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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把刀全文阅读

作者:茯苓半夏     爱情这把刀txt下载     爱情这把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2章 一步步,筹谋算计

    唐惊程挂断了电话,关略走到床前。

    “看你聊得这么起劲,谁的电话?”

    “齐…”唐惊程甩甩手:“…说了你也不认识!”

    关略却笑:“齐峥?”

    “你怎么知道?”唐惊程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是知道这个名字。”关略揣着手也坐到床沿上,“之前你右边肩膀中弹,右臂不能使力,我曾叫老麦去找过人。当时老麦就推荐了他,听说他没有跑去当无国界医生之前是有名的骨科专家。”

    “难怪…”

    唐惊程笑,“我当时在缅甸受伤,通过苏诀认识了齐大哥,他曾帮我右肩动过手术。”

    手术之后唐惊程在医院又疗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右臂就恢复如初了,当时她还夸齐峥是“华佗在世”,没想到他真的是骨科专家。

    “所以这也算是缘分!”

    如果不是当初唐惊程在缅甸受伤,她或许就不会有幸碰到齐峥,右手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你倒挺有乐观精神!”

    “那不然怎样!”唐惊程坐在床上支着腿,“对了,你刚才说麦医生跟你提过齐峥?”

    “恩。”

    “那是否可以理解为他们俩认识?”

    “不应该。”关略可以断定老麦和齐峥也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老麦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说过齐峥,他是苏诀的校友,似乎在圈内很有名。”

    唐惊程紧了紧眉:“那或许叶覃就是从齐峥身上看到了我的破绽,知道我不是沈春光。”

    突然提到以前的事,关略楞了一下,虽然叶覃才走两个月,但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或许吧,人都已经不在,谁还能知道。”

    “那你当初呢,当初有没有怀疑过叶覃?”

    “有。”

    “我被范庆岩绑架之后?”

    “不是,更早!”

    “有多早?”

    关略定了定神,目光看着不远处窗外湛蓝的天空。

    “你被人带去缅甸可克钦绑之后。”

    “……”

    “或者还要更早一些,当我知道范庆岩和苏霑勾结运毒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内部有奸细。”

    因为所有毒品都需要从缅甸那边运进来,经过云南,最后抵达云凌。

    这中间如此长的一段距离,他们互相勾结了这么多年,关略却不知道,可见内部肯定有人隐瞒。

    “只是当时我没想到会是叶覃。”

    唐惊程苦笑:“是你没想到,还是你不愿意想?”

    关略被她说得一愣,抬头看着唐惊程的眼睛,有时候又挺讨厌她总是在关键时候这么聪明。

    “应该是不愿意想吧,毕竟她跟了我这么多年!”

    叶覃口口声声说她离不开关略,其实关略也一直把叶覃当自己人。

    他们在一起合作了将近十年,十年啊,不是一朝一夕。

    她替他卖命,他替她提拔,让她小小年纪便爬到了九戎台这么高的位置。

    “其实当时我要怀疑叶覃并不难。因为那几年是她在缅甸那边当主事,范庆岩和昂莱那些人往来甚密,一起勾结私运毒品,这么大的事若不是叶覃刻意隐瞒。我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只是有些人他不愿意去怀疑。

    在他心里,叶覃是整个九戎台上上下下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更何况当时他也实在找不到叶覃要背叛他的理由。

    “那后来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

    “就是你被索明德的人带去缅甸那次,我带雅岜赶过去的时候安排叶覃到水晶宫清场。”

    就那次柴露中枪了,范庆岩却安然逃脱。

    “叶覃做事我了解,她向来狠,很少给对方留活口,可那次却让范庆岩跑了。而且当时整个云南地界都是九戎台的人,范庆岩怎么可能一路逃开这些关卡而去云凌找杜虹帮忙?”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叶覃故意给他留了活路。”

    关略冷笑,不再言语,只是低下一点头去,留给唐惊程一个有些落漠的侧脸。

    这个男人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唐惊程挪过去将他的手握紧:“难怪柴露断气的时候跟我说,让我要小心叶覃。”

    大概她当时也是为了给范庆岩续命,那个傻女人啊,为范庆岩挡了一枪,顶着最后一口气都没能告诉关略真相。

    “那时候她大概已经私下里和叶覃达成交易,叶覃放范庆岩离开云南。而她就带着真相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唐惊程想到柴露临终前的模样就不免有些难受。

    大概女人在爱情里都是盲目的,都是痴傻的,就像柴露这样,就像叶覃这样。

    “那你呢?”

    “我什么?”

    “去年你在水晶宫‘第一次’见我。有没有怀疑?”

    怎么可能没有?

    每次关略想起那晚还是觉得有些浑浑噩噩,自己明明已经悼念了三年的女人突然又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面容相似,可到底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可能是她当时穿了笼基,也可能是她居然会跳缅甸舞,反正就觉得应该不是他要的那个姑娘!

    “说啊,到底有没有怀疑?”唐惊程催,关略唇角划起弧度,“你把那晚跳的舞再跳一遍我就告诉你!”

    “滚!”

    唐惊程甩开关略。

    关略歪着身子一下靠到床头上,笑容盈盈,嗓音却突然变得有些暗淡。

    “有吧,当时肯定怀疑过,毕竟长得这么像,所以事后我就让人去把你的背景仔细查了一遍。”

    “结果什么破绽都没查出来对吗?”

    “……”

    “哈哈……这也全是苏诀的功劳,他替我重新按了一个身份,但沈春光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也确实是缅甸籍的云南人,只是两年前她在缅甸因为传染病去世了,苏诀便把她的档案全都换到了我身上,包括学历。工作和家里的父母背景。”

    为此苏诀也算狠下了一番功夫,从面容到身份,几乎给了唐惊程一个凤凰旎槃。

    “所以苏诀是那个让我重生的人!”

    唐惊程会永远记住苏诀这份情,沉重的。茂盛的,让她九死一生却还能从头开始的人。

    “你以后也不准再吃苏诀的醋,如果这世上我还能有个亲人,那个人只能是苏诀!”

    关略立马冷光一扫。

    “那我算什么?”

    “野男人!”当初她跟关略刚认识的时候就这么叫过他。

    关略却一把拎起唐惊程的左手:“野男人?那这上面戴的是什么?还有你肚子里怀的是什么?”

    唐惊程:“……”

    看来这男人果然是小气,一点便宜都不能让人占去。

    “行行行,你不是野男人,但以后我若和苏诀交往,拜托那些无聊的醋你别吃。”

    “……”

    “就是为了怕你吃醋。最近苏梵发生这么多事我都一直没去找过苏诀。”

    想着以前他整夜整夜守在自己病床前面,唐惊程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关略嗤了一声:“瞎操心!”

    “怎么会是瞎操心呢!”唐惊程干瞪着眼睛,“苏范弄成这样,苏诀最近肯定很难!”

    “难倒未必,不过忙是真的。大概用不了多久苏梵就该易主了。”

    “被千慕收购?”最近网上一直有这传闻,千慕借苏梵的壳上市,将收购苏梵大半股份,“如果苏梵真被千慕收购,那苏诀怎么办?”

    唐惊程简直不敢想,她知道他是个工作狂,这么多年为苏梵付出了很多,如果苏梵真的易主,那苏诀可真是一无所有了。

    “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唐惊程拿过手机,却被关略一把摁掉,“你别乱掺和,你当苏诀傻?”

    “……”

    “看不出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从他想要揭露腾冲仓库开始,他就已经在布局了。”

    被关略如此一说,唐惊程完全愣住。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明白?按照正常逻辑,腾冲仓库一旦被揭发。谁会受牵连?”

    “苏闳治,还有苏霑!”

    “对,他恨的人会被卷进来,如果案子顺利会被判几年刑,可他有必要就为了扳倒一个苏闳治和苏霑就冒这么大的险?”

    要知道当时腾冲仓库曝光,首先被逮进去的不是苏霑,而是苏诀他自己。

    “是,或许他这么做。确实也是想扳倒苏闳治和苏霑,但这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唐惊程越听越玄乎,可有一点她也曾经怀疑,如果苏诀真要扳倒苏闳治,当初案子在正式量刑之前他为什么要四处奔走为老爷子争取轻判?

    如今轻判了他又在想办法要替他办保外就医。

    难道就为扳倒一个苏霑?那更不可能!虽然他们兄弟俩一直不合,但真要算起来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去搞这些事。

    “那他…想干什么?”

    唐惊程突然感觉自己面前有个很大很深的黑洞。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可她发现自己在很多时候还是看不真切。

    关略皱着眉,捏着唐惊程的手指:“很多事并不如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苏诀的野心太大。”

    “你讲清楚一点!”

    “你真想知道?”

    “对,快讲!”

    关略叹口气:“知不知道千慕的真正掌权人是谁?”

    “田信!”

    “好,那我换个问题问你,如果苏梵跨了,真正的受益人是谁?”

    “也是田信!”

    “对,是田信,可你只答对了一半!”关略一根根捋着唐惊程的手指,“自腾冲仓库曝光后苏梵的股票便开始持续跌停,甚至好几次被强制停牌,而千慕便乘机收购。”

    利用苏梵的颓势操底。

    “千慕联合德丰银行,只花了很少一部分资金便吞掉了苏梵大部分股份,一旦收购完成,千慕便成为苏梵最大的股东,到那时候千慕在苏梵有了话语权,而苏梵因为被收购的利好消息股价肯定会上扬,这是一副双赢的牌,这么浅显的道理几乎每个人都懂!”

    “可那又怎样?”

    “是,你现在觉得没什么,可若我告诉你,千慕背后的真正掌权人是苏诀呢?他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以他父亲和弟弟为踏脚石,一步步,筹谋算计,最后目的肯定不是那些私人恩怨,而是他想吞掉整个苏梵!”

第353章 星星和沟渠

    唐惊程听完关略的陈述整个人都懵住了。

    关略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她的手指:“没听懂?”

    “懂了,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

    唐惊程挑了下眉,其实也不难想到,苏诀一向是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之人,当初他为了得到那件“出水芙蓉”也算使了一些法子。

    “其实也不算难想。”唐惊程将身子往关略那边靠了靠,“不过有些难以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却在这三年里给唐惊程带去了许多温暖和感动,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与外人口中那个绝狠无情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关略哼了一声:“行了。每个人的立场和选择不同,不过这些都不是你该想的事,不是说要睡觉吗?”

    他将身子往下滑,半搂着唐惊程一起躺下。

    “睡一会儿吧,我陪你。”

    “你不出去?”

    “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不出去了,睡吧。”他拍了拍唐惊程的脑袋,唐惊程笑了笑,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大概一周后网上果然传出消息,千慕收购苏梵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成功借壳上市。而苏梵资产重组,重新挂牌当日股价便一路飙升。

    苏梵借势召开了新品发布会,春夏新品系列势头很猛。

    唐惊程在网上看到苏诀的照片,一身亚麻色西装站在田信身边接受记者采访。脸还是那张脸,俊朗优雅,表情还是那个表情,深沉不露,唯独那双眼睛,谦谦温良之下似乎透着寒气。

    唐惊程没有跟苏诀联系。

    按理她作为朋友应该说声恭喜,毕竟他在苏家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终于一朝完全心愿,可那句“恭喜”唐惊程终归是说不出口。

    不过没料到苏诀先给唐惊程打了电话,先跟她说了一句恭喜。

    那天也就中午吧,唐惊程刚吃完午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苏诀的电话不期而至。

    “喂…苏大哥……”她现在已经把这个称谓喊得很熟练,不过苏诀还有些不适应。

    他明显愣了一下:“唐唐…”

    “嗯,看你这么忙,突然找我肯定有事吧?”

