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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方嘉     缘见长生txt下载     缘见长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四十一章 回马枪

    东方穆清醒来时,上身处在萍山不远处的一座青山中。周围被紫气弥漫,遮掩行踪。

    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正是谢松疗伤的身影。在他胸口处,有一个极其显眼的黑色手印,散发阴气蔓延全身。

    谢松面带苦色,额头汗珠大如黄豆,头顶庆云瑞灯绽放金紫道光,压制阴气。

    东方穆清见状,不假思索上前,以灵力为他疗伤。

    但当她双手接触谢松身躯时,一股极其冰寒的阴气从手掌传入体内。刹那之间,东方穆清双眼睫毛处接触霜花。

    饶是如此,她也不曾放开双手。

    在意识朦胧之际,她隐约记得,手印原本是冲着自己而来,是谢松帮自己挡下。

    阴气顺着手掌流向东方穆清体内,没过去多久就有一只大手将他拦下。

    “放手,这点小伤不妨事。”

    东方穆清看过去,正好撞进谢松那双闪烁星芒的眼中。

    谢松脸色略显苍白,冲她笑了笑。脑后泰一造化轮浮现,以泰一皇极紫气的特性强行将阴气镇压。

    金紫道光流淌而下,黑色手印渐渐消失于皮下。

    东方穆清担忧道:“伤势可还有碍?”

    谢松摇摇头:“无事,已经好多了。”

    听见他这么说,东方穆清才松了口气,追悔道:“这次都是我连累了道友。”

    “既然当我是道友,就不必如此自责。”谢松笑道,一副淡然模样:“再说,你身上也有伤。现在如何了?”

    东方穆清见他不像有什么大碍,遂放下心检查自身状况。

    “我被那化龙境修士偷袭,幸好有之前在三皇山炼制的护身法宝,否则这会已经陷于鹿鸣山庄了。”

    她握了握手掌,察觉体内灵力运转流畅,伤势也好了大半。

    “奇怪,我伤势怎么好的这么快?”

    谢松微笑道:“没事就好,我之前喂了你几粒灵丹,想来已经起效了。”

    东方穆清闻言一愣:“你有这种丹药,为何自己不服用?”

    “我这伤势,即便服了灵丹也是徒劳。”

    谢松的伤和东方穆清所受的伤不同。东方穆清是被灵力震伤肺腑,伤势看起来重却不难治。谢松身中黑色手印,阴气源源不绝从手印中传出,只要手印不解,几颗灵丹根本不顶用。

    瞧见东方穆清还是担忧,谢松站起身道:“这点小伤是真不妨事,若非我大意不闪,他根本打不中我。即便被他打了,用不了五日,我就能将手印磨灭。”

    说着,他将周边紫气收起,化作泰一鸿蒙幡拿在手中。

    “现在,该我们去讨债了。”

    东方穆清忙拉住他:“你有伤在身,还想去哪?”

    谢松反将她手腕握住:“难道李红儿不救了?”

    “人自然是要救的,但不急于一时。等我们伤势养好后,再去寻他不迟。”

    谢松脸上扬起自信笑容:“多等一日,他们就多一分准备。现在他们料定我们不会回去,正好杀他一个回马枪。”

    “可……”东方穆清还是有所顾虑。

    谢松见她如此,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你信我便是。”

    东方穆清没有回答,却也不曾放开谢松右手。

    谢松明了一笑,施展步虚法带着东方穆清飘然而去。

    ……

    鹿鸣山庄中,被谢松以神霄紫雷炸出的痕迹还在,庄中奴仆正忙里忙外恢复原样。

    就在山庄关押买卖孩童的柴房下,有一处阴冷地牢,牢中正关着一个十五岁的女娃。

    这女娃就是东方穆清要找的李红儿。

    牢房外,之前伙同庄主陆蒿一同攻击谢松的两个四极境修士正在牢外喝酒。

    “老三,你说老四都被打成那样了,大哥会怎么处置他?”

    鹿鸣山庄老三何宾闷了口酒,咂咂嘴道:“瞧大哥的意思,怕是不用留了。我鹿鸣山庄从不养废人。老四自大无比,被人打的只剩一口气,是我也不留他。”

    老二崔笙叹了口气:“老四和我们当年一同加入鹿鸣山庄,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

    “说他做什么?晦气!”老三啐了一口,朝牢中努努嘴:“倒不如说说这个。你说这小妞是什么来历,大哥竟要你我一同守着。难不成她一个凡人还能跑了不成?”

    老二倒是知道些许:“听说这女娃是那个侏儒带来的,和今日来的那两人有关。大哥让你我守着,就是怕那两人突然回来。”

    老三疑惑道:“说来也怪,你说那侏儒什么来头,大哥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的。”

    莫说是老三,就是与庄主陆蒿认识最久的老二也从没见过侏儒。但瞧陆蒿和侏儒的谈话,两人肯定早就认识。

    这时候,老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可知道绝天门?”

    “绝天门?那是什么玩意儿?”

    “绝天门相传是中洲一个神秘组织,久远至极。中洲皇朝几经变换,绝天门都不曾消失过。论历史,碧落楼在绝天门面前也只能做小。”

    “这没头没脑的,说起绝天门做什么?”老三喝了口酒,双眼忽然亮起:“你的意思是那个侏儒?”

    老二点点头,神神秘秘道:“我今日听见大哥和侏儒谈话,其中就出现了绝天门的名号。”

    说到这,老三也不禁联想起来:“如果侏儒是绝天门的人,那大哥会不会也是?”

    “如果大哥是绝天门的人,我们又怎么算呢?”

    两人算来算去,却发现大哥秘密太多,算不清楚。

    “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有这些时间,不如享受享受。”

    老二瞧见老三眼中升腾欲火,感到一丝不妙:“你想做什么?”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有这么好的货色在,怎么不让我先享用。”老三站起身,朝牢房走去。

    老二告诫道:“你可别乱来,这女娃对大哥和那侏儒还有用,弄死了你可担待不起。”

    “那好,我下手轻些便是。”老三淫笑两声,掐着手诀解开牢房的禁制,打开牢门。

    不等他走进去,脑后突然传来痛楚,立时晕倒过去。

    倒地声传出,老二当即喝道:“谁?”双手一翻,覆海枪已拿在手中,严阵以待。

    谢松静静从黑暗角落中现身,微笑看着他,眼中却是冰冷的杀意。

    “多谢你提供这么多情报。现在可以去死了。”

    老二见是白日里那人,心中警声大作,一边舞动覆海枪,一边寻思如何联络大哥。

    谢松瞧出他心中所想,不慌不忙将泰一鸿蒙幡一顿。一片金紫道光散开,渺渺泰一皇极紫气将地牢笼罩,隔绝一切动静。

    这时东方穆清已经从牢中将沉睡中的李红儿抱出,一脚将老三何宾踢了进去。

    谢松见她功成,随即对老三微微一笑:“现在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抬手十数颗神霄紫雷丢出,将覆海枪演化的一片洪流炸碎。随即他踏动步虚法,悄无声息出现在老二崔笙面前,一指点出。

    一点微光在指尖出现,谢松以指代剑,运转万灵三剑剑意,演化先天灵光大道。

    两人距离过近,加上谢松出手极快,崔笙还未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点到他的眉心上。

    一点微光没入眉心中,崔笙顿时怔住。不过几个呼吸,崔笙眼中再无光彩,直挺挺向后倒去。

    肉身无伤,真灵已灭。

第两百四十二章 泰一鸿蒙

    谢松和东方穆清走出地牢时,已被人团团围住。侏儒书生带着庄主陆蒿堵住二人去路。

    侏儒狞笑:“好小子,居然真敢回来送死!”

    若不是陆蒿和老二几人有秘法连接,能感知其他人生死,否则真要被他们跑了。

    谢松缓步向前,将东方穆清挡在身后:“老贼,今日谁死还不一定呢。”

    侏儒笑容越发狰狞:“好好好,正是要你最硬,杀起来才爽。”

    谢松不欲和他多说,拉着东方穆清乘风而起。

    侏儒立即跟了上去。陆蒿原打算下地牢看看老二老三情况,但侏儒声音从头顶传来:“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跟上来。”

    陆蒿闻言只得作罢,驾起遁光跟了上去。

    地牢中,李红儿瑟瑟发抖站在一方小巧玉台上。刻画在台上的步虚道纹缓缓亮起,带着李红儿消失不见。

    待她睁眼时,周围场景皆变,还有一道清脆声音传来:“你便是李红儿姐姐吧。快些到这来,别让坏人发现了。”

    李红儿向一旁看去,低矮茂密的树丛中钻出一个头来。李红儿顿时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少女。

    萍山之外,谢松和东方穆清疾驰,身后是两道穷追不舍的遁光。

    谢松刻画步虚道纹送李红儿离开,但因为缺少灵材,加上准备时间不够,二人只能现身吸引侏儒和陆蒿的注意。

    察觉步虚道纹被成功激活后,两人相视一笑,猛然停下身形。

    身后追击二人见状,怕他们有诈,隔着一段距离也停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下定决心受死了?”侏儒负手而立,颇有胜券在握之感。

    谢松笑道:“是下定决心了。”

    他把泰一鸿蒙幡摇动,紫气化作漫天星雨落下。

    “就这点手段,也敢拿出来卖弄?”侏儒张开大手凌空虚抓,一道道黑色阴气聚来,凝成大手将星雨挡住。

    谢松纵身向前,脑后泰一造化轮浮动,头顶庆云瑞灯绽放金紫道光,手中泰一鸿蒙幡垂下条条紫气。

    胸中五气翻腾,神光湛湛,升起五座玄晶宫阙。头顶三气璀璨,交相呼应,绽开三朵虚幻花朵。

    左边花开赤红色,花中有一道九阳长生妙气。右边花开玄紫色色,花中有一道北辰紫极真气。中央花开金紫色,花中有一道泰一皇极紫气。

    谢松在这一刻,实力全开。

    谢松伸手一挥,一片神霄紫雷如雨点洒下,彼此撞击炸开,如同一片雷海向侏儒罩来。

    紫色雷光炫目无比,即便是侏儒也心惊肉跳,感受到了威胁。

    “这小子的雷法刚猛至极,不能硬抗。”

    他不敢大意,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代代玄奥轨迹,招来大片阴气。阴气化作龙蛇,冲入雷海之中。

    “飞蛇履霜!”

    龙蛇携带阴气没入雷海中,化作一股股极致寒流,连雷光都被冻住。随后被一掌打碎。

    谢松不急不忙,用手一指,头顶三花中涌出熊熊日宫真火,化作大日之象,向下烧去。

    又一指,另一花中有漫漫三光神水涌出,化作绵绵细网从下罩来。

    水火夹击,侏儒面上有些凝重。陆蒿见状想要救援,却被东方穆清拦住。

    “你的对手是我。白日里你们靠着偷袭将我打伤,现在也让你们看看我的实力如何。”

    东方穆清怀抱长松琴,指尖划过琴弦,妙音伴随一道道仙光飞出,将方圆十里尽皆纳入她的琴声当中。

    仙光飞射,化作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剑气,向侏儒和陆蒿同时射去。

    侏儒察觉仙光剑气中的杀气,不由惊道:“绝仙曲?”

    陆蒿不知绝仙曲为何,但深感琴声演化的仙光剑气难缠,不由得现出鹿首剑仙道相,以手中灵剑劈出剑光和绝仙曲对抗。

    然而剑光刚刚接触绝仙曲演化的剑气,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打成点点微光。

    “蠢货,绝仙曲克制一应剑道,用别的手段。”侏儒一边使出绝阴大手印凝聚黑色大手左右翻飞,一边叮嘱陆蒿。

    陆蒿闻言,连忙将道相从鹿首人身的剑仙之形转换成白鹿形态。陆蒿掐诀而动,白鹿踏云而非,自头顶鹿角打出一记记仙光。

    谢松摇一摇幡,水火之势更大,他笑道:“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侏儒操纵绝阴大手印猛地一撕,彻底破开水火合击,额头微微冒汗。

    “怪了,这小子的灵力怎么会如此浑厚,竟比我还不逞多让。”

    侏儒哪知道,练气士练就混元一气,最善养气,灵力本就浑厚。再加上谢松练就金丹,打通玄关一窍,先天之精源源不绝,不停为他补充灵力。

    所以说,普通修士根本在灵力上拼不过他。

    谢松心中对自己的情况有一个很直观的了解:“现在的修士因为要炼道相,所以要专门划出一个境界来积累灵力。但对练气古法和我的金丹道法而言,无时无刻不在积累灵力。以我现在的灵力浑厚程度,应该比得上化龙境第三转。”

    这也是谢松敢自信面对侏儒的原因。

    谢松随手凝聚神霄紫雷,就要打下。侏儒猛然一动,竟破空至谢松面前,提起拳头砸向谢松面门。

    谢松一愣,伸手挡住拳头。手中神霄紫雷炸开,和拳头上附带的阴气一同消散。

    谢松将手掌握紧,抓住侏儒的拳头。侏儒顿时感觉不对,想要退走,却没有成功抽出拳头。

    “难道你以为我灵力浑厚,肉身就一定孱弱?”谢松嘴角绽开微笑,死死握住侏儒的拳头。

    侏儒见状,挥起另一只拳头砸来。

    谢松不闪不躲,任拳头砸中胸口。阴气从拳头上冲入谢松体内,顿时引动被谢松镇压下去的绝阴大手印。

    黑色手印在谢松胸膛处浮现,散发阵阵阴气。

    谢松目露寒光,任由寒气在体内乱窜。他把泰一鸿蒙幡急速摇动,一道道紫气从幡中疯狂涌出,将二人包裹在内。

    紫气隔绝天光,侏儒瞬间陷入黑暗之中,连神识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忽然拳头上的力量消失,侏儒收回拳头,凝神屏息等待谢松攻击。

