一丝丝压力。
“当日我亲眼所见,仙宫很是恢宏,散发五彩霞光。看起来祥和,实则却像是深渊巨口。仅仅是散出一缕气势,就吓得所有蛮兽四处逃窜。”
掌门深吸一口气,止住回忆:“仙宫虚影只一闪而逝,并没有多少人看见,因此少有流言传出。”
可是当年仙宫虚影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掌门至今无法突破仙台境,有一部分原因源自于此。
听完掌门的话,清溟峰峰主猜测:“以姜家手段,知道森林内有一座仙宫不是难事,姜家有可能就是为仙宫而来。”
掌门长叹一声:“就怕是如此。那片仙宫远不是如今我等境界可以探究,应该就是传说中上古圣人府邸。若是门中传承全部开启,或许还能试试。”
青木峰峰主闻言,勾了勾嘴角:“上古圣人府邸又如何,东域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宗门哪个没有自己的底蕴。况且姜家也不一定就是为仙宫而去,他们所邀仅仅是在蛮荒森林历练而已。”
掌门:“蛮荒森林的水太深。我只是担忧会卷入他们的谋划当中做了炮灰。”
青木峰主直接止住他的话:“那么,这次就由我带队,这下你可以放心。”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看向他。有勇气!
掌门却略有迟疑:“你功德堂事务繁忙,不若让明庶去吧。明庶擅长见机行事,也能保护弟子安全。”
明庶,正是清溟峰峰主的名号。
清溟峰峰主刚有话说,青木峰峰主直接打断:“让他去,能压得住场子?”
清溟峰峰主顿时气得眼睛大睁,却也无话可说。
平心而论,青木峰峰主雷越,不仅是在场众人中修为第一,在东域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却是能压得住场子。
见掌门还是犹豫,青木峰峰主直接扔下一句:“说来说去,若是掌门修为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何须我在这操心。”
说罢,他大袖一摆,直接出了议事堂。
待他走后,剩下众人没了言语,只有掌门叹了口气:“罢了,终归是我欠他的,就由他去吧。”
至此,太玄门朔南山之行敲定。
······
时间转眼便到了宴会那天。
谢松原本不在前往朔南山的弟子当中,不是师门长辈不让他去,而是他去了蛮荒森林外某处村庄遗址祭奠亡魂。
谢松并不知道此处村庄的名字,但这是他从蛮荒森林逃出后,第一次见到人的地方。
他在此处不过住了两天,村子就被兽潮踏平。只有他被太玄门掌门捡到才保住性命。
谢松不是一个喜欢揽责任的人,但他确实认为兽潮和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尤其是那天的惨象在他梦中挥之不去,好像手上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
把一整壶灵酒洒落地面,唱响东域道门特有的《祈天安魂咒》,聊以慰藉此地亡灵。
整整在这呆了半天,谢松才恍然回神。瞧见不远处的朔南山灵气升腾,不时有一道道虹光落下山顶。
今日确实是个登高怀远的好日子。
旁人对时间可能不太敏感,谢松可是清楚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当年那场兽潮至今日并非只是十年,而是整好十一年了。
这一日,也是谢松真正见到这片广阔天地的日子。
谢松有心凑个热闹,也御起虹光向朔南山飞去。
第十九章 登山
谢松驾着遁光,飞至朔南山。
他并没有直接飞上山顶,而是在接近山脚时被拦了下来。
“前方何人?未验明身份者不得上山,速速降下遁光接受盘查。”
谢松起初还不在意,本想直接飞过去。不想,一层红色光幕自山脚下升起,拦住谢松去路。
这光幕看似无物,实则坚韧非常,如同一层薄膜将朔南山同外界分割开来,禁止无关人等在上空飞过。
谢松冲不破这道光膜,知道山中有大人物在。不得不按下遁光,落在山脚下。
山脚正好有两个青年守着一条上山小路,正是让谢松接受盘查的人。
两人看见谢松遁光落下,面色微怒:“无礼小儿,没长耳朵是怎的,听不见让你下来接受盘查吗?”
谢松自知失礼,对方话语虽然刺耳,也是情有可原。
便拱手对二人道:“上头风大,一时听不清。两位兄台,有怪莫怪。”
借口虽老,有用就行。
两人见他举止得体,也消了怒气,随即开口询问谢松身份,索要请帖信物。只是他们脸色异常淡漠,甚至微微透着一股不耐。
谢松能猜到是为什么。他们定是将自己当成毫无见识的山泽野修了。
“我是太玄门弟子,还望二位通融通融。”谢松将自己身份玉牌递了过去,任由他们检查。
那人看过了谢松玉牌,奇道:“太玄门?太玄门的人刚刚不是直接到山顶了么?”
另外一人拿过玉牌看了看,认得太玄门的标志没错,也有些奇怪。
“那个。”谢谢早在脑中想好了一通说辞,却说的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今日师兄们受邀前来,我因为修为不够,没被选中。不过心中实在是心痒难耐,特地瞒了长辈,偷偷跑下山,来这碰碰机会。”
说完,谢松还施了一礼:“还请两位大哥帮个小忙,不要说在此见过我。”
两个守门人也是年轻人,见过不少谢松口中的这种情况,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是以不甚在意。
确认过玉牌真伪后,丢回给谢松,说了一句:“我们忙的很,哪有那闲工夫管这点事。”把袖子一摆,让开身子。光幕打开一个缺口,两人赶紧让谢松过去。
谢松收好玉牌,随即状似无意说了一句:“为什么上面那些人不用盘查?”
三人上空,有几道遁光直接飞过头顶,并没有受到光膜阻拦。
两人如同在看无知小儿看着谢松,哈哈笑道:“那些人可是主家发过请帖的,都是各方名门弟子,怎么会受到光膜阻拦。”
谢松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轻轻松松走了过去,经过两人身边时,他突然又问:“两位大哥,不知上面主家是哪位。”
两人眼神震惊:“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来了。”
谢松用手默默后脑,略有尴尬地笑了几声。
两人顿时无语,看在他是太玄门弟子的份上,叮嘱道:“你可记好了,我二人乃姜家子弟,上头开盛会广邀才俊的是姜家主家。你若是在这里冲撞了大人物,整个东域都没有你活下去的地方。”
谢松如恍然大悟,连忙谢过两人,转身登上山路。
山路窄小,全部由青石铺成,仅能供两人并行。但胜在曲径通幽,一步一景,转换不停。各色花草在林间生长,虽然没有灵花灵草,也别有一番风情。
山林中十分寂静,只能听到鸟鸣声。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桂花香味从山上飘来,花香似有不凡,闻之提神醒脑,通体舒畅。
姜家果然不同凡响,仅为了一个什么盛会,就把一座荒山改造成如此模样。
······
谢松走后不久,一青年男子带着一小女孩姗姗来迟。
那小女孩被男子一手牵着,却显得十分不开心。“早就叫你快些。你看,现在都进不去了。”
男子非常想告诉她,就算他们来的早,没有请帖,也怕是进不去的。
这一大一小被守门两人拦下,依旧询问身份来历。
男子上前一步:“在下薛文韬,乃是山野散修,没什么来历。还请通融通融。”
“山野散修。”守门的一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请回吧。”
“为何。”男子不恼不火,理智问了一句。
可小女孩本就不开心,听守门人这么一句,火气直接冒了起来:“那前面那人怎么就能进去了?”
守门人呵呵一笑:“那人好歹是名门弟子,长辈带了请帖而来,自然可以放行。你们有什么?”
说罢,一人略微抬起头,眼睛却向下看着他们。顿了顿,言语中带着笑意道:“你这等散修想进去也可以。如果你能穿透这道光膜,我们二人也不阻你,任你通行。”
听了这话,虽然男子知道修行界世家宗门高高在上,散修是最底下那一层,但仍是受不了这口气。
这时小女孩反倒不说话了,眼中怒气更深。男子语气也冷了下来:“你说的,如果我能穿过去,就任我通行。”
说罢,不等守门人回复,拉起小女孩的手往前走去。
守门一人想上去拦住他们,另一人却反把他拦住,拉着他让开身子,只等着看好戏。
男子左脚踏上山路石阶,右脚却被光膜挡着踏不上去,死死卡在第一道石阶。上不去,也不肯下来。他顶着光膜使劲向前冲,只是效果甚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子没有移动半分。守门两人早就打起哈欠来,就连小女孩都无所事事,蹲在地上画圈圈。
光膜看似不强,但接触过后才知道压力有多大。
男子面露青筋,汗如雨下,就是不见光膜有半分变样。小女孩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句:“大叔,你到底行不行啊?”
听着小女孩带着怀疑的话语,男子并未生气,只回一句:“我说了,别叫我大叔!”
说罢,他脸上突然涌现一股潮红,猛地发力。只见一道虚幻五色彩光亮起,光膜竟隐隐开始扭曲起来。
眼见光膜越来越扭曲,却硬是没有半点破绽。男子偏不信冲不破这小小一层光膜,气得一发狠,大吼一声。
一股锋锐异常的剑气从男子身体内喷薄而出,五色彩光大亮。连守门二人衣裳也被气势卷起的风压吹的狂乱摆动。
只见男子奋力往前一冲,光膜居然被剑气戳出一个大洞,男子如同泥鳅一般瞬间滑了过去。
看见男子成功,小女孩开心得拍手叫好。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光膜外面,光膜洞口处只有男子的一角衣裳飘出来。
眼见光膜迅速合拢,小女孩赶紧抓着衣角,由着男子把自己拽了进去。
守门二人擦擦眼睛,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道光膜可是仙台境大能亲手布置,虽然说只是随手而为,但依旧能挡住化龙境以下所有修士。
这散修究竟是何人,如此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修为。
等守门人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走远了。
这二人顿时不知所错,想要上前追上男子和小女孩,却一头撞在光膜上。只见光膜上大洞消失,已经自行修补完毕,成功把两个守门人挡在门外。
二人对着光膜打出一套印决,这才能通过光膜。不过这时,他们又不敢上山了。
“要不要报上去。”
“还是不要了吧。既然是广邀青年才俊,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实力,应该也算是青年才俊吧。”
两人自问自答,心里才有些安慰。上面还有那么多大人物在,闹不出事的。
“不过你说,这光幕是那位亲自设下的,他们是怎么穿过去的。”
“不知道,只希望不是什么经年老怪物就好。”
不提这守门二人,那男子和小女孩刚刚登上山路,谢松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山顶金桂园。
刚进园中,所见遍地金黄。仔细一看,都是洒落在地的桂花。花香扑鼻而来,馥郁芬芳充斥庭院间。
转过几个弯道,便是一片桂花林。这些桂花树大概三米高,枝繁叶茂,都是由金桂园中那一道桂花灵根分株而来,天生携带灵气。
此时正值桂花盛开时,整个桂花林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林中铺设有不少草席,并用四种石兽镇住草席四角。席间摆设有琼浆美酒,瓜果桃李,杯盏盘碟。各门各派的人物或聚成一堆说说笑笑,或三三两两举杯互饮。
越往里走,桂花树携带的灵气越多,树体高度越来越高,树下的人也在变少。途中不少人邀请谢松做下,都是些不认识的人物,他都没有搭理。
等到周围桂花树都有十米上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株硕大桂花树。树体约有百米高,树干有十人合抱粗细。
树干往上分出无数枝桠,在细小的树枝间,亿万点桂花散出花香。风一吹,桂花如同雨下,飘飘洒洒落在天地间。
在这桂花灵根下,谢松终于看到了熟人。
第二十章 又见姜家子
碎金如雨,随风簌簌。桂子飘香,十里遍闻。
香气混杂灵气,吸一口提神醒脑,吸两口通体舒畅,吸得三口,连修为都隐隐有所精进。再配上一壶好酒,此情此景,真足以畅叙幽情。
金桂灵根树下一张大席,席上坐了不少人,太玄门弟子亦在其中。不过,最为瞩目的不是他们,而是人群正中那一位。
此人谢松也曾见过。当初在大田村时,他仅仅动了一次手,便展现出远超谢松的修为。
此人正是姜家三少,姜源。
在其身边,都是各大宗门最顶尖的年轻才俊。流云也坐在姜源身边,颇为显眼。
只见流云和姜源正在讨论什么,边上几人也不时插嘴。
单看他们身边出现的异象,什么虚空生花,地长芝草之类,就知道他们在讨论道法,而且是深奥难懂的那种。
谢松眼睛一眯,居然发现雷季也混在当中,坐在末座。不过他只有听讲的份,完全插不上嘴。
谢松比雷季修为更低,去了也是听不懂,哪肯去凑那个热闹。往旁边看看,除了灵根树下的大席,附近还铺了不少草席。
这些草席上就没有那么浓重的学术氛围,都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闲聊乱侃。
谢松四处看看,发现某张席子上只有一人,还是一半大男孩,大约和刘丰年一般大,十二来岁左右,独自坐在席子上发呆。
谢松在男孩身上多看了几眼,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或许是和刘丰年相处久了,谢松不知不觉中对小孩颇有好感。加上好奇心驱使,他慢慢走到席子上坐了下来。
感觉到席子上多了一人,那小孩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发呆。
谢松看看席子中间,只剩一片狼藉。瓜果只剩了果核,点心之类的只剩下碎屑。只有酒壶没有被动过,和盘子随意摆在一起。
谢松心中偷笑,扫开这些盘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包桂花糕,接着是太师饼、煎饼、绿豆酥、糖葫芦······
这些都是谢松走南闯北收集起来的小吃。因为乾坤袋有灵气保护,加之与外界隔绝,能保护袋中的东西不变质。谢松也就一直把小吃收在袋子中,方便随时随地取食。
短短时间,席子上就摆满了小吃。谢松还没下手,就听见一阵咽口水声。
往对面看去,那小孩却正在望天发呆,没有异常。
谢松拈起一团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内心自得道:桂花树下吃桂花糕,一边赏花一边品花,还是我有意境。
谢松下手再去拿桂花糕,却抓了个空。定睛一看,哪还有桂花糕,只剩下装点心的牛皮纸静静在风中招摇。
再往对面看看,小孩依旧在望天发呆,还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连角度都没有变化。
谢松内心呵呵一笑,若不是嘴角那些残渣,我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谢松再度拿起一块太师饼,往嘴里送去,假装细细品尝,眼睛却暗中盯着对面的小孩。
一瞬间,只一瞬间,太师饼就消失不见了。
谢松只能捕捉到一抹残影,依稀看见小孩迅速拿起太师饼扔进嘴里。等谢松手从嘴边放下来时,对面已经恢复了望天的姿势。
谢松看着小孩假装发呆,顿时心生一计。
“呸呸······”
谢松把口中的太师饼全都吐了出来,口中叫道:“我不过大前年买的饼,怎么就馊掉了,还长毛了。”
那小孩一愣,赶紧俯身到席边呕了起来。
“哈哈!”谢松一手拍地,一手掐腰,在那狂笑。
听见笑声,小孩知道自己被他戏弄,双眼冒火,扑到谢松身边就要掐架。这小孩看似瘦弱,手上的劲却出奇的大。一手把谢松摁倒在地,另一手握紧拳头就要揍他。
谢松赶紧用手挡住脸,用力拨开脖子上的手。翻身一推,把小孩推离自己身边。
小孩火气难消,还想再次上前。谢松也摆出防御姿势,准备开战。
“师兄?”
