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说服
黄得功是真的怕自己一去金陵便被疯王给抓了,甚至杀了。
毕竟,他是拥立福王的四镇大将之一。
现在,高杰死了,刘良佐和刘泽清也被疯王给杀了,四镇大将就剩他一个了,疯王能放过他吗?
当然,他不想去金陵并不是代表他怕死,他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多心,他经历的环境就是这样。
比如熊廷弼,在辽东干得好好的,建奴拿其一点办法都没有,莫名其妙就被阉党群起而攻之,然后,被斩首示众,传首九边。
又比如袁崇焕,也是在辽东干得好好的,建奴没了办法,只能绕过关宁锦防线,绕道几千里,从蓟州镇入关,结果,袁崇焕率军回援,打退建奴,解了京城之围后直接被凌迟处死!
他怕啊,他真的很怕自己如同熊廷弼和袁崇焕一样,莫名其妙的被处死,而且还是很耻辱的被处死,差不多要遗臭万年的那种。
这就是大明的悲哀。
天启朝如此,崇祯朝如此,弘光朝更盛!
大家好像都不想着怎么对付建奴,就是想着怎么陷害自己人!
难道,换个南阳唐王上位就不一样了吗?
他颇有些迷乱道:“潞王和桂王不能救大明,唐王就能救大明吗?他们跟福王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问的好。
毕懋良连忙顺势道:“区别大了,潞王和桂王虽然颇有贤名,那也只是在自己的藩国之内,他们可有一兵一卒?他们可曾收拾反贼,击败建奴?唐王就不一样了,反贼张献忠你知道吧,现在已经被唐王灭了,湖广、江西和南直隶差不多都被唐王收复了。至于建奴,金陵一战你也应该有所听闻,豫亲王多铎、靖南王耿仲明、定南王孔有德等率十余万大军和卖国贼阮大铖串通一气,准备侵占金陵,结果如何?现在,卖国贼阮大铖已被处死,多铎、耿仲明、孔有德皆已成为阶下之囚,不日也将被处死,建奴十余万大军全军覆没,你说,唐王不能救大明还有谁能救大明?”
呃,这个。
这些好像都是事实,唐王好像真能救大明,问题,唐王救大明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我若是真的去了金陵,然后被唐王宰了,这救大明跟我就一点关系都没了,而且,我很有可能还会变成那些刀笔吏口中的逆臣甚至反贼啊!
黄得功颇有些忌惮道:“我若归顺唐王殿下,不会跟刘良佐和刘泽清一个下场吗?”
你想多了。
毕懋良耐心的解释道:“黄将军,你跟刘良佐和刘泽清不一样,那两个就是阮大铖的亲信,他们不但不抵御建奴进攻献出凤阳和淮安,跟随建奴进攻扬州,他们就是卖国贼,皇上自然严惩不贷,你又没投降建奴,能跟刘良佐和刘泽清一个下场吗?”
黄得功闻言,依旧有些不放心道:“问题我曾拥立先皇而且还手握重兵啊,我如若去了金陵,唐王殿下能放过我?”
你这点人马算什么!
毕懋良干脆不吭气了,直接望向史可法。
史可法见状,颇有些尴尬道:“黄将军,我也曾拥立先皇,我收拾扬州府的残军之后,手下差不多也有三四万人马了,我这不一点事都没有吗?你还不知道吧,要不是皇上派戚将军来支援扬州,我这会儿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这会儿谁说的好,你这会儿没事并不代表以后没事啊,一般当皇帝的都喜欢登基之后动手的。
黄得功忍不住反问道:“自古手握重兵的前朝旧臣有几个能得善终?”
你这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多心呢?
毕懋良想了想,干脆跟着反问道:“黄将军,安东军主将刘国能和安西军主将李万庆以前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吧?”
这个黄得功自然知道,他毕竟也率军去围剿过反贼,这两就是两个反王,一个自号闯塌天,一个自号射塌天。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知道,他们以前就是三十六营的贼酋,后面好像一直跟着闯贼。”
这两人你都知道还这么小肚鸡肠?
毕懋良无奈的摇头道:“那你还担心什么?他们可是反贼出身,这么多年了,皇上收拾他们了吗?这会儿他们可是手握精锐,负责镇守徐州和凤阳两处重地,你难道不知道?”
这个黄得功的确早有耳闻,他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现在想来,这两人的境遇确不一般,两个反贼头子竟然还手握精锐负责镇守咽喉要地!
难道这唐王殿下真的与众不同?
黄得功又想了想,随即小心的问道:“毕大人,如果我归顺唐王殿下,我手下这三四万人马唐王殿下会怎么安排?”
史可法闻言,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因为这会儿唐王也没说怎么安排他手下人马,他只是根据戚金的提点在不断聚集扬州府一带的残部而已。
这个毕懋良还真知道。
他不假思索道:“这个皇上已经有安排了,你和史大人手下的人马应该大部分都会保留,只会剔除那些老弱残兵,另外,刘良佐和刘泽清手下的人马也会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划入你们麾下,你们以后手下都会有五万人马,编制是两个军团,名称好像是江淮军,就好像西南军和湖广军一样,专门负责镇守地方。”
西南军和湖广军?
黄得功忍不住好奇道:“毕大人,西南军和湖广军原来是干什么的,现在又在哪里镇守?”
他真没怎么听说过西南军和湖广军,因为这两大军团基本就没参战。
毕懋良耐心的解释道:“西南军就是原来播州、叙州和水西等地的土司叛军,湖广军就是张献忠手下归顺的贼寇。这会儿西南军负责镇守巴蜀、汉中和南阳等地,湖广军则负责镇守湖广、江西和南直隶部分地方,他们基本不用参与大战,你们没怎么听说过也正常。”
原来是叛军和贼寇!
这些人唐王殿下都能放心大胆的任用,他手底下本来就是京营和屯卫,自然更没问题。
黄得功闻言,连忙拱手道:“多谢毕大人和史大人解惑,皇上如此英明神武,黄某自当追随左右,为拯救大明尽一份心力。”
这就对了嘛。
黄得功这里总算是说服了,问题浙江和九江却是不好办啊!
浙江是阉党余孽浙党的老巢,据传马士英已经逃到浙江去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想法,总之,永盛朝派去的使者根本就见不到马士英。
九江是左良玉的驻地,这家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他们永盛朝的招抚一直都没有答复。
369 疯王登基天下却尚未归一
丙戌年六月初八,乃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南阳唐王朱器圾在金陵城正式登基,继承大明正统,改元永盛,立马瑞伶为皇后,立朱聿钛为太子,封范心怡和宁秀儿为贵妃。
其他诸如马千乘、戚金、秦邦翰、李万雄等有功之臣皆位列公侯,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六科、翰林院等皆由其亲信毕懋康、宋应星、王徵、孙传庭等统管。
新皇登基,天下大吉,金陵城那就如同过年节一般,着实热闹非凡。
不过,朱器圾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天下尚未归一,大明两京十三省有大半仍在别人手里。
他该先收拾哪股势力呢?
按理来说他应该先南下浙江,去清理浙党,收拾马士英,干翻南边这唯一一股反对势力,以便掌控福建和两广,然后大力推广土豆、红薯和两季稻,甚至是三季稻,鼓励生产。
这样一来,困扰大明的粮食危机便能逐步解决,老百姓都有饭吃了,天下才能太平不是。
但是,有件事却打乱了他的规划,因为左良玉快扛不住了。
左良玉,字昆山,东昌府临清州人,行伍出身,早年一直在辽东军中任职,崇祯元年便已管至辽东车右营都司,但很快就因宁远兵变而去职。
后来,他受到兵部右侍郎侯恂的提拔,跟随猛将曹文诏与建奴作战三年有余,屡立战功,又逐渐升至副总兵,而后,他又奉命率军南下,围剿反贼,并多次击败有名的反王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累积军功升至总兵、平贼将军。
应该说,左良玉这个人前期还是有功于大明的,他久经沙场,有勇有谋,建奴和反贼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那军功的确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很多人是得志便猖狂,他也一样。
大明内忧外患不断,忠臣良将不断被自己人陷害,满桂、赵率教、曹文诏、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等,但凡有点本事,能领兵对抗建奴,剿平贼寇的不是被整死了,就是被整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唯有他还领兵在外征战。
或许,正是因为忠臣良将被整死的太多了,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莫名其妙死自己人手里,所以,他开始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
说实话,文臣就最怕这种手握重兵不听号令的人,惹毛了人家,人家可是会率军造反的!
最终,左良玉凭借手中紧握的十余万明军熬过了崇祯朝,成了一个独霸一方的大军阀。
这会儿他号称手握重兵八十万,战将上千!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手里头真正能上战场的也就是那十余万明军,其他估计都是抓来的青壮,充数的。
不过,这样一股实力却必须争取到手。
如果如同历史上那般,左良玉死后,其子左梦庚直接率军投降螨清,那可就麻烦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率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直奔安庆府。
至于朝堂大事,他直接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朱聿钛,名曰太子监国。
其实,他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治国理论,他的儿子朱聿钛才是正儿八经经过严格培养的,正好,趁着机会还能让其练练手。
左良玉这里,他是不得不来,因为据密卫探报,建奴已经派人暗中接触左梦庚了,这家伙可是左良玉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这家伙如同历史上一般率军降清,那等于是给敌人凭舔了十几二十万甚至是七八十万兵力啊!
还好,他率军抵达安庆府的时候左良玉还没死,左梦庚还没掌权,而且,不知何故,左良玉都快死了,左梦庚还在彭泽“前线”坐镇,好像一点回九江府城的意思都没有。
历史上有记载的,左良玉也就一子一女,因为当初许州兵变,左良玉的家人都被反贼杀害了。
而左良玉剩下的这一子一女后面的境遇却有着天壤之别。
其长子左梦庚率军投降螨清,被授一等子爵,延续了十余代,并一直任汉八旗之一的正黄旗都统领,乃是螨清有名的世家。
其女左羡梅却自入qing楼,意图刺杀螨清高官,为左良玉报仇!
这事着实有古怪,很有可能,左良玉并非正常死亡,左梦庚之所以待彭泽不回九江很有可能是忌讳什么。
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赴九江城,见左良玉一面!
这样做可能有点危险,不过,他有马千乘、马祥麟、秦邦翰、秦民屏、戚金、宁丑旦等高手护驾,又有九江城的密卫作为内应,左良玉手下人马再多应该也困不住他,而且,他手中的水师天下无敌,九江城又在长江边上,如果有什么危险,他还是能及时逃脱的。
说实话,左良玉也没想到刚刚登基不久的永盛帝会亲自跑过来见他,当亲卫来报,唐王求见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唐王是谁他当然知道,那就是永盛帝啊!
当然,这会儿他是蹦不起来了,因为他就快挂掉了,喘气都费劲,又怎么可能从床上蹦起来呢。
人家永盛帝来了,他能不见吗?
他当然要见!
很快,朱器圾便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他的卧房之中。
我的天,马千乘、马祥麟、戚金、秦邦屏......。
万历末年,他还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总旗呢,这些可都是他只能仰望的绝世猛将。
看到这一张张遥远而又熟悉的面孔,他不由陷入回忆之中。
这二十多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了,一回忆起来,那简直没完没了。
这家伙怎么一直瞪着眼睛不说话?
不会要挂了吧!
这事整得,左良玉要是在这个时候挂了,那可就麻烦了。
朱器圾见状,连忙上前急声道:“左将军,左将军,你还好吗?”