    苏诀在电话里轻笑出声:“算是件事吧,不过现在是不是没事我就不能联系你?”

    “没有,怎么会呢,呵呵…”唐惊程自顾自地笑了两声。

    苏诀心里有些酸涩,他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姑娘的感觉,是爱吗?可又仿佛没有别人口中的“爱”那么浓烈。

    是亲近吗?

    如果光讲他们之间这三年的关系,应该算得上亲近吧,至少共度过很多个无眠的夜晚,甚至他连唐惊程例假是每个月几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撇开这三年的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苏诀正了正声音:“玩笑而已,打你电话确实有事。”

    “就知道!”唐惊程嗤了一声。

    苏诀苦笑,顿了顿:“是关于苏霑之前在腾冲给你置的那栋院子。”

    “那栋院子怎么了?”

    “因为苏霑的案子快结了,警方那边清点他名下财产。其中有一处便是那栋院子。”

    按律苏霑名下所有财产都必须被没收,只是唐惊程那套院子产权一直不明不白。

    “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可能要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唐惊程想了想:“现在?”

    “嗯,现在,有时间吗?”

    “有吧。”唐惊程看了眼墙角的立钟,才中午十二点。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过去。”唐惊程立马回绝,苏诀苦笑,“不方便?”

    “没有没有。怎么会不方便呢,只是你让司机从市里赶过来挺远的,我这边叫人送我过去就行。”

    “……”

    “那一会儿见?先挂了,就这样!”

    “……”

    唐惊程划掉手机上楼换了件衣服,又让宁伯安排了司机。

    出门前考虑了一下,还是给关略发了条短信。

    “苏诀找我有事,我下午出去一趟。”

    很快关略那边的电话便追了过来,那时唐惊程正准备上车,看到关略的来电便不由站在车子旁边嘀咕他小气。

    “喂…”

    “喂,我现在要陪苏诀去一趟警局。为了之前苏霑在腾冲给我办的那套院子,警方那边现在需要收回去,要我过去提供一点资料。”

    关略还没开口。唐惊程已经巴拉巴拉把事情说了一遍。

    关略:“……”

    唐惊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关略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其实我打电话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一个人去?”

    唐惊程:“……”

    关略:“如果一个人去我不同意,我会给宁伯打电话,让他安排人跟你去。”

    唐惊程:“……”

    唐惊程和苏诀约了在警局门口见面。事情办得很顺利,也就进去问了唐惊程一些关于宅子的情况,唐惊程都如实回答了,加之她又是跟着苏诀去的,警局那边对他们很客气。

    原本以为要折腾好一会儿的事,没料十分钟就办完了。

    从警局出来才不过下午三点,日头毒辣,宅子那边跟过来的保镖替唐惊程撑着太阳伞。

    苏诀看了一眼腕表:“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好啊,我反正没事,不过你有时间?”口吻明显带着调侃。

    苏诀笑开:“如果是你,我永远都有时间。”

    唐惊程抿唇瞪了他一眼:“连你也学会贫?”

    苏诀立即收回笑:“没贫,认真的。”

    唐惊程:“……”

    两人在警局附近找了间雅致的小茶馆。

    苏诀喝茶。唐惊程喝白开水,宅子那边带过去的五六个保镖都站在隔间门口。

    苏决看着不由笑:“你现在出门这架势是越来越足了。”

    唐惊程冷光扫过去:“连你也笑我?”

    “没有,这是你选择的生活方式。”

    她选择要当关略的女人,所以抛头露脸之时就要谨慎小心。

    “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苏诀边说边将目光落到唐惊程已经有些微隆的小腹上。“多大了?”

    “快十二周了。”

    十二周即是三个月。

    苏诀看着唐惊程脸上的笑,温莹柔顺,仿佛又让他看到了三年前那个站在佛前的女孩,只是这个女孩不属于自己。

    “挺好。”苏诀又茗了一口茶,“前几天峥子给我打电话,他说你要结婚了?”

    “嗯,消息倒挺快!”唐惊程发笑,笑容里居然带着一丝难掩的娇羞。

    她原来也有如此小女人作态。

    苏诀不由用手扶了扶额头:“恭喜!”

    “谢谢!”

    “打算婚礼什么时候办?”

    “可能还要等段时间。还没定。”唐惊程口气清淡,看着她也丝毫不急,正常嘛,毕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有些虚礼办不办都一样。

    “那…”苏诀低眸,指了指唐惊程左手无名指上套的素环,“他给你的求婚戒指?”

    “啊?这啊!”

    唐惊程抬起手,很嫌弃地嗤了一声:“算是吧。就一破玩意儿,简直小气到令人发指!”

    “那你不还戴着?”

    “因为弄不下来啊,指环太小,卡在手指上了。”唐惊程甩了甩手,满脸的不愿意。

    苏诀也不揭穿,心里却清楚,如果她不愿意做的事谁都逼不了,更何况是结婚这种大事!大抵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了。关略才能用一只不起眼的指环就将她套住!

    两人在茶馆坐了一会儿,中间苏诀电话不断,都是工作上的事。

    唐惊程见他实在脱不开身,闲聊了几句便提出下回聚。

    苏诀一直将唐惊程送到车子旁边。

    唐惊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过身去又问他:“对了,前阵子听说你父亲病了,现在怎么样?”

    苏诀面色一凉,继而眼底显出一丝酸涩。

    “心脏上的毛病。”

    “为了苏霑?”

    苏诀不答话,但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他宠了半辈子的小儿子走了,先他一步,还走得这么败落,苏闳治心里肯定很难受。

    “那现在呢?”

    “现在还在医院,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之后,还是…”

    苏诀埋头,稍稍点了点:“出院之后只能回去。案子当时闹得太大,保外就医办不下来。”

    唐惊程一时也没了声音,照理这时候她应该拍手叫好,如果不是因为苏闳治一己私欲。邱启冠不会死,唐稷也不会走得如此凄凉,她的人生该是另一种模样,可如今听苏诀这么说,她也只觉得心口悲凉。

    “苏大哥…”唐惊程突然抬手抱了抱面前的男人,“尽人事,听天命,别想太多。”

    苏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背脊僵直,感受到她软软地靠在自己肩膀上,也感受到她传递给自己的力量,不由抬手搂了搂她的腰。

    “知道!”

    唐惊程轻笑,松开自己的手臂:“那就好,你一向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在哪里?”

    唐惊程用手指了指天上:“反正不是星星。”

    就为她这句话,还有当时唐惊程脸上那般纯净的表情,苏诀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能去争取。

    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相对关略,苏诀更适合唐惊程,无论是脾气也好,性格也好,甚至教育学历和兴趣爱好,他们站在一起绝对是璧人,可是有些事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如果说唐惊程是天上的星星,那么苏诀便是地上的沟渠。

    星星灿烂闪耀,永向光明,而沟渠却黑暗阴深,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他们的灵魂必将去往截然不同的方向,他们压根不是一路人,所以苏诀才会感觉唐惊程离自己那么遥远,即使把她搂在怀里,即使与她亲密到知道她的例假周期,她也离自己遥不可及。

第354章 领证,毫无准备

    关略带唐惊程去民政局领证那天气候特别迷人。

    虽然温度有些高,但初夏轻风习习,头顶是难得的蓝天白云,走在路上很是适宜。

    两人决定去民政局也是一时兴起,毫无准备毫无商量,甚至有些敷衍了事的感觉。

    具体经过如何呢?

    去民政局的前一晚,唐惊程半夜起来上洗手间,解决完之后便偷溜进了关略的卧室。床上的男人正四仰八叉睡得正香,身上只穿了条裤衩,薄薄的毯子搭了一点在腰上,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结实的小腿,丰盛的肉体几乎一览无遗。

    唐惊程拧着手指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权衡再三还是舔着发干的嘴唇爬到了床上去……

    关略习惯早醒,一睁开眼睛便看到躺在自己手臂上睡得正香的姑娘,白皙的脸。细致的颈,黑密的睫毛在眼部下方投下一圈阴影。

    她一手压着他的胸口,另一手无意识地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小腹被薄透的睡衣裹在里面。微微隆起,里面正孕育着他的孩子。

    这原本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早晨,如他前面三十五年所经历的早晨一样,可却因为怀里这个女人,他竟觉得无比惊喜和感动。

    惊喜她曾这么悄无声息地闯入他的生命,也感动她经历这么多事,还愿意如此柔顺地躺在他怀里。

    唐惊程醒过来的时候见关略正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她笑了一声。头往他怀里蹭了蹭,没说话。

    关略也没说话,抬手揉了揉她额心的头发。

    两人都没出声,直到窗口的阳光爬进来洒在新铺的地毯上,关略半眯着眼睛,搂着唐惊程。

    “今天天气好像不错?”

    “嗯。”

    “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

    “似乎是。”

    “那要不去领证?”

    唐惊程笑了一声:“好啊,都随你!”

    就这么简单的只言片语,两人当即决定那天去民政局。

    没有任何计划性,也没有刻意,仿佛只是去吃顿很普通的饭,或者约着去看场电影。

    两人很快起床,很简单地冲了一个澡便下楼吃早饭,吃完早饭后又回到楼上换衣服。

    关略随手往身上套了件常穿的卡其色T恤,唐惊程选了件米色宽松衬衣,下面配藏青色条纹短裤。

    宁伯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两人站在客厅门口,关略手里拿了条丝巾正往唐惊程脖子上套。

    “九少爷,唐小姐,你们这是要出去?”

    “嗯,出去!”关略答,已经帮唐惊程把丝巾围好。“外面太阳大,别拿下来。”

    唐惊程笑了笑:“知道了,好啰嗦!”

    “啰嗦也是为你好,晒伤了你回来又得叫!”

    宁伯在旁边充当一只面无表情的电灯泡。直到关略转身:“帮我安排一辆车。”

    “好!”宁伯答得很快,心里却有些疑惑。

    一般关略单独带唐惊程出去的时候他很少用司机,除非去外地。

    “九少爷,您是要带唐小姐出远门啊?

    “没有,就去市区,民政局!”说完便带着唐惊程进了院子。

    可怜宁伯一个人站原地愣了很久。

    民政局?领结婚证?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耳背眼盲?他们两个T恤加球鞋,那模样像是去办终身大事?

    或许那天日子实在普通,不是节日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好日子。所以民政局里领证的情侣不多。

    排在唐惊程和关略前面的那对情侣看着挺年轻,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穿得隆重而又正式。

    男的一身黑色正统西装,红色领结,头发梳得油光噌亮。

    女的是无袖及膝连衣裙,颜色正好和男的领结相配,头发也盘得很好,脸上明显化了妆。

    拍照片之前女孩似乎很紧张,握着她未婚夫的手再三确定:“我口红有没有花,头发有没有乱掉,还有还有…脸上被风吹得有没有起皮!”

    男的呢?

    “媳妇帮我看看,领带崴了吗?西装。西装后摆替我拉一拉…”

    两人如此谨慎的样子倒显得唐惊程和关略两人态度实在有些懒散。

    里头负责摄影的师傅喊了一声,前面一对情侣才急急忙忙地推门进去,在里面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有人出来,唐惊程在门口站得实在有些累了。走廊里又没有椅子,只能将后背贴墙上,头崴着支在关略肩膀。

    “嘭-”一声,门开了。

    “你刚才是不是坐得离我太远了?”

    “没有。”

    “怎么没有?摄影师都说从镜头里看你根本就没挨着我的头!”

    “那你嘞?你都没笑,跟我拍结婚照干嘛不笑?”

    唐惊程:“……”

    关略:“……”

    两人相看一眼。

    门里传来声音:“下一对!”