    一片光芒亮起,黑暗之中升起五座玄晶宫阙,绽放五色光芒。玄晶阙内围,有两座星宫在南北方位升起,绽放两种截然不同的星光。

    星宫之间,是一座庞大的紫极宫殿。宫殿绽放金紫之光,升起一尊御座。御座上光芒一闪,一尊谢松模样的泰皇缓缓落座。

    侏儒见状,双手划动,以阴气凝聚龙蛇之相,向泰皇攻去。

    泰皇轻轻翻手,玄晶阙绽放五色光芒,五气旋转不休,将阴气龙蛇破去。

    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侏儒又惊又怒,身后现出一座虚幻门户,门中涌动无尽阴气。

    “地绝无疆。”侏儒厉声喝道,身后门户冲出无尽死绝阴气。阴气冲向玄晶阙,一瞬间便将玄晶阙淹没,五色光芒黯淡。

    随后冲向南北两座星宫,星宫绽放光芒,有九阳长生妙气和北辰紫极真气冲起,护住中央紫极宫。

    泰皇端坐御座之上,口中轻道:“泰一生万物,万物化鸿蒙。”

    泰皇双手轻轻一拍,一座座宫殿亮起,演化一道神轮。神轮逆转,将此中一切尽化鸿蒙气象。

    鸿蒙者,阴阳未分,万物之先也。

    泰皇右手虚空拂过,侏儒身后的门户骤然消失。

    不仅是他的道相被谢松消去,更让侏儒为之惊恐的是,他竟然再也感受不到大道存在。

    大道不存,他便使不出半分神通。

    这是泰皇提着赤霄剑走下御座,一道剑光划破鸿蒙,向侏儒斩下。

第两百四十三章 妙计镇侏儒

    一道狰狞剑痕从侏儒肩部向另一边腰侧蔓延,泰一皇极紫气缠绕伤口之上,几乎要毁去他的道基。

    剑光过后,周围黑暗逐渐消失。一座座宫殿化作点点光辉散去,露出真实的天空。

    谢松手提赤霄剑,也回归到正常模样。

    周围紫气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一杆泰一鸿蒙幡回到谢松手中。

    两人再度现身,谢松完好无损,侏儒却身受重伤。

    另一边的东方穆清脸上担忧消失,手下绝仙曲演化剑气越发紧凑。

    陆蒿则心有戚戚,他原以为这位化龙境长老能轻易将那小子解决,再来帮自己解决这女人。可万万没想到长老竟然败在这么个毛头小子手下,还是区区一个道宫境。

    两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中,只见一个紫色圆球包裹谢松和侏儒。圆球破开后,两人已经分出胜负。

    陆蒿心神不宁,一着不慎被东方穆清抓住机会。绝仙曲演奏最后终章,无数仙光凝气凝聚一柄巨大仙剑,剑光清澈,却有无边杀气滚滚而来,搅得天空浊云涌动。

    仙剑斩下,陆蒿心知不敌,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偶抛出。

    剑光一闪而逝,陆蒿喷出一口鲜血,毫发无伤,唯有那个人偶咔咔两声,化作粉末散去。

    “替死法宝?”东方穆清念叨一声。

    修士炼法宝各有妙用,其中以能替人一死的替死法宝最为珍贵,会炼制的人少之又少,东方穆清也是第一次见。

    陆蒿顾不得替死法宝有多珍贵,一闪身来到侏儒身后,叫道:“长老,还是先撤吧。”

    “撤?我风仇眼中就没有撤这个字。”

    侏儒怒吼一声,咳出猩红血液。下一刻,他看向身旁的陆蒿。

    陆蒿看见他眼中的不怀好意,当即向后退去。

    然而侏儒比他更快,徒手插入他的心窝,一把将心脏扯了出来。

    “长老,你……”陆蒿至死也不知晓,侏儒为何要这样做。

    侏儒把心脏炼成一颗红丸,张口吞下。随后身后现出虚幻门户,另一手将陆蒿尸身丢入门中。

    尸身被阴气碾碎,化作阴气的一部分。

    东方穆清来到谢松身旁,喉咙几欲作呕。

    “这等做派比中洲那些魔道还要残忍。”

    谢松倒是很淡定,在他眼中,这才是真正的魔道,和东域那些人一样的魔道。

    吞下陆蒿一身精华所在的红丸后。侏儒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他双目冒出红光,朝谢松道:“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刚才使了什么手段。但我不信你还能再使一次。”

    谢松呵呵笑道:“那你再试试?”

    瞧着谢松淡定自若,侏儒有些犹疑。

    但谢松自己知晓,他方才催动玄晶阙和泰一造化轮两门神通,将自己和侏儒悄无声息纳入泰一鸿蒙幡中。并且运用泰一大道隔绝幡内幡外的大道感应,才成功将侏儒击伤。

    且不说再来一次能不能对侏儒造成伤害,方才那一击已经消耗他大半灵力,暂时用不出来了。

    侏儒等了一会,狂笑出声:“你小子诈我。”

    他催动门户,放出滚滚阴气,化生九条巨大龙蛇。龙蛇口吐寒风,运转一种奇特大道。

    “地绝无疆。”

    侏儒终于将这招使出,大道运转,阴寒死绝之气蔓延方圆百里,将一座座青峰打造成寒冰之域,一应动植物尽皆冻死。

    然而这还不是棘手之处。九条龙蛇狂奔而来,寒风呼啸凛冽,霜花如同利刃割向谢松二人。

    谢松头顶庆云瑞灯亮起金紫道光,氤氲紫气垂下,挡住寒风霜花。

    谢松对东方穆清道:“你还能运用绝仙曲吗?”

    东方穆清点点头。

    “你直接用方才最后一招攻击侏儒老怪,剩下的交由我来。”

    东方穆清话不多说,直接划动长松琴,奏响绝仙曲最后一章。琴声伴随仙光剑气流淌而出,在空中凝聚一柄巨大仙剑。

    东方穆清操纵仙剑,冲侏儒轰然斩下。

    侏儒怪叫一声,身后虚幻门户中,冲出一条两条阴气龙蛇,交缠冲向仙剑。

    “龙战于野!”

    龙蛇在仙剑下寸寸破碎,血液化作寒冰覆盖仙剑,让仙剑在侏儒头顶停下。

    侏儒在仙剑上轻轻一弹,仙剑碎成万块碎片,消散于无形。

    这时,又是一道巨大剑光亮起,赤红色的剑光划破天空,留下一道长长痕迹,将周围九条龙蛇一斩而尽。

    剑光涌动纯阳造化之光,光芒洒下,方圆百里寒冰消散,枯枝发芽,残花复开。

    剑光横扫阴气,朝侏儒当头落下。

    侏儒见得剑光,心中死意横生,干脆将身后门户迎了上去。

    门户被剑光一分为二,轰然炸开。无尽阴气滚滚而出,却在剑光之下逐渐消融。

    侏儒见剑光仍未消失,将残余阴气全部吸纳进自身体内。连带从门户中迸出来的一块污泥,也被他吞入口中。

    污泥化作比侏儒修炼而出的阴气还要阴寒的灵气,在他体内爆发。

    侏儒顿时感觉无穷神力在身,双手挥动,阴气乍起风雷。风雷凝聚二龙落于侏儒脚下,又有风雷凝聚一双巨大翅膀在侏儒身后张开。

    乘双龙,负双翼,侏儒冲向赤色剑光。

    风雷炸响,阴气滚动,将赤色剑光一点点磨灭。

    剑光之外,已然脱力的谢松收起长生剑,惊愕看向侏儒方向:“风家的风雷双绝?”

    剑光覆灭,侏儒狂笑落下身形。然而还未等他多笑两声,侏儒身躯忽然肿胀,而后腐烂。从他身上的烂肉中,有一股股阴寒死绝之气散出。

    “啊!”——

    侏儒狂叫不止,浑身有剧烈痛楚传来,一块块血肉掉落,甚至露出森森白骨。但侏儒的意识却极致清晰,甚至能清楚感知到身体每一根纤维断裂、分离的感觉。

    侏儒当即反应过来,是那块污泥的作用。他当即想吐出污泥,然而污泥已经化作阴气,存在于他的血肉之间。

    侏儒两眼发狂,看向谢松两人:“都是你们,把我害成了这样。”

    他伸出双手,驾驭风雷双翼朝两人攻来。

    两人见状,连忙驾起遁光飞走。然而风雷双翼速度奇快,眼见就要追上两人。

    谢松缓过一口气,带着东方穆清施展步虚法,急速远去。

    三人一前一后,追逐不休。

    两人飞了许久,仍甩不开侏儒。东方穆清忽然道:“我有一计。”

    她在谢松耳畔说了两句,谢松闻言也觉得是个办法,遂把方向一转,朝另一个地方飞去。

    谢松二人最后来到天琴阁所在青山,打开山外云雾进去后,顾不得关闭就见侏儒冲了进来。两人连忙飞入天琴阁废墟,进入太和殿中。

    侏儒尾随二人而来,一直追到太和殿,就见二人化作虹光躲入殿中一侧石壁中。

    侏儒狂叫不知:“该死的小贼,便是你们躲入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们碎尸万段。”

    说罢,他化作一道雷光,也冲入石壁当中。

    进入石壁中,侏儒便见一片地火水风混乱之景。抬头又见一片仙光,众多仙真齐聚。侏儒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老道人身披渺渺清光从天而降。

    这时,侏儒忽然见谢松二人躲在众人中间,当即张牙舞爪向前冲去。

    阴气滚滚如潮,顿时将清澈仙光污染。众仙真当即变了脸色,一片仙光涌动,将他打落地火水风之间。

    洪水滔滔,烈焰滚滚,都化作了实质,如同一道道酷刑施加在侏儒身上。

    侏儒痛不欲生,驾起风雷双翼想往上冲。

    正巧众仙真簇拥的老道人对下方一指,袖中飞出玄白二气,化作一座绽放无量毫光的通天金桥当头压下,将侏儒再度压了下去。

    并且金桥坚不可摧,牢牢将侏儒镇压在地火水风之间。

第两百四十四章 观摩石壁,演练金桥

    太和殿中,谢松和东方穆清从左侧神人抚琴石壁中走下,来到右侧仙人救世石壁前。

    石壁中飞出两道人影,化作泰一鸿蒙幡和长松琴落在谢松和东方穆清手上。

    两人手持法宝,以静静观望石壁上的变化。

    石壁上多了一尊模样怪异的浮雕,如同从九幽冥土中爬出来的怪物,现身于地火水风之中,被一座通天金桥牢牢镇压。

    浮雕正是侏儒所化,谢松二人借由留在法宝中的神识,对侏儒的遭遇看得一清二楚。

    谢松心中不禁泛起后怕,本以为壁画中只是虚假幻境,没想到还有如此威力。若他当初在幻境中任意妄为,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东方穆清瞧出他的想法,解释道:“他与当初你以神识接触石壁不同,他以肉身进去,自然容易遭到排斥。”

    谢松犹有所思,正想说话,胸膛上一个黑色手印突然浮现,爆发出一股股阴气。

    谢松闷哼一声,身形有些摇晃。

    东方穆清见状,连忙扶他就地坐下。

    “是不是伤势复发了?”

    谢松盘膝坐下,催动玄晶阙神通。胸腹之间放出五色光华,变得透明起来。五脏清晰可见,有五气在其中流转不休。

    五气轮转,将阴气一点一滴磨碎炼化,化作点点光辉融入五脏之中。

    不仅如此,谢松脑后现出泰一造化轮。头顶有虚幻三花绽开,花中现出九阳和北辰二气,配合五气一同炼化阴气。

    东方穆清见阴气逐渐消失,遂放下心来,为谢松护法。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是三天之后。

    五色光芒大盛,将阴气彻底炼化。光芒渐渐淡去,胸腹恢复正常。

    谢松睁开眼,发现东方穆清不在周围,尝试叫了两声,却得不到回应。

    “奇怪,人哪去了?”

    他起身在太和殿周围找了一圈,不见人影。最后谢松还是回到太和殿中,耐心等她回来。

    无聊之际,谢松端看太和殿中的石壁。侏儒被镇压在石壁中后,再无半分动静,就同最平凡不过的浮雕一般。

    谢松见识过石壁的威力,此刻也不敢靠的太近。

    石壁上的仙人救世图栩栩如生,众仙真站立通天金桥之上,地火水风尽皆被金桥镇压,致使众人不沾凡尘,超脱自在。

    尤其是那位被众人簇拥的道人,更是有一种超脱天地之外的感觉。

    谢松努力揣摩通天金桥,意图在脑海中演化出一座一模一样的金桥。然而无论他如何做,总在金桥将要成型之际,直接崩溃。

    谢松并不沮丧,反而跃跃欲试。

    “这座金桥能轻松镇压侏儒,果然不凡。或许这将成为我的第三大神通。”

    他尝试去触摸石壁,如同上次一样,意识被带入一片壁画幻境当中。

    虽然知晓这是幻境,谢松却不敢放肆。有侏儒的前车之鉴,谢松自然有所顾忌。

    谢松便如同一道幽灵般,静静观望幻境演化。众仙现身,道人降临,玄白二气飞出,通天金桥压下。

    幻境演化至最后,一片黑暗袭来,谢松意识沉入黑暗之中,被送了出来。

    再度睁眼,谢松眼中冒出一缕金光。这次他不在脑海中演化金桥,而是直接勾勒出那位老道人。

    道人着黑白二色道袍,头顶无量清光洒下。无为而为,清静自在。虚极静笃,绵绵若存。

    道人缓缓在谢松脑海中成型,随即按照幻境中演化,道人伸手一指,袖中飞出玄白二气。二气分作阴阳,纠缠不修,逐渐演化一座金桥。

    然而就在金桥即将现身,骤然崩溃。

    谢松早有预料,深知神通不是轻易成就的。他先前完整修成的两道神通都有他人或者外物相助,现在才真实见识到了其中难处。

    “一次不成,我便两次。两次不成,我便三次。总有一次能够成功。”

    再度触摸石壁,沉入幻境当中。谢松仔细观摩道人演化金桥的全过程,而后退出石壁,在脑海中复演。

    道人成型,飞出玄白阴阳二气,结合化作金桥。而后金桥崩溃,谢松继续重复上述行动。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脑海中的道人形象越来越清晰,甚至谢松身上也出现了一股清静超脱的意境。

    谢松满心以为这次肯定能够功成,金桥在脑海中逐渐成型。临到最后一刻,还是崩溃开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疑惑不已,难道是因为他太笨了,连照葫芦画瓢都不成功?

    谢松准备再次进入幻境之中,双手放在石壁之上,忽然发现石壁变得光滑如镜,照出太和殿中诸般事物。

    在那镜中,谢松样貌不再年轻,而是白发白须的苍老模样。

    谢松骇然失色,这不正是石壁上的那位道人?