一个声音从侧边插过来,两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刘丰年手里捧着一盘桃子,不解地看着席子上两个对峙的人。
刘丰年看看谢松,再看看小孩:“师兄你怎么来了?还和姜洵吵起来了。”
谢松对着他指指小孩:“你和他认识?”
刘丰年点点头,招呼二人放下手来。
姜洵依言先放下手,谢松才跟着放下手。谢松自持年纪大,端起笑脸握手言和,却只见一道残影在眼前闪过。
“啊!该死的熊孩子。”
又是一阵吵闹过后,谢松坐在席子上,手揉着疼痛不已的脚。姜洵气呼呼坐在另一边,双手揣胸。
刘丰年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顿感一阵头痛。
为了缓解气氛,刘丰年先转向谢松这边:“师兄,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谢松语气别扭:“你们参加宴会不带我,难道我还不能自己来。”
“不是!”刘丰年赶紧辩解:“我们走的时候,你不在宗门,我找不到你,所以······”说到最后,他面带愧疚。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却好像他做错了一般
谢松看他这模样,摆摆手道;“算了。”
不再追究这件无谓的事,谢松看向对面的姜洵:“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师兄,这位是姜家小公子姜洵。姜洵,这位是我师兄谢松。”
简单介绍几句,刘丰年有心让他们二人自行解除误会,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阵无声过后,谢松首先发难:“姜洵?姜家哪一脉的?”
问及出身,这可是姜洵最为骄傲的。“当今姜家家主是我爷爷,那边那位姜源是我堂兄,哼哼,怕了吧”
怕?根本不在怕的。
自从上次在大田村碰到雷季和姜源后,谢松就好好了解了一番姜家。
姜家势力庞大,在东域各地都有支脉,越靠近姜水地位越尊贵。沿姜水逆流而上,情况亦是如此,姜家主脉就在姜水源头。
姜家当今家主育有七子,这七子又各自孕育子女,如今孙子辈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区区一个家主之孙就想让自己怕,怎么可能?
谢松笑笑不语。
姜洵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不屑,不由反击:“刘丰年,你这师兄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在神桥踏步,连你都不如,怎么还意思自称师兄?”
刘丰年在花灯镇击杀鱼妖后,便已突破神桥小境。谢松当时就感叹他天赋之高,此刻目光有些黯淡。
刘丰年立马急了,跟姜洵道:“不是只有修为高才能做师兄的。师兄最重要在一个‘兄’字。师兄待我亲厚,如同自家小弟,他便是我永远的师兄。”
姜洵被这一顿言语说的愣了愣,一时竟反驳不了。
谢松一掌拍地站了起来,撸起袖子,气势汹汹:“你这熊孩子,就你厉害是吗?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姜洵目露鄙视,大声:“道宫!”
谢松顿生火气:“道宫又如何?偌大一个世家用丹药堆起一个道宫不算难事,反正也是最垃圾的那种。看我今天不教训你,揍得你哭爹喊娘。”
姜洵如此年纪跨入道宫境,确实是机缘巧合,不是他自己修来,因此最听不得这话。
他蹭地站了起来:“来啊,谁怕谁。让你看看究竟是谁揍谁。”
两人互相叫嚣,声音越来越大,就是不动手。
刘丰年站在中间劝劝这个,劝劝那个,效果甚微。干脆一屁股坐下,反正也打不起来。
你们吵吧,我累了,让我歇歇。
砰砰两声,两只拳头落在谢松与姜洵头顶。
两人同时向身后看去,却见自家大师兄和自家堂兄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微笑看着自己。两人立刻乖巧起来。
流云刚和姜源等人论道完毕,睁眼却看到自家师弟在这惹是生非,顿时尴尬。为避免宴会主家发怒,赶紧过来教训谢松。
流云拉着谢松给姜源一顿道歉,再把他拉过一旁进行说教。剩下刘丰年一个人在这不好意思,也跟了过去。
太玄门三人走远后,姜源才自言自语:“这太玄门大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假以时日,或许能真的踏出那一步,接续整个修行界的前路。
小弟子刘丰年也是天资聪颖,身具不凡。当然你也不差,太玄门果然多人才。至于这个谢松,你怎么看。”
“谢松此人,假人假面,善于隐藏。平常在宗门内就是两个模样。
在长辈面前,他卖弄乖巧,讨他们欢喜。在那些小辈面前,却是不可一世,看他人如稚儿,自认为高高在上。”
在姜源身后,雷季回想起以前谢松做过的事,缓缓出声。
姜源哦了一声:“有些意思。”
第二十一章 闹事
“师弟啊,你就不能安分一点,怎么到哪都能惹出乱子。”
流云拧着谢松耳朵,在耳旁教训他。在流云眼里,谢松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谢松吃痛,挣扎逃出了流云的魔爪。捂着耳朵反驳:“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别人家开的盛会,你怎么能跟主人家闹起来?”
“不是这样的。”
“我都亲眼看到了,还说不是这样。那你说是怎样?”
说到这里,谢松略有不服:“是那个姜洵先动手的。”
“姜洵?那小子还敢先动手,看我不教训他。”流云听到这句话,比方才还要火冒三丈,完全不听谢松解释事情原由,转身就要去找他们理论。
谢松赶紧拉住他,对付一个姜洵还可以,要是和在场的所有姜家人闹翻了,刚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别去,别去。”谢松在流云身后抱住他的腰,试图拦住他,却没想到反被拖着往前移动。
“你别拦我,纵然是你惹出来的乱子,只要是他们先动的手,那就是他们的错。”
“好,我以后不闯祸还不行么?”
流云立刻止住身形,回头看他:“你说真的?”
谢松松开抱住流云的双手,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真的,真的。我保证。”
流云这才安心,准备重新回到宴席上去。
谢松躲在流云背后却变了脸色。脸上的乖巧瞬间褪下,眼神略微有些淡漠。
也难怪雷季说他假人假面,任谁看见他这幅模样都会如此怀疑。可事实如何?这只是他的生存技巧。
试问如果他不从小装出一副乖巧孩童模样,在这陌生的异世界,怎么以六岁孩童的身体平安长大?
淡漠是他,乖巧也是他。
他只是不小心让雷季撞见自己的两副面孔而已。
谢松目光越过流云,看向远处的站在一起说话的姜源和雷季。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一定会查清楚。
而突破口,正是他刚刚接触的姜洵。
远处姜源似有所察,偏过头看了一眼。谢松赶紧低头,避免和他视线接触。
但姜源仍是发现两人,并朝着这边走来。
忽然,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席间众人皆看过去,只见青天白日,竟有一道道雷光从半空中劈落下来。
姜源皱了皱眉头,转了脚步向声音传来处走去。
谢松顿时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有人闹事,来的正是时候。
像这种盛会,闹事也是分等级的。
谢松和姜洵打起来,忍着不动用术法神通,充其量算是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看远处这些连绵不绝的雷光,已经不只是寻常法术了。这些人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打了主人家脸面,这是大闹。
谢松和流云赶过去一看,发现闹事的这些人谢松曾经见过。在他刚进金桂园时,这些人就曾邀请谢松坐下。当时他不曾理会,没想到现在就是当事人。
闹事者一共八个人,围着一张席子,双手猛搓,然后打向空中,便有雷光从席子上空劈下。
幸而席子上还有一个光罩,仅仅覆盖这一方席子范围。雷光落在光罩上,没有丝毫反应。
席子上还坐着三个人,最大的是个青年男子,坐在席子上气定神闲,一手拿酒壶,一手持酒杯,正慢悠悠地喝酒。最小的是个小女孩,大口大口享受着食物,对上方的攻击看也不看。
剩下的那个最让谢松吃惊,竟然是刘丰年。
不得不说丰年小师弟是个神奇人物,先前谢松和姜洵闹起来时,也是他在一旁。这一会儿没看住,居然又牵连进了另一场乱子。
只见刘丰年跪坐在席子上,双手摆在膝上,看着十分乖巧。就是眼睛不时看向上方,隐隐有些担忧。
谢松此时终于能体会方才流云的心情,看见自家师弟在别人家盛会上闹事,那得是多尴尬。
不等谢松或是流云说话,那边就有人开口:“还请各位收手。”
语气不容拒绝。
谢松一看,正是主人家姜源带着一干人等过来制止他们。
那些人听见这句话,虽然犹豫,却没立即停手。席子上的青年看见姜源,眼中光芒一闪,颇有跃跃欲试之意。
就在青年分心的刹那间,光罩被雷光破碎。周围那些人看见时机,哪还管姜源的话语。运起全身灵力,雷光在掌心汇聚,然后轰然向前打出。一条条雷光小龙向青年飞去。
青年丝毫未惧,只把手中酒杯往上一扬。
酒杯虽小,却如同吞天纳地般,把八条雷光小龙通通收了进去。随后手腕翻转,把酒杯往四周一泼,酒水撒成无数点混杂丝丝雷光的水珠,向八人打去。
八人从未想过,自己全力打出的攻击,居然返回来打自己。
此时他们体内灵力耗得七七八八,哪还能抵挡这等攻击,直接被雷光打倒在地。头发炸起,满面漆黑,手脚还在不停抽搐。
青年不给八人半个眼神,缓缓给自己重新斟上一杯酒,隔空向姜源敬去。
谢松看了这场表演,在心中大为赞叹。这笔装地足,有气质,有个性。
流云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往前一抓,有赤色光芒在空中凝聚,化成一只大手向前抓去。
青年看见大手,眸光一冷。小女孩也停住吃食,冷眼看了过来。
大手没有理会这二人,直冲刘丰年,抓住他后衣领,轻轻一提,就把他带了回来。然后向姜源一拱手,表示和自己等人无关。
这一下,不仅没有缓解气氛,反而带走了无关人等,场中气氛更加紧张。青年顺着大手看向流云,打量几下,目光最终停在谢松身上许久。
谢松悄悄在刘丰年耳边问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丰年此刻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去找你们时,听见这边有人在吵闹,就走过来看看。我看见那八个人把青年和小女孩团团围住,就想上前调解,不知怎么地就卷入他们的争斗中了。”
谢松不禁汗颜,这小孩怎么这么傻?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上前,不受这场无妄之灾才怪。
正当这时,有一老头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应该是那八个闹事者的长辈。见了倒在地上的八人,赶紧上前查看。又看见席子上完好无损的谢松,顿时大骂起来。
“薛文韬你真要针对我们大雷门?”