左良玉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虚弱的道:“末将重病在身,不能行礼,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
这意思,左良玉有意投诚!
朱器圾心中一喜,假意关切道:“左将军,这些俗礼就免了,你养病要紧。”
唉,这病是养不好了。
左良玉沉思良久,这才轻叹道:“皇上,末将其实早有意前往金陵,奈何犬子梦庚,唉,一言难尽啊!”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一言难尽,你倒是说完啊!
朱器圾颇有些急切道:“梦庚怎么了?”
左良玉微微摇头道:“梦庚这孩子,唉,末将着实有点难以启齿,还望皇上海涵,末将斗胆问一句,如若末将交出兵权,皇上可否让梦庚继承爵位,毕竟末将就这个儿子了,如果左家绝了后,末将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可能,历史上,他就是不想让左家绝后,所以,默默咽了气,什么都没说,默许了左梦庚投降螨清的举动,毕竟,那时候螨清势大,大明已然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这时候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永盛朝明显强于螨清!
这家伙,精明着呢。
一个侯爵换几十万大军,这买卖,值!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朕可以下诏书,封你为世袭宁南侯,封梦庚为宁南侯世子。”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左良玉不由感激道:“多谢皇上恩典。”
370 平南策
左良玉临死投诚,盘踞九江的几十万大军接受整编,永盛朝终于解除一个大隐患,朱器圾辖下的领地也连成了完整的一大片。
至此,四川、湖广、江西和南直隶这三省一京已基本纳入永盛朝的版图,而浙江、福建、两广和云贵却因为阉党余孽的阻隔迟迟未曾宣称效忠新皇。
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要知道,这六省之地差不多占据了大明面积的一半,而且南方四省基本没有遭遇旱灾和兵祸,乃是大明最大的税赋来源和产粮之地,收回来,永盛朝基本就稳固了,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跟建奴展开决战了。
问题阉党余孽占据浙江,对永盛朝的政令不理不睬,怎么办呢?
难道,调集大军一路杀过去?
这乃是下下之策,毕竟人家有没投降建奴,又没揭竿而起,摆明了造反,就这么率军打过去,那等于是逼人家造反啊!
以永盛朝现在的实力,收拾这些阉党余孽自然是绰绰有余,而且,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有些地方官员也可能会迫于压力而归顺,但是,如果别有用心的阉党余孽蛊惑人心,组织大军拼死抵抗,到时候好好一个江南就要打得乱七八糟了。
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无法做出决断,无奈之下,他只能召集群臣商议了。
这天早朝过后,毕懋康、宋应星、孙传庭等六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和马千乘、戚金、马祥麟等军方将领便被召集到了乾清宫主殿,除了这些铁杆亲信,另外还有两个新人,这俩就是新任的兵部左侍郎史可法和礼部左侍郎吴伟业了。
群臣齐聚,朱器圾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威严道:“党争祸国,纵观大明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弘光五朝,大家都在干什么?满朝文武,不想着怎么收拾建奴,不想着怎么赈灾救民,不想着怎么平定天下,就想着怎么争权夺利!争来争去,争到最后是什么结果?大明都差点亡了!更有无耻之徒,为了个人私利,为了荣华富贵,弃家国于不顾,争相归附建奴!你们说,这样当官是救国救民还是祸国殃民?”
呃,这个。
这是怎么了?
皇上今天是要训诫大家吗?
群臣听永盛帝这么一说,都吓了一跳,尤其史可法和吴伟业,他俩可是多多少少参与了党争。
没想到,朱器圾紧接着又叹息道:“唉,阉党余毒未了,这会儿马士英和那些浙党还在蛊惑浙江地方官员不听朝廷号令呢,你们说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事啊。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囯丈马千乘被拱出来,鼓起勇气道:“皇上,马士英手底下最多也就十来万人马,我们挥师南下,不出一月,必能平定浙江。”
要是想打,我不早就动手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此乃下下之策,一旦开战,那就是生灵涂炭啊,浙江的老百姓是无辜的,我们为什么要打得他们家破人亡呢?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轻言用兵,最好是通过游说等办法,分化瓦解阉党余孽。”
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史可法和吴建业。
他这话其实就是对这两人说的,他之所以将两人招来商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两一个是前朝督师,一个是复社领袖,浙江,他们应该比较熟,而且,这两人都颇有才华,应该能想出点办法来。
果不其然,史可法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拱手道:“皇上,微臣手下曾有一职方司主事,名吴易,字日生,乃是崇祯十六年进士,建奴围扬州之时,其正好率舟师赴江南筹集粮草未归,曾在太湖逗留一段时间,微臣招其回转之后,他曾说过,一些浙党官员曾联络其拥立鲁王,马士英也曾派人找过他,欲共谋大事。微臣以为,他回转之日尚短,可命其速领舟师再回太湖,假意与浙党又或马士英等共谋大事,然后趁机将这帮图谋不轨之人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浙江地方官员便没了靠山或说无人蛊惑了,他们必定纷纷归附朝廷,听候朝廷调遣。“
卧槽,这帮家伙竟然想拥立鲁王朱以海!
如果真让他们成事,大明岂不又变成了两个皇帝!
鲁王朱以海封地本在山东兖州,为躲避建奴逃到了浙江台州,这点他是知道的。
不过,他却不清楚,舟师是怎么从扬州府开到太湖里面去的。
他忍不住问道:“舟船可从长江直入太湖?”
史可法毫不犹豫的道:“回皇上,是的,娄江、吴淞江、黄浦江等皆可连通太湖。”
朱器圾又追问道:“可否通行楼船炮舰?”
呃,这个怕是不行。
史可法连忙解释道:“听闻这些水道在唐宋时期都宽阔无比,通行楼船都不成问题,不过,后面河道淤塞,渐渐变窄,现在最多就能通行四百料的车轮舸了。”
不能通行楼船炮舰着实有点可惜了,不过,车轮舸也可以,大不了多运送几趟。
朱器圾又仔细斟酌了一番,随即点头道:“嗯,你说的这个办法很好,你就兼个浙江巡抚,专责此事,另擢吴易为兵部郎中,让其专责与浙党和马士英等叛逆打交道,你和黄得功领江淮军十万进驻吴江,以为后应,另朕会调派水师总兵戚元弼率五百艘车轮舸和一万水师将士进入太湖,屯驻东岸,协助你们。怎么样,人手够不够,如果不够,朕还可以随时调派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支援。“
史可法连忙拱手道:“够了,够了,皇上,有十余万人马足矣,马士英手下就是帮乌合之众,根本没打过什么仗,再说了,我们也是以威慑为主,不会真打。”
朱器圾满意的点头道:“很好,梅村,你可还有什么建议?”
吴伟业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余姚熊汝霖乃是微臣的同科,也是崇祯四年的进士,此人虽为浙籍官员,却异常痛恨阉党余孽,崇祯年间他当上户科给事中之后就曾多次上谏,请除朝中贪官污吏,结果被阉党余孽陷害,被贬福建提刑按察使司,任九品照磨。此人刚正不阿,在浙江颇有威望,如果能招来协助史大人,想必大有助益。”
这些阉党余孽,这不恶心人吗,竟然把个给事中贬为九品芝麻官!
朱器圾稍微琢磨了一下,随即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吴伟业不假思索道:“他这会儿正在余姚家中。”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就擢其为都察院御史,浙江巡按,助宪之处理浙江事务。”
371 怎么又冒出个潞王来了
太湖,位于南直隶和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之间,其北部和东部大半属南直隶常州府和苏州府,而西南部一小半则属浙江湖州府。
朱器圾之所以命史可法把这里作为光复浙江的大本营,就是因为太湖连通长江,不管运送兵员和粮草辎重等物资都十分方便。
这个时候,史可法和黄得功手下的原班人马包括原刘泽清和刘良佐手下的俘虏都在扬州府整编,而大军从扬州府出发赶往浙江最少也要走四五百里的路,而且中间还得跨域长江等河流水系,行军可谓异常的麻烦。
如果走陆路,十万大军赶到常州府和苏州府与浙江交界处附近最少也需要十余天时间。
走水路的话就不一样了,以车轮舸的速度,四五百里一天便可以打个来回!
车轮舸的速度之快就连史可法都吓一跳。
他上午还在金陵城中参与商议平南之策呢,下午便已和吴伟业等人一起赶到了扬州城了。
第二天一早,戚元弼便奉命率五百艘车轮舸抵达,他匆匆交待了一番,又点了两万精兵上了船,当天下午便赶到了太湖边上的吴江城。
这速度,简直比八百里加急还快啊!
紧接着,他便开始筹划收复浙江的事宜了。
这次收复浙江,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吴易的舟师,只有吴易的舟师引起了浙党和马士英的兴趣,他们才能将这些图谋不轨的人引诱到一个地方,一网打尽!
而吴易手底下原本就千来号人,舟船也不多,大小船只加起来还不到百艘,而且大多还是那种只能坐十来二十个人的小船。
这点实力肯定是不足以引起浙党和马士英重视了,为了加大筹码,吸引浙党和马士英,朱器圾特命吴易挑选了上万精通水性的将士,并发出诏令,命南直隶长江沿岸各州府将所有四百料及其以下的水师战船全部开到吴江接受调遣。
要说到战船,大明其实也有够衰的,到了天启和崇祯朝,大明水师基本上就没几艘千料以上的大战船了,水师能用到的基本上是四百料的车轮舸、苍山船又或两百料的蜈蚣船、火龙船等等。
也就是说,除了朱器圾自己造的楼船炮舰和车轮舸轮船,大明水师基本都是四百料和两百料的战船,根本就没什么远洋作战能力。
不过,船小也有船小的优点,那就是造起来容易,所以,大明水师战船数量非常的多,当初南居益在福建的时候轻易就能齐集两百多艘水师战船。
当然,这些战船战斗力并不是很强,两百艘小战船还不一定干的过二十艘楼船炮舰呢。
所以,朱器圾对这种小战船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以后都要撤换掉的,全给吴易拿去当诱饵还能物尽其用呢。
不几日,史可法和黄得功手底下的十万人马便已全部运抵吴江,吴伟业也绕道外海去余姚把熊汝霖接过来了,吴易及其手下上万水师将士也已到位,齐集在吴江附近太湖水面上的各类小战船更是多达三百余艘,万事俱备,可以行动了。
史可法一声令下,吴易当即带着手下上万人马驾着三百余艘战船,一举穿越太湖,连夜偷袭,拿下了太湖西南面的小县城长兴。
呃,不是说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吗,史可法怎么一开始就命人动手了呢?
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不能让吴易主动去找马士英又或者浙党官员啊,人家可都贼精贼精的,吴易如果主动找上去,肯定会引起人家的怀疑,到时候想要诱骗人家就难了。
这样直接打过去就不一样了,吴易等于是告诉人家,我吴日生来了,而且实力相当不错,攻城略地都不在话下。
你们有没有兴趣?
如果感兴趣,就派人来跟我谈啊!
这招果然有奇效,没过两天,浙江巡抚张秉贞便找上门来了。
当然,这个巡抚并不是永盛帝朱器圾任命的,而是马士英任命的,这家伙就是马士英的亲信。
两人都曾在弘光朝任职,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吴易是史可法的亲信,张秉贞是马士英的亲信,两人在弘光朝算是对头。
所以,吴易显得有些不愿搭理张秉贞,他扭扭捏捏了大半天,才命人将其领入帅帐之中。
张秉贞倒是表现的相当热情,一见面就热络的拱手道:“吴大人,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吴易装出一副戒备心很强的样子,不冷不热道:“张大人,我们不熟吧,你跑过来干什么?”