    他慌忙把双手放开,石壁恢复正常,壁画浮雕再度出现。谢松拿出霹雳金光镜对着自己面孔照去,金镜映照而出的还是谢松本人的样貌。

    谢松左右端看,确定没有看错,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正巧东方穆清带着一少女从门外走来,正巧瞧见谢松拿着镜子顾影自怜,笑道:“道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看上镜中自己了?”

    谢松听见声音,放下霹雳金光镜,看向东方穆清:“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这几日我帮你护法,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来红儿还在萍山那边,便找了过去。”

    东方穆清找到李红儿和另外一个少女时,两人躲在山中不敢乱走,已经饿了两日,只能靠吃草充饥。于是她带着两人到县城中吃饱了之后,将李红儿送回李叔家,这才拖到这么晚。

    “说来也是我对不住李叔,他帮我娘亲打理坟墓多年,女儿却还要因我受累,实在过意不去。”

    谢松:“那你好生报答人家便是,无须在这里自怨自艾。”

    “道友说的是。”东方穆清展颜笑道。

    其实无须谢松说,她本来就是这么做的。

    “然后,这位是?”谢松看向东方穆清身边的少女。

    这少女瞧着有些眼熟,谢松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原是他们从春花楼花妈妈手中救下的少女。

    少女机灵可爱,眼睛忽闪忽闪看向谢松,忽然跪拜在地道:“多谢老爷夫人救命之恩。小露儿必定当牛做马,回报大恩。”

    老爷夫人?

    谢松向东方穆清投去疑惑眼神。

    东方穆清无奈道:“她从见面时就这样了,我怎么说也不听。”

    少女拜倒在地,悄悄拿眼睛偷看谢松面上表情。

    谢松面上不显露任何神色,大袖一挥,一阵清风卷着少女到了太和殿外。而后殿门关闭,谢松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穆清解释道:“她叫零露,说来遭遇和我差不多,也是家中遭逢大难,只剩孤身一人。后来被拐卖至春花楼,后来逃跑被花妈妈抓住,这才有了当日我们见到的一幕。”

    谢松长叹一声:“所以你就将她带了回来?”

    “我本打算将她也交给李叔照料,但她执意不肯,我便暂时将她带了过来。”

    “你啊你,太过心软。”

    谢松看得出来,东方穆清幼时独自躲入山中,一躲便是十多年,下山也不过才一两年时间,是以见识过的人不多。

    谢松不由叹道:“她不肯留在李叔家,你将她放下就走便是,何必要听她的话。你救了她一命,难不成就该负责她一生?”

    东方穆清停了半晌,回道:“我只是想着帮找个好人家,让她平凡过完一生。”

    “她见了神仙道法,怎么还会想要平凡生活?你既把她带来,怎么不把李红儿也带过来?”

    “红儿说她不愿和父亲分离,只愿平凡一生。”

    谢松立即道:“这便是两人的差别,你被她的遭遇蒙蔽双眼,却不知人家就是抓住了你的善心,以此要挟。”

    东方穆清思考许久,回道:“零露不至于如此。”

    “你既如此想,那就这样吧。”

    “道友,那要不要让她进来?”

    “进来做什么?先让她在外面呆一晚上想想清楚,反正冻不死她。”

第两百四十五章 金桥镇气海,道一生万物

    关于门外少女的事,谢松不会再讲,东方穆清自有定夺。

    东方穆清虽然善心大发,但到底不是个蠢人。谢松话语中的意思是最坏的情况,要说少女没有半分想法她也不信,只是她宁愿相信不至于如此。

    两人各有想法,默契将少女的事暂时抛之脑后。

    谢松主动另起话头,和她说起观摩道人金桥的事。

    最后说道那惊悚一瞥,东方穆清笑道:“道友,你这是犯了魔怔了。”

    谢松听她笑声中有两份嘲弄的意思,故意摆起脸色:“那我可得好好道友的意见。”

    东方穆清收敛笑意,正色道:“你观摩道人也好,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道人也好,你最终只是在学他,不必像他,更不必是他。你从道人入手本身没有错,可你却执着于道人,就是大错特错了。你便是你,不是那道人。”

    “我便是我,不是那道人。”

    谢松反复咀嚼这句话,双眼一亮,自语道:“确实如此。我不是他,可以学他,却不必做的一模一样。”

    谢松脑海中仙风道骨的老道人瞬间崩溃成点点星光,复又重新凝聚成形。这一次的出现的,是谢松本人。

    渺渺清光消失,道人留下的清静超脱意境荡然无存。转而出现的是一片金紫光芒,有一种尊贵威严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似君临天下。

    谢松朝身下一指,袖中飞出阴阳二气。他这阴阳二气是用九阳和北辰二气拟化而来,也是正经的阴阳大道。

    二气纠缠不休,终于结成一座通天巨桥落于脚下。巨桥通体作金色,绽放五色毫光,照耀宇内。

    谢松演化金桥,从中竟找到一丝熟悉感觉。

    他不禁口诵记忆中的古人名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和乃生,不和不生。

    金桥以阴阳冲和之气为核心,含大道演化之理,故而能理清浊,定地火水风,乃至包罗万象。

    泰一造化轮自发在脑后出现,这道神通同样是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演化而来,却和金桥有着极大区别。

    泰一造化轮重在造化顺衍,金桥重在和谐安定。

    两者之间相互共鸣,脑海中的身影消失,只留下一座金桥。金桥摇身一变,化作一卷阴阳太极图,最后变作一道神通种子,向气海之中沉去。

    神通种子落在气海当中,顿时引发气海变化。无数道金光自身体各处聚集而来,没入神通种子当中。

    即便是谢松本人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瞧着那些金光,谢松认了出来,都是他修炼金光峰传承而来的破邪灵力。

    破邪灵力涌入神通种子当中,让其产生一种变化。

    神通种子化身金桥横跨气海,绽放五色毫光,镇压气海中的灵力运转。而且金桥还附带上了破邪属性,能辟邪恶,调阴阳,更加玄妙。

    “金光峰传承来自于金光宗,怎么会和金桥神通产生联系?”

    谢松百思不得其解,就现在看来,不算是一件坏事。

    经过谢松多年修持的破邪灵力融入金桥中,金桥彻底成型,让谢松初步掌握这门神通。

    与此同时,道中之中玄晶阙大放光芒,识海之中泰一造化轮现身。三道神通彼此共鸣。

    谢松早有想法,在他练就金丹道法后,定下挪移金丹的道路后,气海、道宫和仙台这三处秘境便显得更为重要。于是他意图以三道神通镇压体内三处秘境。

    下为气海,亦是下丹田,金丹便在此处,通天金桥镇压。中为道宫,亦是中丹田,以玄晶阙镇压。上为仙台,亦是上丹田,以泰一造化轮镇压。

    他先后修成玄晶阙和泰一造化轮,对应道宫和仙台,便想寻一道神通镇压气海。

    然而他知晓的众多法门中无一适用,今日见到道人演化通天金桥,忽然心动。金桥能定地火水风,想来也能镇压气海。

    经过诸般尝试,通天金桥终于初见规模,与另外两道神通连成三位一体之势。

    谢松忽然睁开双眼,眼中冒出五色毫光,气海、道宫和仙台三处秘境同时震动,华光璎珞不断垂落。

    不久之后,异象平息。东方穆清喜道:“恭喜道友又练就一道神通。”

    “这神通悟自石壁,是你们天琴阁的东西,我讲给你听。”谢松将心中所得尽数讲出,仔细说了通天金桥的演化方式。

    口述过后,谢松伸手一指,袖中飞出阴阳二气,结成一座小巧金桥。金桥虽小,却仿佛有镇定乾坤之能。

    东方穆清瞧见,若有所思,放出太和真气。

    太和真气本就是她由阴阳乐律中悟出,稍一变化,分作玄白阴阳二气。而且看起来,比谢松用九阳和北辰二气拟化的阴阳更加纯粹。

    阴阳二气互相纠缠,演化一座小巧金桥。

    但金桥出现没多久,就崩溃成点点光芒。

    东方穆清不由叹道:“看来这道神通和我的大道不合,没什么缘法。”

    谢松忙道:“怎么会这样?你是天琴阁唯一传人,连我都能成功,你为何不能?”

    东方穆清沉思道:“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通天金桥之所以能定地火水风,正是因为其是阴阳二气冲和而成,具备太极之理,包罗万象,为万物源根。

    我受大道限制,太和真气局限性太大,故而不能成功。”

    谢松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早有类似经历,逆推出泰一皇极紫气。

    泰一皇极紫气作为“万气之祖,众道源流”。自然也符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造化之理。

    不管怎么说,东方穆清这个天琴阁传人没有成功,谢松这个外人反倒成功了,着实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谢松思虑后道:“如若道友不愿让天琴阁传承流露在外,我可以立即废去这道神通。”

    “辛辛苦苦练就的神通,废去做什么?”东方穆清神色淡然道:“天琴阁早就覆灭,我也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友能从中石壁中参悟神通,我乐见其成。”

    更何况谢松从侏儒手中救自己一命,区区一道神通算得了什么。

    谢松闻言放下心来,继续演练通天金桥。无意中他瞥见身旁石壁,壁上那位老道人模样清晰,栩栩如生,仿佛正在看着自己。

    他定睛看去,忽然见老道人冲自己微微一笑,笑容慈祥和蔼。

    谢松蓦然惊悚,再去看时,石壁还是石壁,老道人神色清静,哪里有什么笑容。

    揉揉眼睛,还是如此。

第两百四十六章 夜行江上

    直至第二日天空泛白,太和殿大门打开,谢松和东方穆清从殿内走出。

    大门旁边,少女零露蜷缩身子倚在墙根处,已经陷入熟睡中。

    谢松把她放到门外,并不是真要冻她。天琴阁虽然已成废墟,但山外禁法还在,致使山中温暖如春,哪里会冻人。

    他这么做,无非是让她想清楚,仙人身边不是那么好跟的。

    谢松轻轻弹指,一道微弱劲风柔柔打在少女肩上,让她顺着墙根倒了下去。

    然而少女睡姿改变,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睡梦质量。少女躺在地上,脸上泛起傻笑,口中不断喃喃道:“阿娘,阿父,你们做的包子太好吃了,我还要。”

    谢松不禁扶额,这人什么心态,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吃的。

    再看看一旁的东方穆清,眼神温柔似水,嘴角不禁勾起一点弧度。

    谢松无奈,只得叫醒少女:“天亮了,该醒了。”

    少女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还未弄清楚眼前状况。待看清面前两人时,少女连忙跪拜道:“见过仙人老爷,仙人夫人。”

    谢松暂且不纠正她的称呼,让她进去太和殿说话。

    东方穆清进门时,冲她指了指嘴角。零露不解其意,待看到衣襟处的水渍时,急忙用手在嘴角抹了抹,果然是口水。

    少女脸色涨的通红,在殿外整理了小会,这才小心走进太和殿中。

    殿中谢松和东方穆清已经坐好。东方穆清坐在主位,谢松则是陪坐一旁。

    进来之后,零露对二人行跪拜大礼,口称:“零露见过仙人老爷,仙人夫人。”

    东方穆清作为地主,先开口道:“你当知道是我二人将你从春花楼救出,你才得以保全了一条性命。”

    零露跪拜道:“仙人大恩大德,零露永生都会记得。”

    “那我要你留在李家村,你为何不肯?”东方穆清双目凝神看向她,目光如刀。

    零露支支吾吾,但感受到东方穆清的目光,心生惧意,只好道:“我不想再过和从前一样的生活,我想跟仙人学习法术。”

    “你倒是诚实。”东方穆清并未收起目光,而是越加逼视过去:“那你要知道,我既然能救你性命,也能杀你。”

    “我见你身世凄苦,本想给你找个良善之家生活。你却弃我好意于不顾,可知已经惹恼了我?”

    零露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零露知道错了,实在是因为零露想要跟着仙人,才那样做的。”

    “现在知错,晚了!”东方穆清喝道,抬手向零露抓去。

    洁白如玉的手在零露眼中无限放大,彷如天塌一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她,仙人是真的想要杀死她。

    跑!必须要跑!这样才能活下去。

    她脑海中浮现出在春花楼受过的百般凌辱,当时她就跑了,结果被抓了回来。

    零露双股战战,几欲跳起就跑。然而她还是没动,反而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不走,是死。走了,难道就能好好活下去了吗?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她在赌那一线生机。仙人既然能救她脱离苦海,心地必然是善良的,不会杀她的。

    应该不会。

    零露颤抖得如同风中摇摆的身子将她的恐惧暴露无遗。

    过了许久,零露睁开眼来,就见一只手掌距离自己不过半寸,不由吓的向后跳去。方才只要那只手再往前半寸,她必死无疑。

    东方穆清放下手,淡淡道:“我又救了你一命。”随即坐回位置之上。

    “你既然不愿过平凡生活,那就暂且跟在我身边做个侍女吧。”

    零露听见东方穆清的话,愣了一愣,随即大喜:“多谢仙人夫人收留。”

    这是东方穆清想到的折中办法。她虽然可怜零露身世,但不会收她入天琴阁门下。她若收弟子,那必然是要继承天琴阁道统。零露天资不够,性格也不太合适。

    而留在身边做个侍女,一来也可以稳定零露日后生活,二来也给自己提个醒。

    日后她再救人,决计不会这样贸然这样留在身边。

    谢松不动声色旁观整件事,早就知道东方穆清的决定。

    东方穆清对零露道:“你既然当我侍女,称呼必然要改。平日里,你唤我小姐便是。”

    零露默默记下,而后问道:“那仙人老爷的称呼是否也要改?”

    “你唤他公子便是。”东方穆清简短道。

    谢松对此没有意见。

    零露也将其记下,心中默默出声。我还以为是夫妻关系,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

    东方穆清不知道零露在吐槽些什么,继续道:“你在我身边,行为举止皆要注意,记住知书达礼。对了,你读过书吗?”