有人过来在姜源耳边说了几句话,姜源这才了解情况,开口道:“四方国大雷门,你们要打架,要杀人,还是要化解矛盾,只管到外头去,为甚搅扰我的宴会。”
那老头见了姜源,连忙见礼:“还请姜公子恕罪,都怪老道看管不周,才让他们闯出此祸。”
又一指席上青年:“可恨那贼人,先是打上我宗门,欺凌霸辱门人。如今又打伤我家弟子,搅扰公子盛会。还请公子定要严惩此贼。”
口才真好,谢松心中暗道,这等口才不去说书卖艺真是可惜了。
众人把视线转向席上青年,青年不卑不亢,向姜源拱手:“散修薛文韬见过姜公子。”
姜源忽然笑了:“原来你便是那个强行闯过光幕的薛文韬。”
虽然守门的两人并未打算将此事上报,但这层光幕是姜源叔父亲自设下,其控制权就在姜源手中。
在薛文韬闯过光幕的第一时间,姜源就已经感知到了。派人前去一打听,就知道了他的姓名。
姜源对那老头道:“你大雷门弟子搅扰宴会在先,念在他们欺人未成反受重伤,我也不责罚他们,你带他们回山去吧。”
老头惊愕,指着薛文韬道:“那他呢。”
姜源不曾答话,眼睛眯起,眼神却冷了下来。
身后一人道:“要你多事。”当即带着几人把地上大雷门弟子们拖走。
老头见事成定局,不敢挑衅姜源,又打不过薛文韬,只能哼了一声,跟着弟子们走了。
等场中被清理干净,姜源这才看向薛文韬,眼神在不断试探。众人以为他要出手,就连薛文韬眼中也升腾起战意。
所有人都开始想象他俩战斗时候的场景了,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
姜源眼中的战意迅速冷却下来,展颜一笑:“早就听说这一带出了个十分有名的散修。今日一见,才知终究是我小看了天下人才。”
胡说,谢松心中暗道,我就没听说过。
薛文韬也把战意收起,笑道:“呵呵,还是比不上大名鼎鼎的姜家三少,我早已是心神向往已久。”
呵呵,商业互吹。面对薛文韬,谢松止不住胡思乱想。
姜源把手往旁边一摆,让出路来,道:“见面即是有缘,还请阁下到金桂树下一聚。”
“好说,好说。”薛文韬拉起还在吃东西的小女孩,跟着姜源向金桂灵根走去。
这二人一走,围观的人没了乐子,纷纷散走。
谢松却来了兴趣,他倒要看看,薛文韬碰上了姜源,究竟谁能更占上风?
第二十二章 对对子
重新回到金桂灵根树下,姜源强拉着薛文韬饮酒,顺便还把流云和雷季等人拉了过去。
举杯之间,谈笑风声,颇有大家风范。
用简单的话来说,人格魅力十足。
用更简单的话说,装笔。
且不说那边姜源在展现风度,谢松依旧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回了原来的席子,和刘丰年还有姜洵坐在一起。
席子上摆满了吃食,都是谢松贡献出来。
谢松本来和刘丰年正在闲聊,姜洵坐在对面,依旧是气鼓鼓的,不肯正眼看他。
这时,薛文韬一直带着的小女孩突然走了过来,梳着两条小辫,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用那清澈悦耳的声音,略带俏皮地问:“我可以坐这里么?”
谢松刚想问,你怎么不跟着那个薛文韬?
还没问出口,姜洵就已经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口齿吞吐不清:“可以,当然可以。你坐,你坐。”
小女孩展颜一笑:“多谢。”随意寻了个位置,坐在了谢松身边。
姜洵见了这笑容,稚嫩小脸微微泛红,竟然也凑了过来。见小女孩专心于吃食,还恬不知耻地将小吃全部收拢在她面前。
小色鬼,没骨气的家伙,谢松用眼神不停鄙视。
这跟以前见过的小学生谈恋爱有什么不同。
但转念一想,小女孩和姜洵差不多年纪,虽然还算是小孩,但在这个世界,确实可以情窦初开了。
再看看自家师弟,很好,低着头静坐,不为美色诱惑。不仅不上前搭话,也没有抬眼看她。
由此,谢松对姜洵的鄙视更重。
姜洵似乎感觉到谢松不怀好意的视线,向他龇了龇牙,并给以一个白眼。转头却换上一副笑脸,继续和女孩搭话。
这换脸速度,谢松瞠目结舌,惊讶道:“不愧是世家子弟,竟有如此本事。”
“姑娘,告诉我你叫什么姓名吧,如此我们也好称呼你。这样吧,我先说。我叫姜洵,姜是姜水的姜。你知道姜水姜家吧。”姜洵小手往胸口一拍,神情傲然,开始自报家门。
“姜水姜家,我知道。”小女孩思索片刻,努力挤出微笑,“你也别姑娘姑娘的了,我名雪娇,叫我雪儿便可。”
“雪儿,好名字。”自认为感受到女孩传递过来的善意,姜洵就开始话唠起来,滔滔不绝。时而给她介绍姜家,时而给她讲述小时候的奇遇。
“你知道姜水祖脉吧?别人以为多珍贵,谁知道我还在里面泡过澡。”
“我家还有棵大茶树,我从小最喜欢在上面爬树,可是六岁那年从树上摔过一次,他们就再也不肯让我爬了。”
······
谢松听的耳朵就要起茧子,起身准备带刘丰年离开。
忽然衣角被人拉住,谢松往下一看,却是雪儿抬头看着自己,猛朝谢松打眼色,眼角不停瞥向滔滔不绝的姜洵。
谢松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开口打断姜洵:“你说了这么多累不累?让我也说两句。”
姜洵呸了一声:“你谁啊你?也敢和我们雪儿搭话。”
谢松不理他,直接问起雪儿:“那个薛文韬是什么来历?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姜洵被谢松无视,顿时拉下脸来,在雪儿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坐在一旁生闷气。又听谢松问起雪儿的来历,赶紧支起一只耳朵在一旁细听。
没了姜洵的噪音纠缠,雪儿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又笑了起来,回答他:“你说大叔啊,大叔就是大叔啊,我与他无非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谢松闻言有些惊讶:“这是他的原话?”
薛文韬这人居然不声不响就收了个小姑娘作女儿?
雪儿点头称是。
姜洵却在一旁叫了起来:“监护人是什么,难道是他在监视你?”
谢松依旧没有理会他:“他看起来也不大,你为什么要叫他大叔呢,叫哥哥不好么?”
雪儿却不解地看着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叫大叔叫什么。”
谢松心中得意,果然,长的小就是好,虽然谢松心理年龄同样三十几,凭他十六七岁的相貌,还能得个“小哥哥”的称号。
于是笑道:“叫爹爹啊。”
雪儿惊得一下说不出话。这时姜洵也凑了过来:“雪儿,他不会真是你爹爹吧?”
雪儿气得小脸涨红,伸手往他胸前一推,把他推到在地:“别胡说。他怎么可能是我爹爹?”
姜洵被她推了个狗吃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把手放在胸前,嘿嘿傻笑。
谢松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忍直视。
雪儿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就算如此,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她露出假笑,洁白贝齿闪烁着光芒,亮瞎姜洵的眼,就连刘丰年也抬起了头。
“好无聊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姜洵痴痴地望着她:“好。你说什么游戏,只要是叫的出名的,没有我不会的。”他从地上坐起来,妄图显示自己世家子弟的实力。
刘丰年也轻声道:“我也来。”
雪儿闻言看向谢松身边这个头次出声的小孩,笑颜一展:“原来你会说话啊!”
刘丰年没由来地羞红了脸,又低下头去。
谢松眨眨眼,隔开从姜洵身上传来的威胁视线:“不是要玩游戏?你说玩什么。”
“就对对子吧。我出上联,你们来对下联。”
雪儿笑得纯洁无害,让姜洵更添了三分热情:“这个好说,你先出。”
“好。”雪儿神秘一笑:“我出的上联是···”
她顿了顿,惹起几人注意,然后轻轻吐出几个字。
“奇变偶不变。”
三人同时一愣。
这是什么鬼!
纵然是曾经天天被家里逼着读书的姜洵,也是一脸懵:“这上联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你就说你会不会吧。”雪儿收敛笑容,明明是在回答姜洵,眼睛却在死死盯着谢松。
谢松对上她的目光,呵呵一笑:“我不会。”
说罢,直接起身,甩袖走人。
雪儿看着谢松离开的背影,眼睛泛起一阵奇异光芒。
没错,就是他了!
一旁刘丰年抬头凑过来:“你别误会,我师兄他就是这个性子,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的。”
雪儿脸上不再撑起笑容,反而一脸烦躁,敷衍一句:“我没事。”说完拿起一块鲜花饼,狠狠咬上一口。
不,你有事!刘丰年看在眼里,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姜洵还想凑过去,又被一掌推开。又凑过去,又被推开。如此反复,锲而不舍。
雪儿在心中怒骂:“如果不是为了帮大叔确认你是不是那个人,我怎么会在这陪你们这一群小屁孩嬉闹。”
······
金桂灵根下,姜源给薛文韬满上一杯酒,赞道:“薛兄如此年纪,便有这等修为,实属难得。东域多少宗门弟子,皆不如薛兄这等青年才俊。”
薛文韬不时看向正在套话的雪儿,听见姜源这话,内心暗道:老子都三十好几了,还青年才俊呢。
当然,修士随着修为精深,先天寿命得以延长,三十岁算是非常年轻了。似那些仙台境大能,那个不是几百岁的老怪物。
他脸上不露异色,谦虚道:“不敢,还是比不上姜公子你们。在下只是散修而已,拼死拼活修到如今,前途实在有限。”
“那薛兄有没有为自己前途着想过?”姜洵好奇问。
“有什么好想的。”薛文韬面色淡淡,再度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姜源暗道:这人,不太好对付。
他旁敲侧击道:“薛兄就没有想过加入什么宗门之类的,当个客卿也是好的,总好过好过四处漂泊无依。”
薛文韬暗道一声,肉戏来了。
“姜公子这话我也曾想过,只是我在东域四处结仇,怕是反倒给他们添麻烦。”
姜源哈哈一笑:“此乃小事,找个无人敢招惹的便行了。”
薛文韬眸光一闪:“比如?”
姜源身子坐正,顿时挺拔起来:“比如我姜家。”
闻言,薛文韬看向在座其余众人。他们也是一脸惊愕,随即转过脸去,表示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姜公子这话是要我加入姜家?”
“非也。”姜源摇摇头,“我不是要你做姜家的客卿,而是做我姜源的客卿。”
“有什么区别么?”
“姜家人口众多,自己人都顾不过来,怎会管你一个小小客卿。而我不同,若作为我个人客卿,此后修炼物资全由我出,仇敌由我摆平。”
姜源微微一笑:“我看中的可不是薛兄你现在的实力,而是未来的潜力。”
薛文韬思索片刻,才道:“那我不是如同签了卖身契一般。”
姜源不以为意:“薛兄怎么不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他这话说的并不忌讳,仿佛不是说给薛文韬一人,而是在场所有人听的。
薛文韬笑而不语,对上姜源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一道道闪电火花。
第二十三章 伐桂煮茶
面对姜源毫不掩饰的招揽,薛文韬微微一笑:“你能给我什么。”
“你要什么?”姜源直视他的眼睛,大有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之意。
“我要这株金桂灵根。”
“可以。”姜源大手一挥,浑不在意:“莫说这株金桂灵根,整个金桂园都可以给你,便是让你做朔南山主又如何。”
薛文韬眼中精光一闪:“我要姜水祖脉的河水。”
姜源眼神一顿,从区区一株灵根到姜水祖脉河水,抬价实在太大。
姜水是姜家称霸东域的根基所在,从姜水源头流出的那一小段,便是姜水祖脉。祖脉河水蕴含灵气极为丰富,更胜过世间各种宝药。其中种种玄妙,不可一一道尽。
这姜水祖脉在姜家的地位之重,就是以姜源的身份,每年也只能分到十斤河水,将将够自己使用罢了。
姜源一咬牙:“我可应允每年分你一斤河水,多了不行。”
薛文韬点点头,表示可以。却又立即开口:“我要你家祖茶树上的茶叶。”
姜源这次没有出声,死死盯着他。
四周其他人听见他这等大胆言语,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迎着众人目光,薛文韬慢慢道:“你放心,我既然敢说这样的话,便有这样的资本。”
姜源仍旧不说话。
这祖茶树与姜水祖脉不同。祖脉河水灵妙胜过千万灵药,能生死人肉白骨,对姜家血脉更有其他重要作用。
而那祖茶树则是天地间少有的顶级灵根,被姜家祖先栽种在姜水旁边,以祖脉河水浇灌。据说吃一片茶叶,就能使人进入悟道之境,感悟天地至理,增进修为,乃是世人求之不得的宝物。
而且这茶树,三千年一发芽,三千年一抽叶,每次才五十个芽头。如今留在树上的茶叶,也不过三百片老叶,百片新叶,五十个芽头。
祖脉河水他还能让渡部分出去,可这祖茶树的茶叶,他自己都没有几片完整的,哪还能让出去。
旁边的人见势不对,开口缓解气氛:“薛兄定是说笑了。这等宝物实在难得,我等见都没见过,还是换一换条件吧。”
薛文韬也知道自己是狮子大开口,学了前人一句话,现卖出来:“我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便是。
毕竟我卖的可是我自己,怎么也不能看起来太寒酸。”
姜源闻言,脸色果然有些好转:“此事先缓一缓,稍后再说。”
薛文韬对此并不反对,又道:“方才那位说,此间没有人见过姜家祖脉河水和祖茶树茶叶,不知道姜公子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那人见自己被拿来当话茬,惹来姜源一顿怒视,不由有些埋怨薛文韬。
你倒是给我看看气氛啊!