张秉贞闻言,错点没被噎死,他尴尬的笑道:“呵呵,哈哈,这个,吴大人,我这不是好奇吗,你怎么突然跑到长兴来了?”
吴易依旧不冷不热道:“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跟我当然有关系,这里是浙江,我是浙江巡抚,你吭都不吭一声就率军拿下了长兴,当我这个巡抚不存在吗?
张秉贞有点受不了了,你他吗什么东西,一个兵部职方司主事而已,屁大点的官,敢在老子跟前摆谱!
要依他的脾气,真恨不得一个大耳巴子煽过去。
但是,他却硬忍着没发作,因为他是奉命来招抚这家伙的。
他暗暗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笑道:“吴大人,你这就见外了,好歹我们也同朝为官一场,至此畏难之际,我们不应该相互扶持吗?”
这话仿佛说到了吴易的伤心之处,他假假意思摇头叹息道:“唉,没想到,弘光朝就这么完了。”
你他吗总算是正常一点了。
张秉贞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吴大人,你不是回去找史大人去了吗,怎么突然间又回来了呢?”
吴易有些失落道:“唉,别说了,史大人都被那什么唐王给夺了兵权,掳去金陵了。”
张秉贞不由好奇道:“不是说史大人在唐王手下当了个什么兵部左侍郎吗,怎么又变成掳去的了?”
吴易继续摇头叹息道:“唉,史大人没了兵权,没了自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金陵城,不是掳去的,难道是他自己愿意去的吗?”
看样子这家伙对唐王意见很大啊,有戏!
张秉贞小心的试探道:“那吴大人准备怎么办呢?”
吴易继续失落道:“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收拾了史大人手下的残部,赶紧逃啊!”
张秉贞假装关心道:“吴大人,说句不当说的话,你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啊,唐王势大,迟早会派人打过来的。”
吴易假装有些惊恐道:“那怎么办?”
张秉贞连忙趁机提议道:“吴大人,不若你跟我们一起拥立潞王吧,潞王乃是先帝的堂叔,按远近亲疏,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明正统的。”
卧槽,怎么又冒出个潞王来了!
吴易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372 各怀鬼胎
潞王朱常淓乃是明穆宗朱载垕之孙,明神宗朱翊钧之侄,潞简王朱翊镠之子,弘光帝朱由崧的堂叔。
如果按远近亲疏论,他的确比唐王朱器圾和鲁王朱以海更有资格继承大明正统,因为唐王朱器圾和鲁王朱以海根本就不是出自明成祖朱棣一系,血缘关系差得远呢。
问题,这个时候讲远近亲疏有什么用?
谁的拳头大,谁能拯救大明才是最重要的!
潞王朱常淓手底下一兵一卒都没有,怎么拯救大明?
吴易很清楚,马士英之所以想拥立潞王,就是想继续掌权,马士英就是欺负潞王朱常淓手底下没人,所以才拥立人家当傀儡。
这家伙如果想拯救大明直接带着手下人马投奔唐王朱器圾也就是现在的永盛帝就行了,还拥立什么潞王!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因为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想拥兵自重的角色。
他必须表现得对永盛帝收回史可法及其手下兵权十分不满才能获取马士英等人的信任。
这个他早有腹案,根本无需多想。
他假装犹豫道:“拥立潞王吗?如果我拥立潞王,潞王会不会像唐王一样,收回我的兵权?”
看样子有戏!
张秉贞连连摇头道:“当然不会,吴大人,你就放心吧,潞王不会管这些的,你只要跟首辅大人合作,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首辅大人?
马士英想得倒美,到哪里都想掌权。
吴易心中不由一阵鄙夷,不过,表面上他却是假装贪婪道:“噢,荣华富贵,怎么说?”
嘿嘿,上套了。
张秉贞连忙引诱道:“只要你愿意跟首辅大人合作,加官进爵那还不是首辅大人一句话的事情,首辅大人说了,只要你点头,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加长兴伯,以后长兴就是你的封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卧槽,开口就是正一品的左都督加伯爵,这加官进爵就跟玩一样。
问题,你们这官职和爵位有个屁用啊!
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官职越大,死的越惨!
吴易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是装作贪婪道:“这个,张大人,不瞒你说,方国安方大人他们也曾派人找过我,他们说想拥立鲁王,你们知道吗?”
这事,张秉贞当然知道。
他颇有些恼火道:“这帮浙党,就知道争权夺利,鲁王根本就不是成祖之后,有什么资格继承大明正统,吴大人,你别听他们的,他们这是想夺权啊!”
你们不也是想夺权吗?
一帮自私自利的小人!
吴易心中暗骂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犹豫道:“这个,张大人,能否容我再考虑几天,我这才刚拿下长兴没多久,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处理呢。”
你家伙想两头下注是吧?
张秉贞劝解道:“吴大人三思啊,,方国安和王之仁之流成不了事的,他们手底下才多少人马,几个跳梁小丑而已,再说了,鲁王根本就没资格继承大统,谁会跟着他们起哄?”
这些关我屁事!
吴易假装担忧道:“他们是没多少人马,问题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啊,你们如果不跟他们谈妥,政令恐怕都出不了杭州,这样一来拥立潞王又有什么用呢?”
这家伙太精了,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张秉贞颇有些尴尬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站在我们这边,首辅大人自然有办法让他们拥立潞王。”
这意思就是还没谈妥咯。
我可不能成为你们压倒浙党的筹码。
这个谈判才是关键,我必须参与才行!
吴易假装沉思了一阵,随即提议道:“要不这样,我来想办法从中说和一番,你看如何?”
你还有这能耐?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张秉贞满脸疑惑的看了吴易一阵,颇有些不信道:“你能说服他们?”
吴易假装自信满满道:“这个不难,以我跟他们的关系,说服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张秉贞还是有些不信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
吴易突然间有变得贪婪无比道:“如果这事真被我说和了,长兴侯,如何?”
你这家伙还真贪啊,伯爵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你还想进封侯爵。
不过,浙党的事着实让人头疼,这些家伙为了争权夺利那也是寸步不让,根本谈不拢。
张秉贞就是马士英手底下专门负责到处游说的,浙党的人他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这些家伙有多难缠。
或许,有这个吴易从中说和,还真能谈成。
浙党之事可比这吴易还要紧,只要这家伙真能把这事办成了,一个侯爵又如何。
什么伯爵侯爵也就是一张圣旨的事,到时候给你整一张就行了。
想到这里,张秉贞郑重的道:“吴大人如果真能说和,长兴侯自然没问题,不过,此事可拖不得,吴大人若想说和,还需尽快才好。”
嘿嘿,套住一边了。
吴易连忙拍着胸脯道:“张大人放心,不出三日,吴某必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张秉贞闻言,只能无奈的拱手告辞道:“那我就静待吴大人的佳音了。”
其实,吴易是在吹牛皮。
他跟方国安和王之仁他们有个屁的关系,甚至他都不知道方国安和王之仁他们什么来找他,他就是在赌,赌浙党不会对他这拥有上万人马的一方豪强视而不见。
毕竟,这年头想要掌权那都得靠武力,文人只能在大家还讲规矩的情况下欺负武将,一旦天下大乱,谁都不讲规矩了,文人就是个屁!
他这上万人马再加上几百艘战船比之浙党手下的势力都差不到哪里去了,浙党会视而不见吗?
浙党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他们之所以来得晚,只是因为他们的势力主要在杭州南边的绍兴府和宁波府,也就是台州附近。
说白了,鲁王朱以海之所以会去台州就跟潞王朱常淓之所以会去杭州一个道理,这两个藩王都只是人家掌权的后备而已,只是潞王朱常淓是马士英的后备,鲁王朱以海是浙党的后备。
浙党因为距离长兴比较远,所以姗姗来迟,不过,他们并没有来迟多久。
马士英的亲信张秉贞回杭州才不到一天,浙党骨干何纶便到了。
浙党的想法跟马士英的想法差不多,那就是拥立鲁王当傀儡,从而执掌大权。
不过,浙党更看重吴易,因为浙江河流湖泊众多,水系发达,而且濒临大海,浙江沿海还有很多岛屿,只要吴易能把手下战船开到宁波府附近海域,他们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这会儿不管是马士英还是建奴,都没什么战船也没什么水师,只要吴易率几百艘战船归附,他们便进可攻退可守,占据地利优势。
他们是不知道唐王也就是永盛帝麾下的水师有多恐怖,几百艘小船还不够朱器圾手下的楼船炮舰一轮齐射呢!
373 兴国公
浙党和马士英之流到底谁更强势呢?
如果按张秉文说的,马士英好像依旧强势无比,浙党也就是些跳梁小丑而已。
其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浙党可不是一般的地头蛇,他们可是从万历朝就开始执掌朝堂大权的超强势力,马士英也不是什么强龙,他就是一条惶惶出逃的丧家之犬而已!
再说了,马士英仓惶出逃,来到杭州,启用潞王这个后备,一切都太仓促了,根本就没多少准备。
浙党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老早就有准备了,要不他们也不可能在金陵还没陷落之前便联系上吴易了。
何纶跟吴易虽然算不上什么知交,那也算是老相识了,因为上次就是他代表浙党来招揽吴易的。
他进帐以后便亲切的道:“吴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有点望眼欲穿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答应你们什么了一样,上次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吴易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何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呃,这话说的,怎么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何纶愣了一下,这才陪笑道:“吴大人,不知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易假装尴尬道:“呃,这个,马大人他们说想拥立潞王啊!”
糟糕,还是来迟了!
何纶一听吴易这口气就明白了,马士英的人已经先他们来过长兴了。
这个马士英,跑我们地盘上还不老实,真当我们浙党无人吗?
何纶颇有些恼火道:“吴大人,你别听他们瞎扯啊,就他们那点能耐,跟着他们混简直就是找死啊,你没看到吗,好好一个弘光朝被他们几个月就折腾完了。”
这个倒是实话。
吴易又假装犹豫道:“呃,这个,问题他们手里有十余万大军啊,我们如果拥立鲁王,他们必定翻脸,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没想到,何纶竟然满脸不屑道:“什么十余万大军,吴大人,你被他们给骗了。马士英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从金陵城里逃出来,军心早就散了,路上就有好多人跑了。他们逃到杭州以后,很多浙籍官员都不齿他们的为人,跟他们闹翻了,比如朱大典朱大人就已经率手下万余人马回金华老家了。还十万大军呢,他们手底下这会儿能有五万人马就顶天了!”
还有这种事?
看样子,浙党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将马士英手底下的势力分化瓦解了一大半。
吴易假装吃惊道:“马士英手底下就这点人马了吗,那你们呢?”
何纶颇有些自得道:“方大人、王大人和朱大人手下人马加起来也快五万了,我们根本无惧他马士英。再说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他马士英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他手底下五万人马怎么养活?”
这的确是个问题。
马士英光占着杭州城有什么用,五万人马吃喝拉撒的,一个月最少也得几万两银子,几万石粮啊!
他马士英哪里来的银子?
又哪里来的粮食!
看样子,马士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他还想拥立潞王掌权呢,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帮浙党,太厉害了,怎么忽悠呢?
吴易沉思了一阵,又假装犹豫道:“这个,潞王毕竟是皇室正统,鲁王的血脉差得有点远吧?”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远近亲疏,你小子怕是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吧?
何纶小心的试探道:“吴大人,他们是不是空口许诺,给你许下了什么高官厚禄啊?”