    零露面色尴尬,小声回答:“家里穷,阿父不让我去学堂。”

    瞧见东方穆清脸有些黑,她又急忙道:“不过字还是认得一些的。”

    “算了。”东方穆清摆摆手:“我会教你识字。”

    零露大喜道:“多谢小姐。”

    跟着仙人读书识字,这可是当初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飘飘然间,她已经开始畅想日后的美好生活了。

    ……

    半个月后,九华皇朝境内某条大江上,一艘乌船静静行驶在水波之间。

    舟楫轻摇,荡起层层水波。两岸青山耸立,偶尔传来两声猿啸鹤唳,惊动层云,随风飘散江上。

    乌船之中,谢松正拿着一部棋谱和东方穆清打谱,棋盘上黑龙横霸,白子欲行斩龙之事。

    两人身后,侍女零露正在勤勤恳恳练字,身旁已经摞有厚厚一沓写废的纸张。

    三人离开天琴阁已经半月,从水路向九华皇朝都城进发。期间三人观山河之景,品琴棋之乐,悠哉悠哉,速度却着实不慢。江水悠悠,一日千里,不是难事。

    行至入夜,船中灯火犹亮,零露已然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零露作为天琴阁侍女,东方穆清教了她几句练气口诀。零露天资有限,苦苦打坐半月,也才刚刚生出气感,炼出一点微薄灵力。

    没有灵力护身,零露自然不能如谢松两人一样彻夜不眠,仍然精神不减。

    月色洒下,冷浸溶溶,似银纱薄幕,自空中漫漫垂下,又似飞霰流霜,于风中飘飘飞舞。

    此等景色,东方穆清坐在船头,手抚长松琴。清幽琴声传出,伴着潺潺水声,更显孤寒之意。

    谢松倚靠船舷,用手拍击船舷应和琴声,目光看向面前之人。

    素衣浑似雪,青丝覆银霜。幽琴独声响,只影伴孤人。

    “这首曲子好听是好听,只是过于清幽了些,以至于有些孤寒凄凉之感。”

    此曲名为《广寒调》,收录于九华皇朝一位乐道大家所著的《飞云谱》中。《广寒调》曲风清幽婉转,如怨如诉,如泣如慕,描绘的是太阴月中广寒之景。

    琴声流转,曲调转入泣诉之声。忽然江风吹来,朵朵乌云遮蔽明月。

    风声呜咽,恍惚是哪位女子独自泣泪。

    一曲奏毕,东方穆清缓缓停手。这时云破月出,一道清辉洒在身上,直把东方穆清衬的好似蕊宫仙子一般。

    谢松轻轻拍手,赞叹道:“地籁之境,天地为之而动。道友已悟得其中玄妙。”

    琴声一动,天地皆有所感,乌云自来,风声自起,月辉自降,其中没有东方穆清半点灵力参与,皆是天地自发而动。

    东方穆清将手放在长松琴上,微微笑道:“不过是一分玄妙而已,想要真正踏入地籁之境还早的很。”

    两人说说笑笑,忽然神色一顿,看向乌船后方。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悠悠夜色中,一艘巨大楼船亮起通明灯火,撕破黑暗,闯入两人眼中。楼船之上旌旗飘扬,其上绣有牛首之纹。

    俄而一人飞出楼船向谢松两人靠近,喊话道:“兵主出行,闲人绕道。”

第两百四十七章 船中有王

    兵主,即是指九华氏。

    昔年九华氏与帝轩氏争雄,亲率大军南征北战,挥斥六合,神勇无比,故而留下“兵主”名号。牛首纹,正是九华氏作为兵主时展现的形象。

    因此,兵主旗在九华皇朝意义重大。寻常只有兵事和某些重大事件,才能使用兵主旗。

    能将兵主旗挂在船头,说明这艘楼船绝不简单。

    谢松和东方穆清对视一眼,不愿起纷争,默默驱使乌船避开楼船。

    江面宽广,足够十数艘楼船并排行驶而不相触。虽是如此,谢松还是将乌船驶至江边,远远避让。

    见得乌船让开江面,传令官淡漠无言,飞回楼船中复命。

    待到楼船远去,乌船才继续行驶。

    悠悠水波荡起,浮起片片鱼鳞光波,谢松二人静坐养神,任由乌船自己行驶。

    过了许久,一缕缕微光从透入船中。

    谢松震开双眼,自语道:“天亮了。”

    走出船舱看去,一片片颜色各异的光芒在天边亮起,五彩缤纷很是漂亮。

    然而那并不是天亮时的朝霞日光,而是一道道神通法术绽放出来的异光。异光之下,就是不久前和他们打过照面的楼船。

    一条条粗壮锁链从水中生出,将楼船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楼船也祭起兵主旗,召唤出一尊牛首人身的虚影,一道道人影从船中鱼贯而出,和空中水下各处的敌人战斗。

    “这是怎么了?”谢松不禁疑惑。

    东方穆清从船舱中走出,瞧见那一片异光,也不由错愕。

    两人停住乌船远远观望,楼船一方虽然有兵主旗加持,但明显处在劣势。

    “要不要上去帮忙?”两人同时互相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瞧出对方的意思。能挂上兵主旗,说明船中之人非同一般,只要稍微帮上一点忙,进入皇宫见黎重就简单许多了。

    两人虽有想法,却没有轻举妄动。

    眼见的楼船一方逐渐不敌,另一方悍然出手,联手召出一片乌云,云中走出一头墨色麒麟。

    墨麒麟昂头阔步,双目通红。与寻常麒麟的祥瑞之气不同,墨麒麟浑身缭绕一道道凶恶之气,凶威十足。

    墨麒麟冲下,双角闪烁雷光,将兵主旗的虚影撕破。

    谢松从墨麒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气息,似乎在哪里见过。

    东方穆清想了想,忽然惊道:“是九盘山被四凶殿收走的那头?”

    墨麒麟中核心之中有一丝淡淡的圣人之威,和谢松手里的玉烛灯同源而出。

    “这么说来,这些袭击者就是四凶殿了。”谢松瞧出他们来历,心里有了成算。

    既然是魔道四凶殿,那就好办了。

    兵主旗被破,楼船最后一道防护消失。随即墨麒麟催动一道道雷光落下,顷刻之间楼船起了大火。

    烈烈火光照耀天空,忽然一道身影朝乌船方向飞来,摔落在船头上。

    那人身着甲胄,已经奄奄一息,却仍强撑着向谢松两人求救。

    “救救我们,我保你官运亨通。”

    谢松淡淡看着这人,开口道:“那便如你所愿。”

    谢松跳出船外,向楼船方向飞去。袅袅紫气铺满空中,如一朵巨大云彩凌空而至。他右手一指,袖中飞出二气,结成一座金桥落下。

    金桥架于楼船之上,绽放五色毫光,将楼船护住。一应法术落下,还未接触金桥,就被五色毫光化去。

    随即谢松看向墨麒麟,最具威胁的应该就是此物了。

    但谢松自有办法应对。他从乾坤袋中取出玉烛灯,灯焰烁烁明明,在风中轻轻摇摆。自上次之后,玉烛小世界就被封闭起来,但他们炼制的灯芯还在。

    玉烛灯一出,墨麒麟立即焦躁不安,狂乱涌动雷光朝谢松劈来。这雷光几乎比得上仙台境大能所发。

    谢松浑然不惧,高高举起玉烛灯。灯焰放出四色光芒,化作一条光带,向墨麒麟缠绕而去。

    墨麒麟在光带面前,毫无反抗能力,直接就被光带绑缚,向玉烛灯中拖去。

    眼见墨麒麟即将遭难,幕后之人终于坐不住了。一个黑色人影跳出,祭出一个陶壶。壶口喷出凶恶之气,化作四凶兽冲下。

    四凶齐聚,将光带咬断。随后陶壶猛然一收,将墨麒麟收了回去。被咬断的光带化作一团团火焰,将四凶烧了个干净。

    谢松见状,召出泰一鸿蒙幡,一掌向黑衣人拍去。掌中五色光芒闪耀,凝聚一座五色玄晶阙。

    玄晶阙向上飞出,化作一座真正的宫阙镇压而下。

    黑色人影双手翻动,身后现出一尊羊身人面的凶兽。凶兽名曰饕餮,嘶吼着向上冲去,将玄晶阙撞破。

    谢松微微一笑,既然是四极境巅峰的修士,那就好办了。他挥手洒出十数团神霄紫雷,紫雷连锁爆炸,炸成一片雷海蔓延开来。

    黑衣人吹响口哨,袭击者当即退走,转眼间全部消失。

    “走的真干脆。”谢松看着对面这行动力,有些惊讶道。

    眼见空中没了人影,谢松这才撤去金桥,露出船上的残余之人。谢松落到船上,远处东方穆清也带着那位求救的人赶来。

    这时忽然一道雷霆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怒吼:“放开尤王!”

    谢松祭起泰一鸿蒙幡抵挡雷霆,刚一接触,就察觉雷霆威力之大,不是他可以承受。谢松脚步一转,体内三道神通同时催动,借助泰一幡将雷霆引入江水之中。

    轰隆——

    江水炸开,升起十丈高的水柱,化作漫天水珠落下。

    东方穆清见状,干脆将手中之人丢出。甲胄男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反倒悠悠转醒过来。

    云层散开,一位老者从天而降,浑身涌动仙台境气势。谢松原还觉着奇怪,楼船挂着兵主旗,却没有修为高深的大修士守护,不太合理。

    现在才反应过来,不是没有大修士,而是唯一一个仙台境修士被人纠缠在高空之上。

    老者快速将甲胄男子扶起,问道:“尤王殿下,您没事吧。”

    男子被他彻底摇醒,无奈道:“杨伯,你再摇我就真的要死了。”

    老者连忙放开双手,男子没了支撑,双腿一软再度倒在地上,发出哎呦一声。老者又慌里慌张将他扶起。

    这幅滑稽场景落在楼船众将士眼中,却没有人敢笑出声。

    “噗——”

    一声轻笑响起,顿时引起众人注目。

    谢松接受众人目光,淡定自若收敛笑意。

    老者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在谢松和东方穆清二人身上,小心扶住尤王,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者手中的尤王止住老者的叱问,说道:“这两位是我请来的救兵。”

    说着,他示意老者将他搀扶到谢松两人身边,拱手谢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黎尤必当报答。”

    “你当然要报答。”谢松淡淡道:“不过你不见得能给出我想要的。”

    “竖子无礼,你面前的这位可是九华皇朝九黎王之一的尤王,即便是仙台境大能见到也得行礼,你胆敢如此对尤王说话?”

    “无事,救命恩人嘛。”尤王拍了拍老者,而后对谢松二人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二位就是白日里所见乌船中的人吧。”

    谢松:“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我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会向两位恩人求助。”

    白日里撞见乌船,尤王担心是埋伏,特地让老者暗中观察船中人,结论是两个道宫境修士和一个凡人。之后乌船让路,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楼船果真遭遇埋伏,尤王逃窜在外。然而茫茫江面之上不见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他不得已只好向乌船飞去。

    结果真被他赌对了,这就是他的一线生机。

第两百四十八章 借住王府,语道三皇

    楼船被四凶殿袭击,损毁大半,正在加紧整修。尤王带着老者杨伯,和谢松等人一起挤在乌船当中。

    尤王身受重伤,正在杨伯的帮助下疗伤。

    谢松坐在船头,向东方穆清问道:“相传九黎王是九华皇室最为强大的九个支脉,代代九黎王都有通天之能。怎么这位修为这么稀松平常?”

    这位尤王的修为,最多不过和谢松初至中洲时相仿。否则也不至于在战斗中受得如此重伤。

    东方穆清虽然出生在九华皇朝,但却这些事情也不了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我继位不过数月,刚接了旨意,正要去皇都接受册封。”

    尤王从船舱中走出,面色红润许多,不复之前的虚弱。他在谢松几人面前坐下,老者紧跟在他身后。

    “家父是上一代九黎王,只因家父数月之前故逝,我作为家中长子,这才临时接起担子。所以说,我愿意报答二位并未虚词。”

    得,又是一个被命运戏弄的人。

    谢松想了想,就不和他玩心眼了:“你若真想报答,那就帮我们一个忙。”

    “恩人但说无妨。”

    “我二人此行是为了去皇都找一人。”

    尤王当即道:“我黎尤在皇都还有些脸面,找个人简单的很。不知恩人想要找谁?”

    “九华皇子黎重。”

    “重弟?”尤王惊讶出声:“黎重是我表弟,从小和我亲近,恩人认识他?”

    谢松点点头:“算不得多熟,有过一面之缘。”

    “敢问恩人找他所为何事?”

    “有人托我给他送点东西。你放心,是件好事,不必担心。”谢松斟酌道,没有说出圣人和玉烛灯的事。

    尤王对黎重的事不太在意,笑道:“恩人德行广大,黎尤自然相信恩人。恩人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尤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忽然脸色一白,咳了几声。老者杨伯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丹药喂他吃下。

    谢松嗅了嗅逸散出来的药香,是上好的灵丹。

    不久之后,尤王和杨伯回归楼船。尤王邀请谢松三人乘坐楼船,但谢松推辞下来,乘坐乌船远远跟在楼船之后。

    ……

    十日之后,楼船靠岸停泊,乌船也跟着停了下来。

    谢松走出乌船,向岸边看去。行人熙熙攘攘,船只络绎不绝,挑工鱼贯而出,货物琳琅满目。

    这里,是皇都中最大一处码头。

    楼船靠岸没多久,便有一队官员来临,驱散码头众人,对楼船中高声叫道:“恭迎尤王殿下。”

    尤王从楼船中走出,被楼船中的剩余护卫簇拥,虽然身着常服,却隐有王者之风。

    尤王和迎接官员小声说了几句,就见官员面带难色,艰难点头。

    尤王笑道:“放心,本王不会让你难做的。”

    说罢,官员抱拳告辞,留下尤王一行人。待他们走后,尤王亲自走到楼船边上,将谢松等人请了出来。

    谢松对官员的事没有多问,只道:“皇都已至,我等二人等尤王殿下的消息。”说着,就要离开码头。

    “恩人且慢。”尤王叫住他们,问道:“恩人初来皇都,可有去处?”