    “轮到了!”

    关略抬手拍了拍唐惊程支在自己肩头的脑门,唐惊程立马站直:“走吧。”

    “嗯!”

    关略牵着唐惊程的手过去推门。

    “麻烦让让!”

    “……”

    正在争执的那对新人被关略的话打断,往旁边靠了靠,关略便拉着唐惊程进门。

    门被关上。那对年轻新人被隔在门外。

    “刚才那两人也是来领证?”

    “应该是吧,不然难道来这拍写真?”

    “可两人是不是穿得也太随便了一点?”

    “嗯,是啊,你没看见那女的已经大着肚子了吗?估计之前没计划要结婚。现在是没办法,奉子成婚!”

    “难怪这么随便啊,大概是都不大愿意!”

    “对啊,不然终身大事怎么可能随便成这样!”

    “……”

    “……”

    两人议论之际面前的门却突然开了。前后不过数分钟。

    唐惊程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丝巾,关略跟在后面给她剥了一颗话梅递过去。

    “麻烦,借过!”

    “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从那对年轻情侣旁边擦过。

    “这么快?”

    “是啊。居然这么快!”

    “……”

    “……”

    因为拍照效率太高,所以敲章的时候唐惊程和关略便排在了那对情侣前面。

    各自将手里的红本本递进去。

    “啪”-一声,盖章落定,本子上便留下了一双人,男的穿半旧卡其色T恤,女的穿浅色衬衣,只是一直披着的卷曲头发用发圈随手束在了后面,刚好是勉强可以扎起来的长度。整张脸和耳垂便露了出来。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淡淡的眉眼,淡淡的面容,各自坐好,没有牵手。没有头挨着头,很普通的一张合照,没什么特殊性。

    “来,证件收好,以后就是夫妻了,要互相扶持,互相关爱!”

    窗口里的大姐将盖好章的红本甩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

    大概像这样的话她一天要念很多遍,所以早就已经麻木,毫无感情所言。

    唐惊程和关略各自捞了一本,打开,看一眼。

    “关先生,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多关照!”

    “关太太,不需要这么客气,来日方长!”

    两人互相扫了一眼,态度清寡,拿了结婚证离开窗口,大概走出去不过数米远,只听到身后一通激动的尖叫。

    “老公!”

    “老婆!”

    “我终于成为你的人了。”

    “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了!”

    “%$#@%#……”遂两人在大厅里紧紧拥抱在一起,感觉满世界都是这对新人幸福的泡沫。

    唐惊程不禁缩着脖子抖了抖:“真酸!”

    关略跟在身后:“……”

    关宅的车上,司机开车。

    关略问:“中午想去哪儿吃饭?”

    唐惊程却不说话,靠在椅子上捏着那本红本本看,看得一脸纠结一脸严肃,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

    关略不明,刚想凑过去问她在发什么愣,唐惊程却突然抱着红本本大笑出来。

    “哈哈哈…,原来你本名叫郭小川!”

    “……”

    “小川!”

    “……”

    “川儿?”

    “……”

    “哈哈哈!”

    唐惊程真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郭小川是关略进九戎台之前的本名。进了九戎台之后因为年纪小辈分小,所以帮内人都喊他小九,后来认了关钊荣为义父便正式更名为关略,只是户口本上一直没有改。

    结果现在被唐惊程发现了,她一路笑个不停,像是揪住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吃午饭的时候。

    “小川儿,给我倒杯水!”

    “小川儿,给我递张纸巾!”

    “小川儿,叫服务员过来给我加点醋…”

    一口一句小川,还带着夸张的儿化音。

    关略真想一杯子摔过去。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

    “能啊,小川儿,别生气!”

    就这么一路被她喊回来,一直喊到关宅,宁伯正拿着什么东西从后堂出来,见关略气冲冲地进门,立即迎上去。

    “九少爷,回来啦,午饭吃过了吗?”

    “吃了!”

    关略脸色明显不好,宁伯还纳闷,这两个早晨不是说去民政局的吗?怎么沉着一张脸回来?

    “唐小姐,您跟九少爷在外头吃的啊?”

    “是啊,小川儿……”唐惊程刚说一半,关略已经蹬蹬蹬往楼上去。

    “宁伯,不说了!”她赶紧追,边追边喊:“小川儿,郭小川,你等等我!”

    宁伯在原地:“……”

    唐惊程的右手已经基本好得差不多了,指甲已经长齐,关略抽时间带她去医院卸掉了纱布,又顺便做了一次产检。

    产检出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那时候孩子已经差不多16周。

    唐惊程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了眼太阳,六月份上午火辣的太阳,她记忆中某个地方也有这么火辣的太阳。

    她眯着眼睛,转身看向关略。

    “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第355章 他只是给了她该有的结局

    虞欢喜生了,拼命十三郎在预产期前一周还在公司加班,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在停车场滑了一跤,当晚就被送进医院进行了破宫产。

    所幸大人和孩子都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孩子有些早产,不过检查下来各项指标都没问题。

    是个男孩,剖下来居然有七斤八两,大胖小子!

    唐惊程半夜收到虞欢喜的短信,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去医院看她。

    进病房的时候刚好见床边蹲着一男人在替虞欢喜擦脸擦手臂,虞欢喜见到唐惊程进来赶紧甩了甩手。

    那男人便拎着毛巾站起来。

    “惊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虞欢喜声音有些哑,不过躺在床上看着气色还不错,旁边的男人听到唐惊程的名字也转过身来。

    “这么早来看你不好?”

    “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虞欢喜边说边扯了扯旁边还拿着毛巾的男人,“介绍一下,我先生!”

    那是唐惊程第一次见到虞欢喜口中经常提的“我先生”,不过也就是个极其普通的中年男人,个子不算高,有些啤酒肚,甚至看着还有些邋遢不修边幅,大概是因为他那天的衣服问题,上身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藏青色圆领T恤,下面是短裤和人字拖鞋。

    “幸会,大导演,久仰大名!”唐惊程主动伸出一只手。

    男人立即将毛巾丢到脸盆里,双手在自己的T恤上蹭了蹭才与唐惊程的手相碰:“唐小姐见笑了,什么导演不导演,叫我老丁就成。”

    虞欢喜的先生姓丁,唐惊程也是头一回知道。

    “一直听欢喜姐提起你。今天终于有幸见到。”

    “哪里,唐小姐客气了,我也老听欢喜提起你。”

    “提起我?”唐惊程睨了眼床上的虞欢喜,“她肯定是说了我很多坏话,大概脾气差,难伺候之类的对不对?”

    “没有没有,欢喜说你手艺好,人真诚,这次我们公司能拿到金晟的戏也多亏唐小姐帮忙。”

    “金晟的戏?”唐惊程又看了眼虞欢喜,“我不知道啊,关略找过你?”

    虞欢喜点头:“找过老丁,前几天已经签了合同了,估计也是看在你的面子。”

    “可别。”唐惊程立即摆手,“我只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句。”

    “提一句就够了,他心里有你,你一句可顶得上我们几千几万句!”虞欢喜边说边笑出来,结果没控制好力度便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哎哟叫了两声。

    老丁在旁边立即关切地问:“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疼死老娘了!”

    老丁被她骂了还呵呵笑:“忍一下,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

    “好屁,肚子上划拉那么长一条口子,你来忍着试试?还不让老娘动!”虞欢喜一脸委屈的不爽,老丁在旁边握住她的手哄:“行了,知道你吃了苦头,喝点水?”

    “嗯!”

    老丁立马从旁边桌上拿了杯子,去饮水机那边装了半杯水,递过去的时候虞欢喜又是眼睛一瞪。

    “我躺着怎么喝?吸管!”

    “哦,吸管!”

    老丁又到处找吸管,找不着,去门口喊了护士送来几根,插进杯子里凑到虞欢喜嘴边。

    虞欢喜吸了一口又嫌烫。

    老丁再用嘴吹。吹温了再喂,一圈下来这个男人已经被折腾得满头大汗,可脸上表情依旧温和。

    唐惊程在旁边看着,看着虞欢喜躺在床上指手画脚,而这个憨厚的男人却吸着拖鞋在床边乐此不疲地手忙脚乱。这大概就是婚姻吧,或许不够美丽不够鲜亮,却有另一种朴素的真实。

    就比如唐惊程从没想过虞欢喜会结婚,会生孩子,像她这么一世精明的女人居然会嫁老丁这样一个男人,可如今看来却是合适得很。

    等老丁给虞欢喜喂完水后身上T恤都被汗浸湿了,他将杯子放到一边,抽了把扇子递给唐惊程。

    “抱歉,欢喜刚生,房间里不能打冷气。”

    “没事。我还好,倒是你弄得满头大汗!”

    “呵呵……我胖,习惯了。”老丁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虞欢喜在床上又扯了他一把:“去把脸盆里的水倒了,我跟惊程说说话!”

    “哦,好,那你们聊!”老丁立马端了脸盆出去,因为走得太急,到门口的时候水还洒了一些出来。

    “看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儿!”虞欢喜唾弃,可脸上分明带着满足的笑。

    唐惊程嗤了一身,抽把椅子坐到床前:“你也算够能折腾!”

    “折腾一下他怎么了?老娘为他怀胎十月生儿子,身材走形皮肤松弛不说,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这里,他不过就给我端茶递水伺候两天,怎么,还委屈他了?”虞欢喜嘴皮子特快。唐惊程看她那拾掇人的劲儿可真不像是刚做完手术的。

    “幽着点吧,好歹他是个男的,就不请个阿姨?”

    说到这虞欢喜才叹了口气:“请啊,肯定请,之前定了一个月嫂。说好下周过来的,可谁想早产了呢,所以你看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提前订好的病房也没挪出来,月嫂也没到位。这边就老丁一个人,他昨天接到电话衣服没换就赶来医院了…”

    唐惊程想来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谁让你这么拼命的,都快临预产期了还工作!”

    “是啊,你以为我想?得给儿子赚奶粉钱啊,哪像你这么好命。老子有钱,前夫有钱,回头随便睡个男人都是……”虞欢喜说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嘴又溜了,赶紧止住:“惊程,我没别的意思哈,就想说…”

    “没关系。”唐惊程不会在意这些。

    虞欢喜又呵呵笑了两声:“不过说真的,你肚子都这么大了,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你?不会想玩两年腻了就扔吧,啧啧……说实话像关九这种男人我还是觉得有些靠不住,哦对了你听说过雾菲吧。”

    唐惊程听到这名字还是觉得心口一窒,微微点头:“听说过。”

    “那也应该知道她和关略的事?”

    “算是知道一些吧!”

    “她是关略之前的女人,就在你之前吧,我也是听圈里人说的,据说两人好了也有两年,最后却因为雾菲怀孕,那男人居然变态得把她子宫都摘了,简直…”

    这事因为当时都是对外瞒着的,所以圈内传言也都是捕风捉影,反正各种版本都有,但很少有人知道个中真相。

    唐惊程笑了一声:“这事我也知道一点。难道你还怕他把我的子宫也摘了?”

    “那倒不会,看得出他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只是看雾菲现在的下场,我是怕…”虞欢喜不说话了,唐惊程坐在床前捏着右手新长出来的指甲。

    “当然。你跟雾菲肯定不一样,那姑娘也是欠收拾,平时做事就不聪明,还老自以为是,也不知道关九当初看中她什么,反正…”

    “她现在怎么样?”

    “啊?什么?”

    “我说雾菲…”唐惊程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怎么样?”