这个当然。
吴易又装出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恬不知耻的笑道:“嘿嘿,是啊,他们说只要我拥立潞王,就给我进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封长兴侯,而且,以后长兴就是我的封地,在这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哼,这帮无耻之徒!
何纶忍不住冷哼道:“吴大人,他们这是空手套白狼啊!什么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什么长兴侯,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封圣旨的事情,他们一文钱都不用花的。”
那你们呢?
你们还一个空口许诺都没有呢!
吴易继续假装贪婪道:“何大人,如果我拥立鲁王,你们怎么说?”
我们怎么说?
你想要空口许诺是吧?
好!
何纶毫不犹豫道:“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没问题啊,长兴侯算什么,我们给你进封兴国公,你觉得如何?”
卧槽,这帮家伙,真把官职爵位当儿戏呢!
吴易沉思了一阵,又假装犹豫道:“兴国公自然是好,问题我们拥立鲁王之后马士英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毕竟他们手下还有五万人马,如果真狗急跳墙,我们能扛住吗?”
这!
何纶闻言,脸上表情不由一滞。
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方国安和王之仁手底下原本就没多少人马,他们之所以能凑上五万之数,大多都是招募的马士英手底下跑路的残军,而且,朱大典这家伙好像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听他们的摆布。
如果马士英狗急跳墙,那可就麻烦了。
方国安和王之仁这会儿肯定是干不过马士英的,而朱大典会不会帮忙还不好说呢。
这个时候,吴易这股势力就更为重要了。
何纶连忙诱导道:“吴大人,你放心,只要你跟我们一起拥立鲁王,他马士英是不敢狗急跳墙的。”
没一点好处,让我跟着你们对抗马士英?
你们想多了。
吴易又假装贪婪道:“兴国公的封地应该不止长兴一县之地吧?湖州府现在是不是在你们的控制之中?”
这家伙竟然想要湖州一府之地?
你也太贪了吧!
何纶为难道:“吴大人,浙江总共也就十来个州府,如果我们把湖州府给了你,恐怕很多人会有意见啊!”
吴易继续假装贪婪道:“何大人,这个你就不懂了,湖州府我可不白要。你还不知道吧,马士英请我从中说和呢,如果我假意拿下湖州府,然后请你们两方来和谈,你说,马士英会不会来?”
这个?
马士英很有可能会来!
因为马士英快扛不住了,毕竟人家手里头有五万人马要养活,没有地盘,没有税赋收入,五万人马根本就养活不了。
他们也曾邀请马士英到绍兴和谈,但马士英就是不肯去,毕竟,绍兴可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也不可能跑去杭州跟马士英谈,那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如果这个吴易假假意思拿下湖州府,然后再邀请双方和谈,马士英应该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毕竟吴易还没表明到底站哪一边,而且湖州府本是他们浙党控制的,吴易发兵打下来,明显有点偏向于马士英的意思,如果吴易到时候再邀请马士英来和谈,马士英会不来吗?
想到这里,何纶忍不住激动道:“你的意思,只要马士英一来,我们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吴易连连点头道:“对,只要我们逮住了马士英,杭州那五万人马便会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到时候我们再许点好处,拉拢一番,那五万人马不就变成我们的了!”
好啊!
此计甚妙!
374 两头骗
弘光朝覆灭以后,浙江的形势真的异常复杂,马士英和浙党虽然同属阉党余孽,但仍免不了明争暗斗,争权夺利。
毕竟,掌权和不掌权的区别太大了。
谁掌了权,便可为所欲为,将其他人踩在脚下,如果让别人掌了权,那就只能被人家踩在脚下了。
马士英自然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他可是弘光朝首辅,踩人都踩习惯了,怎么甘心被踩呢。
浙党更不愿被人踩在脚下,他们可是万历朝便开始踩人了,首辅都不知道出了多少个,马士英这个才当了几个月亡国首辅的小翅佬想把他们踩在脚下,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不得不说,浙党搞内斗那是真的厉害。
历史上,马士英之所以逃到浙江后便没了声息,就是因为他被浙党给踩住了,踩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机会出头。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浙党已经联合吴易挖了个大坑,正准备把他埋了呢。
当然,挖坑人吴易并非浙党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挖这个大坑的目的可不是只想把马士英给埋了,他是想连同浙党一起埋了!
何纶离开之后,吴易便开始表演了。
他还是老套路,趁夜偷袭,不过,这次他玩的有点大,他竟然亲率上万人马连夜偷袭湖州府城归安和乌程,仅余数百人马在长兴驻守。
湖州府的浙党官员也不知道是麻痹大意还是怎么了,竟然没做什么防范,一夜之间归安和乌程这两座湖州府最大的城池便被吴易给夺去了。
紧接着,在吴易的“威逼利诱”下,德清、武康、安吉、孝丰等地的地方官员一天之内,纷纷投诚。
也就是说,他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拿下了整个湖州府!
这下,可把马士英给高兴坏了,因为湖州府是浙党控制的地盘啊,吴易攻打湖州府就等于是跟浙党翻脸了啊!
第三天,张秉文又屁颠屁颠的跑归安城找吴易来了。
一见面,他就兴奋的拱手道:“吴大人,你真厉害啊,硕大个湖州府竟然不到两天时间便被你拿下了。”
吴易颇为自得道:“嘿嘿,这帮浙党,好言相劝他们不听,我只能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了。”
张秉文饶有兴致的问道:“噢,他们怎么说?”
吴易肆无忌惮道:“他们说什么马大人手下都不到五万人马了,而且又没粮又没钱的,就快扛不住了,所以,他们不急。”
呃,这是实情啊!
张秉文偷摸摸瞄了吴易一眼,这才小心的问道:“吴大人,那你怎么说?”
吴易颇有些张狂道:“我说,既如此,那就封我个兴国公,将湖州让给我做封地,他们竟然不愿意,说不得,我只能自己动手拿下了。”
啊!
这什么情况?
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啊!
张秉文愣了一阵,随即挑拨道:“吴大人,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跟他们翻脸了,他们要是率军来报复,你怎么办?”
吴易小人得志般的笑道:“马大人就在杭州,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你他吗是想利用我们抢地盘啊!
张秉文想了想,干脆阴阳怪气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你若是跟我们一起拥立潞王,那自然什么都好说。”
这意思,你如果不同意拥立潞王,我们就看着你被浙党收拾!
这个吴易自然早有预料,没一点好处,马士英会帮他才怪。
他又假装贪得无厌道:“只要你们给我进封兴国公,并昭告天下,将湖州府划给我做封地,我自然会跟着你们拥立兴国公。”
你他吗的,好处全给你得了,我们给你顶锅,你想得倒美。
张秉文想了想,随即微微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潞王都还没有一府之地呢,我们如果同意将湖州府划给你,你的地盘岂不是比皇上还大,功高震主,必遭祸端啊,吴大人。”
什么功高震主?
马士英玩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没事,我要点封地怎么了?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跟着你们拥立潞王,然后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吞掉我手里头的湖州府吗。
算了,不跟你们扯这些了。
这些只是铺垫,只要你们认为我跟浙党不是一伙的便行了。
吴易假装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阴阴的道:“不若这样,我假意从中撮合,请马大人和方国安他们来湖州府和谈,然后,我们直接动手,将浙党头头脑脑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浙党群龙无首之下,我们便能轻易拿下整个浙江了。”
他这是典型的首鼠两端啊!
如果何纶听了他这话,估计会气得拿刀砍他。
张秉文听了,却是眼前一亮。
这办法好啊!
如果真能将浙党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浙江简直唾手可得啊!
他忍不住问道:“你能把他们骗过来?”
吴易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只要马大人同意过来和谈,我自然有办法将他们骗过来。”
慢着,这家伙有点靠不住啊,万一他连马大人一起收拾,岂不是完了!
张秉文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提议道:“要不我们将他们引到德清谈吧,这归安毕竟离浙党的地盘太远,他们万一不敢来我们可就白忙活了。”
德清距离杭州才百里左右,而且他们的地盘已然跟德清接壤,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将手下大军集结到距离德清只有二十里左右的地方以为震慑。
吴易手底下总共才万余人马,在五万人马面前肯定是不敢玩什么幺蛾子的。
张秉文什么意思吴易心里当然清楚的很,这家伙将和谈地点定到德清,就是想摆出五万人马吓唬他,让他不敢妄动。
嘿嘿,你以为我就万余人马是吧?
好!
吴易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行,那就德清,马大人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这家伙难道没有其他想法?
张秉文想了想,随即估摸道:“三天之后吧,三天之后马大人应该有空。”
三天,足够了。
吴易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那我就跟方国安他们说,三天之后到德清和谈。”
总感觉有点不对啊!
张秉文又确认道:“三天后你真能把方国安他们骗到德清?”
当然,人家也想收拾你们啊!
吴易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归安我都能让他们来,更何况是德清。”
张秉文哪里知道这家伙是两头骗,根本就没一句真话。
两头骗那得有实力,如果没有实力还两头骗,那就把两头都得罪了,这不找死吗!
他认为,只要到了德清,这家伙手里万把人根本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就三天之后德清见。
他哪里能知道,吴易就是永盛帝派来的,要论实力,他们这两头根本就不够看!
375 另辟蹊径
德清乃是湖州府最南面的一个小县,其面积并不大,人口也不多,不过其历史却相当悠久,战国时期,这里就是著名的战国四公子春申君黄歇的封地。
据传,这里还有座五指山呢。
这五指山是不是压住孙猴子的那座五指山已然无从考证,不过,马士英和方国安这些宵小注定是要在这里被镇压了。
吴易和张秉文“商议”妥当之后,又派人将正在嘉兴府等候消息的何纶请来“密议”这一番,和谈的事情便算是敲定了。
马士英和浙党的人都没想到,吴易竟然敢欺骗他们,而且还是两头骗。
毕竟吴易手底下总共也就万余人马,而他们都差不多有五万大军,吴易如果骗他们,那不是找死?
他们都认为,从实力的角度出发,吴易根本就不敢玩什么花样。
如果吴易真的只有万余人马,他的确不敢两头骗,问题,他身后站着史可法和永盛朝呢,他有什么不敢的?
马士英和浙党的人在他面前才是真正的跳梁小丑!
这边何纶前脚才刚走,他便命人快马加鞭赶到长兴码头,坐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车轮舸直奔吴兴而去。
当天下午,史可法、黄得功和戚元弼便乘坐车轮舸联袂而来。
长兴县衙,后院书房内,史可法细细了解了一番马士英和浙党的情况,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日生,马上把你手下人马散布开来,封锁长兴、归安、乌程到德清一线所有道路,绝对不能让马士英和浙党手下的斥候进来查探,另外这一线所有人,包括老百姓,都只准进不准出,谁若是敢去通风报信,格杀勿论!”