    谢松笑而不语。

    尤王立即接上:“若恩人没有去处,可以来我府中住下。到时候只需我和重弟说上一声,他自会来我府中相见。”

    谢松和东方穆清对视一眼,随即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带着零露顺利在尤王府邸中住下。

    王府占地极大,但打理明显不够。花草杂乱,苔痕处处,连府中的下人都是临时找来的。

    尤王见此,脸色有些不好看。只得和谢松二人解释道:“这处府邸原为皇主赏赐给父王的,但我和父王常年都在封地,是以这处府邸荒废多年,望两位不要介意。”

    “不介意。”谢松淡淡道:“我辈修士不拘泥于此,餐风露宿乃是常事,有间屋子聊作休息便可。”

    虽是这么说,尤王还是将府中一处精致华美的院落划给了他们。

    进入院落,谢松才知道九华皇朝的“华”字,并非虚言。

    院落小巧,却处处突显设计之感。一步一景,景景相连,目不暇接。花草山石错落有致,流水廊桥逸趣横生。

    而且这处院落能看出时常有人打理的痕迹,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谢松和东方穆清不在意这些,院落再精美,比起圣人洞府的宫殿如何?

    不过是凡趣而已。

    但零露显然不在此列,她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王府院落,早就喜不自胜,兴高采烈参观房屋去了。

    尤王入主王府,自然居住在昔日父王的住处。进入王府,他才敢真正放松,倒在床上。捏捏嘴角,似有笑意。

    杨伯服侍在一旁,问道:“殿下真的就这么将梧桐苑给他们住下了?那可是老王爷和老王妃最喜欢的院子。”

    尤王随意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窗外:“再喜欢又如何,人都已经去了,我还能封了梧桐苑不用?既然是父王留下的东西,就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那两位,似乎对殿下的好意并不感兴趣。”

    尤王再度看向杨伯,语重心长道:“好意这东西,重要的不是别人接不接受,而是你做不做。只要你做了,别人自然会记在心里。”

    “那为何一定要是那两人?”

    尤王不耐烦道:“杨伯,你今天的问题有些多啊!”

    杨伯自知失言,连忙住嘴。

    尤王从床上跳下来,正经道:“接下来,要去皇宫见见那位了。”

    杨伯疑问道:“殿下舟车劳顿,就不再休息一会儿?明日再去正式见那位也可以。”

    “不行,那人早就推算出我什么时候到达,所以才会派人来迎接我入王府,同时也是暗示我一直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尤王对他道:“我用那东西换来王位继承,你觉得他会让那东西在我手中多留一刻?想必此刻他正在皇宫中悠哉悠哉等着。”

    杨伯从小看着面前这人长大,见他顾虑如此周全,不由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谢松和东方穆清在梧桐苑安顿下来,等下尤王叫来黎重,却不知他已经进宫去了。

    为了日后的相见,谢松正在向东方穆清请教九华皇朝的基本常识。

    “九华皇朝启自九华氏,九华氏与帝轩氏争雄,割据中洲南北两端。帝轩氏建立神州皇朝,后神州大乱,夏后氏在神州皇朝之上建立大夏皇朝。九华氏建立的皇朝便是如今的九华皇朝。”

    “但归根溯源,九华氏和帝轩氏都自称是继承了飞龙氏帝统。”

    “飞龙氏?”谢松疑问。这位的名号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东方穆清点点头:“飞龙氏乃是九华氏和帝轩氏之前的一位古帝,被后面两位共同尊崇,所立皇朝号赤县皇朝。九华氏是飞龙氏嫡系苗裔,帝轩氏则是另外一系,所以才有两人分裂。”

    她继续道:“飞龙氏之前,还有女希氏,以女帝之身统一天下。女希氏之前,则是皇羲氏,号称此界人文初祖。”

    “这三位在九华皇朝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被尊为‘三皇’。分别是天皇皇羲氏,地皇女希氏,人皇飞龙氏。”

    “三皇?和三皇山什么关系?”谢松顿时想到另外被冠以“三皇”之名的地方。

    东方穆清解释道:“当初我们去的三皇山,中央的天柱峰传说正是这三位古帝的陵墓所在,所以才被尊称为三皇山。三皇山中的遍地奇珍异宝,也有人猜测是三皇为后人留下的遗泽。”

    听见三皇山是三皇陵墓,谢松暗自庆幸。

    幸好他们当初只在天柱峰之外的主峰蹦跶,否则就真的是坟头蹦跶了。在古帝坟头蹦跶,简直是不要命了。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随之而来。九阳大帝能在三皇山留下九字,他与三皇孰前孰后?孰高孰低?

第两百四十九章 皇羲遗泽

    尤王进入皇宫,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进入华文殿中。

    华文殿是九华皇主处理政事的地方,殿中早有皇主在此等候。

    尤王小心翼翼进入殿中,抬头见前方一人背对着他。这人身着龙袍,地位尊贵,正是九华皇朝的皇主。

    皇主不用转身,便知是谁来了,淡淡道:“来了?”

    尤王垂首见礼道:“陛下万福金安。”

    皇主转过身来,面容慈祥:“无须多礼,你我不仅是皇主臣子,更是叔侄。先来这边坐下,我们慢慢说。”

    尤王看向旁边,已经有一把椅子放好了,就等他坐下。他不敢违背皇主之意,缓缓坐下。

    见他坐下,皇主也移步至他处理政事案台旁坐下。案台上只有寥寥几本书籍,再无其他。

    说来,九华皇朝分封九黎王,将皇朝分为九部,皇主坐镇中央一部垂拱而治天下,真正需要他动手处理的不过是中央一部的政务而已,自然不会繁重。

    所以相比于被繁重政事困扰的大夏皇主,历代九华皇主们都养就一副好性子。

    九华皇主笑道:“听说你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了,可知是哪路势力所为?”

    尤王心中一凛,这位果然什么都清楚。

    “回陛下,应该是四凶殿的人。”

    “四凶殿。”九华皇主点点头:“尔等九黎王是支撑九华运转的核心,他们会找上你也是正常事。日后你返回封地,可要小心些,别真让四凶殿的人得逞了。”

    看着九华皇主的满脸关切,尤王不禁在心中道:就算他们得逞了又如何,左不过是换一人当尤王而已。

    九黎王说来尊贵,实际上不还是皇主想换就换。

    尤王:“多谢陛下关心,臣日后定当小心。”

    “小心就好。那东西你可带来了?”九华皇主寒暄两句,开始进入正题。

    尤王心中一跳,连忙从怀中将一物件取出,递交上去。

    九华皇主接过物件仔细端看。这东西是一块龟甲,上面刻画有许多玄奥图案。

    “这便是你口中的八卦九宫龟书?”

    尤王回道:“回陛下,此物正是我这一脉世代相传的龟书,上有皇羲氏所立八卦九宫,同时也是开启皇羲氏大墓的钥匙。”

    九华皇主掂量手中的龟书,将信将疑道:“你说这是钥匙,有何证据?”

    尤王顿时哑口无言。

    这东西在他们这一脉世代相传,因其上有八卦九宫之纹,所以能推定是皇羲氏遗留之物。至于皇羲氏大墓的钥匙,只是一个传说,尤王借来用一用而已。

    “臣从父王手中继承此物,也只是听父王说过。陛下若能找皇羲氏大墓,当可以一试,以辨真假。”

    九华皇主没有搭话,笑眯眯就这般看着他,直看的尤王心里发毛。

    好在没过多久,九华皇主才道:“好了,我知晓你没骗我。皇羲氏和女希氏、飞龙氏共同葬在三皇山,即便是皇羲氏大墓的钥匙,我也无从验证。”

    尤王顿时松了口气,他就是笃定皇羲氏陵墓在三皇山,九华皇主不会大举进入三皇山,钥匙的真假就无从验证。

    他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尤王接着道:“陛下得此物,已经占了先机,只等日后进入三皇山,就可寻得皇羲氏遗泽。”

    “好了,你别在这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既然已经到了皇都,多在这住些日子。宫里好多位皇子都说好久不见你,想念的紧。你也时常往宫里走走。”

    尤王从小在皇宫中陪同皇子们一起长大,因此大部分人都认识他。

    尤王起身道:“多谢陛下恩典,侄儿正好也想念他们。”

    九华皇主摆摆手,让他自行下去。

    等尤王不见后,九华皇主静静看着桌上的龟甲笑而不语。黎尤这小子不知道这是何物,他身为皇主却是一清二楚。

    陵墓钥匙一说并非虚假传说,确实是真事。只不过真正的钥匙可不止这么一块龟甲。

    这些年来他插手九黎王换代,明里暗里将各支脉手中传承的东西拿到手。黎尤献上来的正是最后一块。

    “我九华皇朝承飞龙氏帝统,受女希氏遗泽,若再将皇羲氏遗泽拿到手,便是三皇正统。九华氏遗愿届时也会一举完成。”

    ……

    尤王出了华文殿,本想着先去见黎重,和他说说谢松找他一事。但途径一处莲池,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皱紧眉头,看着面前和宫女说说笑笑的男子,切齿道:“风回,怎么是他?”

    那边男子也发现了他,笑着送走宫女,向他这边走来。

    尤王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正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却听见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黎尤,好久不见啊!”

    黎尤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不适感端起笑容:“是风回你啊,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居然还能再九华皇朝的皇宫中见面。”

    “九华皇朝”四字被他咬的很重。

    你一个外姓小子,不好好在东西待着,怎么总九华皇朝跑?

    风回摇着折扇,笑眯眯道:“是啊,没想到当年一别,居然还能在皇主身边见到。”

    “皇主身边”四字也被他加重语气。

    你一个藩王公子,不在你父王的封地里好好待着,跑来皇主身边做什么?

    两人一见面,就异常“和气”问好,不禁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黎尤被养在皇宫中,与前来做客的风回见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差没动起手来。

    所幸风回只是做客,并没有驻留太久。黎尤逐渐长大,也被放回了封地。

    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倒是两人恶劣的关系一直延续了下来。

    见到风回,黎尤呵呵两句,连忙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说了。”

    说罢,转身就走。

    在他走后,风回若有所思,找来一个宫女询问道:“你可知前方那人是谁?”

    “公子您是说尤王殿下?”

    风回诧异道:“他封王了?”

    宫女点点头,回忆起她从各宫姐妹处听来的消息:“尤王殿下父亲去世,自然由殿下子承父位。”

    听说黎尤父亲去世,风回面色有些不佳,随意打发宫女走后,向莲池中心的赏花亭走去。

    ……

    皇都之中,谢松当日停泊过的码头上,有一艘楼船缓缓停下,众多船客鱼贯而出。

    其中,有一男一女最为引人注目。

    男者是一位老人,面带微笑,恬静自然。心中存静,不因外物而动。

    女者是一位佳人,温婉自如,容貌清丽,双眸宛若天星,灵光闪动。

    女者望着人来人往的码头,对老人笑道:“弥罗师叔,这里便是九华皇都阪泉?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弥罗笑道:“世间大多地方,只要有人居住,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人少安安静静,人多熙熙攘攘罢了。”

    女者边走便道:“师叔又讲这些大道理了。”

    弥罗一愣,瞧她渐渐走开,叫道:“灵修,等等师叔。”

第两百五十章 会见黎重

    谢松借住王府五天后,终于收到尤王的消息。

    “五日后皇主设宴,我会将你们带入皇宫,届时你们可以见到黎重。”

    谢松送走传话的杨伯,对东方穆清道:“在中洲皇朝,有个地位尊贵的朋友还是能省却很多麻烦。”

    东方穆清却道:“他不是说和黎重交好,请人过来便是,何必要我们进皇宫去。”

    依她的认知,皇宫就是一个处处勾心斗角的地方。里面人心纷乱如麻,更是麻烦。

    谢松叹道:“我们请人帮忙,怎能嫌弃他帮忙的方式。”

    东方穆清弹了一根琴弦,发出一声脆响:“没有他帮忙,我自然也能让你见到黎重。”

    这几日他们住在梧桐苑,尤王时常过来闲聊,东方穆清已经觉得有些烦闷。

    “但那同样也要进入皇宫不是?”

    谢松丝毫不怀疑东方穆清的本事,但还是觉得由尤王出手更加稳妥。

    两人意见不同,唯有零露很是兴奋:“我们要进皇宫?太好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是不是金子做的砖?白玉做的瓦?”

    多日以来和零露相处,谢松二人也大致摸清了零露的为人。少女虽然有些小心机,但总体上大大咧咧,和平常少女没什么两样。因此两人对她改观了许多。

    谢松瞧她这模样,不禁笑道:“是我们去,你要留下来看家。”

    “啊?”零露的表情瞬间瘫软下来,兴致全无:“为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家,为什么要我留下来看家。”

    谢松正要劝解,东方穆清就道:“听话,让你留下来你便留下来。”

    零露立时不再说话,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开心,嘟囔道:“不去就不去。”而后跑了出去。

    谢松目送她离开,对东方穆清道:“她倒是怕你。”

    自零露在天琴阁太和殿差点被东方穆清一掌拍死后,她心中便生出了对东方穆清极重的敬畏感。她深知东方穆清能发下善心救她,也能真的狠下心杀了她。

    而且就算不杀她,仅仅是把她从身边赶走,那也不是零露愿意见到的。

    东方穆清何尝不知道零露心中想法,这还是她当初刻意诱导而来的。现在摸清楚了零露的为人,之后如何对待她也需要随之改变。

    “零露虽是我侍女,但我真有心将她当小妹看待。为此还是严厉些好。”

    谢松:“但愿你们二人关系能更好些吧。”

    ……

    又过五日,尤王带着谢松和东方穆清乘车进入皇宫。

    临至宫门前,马车被人拦下,要求检查车中之人。尤王掀开车帘,露出车中三人身影。

    “原来是方相司主,别来无恙。”

    方相司主身着玄衣朱裳,头戴黄金四目盔,笑道:“原来是新贵尤王殿下,别来无恙。今日皇主大寿设宴,进出之人都需盘查。不知殿下身后二人是谁?”