    “她呀!”虞欢喜聊到她只是嗤了一声,“估计不大好吧,前阵子消失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闹得她那小助理差点想报警,后来传出来说脑子出了点问题!想来也是,好端端的子宫没了,哪个女人受得了,后来金晟那边把她送去精神类疗养院呆了两个月,也就上周吧,上周说是出来了,被金晟的人送回了老家。”

    她老家挺远。

    唐惊程记得好像是个挺落后的小山区。

    “以前还一直以为她家里条件很好,书香门第出来的,结果弄半天她家里穷得叮当响。所以说这人呐,不能太装,出来混迟早得还!只是原本挺好的前程就这么毁了,你说你家男人怎么这么狠呢?”

    虞欢喜说着说着又把矛头指到了唐惊程身上。

    说实话,要说唐惊程完全不恨雾菲。那也是假的。

    当初若不是雾菲骗她去别墅,或许事情就完全不一样!虽然知道范庆言早晚要对自己下手,可通过雾菲将她骗进圈套,有时候唐惊程会想,人心与人心之间到底隔着几重山。

    唐惊程虽心有善念。但她不会盲慈,她将自己的右手摊平,放在膝盖上。

    当初五片指甲被生生拔下来的痛楚她还记得,现在每每回想还会觉得后背冒冷汗。

    “他不是狠,他只是给了她应该有的结局!”

    虞欢喜瞬时一愣,大概是没见过唐惊程也有如此寡凉的一面,只是她不知道雾菲到底对唐惊程做了什么事,如果知道,或许也会觉得雾菲如今的下场已经算轻了。

    “呵呵……咱不说这些破事了!”虞欢喜一下子又转了话题,原本雾菲是生是死跟她也没有关系。“还是说你和关九吧,他到底打算怎么…我去,你左手戴的是什么?”

    “什么?”

    虞欢喜绕得太快,唐惊程一时跟不上。

    “戒指?”

    “……”

    “卧槽那也不像戒指啊,快过来给我看看!”虞欢喜一把捞过唐惊程的手臂,那劲可真大啊,真怀疑七斤八两的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刚剖出来的吗?

    “这是关略送的?”

    “嗯!”

    “戴在无名指,算求婚戒指?”

    唐惊程拧了下眉:“应该算吧!”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就一个小圈圈,你答应了?”

    “没!”

    “就是,他又不缺钱,当年给雾菲可是很大方的,要娶你好歹得送个鸽子蛋啊!”

    “是吧?”唐惊程咬了咬手指,“我也觉得是,可我跟他已经领证了怎么办?”

    “……”

    “还来不来得及?”

    “……”

    虞欢喜躺在床上眼睛一瞪:“滚,奶奶的有多远给我死多远去!”

    “哈哈哈……”

第356章 他有一颗表里不一的心脏

    老丁回来后带着唐惊程去看了一下宝宝。

    因为虞欢喜摔了一跤导致孩子提前剖出来,理论上也属于早产儿,虽检查下来孩子各方面也没哪里不好,但按照医院规定还是需要在保温箱里呆几天。

    美其名曰“观察一下”,说白了就是医院坑钱。

    老丁站在保温室窗口的玻璃前面,随手擦着汗,眼睛却隔着玻璃在搜索着,暗沉的眸子里很快放光。

    “看,就那个,靠墙第二排,最里面那只箱子!”

    老丁的手指戳着玻璃,声音满是激动。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儿子!”。

    唐惊程看了他一眼。笑:“看到了,还在挥手呢,很可爱。”

    “是吧,我也觉得挺可爱,不过欢喜早晨还吵着说娃像我,像我就不行。”

    “像你哪儿不行了?”

    “眼睛小啊,还有些胖。”老丁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很难想象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还会有如此憨态。

    唐惊程忍不出笑出声来:“我觉得像你挺好,身宽脸圆看着有福气!”

    “是吧,我也这么说,可欢喜跟我吵啊!”说得像是一脸不爽,可口气里分明是满满的幸福感。唐惊程微微扶着肚子,拍了下老丁的肩膀:“她就那张嘴厉害,其实心很软。”

    “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临走的时候唐惊程将带来的礼送给了虞欢喜,一枚玉葫芦挂件,虞欢喜一开始死活不肯收。

    “你在你男人面前替我多说几句好话就行了,还送什么礼?”

    唐惊程斥她:“工作归工作,人情归人情,再说这是我给我干儿子的见面礼,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推辞再三虞欢喜才将葫芦收下来。

    完了虞欢喜非要让老丁送唐惊程下楼,老丁一直将她送到车子旁边,再三言谢,还说改天一定要请关略出来吃顿饭,就为了这次拿戏的事,弄得唐惊程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原本就不擅长接应这些人情世故。

    上了车,司机问是否直接回宅子,唐惊程想了想,决定回自己的公寓一趟。

    毕竟是自己的房子,也好久没回去了,刚好来市区就过去转一转,更何况夏天来了,唐惊程想过去收拾一点衣服回关宅。

    到了公寓楼下,司机留在车里等,唐惊程叫了两个保镖跟她上楼。

    三人坐电梯上去,走到门口却见公寓的门大敞着,屋里似乎有搬动椅子的声音。

    什么情况?

    唐惊程一愣,身后保镖立即拦到她面前:“唐小姐,您先别进去!”

    两保镖挡着唐惊程往公寓门口移动,透过敞开的门并没有看到客厅里有什么人,只隐隐约约听到里头传来歌声,听着像是女人,也不知道唱的啥玩意儿,似乎是某个地方的民歌小调子。

    两个保镖相对看一眼,一手职业性地扣在左腰上,脸上神色冷凝,瞬时进入戒备状态。

    “进去!”其中一个保镖将脸稍稍一侧,两人猫着身子准备进门,结果前腿刚抬起来,门内闪出一个女人,确切点说应该是位上了年纪的大婶。

    大婶身上穿着围裙,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枝叶葱郁,上面还滴着水。

    大婶看到保镖和唐惊程,小曲儿停了,脸色凉了一下:“泥们找谁?”话里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保镖还没放松戒备,往门内探了两步:“你哪位?”

    “问泥们呢,泥们来找谁?”

    唐惊程看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将面前挡住的保镖往旁边扯了扯:“不好意思阿姨。我是这套房的业主,请问你怎么在我公寓里?”

    那大婶一脸不相信,将唐惊程上下打量一番:“泥是业猪?怎么可能!俺在这户干了三年了,三年这里都没棱住,雇我的老板缩这房子里的女人三年前就出四姑死了,泥哪来的业猪?走错门了吧!”

    大婶的普通话听起来很累人。唐惊程在脑子里反复想了两遍,又盯了一眼她手里捧的花,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事。

    “雇你的老板,是不是姓关?”

    “不是,姓啥子关哩?姓宁,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

    关略正在百里香谈事的时候突然接到唐惊程的电话。

    “喂…”

    “喂,你在哪儿?”唐惊程的声音听着有些喘,还有些哑。

    关略看了眼底下站的人:“在百里香,怎么了?”

    “想见你,方便吗?”

    “现在?”关略觉得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我这边还有点事,办完去找你。”

    “不。我去找你,现在!”唐惊程直接挂了电话。

    关略捏着被突然掐断的手机,一时也没多想,收掉之后便继续谈事。

    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包厢外有人敲门。

    “进来!”关略应了一声,侧身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结果半秒之后,门开了…

    “九哥?”旁边有人向关略使了个眼神。

    “怎么?”关略抬头,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唐惊程,愣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定在关略身上。

    关略被她那眼神弄得有些紧张,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

    岂料唐惊程突然身子一抬,猛地捧住关略的脸便一口亲了上去,亲得毫无章法却急迫狷狂。

    关略当时又毫无防备,被她扑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脑子里也有些浑了,只能一手托住唐惊程的臀将后背支在墙上。

    这生猛劲…

    旁边一屋子的下手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扔门外去!

    唐惊程吻了一会儿,松开关略,满脸已都是晕红。

    喘口气,问:“我公寓里的那个阿姨是你找的?”

    关略眉头一皱,猛才想起来这茬,最近事情太多他一时忘记跟宁伯提辞掉阿姨的事了,现在被唐惊程发现,他也只能承认。

    “嗯,你刚去过?”

    “去了,看到她在屋里…”唐惊程又喘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关略找个阿姨去给她打扫屋子,坚持一周换一次玫瑰花,这种事对他而言也不难办,可就是没来由地她觉得心里被震得慌。

    那种被人默默惦记着的感觉,既兴奋又忧伤。

    唐惊程松开面前的男人,缓了缓情绪:“你个白痴,做这么无聊的事!”声音里分明透着娇嗔。

    关略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旁边下手全部转过脸去。

    唐惊程反正也脸皮厚,旁若无人,又在关略嘴上啄了一口:“行了,你谈事吧,我回去等你!”

    走了。

    走后包厢里一片死寂。

    背过身去的下手都抿紧嘴不说话,可从他们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的肩膀就能看出都在憋着笑。

    “行了,转过身来吧!”

    一屋子人这才敢转身,却个个恨不得将脸埋到鞋跟后面去,只有一个胆子大的凑到关略耳朵边上。

    “九哥,看不出嫂子原来这么生猛!”

    “去!”关略一个栗子爆头过去,那人立马缩到人群中去。

    其余几个都忍着不出声。

    关略抬手用指腹擦了擦被唐惊程吸疼的下唇,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自己却先忍不住笑出来。

    这样就算生猛?

    那是他们没见过她更猛的时候!

    结果就为了那束玫瑰花,晚上回去唐惊程把关略折腾得更猛,可怜关略又不敢真的办她,怕自己真办起来力度没轻没重,稍稍控制不住就会脱缰。

    可唐惊程一个劲地扑腾。

    “来嘛!”

    “不行,我下手没个轻重!”

    “那你这样忍着不难受?”唐惊程故意软着声音问他。关略摇头,捏紧她的手臂。

    但怎么可能不难受?他感觉自己都快炸了,这个老是挑事的女人!

    “你先睡吧,我去隔壁洗个澡!”

    关略捞开唐惊程便想下床,结果脚还没着地,手臂又被唐惊程扯了回来。

    “你跑什么?”

    “……”

    “躺好!”

    唐惊晨跨腿坐到关略小腹上。他胸口已经挂满汗,筋骨肌肉一块块隆起,目光盯着她晕红的脸:“你做什么?”

    “给你…”

    “别闹,不行!”他捏住唐惊程的手臂想起来,又一把被她摁下去。

    “乖乖的,就这样!”唐惊程借手挑开关略腰上的运动裤裤绳。坐直,将脸缓缓埋下去……

    十分钟后。

    唐惊程从洗手间漱完口回来,关略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她抬腿替了他一脚。

    “浑身都是臭汗,去洗澡!”

    关略丝毫未动,眸光往她脸上扫了扫。

    妖精!

    “过来…!”他抬手将唐惊程扯到床边。“陪我躺一会儿。”

    他身子都瘫了,这姑娘刚才的表现让他再度刮目相看。

    唐惊程瞪了一眼,但还是乖乖地合衣躺到了关略身边去。

    关略突然翻身,没头没尾地将唐惊程裹到怀里,滚烫的身躯,胸口还带着余温和汗渍。

    唐惊程坏笑。将脸贴在他肩膀:“爽了?”

    “嗯…”

    “刚才还说不要?”

    “……”

    “口是心非的男人,永远不肯把心里的想法摆到脸上!”

    这是关略的特质,心思藏得很深,好事坏事他都瞒着人做,就像这次安排人去给唐惊程收拾公寓一样。

    “如果我今天不是凑巧遇到打扫的阿姨,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

    关略摸了摸她有些湿的头发:“没什么是一定非要说的,更何况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怎么会是小事?”唐惊程用手指戳了下关略的额头,“对我而言,你心里有我,再小的事都不会是小事!”

