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兴修水利
北汝河边,朱器圾看着老百姓吃力的挑着水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滩上艰难前行,不由悠悠叹息了一声。
唉,这些老百姓,真不容易啊。
虽说这会儿北汝河里还有水,但是,流动的河面仅剩下二十余步宽了,而这段河床整体宽度最少在百步以上。
也就是说,老百姓要想挑点水,最少也要在沙滩上行进三十步左右,而且还得在高达丈许的河堤上爬上爬下,其难度可想而知,挑担水上岸都能把人累个半死,更何况有的人还得挑几里远的路。
唉,真不容易啊。
他看了一阵,又细细思索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盟素,我们得想办法把河里的水引上岸,然后通过水渠将水引到两岸的耕地中,老百姓这样挑水太累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李精白闻言,不由略带羞愧道:“王爷,下官也想过把河里的水引上岸,奈何这会儿河水离河岸实在是太远了,而且水流也不够,一般水车根本没用啊。”
这年头水车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就像后世的摩天轮一般,是个大圆盘,上面挂着很多特制的水桶,在水流的推动下,圆盘会缓缓转动,装着水的水桶就会被缓缓转上岸,等到了最高点,用一个类似导向槽的东西将水桶导的斜向下倾,水桶里面的水便会倒进岸上的水渠中。
这种水车需要的水流推力还是比较大的,很显然,这会儿北汝河里的水流根本就推不动这样的水车。
另一种就是脚踩的轱辘,轱辘上连着类似链条的特制水槽,一直通到河水里面,人在岸上不断踩动轱辘,河水便会被特制的水槽给引上来。
不过,这会儿北汝河里的流水离河岸足有三十余步远,做一个这么长的特制水槽显然是不现实的。
朱器圾闻言,又细细想了想,随即便指着河岸下的沙滩道:“我们可以组织人手在河岸下面挖个大坑,然后再挖个水渠把中间的河水引到河岸边上来啊。”
这个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做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李精白无奈的摇头道:“王爷,水坑里的水肯定不能用那种圆盘样式的水车引上来,因为水坑的水根本就不会流动,而人力踩的水车其实也是有限度的,毕竟人的力气只有那么大,一般水槽超过两步长,人就有点踩不动了,而这河岸的高度就在两步左右,再加上伸进水坑里那一段的长度,最少也要做个三步长的水槽,这么长的水槽一般人根本就踩不动啊!”
这年头的官员一般都对水利设施有一定的了解,这会儿毕竟是以农为本,地方官员要想做出一定的成绩获得升迁,无外乎兴修水利,开垦良田,治理病虫害等等,所以,一般官员对这一套都相当的了解。
朱器圾对这一套却不是很了解,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官员,他甚至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水车,他只是依稀在电视上见过而已,现实中他还没看到过实物呢。
他不免有些尴尬道:“呃,这个,这附近有人力踩的水车吗?”
李精白闻言,连忙招过陪同而来的乡绅,低声询问起来。
这个乡绅应该就是那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了,这会儿貌似已经被他任命为汝州县的县令了,只是这会儿他们还只是“反贼”,没有建国立朝,所以大家都没穿什么官服而已。
这乡绅在这片地方果然相当的受人爱戴,他跟李精白商议了几句,便跑到一边拉着个老百姓沿着河堤往远处走去,没过多久,他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个简陋的脚踏式水车过来了。
这东西果然不长,其长度大致也就两米左右,而且水槽并不大,也就一尺见方的样子。
朱器圾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便大致明白其结构和工作原理了。
这东西就跟一串水瓢差不多,只是水瓢外围多了个木槽子,用以防止水瓢乱晃,把里面的水洒出来。
人用脚踩轱辘,不断将水瓢拉上来,拉到最高点转下去的时候水就倒出来了,接着又转下去,踩上来,不断循环往复。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有时候着实让人惊叹,不过,这水瓢也太小了,以脚踩的速度,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踩,踩上来的水估计也浇不了几亩地。
这东西跟车轮舸的工作原理其实差不多,只是车轮舸是用脚踩动水轮,而这个是用脚踩动轱辘。
如果用蒸汽机取代人力来踩动轱辘,那就比较实用了。
朱器圾指着地上的水车道:“长庚,用车轮舸的蒸汽机来带动这个轱辘,难度不大吧?”