可他确实没见过这两件东西,听薛文韬这么说,也有了几分兴趣。
姜源掩饰住心中尴尬,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张口就来:“这是应有之意。原本我准备的盛会第二阶段,便是请大家品茶。”
这并非假话。只是原来的准备,只有姜水祖脉流出的上流河水,以及姜家培育的灵茶树制成的灵茶。绝非什么祖脉河水以及祖茶树茶叶。
可现在薛文韬都这么说了,再不拿出点真材实料,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招揽人才。
姜源翻手取出一个火炉,摆放在席子中央。火炉中无炭无柴,姜源手一挥,一道赤色光芒被甩了出来,在金桂灵根上绕了一绕,就有一根二指粗的桂枝落入他手中。
将桂叶除去,桂花洒落在席外,弃之不用。再将桂枝掰成小段,放入炉中,充作薪柴。
火炉上再放锅,又拿出一个竹筒。把竹筒上的塞子拿开,立刻有一股白气从竹筒中飘出,变化白鹤飞鸟,腾跃不停,久久才化作无形。
众人尽皆赞叹,仅仅一缕逸散出来出来的灵气都有如此异象,姜水祖脉果然神奇。
姜源把竹筒倾斜,有一股清澈水流飞了出来,注入到锅体当中。
等锅中水有了八成后,继续把手往前一指,一道火光从指尖飞出,点燃了桂薪。
这桂薪乃是灵根枝条,虽是下等灵根,点燃后也有一股淡淡香味弥漫在众人口鼻间,沁人心脾。
姜源静静等候,待锅中水冒出微小气泡时,有了一沸,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缠金丝木盒。木盒中盛有一些青褐色细末,一股清新茶香从木盒中飘出,瞬间把桂薪燃烧的香味都掩盖下去。
这些茶末可是用祖茶树上脱落的老叶制成的,姜源也只分得这一小盒。他用小勺取出些许细末倒入锅中,继续静静等待。
茶末在水中不断翻滚,锅中边缘不断涌起气泡。姜源拿起一长柄木勺舀出一瓢水,放在一旁以备后用,然后在锅中不停搅拌。等锅中茶水腾波鼓浪之时,把先前舀出的茶水往里面一倒,沸腾的茶水立刻安静下来。
姜源这才将茶水从火炉上端下,给在场众人一人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飘香十里。
姜洵闻见茶香,带着刘丰年和雪儿二人来讨茶吃。谢松闻见茶香,也厚着脸皮跟在姜洵身后,蹭了一杯。
茶水入喉,微微苦涩自舌尖而起,涌上大脑。随后苦尽甘来,有如轰的一声,一股莫名感觉涌上大脑。
姜源等人喝茶,感受其中妙境,闭眼体悟一番,就睁开眼来。然而谢松刘丰年却不是,他二人修为低,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才蹭到了一杯茶。
茶水刺激大脑,令整个人清醒无比,一股玄之又玄的明悟之感涌上心头,以往未曾想通的修行障碍一下豁然开朗。
二人顾不得许多,就地盘腿坐下。不过顷刻之间,就进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悟道状态,比入定层次更深。
硬要谢松形容的话,就好像看见了一片干涸的土地,而他变成了土里的一颗种子。身上有无数束缚,想要挣扎开来却只是白费力气。
忽然有一股甘冽泉水浇灌而下,种子吸饱了水,终于从土里冒出头。生根,发芽,生长不停。谢松从一颗种子长成了一颗大树,更为广阔的世界浮现在自己眼前。
流云看着这二人身上浮动的气机,连忙向姜源道谢。
姜源微微一笑:“这也是他俩的机缘,用不着谢我。”
薛文韬看着谢松,若有所思,此刻却不便问什么。便淡淡说了一句:“这祖茶树果然不凡,仅仅些许茶末就有如此效果,不知真正完整的茶叶又是如何。”
众人回味一番唇齿之间的滋味,心道,确实如此。
姜源心里骂了一声,脸上却笑道:“这只是祖茶树上脱落的老叶所制。至于完整茶叶如何,不可说,不可说。”
这时,谢松缓缓退出悟道之境,仍然甚有留恋。睁眼却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任谢松这等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起来。等刘丰年醒转过来,赶忙拉着他一起坐到流云身后去了。
姜源见火候已到,站起身子高声宣布:“此次盛会,第一阶段是论道,第二阶段是品茶,接下来便是第三阶段了。
这次邀请各位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邀请大家探一探那座蛮荒森林。”
此言一出,在座有人惊讶,有人却在意料之中。谢松等人曾得星元峰主暗中提示,心中早有准备。
薛文韬半路参加,眉头一皱,有些不明就里:“蛮荒森林,去那作甚?”
也有人附和他:“是啊,蛮荒森林诡异的很,自古以来深入蛮荒森林的,没几个走的出来的。”
姜源微微一笑,继续道:“十一年前一场兽潮踏平数十座大山,数十万无辜凡人身死。此为人族横祸。我等生而为人,怎能容蛮兽如此猖狂。恰逢今日兽潮正满十一年,我等齐聚朔南山,何不去蛮荒森林斩杀蛮兽助兴?此为其一。
东域近些年才俊辈出,大家之间各有不服,何不趁此机会一决高下,展现自家所学?此为其二。”
说出两项,引起远处众人热烈反应。姜源随即话音一转,只说与身边几人听。
“蛮荒森林秘密众多,我姜家最近查明其中一桩大秘,因此邀请大家与我姜家共探蛮荒森林。此为其三。”
其实这些人心知肚明,前两项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却只是抛出真正理由的一个引子。不然早在十一年前就为数十万无辜凡人报仇了。
薛文韬直接开口:“所以,蛮荒森林中的大秘是什么?”
姜源没有直接回他,反而说起另一件事:“相信各位都知道十一年前有天外流星落下蛮荒森林。”
他这话勾起了大家的回忆,立刻有人道:“你们姜家不是说那只是天外陨石么?”
“是天外陨石不错,可偏偏这块天外陨石,落在蛮荒森林里面某些禁区处,引发某些东西提前出世。”
姜源却不直接说出来,偏偏要吊人胃口。
那人也是配合,直接开口问:“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么大手笔。”
姜源神秘一笑,缓缓开口。
“仙宫。”
第二十四章 入森林
仙宫。
单看词意,指的是仙人宫殿。
然而真的有仙人么?
凡俗所谓仙人,是法力无边长生不死之人。
对修士而言,所谓仙人也只不过是更为强大的修士。至于长生不死者,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无论如何,能够被称为“仙宫”的地方,至少也是上古大能的府邸,远超过如今修行界所能达到的上限。
听到姜源的话,在座众人心思各有不同。
薛文韬心道,十一年前仙宫出现的时候有过天外流星?
谢松也很是奇怪,十一年前天外流星落入蛮荒森林时引起仙宫出世了?
我怎么不知道?二人同时在心中发问。
“你说的仙宫,有证据么?”一人向姜源问道。
“自然有。”
姜源掏出一面镜子,把镜子放在地上。挥手打出一道印决,那镜面有光华闪过,然后向外喷出光华。
镜面上空出现一幅画面,里面有一座巨大森林。众人都认得出来,正是不远处的蛮荒森林。
森林里面有一处地方闪烁着光芒。光芒中,有一座宫殿拔地而起,十分雄伟壮观。
不多时,光芒消失,宫殿也消失不见。远处有一声声兽吼响起,轰隆隆声响彻天地。无数蛮兽突然出现在画面里,向画面冲来。
只见无数蹄子迈过,画面一阵摇晃,不久被兽蹄踩碎。
镜子上空画面消失,姜源再度打出印决,画面重新播放。这次姜源没有让它放完,而是停在仙宫出现的时候。
“这是我姜家某位子弟在兽潮时记录下的景象,这便是证据。”
众人仔细观摩画面,不像是作假。
确实不是假的,谢松在心中暗道,不过也不是全部真相。
“这片仙宫位置在哪?”
姜源用手朝镜面一抹,画面立马从正视转成了俯视,成了一张平面地图。地图上有大半个蛮荒森林,仙宫所在处森林中间处。
谢松认了认地方,心中有了成算。
旁边也有一人认出了这个地方,叫了起来:“绝命崖,这地方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薛文韬是散修,和世家宗门相比,平常还没什么,这时候就显现出劣势了。
世家宗门贵在传承,无数年来积累的信息和经验都是一种底蕴,而这正是散修所缺少的。
在场众人知道他是散修,不计较他的无知。
一人给他解释道:“这处是绝命崖,有各种蛮兽在此筑巢。传闻进了这里的人,没一个出的来,乃是蛮荒森林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这处地界最危险的蛮兽名唤金翎雕,飞遁速度极快。身如一道金色闪电,转瞬即逝。一双爪子锋利无比,开金裂石不在话下。死在那对爪子上的人不知多少,连法宝甲胄都没用。”
无数血淋淋战绩,让不少人心生惧意。
姜源安慰众人:“放心,此次不光是我们去,各位门中长辈也会去。想必他们已经在准备,这等蛮兽就交由他们对付。我们只要对付弱的就成。”
谢松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看不到带队的长辈,原来都聚在一起密谋事情去了。
有长辈陪同的话,果然让人安心许多。不少人萌生战意,直言要跟着闯一闯蛮荒森林深处。
谢松却不放心,悄悄问刘丰年:“这次是谁带的队?”
刘丰年偷偷默默回答:“是青木峰峰主雷越。”
还好,还好。
青木峰峰主是峰主里面修为最高的一位,处在仙台二重天。有他带队,无论是去还是不去,都要更放心一点。
忽然,一声号角响起,一艘大船从天而降,吸引众人眼球。船上站着不少人,都是各大宗门的高手,太玄门的青木峰峰主雷越也在其间。
姜源朗声道:“各位,时辰到了。若是去的便随我上船,不去的留在此地,等我们回来便可。”
他当即先人一步飞上大船,站在一人背后。看这情况,这人应该是这次真正主事的姜家大人物。
有姜源带领,其他人也化作一道道虹光飞了上去。
雷季在一旁看看谢松,再看看船上自己的父亲,也化作一道虹光飞走了。
姜洵则朝着谢松丢过一个挑衅的眼神,也飞了上去。
流云拉着谢松,生怕他乱来:“你和丰年就留在这。”
“那你呢?”谢松和刘丰年同时反问。
流云看着上面的大船,思索片刻道:“那上面还有太玄门的弟子,我总要护着他们的安全。”
谢松知道难以改变他的意向,推开流云的手,笑道:“师兄你且自去,不用管我们,我俩就在这等你。”
流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见他似乎确实没有去的意思。这才转过身去,准备飞上船。
没等流云动身,一道银色遁光瞬息划过,飞上了船。流云见了遁光,连忙追了上去。
刘丰年见他们都走了,心里着急。也纵身一跃,飞了过去。
薛文韬想了想,抱起雪儿,一起飞了上去。
至此,船下已经无人,只有一座空空的金桂园。
流云在船上先抓住了谢松,而后又见刘丰年追了过来,就要带两人下船。这时大船突然开动,向着蛮荒森林飞去。流云一下没站稳,被谢松挣脱开来。
“大师兄,你就让我去吧。大不了,我就在外围逛逛,不进去。”谢松央求道。
大船开的快,加上原本朔南山离蛮荒森林就近,此刻已经到了森林边上了。
流云没办法,叮嘱他不要轻易下船,见他点头,这才答应他。
大船继续挺进森林,走了约有百里地时,大船突然下坠。众人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见一个粗厚的声音,中气十足:“快后退,是禁空领域。”
众人看过去,正是姜源身边的姜家大人物开口。
大船在下坠的同时,缓缓向后退去。等退出禁空领域后,大船才重新浮了起来。
“见鬼,这里怎么会有禁空领域。”
“究竟是那个背时砍脑壳的在这设下禁空领域。”
“你们往下看。”
谢松悄然出声,让众人往下看。
船下除了树,只有一根根看似很普通的石柱,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完全是天生的。这些石柱虽然零零星星的,但是分布很广,隔断了大船前行的路。
有人笑道:“你是说这些石柱造成的禁空领域。怎么可能?这么普通的石柱。”
“你用飞剑取下一块来看看就知道了。”
那人半信半疑,放出飞剑,想到斩断石柱。没想到飞剑刚飞离大船不远,就不受控制,从空中俯冲下去,在石柱上划出一道剑痕,最后插在大地上。
“这是?”那人惊疑不定,虽然心疼法宝,但更为吃惊。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石柱里混有某种特殊磁石,经由石柱和地脉勾连在一起,构成一种天然阵势。磁石的效应不仅被放大多倍,而且阵势中的力场方向也很混乱。无论是何法宝,只要进了这里,都会受其干扰。”
姜源不愧见多识广,短短时间便看出端倪。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发问。
“走过去。”姜源答他。
那人吃惊道:“为什么不是飞过去。”
“也可以,禁空领域虽然对活物影响较小,但如果你不怕被鸟群袭击的话,可以试试。”
姜源拍拍手,有人从船舱里推出一座炮台来。推到船头,对准仙宫那片方向。
见了这炮台,年轻弟子们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倒是有老一辈的人物叫了起来:“灭魔诛神大炮,你们居然有这东西。”
其余众人听见了这名字,也纷纷露出惊容。
也难怪,这上古灭魔诛神炮的威力,可是有记载的,一炮灭魔,两炮诛神。
有道是,没有一炮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炮。
姜源微微笑道:“不过是残次品而已,只有几发的威能。虽然来不及破除这片地势,但为我等保驾护航,还是足够的。”
见着这等杀器,众人精神一奋。由各宗门长辈带领弟子跳下船去。
流云刚想交待谢松,让他好好留在船上。却不见他的人影,赶紧落在地上,这才发现他。
流云一手提着谢松衣领,一手揪耳,教训道:“我叫你不要乱走动,你怎么听的。”
谢松被拧着耳朵,疼得直叫唤。转眼却看见薛文韬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不禁给了他个白眼。
而后对流云道:“大师兄,我保证不进去,就在这外围待着。要是有危险我就马上上船。而且你看,不是还有丰年在这么?”