    关略被她一脸惆怅的模样弄得有些想笑,他将头往后仰了仰:“感动了?”

    “你说呢?”

    “那要不再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关略松开唐惊程,从柜子上的花瓶里倒了一把钥匙,再用那把钥匙开了最上面的抽屉。

    很快拿着一只小铁盒回来扔床上。

    “看看!”

    唐惊程翻身过去,将盒子打开,一时所有言语都消失了。

    盒子里装了几样东西。

    她当年戴去缅甸的那块百达翡丽手表。

    苏诀送给她,后来却被她弄丢一只的紫罗兰冰种耳钉。

    最后是一颗被擦得噌亮的铜黄色弹头……

    这是他们的曾经。

    他给她的伤痛,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创口,这三年里他对她的所有念想和感情。不需要一句言语,都被他稳妥地收在这个小盒子里。

    唐惊程看着面前的东西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直到眼泪滴到床单上。

    关略抬起她的下巴:“你哭什么?”

    对啊,她哭什么?

    哭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善言辞,不善表达。可他有一颗矛盾的心,粗糙不堪的表皮,硬邦邦地有时候磕得人疼,可撕开那层表皮,你会看到他里面藏了一颗柔软的心脏。

    唐惊程抹着眼泪笑了一声,别开关略的手。将盒子合上!

    “你白痴啊!”

    “……”

    七月份的时候雅岜回了一趟云南,那时候离小武一周年忌日也没多少日子了,他顺便绕去腾冲小武的坟前看了一眼。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给关略打了通电话:“九哥,我刚去看过小武,坟前的树都长高了,另外您让我捎的钱我已经给他家里人送去,他妹妹让我跟您问声好。”

    “不用,受不起。”

    雅岜一时有些失语,缓了一会儿:“还有昨天我给您发的照片您看到了吗?”

    “看了,像是长大了不少。”

    “是啊,下半年就要读三年级了,据说成绩还不错,性格也挺好。”

    关略笑了一声:“像她老子应该不会笨。”

    “是呢,不过一个小孩儿成天跟两个佣人过,看着挺可怜的,九哥,要不我把她接回云凌?”

    “不用!”关略回答得很干脆,“她在那边比接回来强!”

    晚上唐惊程带阿喜出门散步,回来的时候见关略一人坐在院子的门槛上盯着手机看,看得几乎出神。

    她好奇,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屏幕上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衬衣蓝裙子,看着像是校服,背上也背着书包,正被一个中年阿姨牵着过马路。

    “这谁?”唐惊程觉得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关略嘴角弯了一道弧度:“在迟峰的追悼会上!”

    唐惊程一时愣住,半秒,恍然大悟:“桐桐?”

第357章 带她走一圈

    杜虹和范庆岩死后名下所有财产都被充公了,不过迟峰过世后他留给桐桐的那一份没有动,原本那一份是由杜虹暂为保管,杜虹出事后关略便委托律师拟了协议,先由律师保管,等桐桐十八岁成年后才能得到遗产的支配权。

    唐惊程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瘦小的身影,稚嫩的脸庞,当初迟峰追悼会上她胆怯的表情至今唐惊程还记得。

    “很懂事的孩子,只是不巧他父母都出了意外。”

    “意外?”关略哼了一声,“迟峰和范丽丽的死都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唐惊程大惊。

    若说迟峰不是意外,唐惊程倒是有些能理解,毕竟他是九戎台的人,当时出了那么多事,他还曾经绑架过自己和楼轻潇,说是碰到警方临检他“出意外”从楼顶掉下来,大概也没几个人信。

    可是范丽丽怎么也不是意外?

    唐惊程不可置信地看着关略,后者眼里蓄着悲惋和漠凉。

    月色清寒。似乎能够穿透人的眼睛看到那些丑陋的真相。

    “想不想听听范丽丽为什么会死?”

    “我不听,不想听,也不需要听。”唐惊程坚决捂上耳朵,她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埋了太多令人难过的事,不想再加一桩。

    不听便可当不知,不知便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情愿相信那是一场意外。”

    唐惊程肯定范丽丽坐的车子是真的不小心在山路上翻车,而不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企图而被人迫害。

    关略见她这样,苦笑一声,将她捂住耳朵的手拿开。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不然呢?她不过只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女人,她没有伤害过谁,也没有想着去要谁的命,只是不小心认识了迟峰,成为了他的女人,为什么有人非要取她的命?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孩子没有罪啊,凭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唐惊程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关略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自己怀里坐下,搂紧。

    “这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人都不喜欢按着规矩办事,人心各不同,你怨也没有用。”

    唐惊程听着耳边关略低沉的声音,将脸往他胸口埋了埋。

    关略用手摸着她光滑的头顶,吸口气,问:“那你怕不怕?”

    唐惊程一时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她刚恢复的右手紧紧揪住关略的手指。

    “怕有用么?”

    “…大概。没用!”

    “那就没什么好怕了,反正怕了也没用!”

    关略苦笑一声,这姑娘心里有她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

    “对了,你就打算把桐桐一个人留在云南?”

    “不然能怎样?”

    “可以接过来啊,接来宅子也行,在身边养着比较放心,反正这里地方大,还能跟阿喜作个伴。”

    关略吻了吻她的发顶,摇头:“不好。这里毕竟是九戎台的地方。阿喜是没有办法,如果他四肢健全我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但桐桐不一样,她还小,又是女孩子,去哪儿都比留在九戎台强。”

    关略做的所有安排都有他自己的考虑,谁说这个男人粗糙,他只是肩膀上压了太多东西。

    唐惊程抬头看了他一眼,抱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我明白了。”

    她应该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有些地方能避则避,桐桐离开这里单独生活,以后便是一个普通女孩子的人生。

    雅岜在云南呆了大半个月,前一周时间用来办关略交代他去办的事,剩下的时间他便留在家里。

    那个藏在中缅交界处的大山里面的寨子,朴实,勤劳,安宁。

    大概六月底的时候雅岜从云南回了云凌,一回来就兴冲冲地去宅子看唐惊程,还带了自家寨子里弄的特产。

    唐惊程挺高兴,摸他的头:“就知道姐姐没白疼你!”

    雅岜还是老样子,被唐惊程一弄就脸红,他身子往后仰了仰。

    唐惊程就逗他逗得更厉害了。

    “快给姐姐看看,怎么黑了这么多?”

    雅岜笑着,用手蹭了蹭脸:“山里风野。”

    回去吹了大半个月脸上都好像起了好几条褶子,不过精神气看着不错,特别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黑亮,带劲,里面像是蓄着藏都藏不住的欢喜。

    唐惊程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回去肯定有什么好事。

    “雅岜,跟唐姐姐说说,这次回去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

    “那都回去见了谁啊?”

    “我阿爸阿妈,还有几个寨子里的兄弟。”

    “哦,就这样啊?”唐惊程皱着眉打量,“没见别人了?”

    雅岜一时闷下头去,不肯再说话。

    唐惊程就最喜欢看他这又憋又羞的模样,抬腿就踢了他一脚:“说话呐,还见谁没?”

    “没…没见…”

    “说谎媳妇儿可要跟别人跑的啊,”

    “……”

    “来,说说呗!”唐惊程就特好奇雅岜会找什么样的姑娘,一个劲地盯着问,雅岜死咬着就是不肯说。

    两人在屋里磕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雅岜架不住,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唐惊程。

    “阿加说给你的。”

    唐惊程抿唇笑着,却不接他手里的东西,只问:“阿加是谁?”

    雅岜闷着头又不说话了,憋着劲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唐惊程怀里。

    “你拿出来看看!”

    唐惊程看他那憋劲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雅岜塞过来的是一只深红色麻布袋子,封口处用一根抽绳系着,唐惊程将抽绳扯开,从里面倒出来一串珠串,珠串上有各式小巧的贝壳,雕了花纹的银片和小珠子,看着粗糙,可丁零当啷地串在一起倒显得挺有特色。

    “你做的?”

    雅岜立马挠了下头,憨憨笑着:“我可没这么巧。是阿加做的,她让我带来送给你,上面的贝壳都是阿加自己一颗颗捡回来钻洞的,说是可以保佑你和九哥的娃娃。”

    “真的这么灵?那我要戴戴看。”

    唐惊程将珠串挂到自己脖子上,问雅岜:“好看吗?”

    雅岜使劲点头:“好看!”

    “那是唐姐姐好看还是阿加好看?”

    结果雅岜又不说话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半饷,挠着头顶:“…还是阿加好看!”

    唐惊程:“……”

    关略刚进门便听见后厅传来唐惊程尖锐的声音:“滚!”

    雅岜急吼吼地从院子那边跑出来,刚好跟关略撞个正着。

    “九哥……”

    “你跑什么跑?”

    雅岜红着脸。喘着气,嘿嘿一声就绕开关略跑没影了。

    关略莫名其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往后厅走,还没进门一只橙子就从客厅飞了出来,辛亏他身手敏捷闪得快。

    “怎么回事?”

    关略进去,唐惊程正气鼓鼓地抱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瞪他一眼:“没什么!”

    这叫没什么?

    姑娘恨不得把牙齿都要咬碎了,这叫没什么?

    关略绕到沙发前面:“雅岜惹你了?”

    “没有!”欲盖弥彰。

    关略勾唇笑出声,抬手过去扫了扫唐惊程的头发:“能耐啊,雅岜回家一趟居然有胆儿惹你生气了?”

    被他这么一说唐惊程气得更加厉害,只无奈快四个月的肚子起身都有些困难了,不过腿还挺灵活,抬腿就冲着关略的膝盖一脚。

    “想死呢,见异思迁,花言巧语!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关略:“……”

    看来那孩子这回把唐惊程惹得不轻,关略弯腰捂住发疼的膝盖,明天得去找雅岜算账!

    七月份,云凌盛夏。关宅门口的那几百棵银杏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了,每天晚饭之后关略都会陪唐惊程去那条道上走一转,有时候也会推着阿喜一起去,听听鸟语,闻一下树叶被风吹开的气息。

    日子过得像是完全舒展开的呼吸。

    七月中旬,关略和唐惊程正式启程去缅甸。

    那时候唐惊程腹中的孩子正好十七周,大腹便便,但行动还是很灵活。

    两人从云凌先飞云南,当日下午抵达昆明,很无聊的把戏,在昆明的第一顿居然跑去火车站吃了一顿肯德基。

    唐惊程已经好久没有吃这些垃圾食品,点了可乐,鸡翅,汉堡和蛋挞,外加一份全家桶。

    关略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也只能纵容,她那晚食欲简直好得不行,一个人几乎吃了整整一份全家桶。

    第二日按计划去腾冲。为了满足唐惊程要坐小巴的愿望,同时又要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关略先开车带她到保山,再从保山坐大巴去腾冲。

    这两年腾冲的旅游业发展得越来越好,游客多了,政府花钱把山路全都修了一遍,大巴开过去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颠簸,可窗外的风景似乎还是老样子。

    山林,丘壑,暴露在外面的土层和崖壁,只是外面吹进来的风很热,带着山里惯有的湿气。

    大巴在山道上拐了一个弯,看到前面崖边竖着一块蓝色的警示牌——“事故多发地段,请您减速慢行!”。

    唐惊程靠在关略肩头,笑着问:“还记不记得前面什么地方?”

    关略唇角勾了勾:“记得!”

    “后来那个人救活了吗?”

    “嗯。”

    “那就好,不枉我当时给你撕掉了一条围巾!”