吴易连忙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史可法紧接着又下令道:“虎山、元弼,你们即刻赶回吴兴,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开始往这边运送大军。”
黄得功和戚元弼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书房里就剩下史可法一个人了,但他还是盯着地图不住的思索着。
这次行动的关键就是要隐蔽,十万大军不能被马士英和浙党的人察觉,而且还必须事先埋伏在德清县城附近。
说实话,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还好,德清西边是一片山地,而且,从长兴一直往南走的话,并不会经过什么城池,只要大军进入山区,基本上就不会被发现了。
十万大军在山间行进的确有点麻烦,不过,长兴离德清也就百来里,而且长兴县境基本是平地,到了德清县境才是山地,也就是说大军其实只需在山中行进五十里左右。
这个段路虽然有点难走,也不是走不过去,只是有点累人而已。
累点就累点吧,总比被人发现,前功尽弃要好。
第二天上午史可法和黄得功手下的十万江淮军便相继乘船抵达,为了隐藏行迹,史可法甚至都没让他们进入长兴县城,所有人马皆是下了船便直接往南一路直奔德清西北面的山区。
两天后,史可法和黄得功已经率军隐藏在德清县城北面十余里的一座山谷里了,这座山谷就有通往德清县城的小道,不过,这会儿小道已经被严密封锁了,外人根本不得进出。
而这时候马士英和浙党也已经将手下人马调到了德清附近。
马士英手下人马就驻扎在德清南面二十余里的安溪,而浙党的人马则驻扎在德清东面的嘉兴府桐乡县境内。
第三天一早,他们便各自带着千余精锐来到了德清县城外面。
这个是吴易跟他们约定好的,大家都只带千余人马,而且所有人马都停留在城外,双方都只带数十人进城和谈,而吴易也只派几十个人看守各处城门意思一下,德清城里是没有驻军的。
马士英和方国安都派出手下斥候进城好好检查了一番,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各自带着数十人分别自东门和南门进入德清县城,相聚在县衙大门口。
这个时候吴易已然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看到双方都如约而至,不由拱手微笑道:“多谢马大人、方大人,还有各位大人赏脸,来吴某的地方相聚,吴某荣幸之至。”
他是真的高兴,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些人,来了就别想走了!
马士英和方国安却是冷着个脸,对望了一眼,随即同时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吴易见状,连忙抬手道:“各位大人,这里不是说话之处,里面请,里面请。”
说完,他便带着两帮人直接来到县衙大堂之中。
这个时候,大堂里的公案已经被撤掉了,正对门的牌匾下面是空空如也,两边却是各摆了三把茶几和六个靠背椅。
马士英和方国安也不吭气,直接就带着手下干将依次再靠背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便如同斗牛一般冷冷的盯着对方。
吴易见状,连忙让人奉上香茗,随即满脸陪笑道:“各位大人请用茶,吴某几不打搅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大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马士英端起茶杯吹了一阵,又抿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冷冷的道:“方大人,潞王乃是皇室正宗,与先帝的关系最近,理应继承大统,你们为何大逆不道,执意拥立鲁王?”
方国安亦是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吹了一阵,又抿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冷冷的道:“马大人,你还好意思提先皇?若不是你不顾先皇弃城而逃,先皇能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吗?”
马士英闻言,不由一滞。
他以为这帮家伙会跟他争拥立潞王还是拥立鲁王呢,关于这个问题,他准备的可是相当充分,浙党不管再怎么厉害都争不过他。
没想到,人家竟然另辟蹊径,说到金陵城失守的事情上去了。
这个,怎么说呢?
马士英愣了好一阵,这才狡辩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我不顾先皇弃城而逃?当时先皇已然不见,情况万分危急,我才护着太后出城的。”
嘿嘿,小子,你还嫩了点,跟我说这个,我能说得你无地自容。
方国安冷笑着嘲讽道:“金陵城就是你和阮大铖的天下,别说是先皇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飞出去恐怕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你跟我说先皇不见了,骗小孩呢?先皇莫不是被你们给害了吧!”
你!
马士英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什么谋害先皇?
他可没这个想法!
而且,他根本没必要谋害先皇。
先皇就是他们手里的傀儡,有必要谋害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国安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来气他!
376 还有机会吗
弘光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奇葩事却着实出了不少。
马士英撇下弘光帝弃城而逃就是最为奇葩的一件事,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来。
这件事马士英是真不想跟人提起,方国安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揭他的短。
怎么办呢?
其实,他们都不是带着诚意来和谈的。
他们都以为吴易会帮自己干掉对方!
至于这和谈,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吴易争取点时间去召集隐藏在暗处的人马而已。
你他吗跟我说金陵城的事是吧?
老子就偏不跟你说,你能怎滴!
马士英梗着脖子道:“方大人,你什么意思,光在这翻旧账,我们今天要谈的是拥立潞王还是拥立鲁王,你为什么老是顾左右而言他?”
嘿嘿,不想说金陵城的事啊?
我偏要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拿金陵城的事消遣消遣你。
方国安慢条斯理道:“马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谈拥立之事自然要先把先皇的事情说清楚,万一先皇没有驾崩呢,我们在这妄谈拥立之事岂不是真的大逆不道!马大人,当时金陵城完全在你和阮大铖的掌控之中,先皇之事你们不可能不清楚,你说,先皇到底怎么了?”
我说尼玛啊!
马士英颇有些恼火道:“都跟你说了先皇不知所踪,你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到底什么意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知道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拥立潞王,继承大统!”
他们正在这漫无边际的胡扯之时吴易已经命手下人带着史可法和其手下五万人马自北门而入,进入城中,将整个德清县城都封锁了,而黄得功则带着手下五万人马绕了一大圈,绕到德清县城东南角,从背后涌上去,将马士英和浙党带来的千余人马围了个结结实实。
两千人对五万人本就没得打,更何况,城墙上还突然之间冒出不知多少人马,马士英和浙党带来的千余人都吓傻了,根本就不敢反抗。
很快,城外的两千人马便被缴了械,看押起来了。
而这个时候马士英和方国安还在那争得不亦乐乎呢。
两人是各说各话,你来我往,争了半天都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浙党的确是内斗的祖宗,马士英在这方面还是嫩了一点,人家老咬着金陵城的旧事不放,着实让他有点受不了。
正当他气得面红耳赤,准备发作的时候,吴易终于带着大队人马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
马士英见状,不由满脸得意道:“方大人,我本想跟你好好谈拥立之事,你却老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想谈,既如此,那就不用谈了!”
他以为吴易是帮他来收拾方国安等人的,自然是得意的不行了,他甚至还在想,等下逮住这家伙之后好好羞辱一番呢。
没想到,方国安亦是满脸得意道:“马大人,我让你解释先皇到底为何无故失踪,你却老是在这跟我胡扯,看样子不把你拿下,你是不会老实交待了!”
这话什么意思?
马士英闻言,不由满脸疑惑的看向吴易,那神情貌似是在问吴易,你怎么还不动手呢?
吴易见状,大手一挥,冷冷的道:“全部拿下!”
“哗啦”,他身后大队人马顿时一分为二,上去逮着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就是一顿绑。
马士英和方国安都傻眼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国安忍不住喊叫道:“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士英更是气急败坏道:“姓吴的,你是不是疯了?”
吴易对着方国安撇嘴道:“什么意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该抓吗?”
紧接着,他又对马士英道:“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大明都被你们折腾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消停,还在这折腾!”
这家伙原来是设计把我们骗过来一起抓!
马士英忍不住怒吼道:“姓吴的,我手下五万人马就在安溪,你敢抓我,不想活了?”
方国安亦是忍不住威胁道:“吴易,你可要想清楚,我们的人马就在桐乡,不用一个时辰便能冲过来。”
哎呦,吓唬谁呢?
吴易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一人已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马士英一见来人,顿时忍不住大惊道:“史可法!”
方国安更是惊慌失措道:“督师大人!”
史可法扫了他们一眼,冷哼道:“你们就会把手下将士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吗?”
方国安无言以对,马士英却是狡辩道:“你不要说得道貌岸然,当初你不也一样,争着要拥立潞王!”
说起这事史可法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他可是结结实实被马士英耍了一把,耍得里面不是人。
他忍不住怒斥道:“马士英,不要把天下人想得都跟你一样龌龊,当初我想拥立潞王也是为了大明,福王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再说了,你们奸计得逞,拥立了福王之后我跟你们争了吗?我不是自请去扬州督师,抵御反贼和建奴去了,结果呢?你们干了些什么?足足三十余万大军啊,没做任何抵抗,直接把建奴一路护送到扬州来打我!你们的良心呢?为了个人私利你们竟然置国家危亡于不顾,古往今来,有几个你们这样的无耻之人?尤其是你,马士英,你带着手下人马弃金陵而逃是为了来杭州继续作威作福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无耻的算计!“
这一下,马士英也被骂得哑口无言了。
完了,落这个刚直无比的家伙手里,怕是要被千刀万剐了!
大堂中一众宵小皆是满脸惶恐,冷汗直冒。
没想到,史可法突然又摇头叹息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念在你们还有那么一点底限,没有学阮大铖、刘良佐、刘泽清等人一般,投降建奴,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还有机会!
方国安忙不迭问道:“督师大人,你要我们怎么做?”
史可法严肃的道:“很简单,立刻修书,命你们手下人马放下武器,接受整编,同时命你们手下官员全部老老实实效忠皇上,听候朝廷差遣。”
这?
交出兵权,交出地盘,他们岂不任人宰割!
方国安有些犹豫道:“如果我们照办,你会怎么处置我们?”
史可法淡淡的道:“官场你们是别想混了,朝廷容不下你们这些内斗的行家,你们都回家养老去吧。”
还能回家养老?
真的假的!
377 是非成败转头空
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皆是脸色阴晴不定,难以抉择。
此刻,他们脑子里很乱,想的也很多。
他们都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要不然就不会为了争权夺利而弃国家危亡于不顾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放下手中的权力,太难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放下手中的权力,交出兵权,交出地盘,如果史可法突然翻脸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可是一点筹码都没了,只能任人宰割!
史可法见他们扭扭捏捏的模样,不由冷冷的警告道:“不要以为你们这点人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告诉你们,皇上手下足有百万大军,建奴十余万人马都被皇上给全灭了,收拾你们还不是易如反掌,要不是皇上不想江南的百姓遭兵灾,早就派兵把你们给灭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生死就在你们自己一念之间,你们是想回家养老,还是想学阮大铖、刘良佐、刘泽清等,拉到金陵城游几天街再斩首示众?对了,还有你们的家人,你们若是不识好歹,他们可是要流放三千里,去边疆受苦!”
这个应该如何选择貌似不用想,谁想被拉去金陵羞辱几天再斩首示众啊,谁想自己的家人受苦啊!
方国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问道:“史大人,皇上真会放过我们这些前朝旧臣吗?”
史可法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会骗你们吗?我不就是前朝旧臣吗,现在不好好的站在这里,还有日生,前些天才从你们这里回去呢,不也好好的。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交出一切,归隐田园,皇上是不会追究的。”
他的确没骗人,因为这是永盛帝定下的策略。
朱器圾认为,一路杀下去不是办法,得刚柔并济才行,要是不管不顾,逮着就杀,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屈服的地方官员估计都会拼死抵抗。
反正被逮住就死定了,谁愿意束手就擒?
还不如拼死抵抗一番,说不定还能杀出条生路呢!
如果真把人逼成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专门交待了史可法一番,让史可法不要凭着性子硬来,像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只要愿意配合,放过他们也没什么。
毕竟他们还没做出背叛大明,投降建奴的行径,并非那种十恶不赦之徒,能放过就放过算了。
这也是为后来的官员树立个榜样。
朱器圾就是想让其他地方官员明白,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只要肯服软的,保住性命,回家养老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如果谁敢死鸭子嘴硬,拒不配合,那还是得杀,而且连带他们的家人都不能放过!