    “是小王友人,亦是八皇子黎重友人。八皇子为准备贺寿之礼,不便外出,让我接他们入宫相见。”

    方相司主有些为难道:“不是我不能通融,只是不太好办。”

    尤王正要求情,忽然见宫中来了一女使,瞧面容有些熟悉。尤王笑道:“八皇子遣人来催了,司主还是放行吧。”

    方相司主转头看去,就见女使手持一块令牌走来:“妾身绿芜见过方相司主。八皇子有令,命我接尤王殿下及两位有人入宫。若有意外,皇子一力承担。”

    方相司主接过令牌看了看,确实是独属于八皇子的令牌。

    “既然八皇子有命,臣也不好阻拦。”方相司主将令牌递还给女使绿芜,让开道路。

    绿芜带着马车直接进去,过了三道宫门,马车再度被拦下。不过这次不是盘查,只是行近深宫,马车不准入内。

    尤王三人下了车,在绿芜带领下来到东宫一处轩阁。

    九华皇朝的东宫并非单指一处宫殿,而是一整片宫殿群,以供皇子们居住。就连九黎王的诸多王子也曾在此居住过,尤王便是如此。

    东宫以太子储君为尊,入主正宫。其他皇子则是各自居住在其他侧宫。

    黎重所居名唤“青阳轩”,位处东宫西北侧。几人一同来到青阳轩中,入了正堂,正好看见黎重满脸愁容,对着一堆废铜烂铁自怨自艾。

    黎重被脚步声惊动,抬头瞧见黎尤等人,立即哭丧着脸道:“尤哥哥来的正好,你可得帮我一次。”

    黎尤一只脚刚踏进门,就见黎重跑过来,连忙拦住他问:“这是怎么了?”

    黎重往地上一指:“有人将我准备送给父皇的贺礼打坏了。”

    众人看向地上的碎铜片,依稀能看出来是一颗青铜树,树上有枝无叶,却有飞云挂枝,日月悬顶,并有许多灵禽降于枝条上。

    此青铜树,是一株通天神树。

    黎重刻意命人打造此树,就是为了其通天之意,好讨九华皇主欢心。可现在却成了一堆废铜,如何叫他拿出手。

    黎尤看了一眼,就猜出幕后凶手是谁。

    “又是他们干的?”

    黎重默默点头,却不好直接说出那些人的身份。毕竟都是自家兄弟,还是需要有所顾及。

    黎尤低声骂了一句:“太子坐镇东宫都在干些什么,连这也不管?”

    “殿下慎言!”带众人前来的女使绿芜告诫道。

    太子身份尊贵,是国之储君。就算有错处,也不能这般大大咧咧说出来,尤其是在东宫这种地方。

    黎尤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黎重,贺礼的事暂且不用管,我先给你介绍两人。”

    谢松和东方穆清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听见他们说起自己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黎重见了谢松,惊喜叫道:“果然是你,谢大哥!”

    谢松微微笑道:“皇子殿下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谢大哥在景明圣人洞府中帮我解围,我怎么可能忘记。谢大哥直接唤我黎重便是。至于你身边这位姐姐,我就有些记不大清了。”

    记不清很正常,因为黎重和东方穆清根本没有正式说过话。

    东方穆清不在意这些,反正她只是作陪。

    “天琴阁东方穆清见过皇子殿下。”

    “姐姐不必拘礼。姐姐既然是谢大哥和尤哥哥好友,也直接唤我黎重便是。”

    谢松也不拘礼,直接道:“黎重,我此次前来,是受人所托,要给你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黎重直接问道。

    谢松不答,只拿眼镜看着其他人。

    女使绿芜见惯这场场面,最先应变。

    “奴婢先行告退。”

    而后是东方穆清。

    东方穆清虽然知道谢松要给什么,但为了做做样子,还是走了出去。

    “我先出去等你。”

    走之前,顺便还碰了一下黎尤。

    黎尤闻弦知雅意,立即反应过来,准备出去。

    黎重却道:“尤哥哥是自己人,不必出去。”

    黎尤看见谢松眼色,笑道:“我左不过就在外面,有事唤我一声。”

    说罢,也走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谢松和黎重,谢松仍屈指一弹,在房中布下一层禁法,这才肯如实相告:“不是我非要小心,只是此事是圣人嘱托,不得不周到些。”

    “圣人?”黎重有些迷糊,没听说当今世上还有圣人啊。就算是景明圣人,那也故去八千多年了。

    谢松瞧见他脸上疑惑,笑着从乾坤袋中取出玉烛灯来。

    玉烛灯刚一现身,便绽放绚丽光芒。黎重立即有感,体内自发冒出一缕缕四色光华,和玉烛灯的焰光共鸣。

    而这一切异象,都被谢松布下的禁法挡住,从外面看不见半点。

第两百五十一章 送灯

    四色华光亮起,黎重体内有一股力量与之共鸣。

    黎重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景明圣人的法宝?难道景明圣人成功复活了?”

    九盘山圣人洞府中的事瞒不过任何人,几乎有些门路的都能知道景明圣人死后执念意图死而复生的事。

    但九盘山一事后,四道来历不明的实力占据圣人洞府,之后也不见什么动静,世人皆以为复活失败。

    如今景明圣人的法宝在谢松手中,更说是受圣人所托交给他的。

    难道景明圣人成功复活了?

    谢松缓缓摇头:“不是景明圣人,而是另一位圣人。”

    虽说是五彩巨龙玄参圣人所托,但谢松并不认为景明圣人,或者说圣人执念就这么消失了。想起当初在巨龙旁边见到的神棺,其中光华流转,不见半点死气。

    或许这背后是两位圣人共同的意思,谢松自然要好好将灯送至黎重手中。

    “除了他,还能有谁?”黎重一脸茫然。

    谢松正想明说,但想起玄参跟他提过一句,便改口道:“你不用管是谁,只需知道是一位圣人就行。那位圣人说,你是景明圣人选定传人,合该执掌玉烛灯。”

    “玉烛灯?”黎重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拒绝道:“我取得圣人传承非我本意,加之我身上有家族传承,不好当圣人传人。谢大哥还是收回去吧。”

    谢松观他双眸,眸光清澈,真情实意,没有半点作伪的痕迹。

    在众多皇子皇女争宠中,能保持这一份真性情,也是难得了。

    谢松笑着将玉烛灯塞入黎重手中,笑道:“这我可不管,我只是个送东西的,你有什么话去和圣人说去。”

    “谢大哥别蒙我,我哪里见得着什么圣人?”

    “等日后有缘就能见着了。”谢松神秘一笑,随即在他耳旁说了些话。

    黎重目光渐渐亮起,问道:“真的?”

    谢松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骗你?”

    黎重犹豫片刻,最终选择收起玉烛灯。

    玉烛灯消失,满室光华尽敛。

    谢松打开门,让门外几人进来。众人睁大眼睛瞧,也没瞧出丝毫异常。

    黎尤不由道:“这么长时间,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些什么?”

    黎重微微一笑,神神秘秘道:“没什么,谢大哥给我送来了一份大礼。”

    黎尤见他两手空空,但脸上的兴奋不能作假。他脑筋转动,对他道:“那你还不谢谢他。”

    谢松哈哈笑道:“不必谢我,是黎重自己的机缘,不关我事。我已将东西送到手,就此走了。”

    说罢,他招呼东方穆清一起出去。

    黎重赶紧道:“今日是我父皇大寿,将要宴请百官及其家眷,谢大哥不如随我一同赴宴?”

    谢松奇道:“皇主设宴,我这闲杂人等也能赴宴?”

    “无妨,谢大哥和我同席便是。”

    谢松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一直想尝尝皇家盛宴味道如何。听黎重一说,还真有些意动。

    但转念一想,和皇子同席,怕是会被许多人士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更重要的是身边的东方穆清,已经极为不耐烦了。

    谢松婉拒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确实不便多留。”

    “既然如此,我送二位出去。”

    黎重站起身,殷勤送谢松两人离开。看得黎尤和女使绿芜目瞪口呆。

    黎尤心道:就算是我要走时,也没见你这么勤快来送送我。

    不管黎重是什么想法,黎尤跟了上去。人是他带来的,自然也需要由他带出去。

    几人刚走至青阳轩门口,迎面见得一群人走来。最前面是三个有说有笑的华服男子,头上或戴白玉冠,或戴金丝冠。身上衣裳也是华丽精美,样式各异。

    但无论三人有多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那就是三人身上嚣张跋扈的态度。

    三人身后带着大群奴婢,将路占去大半,刚好和从青阳轩出来一行人堵在一起。

    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人面带厌恶,看着青阳轩一行人,喝道:“哪里来的闲人,竟敢擅闯东宫,惊扰皇子。该当何罪!”

    谢松和东方穆清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黎重连忙上前道:“二皇兄,四皇兄,五皇兄,这两位是我朋友,正要送他们出宫去。”

    二皇子冷冷瞧了他一眼,冷淡道:“你年纪小,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别。别什么人都往皇宫里带,污了宫里的空气。”

    谢松和东方穆清的脸色更沉了。

    不等黎重说什么,二皇子身后蹿出一人,是那四皇子,直勾勾看着东方穆清。

    “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到东宫来莫不是要跟八弟自荐枕席?老八年纪小,受不得这般好事,不如随了我吧。”

    东方穆清脸上已经乌云密布,差一点就要爆发。

    然而对面三人仍不停歇,反而都色眯眯盯向她。

    这下莫说东方穆清,就连谢松脸上也是波澜起伏。东方穆清更甚运转体内灵力,准备出手给他们一顿教训。

    “哟,还敢动手?你可是殴打皇子乃是大罪?”

    东方穆清才不管什么大罪,定要打舒心了才好。

    然而未等她出手,有一道声音横插过来。

    “三位皇子都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今早打碎八皇子准备的贺礼一事道歉?”

    听到这声音,谢松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黎尤脸色一黑,比见到三位皇子时的表情还要不好。

    只有黎重的关注点在这句话里,他抬头看向三位皇兄,不卑不亢问道:“我的贺礼是皇兄们弄坏的?”

    四皇子、五皇子面色一顿,反应有些尴尬。

    二皇子淡定自若道:“莫听风回那小子乱说,只因你随意放无关人等入宫,你的青铜树才会被他们打坏。”

    “我的贺礼从未现于人前,皇兄怎知我的贺礼是青铜树?”

    二皇子一时语噎,随口道:“我就是随处听来的。”

    说罢,二皇子不肯多留,匆匆忙忙带着众人跑了。

    三位皇子这一群人走了,门前瞬间宽敞起来,露出先前出声那人的身形。

    身着素袍,手摇折扇,做书生打扮。

    黎尤见了他,悄悄挪到众人身后。

    黎重见了他,喜笑颜开上前道谢。

    谢松见了他,忽然惊叫一声:“是你!”

    风回闻言看过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同样认出他来:“这不是太玄门的谢松嘛,好好的东域不待,怎么跑中洲来了?”

    “这个说来话长,我也没想到风回公子居然没有被抓回风家,而是来到了中洲皇宫。”

    一旁黎重和黎尤瞧出端倪,疑问道:“你们俩认识?”

    风回笑道:“不仅认识,当初还是共患难的关系。”

    谢松却道:“别听他胡说,我们只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

    风回凑上来,笑嘻嘻道:“当初我带你去狐心斋找狐女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狐心斋?狐女?

    谢松身旁众人看他的眼神一下变了。尤其是黎尤,眼中流露一丝敬畏。

    敢找妖族狐女,口味够重的。

    东方穆清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怪异。谢松见状忙道:“狐心斋是个正经地方,你们不要瞎猜。”

    “的确是个正经地方,里面的狐女温婉可人……”

    谢松一个闪身堵住风回嘴巴,恶狠狠道:“你要是再敢乱说,我绝不轻饶你。”

    一瞬间风回感受到了谢松身上的起身,略微有些错愕,缓缓点头。

    谢松这才放开他的嘴巴,为避免他在胡说什么,谢松赶紧拉着东方穆清撇开风回离去。

    谢松一走,其余人跟上,只留下风回待在原地静静回忆。

    “这小子竟然进步这么快,当初见他时他还因突破道宫困扰。这么些日子不见,居然能给我带来压迫感了。看来我当初的感知没错,他身上的确藏着秘密。”

    他打开折扇向前走去,悠悠自语道:“看来今日不会无聊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 太子,皇后

    风回为谢松等人解了围,慢慢悠悠来到东宫的正宫处。

    宫殿名唤“长震宫”,为太子居所。

    风回旁若无人走进去,径直走向正堂。堂中有一男子手持画卷,沉于欣赏之中。

    风回手脚熟悉找位置坐下,摇着扇子道:“还是你这清静。”

    太子收好手中画卷,放入金丝锦盒当中。而后对他道:“我那几个弟弟素来喜欢胡闹,每次都得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表兄所托,我自然要尽心尽力。”

    风回摇摇折扇,双眼看向面前身着华美飞蟒服的男子:“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打算对黎重准备的贺礼动手?”

    太子淡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是又如何?”

    “那你为何不阻拦?”

    “我为何要阻拦?”太子反问,又接着道:“他们没做下这事,我知道了也是无凭无据。只有他们做了,我才好借题发挥。”

    “那为何不抓他们个现行?我以为你挺疼黎重。”

    “我是疼他,但他之前在父皇身前露脸,已经引起某些人忌恨。也是时候给他上一课,让他知晓些人心可怕了。”

    太子悠悠叹道,目光清冷往着风回:“你从小在风家族内生长,不会不知晓这些道路吧。”

    风回默默无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想在大家族中安稳生存,既要讨得掌权者欢心,亦要学会韬光养晦,不露锋芒。

    黎重上回在九盘山于众人之中取得圣人传承,长了九华皇主脸面,皇主对此很是满意。这次他又想铸造青铜神树取悦皇主欢心,如何不叫人忌恨。

    更叫他心寒的不止于此,而在于面前这人看似时常和黎重亲近,这次却冷眼旁观。

    皇室兄弟情,不过于此。

    两人都不说话,场间一时间有些静默。

    太子放下茶杯,问道:“听闻青阳轩那边来了两个外人?还是黎尤带进来的?”

    “果然东宫之内所有事都瞒不过你这位太子。”风回呵呵一声,随即道:“那两个听说是黎尤结交的友人,特地来寻黎重。”

    “哦?”太子顿时来了兴趣:“那二人什么身份,所为何事?”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啊!”风回嘿嘿一笑,又回到那幅行事不羁的模样。

    太子对他这种无礼语气司空见惯,缓缓笑道:“可我听人说你和那人挺熟啊,还是一起去找过狐女的关系。”

    “怎么?你也想试试狐女的滋味?”风回贱笑两声,大嘴咧开:“回头我带你去便是。”

    “什么狐女?你们成日里都在聊些什么?”