    关略:“……”

    这姑娘还真是什么都记得啊,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一条围巾的账她还要留着跟他算。

    晚上两人便留宿在腾冲。

    多年之前的那家匿红尘客栈早就不知所踪了,不过原来匿红尘客栈的原址建了一间清吧,连着旁边以前就有的酒吧和小咖啡馆有模有样地成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当晚唐惊程和关略便入住在原匿红尘对面的一间客栈,客栈装修得挺有特色,硬件设施也不错,至少每个房间都有空调和独立卫生间。

    入住后唐惊程便立即冲了一个澡,将一身黏腻的臭汗和尘土都冲尽,换了一条宽松的裙子和关略出去觅食。

    当时已近夜晚,天色渐暗下来,两人在客栈门口的街上找了间特色的当地馆子。

    关略点了几样清淡的菜,将菜单扔给唐惊程:“你再看看,想添什么自己添,省得以后说我小气!”

    唐惊程咬着筷子噗嗤一声,其实这男人真挺小心眼。

    她将菜单拿过去扫了一遍:“就这样吧,两个人吃够了。”

    “真够了?”

    “嗯,够了!”

    她这几年收敛的不仅只是脾气,连着嘴刁的毛病也好了许多。

    关略有些不大信地看她一眼,自己又加了一道汤,这才说:“好像没以前讲究了?”

    唐惊程将嘴里的筷子放下。喝了口水:“嗯,若还像以前那么讲究,估计我在缅甸养病的时候早就饿死了。”

    关略:“……”

    吃过晚饭后两人沿路从饭馆散步回客栈,街两边的一些小酒吧都开门营业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亮起来。

    “看着比四年前热闹。”

    “这几年腾冲旅游成了热点。”

    中国人又喜欢凑热闹,一旦哪个地方火起来,全部扎推往那跑。

    关略将自己身上的衬衣脱下来披到唐惊程肩上,突然问了个问题:“那次你是进的在这条街上的酒吧?”

    唐惊程点了点头:“好像就在前面,要不去看看?”

    两人走至那间酒吧门口,很小的店面,里面灯光调得很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关略磨着牙槽:“当时是你主动,还是那男的过来找你?”

    “好像是他过来找我的吧。”唐惊程大概回忆了一下,“对,是他先跟我搭讪的,可能是知道我身上没多少钱喝酒,所以他过来主动要请我喝酒。

    “结果喝着喝着就喝去了你房间?”

    唐惊程瞪了一眼:“还不是你太小气就给了我那点钱,不然我也不至于为两杯酒就跟陌生人说话!”

    转一圈她总有借口把事赖在关略身上。

    关略刺她一眼:“你瞎啊。那种男人摆明就是在夜场里转门打猎的!”

    每回想到她光着两条腿跟一男人单独呆在房间里,关略就恨得牙痒痒,辛亏她当时把邱启冠的骨灰盒放在床头柜上,大概邱启冠也不愿看她那么自甘堕落。

    “行了行了,我瞎我找你!”唐惊程赶紧挽住关略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老街的石板路上投下一高一矮一双身影。

    第二日关略是被客栈走廊里的脚步声吵醒的,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结果手臂扣过去扑了一个空。

    旁边枕头上已经没人了。

    “唐惊程?”

    他干净套了背心和裤子下床,捞了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外面门铃响了。

    他跑过去开门。

    “好看吗?”

    门外姑娘在走道上转了一个圈,情景仿佛若干年前,她也是这么兴匆匆地大清早出现在关略房门口,绕圈,问他一句“好看吗?”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面前的姑娘挺着肚子,而当年那个姑娘嘴里叼着烟。

    关略抬手扶额:“好看。”

    “谢谢!”

    “又是对面照相馆租的?”

    “当然不是!”唐惊程将手插在裙兜里,“这次来我可是带够钱的,走,陪我出去逛逛!”

    “……”

    两人在附近小饭馆解决完了早饭,每人一份豆粉和一客点心,饱足之后便去逛老街。

    老街似乎还是四年前的样子,早上游人也不多,晨雾里散着盛夏清晨的薄光,地上青石板上蒙着一层昨夜盖上去的露水,变得深黑发亮。

    唐惊程就穿着那身“奇装异服”穿梭在人群中,关略有时候都纳闷她那四个多月的肚子是不是真的,怎么还这么有劲儿。

    “嗨。还记得前面那家店吗?”唐惊程指着不远处的那家店面,门头似乎已经换了,但里面的摆设还是老样子。

    关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那间卖当地工艺品的小店。

    “进去看看!”

    唐惊程率先走进去,关略跟在身后。

    店里还是很乱,墙上,柜子里,从上面挂下来的绳子上,到处都是各色玲琅满目的工艺品。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店里就寥寥两三个客人,两个小姑娘模样的店员也没心思招待他们,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摆弄着手机。

    没人招待反而好,唐惊程在拥挤的小店里自由穿行,一会儿戴戴这个,一会儿又试试那个。

    关略不动手,跟在后面就由着她去,却见她在一排挂件的柜子前面停了下来。

    关略走过去。

    柜子里是五颜六色的珠子,旁边用小纸片写着什么“蜜蜡”,“沉香”,“珊瑚”之类的名词。

    “喜欢这些?”

    唐惊程点头,从里面挑了一串挂到自己脖子上,可能觉得不好看,又换了一串,换到第三串的时候终于有店员走过来。

    “小姐,您是不是想买珠子?”

    唐惊程应了一声:“不知道哪种合适?”

    “那我给您介绍一下吧。”店员拿了一串黄色的珠子在手里,“这串是蜜蜡,琥珀的其中一个品种,佛教七宝之一,有驱邪保平安的作用,而且长期佩戴还能提神安神哦…”

    “还有这串是小叶紫檀,质地坚硬,但上面有常年不散的香气,现在女孩子佩戴紫檀的也很多哦。”

    “那还有你右手边那串,那是千眼菩提,有……”

    店员热情地给唐惊程介绍了一遍,唐惊程拧着眉想了想,拎着自己挂脖子上的那串。

    “这是什么?”

    “粉晶,不过似乎不大适合您戴了。”

    “为什么?”

    店员看了眼关略,又看了眼唐惊程明显隆起的肚子:“您看您应该是怀孕了吧?”

    “嗯,难道还有说法?”

    “有啊,粉晶又叫爱情石,一般都是单身女孩子买来招桃花用的。”

    “真的?”

    “对,确实有这说法!”

    唐惊程当即咬了下手指,店员笑容满面:“所以说这粉晶不适合您。要不还是看看蜜蜡吧,要是您觉得这串成色不行,我给您去拿串更好的。”

    关略在旁边一时也没搭话,他不懂这些,只是随手拎了拎柜子里的各色珠串,也觉得就蜜蜡最合适,主要是蜜蜡有宁神保平安的作用。

    “那你去拿串好一点的。”

    “好咧!”店员摸了钥匙准备去拿,结果却被唐惊程喊了回来。

    “不用拿了,就这串吧。多少钱?”

    店员愣了一下:“您真要?”

    “真要啊,就说多少钱吧?”

    “那…便宜给您,九百!”

    “六百吧,图个吉利!”唐惊程拍了拍旁边的关略:“问他收钱!”遂喜滋滋地戴着那串可以招桃花的粉钻走了,关略站在原地一脸黑沉。

    “回来!”

    唐惊程哪管他,转眼就已经走出店门。

    关略想去追,后面两个店员将他扯住不放:“诶!先生,你钱还没付呢!”

    关略气得磨了磨牙根,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等关略付完钱出去,唐惊程已经跑得没影了。

    关略急得在周围跑了一圈,摸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听到身后有人喊:“喂,我在这!”

    他转身。

    晨光乍起,唐惊程站在一间小店门口,身后是斑驳的白墙和裂开几条缝的木门。

    她一袭白衣麻木红裙,半长不短的头发编成了很多根鞭子,额头从发顶坠了一小块银饰下来,就那么斜着身子靠在木门上。双手往后背着,胸前挂着那串刚买的粉晶,粉晶下面还挂着一样东西。

    那一恍惚间,刹那光影。

    许多年前唐惊程似乎也穿着这样的衣服游走在这条古朴的老街上,背靠陈墙旧门,透过晨光在呼唤他。

    “喂,我在这里!”

    关略走过去。

    唐惊程被光线照得半眯了眼睛,嘴角蓄着笑,直勾勾地看着关略:“怎么样?”

    关略眼色恍了恍,伸手过去捞起她挂在粉晶下面的那把匕首,刀套上镶这许多碎玉。

    “还留着?”

    “一直留着!”

    关略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唐惊程的下巴:“好姑娘!”

    两人在腾冲逗留了三天,两天用来四处逛逛,最后一天留在客栈修整,毕竟唐惊程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孕,连日奔波怕她身体吃不消。

    只是临行前上午,关略又陪唐惊程去了一趟银杏村。

    村子还是老样子,游客很多,但丝毫不影响当地村民的安乐和宁和。

    也去了之前苏霑送给唐惊程的那间院子,只是院子已经进不去了,门口贴了封条。

    院子后面的那条河还在,河上搭了一座小木桥,可以供游人通过,可能是因为那座桥的缘故,河对岸原本没开发的村子也已经成为了景点。

    短短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这个世界都不停歇。

第358章 万塔皆浮屠

    两日后关略带唐惊程从腾冲直接入境去帕敢。

    帕敢还是老样子,依旧贫穷依旧脏乱。

    只是矿区面积似乎又扩大了,随处可见载着石头的卡车穿梭在小路上,颠簸不平,扬起一片黄色飞尘。

    雾都河两岸丘壑起伏,成片大大小小的房屋和窝棚散落在绿树葱笼的山腰上。

    唐惊程带关略去看了当年那个玉器市场,值得庆幸的是那里总算有了些变化。

    原本随处摊在路边卖的小摊子已经不见了,用简易石明瓦搭起来的棚子也已经被一栋宽长的平房所替代,里面用隔板隔成一间间小商铺,统一出租给商户,大多卖石料,半成品和已经雕好的玉器饰物。

    云南那边也有许多玉石商人直接来这边淘买石料和玉器。

    唐惊程带关略穿过那片闷热嘈杂的平房。

    “带你去看看当时爆炸的地方?”

    关略捏了捏她的手指:“行,去看看。”

    两人从平房的后门出去,那间机房还在,外墙重新粉刷了一遍,但因为长年暴晒,粉刷的地方大面积剥落,里面明显被烧黑的痕迹就露了出来。

    唐惊程指了指她左手边的位置:“我记得这里有棵树。”

    如今树没了,原来种树的地方装了一根电线杆。

    “还有那边,那边是一栋二层楼房,当时狙击手就是躲在那栋楼的二楼朝我开枪!”

    关略一时无言。

    烈日当下,他只觉得手指寒凉,轻轻碰了碰唐惊程的指尖,唐惊程转过身来,笑一声:“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关略的手指便舒展开来,带着掌腹里的薄茧。将唐惊程的手包裹起来。

    日落之时,唐惊程带关略去了最后一个地方。

    “在上面,要爬一段路。”

    她徒步而上。

    关略跟在身后,也不问她要去哪里,好在山里树荫厚重,倒不觉得太热。

    两人爬了大概二十分钟,前面是一块开阔的空地,空地有些起伏,像个小山丘,山丘之上遍地都是鲜艳的百日红。

    “到了,就这里!”

    唐惊程停了下来。

    百日红随风摇晃,中间拢着一座孤坟。

    唐惊程走过去,跪在坟前磕了一个头,又将关略拉近:“你也拜一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关略身子晃了晃,碑身是块劈开的柚木,平滑的那边截面朝着他们,上面用黑色墨水简单地写了三个字

    ——“唐惊程”!