一众宵小又阴晴不定的思索了一番,最后竟然是马士英率先开口道:“史大人,我相信你的为人,你的确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罢了,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对也罢,错也罢,成也好,败也好,功名利禄,终究转眼成空,我追逐功名利禄半生,是该回去好好陪陪家人了。”
他这意思就是认栽了,屈服了,不争了。
史可法闻言,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松绑,笔墨伺候。”
马士英也不啰嗦,松绑之后立马就拿起茶几上的毛笔刷刷刷写起来。
方国安见状,连忙认栽道:“史大人,我也想通了,争来争去实在太累了,我还是回去养老算了。”
史可法同样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松绑,笔墨伺候。”
很快,在场的一种宵小纷纷认栽,他们都根据史可法的要求或多或少写了几封信,命令手下又或是规劝同僚归顺新皇,听候朝廷差遣。
有了这些信,接下来就好办了。
史可法直接拿着马士英的亲笔信,带着手下五万人马往安溪一压,马士英手下人马果然没做任何抵抗,乖乖上缴了兵器,接受整编。
黄得功则拿着方国安的亲笔信,带着手下五万人马往桐乡一压,浙党聚集起来的人马也没做任何抵抗,全部乖乖接受了整编。
至此,浙江的问题差不多算是解决了。
没了武力的支撑,浙江地方官员再冥顽不灵,对抗永盛朝廷,那就真是找死了。
他们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再加上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的亲笔信,浙江地方官员几乎是望风而降,纳头便拜,根本就不敢在新任巡抚史可法面前说半个“不”字。
一切貌似都相当顺利,不过,有件事还是令史可法头疼不已。
那就是,潞王朱常淓和鲁王朱以海怎么处置。
这两可都是藩王,他惹不起啊!
他率军收复杭州和台州之后,甚至都不敢派人去抓人家。
他只能命人围住人家居住之地,随即上奏朝廷,请皇上定夺。
朱器圾其实也颇为头疼,这俩藩王,杀肯定是不能杀的。
如果是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也就杀了,现在谁都知道人家落他手里了,他再杀,绝对会留下恶名。
但是,这两人也不能就此放过。
不说这两人以后还有没有勇气靖难称帝,光是两人的藩属就是个后患。
两个藩王,那可是数百万亩的封地,而且,他们还会不断的繁衍生息,兼并土地,如果任他们这么搞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现在的藩王已经没几个了,除了这潞王和鲁王,好像就剩下桂王了,这个时候,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如果等天下太平,他再逮住这些藩王整,那又要落人口实了。
问题,到底怎么处置这两个藩王呢?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办法来。
他亲笔写了封密旨,直接命密卫送到了史可法的手中。
史可法打开密旨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此举,着实有点让人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
他也知道藩王是祸害,留之不得。
正好,这会儿浙江也差不多全部收复了,是时候兑现承诺把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放了。
他直接命人将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请到巡抚衙门的书房之中,一番寒暄之后,便开门见山道:“你们的表现都不错,浙江也差不多平定了,按理我现在就应该放你们回去养老了,不过,你们得给我个由头才行。”
啊!
由头?
方国安忍不住问道:“史大人,请恕在下愚昧,不知这由头是什么?”
史可法微微笑道:“你们如此这般,我便有由头放你们归去了。”
很快,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纷纷上奏,潞王和鲁王欲图谋不轨,逼迫他们听从号令,反抗朝廷。
他们的意思,我们是无辜的,我们都是被逼的,都是潞王和鲁王想造反啊!
朱器圾收到奏折,龙颜大怒。
他当即下旨,昭告天下,潞王和鲁王意图谋反,罪不可恕,但念及其皇室宗亲的身份,赦其死罪,贬为庶民,送去凤阳守陵!
潞王和鲁王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他们可没想过靖难,更没想过造反,他们就是马士英和浙党手里的棋子而已。
没办法,谁叫他们是藩王呢!
378 夺兵权
扬州城外,当初建奴扎营之处此刻依旧是营帐连绵,瀚如烟海,一眼都望不到边际。
当然,这些营帐并不是建奴大军扎下的。
这会儿建奴多铎军团都被歼灭了,在此扎营的戚家军、禁卫军、左良玉手下投诚而来的十余万正规明军,刘良佐、刘泽清手下俘虏而来的人马,以及马士英、方国安等人手下投诚而来的人马等等。
总之,这里就是个大型军营,里面正在整编的各类人马足有三十多万。
朱器圾之所以把俘虏和投诚而来的人马全部集中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水路交通方便。
这里不但濒临长江,而且还连接着京杭大运河,不管是从西面的江西、湖广,乃至巴蜀调集人马,还是北上攻打建奴都相当方便,而且粮草辎重等物资运过来也很容易。
朱器圾还专门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江北大营,并命人修筑了很多大型粮仓、校场和点将台等等。
今后,这里就是专门的屯兵之所了,不但能囤积俘虏和投诚而来,等待整编的新军,还能让出现战损的精锐军团在此休整,补充兵员。
浙江已然平定,南方的隐患差不多已经消除,是该准备北伐了。
这天一早,永盛帝朱器圾又带着兵部尚书孙传庭和马千乘等将领乘船自金陵顺流而下,直奔扬州而来。
楼船巨舰顺水而行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不到一个时辰时间,扬州码头已然在望。
此时,码头上不止站着戚金、秦邦翰、郑成功等将领,甚至久未出现的郑芝龙都赫然在列。
朱器圾下船,众人一番见礼,一行人便往大营帅帐走去。
说实话,郑芝龙从南洋回来之前还是有那么一点傲娇的,因为他已经凭借手中的实力垄断了几乎整个南洋的贸易,大泥、浡尼、占城、吕宋、魍港、北港、万丹、旧港、麻六甲、暹罗等地皆有他旗下的商号,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不敢招惹他的船队,可以说,他在南洋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南洋啊,好大的地域,如果算上海域面积,比整个大明都要大,他能在这么大的地域独霸一方,能不翘尾巴吗?
不过,他跑扬州城外的江北大营一看,尾巴顿时就翘不起来了。
因为江北大营太大了,人太多了,戚家军和禁卫军的装备太好了。
光是江北大营里的人就是他手下的两倍都不止,而且,听戚金说,这些还只是整编的新军,永盛帝手下还有西南军、湖广军、江淮军和十多个精锐兵团,整个永盛朝兵力全加起来都快百万了!
百万大军是什么概念?
郑芝龙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他手底下总共才十来万人马啊!
还好他选择的是跟疯王合作而不是作对,要不然,大明根本就没他的立足之地,就算是在海上,人家的楼船炮舰也能把他轰成渣。
他还想着独霸南洋之后便有点翘尾巴的资本了,结果回来一看,在人家面前,他还是一叠叠!
这个,着实有点让人尴尬啊。
众人进帐之后他又尴尬了,因为他不知道往哪儿站啊。
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秦邦翰等这些可都是永盛朝的大人物,他自然不敢站人家前面,甚至戚元功、戚元辅和戚元弼这三兄弟实力都比他强,他往哪儿站呢?
他总不能站在最末位吧!
还好,郑成功一看他尴尬的模样直接就拉着他站到了自己的前面。
老爹站儿子前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众人站好班列之后,朱器圾便微笑道:“郑爱卿,南洋情况如何?”
郑芝龙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问得是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拱手道:“好着呢,好着呢,南洋诸国都不敢冒犯我大明天威,各处沿海城池基本上都向我们开放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也老实了,根本就不敢招惹我们的船队。”
嘿嘿,他们会老实才怪。
这会儿他们只是实力不如你,暂时隐忍而已,等他们调集了足够的战舰,估计立马便会翻脸。
当然,暂时来说他们还是没这个实力的,不用着急。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辛苦了,你这年纪也上来了,有没有想过回家养老呢?”
回家养老!
我才四十来岁好不?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这意思是要夺他兵权啊!
怎么办?
朱器圾见郑芝龙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这次来江北大营主要就是为了见郑芝龙,将这家伙手里的水师要过来。
毕竟这家伙是海盗出身,做事有点不靠谱,如果让他代表大明跟列强去斗,怕是要出问题。
当然,他也不会白要人家的水师。
他笑了一阵,这才坦诚道:“郑爱卿,朕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朕是想让你帮个忙。”
郑芝龙都被搞懵了。
这一会儿让他回家养老,一会儿请他帮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拱手道:“微臣惶恐,帮忙二字微臣实在受不起,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家伙其实还不是永盛朝的官员,他倒是有眼色。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朕想让你率十万新军回福建坐镇,帮巡抚陈士奇稳定福建的局势,你意下如何?”
呃,十万新军?
这意思还是要夺我的兵权啊!
我都率十万新军回福建坐镇了,这水师自然是没法统帅了。
郑芝龙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小心的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微臣如果回了福建,手下水师怎么办呢?”
这个好办啊!
朱器圾郑重的道:“朕意欲组建北洋水师、东洋水师和南洋水师,你手下的人马就交给成功、元辅和元弼吧,他们手下战舰是不缺,就是缺久经沙场的水军,正好,你把手下人马分给他们,他们便能组建出三支强大的水师了。”
我!
我能说不吗?
郑芝龙偷偷瞟了瞟两旁的将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个“不”字来。
罢了,罢了,回家养老就回家养老吧,好歹成功还能统帅一支水师不是。
他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果断拱手道:“微臣明白。”
嗯,算你识相。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威严道:“很好,朕就封你为南安侯,暂领十万大军坐镇福建。”
南安侯!
郑芝龙闻言,不由激动的浑身发颤。
原本他的理想就是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啊!
这下真是光宗耀祖了!
379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
金陵城,乾清宫,御书房中。
朱器圾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的奏折,又看了看附在奏折上的票拟,又皱眉考虑了一下,这才拿起笔来,写了个红红的“准”字,随即撇到一旁的刘若愚跟前。
刘若愚则如同一台机器一般,拿起大印,粘上印泥,使劲往奏折上一摁,然后又放下大印,将奏折细细叠好,整齐的摆放在龙案的右侧。
这样一份奏折就算是处理完了,等处理好的奏折堆个大约一尺厚左右,再招个司礼监的小太监把奏折送去通政司下发就行了。
问题,这一天的奏折可不止一尺厚。
如果把一天的奏折全垒一起,最少也有半丈厚,事多的时候达到一丈厚也不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抬头看了看整整齐齐摆放在龙案左侧的奏折,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
他每天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准备主持早朝,早朝过后,他还得批阅奏折,批阅奏折的同时,还有朝臣时不时跑过来请示这个请示那个,等他好不容易把奏折批完,基本上都天黑了,他还得考虑如何平定南方、讨伐建奴、对付列强等等国家大事。
这一天天的,没完没了,简直让人奔溃啊!
当然,他也可以学万历,不理朝政,随那些文官去折腾,他还可以学天启,只管自己的木匠活,让某九千岁公公执掌朝政。
不过,那样搞的话,恐怕大明还没有一统又要分崩离析了。
怎么办呢?
这么搞下去他着实有点受不了。
如果光是处理政务也就罢了,问题他还得考虑怎么一统天下啊!
他想了想,突然间问道:“太子呢?”
刘若愚闻言,连忙回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正在听刘大人讲解《四书五经》呢。”
这刘大人乃是崇祯十年丁丑科状元刘同升,出身于江西吉水有名的书香门第,其父刘应秋还是万历十一年癸未科探花呢,可谓家学渊源。
而且,此人在官场上并无劣迹,当初杨嗣昌蛊惑崇祯胡搞瞎搞的时候他还曾上书力谏,结果,直接被崇祯贬成了一个九品芝麻官!