    温柔女声从门口处传来,两人转头一看,太子当即起身见礼:“儿臣见过母后。”

    风回则是懒懒散散站起来笑道:“侄儿见过姑姑。”

    来人身着以百鸟细羽丝线织就的飞凤衣裙。凤有百色,在光影下随脚步动作变换不停,真如振翅欲飞一般。

    来人正是九华皇朝的皇后,太子生母,亦是风回的亲姑姑。

    皇后走入屋中,太子自觉让出主位,和风回坐在一击。

    刚一入座,皇后就笑道:“你们方才在说要见什么狐女,也说与我听听。”

    太子笑道:“母后怕是听岔了。我二人方才正在讨论妖族,听闻妖族中有一狐族,天生聪慧,却易遭天妒,有七劫临身。其中最重不过情劫,情劫一起,狐族必定留恋人间,与凡人相恋,下场大多悲惨。我二人正感叹世事无常,母后这时候就来了。”

    皇后面目严肃,叮嘱道:“如此就好。辉儿,记住你是九华皇朝太子,国之储君,地位尊崇,有无数人注目。切记谨言慎行,莫让他人抓住把柄。”

    “儿臣记住了。”太子垂眉应道。

    “记住便好,你先下去,我有些事要和回儿说。”

    太子听话起身,转到后室去了。

    见太子离开,皇后屏退下人,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你小子,怎么还是这幅德行,你们口中的狐女,怕不又是你在哪留下的风流债吧。”

    风回单独面对自家长辈,也放松下来。

    “姑姑哪有这般说侄儿的。侄儿一向洁身自好,只赏花,不摘花。有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得了吧。”皇后噗呲一笑:“我还不知道你?你爹当年就风流天下,欠下不少情债,你们就是一个德行。”

    说道风回父亲,他当即闭上了嘴巴,连嘴角笑容都不自觉散去。

    皇后看在眼里,询问道:“回儿,你还是不肯回家吗?他纵有千般不好,终究还是你爹,你就不能原谅他?”

    “姑姑!”风回加重了语气:“我早就说过,我心目中的爹爹早就随娘亲一同葬下了。”

    “纵然你爹在你娘死后未及三年便续弦,可那也不是你偷盗族中至宝的理由。若不是我现下保着你,你早被拿了回去。乖,听姑姑的,只要你好好认个错,交上至宝,姑姑就能让此事轻轻揭过。”

    “认错?绝对不可能。”风回强硬道。

    “娘亲死后,我在娘亲墓前结庐守孝,他却忘了娘亲再娶,娶的还是娘亲的亲妹妹,我的亲姨娘。你说我怎么能忍。”

    真正把话说开后,皇后也有些尴尬。不得不说她哥这事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当初风回父母成婚本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是两个世家之间的联络。风回母亲死后,他父亲为保持两家联系,愿意续弦。这本身无可厚非。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续弦之人竟然是亡妻亲妹。

    皇后在心中大骂自家兄长,嘴上却为他求情:“这是是你父亲做的不对,你便原谅他吧。”

    风回冷声哼道:“要我原谅他,除非他死在我面前。”

    见风回如此决绝,皇后心知今日又是做了徒劳功,遂两手一摊:“罢了,你们这对父子的糟心事,我也不想管了。”

    “对了,听说你今日在黎重那撞见东域友人了?”

    见皇后不再说起那件事,风回脸色好转几分,疑惑道:“这事怎么传去您耳朵里了?”

    皇后笑道:“辉儿掌管东宫,整个东宫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他。那么本宫执掌整个后宫,你觉得有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眼睛?”

    风回对皇后的话丝毫不怀疑,他的这位亲姑姑,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风回回道:“算不上多熟,曾经见过几次面,相谈还算高兴。我手中的锦绣江山图能从妖族手中抢回来,也有他的帮忙。”

    皇后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便算是朋友了。今日皇主设宴,正好请他与你同席。”

    “什么?”风回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皇后哈哈笑道:“离家在外遇见同乡,哪会没有话说。你不用反对,就这么定了。”

    风回深深扶额,这位姑姑怎么这么喜欢强人所难。

    ……

    同样觉得强人所难的还有谢松和东方穆清。

    他们二人本来已经要坐上马车向宫外出发,熟料身后有一队女使过来,说是传皇后之命,请二人留下赴宴。

    黎重没得心机,听见这事顿时高兴道:“这下谢大哥可以名正言顺赴宴了。”

    其余几人都是一脸茫然,谢松和东方穆清回忆一路上经过,确信自己没有遇见过皇后,更是连皇后之名都没听过。

    为何这位皇后娘娘会无缘无缘请自己二人参与宴席?

    同样的疑惑在黎尤心中泛起,但他想的更深。

    谢松二人前来皇都阪泉寻找黎重,现在又和皇后娘娘搭上关系。

    同时得到皇子和皇后的青睐,这二人必定有所图谋。

第两百五十三章 入席

    天色渐渐暗下,夜宴正当开始。

    谢松和东方穆清随女使们来到夜宴所用的明离宫中。

    没办法,纵使谢松两人有心离开皇宫,但皇后派来的这位大女使态度很强硬,一定要他二人参加。加上有黎重和黎尤在一旁撺掇,两人也不好强行离开。

    当然还有一重原因是,这位大女使竟然有化龙境修为。化龙境三关九转之功,她在第三关七转之境,谢松和东方穆清两个加起来未必能从她手中逃出去。

    更别说这里是九华皇宫,宫中高手乌云。

    如此这般,纵然东方穆清心有不愿,也还是答应参加夜宴。

    仅仅是一个宴会,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夜宴开始,百官带着家眷纷纷而来,按品秩坐于明离宫中。品秩高者入座殿中,品秩低者只能坐于宫外。

    谢松二人不知情他们过来的皇后是如何考量,静静跟着大女使进入殿中,在一处方席间坐下。

    方席很大,不止能坐下他们二人。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显得极为空旷。

    二人既来之,则安之。好整以暇坐下,等待夜宴开始。

    这时有一群人朝朝囔囔走进殿中,还未见人,便闻其声。

    “龚世康,待今日之后,本皇子定要和你比一比,谁的马术更好。”

    “以二皇子殿下身手,世康定然不敌,甘拜下风。”

    “咦,居然有人比我们来的还早?”

    二皇子闻言向殿内看去,正好看见两个身影,他双眼顿时眯起,不怀好意。

    二皇子还未出声,他身边的四皇子便出声叫道:“你们二人竟敢擅闯明离宫,你可知这是父皇宴请百官的地方?”

    皇子们身边的年轻勋贵瞬间反应过来,应和道:“殿下,这二人擅闯明离宫,必然为行刺而来,还请殿下捉拿刺客。”

    四皇子和五皇子明白他的意思,也叫道:“来人,捉拿刺客。”

    然而守卫明离宫的将士还未现身,反倒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女使现身了。

    大女使面色沉沉,对诸位皇子请安道:“奴婢梅茹见过二皇子,见过四皇子、五皇子。”

    “梅姑姑来的正好,快去叫人来将这二人拿下。”

    梅茹是皇后从风家带来的人,年纪和修为在宫中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便是诸位皇子也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四皇子稍安勿躁,这两位是皇后娘娘命奴婢请来的客人,并非刺客。”

    “皇后娘娘怎么请他们两个无名之辈?”四皇子叫道。

    梅茹当即开口:“殿下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皇后娘娘?”

    四皇子正想说话,二皇子瞧见大女使梅茹脸色不好,赶紧拦住四皇子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对梅茹笑道:“既然是姑姑所言,我和诸位兄弟自然是信的。皇后娘娘请来的客人,便让他们在这里坐着吧。”

    看了谢松和东方穆清一眼,二皇子带着众人入席。皇子席位在诸多席位前列,至于跟在他们身边的勋贵则是坐于下方,跟官员们同列。

    他们落座没多久,八皇子黎重和尤王黎尤也姗姗赶来。

    黎重一进殿中,便感觉殿中气氛有些僵硬。但他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坐到谢松二人旁边,对二人打起招呼。

    谢松和东方穆清虽然在二皇子等人那受气,却也不至于迁怒至他身上,便展开笑脸和黎重聊了起来。

    黎尤作为九黎王之一,座位也在前列,但不和谢松等人挨着,只远远瞧着谢松等人的谈话。

    不久之后,百官入席,殿中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诸位皇子纷纷站起来和百官们打招呼,有说有笑。尤其是二皇子,对百官家眷的喜好信手拈来,轻轻松松便和许多官员聊得热火朝天。

    黎重就要弱势许多,他本就是少年心性,仅和年纪相仿的官员子弟聊得过来,更多时间还是在和谢松两人说话。

    至于黎尤就更惨淡了,他虽然幼时在宫中长大,但之后便去了封地,一待便是多年,许多人根本不认识他,连招呼也不打。

    百官们纷纷落座,风回和太子才来。

    这二人一现身,殿中官员尽皆起身见礼。甭管和太子亲不亲近,这等场面都要给太子的面子。

    二皇子扫视一圈,起身见礼的官员中,有不少刚才还和他相谈甚欢。想到那些人的嘴脸,二皇子神色不爽,哼了一声。

    太子走过去,一一和官员回礼。而后直接略过二皇子等人,直接入座。太子席位在最前列,仅次于皇主和皇后。

    风回就没这么多事,他本身和九华的官员不熟,官员也不是对他见礼,独自悠哉悠哉落座。

    风回的席位就是谢松二人所在的席位。或者说,这场宴会根本就没准备谢松二人的席位。

    一张方席坐下三人,丝毫不觉得拥挤。

    谢松不给风回好脸色,冷淡问他:“这是你搞的鬼?”

    风回合起折扇,淡淡道:“当然不是,我又不是闲得无聊。不过,也不能说和我无关就是了。”

    风回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两张无人空席,笑道:“皇后娘娘听说我和你认识,担心我在宫中寂寞,便想让我和你这老乡说说话。”

    谢松呵呵一笑:“这位皇后娘娘对你可真好。”

    风回拿扇子在桌上敲了敲:“喂,好歹你我当初患难与共,你就对我这种态度?”

    说罢,见谢松对他仍是不冷不热,他看向谢松身边的另一人:“在下风回,见过姑娘。敢问姑娘是谁?是如何和这人在一起的?可否了解他的过去?”

    风回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一连数问向东方穆清进攻。

    “你了解谢松道友的过去?”

    风回一把打开折扇,连连摇动:“那当然,谢松当年和我一起逛过青楼,见过狐女,经历过生死,关系自然不一般。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来。不过在此之前,先请教姑娘芳名。”

    谢松又听他说起狐女一事,连忙对东方穆清道:“你别听他瞎说,那位狐女是东域一处宗门的大弟子,并非不正经的女子。我与她清清白白。更无龌龊之事。再说,那位狐女不过是幼龄少女,我又怎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谢松言之凿凿,非常自信。

    东方穆清微微点头。这么说来,确实有狐女这么一位存在啰。

    她对谢松微微一笑:“道友放心,我自然是信你的。”

    然后她越过谢松,看向风回:“东方穆清,见过公子。”

    “东方穆清,好名字。”风回瞧见谢松不自在的脸色,笑着赞了一声东方穆清的名字:“随廻风以摇动兮,吐芬气之穆清。穆清,天清祥和。”

    “至于东方嘛,东方……”风回口中念叨几声,忽然脸色一变想起什么:“你是东方世家的人?”

    “东方世家?”东方穆清疑惑道:“公子怕是认错了,我这东方姓随家母而来,家母只是乡下一普通农妇而已。”

    听她这么说,风回恢复淡定神色,但仍道:“你若真姓东方,最好此生不要去东域,更不要接触风家之人。”

    谢松在一旁听了,也不禁问道:“东方这个姓难道有问题?再说你让她不要接触风家人,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风回摇头不语:“别的我不能说,东方穆清这个名字我知道就算了,遇见其他风家人切记不要说自己姓东方。”

    风回如此神神秘秘,谢松和东方穆清心中生疑。

    尤其是谢松忽然想起,当初暗中设计袭击东方穆清的侏儒,身具风家的风雷双绝,怕不是和风家大有联系。

    谢松隐约感觉其中大有隐秘,正要仔细盘问时,忽然殿外起了呼声。

    “陛下,皇后娘娘到!”

第两百五十四章 送礼

    “皇主陛下,皇后娘娘到!”

    殿中霎时间鸦雀无声,人人尽皆起身,垂首迎接九华皇主和皇后娘娘。

    有二人走入大殿,男者身着九龙袍,袍上以金丝织作九龙腾飞之纹。每一条飞龙,皆有五爪,相传乃是真龙之相。九龙伴随祥云,尊贵威严。除此之外,更有诸多暗纹,作山河星辰模样,在殿内灯光下闪闪发光。

    皇后依旧还是身着百鸟细羽织就的飞凤裙,百羽丝线各有光泽,在灯光下不停变换,恍若飞凤展翅翱翔。

    两人身着华服,缓缓走过百官,走上皇主和皇后的席位。

    皇主大袖一甩,对众人道:“诸位爱卿,落座吧。”

    “诺!”百官应声,这才纷纷坐下。

    谢松和东方穆清跟着众人一套流程,坐下后还想继续问风回方才的事。谁知风回开始装疯卖傻,不肯承认方才所说。

    二人没办法,只得把侏儒的事说了出来。

    风回却一脸茫然:“什么侏儒?我在风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风家有这么个人?”

    “那人可是能用你风家的风雷双绝,这你也不知道?”

    风回哂笑一声:“什么风雷双绝,不过区区一篇残经而已。他们却敝帚自珍,还取了个风雷双绝的名号,丢不丢人。”

    谢松瞧出他有些异样,问道:“你好像对风家传承颇有微词啊。”

    风回不再搭话,更不去和东方穆清说话。

    谢松二人虽然有人从他口中打听消息,奈何他嘴巴守得紧,半点没问出来。

    此时夜宴开始已有小会,九华皇主与百官同饮三杯之后,开口道:“黎尤何在?”