    “她叫尼拉,当时是她冲过去推了我一把。”

    子弹没能打到唐惊程身上,擦过她的发迹射穿对面的柴油桶。

    “后来你们在现场发现的那具焦尸也是她。”

    更巧的是当时尼拉也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而且身形和唐惊程差不多,所以这事怎么想都是老天在帮她。

    “仔细算来她应该救了我两次!”

    唐惊程的声音淡淡,关略双膝跪下,撑着地面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离去之时土丘上开始起风,风吹起大片百日红,像是鲜艳的花海,海浪翻腾,像是那个女孩在说话。

    “你叫尼拉对不对?”

    “尼拉……尼拉……”

    “是不是很好看?这是蓝钻,里面一共镶了四颗,送给我的那个人说蓝钻代表海洋,浩瀚辽阔。”

    “尼拉,钻石是这世上最坚固的东西,而蓝色代表希望,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尼拉,你要像这钻石一样坚强。”

    ……

    当晚两人入住玉都宾馆。

    唐惊程洗完澡站在窗口看远方,群山林立,有成群的矿工黑头污脸地从矿洞里出来,头顶帽子上的矿灯硕亮,照着前方。成群结队不知要去往哪片窝棚,可挖土机和卡车的轰鸣声还在继续。

    这里仍然是那些统治者的天堂,多少淘玉者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来到这里,又有多少贫贱的生命在这里被人碾压埋葬!

    关略见唐惊程站在窗口久久不动,走过去搂了搂她的肩膀。

    “又在看星星?”

    她苦笑摇头:“没有。”

    夜空辽远,却是黑沉一片。

    很奇怪,唐惊程似乎在帕敢没有见过星星。

    帕敢太乱,关略只准唐惊程逗留一日,第二天一大早便坐车去密支那。

    去密支那的路上唐惊程给齐峥打了电话,可他没有接,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给她回过来。

    唐惊程在电话里提出见一面,毕竟也好久没见了,她也难得来一趟缅甸。

    关略在旁边也听不见齐峥在电话那头说什么。只知道唐惊程的表情越来越凉,最后咬了咬手指:“那你还是先办正事吧,回头等空了见!”

    她明显落寞地挂掉了齐峥的电话。

    关略侧身看她一眼,她脸色有些难看。

    “那个医生?”

    “嗯。”

    “没工夫见你?”

    唐惊程用手扶着后腰换了个坐姿,好一会儿,才说:“他在跟当地政府谈判。”

    “什么意思?”

    “当地政府不满他们救助若开邦的罗兴亚回教族,所以强令禁止他们再在当地提供服务,甚至要采取武力驱逐。”

    唐惊程不能理解那些人的做法,齐峥也不理解,原本无国界医生的服务宗旨便是不分种族,宗教和其他因素,他们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服务这世上所有需要救助的人,所以齐峥才要与政府谈判。不然若开邦当地数以万计的艾滋病人和肺结核患者怎么办?

    他们还等着药物和医生去救治。

    唐惊程将头靠到关略肩膀上,用手抱着扶着肚子。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简单点?”

    “因为立场不同!”

    “可在生命面前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

    在唐惊程眼里,生命高于一切,不分贵贱富贫,一旦立于这世上,所有人都应该学着去尊重对方。

    关略心口忍不住发疼。

    他十一岁进九戎台,见够了这世上肮脏残忍的事,唯独唐惊程,这个柔软身体里仿佛蕴含着奇妙力量的姑娘,她以慈悲为本能,一个清亮的眼神,一句普通的话语,却好像带着洗涤灵魂的魔力。

    关略俯身吻了吻唐惊程的额头:“傻姑娘!”

    对于密支那而言唐惊程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唯一一点就是她在那里捡回了一条命。

    关略和唐惊程只在密支那逗留了一天,且那一天几乎都留在酒店里。

    第二天从密支那直接飞蒲甘。

    那个有万千佛塔的地方啊,那个在唐惊程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心心念念要来的地方啊,三年前没能成行,现在终于能够踏上这片土地。

    唐惊程一下飞机便张开手臂,任由热浪扑面,她却闭着眼睛仰头对着天空呐喊:“蒲甘,我终于来见你了。”

    关略站在身后拖着行李:“……”

    蒲甘位于缅甸国境中部,座落在伊洛瓦底河中游左岸,是缅甸著名的历史宗教古城和旅游胜地,也是东南亚最重要的佛教遗址之一。

    蒲甘目前分为三部分,可以简单地归结为三个镇,镇上已经形成了居民群和商业点,但三镇之外仍旧是大片的荒野之地,可见蒲甘落后贫瘠,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蒲甘有“万塔之城”的美誉,据说早年极盛之时方圆数十公里之内共有佛塔440万座,现今保存下来的也有约四千多座,可见蒲甘佛塔众多。

    关略和唐惊程从机场出来已经临近黄昏,两人先入住酒店,酒店也是唐惊程临时选的,并不是什么特豪华的地方,只是当地四星级,不过唐惊程很喜欢酒店的名字——“泰拉巴之门”,听上去应该是间很有特色的酒店。

    好在盛夏并不是缅甸的旅游旺季,所以酒店房间很富余。

    唐惊程想住得高一点,关略便要了一间套房,进房间后他放下行李就去洗手间给唐惊程放热水。

    唐惊程自从踏上蒲甘这片土地之后就亢奋得不行,好像这地方有什么让她格外激动的东西,等关略放好热水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唐惊程正一人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发愣。

    关略走过去。

    “水放好了,去冲一把澡。”

    她一时没声音。

    “唐惊程!”关略催,唐惊程将手扶着阳台的木栏杆:“你看。”

    “……”

    “难怪有人说蒲甘拥有这世上最美的落日。”

    关略随着唐惊程所指方向看过去,他们所住的房间在楼顶,视线挑高,可见金色的夕阳倾泻于丛林平原之上,遍地佛塔在余晖中被金灿灿地点燃。

    “手指之处必有浮屠”,唐惊程站在阳台上深呼吸,清晰感受到这片广阔土地所带给她的安宁。

    那天入住后两人在酒店用的晚餐,晚餐之后也没再出去逛,很早就休息了,为第二天排得满满的行程养精蓄锐。

    翌日关略先醒,唐惊程起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已经没人了,床边留了一张纸条:“我先去一楼餐厅!”

    她洗漱好之后换了一身隆基去楼下找关略,穿过大厅的时候见他正在跟一美女搭讪。

    两人也不知在聊什么,反正聊得挺开心,到后面美女还笑得甜丝丝地用手去拍关略的肩,关略也没躲,看着已经很亲密。

    唐惊程站电梯门口扑哧扑哧出气儿,男人就这德行!

    关略跟那美女大概聊了几分钟,估计也觉得时间扯得太久了。于是低头看了眼手表,拿出手机给唐惊程打电话。

    唐惊程手机铃声大作,关略这才发现她就站在电梯口正凉飕飕地看着自己。

    他揣着裤兜走过去。

    “来了也不说一声!”

    “看你跟美女聊得正欢呢,我敢打扰!”唐惊程口气不温不淡,关略已经听出醋味了,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那位美女。

    美女见关略回头又朝自己看,赶紧跟他挥手。

    她挥手,关略也礼貌性地挥了一下手,唐惊程气得嗤了一声:“留个电话呗,回头也好联系!”

    关略见她这矫情的模样就觉得特得意,他就变态地喜欢看唐惊程吃醋使性子。

    “忘留了,要不我现在过去要?”说着就打算要回头,唐惊程气得抬手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关略嘶一声。

    “你敢!”

    “你让我去的啊!”

    “呸。我让你去你就去啊?那我让你生孩子你咋不生孩子呢?”

    “……”

    关略无语,真是无法跟一个正处于妊娠期的孕妇讲理,只能揣着裤兜不说话,他不说话唐惊程更恼火。

    “嗨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缅甸语?”

    那美女看着像是缅甸本地人吧,看他们刚才的交流似乎零障碍。

    关略眉头挑了挑,摸了摸鼻子:“我不会缅甸语,但她会中文!”

    “……”

    “她是当地导游,专门接中国游客。”

    唐惊程眸光一冷,那敢情好啊:“要不要今天我们分开行动,你让她带你逛?”

    “可以吗?”

    “可……”唐惊程气得一时话都有些讲不连贯,咬了咬牙:“可以,我不妨碍你们!”说完自己背了双肩包就气鼓鼓地走了。

    关略追上去:“你来真的?”

    “滚你丫的蛋!”她甩开手臂就往餐厅走,先去把肚子填满。

    一顿早饭唐惊程吃得万般委屈,一口面包一句关略你大爷,一口牛奶一句关略你混蛋!

    吃过早饭之后她独自走出餐厅,见关略正靠在酒店门口的柱子上抽烟,白色T恤,松垮的裤子,缅甸早晨的太阳将他的皮肤照得油光黑亮。

    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个头高,身姿挺拔,靠在柱子上抽烟的样子格外显眼,而刚才那美女导游果然还跟他在一起,就站在他旁边,个子娇小,只到他肩膀处。不知在跟他说什么事。

    没良心的东西!

    唐惊程戴上墨镜,将头顶包到头上,几乎包住大半张脸,气鼓鼓地走出去,经过关略身侧的时候头都没有回,径自走到了酒店对面的马路上。

    按照原先两人的计划,首站便是瑞山陀塔,从酒店过去可坐当地tutu车或者专供游人乘坐的马车,tutu车会比较快一点,但缅甸大多都是泥路,路面颠簸,以唐惊程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坐,于是她决定坐马车。

    马车需要等。

    烈日当头,唐惊程摘了墨镜在路边上找了一处阴凉处,抬头见关略不知何时也从酒店走了出来,就站在她马路对面,刚才那名美女导游依旧跟在他旁边!

    唐惊程简直气得不行,他还真打算跟那导游同游蒲甘?

    唐惊程瞪了一眼,假装看不见他们,自己提着笼基的裙摆正打算坐下,旁边却走过来两个头顶托着钵的小僧咪,他们赤着脚,身上穿着暗红色的僧服,露出半边黑黑瘦瘦的肩膀,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正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站在唐惊程面前。

    唐惊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缅甸人信奉小乘佛教,他们相信轮回,因此他们认为私舍捐献是积德、赎罪和表示虔诚的最好机会,也成了他们日常生活的一种精神寄托,每天一大早,缅甸各处都能见到成群化缘的尼姑和僧侣,即使你走在乡间也会偶遇小和尚。

    像托钵等候布施的小僧咪更是随处可见。

    唐惊程将双肩包打开,从里面掏出话梅,巧克力和几包杏仁,均匀分给面前的小僧咪。

    小僧咪拿了东西便双双给唐惊程鞠躬,唐惊程自知无德受礼,双手合十也给小僧咪回礼,回完礼发现马路对面的关略也被一个小僧咪缠住了。

    唐惊程就眯眼看着他,看他怎么办!

    旁边导游大概跟他解释了一下,关略开始东摸西摸掏口袋,摸了半天也不知摸了一样什么东西丢到了小僧咪的钵里,之后导游便弯腰下去跟小僧咪说了一通什么,小僧咪点头,关略又摸出钱包抽了几张缅甸币丢进去。

    唐惊程:“……”

    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俗不可耐的男人。

    唐惊程重新包好头巾,侧过身去准备拦马车,可马车没拦到,对面又跑过来一个小僧咪,唐惊程认得他,就刚才关略给钱的那个,那几张缅甸币还在他钵里。

    唐惊程记得自己刚才从酒店餐厅出来的时候随手揣了两颗果冻,于是她将果冻摸出来放进钵里。转过身去就要拦马车,可那小僧咪却不依不挠,追着唐惊程,上去拽住她的衣角。

    唐惊程有些急:“我已经给你东西了啊,身上就剩一瓶苏打水了。”不过说了也是白搭,小僧咪听不懂中文,他只是固执地扯着唐惊程的衣角,然后将手伸进已经堆满各种东西的钵里去掏,也不知道在掏什么。

    唐惊程有些没耐心了,太阳太晒,她眯着眼睛:“你还要什么?”