一个新科状元被贬成九品芝麻官,那意思自然是叫他赶紧滚蛋,他也没啰嗦,直接就告病返乡了。
张献忠率军打到江西的时候,他还曾组织乡勇抵御,力保赣州不失,也算是个人才,所以,朱器圾听了内阁的建议,把他请来擢为翰林院侍讲学士,专门给太子朱聿钛讲解《四书五经》。
现在想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表情啊!
太子朱聿钛又不需要考科举,天天钻研《四书五经》干嘛?
差不多就得了。
对了,科举!
这会儿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得赶紧重开科举啊!
朱器圾想了想,干脆把手中的奏折一丢,果断道:“传朕口谕,让太子来御书房批阅奏折。”
啊?
刘若愚闻言,不由一愣。
这个,好像没这么搞的吧?
皇上正值壮年,又没得病,又没离京,怎么让太子来批阅奏折呢?
朱器圾一见刘若愚没动弹,不由没好气的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太子又不是没批阅过奏折!”
呃,好吧,你是皇上,你说了算。
刘若愚连忙招来一个小太监,让其传口谕去了。
没过多久,太子朱聿钛便疾步走进来,崇敬的拱手道:“参见父皇。”
嗯,这孩子被教的满腹经纶的样子,着实是个批奏折的料。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起身道:“以后奏折就由你来批,父皇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说完,他便大步往外走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朱聿钛和刘若愚站那里大眼瞪小眼。
这科举的事找谁谈呢?
当然是找内阁首辅礼部尚书毕懋康。
因为他没有设专门的内阁,所以内阁首辅毕懋康也不在皇宫的内阁值房中,想要找毕懋康,那还得去皇城外的礼部衙门呢。
这会儿皇宫和皇城的守卫还没有配备齐全,甚至就连太监和宫女都不是很多,整个皇宫和皇城之中基本都是密卫在值守,只是后宫的密卫都是女的而已。
这么搞到底行不行朱器圾也不知道,他现在也没空来管这个,毕竟天下还没一统,皇宫和皇城只要足够安全就行,至于什么太监和宫女,说白了就是服侍人的,他还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他的皇后和两个贵妃,包括皇子和公主也没有这娇惯的毛病。
或许这样搞还能省下养几万太监宫女的钱,避免奢华浪费,又或许这么搞久了皇城和皇宫反而不安全了,毕竟密卫也有可能被收买被控制。
唉,谁知道呢,只能先这样了,要不要改回旧朝的模样,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一边暗自叹息着一边带着宁丑旦和几个密卫往皇宫外走去。
密卫倒是有一点好,那就是不多嘴,只要他不下命令,人家就不会凑上来烦他,更不会拦着他不让他出皇宫出皇城。
他悠哉悠哉的走了将近两刻钟时间,才来到皇城外的礼部衙门中。
这个时候礼部衙门里人也不是很多,各科主事甚至都还没有配齐。
没办法,连年战乱下来,科举都停了,好多进士举人什么的也被农民军和建奴干掉了,不但京城各衙门缺人,地方上各衙门也缺人。
就好像毕懋康和毕懋良兄弟,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原本早就应该回家养老了,问题朱器圾手下缺人啊,根本就找不出人来担任内阁首辅、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些重要职位,他们只能老骥伏枥了。
朱器圾走进礼部尚书值房的时候,毕懋康也闷头在那里处理奏折呢。
不过,他处理奏折的状态跟朱器圾还不一样。
朱器圾是看见奏折就头疼,他却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看奏折的时候那是聚精会神,甚至连皇上进来了他都没有理会。
当然,他并不是有意在当皇帝的面前摆架子,主要他处理奏折太投入了,根本就没注意有人进来了。
朱器圾也没吭气,直到毕懋康提笔写完了手中奏折的票拟,他才温声道:“孟侯,先歇一歇,朕有事跟你商量。”
毕懋康闻言,吓得立马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拱手道:“哎呀,微臣不知皇上驾临,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他就要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给朱器圾坐。
唉,到哪里都这样,当皇帝就是麻烦。
朱器圾干脆摆了摆手,直接坐到客位上,随即假装生气道:“孟侯,我们这么多年同甘共苦,早就如同一家人一样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呢,你坐你的,如此多礼就有点做作了啊。”
毕懋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坐下来,慢慢回想起这么多年与小王爷相处的日子。
是啊,这么多年了,大家同甘共苦,早已亲如一家人了。
380 根基
毕懋康跟随朱器圾的时间着实太长了,长到很多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万历末年吧,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巡按御史,小王爷还骗他说什么去看流民的安置情况。
结果,一看就把半辈子给搭进去了!
那时候他可没想到小王爷真的能靖难成功,他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百官之首,内阁首辅。
他只是从一把火枪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小王爷反了!
唉,冲动了,冲动了。
造反靖难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还好,小王爷成功了!
想到这里,毕懋康不由感慨道:“皇上,这些年来,我们是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当初我可只是个随从不到十个,封地全是荒地,连个王府都没有的小小郡王。
朱器圾不由跟着感叹道:“是啊,打天下不容易,治理天下更不容易,当初朕是只想着靖难称帝,一统天下,现在朕却是看到奏折就头疼,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奏折。
皇上要批阅的奏折可不止他这么一点点,他们是七个内阁大学士写票拟,皇上却是一个人处理他们七个人呈上去的奏折。
毕懋康看了看眼前的奏折,忍不住好奇道:“皇上百忙之中来微臣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这会儿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再不开科取士,打下来的地盘都要没人治理了,孟侯,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开科取士?
这个问题毕懋康当然想过,他可是礼部尚书兼内阁首辅,这事就是他负责的。
他略带遗憾的道:“这个微臣当然想过,只可惜丙戌年科举的时间刚好错过了,大明两百年来未曾中断过的科举这会儿怕是要被迫中断一次了。”
时间错过了?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这么巧?”
毕懋康无奈的点头道:“是啊,丙戌年会试和殿试本来是应在今年二三月份举行的,但是,现在都九月了。”
呃,错过了好像还可以补办吧?
这个朱器圾还真有那么点印象,因为这事关乎嘉靖帝一系继承皇室正统,所以,万历朝那会流传十分广泛,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这事是什么事呢?
这事就是关于明武宗正德皇帝这个奇葩皇帝的传闻,因为正德突然驾崩,而且没有子嗣,嘉靖帝这一系才得以继承大明正统的。
明武宗着实是个奇葩,传闻他因为南巡作乐,把科举殿试都给耽误了。
正德十六年本来也是要举办会试和殿试的,明武宗这个奇葩却在南方玩的不亦乐乎,耽搁了归期。
如果光是耽搁归期也就罢了,他还在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落水,病倒了,结果,正德十六年三月十五日的殿试就这么被他耽搁了,因为他三月十四日便驾崩了。
不过,这次殿试并没有因为这位奇葩皇帝驾崩而中断,一年之后,幸运继位的嘉靖皇帝还是补上了。
皇帝都驾崩了还能补上,我这还好好的呢,为什么就不能补上了呢?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会试和殿试好像是可以补办的吧?就好比正德十六年辛巳科殿试不就是一年后补上的吗?”
这个!
毕懋康无奈道:“按理来说会试和殿试是可以补办的,问题自崇祯十六年癸未科殿试结束之后,大明连年战乱,不知道多少州府县城被毁,教谕、教授、学政等各级主官也死了不知道多少,很多地方这几年的院试、乡试,甚至是童子试都停了,微臣这里连一份乡试中举名单都没有,又怎么召集举人来参加会试和殿试呢?”
呃,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连个举人名单都没有,又怎么召集举人呢?
问题我这急需用人啊!
怎么办呢?
朱器圾想了想,干脆道:“要不就找找以往的乡试中举名单,召集历届没有考取进士功名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参加会试的举子来金陵参加会试和殿试吧,总之,这次会试和殿试必须补办,要不然,地盘打下来没人去管就麻烦了。”
没想到,毕懋康还是摇头叹息道:“皇上,恐怕还是来不及了啊,这会儿都九月了啊,就算我们能八百里加急通知各地方举子前来参加会试和殿试,明年二月很多地方的举子也到不了金陵啊,毕竟,有很多人都是走路赶考的,路上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比如巴蜀和云贵的举子想要赶到金陵,很多都需要半年时间啊!”
这个问题?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果断道:“没关系,派快马,派车轮舸去接!命各地州府县报上名单,然后我们派快马将上报的举子接到最近的码头,再用车轮舸拉到金陵来,这样应该耽误不了明年二月的会试。”
呃,大明好像还没这么搞过吧?
不过,这样一来,的确不会耽误举子赶考,毕竟,就算是从巴蜀最远的地方坐车轮舸到金陵都用不了一个月时间。
毕懋康愣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好,微臣一定尽力把这次会试和殿试补上。”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郑重的道:“孟侯,朕决定趁这个机会把秀才、举人和进士的赋役奖励改一改。”
毕懋康当然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因为他就是从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上来的。
皇上说的是朝廷对考取功名的秀才、举人、进士免赋奖励,也就是所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免劳役,而且秀才名下可以有八十亩地免田赋,举人名下可以有八百亩地免田赋,进士名下可以有两千亩地免田赋。
改这个?
毕懋康闻言,不由皱眉道:“皇上,这个怕是不好改吧,两百多年来,读书人都已经习惯了。”
朱器圾却是摇了摇头,坚决道:“就是因为读书人都习惯了用这个来钻空子,兼并土地,搞得民不聊生,所以,这个必须改!”
唉,我也是读书人啊,您叫我如何是好?
毕懋康闻言,不由陷入两难之中。
他当然知道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在利用这个钻空子,兼并土地。
这样搞,的确不好,因为老百姓没了土地就没饭吃,没了饭吃,就会造反。
问题,作为读书人怎么能帮皇上为难读书人呢?
朱器圾见毕懋康满脸为难的模样,不由摇头叹息道:“孟侯,这土地兼并不能不治啊,不治便会逐渐腐蚀一个王朝的根基,腐蚀到一定的程度,王朝便会轰然倒塌啊!朕也不是要收回所有读书人的奖励,朕只是想把奖励的方式改一改而已,劳役还是可以免,不过,田赋不能免,朕会把原来免去的田赋换算成银子或者粮食发给他们。总之,所有人都必须交田赋,包括皇室宗亲!如果哪个藩王敢反对,朕就撤藩!”
看样子皇上是下定决心了。
土地兼并的问题的确会动摇王朝的根基,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
皇上都不惜得罪皇室宗亲了,我还怕什么得罪读书人!