    “臣在!”黎尤出列上前拜道。

    九华皇主看着他,缓缓道:“汝父故为九黎王,骁勇过人,奈何天不待英雄,早早逝去。孤甚是惋惜。如今汝继承九黎王之位,封‘尤王’之号,切记为国为民,以德行为重。”

    “臣谨记。”

    “既如此,日后你可往玄灵池走一遭。”

    听得玄灵池之名,黎尤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拜道:“谢陛下恩典。”

    传说天下有三口泉眼,化生三池,有夺天地造化之妙。其一在瑶池,成就了一个万年不到的圣地。其一在西漠,受无数西漠之民尊崇。最后一口,便是玄灵池了,奠定了九华皇朝屹立不倒的地位。

    玄灵池,正是他这次回到皇都阪泉的目的。只有经过玄灵池水洗礼,才能算是真正的九黎王。

    黎尤满怀激动回到席位,接受众人道贺。

    眼见宴会已过小半,歌舞交错,笙簧响杂,二皇子朝旁边递去眼色。四皇子立刻会意,起身祝道:“儿臣祝父皇福满山岳,寿比天高。”

    四皇子伸手一拍,立时有人呈上一尊五岳鼎,鼎上布满仙鹤玄龟、灵芝松柏等长寿灵物,意义分明。

    五皇子见状,也出来祝道:“儿臣祝父皇礼治天下,德并三皇。”

    他抬手一招,也有人呈上一尊三皇鼎,鼎上绘有三皇山之纹,并有皇羲氏、女希氏、飞龙氏治世之景。

    四皇子微微一愣,疑惑瞪向五皇子。怎么你也是送鼎?

    五皇子瞪了回去。许你送,就不许我送?

    九华皇主见着形制仿佛的五岳鼎和三皇鼎,脸上微笑不减,赞了两声之后,笑着命人收下。

    之后诸位皇子见机,也纷纷祝贺皇主,呈上礼物。

    最后是二皇子,悠然起身,飘飘洒洒上前祝道:“儿臣祝父皇社稷祥和,河清海晏。”

    二皇子亲手呈上一副图卷,命人打开,是一副长曰六尺的江山社稷图。图中皆是九华皇朝之景,万景和谐;并有民生社稷之象,万象更新。

    九华皇主笑意不减,却头次出声:“衡儿有心了。来人,将这幅图收入华文殿,待我细细观赏。”

    二皇子瞧见皇主脸上笑意,心中一定,飘飘回到席位。

    随后四皇子状似疑惑问道:“听闻诸位兄弟都准备了礼物,怎么不见八弟送礼?”

    八皇子黎重默然不语。

    太子黎辉见四皇子发难黎重,顺势笑道:“礼物不在贵重,重在心意。九华之大,皆为父皇所有。我等岂能在父皇面前攀比。儿臣祝父皇长乐顺心,道存永久。”

    他亲手送上三束青禾,青禾生机勃勃,还带着些许露珠。更为奇特的是,青禾棵棵皆生九穗,穗粒饱满。

    九华皇主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顿时消失,接过青禾放在眼前仔细观看,随后又叹了口气。

    太子见状却道:“此物虽不是真正的九穗禾,却也自有玄妙。其一灵气浓厚,十年一熟,效用堪比灵草。其二灵气稍弱,三年一熟,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其三仅是凡草,却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可以充饥。”

    皇主心思活跃,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第一种十年一熟,灵气浓重,可以给他们这些修士来吃。第二种三年一熟,灵气稍弱,但可以作为朝廷官员的俸禄,以示恩赏。第三中毫无灵气,却产出丰盛,正是最合适凡人的作物。

    有此青禾,上至修士,下至凡人,皆将无饥馑之灾。

    皇主不禁动容,对太子道:“此物大有作用。辉儿,你将此物的培育方法记下,送至华文殿中去。”

    “儿臣遵旨。”

    太子微微一笑,随意扫了一眼二皇子那边。五岳鼎、三皇鼎、江山社稷图,都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我一束青禾。

    这些青禾可是他刻意仿照飞龙氏的九穗禾培养而来,虽然与真正的九穗禾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却是最合九华皇主心意的。

    昔者飞龙氏以农治天下,九穗禾分化百种禾苗,仓廪常足,国中皆无饿者。然而等飞龙氏崩后,九穗禾随即消失不见。赤县皇朝终结时,连相关的培育方法也被焚毁。

    九华皇朝虽然号称承飞龙氏帝统,却没有将九穗禾找到,因此历代皇主都在这方面下功夫。

    九华皇朝虽不重农,但农事一向是治国要点,也不怪九华皇主动容。

    二皇子见太子抢了自己风头,心中颇为不忿,便示意一旁的四皇子。

    四皇子继续道:“太子心思巧妙,皇弟着实佩服。既然太子亦说礼物不在贵重,重在心意。可有礼无礼终究还是不同。”

    有礼无礼,可不单单指礼物。

    这一时刻,所有皇子都看向默然静坐的黎重。

    黎重淡淡起身,对四皇子道:“皇兄说的对,有礼无礼确实不同。所以皇弟早就备好了礼物。”

    四皇子哪会信他备好了什么礼物。他的青铜树早就被自己一掌拍碎,就不信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替代品。

    “既然皇弟如此说,不如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黎重摇头道:“太子皇兄方才说,我们在父皇面前不好攀比。”

    四皇子哈哈笑道:“我们这些做儿臣的送父皇礼物,图的便是个吉祥如意,哪有什么攀比。皇弟就别扭扭捏捏了,尽管拿出来。”

    太子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四皇弟这是作甚,八弟如此,自有他自己的意思,岂容你这般逼迫。”

    四皇子正想反驳,却被黎重抢先开口:“儿臣祝父皇造化天成,四时顺遂。”

    说罢,黎重从袖口中取出一盏灯来。焰光烁烁明明,满堂华彩光辉顿时充斥每一个人的眼球,将他们脸上的震惊显露无疑。

第两百五十五章 师妹,近来可好?

    当黎重站起身来说出祝词的刹那,谢松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未及他细思,果不其然就见满室华光异彩,络绎不绝。

    黎重端着玉烛灯,向九华皇主说道:“儿臣以此灯,为父皇祝寿。”

    道兵气息席卷开来,满堂皆惊。就连高座之上的九华皇主和皇后也不禁显露惊容。

    谢松忍不住出声道:“黎重,我受玄参圣人所托将此灯送你,可不是让你送给别人的。”

    黎重是景明圣人选定的传人,所以才能执掌玉烛灯,谢松甚至将玉烛灯中的小世界也一并告诉了他。

    可若玉烛灯转手落入九华皇主手中,不知道盘踞在世界之外的那条五彩巨龙会不会因此怪罪下来。

    九华皇主双目一凝,敏锐从他话语中捕捉到“圣人”二字。

    黎重手托华灯看向谢松:“谢大哥放心。我之物就是父皇之物,谢大哥亦是完成所托。”

    谢松微微摇头,伸手一指。玉烛灯中闪闪放光的灯芯当即化作两道火光,分别没入谢松和东方穆清体内。

    灯芯一去,满室华光尽消。

    黎重若有所失,呆呆看着手中黯淡无光的玉烛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松这一举动顿时引起堂中众人反应,四皇子眯眼瞧了瞧东方穆清,当即站起身喝道:“大胆狂徒,竟然惊扰皇主,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拿下他。”

    谢松淡然自若,也不出言反驳。

    东方穆清见此,早就将手腕上的十二玉珠暗扣在手中,随时准备打出。

    风回也连忙起身,准备帮谢松解释。

    风回如此,太子念头一转,也有意动。

    正当所有人剑拔弩张之时,御座之上的九华皇主蓦然出声,语气没有半分不悦:“远来既是客,尔等怎能如此待客,失了我九华礼数。”

    九华皇主将四皇子等人喝退,随即对谢松道:“小友且安心坐下,待孤一尽地主之谊。”

    反正谢松没想真挑出事端,便借坡下驴,顺势拉着东方穆清坐了下来。

    最后皇主对黎重说道:“重儿,这灯既然是他人千里迢迢送来与你,你又怎能将此物转赠他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父皇,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的心意父皇知道了,暂且坐下。”

    黎重手捧玉烛灯黯然坐下,连面前的诸多美食都味同嚼蜡。

    谢松看着黎重,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摸不准五彩巨龙的态度,只能保证玉烛灯在黎重手中。所以他特地搬出圣人名头,就是刻意说给九华皇主听。

    所幸九华皇主给了台阶,否则他只能灰溜溜逃跑了。

    谢松心中看的分明,但其他人就未必如此。

    尤其是四皇子,他对东方穆清心怀觊觎。方才他意图趁机将东方穆清拿下,送到自己宫中享受。但九华皇主开口,他只能作罢。

    他愤愤坐下,眼睛却一直盯着谢松那边。

    眼睛转了一转,四皇子悄悄对二皇子说:“皇兄,那小子先是从黎重殿中出来,如今又和风回同席,想必是黎重已经和风回勾搭上了。”

    二皇子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谢松和风回身上,这二人确实关系不一般。再联想到风回所代表的的风家亦是太子的母家,二皇子也得出一个结论。

    太子开始笼络其他皇子了。

    四皇子见二皇子目光灼灼,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于是继续道:“风回素来嚣张,不如皇兄趁此机会给他个教训?”

    二皇子似有意动,仔细听他道来。

    宴席另一边,风回坐下后,对谢松道:“你此举太过危险,真不怕他们认为你挑衅皇主,将你拿下?”

    谢松拿起酒樽饮了一口:“最终还是没事,不是吗?”

    风回见他什么不说,再看向东方穆清,见她也是如此,心知这是两人在嫌弃自己隐瞒在先。

    风回不再多问,向席间随意扫了一眼,正好瞥见二皇子和四皇子在窃窃私语,怀疑两人必然要生事。

    他凑到谢松身边道:“你这下可惨了,有人已经盯上了你。”

    谢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二皇子那边,也看见他们说话,淡淡道:“让他们来,只要不惊动化龙境和仙台境,我都无惧。”

    风回见他如此自信,失笑道:“那要是就惊动了化龙仙台呢?”

    “那就要仰仗风兄和皇后娘娘出手了。皇后娘娘安排我参加夜宴,并且与你同席,想来不会看见我遭难才是。”

    东方穆清在一旁道:“若是他们敢在暗中给道友使绊子,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谢松回以灿烂一笑:“有道友此言,我谢松就不惧了。”

    风回看着两人互动,一脸不爽哼唧道:“穆清姑娘,看他这么自信,料想自己应付的来,用不着你我帮忙。”

    且不说他们三人有说有笑,二皇子听四皇子说完后,猛地喝完手中酒樽中的酒水,把酒樽往席上一敲,起身出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九华皇主好似没事人一般,全然忘了方才发生过什么,专心看着歌舞,而后才发现二皇子。

    “衡儿,你有何话要说?”

    “今日乃父皇大寿之日,正值良辰。儿臣请斗台,行大斗礼,为父皇祝寿。”

    二皇子此言一出,殿中所有百官筷箸一顿,纷纷将目光聚焦于他身上。

    诸如太子和风回,已经瞧出他的目的,心中默默道:这可是阳谋啊。

    皇后闻言,柔声对九华皇主道:“今日一非年节,二非春兴,三非秋成,行大斗礼是不是有些匆忙了。”

    但皇主却若有所思,小半会后忽然把袖袍一摆,传令道:“方相司何在?”

    头戴黄金四目盔,身着玄衣朱裳的方相司主大步跨入殿中,拜道:“臣在!”

    “升九围台,行大斗礼!”

    方相司主毫无迟疑:“臣遵旨!”

    随即方相司主走出大殿,殿中不少年轻勋贵斗志蓬勃,跃跃欲试。

    忽然听见轰隆一声,一道道奇异光芒从殿外射入。他向外看去,只见方相司主立于亭中,双手虚捧。

    一道光芒从他手中飞出,落入空中散开。随即自远方有一座九丈方台缓缓飞来,停于明离宫之上。

    谢松瞧着正觉奇怪,准备问风回怎么回事。

    忽有一人走出席间,向九华皇主奏请道:“臣龚世康愿为大斗第一人,为陛下祝寿。”

    九华皇主哈哈笑道:“准!”

    龚世康见此,继续道:“臣愿请浮云公子……”

    浮云公子乃是九华皇主赐给风回的号,以示恩宠。九华皇朝除皇子众人外,一般都以此号称他。

    风回拿起折扇,狠狠朝他瞪去。

    龚世康脑后一凉,连忙改口道:“……浮云公子身旁的公子为对手。”

    九华皇主笑道:“这位小友……”皇后在他耳畔说了两句,皇主才继续道:“谢公子可愿应战?”

    谢松正和风回说话,听见皇主问来,张口道:“有何不敢?”

    左不过是一个四极境而已,有何不敢。

    满座惊然。

    谢松显露于人前的仍是道宫境,虽然是道宫境巅峰,距离四极就差微毫差距。但差距就是差距,别人自然把他的自信看作傲气。

    龚世康心中狠狠一笑:让你这般瞧不起我,待会有你好受的。

    但他脸带微笑道:“既如此,谢公子和我一同上台吧。”

    “慢着!”

    洪亮一声响彻天空,传入殿内。众人心中一震,殿外方相司主已经调动禁卫警戒。

    听见声音,九华皇主却不惊反喜,撇下众人走出殿外。

    众人紧随其后,只见一中年道人携一妙龄女子乘风而来,从天而降。每降下一步,便有云朵聚来,化作台阶托住二人。

    九华皇主见得那道人,欣喜笑道:“弥罗道友,好久不见。我往东域发去请帖,你却迟迟不肯现身,孤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弥罗道人手托木盒,踏定宫中,笑道:“因搜寻这份贺礼,故而来迟了。”

    “不过。”弥罗道人春风笑容蓦然一变:“没想到我方才前来,就看见有人欲以大欺小,欺我师侄。”

    “师侄?”九华皇主不太明白。

    他这位老友出身东域,数十年前见过几面后,许久未听说他踏入中洲,怎么在中洲还有师侄?

    弥罗道人身旁女子在众人间看了一圈,发现某个熟悉身影,不由惊喜叫道:“师兄!”

    谢松听得叫声,只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笑道:“灵修师妹近来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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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见长生介绍:
天地逆旅,光阴过客。夫凡尘百代,能有几何。星移斗转,四时轮换;百草枯荣,花谢花开。起灭往生,由生入灭;周而复始,是为世界。天地如何,无情草木如何,有情众生如何,亦复如是。
能脱此轮回者,非仙神妖魔,唯吾而已。
······
多年后,谢松端坐碧游宫中,对着天下众生道:“我顺应大势而起,如今大势在我,除我之外还有何人敢得长生。”缘见长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缘见长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缘见长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