宋应星连连点头道:“没难度,没难度,稍微改一下就行了。”
其实,他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蒸汽机了,只是小王爷还在思索,他就没开口打搅了。
要说这东西改动起来真没什么难度,因为这个水车轱辘比车轮舸简单多了。他连车轮舸轮船都能改造出来,把个脚踩的水车改成蒸汽机驱动的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朱器圾又指着那小水瓢状的东西道:“这个有点太小了,根本引不了多少水,最少要加大一倍,还有,因为这个是木制的,强度不高,你得注意控制速度,不能跟车轮舸全速行驶时一样,转的飞起来,那样我估计转不了几下水车就得散架子了。”
用蒸汽机来带动水车就不用考虑力气够不够的问题了,车轮舸用的蒸汽机出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水车再做大点都没有问题,这个时候要考虑的反而是水车强度或者说牢固程度的问题。
这个木制水车的强度肯定很差,但是,这会儿又没办法改成其他材质的。
因为铁遇水会生锈,用铁制的肯定不行,而铜制的话,成本太高了,做起来也麻烦,完全没必要。
总之,用木制的没有问题,只是要做大一点,而且蒸汽机的转速不能太快。
宋应星闻言,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了,下官等下就命人回去把蒸汽机拉过来。”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李精白道:“盟素,你召集些木匠过来帮长庚造水车,另外,召集老百姓赶紧挖储水坑和水渠,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不急,半个月之后再培育也来得及,这灌溉的问题一定要先解决,要不然,就算把红薯和土豆种下去也不会有多少收成。”
李精白连连拱手道:“下官明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对宋应星道:“长庚,车轮舸可以停一停,反正我们造的也够多了,这水车一定要多造,半个月时间,最少要造百架以上的水车,这样才能保证两岸育苗用水,育苗的同时,这水车也不能停,要一直造下去,造到北汝河两岸的良田都有水用为止。”
249 民以食为天
北汝河畔,热闹非凡,汝州的老百姓正兴高采烈的在河岸旁挖引水渠呢。
官府叫大叫修沟渠还管饭,这在没遭灾之前都不大可能。
那时候他们都是基本都是自带食物来干活,以抵劳役,官府根本就不会管伙食。
这一次官府却是真正的给大家管饭,不但有白米饭和馒头,而且还有土豆炖兔子肉,虽说肉不多,几乎光是土豆,那味道也是他们很久都没尝过了的。
开玩笑呢,连年大旱,老百姓饿的都吃草根树皮了,哪里还有什么肉吃。
虽说这会儿的官府已然不是真正的官府,而是反贼将汝州占领之后临时拼凑出来的一个假官府,但是,老百姓却觉得,这官府比原来的官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原来的官府可不管他们的死活,就算是遭遇天灾,不但没有什么赈济,还逼他们交税,他们简直都活不下去了。
现在的官府不但给他们分田地,给他们免税,给他们供应免费的稀饭,帮忙修个沟渠还有白米饭和馒头,甚至还有土豆炖兔子肉,而且还管饱!
这样的官府上哪里找去!
话说,朱器圾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慷慨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汝州一行让他想明白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土地兼并的问题,说到底,大明之所以乱成一锅粥,主要还是因为土地兼并太严重了。
所谓民以食为天,没有土地,没有粮食,老百姓怎么活?
这次天下大乱,天灾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索。
如果老百姓手里有足够的土地,如果地方官员能想办法兴修水利,推广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如果朝廷能在旱灾最严重的时候适时赈济一下,老百姓还不至于饿得去啃草根树皮,甚至,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啃。
说白了,就是因为老百姓手里没有足够的土地,没有存储什么粮食以备饥荒,所以,天灾一旦连绵不断,老百姓便会断粮,便会没饭吃,便会活不下去,便会被逼造反。
也就是说,如果不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老百姓还是没有足够土地,还是没有生存保障,一旦遭遇天灾,又遇上党争或者贪官污吏这种人祸,老百姓基本上必反。
那么,怎么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呢?
这就要看土地主要被哪些人兼并了。
整个大明王朝,兼并土地最多的其实就是他们这些皇室宗亲!