想到这里,毕懋康咬牙拱手道:“微臣遵旨。”
381 双管齐下
永盛朝初立,杂事繁多,朱器圾是忙了个不亦乐乎。
科举的事情刚刚安排妥当,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广东。
别看这会儿南方好像风平浪静,其实却是暗流汹涌,乱世之中打自己小算盘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不把永盛朝的号令当回事。
有的是想趁机捞一笔,把地方税赋全部收入自己囊中,一次捞个够本。
有的是想借机争权夺利,找个藩王捏在手里,名为拥立,实际却是只手遮天,自己掌权。
有的甚至还想做土皇帝,在地方上欺男霸女,作威作福。
总之,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崇祯一死,各路妖孽都窜出来了,不好好收拾一番,这地方上是安定不了的。
浙江已然被史可法和黄得功等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福建也有陈士奇和郑芝龙去平定了,接下来就是广东了。
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派李岩和戚元功率十万新军过去。
至于广西和云贵,还得慢慢来,因为那边形势太复杂了,势力更是错综复杂,他手下也没有这么多能臣干吏,而且,他最主要的敌人是建奴。
广西和云贵迟点派人过去和早点派人过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建奴就不一样了,迟一天讨伐,人家的实力就会增强一分。
建奴并非没脑子,他们当然知道永盛朝迟早会跟他们开战,所以,他们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据密卫来报,平西王吴三桂已被调至河南,平南王尚可喜则留在山西镇守,还有建奴大学士洪承畴也被调往山东督师。
他们都在拼命征召人马,整军备战,这会儿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手下差不多都有十万人马了。
而且,蒙八旗也被招至北直隶的最南边驻守,随时准备支援山西、河南和山东三省,这会儿大名府附近集结的蒙八旗大军都已经超过十万了。
至于建奴本身的满八旗精锐,那都是宝贝疙瘩,轻易不会涉险,豫亲王多铎和四万满八旗精锐不小心栽在南直隶之后,英亲王阿济格便率手下满八旗精锐缩回京城去了。
当然,他们并不是想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战,建奴打仗向来鸡贼。
如果吴三桂、尚可喜、洪承畴这几个叛徒和蒙八旗大军能创造机会,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也就是说,不管是进攻山西、河南,还是山东,都有可能要面对建奴汉八旗、蒙八旗、满八旗二三十万人马,甚至,你这边刚率大军进攻山东或者山西,人家便会发兵偷袭南阳或者南直隶。
总之,跟建奴打仗得时刻小心,不能因为实力比他们强就麻痹大意。
当初萨尔浒大战之前,谁能想到大明朝会败给建奴,要知道当时的大明朝光是边军就多达几十万,屯卫更是多达恐怖的两百多万,而那个时候的建奴总人口还不到五十万,所有青壮加起来也只有五万左右。
如此悬殊的差距人家都能奇迹般的获胜,现在他就能稳赢不输吗?
万历朝的时候,估计很多朝廷官员都有这想法,他们可能以为建奴就是一个未开化的小部落,根本就不值一哂。
殊不知,建奴也是学过兵法的,什么围点打援,什么声东击西,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等等,人家都会,甚至,这会儿他们连火炮都能造出来了。
轻敌,那就是找死!
朱器圾站在兵部尚书孙传庭的值房中,皱眉看着桌上的地图,半晌都不曾言语。
这会儿他手底下满打满算也就八十来万人马,而建奴经过一番扩充之后,兵力应该不下五十万,而且双方领地犬齿交错,汝州、南阳、湖广、江西、南直隶等地方皆有可能成为人家偷袭的目标。
这么多的人马,这么长的交界线,一旦开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啊!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离间之计可用否?”
书桌旁,同样站在那里看地图的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等将领皆是皱眉不语。
他们当然知道朱器圾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原来皆是大明朝的文臣武将,如果能招抚一个,则交界的山西、河南和山东三省便少了一个,如果三个能全部招抚,建奴基本上就完了。
问题,这几个人都不是傻子,他们自己干了什么事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就算现在放过他们,一统天下之后也饶不了他们!
大家都不吭气,看样子这离间之计是不可行了。
朱器圾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他心里也没想放过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这三个叛国之贼,他只是想看看在场有人认识建奴那边其他关键人物不。
很显然,没人认识。
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果断道:“既无奇计,我就只能来硬的了,大家切记不可轻敌大意,历数大明与建奴之战,建奴几乎每次都能如神助般获胜,我们不可不防。”
众人皆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建奴打仗,那是真的有点邪乎。
当然,就算再邪乎,在绝对实力面前,那也是假的,多铎手下十余万大军的覆灭就是明证。
孙传庭想了想,随即提议道:“皇上,为求稳妥,我们不若来个双管齐下,在调集兵马准备讨伐建奴的同时招降李自成,这样我们就能集中更多的兵力跟建奴决战了。”
李自成?
朱器圾闻言,不由诧异道:“我们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动他吗?”
孙传庭指着地图介绍道:“皇上您看,为防李自成突然发难,我们在汉中、郧阳、南阳、汝州等地皆屯有重兵,这些地方最少耗费了我们十多万人马,如果我们能招降李自成,整编其手下人马,那么,汉中和郧阳基本上就无需派驻大军镇守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利用招降来的人马在洛阳又或榆林一带做出进攻态势,吸引吴三桂和尚可喜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们再以重兵突袭山东,直扑京城,则建奴必败。”
这想法倒是不错,问题谁去招降李自成呢?
李自成假假也是个大顺皇帝,他能心甘情愿的投降吗?
朱器圾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问道:“谁人可去说降李自成?”
孙传庭胸有成竹道:“如若顺义伯张献忠愿往,定能说服李自成。”
张献忠?
这家伙如果去说降李自成,的确能起到奇效。
至于这家伙愿不愿意去,那就由不得他了。
不想去,那也得去!
382 当皇帝当傻了
西安府城乃是有名的十四朝古都,如果再算上李自成的大顺朝,那就是十五朝了。
不过,很少有人这么算。
因为在历史上他这个皇帝还没当到一年便死了,而且他称帝之后也没在西安待几天。
这会儿他是没死,不过,大顺朝却也有点撑不下去了。
没办法,西北的旱情依旧很严重,关中的老百姓依旧饿的哇哇叫,他这个皇帝根本就不敢收税粮,他只能用以前劫掠来的银子从永盛帝那里买粮食,勉强维持手下几十万大军的口粮。
这会儿的粮价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十两银子一石,就这还是他向人家俯首称臣换来的半价,五六十万大军一个月就是五六百万两啊,他哪来的这么多银子维持这么大的开销?
除非跟以前一样,去抢还差不多。
问题这会儿他抢都没地方抢了。
大顺朝东边几乎都是建奴的地盘,大顺朝南边则是永盛帝的地盘,这俩他都干不过啊,人家不来抢他就算不错了,至于西边和北边,那都是边荒之地,根本就无粮可抢。
唉,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这该死的大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随着手里头的银子是越来越少,李自成头上的白发是越来越多,这皇帝把他当的啊,一天到晚都是愁眉苦脸的。
他这皇帝才当了不到一年时间,脸上却已经愁出好几道深深的皱纹了,看上去就跟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一样,其实,这会儿他才四十来岁呢!
唉,这皇帝当的,还不如当流寇来得痛快呢。
这天他正坐在御书房唉声叹气呢,外面太监突然尖声道:“启禀皇上,顺义伯求见。”
张献忠这瓜批终于来了!
李自成当然知道顺义伯是谁,张献忠也早就派人传讯要来找他叙旧了。
历史上两人的确有点水火不容的味道,因为那时候他们中间没有南阳唐王阻隔,地盘是挨着的,为了抢地盘,他们可是干了几仗狠的。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因为朱器圾在中间拦着,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摩擦。
而且,他们原来都是李自成舅舅高迎祥手下的三十六营干将,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么个老朋友来找他叙旧,李自成还是相当开心的,他一改愁容,满脸微笑的走到门口,迎上去拍着张献忠的肩膀笑骂道:“八哥儿,逆得似在路上爬咧,咋这慢些,饿都等逆好些天咧。”
他们算是老乡,都是陕西三边的,一个榆林镇的,一个延绥镇的,就挨在一起,说出来那话外人还真有点听不懂。
张献忠一看李自成这苍老的模样,不由吃惊道:“枣蛋儿,你这是咋了,怎么老成这模样了。”
李自成把着他的胳膊,边往里走,边叹息道:“唉,我这不是愁的吗,连年大旱,没粮食啊,我这都快揭不开锅了。”
张献忠不由摇头苦笑道:“你还说我在路上爬呢,我这不听说你缺粮吗,所以特意在南阳给你置办了十万石粮,这不路上就耽搁了几天。”
李自成闻言,不由感动道:“唉,八哥儿,你让我咋说呢,多谢了啊。”
他这八哥儿并不是叫张献忠哥的意思,八哥儿是一种鸟,农村也把鹦鹉叫成八哥儿,因为张献忠以前的匪号是八大王,他就开玩笑,叫人家八哥儿,大致有点你这个鸟人的意思,而他舅舅高迎祥原来老叫他枣儿,所以张献忠就叫他枣蛋儿,大致意思就是你这个蛋蛋。
两人都叫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嘲讽侮辱的意思,他们就当独特的外号叫而已,这样显得亲热。
这会儿李自成手下可是数十万大军,张献忠也知道,十万石粮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只能继续摇头苦笑道:“谢什么,十万石粮也就一个心意,帮不了你太大的忙。”
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啊,更何况张献忠送的还不是鸿毛。
说实话,李自成真的很感动。
不过,这家伙突然间送来这么重的礼是为了什么呢?
他颇有些好奇道:“你就是专门来给我送粮食的吗?”
张献忠闻言,摇了摇头,满脸郑重道:“不,我是来救你命的。”
啊?
李自成忍不住吃惊道:“救我命?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什么事啊!”
张献忠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枣蛋儿,你也跟我当初一样,当皇帝都当傻了,根本看不清形势,也搞不清状况。你知道吗?你再这样下去,离死就不远了!”
李自成闻言,满脸不解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张献忠不答反问道:“我问你,建奴是不是想一统天下?”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张献忠又反问道:“我再问你,皇上是不是也想一统天下?”
李自成还是有些不解道:“是啊,到底怎么了,他们想一统天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献忠继续反问道:“你觉得你干得过谁?”
李自成坦言道:“我是谁都干不过,那又怎么样?”
张献忠闻言,不由没好气的道:“你谁都干不过,还挡着人家一统天下的路,你说你是不是死定了!”
李自成颇有些不服道:“我虽然干不过他们,他们也打不进陕西来啊,当初建奴多凶的,一路从京城打到陕西,还不是在榆林镇吃了个大亏,被我给打回去了。”
张献忠不屑道:“建奴算个屁啊,那什么豫亲王多铎率十余万大军去进攻金陵被皇上打得全军覆没了,你知道吗?你以为挡得住建奴就能挡住皇上吗?”
这些李自成都知道。
他依旧有些不解道:“这个我知道啊,我不都向那疯子俯首称臣了吗,他总不会来打我吧?”
张献忠摇头苦笑道:“唉,所以说你跟我当初一样,当皇帝当傻了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一统天下,岂能容你独占一省之地在这做土皇帝?”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怎么就不行了,当初河南和山西不到处都是藩王的封地吗?我都俯首称臣了,不也算是个大明的藩王吗?”
嘿嘿,藩王?
张献忠又反问道:“潞王和鲁王是藩王吧,他们可是皇室宗亲,真正的藩王,结果如何?”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他们不是图谋造反,被贬为庶民,送去凤阳守陵了吗?”
张献忠颇有些不屑道:“他们图谋造反?他们手底下又没一兵一卒,凭什么造反?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收拾他们?”
李自成有些莫名其妙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不是想造反称帝吗,皇上自然要收拾他们。”
唉,你个瓜批,原来你没这么蠢的!
张献忠不由摇头叹息道:“他们就是马士英和浙党摆出来做幌子的傀儡,什么造反称帝啊?”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那皇上为什么要收拾他们?”
张献忠睿智道:“皇上想一统天下,而且想这天下长治久安,而土地如果大部分都被这些藩王给兼并了,老百姓就没法活了,老百姓没法活了就会造反。皇上不想这些藩王回到自己的藩属,又把原来的封地收回去,并且继续兼并土地,所以皇上才找借口收拾这些藩王。你想想吧,皇上为了防止这些藩王兼并土地,都能找个由头把这些皇室宗亲贬为庶民,你一个反贼还想坐拥一省的封地?”
呃,这个!
李自成闻言,脸上不由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