“丰年?在哪,我记得他没下来啊。”转过头一看,刘丰年正站在自己背后。流云顿时气得一拍谢松头顶。
谢松一下被拍傻了:“大师兄,丰年是自己下来的,你不打他打我干什么?”
“不打你打谁,都是你这不正经的样子,把丰年都带坏了。”流云气得又拍了一下。
谢松摸着头,顿感冤枉。
这时,大家已经整顿好队伍,准备朝森林更深处走去。谢松转头瞧见雷季也被青木峰峰主拦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嫌弃得撇过脸去。
头一转正好看见薛文韬跟在姜源身后,看着自己,嘴巴开合,说出一句无声话语。
“别进去,在这待着。”
谢松一愣,正等他想说话时,那边只剩下薛文韬的一点背影了。
第二十五章 雷季出手
众人进入禁空领域后,不久就不见了人影。
禁空领域外,只剩下谢松、刘丰年、雷季以及其他宗门的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
就连毫无修为的雪儿,也跟着姜洵一起走了。
剩下几人当中,以雷季的修为最高,处在道宫境界,其他人不由自主地聚在他身边不远处,以求有个心理安慰。
雷季对此非常不高兴。
连雪儿那种小女孩都敢进入森林,他却跟这些人留在一起,岂不是意味着他连一个普通小女孩都不如。
更别说谢松也在这。
雷季看着他,越发觉得难受。怎么也不肯继续呆在这,抬腿就要甩开众人,自己探险。
刚走没几步,谢松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走动。”
雷季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双眼。
“哟,怎么?不打断继续装下去了?”
雷季认得那种眼神,那种淡漠、自以为是,是他最讨厌的眼神。
谢松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往常嘻嘻哈哈模样,笑道:“这森林里危险的很,随便乱走的话,很容易出事。”
没办法,就是这么麻烦。不管是十年前他以孩童身见到雷季时,还是现在,都觉得雷季就是一个闹着别扭没长大的小孩。若有半点不顺着,他就要发火。
雷季看着谢松灿烂的笑容,怎么都觉得刺眼。
“我就是要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有东西能。比如,你身前十步处,躲在草丛里的东西。”
谢松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打进草丛里。
一声钝响,仿佛击中什么东西。只见草丛里窸窸窣窣,跑出来一条黑蛇。黑蛇扭动身躯,快速游走,亮出锋利的毒牙,向雷季咬去。
听到谢松的警告,雷季早有所防备。
一掌猛地下压,数十道雷光从手心飞出。转眼间,噼里啪啦,黑蛇顿时被电成了焦炭,发出一股子糊臭味。
啧啧两声,谢松走过去拿着一根小木棍翻动蛇尸。不愧是青木峰祖传的雷法。死得透透的。
“你这手雷法又有长进了。”
雷季哼了一声,闭嘴不言。
谢松还想说话,前面又传来一阵树叶沙沙声,好像是树木被什么东西撞的一阵摇动。谢松和雷季立即警戒起来。
一个闪身,谢松猛然后退到了刘丰年身边。雷季还留在原地,略有鄙视地看着谢松。
声音越来越近,一股紫色雾气从树林中飘了出来。
这种雾气从空中落向地面,贴着地面滚滚而来。地上草丛碰到紫雾,片刻间叶片枯萎,随即化作黑灰飘落。
“毒!”
雷季眼神一凝,双手十指张开,在身前一挥。只见无数细小的雷光在他手指间飞舞,雷光如同细丝,在身前交织成细密雷网。
紫雾碰到雷网,就如同水珠碰到烈火,瞬间被蒸发至无形。
见得雷网完美将紫雾挡住,雷季眼中露出得意,哈哈笑了起来。忽然听到谢松大喊一声:“不好,快后退。”
雷季却不以为意,就这么点不堪一击的玩意,也想让自己后退?
谢松见雷季没有动作,啧了一声,赶紧飞身上前拉住雷季腰带,把他拽了回来。
“谢乞丐,你拉我做什么,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雷季不断挣扎,还想跑过去继续炼化紫雾。谢松果断啪啪两巴掌,甩在他脸上。
雷季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着脸颊,怒视面前这人。
“现在醒过来了?”谢松朝他发问。
雷季愣了一下,看向四周。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刘丰年外,其他人都显得异常亢奋,还有几个人互相动起手来。
谢松掏出一个玉瓶,给雷季倒出两粒解毒丸。顺便三下五除二把发疯的其他人打晕,塞下解毒丸后让刘丰年把他们带上船去。
船上仅剩的守船人虽然不会理会船下各宗门弟子历练的事,但只要到了船上,依旧会庇护他们。
至于谢松和雷季,没有上船躲避,而是选择留在原地,看一看潜藏在紫雾中那东西的真面目。
雷季服下解毒丸,最后一丝兴奋感消失,完全冷静过来。
他看向紫雾方向,问谢松道:“我刚刚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
“毒?可我明明用雷网炼化了毒雾,怎么还会中毒?”
“你的雷网虽然对毒雾有压制性,但没有完全炼化其中毒素,而是把毒素稀释了。”
从谢松感受到身体变化后,再看看其他人反应,就知道众人已经中毒了。
“这毒不直接伤人性命,而是作用于大脑。导致你们头脑过度兴奋以致疯狂,只能靠互相厮杀宣泄。”
说到这,谢松内心苦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他们修为低,才会这么容易中这种毒。若是修为再高一些,有真灵固守灵台,哪会被这种区区毒素侵入。
“至于那里面的东西。”谢松一指紫雾深处,“你刚杀了它的子孙,它自然是来找你报仇的。”
“是这个?”雷季把地上的焦黑蛇尸踢飞出去。
谢松轻轻点头:“应该是这个没错”
这个时候,紫雾已经逼将过来。
谢松把雷季往前头一推,自己再度向后跳去,喊到:“雷小少爷,那些稀释的毒雾已经对你不起作用了,现在就要靠你了。”
雷小少爷,这还是谢松小时候和雷季关系还未恶化时候的称呼。
雷季眼神暗了暗,嫌弃大吼:“废材给我滚开就好,别挡着小爷我。”
刘丰年把晕倒的人送到船上后,从船上飞到谢松身旁:“师兄,那你呢?”
“我?我在身后支援啊。”
谢松亮出本命星,左手往上一举。本命星崩散成粒粒星砂,在他手中重新汇聚成型,化作一把长弓。
长弓平举身前,两端有星辉凝作银丝,交成一根,作为弓弦。
前文说到,谢松和刘丰年等星元峰弟子,从星窟得到星元峰前辈遗泽法宝后,法宝与本命星融合,会给本命星带来一种全新的能力。
如刘丰年得到黑色圆盘后,不仅本命星拥有了破妄之力,圆盘还附带一道斗转星移大神通。谢松得了星砂与本命星融合,本命星同样有所变化。
幻化!
这就是谢松本命星特有的能力。他可以将本命星化成星砂,再重新组合成任何形状。
谢松手上这张银光天星弓便是如此而来。
他轻轻拉开弓弦,星光在弓弦上生成箭矢。手指悄然松开,嘣的一声,一支箭矢飞了出去。
箭矢越过雷季,穿透紫雾,不见了踪影。
树木又是一阵摇动,一道嘶吼声传来。看来是星光箭命中了目标。
谢松一箭建功,雷季自然不肯认输。把外袍一脱,向后扔去。袍子被风吹起,吹向谢松二人。刘丰年手一招,把外袍扯了过来,收在手边。
雷季只穿了一套便于运动的衣服。这套衣服甚是奇怪,上衣采用贴身设计,没有任何宽松之处,而且这衣服没有袖子,反而把两条手臂露了出来。
谢松见了,内心呸了一声:“卖弄风骚。”连拉弓弦,又是三箭飞了出去。
雷季不理谢松是怎么想的,手上闪起雷光,雷光不断向上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身躯,以手臂上的雷光最为炽烈浓厚。
“怪不得手臂上没有袖子。”刘丰年若有所思,“如果不是高级法宝,普通衣服碰到这种程度的雷光,都要被炸成飞灰。”
雷季双手握拳,以拳头为起点,手臂上的雷光更加炽烈。整个人如同一头人形猛兽,向紫雾冲了过去。
雷光所到之处,紫雾消失不见。
跑了两步,雷季终于见到了真凶,乃是一条比方才还要粗壮十倍不止的黑蛇。
雷季轻轻跃起,捏着拳头向黑蛇打去。
黑蛇的毒雾此刻没了作用,失了一大手段,只能靠身体肉搏。
拳头打中蛇身,一股股浓厚的雷光涌向黑蛇,蛇身上顿时浮现一道道电弧。黑蛇吃痛不已,扭动着身体疯狂摆动。
雷季不停闪躲,一颗颗树木被黑蛇碾过,断枝残叶飞舞。一时不甚,树叶遮住眼睛,雷季一下被蛇尾扫飞,撞断三颗大树才停了下来。
雷季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向后喊到:“你还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两只箭矢飞过,正中黑蛇两只眼睛。
“自然是在等待时机。”谢松的声音传了过来。
黑蛇痛上加痛,更加疯狂起来。
雷季赶紧起身躲避黑蛇。瞧准机会,一下跃起,飞到黑蛇头上。雷光在他手上汇聚成一段刀刃,猛地插进蛇头,下一刻万道雷光飞舞,从伤口全部涌了进去。
黑蛇终究只是蛮兽,更何况大脑是最为脆弱的地方,哪能承受得住如此多的雷光。黑蛇只抽搐一下,随即身躯倒了下来。
只有雷季身上闪烁着雷光,缓缓站了起来。
刘丰年看在眼中,发现此刻雷季跟以往纨绔子弟印象有所不同,自语道:“我怎么记得青木峰的雷法不是这个样子的。”
“青木峰传承《碧霄青木雷玉书》,一般修行多是靠木气修成甲木乙木两种雷法,而后以己雷感应天雷,借天威纯化自身雷法,修成雷法神通。
雷季与他人不同,他修成甲木雷法后,不参悟天威,而是专注自身之雷。不用印诀,不靠法宝,而是纯以自身雷法凝聚铠甲兵刃等物战斗,自成一路。”
谢松看着那头人形蛮兽般,心里却也诧异:小时候乱说的打法,他居然真研究出来了。
雷季收敛雷光,走到二人身边,从刘丰年手中把袍子抽了出来。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袍子从雷季手中滑了出来,落向地面。
恰好一只公鹿从林中蹿了出来,袍子正好落在鹿角上。
公鹿眼前一黑,惊慌起来,向着林深处跑去。
第二十六章 幻境
公鹿带着袍子逃跑,雷季一惊:“还我袍来!”
他手上雷光迸发,一道道青色光芒飞出。
可那公鹿好似有欧皇附体,虽然眼前一抹黑,但灵巧跳动间,雷季的雷光通通落在空处。
也是雷季不敢真正动手,否则坏了那件珍稀料子制成的大袍,那可是大罪过。
看着公鹿头顶袍子跑入森林深处,雷季哪肯停下,就要追过去。
“别去!”谢松在他身后喊叫,但根本拉不住他。眼见着雷季跑进密林深处,谢松也追了过去。
跑了一会儿,雷季身影完全消失。再看看四周,谢松一阵头大。
心中不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这下可好,人没找到,还把自己给丢了。
稍微镇定下来,谢松开始大叫刘丰年和雷季两人的名字。无论是哪一个听到,都是好的。
谢松边喊边走,顺着来时的踪迹摸索。却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起,一丝一缕雾气在脚边开始飘起。
白色的水雾渐渐在空中蔓延,越来越浓。原本还能看到百米开外的景象,现在最多只能看到一米之内的东西。
迷雾之内,谢松丝毫不敢随意走动。
这场雾来得太怪了,其中必然有蛮兽在作怪。至于能够发动迷雾的蛮兽,据谢松所知,就不下十种。希望不是最危险的哪几种。
谢松化出长弓,拉动弓弦,向上空射出星光箭矢,然后引爆。希冀有人能察觉,赶来营救自己。
射出几道箭矢,谢松在迷雾中看不到情况,也不知道外界看起来如何。
他只见雾气被箭矢卷动,一阵翻滚后,又恢复平静。
这下,谢松连一米范围内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不见前后,更分不清东南西北。迷雾中没有声音,寂静得谢松以为,世界已经将他遗忘了。
没由来地,谢松感觉到一阵倦意。手中长弓颓然放下,化作点点光芒消失。
双眼沉沉闭了起来。
······
再睁开眼时,谢松是被闹钟滴滴声吵醒的。
蹬开被子,顶着鸡窝般的头发,他大手一挥,把闹钟扫到地上,滴滴声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叫喊声:“谢松,起床吃饭了。”
谢松用枕头堵住耳朵,魔音依旧入耳。他不得不大叫一声:“知道了!”
不情不愿地,谢松终于睁开了眼。
熟悉的床,熟悉的被子,熟悉的窗户以及射进来的阳光。谢松望着天花板,一阵愣神。
“还不起床?”熟悉的女高音闯进耳朵。
谢松看了看来人,啊地一声,连忙用被子盖住身体:“妈,我好歹是个男的,你怎么能随便进我的房间,还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呸,你是我带大的,我什么没见过。别装模作样了,赶紧起床吃早饭。”说罢,毫不给谢松留面子的母亲大人把伸进门里的半个身子退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谢松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感觉到一阵疼痛,喃喃道:“这些都是真的。”
谢松顿时喜不自胜,哈哈大笑起来。
“别鬼笑了,快下来!”