    小僧咪听不懂,她也只能自己翻了下白眼,用手扇着风,却见小僧咪突然嘴角一笑,嘴里嘀咕了一句缅甸语,叽叽歪歪,显得格外兴奋。

    唐惊程:“……”

    小僧咪在钵里掏了一会儿,总算掏出了什么东西,将手伸到唐惊程面前。

    “给你!”这句缅甸语唐惊程听得懂。

    是有这样的规矩的,有时候你给僧侣布施,僧侣若觉得你和佛有缘,也会相应送你东西。

    只是唐惊程实在惭愧,她只不过给了他两颗果冻,怎么能要他的东西?

    “谢谢,不要!”她连连摆手,用简单的缅甸语回答。可那小僧咪扯住唐惊程的衣角不放,将手心摊开,一脸固执。

    “foryou,star,blessing!”他用蹩脚的英文表达,发音很生涩。

    唐惊程低头看,整个愣在那里。

    小僧咪脏兮兮的手心里,躺了一小颗用白玉雕出来的星星……

    所有语言仿佛在那一刻全部消失。

    唐惊程用手捂住嘴,有些喘不过气,抬头看马路对面那个男人,他也正眯着眼睛在看自己。

    蒲甘的阳光倾泻而下,她听到生命神圣的声音。

    从小僧咪手里接过那颗星星。

    关略穿过马路走到唐惊程面前……

    他曾给过她许多星星,用吸管折的,用烟盒叠的,如今是用玉雕的。

    “又哭什么哭?”关略嗤笑着,从她手里拿过那颗星星。

    “左手给我!”

    唐惊程只顾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关略无奈,只能自己捞了她的左手,将她无名指上那枚素环取下来。

    素环中间有个孔,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本事,星星另一面凿出了一小截圆形凸起,凸起下端用薄薄的银圈固定住,银圈周围带了一圈爪子,他刚好将那截凸起扣进素环的小孔里,然后下端一圈爪子沿着孔的边缘摁下去,这样便能将那颗星星牢牢镶在戒指里。

    做完这一切,他再将带着星星的戒指重新套到唐惊程的无名指上。

    “好了,大功告成!本来一早就要给你的,但我实在不适合做这种手艺活,一个素圈我就做了一个月。”

    后面这颗星星他怎么都倒腾不出来了,工艺太“复杂”,他只能先把素圈套唐惊程手上!

    原本是应该等整个戒指全部做好再送给她的,可谁知道她那么猴急要他娶,只能先用半成品的圈圈套住她。

    说白了关略当时也是怕晚了这姑娘得跑。

    唐惊程看着手指上那枚星星,玉体通透,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foryou,star,blessing!”

    他给她的星星,借用佛缘之手,谁说这个男人不懂浪漫?

    唐惊程已经泣不成声。

    关略低头用指腹擦着她的眼角:“越来越娇气!”

    唐惊程握拳,抬手就在关略肩膀上捶了一下,都是被他惹出来的事!

    两人在蒲甘玩了好多天。

    几千座佛塔,唐惊程是不可能一一逛的,只能挑有代表性地逛一下。

    第一天去了瑞山陀塔。在塔上所有人都面向同一个方向,无数赭红色古塔、满地的寺庙,散落一地的阳光洒在这块斑驳贫瘠却又广辽的土地上。

    缅甸最有名的卧佛就藏于瑞山陀塔,唐惊程跟着小僧侣去塔里给卧佛点灯。

    黑暗的塔内,巨大的卧佛躺在里面,佛体陈旧斑驳,唐惊程将点燃的蜡烛置于卧佛前面的小碗中,几百只小碗里都燃了光,光影摇晃,照亮她恬静美丽的脸庞。

    第二日去素威库吉佛塔(Shegugyi)敲钟,祈福。

    玛哈菩堤塔墙的外壁上用砖砌出一个个内凹的方型神龛,里面各有一尊坐佛,唐惊程光着脚一一叩拜。

    关略就跟在她身后。为她提鞋子拎包,第一次领教这姑娘在佛祖面前这么虔诚,好像平日里那些张扬的个性全都收干净了,跪在佛前的唐惊程双目紧闭,头上包的浅粉色丝巾被风吹起一点边角,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佛塔门口还会有卖明信片的当地老妪或者孩童,每每看到这些人唐惊程都会停下来,买几张明信片,然后趴在陈旧的老墙上认真写完他们。

    那会儿关略才发觉她这么幼稚,更何况她哪来那么多朋友啊?

    谁都被她写了一遍了,虞欢喜,苏诀,齐峥,雅岜,阿喜,宁伯,就连以前她在苏梵工作时认识的戚洁都给她寄了明信片。

    最后实在没人可写了,关略就见她咬着笔头坐在地上犯难,身后是斑驳的塔底,四方佛窑,雕着千奇百怪的动物,她就背靠着那些动物和佛窑,将明信片置于膝盖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最后一个名字——邱玥仪……

    彼时塔前的杜鹃花已经开满了,树荫摇曳,阳光散在她认真而又静柔的脸上。

    ……

    两人在蒲甘呆了差不多一周时间,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黄昏,他们去坐了一次热气球。

    原本唐惊程是不允许上去的,因为她是孕妇,可经不住软磨硬泡,关略给了许多小费,还签了“生死状”,最后工作人员才放她上去。

    所以有时候想想他也挺由着她的,由着她这般胡来,可去缅甸如果不坐热气球,简直白去一趟。

    热气球飞在蒲甘的上空,眼底便是如画卷一样的风景,落日斜阳,绚烂的金光镀在这片土地上,万千塔林高高矮矮地矗立在山河和荒野之中,华美,苍凉,却又令人震撼。

    唐惊程在蒲甘的这几天,每晚洗完澡都会站在房间的阳台看星星。

    蒲甘的夜也分外漂亮,天上星空辽阔,地上是塔林里透出来的点点灯光,一片片蔓延过去,最后与天际连成一片,已经分不出哪些是灯,哪些是星星。

    这已经是她留在蒲甘的最后一晚了。

    关略冲过澡后套了条裤子走过去,唐惊程放眼看着远方,面有不舍。

    “真不想走!”

    关略笑了笑,从背后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以后还会有机会来。”

    “嗯,等孩子出生,带他一起!”

    关略温热的手掌贴在唐惊程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再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好,一起!”遂低头吻下去,带着他口中刚刷过牙的薄荷味,拢着她柔软的身体和满天星光。

    自从唐惊程查出怀孕开始两人便没做过,关略其实属于做事很谨慎的那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没轻没重,所以忍得再辛苦他也不碰。

    那晚照样,只是唐惊程想要,毕竟这么好的夜色,这么漂亮的地方。

    他经不住她折腾,便将她置于床上,吻遍她全身,像她跪于佛前那般虔诚,唐惊程差点被他弄得气息顶不上。

    大概无人能够体会她的感觉,像是睡在塔林中间,空气中有檀香的气息,佛音绕着星光,她与她所爱的男人十指扣紧,在享受这世间最美妙的事。

    罪孽啊,罪孽!

    从缅甸回云凌的航班上,唐惊程靠在关略肩头,左手摊着。无名指上那颗星星分外亮。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男人很神奇。

    她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给她戴戒指。

    “问你,这颗星星你做了多久?”

    关略挠了挠额头:“差不多三个月吧。”

    几乎从春天做到夏天。

    唐惊程噗嗤笑他:“那还真是天赋不行,就这么一颗星星我半小时就能搞定!”

    “你不一样,你是吃这口饭的!”

    精细活儿,关略当时为了雕出这颗星星可没少折腾,前后找了好几个玉雕师教,废了好些玉料,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整出这么一颗还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儿。

    唐惊程将左手手指弯曲,被关略握着,又问:“怎么会想到要给我雕这么一颗星星?”

    “嗯,好久之前了。”

    “什么?”

    “还记不记得阿喜生日那次?我去玉器行给他买了一块平安扣,当时柜台里刚好摆了一条链子,链坠就是一颗玉雕的星星!”

    就是那根链子给了关略灵感。

    唐惊程立马从他怀里爬起来,阿喜生日可是去年的事啊。

    “…那这么说来你很早就想娶我了?”

    关略嗤了一声:“你觉得可能?”

    “……”

    当时她可是“沈春光”!

    “我那次想直接给你买那条链子,毕竟答应过你的嘛,想睡你就得给你送星星!”

    唐惊程一时没反应过来,半秒,拳头挥过去。

    “你大爷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可仔细想想,妈的还不如送她那根链子呢?后来他给她送了什么?吸管折的,纸盒叠的,怎么看都是很随便的敷衍!

    飞机从缅甸上空飞离的时候,机舱里响起一段焚音。

    大概愿意去缅甸那种穷苦之地的人,内心多少有些信仰,关略搂着怀里的唐惊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她腕上挂的那枚玉钥匙。问:“你真的信佛?”

    唐惊程没吱声,过了很久,她才说:“我不是信佛,佛不能救赎我们,但佛认为文明的真谛不在于需求增多,而在于人格纯净,我觉得他说得对,所以我愿意追随!”

    唐惊程这些年经历过这么多事。

    当初邱启冠刚去世的时候,她万念俱灰,觉得生死寥寥,却在“意外”之中遇到了关略。

    那时候她把关略当成自己的救赎。

    真相大白之后,她知道了邱启冠的死因,决定离开这个男人,却又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于是离开云凌来了缅甸,行走在芸芸众僧侣中,跪拜,祈福。

    那时候她把佛祖当成自己的救赎。

    后来被叶覃陷害遭遇爆炸,她靠不甘和怨憎撑了三年,计划回来复仇。

    那时候她把仇恨当成自己的救赎。

    而如今,所有苦难都遭受了一遍,她躺在关略怀里,腹中怀着他的孩子,终于明白,这世上没有佛,只有信仰。

    你信什么,什么便是你的指引。

    而这次,唐惊程终于明白,谁都救赎不了她。

    唯一能渡自己的,唯独心里的信念!

    信念在,行善,不贪婪,便可得圆满!

    ——【全文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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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5/ 第一时间欣赏爱情这把刀最新章节! 作者:茯苓半夏所写的《爱情这把刀》为转载作品,爱情这把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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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把刀介绍:
未婚夫突遭车祸身亡,唐惊程因此患上精神隐疾。
他以陌生人的身份与她接近,一点点融化她的心。
两人夜夜厮缠,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可当真像揭露之时才得知他另有身份和目的。
就连她未婚夫的车祸也另有隐情。
唐惊程:ldquo你知道吗,我如此信任你,就算你抵在我胸口的枪响,我也相信只是你的枪走火。rdquo
可到头来她只当了他的一颗棋子。
*** *** ***
真相前(宠宠哒)
唐惊程:什么声音?
关略:被子掉地上了。
唐惊程:为什么声音那么大?
关略:因为我在被子里helliphellip
真相后 (虐哒哒)
唐惊程中枪倒在关略怀里:quot你若一定要把她的命算在我头上,好,如你所愿,我把这条命还给你。quot
她为他挡了一颗子弹,他从此心不由己。
一场棋局,他算对了所有人和事,唯独没有算对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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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把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爱情这把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爱情这把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