他南阳唐王应该算是所有藩王里面最差的了,手里头还有一百多万亩地,其他藩王多恐怖可想而知。
潞王就藩,封地四万顷,也就是四百万亩,他还嫌不够,还要疯狂兼并土地。
福王就藩,封地两万顷,也就是两百万亩,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就这,万历还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还要补偿盐引、税赋等,福王也觉得自己封地不够,就藩以后同样在疯狂兼并土地。
两百万亩和四百万亩都嫌不够,这只能说明,其他藩王手里的田地更多!
这会儿大明总共还有二十八支藩王,他们兼并的土地有多少?
如果按两百万亩算,那就是五千六百万亩,如果按四百万亩算,那就是一亿多亩,实际上肯定还不止这个数,要不然福王和潞王就不会如此疯狂的兼并土地了。
毕竟,其他藩王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长辈,如果他们的封地都比人家多了,还贪得无厌,疯狂兼并土地,那就有点过分了,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土地没人家多,才会如此疯狂,如此理直气壮。
这会儿,陕西、山西、河南几乎到处都是藩王,比如西安府的秦王、太原府的晋王、开封府的周王、大同府的代王、彰德府的赵王、汝宁府的崇王、汉中府的瑞王等等,而这三省的良田大部分都被这些藩王给兼并了。
也就是说,这三省的老百姓手里根本就没什么土地,所以遭遇天灾之后,造反最厉害的就是这三地,没办法,活不下去了啊,唯有造反!
藩王兼并了如此多的土地,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造反靖难成功之后就收了他们手里的土地,分给老百姓吗?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当了皇帝都不可能!
崇祯已经够疯狂了,都不敢打这些藩王的主意,为什么?
因为这与最根本的礼法不符啊!
你连自己的宗亲都不放过,你还有人性吗?
没人性你还有资格当皇帝吗?
这年头,不讲礼法可不行,就算是皇帝,也得讲礼法。
所以,崇祯不能这么做,他同样不能这么做。
现在,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貌似就是让李自成和张献忠上!
不破不立,得让李自成和张献忠破了,他才有立的基础!
也就是说,他不能再往北了,甚至,有藩王的地方他都不能去,他必须让李自成和张献忠去,只有让李自成和张献忠解决大部分藩王,大明才有涅槃重生的希望!
想通了这一点,朱器圾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陕西、山西、河南是藩王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遭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其他地方,灾情还没汝州严重呢。
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三地让给李自成和张献忠,其他地方完全可以通过打土豪,分田地,兴修水利,解决老百姓没饭吃的问题。
这样一来,他手里的粮食就比较的充裕了。
就好比这汝州,一开始他也就投入了不到十万石的粮食,紧接着,通过打土豪抄没的粮食足以保证老百姓几个月的消耗了,而兴修水利之后的汝州虽说栽种稻谷还有点难度,栽种小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种情况下,他消耗的粮食就没有预估的那么多了。
按汝州的情况,前期他只需投入几万石粮食,然后打土豪,分田地,然后推广红薯和土豆,兴修水利,几个月之后,打土豪抄没的粮食消耗完了,红薯和土豆基本上也出来了,他再提供点粮食赈济一下,同时鼓励老百姓继续载种小麦,老百姓基本上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这样算下来,他准备的粮食救活上千万人都不成问题,他自然不必再扣扣索索。
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赶紧兴修水利,让老百姓能种出红薯、土豆和小麦来。
所以,他才命人备上大量的白米饭和馒头,甚至连土豆炖兔子肉都拿出来了,让帮忙修渠的青壮吃个饱。
吃饱了,才有干劲啊!
250 挖坑
北汝河岸,一个巨大的窝棚下面,朱器圾和宋应星等人正拿着炭笔围在一个长条桌两边,不停的讨论着。
长条桌上已经铺满了画出来的草图,不过,朱器圾和宋应星貌似还都不是很满意。
他们讨论的重点是怎么让蒸汽机发挥最大的功效。
要知道,一台蒸汽机可不便宜,锅炉和蒸汽管道连带加工费用,算下来最少也得上百两,而且,他们还得考虑产量问题。
这会儿蒸汽机虽然早已实现量产,产量却并不高,像车轮舸用的蒸汽机,一个月的产量也就一百套左右,而光是汝州境内的北汝河就长达三百多里,算上河两岸,那就是六百多里。
如果不把蒸汽机的最大功效发挥出来,那得准备多少套蒸汽机呢?