穿好熟悉地短袖和沙滩裤,踩着拖鞋,谢松一手在头上抓了几下,打着哈欠走出门。
门外就是餐桌,桌子上有白粥、煎蛋和包子,都是最熟悉的味道。
老妈穿着围裙在铺筷子,老爸坐在椅子上对着自己的大肚子自怨自艾。大哥则是穿西装打领带,边吃包子边玩手机。
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不知怎么地谢松眼角不自觉流出泪来。
“怎么还哭了,赶紧坐下吃饭。”老爸操着粗厚的声音,招呼谢松坐下。
“好。”谢松擦干眼角的泪水,咧嘴笑开,赶紧坐了过去。笑着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有什么好说的,不都是假的。”
老哥依旧毒舌的话语此刻却让谢松一阵感动:“好,不说。”
察觉到自家弟弟的异状,大哥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谢松将其欣然接过,并回他一个热烈的眼神。
大哥一阵鸡皮疙瘩,随手把一个包子塞到谢松嘴中。
谢松吃着包子,半晌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不会离开我吧。”
刹那间,寂静无声。其他三人都把动作停了下来。
“不会。”这是老爸的肯定。
“怎么会呢,别傻了。”这是老妈的温柔。
“你想都别想。”这是大哥的别样关怀。
“那就好。”谢松将最后一口包子吃下去,舔舔嘴巴,突然尝到了一股咸味。伸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又流了出来。
忽然间,如同镜子碎裂般一声脆响,身边的景象都撕裂开来。谢松看着那三个即将消失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却什么也没抓到。
······
“师兄,师兄。”
谢松感觉身体一阵摇动,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右手正朝前伸出,旁边正站着刘丰年和雷季。
刘丰年脑后升起青色本命星,正放出光明,驱散身边的迷雾。
谢松立刻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快手擦去眼角的水迹,顿时火冒三丈。
十一年间,谢松都不敢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对方居然敢这么轻易翻出这道伤疤,简直不可饶恕。
刘丰年眼中闪烁青光,虽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单看谢松的怒火,就知道是触动了某些禁忌。
“师兄,要不要我驱散全部迷雾?”
“不用。”谢松牙齿狠狠一咬,“敢用这种法子对付我,就得做好承接我怒火的准备。”
“得了吧。”雷季在一旁泼冷水:“你能有什么法子。”
谢松没心情跟他吵,语气冰冷:“你可瞧好了。”
脑后升起本命星,如一轮银盘浮现空中。谢松盘膝坐下,本命却不断升高。升到一定高度时,银盘陡然放出光明。
他本命星的幻化能力,可不仅仅是指物质上的“化”,还有针对神识的“幻”。
银色的光芒四射向空中,如同一道道利剑插入迷雾中。雾气不停涌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雷季看着这些雾气,没觉得谢松的动作有用,倒是刘丰年对谢松充满信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谢松脑门浮现一粒粒汗珠。
在谢松神识所见中,谢松坐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银色本命星在上空射出光芒,照向迷雾深处。
随着光芒照射过去,迷雾居然一点点被银光剥离,露出隐藏在迷雾中的东西。
那是一头外有两片贝甲,中间一坨软肉的大蚌。
古人有云:“蜃,大蛤蜊也。”
指的便是这一类怪物,能吞吐雾气,化作蜃景,构建海市,吸引迷途之人。
看那东西两片甲壳张开,一团团白色雾气从中吐出,正是一头蜃蚌。
“找到你了。”谢松双手向上一托,本命星光明大盛,周围的雾气翻滚,竟被本命星吸引过去。
方才谢松将本命星与迷雾连接,神识探入迷雾幻境,反把蜃蚌的意识也拉入其中,试图夺取迷雾控制权。
蛮兽只修肉身而神识孱弱,谢松利用这种优势一点点蚕食幻境,此刻才完全成功。
雾气在谢松手中被随意操弄变形,化作种种动物,仔细看去,有飞鸟,有介虫,有鱼类,全都是蜃蚌的天敌种族。
蜃蚌隐隐传出恐惧感觉,谢松冷哼一声,没有半分怜悯。
种种天敌在身边盘旋,蜃蚌只好闭紧两片蚌壳,不再吐出新的雾气。片刻后,所有雾气都被谢松接管。
他把全部雾气凝成一团,化作一只尖牙利嘴的怪兽。怪兽张着一口精钢似的牙齿,朝着蜃蚌一口咬下。
毫无声息,蜃蚌被怪兽吞吃入腹。
饱餐一顿后餍足的怪兽重新散成雾气。由于幻境是由谢松的神识和蜃蚌的意识支撑,现在少了一方,幻境立即破碎成泡影。
外界谢松睁开眼来,手一指,本命星爆发出一股吸力,如同长鲸吞水,将雾气全部吸了进去。
雾气逐渐稀薄,显露出森林原本的样子。
三人清晰可见,面前是一个小池塘。差个几步,他们就要全部沉入水中。
此刻水面无风自动,鼓起一阵泡泡。不久,一只早已死透的大蜃蚌从水中浮现出来。
见了这只蜃蚌,谢松眼神冰冷。纵然其已死,犹不可解恨。
本命星在他手中化成一张银光天星弓,手指一动,一支星光箭矢飞出,正中两片蚌壳中间,将紧闭的蚌壳撬出一道缝隙。
手指连动,又是几只星光箭射出,缝隙越来越大,露出白花花的蚌肉。
见此谢松手中长弓一变,变成一柄银色七星寒光剑。
手指往剑上一抹,有七点星光接连亮起。每亮一次,银光就更加炽烈几分。
等到蓄势完毕,谢松把剑往前一送,一道银色剑光将蜃蚌连壳连肉当场剖成两片。
第二十七章 消失
蜃蚌已死,谢松仍是火气难消。把蜃蚌从池塘里拖了出来,提剑在蚌肉中乱戳。
刘丰年和雷季在一旁拦他不住,只得任由他对着蜃蚌撒气。
戳了几下,银色长剑突然碰到一个异常坚硬的东西。
用剑将蚌肉挑开,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浑圆蚌珠。
谢松把蚌珠拿了出来,触手却是湿润的液体,顿时嫌弃起来。把手和珠子在池塘里洗了好久,才肯放到眼前端详。
蚌珠呈亮白色,浑圆光滑。谢松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端倪,给另外二人观看也没发现异常。
这东西除了个头大了一些,就是个普通的珍珠。
雷季略有嫌弃,把珠子丢回给谢松,就这种普普通通的大珠子他不知道见过多少。
谢松接回珠子想了一下,重新亮出本命星,把珠子往里面一扔。珠子进入本命星中,将刚才储存在本命星中的雾气全部吸了进去。
顿时珠子大放光芒,连带着本命星的光芒都清亮了许多。
谢松心道有戏。
手往本命星一指,本命星顿时崩散成无数星砂,星砂中间是一颗珠子。
张开手掌往上,猛地一拧,星砂按照谢松手腕拧转的方向旋转起来。
如同银河漩涡般,圆珠被圈在中间,不断被星砂打磨。圆珠越来越亮,颜色也逐渐向银色转变。
当圆珠通体绽放银色光芒时,圆珠猛地膨胀,反将银河漩涡全部吸附过去。
一阵明亮的银光闪过,刘丰年和雷季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二人再度睁开眼时,依旧是只有一轮银盘漂浮在空中,与之前一般无二。
谢松睁开眼,就见刘丰年凑了过来:“师兄,你方才干了什么?”
“没什么。”谢松笑笑:“只是把本命星重新调整了一下,增强了某方面的能力而已。”
谢松看看一脸好奇的刘丰年和在一旁探究的雷季,问了一句:“你们要不要试试。”
雷季刚想回绝,刘丰年就开了口:“好啊。”
谢松把袖子一挥,本命星放出银光。刘丰年和雷季二人只觉得周围场景一阵变化,下一秒,发觉自己已经不在蛮荒森林之中。
只见周围一株株桂花树生长,枝叶间点缀着满满的桂花。远处一株硕大桂花树耸立身姿,迎面还有似有似无的桂花香气飘来。
仔细一看,不是不久之前众人所在的金桂园还是哪里。
雷季伸手摸摸桂花树,触手的是树干上粗糙的纹理。很像,但绝不可能是真的,他深知谢松没有那个本事把他们真的挪移过去,连他爹都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幻境。
刘丰年也亮出本命星,青色光芒在他双眼中闪烁。他能看出来周围的景色和现实空间的不协调处。
他将本命星的光芒放出,桂花树受到青光照耀,树体一阵扭曲。但随着谢松加固幻境,树体恢复成原来样子。
这幻境连刘丰年本命星的破妄能力都无法轻易破去。
谢松一指本命星,银光收敛,幻境马上消失不见。随后本命星缓缓落下,消失在谢松脑后。
刘丰年赞了一声:“师兄,你这幻境有够厉害的。”
谢松摆摆手,道:“蜃蚌吞吐了多年的雾气被我本命星吸收,有此效果是正常,算不得多厉害。如果你刚才全力发挥,我这幻境怕是要被你当场破去。”
雷季在一旁笑了两声,似有深意道:“这能力跟你有够配的。”
遮遮掩掩,真假不分。
谢松斜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而是走到池塘边上。
看着地上的蜃蚌,谢松眼神冷漠,一脚将蜃蚌的尸体踢了下去。咕咚两声,蜃蚌尸体迅速沉下水底,只留下一层涟漪。
静静地瞧着涟漪一圈圈消失,谢松突然转过身笑嘻嘻问:“雷季,你的袍子还没找回来?”
三人说了这么久,谢松这才发现,雷季依旧没有穿上袍子。
雷季光着膀子,双手抱胸道:“如果袍子找到了,我还会这样?”
“谁知道呢?”谢松挑挑眉:“谁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欢卖弄风骚,特地不穿上袍子。”
“你···”
眼见两人又要对掐起来,刘丰年好说歹说才把两人劝下:“两位师兄,我们已经偏离原来的位置很远了,还是找找回去的路吧。”
说到正经事,两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都消停了下来。
谢松看向雷季:“我说,你那袍子一定要找回来吗?”
“当然。那可是由地火桑蚕和九转寒冰蚕吐出的蚕丝混织而成,穿上去不仅冬暖夏凉,还是少数不被我的雷光炸成灰的布料,珍贵的很。”
这话一出,其余两人不禁吐槽:“那你为什么要脱?”
“那袍子又大又宽,碍手碍脚。再说,你们见过谁穿着这么贵的衣服打架,万一有些许损伤,整件衣服就算废了。”
谢松和刘丰年像看二傻子般看着他,心道:见过,峰主们身上的法衣哪件不比你的贵,人家不还是穿着打架。
“既然这么麻烦,那你为什么要穿过来?”
雷季亦是看傻子般看着两人:“当然要穿。我可是东域有名的青年才俊,这么华丽且昂贵的衣服,才能配得上我的身份。不然,不就跟你们这些穷鬼一样了么?”
两人不禁败下阵来,是我们输了,富贵人家的心思我们看不懂。
雷季看谢松吃瘪,内心一阵得意,一副是你求我我才答应你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好吧。看在你们这般恳求我的份上,那就不找了。”
屁嘞,谢松心中大骂,鬼才求你了。
谢松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往四处瞧瞧,慢步走到身边的一颗大树旁。右手往树上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十字剑痕,三头短,一头长。
谢松手放在剑痕上,眼中露出回忆之色。而后才对另外两人道:“走这边。”
雷季将信将疑,跟着谢松走在最后。经过那颗大树时,眼睛瞥见树上的十字剑痕。
那剑痕没有特别之处,应是随手画上去的。也不知道作者是谁,就是时间有些久远,剑痕上已经长满了青苔。
走了不远,一根大约二十米高的石柱出现在三人眼前。石柱有两人合抱粗,乃是天然生成。
谢松三人之前在大船上见过类似东西,正是无数根石柱构成了禁空领域。
谢松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长剑试探。光是靠近石柱,长剑就在手中止不住颤动,隐隐有脱手飞走之势。
谢松赶紧把长剑收回乾坤袋中,徒步走到石柱旁边。
“就是这东西弄出来的禁空领域?”
雷季手上绽放雷光,一拳挥出,打在石柱上。
石柱没有半分损伤,反而把从雷季拳头涌过来的雷光通通导入大地。
谢松在一旁提醒:“没用的,这些石柱常年受到雷击,早就被锤炼得坚固非常,一般法子没有用。”
雷季不信,又是一拳下去,结果一模一样,这才没有继续动手。
“而且,就算你弄倒了这一根,禁空领域也不会消失。除非你能把所有石柱弄倒半数以上。”
这么艰巨的任务,雷季可干不来,不由默默后退几步。
不过,遇到这根石柱也算是好事。谢松正准备登上石柱,查看大船所在,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黑影。
只听见雷季一声大喊:“我的袍子!”
谢松右手一挥,一道银色光刃飞出,比雷季的雷光后发先至。黑影顶着袍子直直撞向光刃,袍子被风卷向空中,露出公鹿身形。
公鹿眼中映现处光刃模样,生死危机迫使公鹿想要躲避,却在下一刻被斩成两半。
谢松一愣,满地血液流淌有些触目惊心。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配上周围深林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雷季把飞出去的雷光凝成一道,往飘在空中的袍子一卷,将其带了回来,避免袍子落入血泊之中。
且不提雷季拿到袍子查看有没有破损,迫不及待往身上穿去。谢松缓步走到那头公鹿身旁,缓缓将鹿眼合上。
突然,公鹿身上有一阵光芒亮起,同样的光芒也在谢松身下亮起。
谢松心神还未归位,有些反应不及。
“不好!”刘丰年大叫,当即亮出本命星,施展斗转星移,想要将谢松拉过来。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一阵青光混合原有的光芒亮起,把谢松笼罩其中。
待光芒平息后,一人一鹿都已消失不见。
······
蛮荒森林外的某一处荒山上,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黑衣人看着身前逐渐亮起的光芒的光芒,自语道:“等了这么久,终于有猎物落网了。”
等光芒消失后,却根本没有人从中出现。
黑衣人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伸出手,一只黑色银纹蝴蝶飘然落在指尖。
“不急,有的是机会。”
第二十八章 仇敌
一阵光芒闪过,谢松依旧保持着蹲下伸手的动作,从空中落了下来。
“传送阵纹,是哪个在坑我?”
忙乱中,谢松睁眼看向下方。
下方是一个湖泊,比刚才蜃蚌藏身的地方要大许多。湖面如镜,很是清澈。
谢松如炮弹一般往湖中央落下,已经来不及驾起遁光改变方向。
突然湖中央被一阵波纹打破平静,一张满是锋利牙齿的巨大鱼嘴缓缓在水面下张开。
谢松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锋利牙齿皆有手腕粗,落到鱼嘴里必定粉身碎骨。
他赶紧把手往下方一划,一道粗壮的金光光刃飞出。
飞刃拍打在水面上,激起千层波浪。谢松踏着浪花借力向湖边飞去,双脚落地时,脚底升腾起金色光芒覆盖全身。
漫天水珠落下,都被护体金光挡在了外面。
幸好那大鱼没有追击,谢松离开湖边足够远后,这才把金光收了起来。
微微喘上两口气,开始观察周围情况。虽然也是一望无边的树林,可谢松却觉得这里无比熟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有个极其危险的东西在。
忽然有些异动从脚底下传来,谢松跳着往旁边躲开,一条褐色的树根如刺矛一般从地下钻了出来,目标正是谢松脚底板处。
再度后退两次,又有五条坚硬笔挺的树根刺出地面。
六条树根从不同方向射向谢松。
谢松快速亮出本命星,本命星落在手中化成一柄七星寒光剑。身体一转,剑光飞闪,几下就把树根绞断。
再度后退几步,不见树根继续追来,刚好是一个安全位置。
谢松提剑戒备四周,看向正前方。
前方一片片动物骸骨堆积在地面,仿佛堆成一个王座,看着着实渗人。
在白骨包围的中央,一段直径足有一米的粗大树桩从地面冒出来。树桩断口整齐,看着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砍断,旁边正好倒着一段烧成焦炭的树干。
仔细看看,树桩上也有被烧过的痕迹。
不过这树桩却没有死,在没有被烧到的地方,一段小小的嫩绿枝条探向天空,枝条上长着五片绿叶,彰显着毁灭之后的生机。
谢松看着这片场景,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
方才湖泊里的大鱼,再加上这把动物当作食物的奇异树种。谢松呵呵笑了一声:“溶命树!没想到你又被砍又被烧,却还是能活下来,可真是毅力顽强。”
谢松口中的溶命树,乃是上古传说中,生长于血海中那株邪树的后裔。
据太玄门中典籍记载,溶命树喜水喜阴,以动物为食。
溶命树没有意识,完全按照本能行动,多用树枝上的假果散发出成熟果实的味道,吸引路过的动物。
待其靠近后,用柔软的枝条将其缠绕致死。再分泌汁液将尸体溶解,进而吸收营养。
这颗溶命树虽然年岁不大,看树干约摸就长了百来年,但在蛮荒森林中堪称一霸,与方才湖中大鱼各自称霸一方区域。一陆一水,互不侵犯。
可溶命树却没有大鱼那般好运气,十一年前被路过的某人一剑砍断,连树干都烧成了焦炭。
如今只长出来一段嫩枝,已经不复原来那种本事,因此开发了另外一种捕猎手段。
它利用原来深埋地下的树根,将其作为新的攻击媒介。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兔子从草丛中蹿了出来。一条树根悄然破土而出,朝兔子缠绕过去。
兔子感觉到危险来临,往空中跳起,却还是被树根缠住了后腿。
树根急速收紧,不给兔子挣脱的机会。
树根尾端轻轻往兔子后腿上一扎,不过几个眨眼,兔子血肉迅速干瘪下去,只留下浅浅一层皮毛搭在骨架上。
谢松看在眼里,眼中泛出恶心。
抬手就是一道剑光,想要直接斩断那段嫩枝。
树桩周围升起一圈圈树根,把剑光挡在外面。剑光砍断一层树根,后继无力,终究没有突破防护,就此消失不见。
谢松抬脚往前一踏,浑身金色光焰升起。光焰顺着脚流入大地,一阵阵爆炸声响起,炸得泥土纷飞,露出一段段树根碎片。
这一条树根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条树根站起来。
树根们仿若一条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锋利的尾端如同獠牙,朝谢松发起攻击。
谢松踩着金色光焰,挥舞长剑。手腕翻转下,一道道剑光纵横,将四周的树根切割成碎片。
他正以最小的消耗,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
谢松缓慢而坚定向前移动,只留下一地的树根。
突然,一条紫黑色的树根从地面钻出,树根尾端泛着奇异的光泽,朝谢松刺去。
他抬剑一挡,却没想到一阵金铁交击声响起,脚下一阵摇动,差点没有防住。四周树根涌上来,谢松赶紧连身带剑一转,一道剑光在身前绕过,树根被齐齐斩断。
谢松连跳几下,向后退去。
那些树根却没有追击,紫黑色的树根从地上将点点鲜红的泥土卷了起来。谢松低头看看,原来是自己虎口被震破了,血液正从伤口顺着手掌滴到地上。
紫黑色树根沾染血液,将血液吸收进去,越发如同一条毒蛇一般,不断扭动身体。
从这根树根上,谢松竟然能感知到一句话语。
“是你···当初就是你···报仇···我要报仇。”
震惊!
都说溶命树没有意识,没想到这颗溶命树在被某不留名路人砍了后,由死向生,居然能突破溶命树天生的限制,诞生浅薄的意识。
面对如此稀少的异种,谢松眼中厌恶之色更浓。
谢松一言不发,默默松开手中长剑,重新亮起本命星。
本命星飘向空中,倾洒出一挂银河。银河由无数粒星砂组成,散落在空中,像水流一般,朝树桩涌去。
溶命树升起树根,能挡住粗壮剑光,却挡不住细小的星砂,只能任由星砂从树根缝隙间溜过。
星砂流过树根,从四面八方向树桩扑去。
溶命树没得办法,只能召集所有树根,再度伸出七根紫黑色的树根。
以八根紫黑色树根为骨干,密密麻麻的树根编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牢牢将唯一一段嫩枝保护起来。
星砂被罩子挡住,流不进去,就紧贴着树根罩子快速流转起来,想要以漩涡之势磨灭树根罩子。
谢松从乾坤袋中掏出精钢长剑,在外伺机而动。长剑虽然材质普通,受不住灭灵剑的威力,但仅仅一击也足够了。
突然,两根树根从谢松脚底发动突刺,更有八条树根伸向空中,想要缠住本命星。
本命星微微一震,光芒四散,银色光芒如同刀刃,将八条袭来的树根切成碎片。至于谢松脚底的树根,撞在他的护体金光上,不仅没有突破,更被如同火焰般的金光沾染,灼烧殆尽。
谢松任由护体金光统统涌向脚底,不见其他动作,只闭着眼感受星砂。
等到星砂将罩子磨出一丝缝隙时,谢松猛地睁开眼,一剑飞出,正好从缝隙间穿了过去。
一道赤红色剑光将溶命树嫩枝斩断,灭灵剑威力更把那点浅薄的意识一并磨灭。
星砂也猛然发力,瞬间将罩子消灭干净,只留下八根紫黑色的树根瘫软在地上。
谢松消耗颇大,大喘几口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长剑裂成碎片,叮叮当当洒落在地。
终于解决了,这溶命树真麻烦。
谢松刚想松口气,眼神陡然一变。双手往前一抓,无数星砂飞向他手中,瞬间汇聚成一面砂盾。
咔咔两声。
仓促而成的砂盾应声而破,一根由八条紫黑色树根旋转组成的长枪刺破砂盾,朝谢松面前飞来。
刹那之间,生死关头。
谢松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只有小腹一阵发热,倏地一道赤红色剑光突破气海,飞射而出。
这道剑光刚猛炽烈,威力远不是谢松方才发出的那道可比。
剑光所到处,无物可存,树根长枪只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剑光去势不减,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沟壑。溶命树剩余树桩也没有坚持多久,直接在剑光下变成飞灰。
“啊······”
一阵疼痛随之传来,谢松不禁大吼,好像整个人被劈成两半般。在谢松的气海位置,有一截剑尖露了出来。
一柄闪耀赤色灵光的长剑从谢松气海处显露身形,缓缓拔出。
长剑完整现身后,直接化作一道红光,向远方飞去。
第二十九章 长生帝
看着从气海中现身的那家伙飞走,谢松稍微平复疼痛后,赶紧追了过去。
长剑来历莫测,威力巨大,通体都着神秘感。
这不仅是他穿越的罪魁祸首,还有可能是极品法宝,是金手指,是自己日后走上人生巅峰的依仗。
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它走了!
凭借着记忆,谢松躲过几个有危险蛮兽藏身的地方,紧跟在剑光后面。
走了没多远,剑光开始减速,飞进了一个山洞里。
谢松内心大喜,一直没有过异动的长剑突然自己现身,所求肯定非同寻常。这山洞里肯定有什么稀世珍宝。
他赶紧进山洞,进入洞中才发现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天材异宝呢?奇珍神药呢?再不然随便一件法宝,一个传承也行啊。怎么能什么都没有。
山洞没有多大,一眼就可以看完。只见洞内又脏又臭,地上铺了厚厚一堆干草,四处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石头。
长剑插在一块人头大小表面光滑的石头上,正从石头中汲取一丝丝赤色光华。
谢松疑惑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老天果然待我不薄!
“赤血晶髓!”
谢松顿时两眼放光,惊叫起来。
赤血晶髓孕生于石中,通体赤色,可是炼器的上好材料。加上一星半点就能大幅度提高整件法宝的品质。
下品法宝加了它能变成上品法宝,上品法宝加了它能比肩顶级法宝。顶级法宝加了它,虽然不能继续提升品质,但好歹能提升一些威力。
如此炼器宝物,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卖出高价。
这块人头大小的石头里面不知道藏有多少赤血晶髓,从不断被长剑吸收的赤色光华来看,肯定不少。
谢松跑上前抓住剑柄往外拔。
“你给我留点。”
谢松一下把长剑拔了出来,人头大小的石头碎成一块块的,仔细一看,却只剩下一层石皮,哪有半点赤血晶髓踪迹。看的谢松直心疼。
长剑再度脱手,插进另一块石头,同样从石头当中汲取一丝丝赤色光华。
谢松知道自己抢不过它,眼疾手快地将其余石头捡起,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赤血晶髓,只管往乾坤袋里装。
忽然一声吼叫从洞外传来。
谢松想出去看看,还没走到洞口,就发现洞口被一个庞大的身躯挡住。
那东西圆头圆脑,生就一身黑皮,胸前一道白色月牙,利爪在石壁上划动,冒起一阵火花。
定睛一看,原是一头大黑熊。
他这才想起来,此处山洞正是黑熊巢穴。十一年前他无意间走过,没有冒犯,却没想到十一年后却闯了进来。
尤其这黑熊皮糙肉厚,谢松在太玄门秘藏蛮兽典籍中见过。此熊名唤黑风月牙熊,力大无穷,肉身强劲,可硬抗法宝,生吞活人。
这才是谢松最害怕的地方。
这次可没有神兵在手,一个不小心就会真的去世。
黑熊进入洞中,发现居然有人类闯进自己睡觉的地方,双眼盯住谢松,抬起熊爪就拍了下来。
谢松赶紧向后退去,躲过这一爪。眼角瞥见一旁在汲取赤色光华的长剑。
神兵?对了,我有神兵!
他顺势抓起石头上的长剑,想要借此御敌。
没想到一抽不动,谢松把脚踩上石头,双手抓住剑柄往外拔,还是不动。
要你何用?谢松气得就想大骂。
这时黑熊已经冲了过来,谢松只好继续后跳。一边亮出本命星,一边划出金光飞刃。
飞刃射到黑熊身上,立刻溃散,对上那可硬抗法宝的皮毛完全没有效果。
黑熊伸出爪子在身上挠了挠,大吼一声,就往这里冲过来。此时谢松已经退到了石壁面前,已经无路可退。
谢松大喊一声,右手抬起把本命星抓在手中,一掌迎了过去。
摘星手!
熊爪和本命星交接,打铁般溅起一阵火花。
可惜本命星没有坚持多久,谢松更是直接被一掌拍飞,落在一个角落。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本命星在手中变成七星寒光剑。运气最后一丝灵力,刺出了最后一剑。
赤红色的灭灵剑光直冲黑风月牙熊胸口,被两只熊爪牢牢抓住。
等赤红色剑光消失时,熊爪放下,除了熊掌上的深深剑痕和灼烧痕迹,胸口却是完好无损。
这下惨了!
黑熊被手上的疼痛刺激的越发愤怒,连连跺脚大吼,震得整个山洞一阵摇晃。
谢松靠着身后石壁,望着逐渐逼近的庞大身影。闪烁着寒光的利爪拍下,吓得他立马闭上了眼睛。
内心狂吼:我不想死。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谢松战战兢兢睁开眼,发现一柄造型古朴,不断吞吐着红色灵光的长剑横在自己身前,把熊爪牢牢招架住。
黑熊一击打在剑上,不仅没有打偏长剑,更被它反震得一阵疼痛,顿时怒火大起,两只熊爪高高抬起,同时拍下。
谢松没有看着袭来得熊爪,完全被面前得长剑吸引住了目光。
福至心灵,他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上,往外挥出。
一剑灭灵!
赤红色的剑光呈扇形飞出,先是切过熊掌,然后穿过黑熊头颅,最后没入山体当中。
黑熊庞大身躯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巨响。谢松看着面前得一片狼藉,断爪,头颅,尸体,满地流淌的血液,还没反应过来。
咔嚓一阵声响,把谢松从呆愣中惊醒。
抬头看去,山洞顶上已经裂出了一道道缝隙,裂缝还在不断扩展。谢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洞外跑去。
他前脚刚出山洞,后脚山洞就轰隆轰隆倒塌,扬起漫天灰尘。
谢松捂着口鼻从灰尘中跑出来,手中长剑化作一道赤光再度回到了气海当中。只剩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倒塌了一半的山体,完全看不出原来山洞的样子,久久无法回神。
方才在那道赤红色剑光中,谢松看见了一副画面,画面中有一人。
那人身穿赤红色火云衮服,头戴十二琉龙冕,看不清真容,孤身坐在一张雕刻有真龙真凤、麒麟玄龟以及日月星辰的四灵椅上。
在他周围,有无数面容模糊的人影持兵器站立,杀气上冲云霄,看架势是要围剿中央那人。
只见那人施施然从龙椅上站起,右手虚空一握,从天边有一道道赤红色光华飞来,在他手中凝聚成长剑模样。
他手持长剑轻轻一挥,剑光冲天而上,天幕顿时出现一个窟窿。再看地上,横尸遍野,早就没有人能够站起来了。
一剑之威,天地色变,万敌伏首。
那人浑身绽放赤光,身后有九条火龙飞起,互相咬合形成一道火龙轮,衬得他仿若一轮大日,威严照耀天地,不可直视。
冥冥中有人有人唱到:“高上神霄,凝神焕照。炁分元始,妙道虚无。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南极长生帝,统天元圣尊。”
唱和声不断,一字一句涌入谢松头脑。
正当谢松想要观摩那人面貌时,虚幻场景轰然消失,意识被拉回现实中。
谢松对着山洞废墟愣愣出身,气海中的长剑剑身上浮现两个古朴字符。字符古朴大气,谢松从未见过。
不需要他认识,这两个字符玄妙非常,只需要看着它就能知道它的意思。
“长生”。
这柄陪伴了谢松十一年之久的长剑,今天终于知道叫什么了。
“原来不是灭灵剑,是长生剑。”
剑名长生,一剑之威,天地色变。
忽然,剑身上又有数不清的细小字符流动。谢松脑袋猛地一涨,被强行塞入一股信息。
那是一段段文字,晦涩难懂,意味庞大。
与此同时,长生剑上飘出一枚枚字符,在谢松气海当中组成一本虚幻的书籍,书籍首页上有三个大字。
《长生经》。
这本书籍一出现,谢松就用神识去试探它。神识刚触碰到书籍,谢松脑袋就疼痛难忍,神识一下就被弹了回去。
几滴汗水从额头滴下,谢松知道《长生经》不是这么容易看的,忍住好奇心,先缓缓脑袋的胀痛再说。
“师弟?”
一个声音突兀传来,吓了谢松一跳。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去,果然看到了此时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谢松尴尬地打起招呼:“你好啊,大师兄。”
大师兄流云显然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谢松说话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气从心头起,气势冲冲走过去,口中喝道:“谢松!”
谢松左右看看,见势不好,就身子一软,往地上一摊,装出一副虚弱地样子。
流云见了,果然消了火气,赶紧跑过来扶起谢松,关切问:“师弟,没事吧。”
谢松就势坐起来,装模作样调息,一边安慰流云:“没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多而已。”
看到他这副模样,流云心头一软,没有再呵责他。
谢松知道这样就可以了,停住调息,问流云:“大师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明明是一伙人进来的,现在流云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在这,谢松难免有些奇怪。
流云正想回答,远处突然冒出一阵阵浓烟和爆炸声,有人大叫着:“快来救人啊!”
这声音谢松听着熟悉,流云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第三十章 汇合
谢松和流云快速跑过去,只见路上燃起熊熊大火,把四周树木烧成一片火海。
火海中,一个半大小孩正孤身同一群狼搏斗。
小孩双手持一杆等身高的火尖枪,身边缭绕火光。原本气势汹汹择人而噬的火焰,在他手下宛如温顺的绵羊,对他完全造不成伤害。
谢松眯起眼睛,这人不是在金桂园见过的姜洵还是哪个。
姜洵把一杆火尖枪挥舞得虎虎生风,一蓬火焰在枪头绽放,随着枪杆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蛇,击退围攻而上的狼群。
火蛇打在狼身上,并没有产生太大效果。狼身青金色毛皮光滑亮丽,火焰触碰毛皮,没有将其点燃,也就附着不上去。
这些狼居然不怕火!
青色狼群在火海里畅通无阻,一次次向姜洵咬去。幸好姜洵把火尖枪用的十分熟练,一次次将狼群击退。
不过长此以往,肯定是姜洵先耗尽力气,到时候就危险了。
“是青钢狼,你呆在这别动。”
叮嘱谢松一声,流云提剑上前加入战局。
谢松当然知道青钢狼是什么,有了十一年前的经历后,到了太玄门之后他特地恶补蛮兽知识。蛮兽森林中大半蛮兽,他都如数家珍。
青钢狼,毛皮坚硬,不怕水不怕火。常成群出动,残忍狡诈,这才在蛮荒森林有了一席之地。
当然弱点也很明显,除了眼睛嘴巴这些地方,以腹部贴近后腿处皮毛最为柔软,正是攻击的好地方。
谢松没有出言提醒,反正有流云出手,战局一边倒是肯定的。
剑光飞舞,在流云强大的实力下,青钢狼引以为傲的皮毛没有丝毫作用。每一道剑光飞出,都能在青钢狼身上留下深深伤痕。
慢慢的,地上躺着的狼尸越来越多。
战局逐渐明朗,狼群已经败无可败。
忽地一声狼啸,狼群听见啸声,立刻舍弃猎物和地上的同伴,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谢松在远处啧啧有声,这便是蛮荒森林里的生存法则。生命才是最大本钱,绝对不怜惜死者。
等到狼群走光后,谢松才提着衣角,小心翼翼避开地上和树上的火焰,走到姜洵和流云身旁。
稍微观察一下四周,入眼的都是赤红色火焰。谢松直接问:“姜洵,你就不能把这些火都收回来么?多碍事。”
姜洵有些脱力,拄着火尖枪休息。听到谢松的话,看在他们是来救援自己的份上,没有吵起来,只横了他一眼。随后往地上一坐,运起灵力,仰天张口吸气。
只见四周的火焰,不论是地上的还是树上的,通通向姜洵涌来。
火焰贴着地面流动,谢松四处乱跳躲避火焰。
流云收剑入鞘,把谢松拉到自己身边,在身边设下光盾,挡住火焰,静待姜洵调息完毕。
火焰聚集到姜洵身边,如同流水一般,被他从口中吸了进去。火焰入腹,姜洵肚子亮起莹莹赤光,与火光交相辉映。
谢松几时见过这种吃火的狠人,悄悄问流云:“师兄,他这样不会消化不良吧?”
“别乱说,姜家人修习的乃是他家先祖流传下来的《赤帝经》,血脉天生与火亲密,怎么会被火伤到。”
况且赤帝经所含渊博,除修炼功法外,更有医道、乐道、阵道等等不可思议神通。流云看着正在吞食火焰的姜洵,心底居然生出一丝羡慕。
流云迅速掐灭这丝念头,维持着自己的道心。
就算是功法来头甚大又如何,流云有自信不输于这些同辈世家子弟的任何一人。
“师弟。”他语重心长告诉谢松:“师弟,修行路上,功法只是一部分,它不能带你走多久的捷径。更重要的是天赋和自身的努力。”
“嗯,我知道。”谢松点点头。
不就是“天才是有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组成的。”这句话,听的多了。
当然,“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要重要的多。”这句话他也觉得非常重要。
“不过他家功法为何要叫《赤帝经》?”谢松想起方才剑光所呈现画面里的长生帝,突然问道。
“据传姜家先祖修炼到极致,天下再无敌手,自称‘赤帝’。他所著经书,自然就叫《赤帝经》。”
“为什么要叫赤帝,他家又不立国,只是一个世家而已。用此称号,中洲皇朝的人就不反对么?”
“他们哪里敢。”流云继续解释:“‘帝’这个字,除了表明身份,更是修行的一种境界,是修行路走到顶点尽头的人。非是皇朝那些人可比。
纵使那几个皇朝曾今出现过几位大帝级人物,可其后辈子孙哪有资格继承其称号,充其量只能自称皇主而已。”
谢松越听越迷糊,由他以前在地球的知识,“帝”是皇朝国主专用的称呼,可是在这里却不是这样。虽然故土和这里存在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只要触及到修行,一切都开始不明白起来。
谢松还想多问些关于大帝级人物的事,比如说大帝级人物有几何,分别是谁,叫甚名号。就差没直接问有没有听说过“长生帝”的名号。
流云面对谢松的诸多问题,表现的却支支吾吾,不愿多说。
这时,姜洵恰好收功醒来。流云止住话语,让谢松别再多说,这才询问起姜洵的情况。
确认没事后,又问起:“你是怎么脱队的?”
“和你一样,踩到了一角废弃的传送阵纹,被传送过来的。”。
“等等。”谢松看向流云和姜洵:“你二人还不是一起来的。”
流云摇摇头:“不是,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一片建筑废墟,过去查看时,我不小心踩到一角传送阵纹,这才到了这里。姜洵他也是一样,不过在我后面。”
“这蛮荒森林传送阵这么多?”
流云不解地看过来,谢松这才把他来到这里的经过说出来。
一经合计,流云才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不走运,师弟你应该是被人故意坑害了。”
“怎么说?”
“我们遇见的那些传送阵纹只是一角残破的,刻画时间不知在多少年前,早就被时光磨灭了大半。
而且我们只是踩上去就触发了阵纹,师弟你遇见的那个则具有更多可操纵性。
应该是有人事先在公鹿身上刻画阵纹,再让公鹿去引诱你们。不论你们之中谁杀了这头鹿,传送阵纹就会运转。以残留在鹿身上的灵力为引子,将具有同种灵力的人传送走。”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末的,说这么一句,是想说前面都是废话吗?谢松不禁在心中吐槽。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确实有点怪。
从吹走袍子的那阵怪风开始。试想,雷季好歹是道宫境修士,怎么会连一件袍子都抓不住。
再就是,正当他们放弃找袍子的时候,公鹿又突然带着袍子跑出来,还正好被雷季看见。
若不是谢松提前干掉了公鹿,雷季发出的雷光就要轰到公鹿身上了。
谢松想想,自己好像没什么肯花这种力气坑自己的仇家。定然是雷季的仇家。自己只是遭了无妄之灾罢了。
想到这,他顿时想把雷季找过来狠狠揍上一顿。
一旁姜洵见他咬牙切齿,轻轻推了他一下:“喂,你寻思些什么呢?”
谢松反应过来,把怒火烧向面前这人:“喂什么喂,我没有名字么?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无礼。”
姜洵念及刚才的恩情,本来想关心他一下,没想到谢松却是如此反应。心中大叫:真是瞎了眼了,我怎么会想去交好他?
顿时气得不想说话,撇开脸,直接走到一旁自闭。
谢松知道他生气了,顿时也消了气,于是走到姜洵身旁好声道歉。
见他不理自己,仗着自己比他高,谢松伸手向他头顶摸去。
姜洵感觉到头顶有东西在动,抬手一拍,看向谢松:“你什么毛病?”
谢松手停在空中,笑道:“放心,不会长不高的。”姜洵又要生气,他赶紧把手放下来,露出手中的东西:“你上去过了?”
谢松手中拿着一根羽毛,黄黑花纹明显,不知道来源于哪种鸟类。
流云也过来询问,姜洵面对恩人不好发火,强按下火气正经道:“我不过是飞到空中看了一眼,就被密密麻麻的鸟群逼了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
姜洵清清嗓子,对着流云开口道:“其实我们离原来的地方不太远,往这边走,能直接回去,应该还能追上他们。”说罢,用手指出一个方向。
谢松顺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看,又往四周瞧了瞧,终于在一块大石头上又找到一个十字剑痕。
他指着那块石头,建议二人:“还是走这边吧,这边似乎更安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