可能六百套都不够!
而汝州还只是个小地方,人口也就二三十万,如果这么个小地方都要六七百套蒸汽机,其他地方得准备多少?
那数量,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必须尽量发挥蒸汽机的最大功效,以减少蒸汽机的数量。
两人商议了半天,还是决定,采用双排水车,也就是一个蒸汽机带动两个水车,一边一个,两边各开一条引水渠。
这样一来,一台蒸汽机基本能解决单边两里范围内的灌溉问题,汝州境内有个三百套蒸汽机就差不多够了,而且,蒸汽机的结构基本不用改。
因为车轮舸就是两个水轮啊,曲柄、齿轮、连接杆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要在水车的轱辘里加工一个跟水轮一样的接口槽便成。
蒸汽机的功效利用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试制大型水车了,为此,朱器圾还专门让人装了个锯床。
这种脚踩式的水车加工难度倒不大,原来没有锯床的时候人都能做出来,有了锯床,加工起来自然更快。
没过两天,他们便做出了一个比原来的水车大了一倍都不止的大型水车,其长度更是达到了一丈半左右,从河岸上放下去,还有一米多的吃水空间,把水引上来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问题就是,这会儿河岸附近全是沙滩,没有水,他们得在水车所在的位置挖个深坑蓄水才行。
沙滩上挖坑貌似不难,因为沙子是散的,挖下去基本不用费什么劲。
但是,挖着挖着,问题就来了。
因为挖沙子会渗水啊,虽然这会儿北汝河里面没有那么多的水,但是,挖下去一尺左右还是有水渗出来,而且挖的越深渗水就越厉害,等挖到半人深的时候,下面的青壮便有点挖不动了。
下面全是水,他们想要把沙子挖出来甚至得潜水里去才行,而且挖出来之后还得把筐子扛肩上,背到一边去倒掉,要不然,挖出来的沙子就会被水给冲得差不多跑光了。
这样挖就费劲了,几丈方圆的大坑,十余个青壮挖下去半人深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天时间,但是,越往下挖就越慢,想要挖到一人深左右,四五天时间都不一定够。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一个蓄水坑就得挖这么长的时间,三百多个蓄水坑那得挖多久?
这会儿他们也没这么多人,因为其他人还得挖引水渠呢,一条引水渠就是几里长,需要的人手更多。
朱器圾看着矗在那里插不下去的大水车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伸手指着大水车下面浑浊的河水道:“先把那里的沙子挖开,把水车放下去。”
这个,好像没多大用吧?
不过,放下去也好,起码可以把水车和蒸汽机连上,老这么杵着也不是个事。
宋应星连忙跟一旁的小吏知会了一声,很快,下面十多个青壮便聚集在两个水车旁边拼命挖起来。
如果让他们把几丈宽的水坑全挖到一人深那的确费劲,不过就挖两个一人深的坑把水车给放下去还是很简单的。
不到一刻钟时间坑便挖好了,水车也放到位了。
宋应星当即便命几个匠户把连接杆接水车上试了试,还好,尺寸很合适,装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接下来只要等水坑挖好,再开个水渠把河水引过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朱器圾又突然下令道:“长庚,赶紧命人点火烧蒸汽。”
啊?
宋应星闻言,忍不住吃惊道:“王爷,现在就试吗?下面水坑还没挖好呢,而且河水也没引过来,估计水车转一会儿下面就没水了。”
这会儿还没将河水引过来,蓄水坑里的水都是沙子下面渗出来的水,看上去虽然多,其实不经抽,毕竟,渗水的速度是相当慢的,根本没法跟河水直接引过来比。
朱器圾有点哭笑不得道:“就是要把下面的水抽干啊,你看他们现在挖的多费劲的,这样挖下去估计四五天都挖不好,水抽干了,他们不就好挖了,估计不用一天就完工了。”
边抽边挖?
对啊!
宋应星使劲往腿上拍了一巴掌,随即大喊道:“快点,快点,生火,烧蒸汽。”
很快,蒸汽送上,“噗嗤”,“噗嗤”,一阵轻响,水车便慢慢转动起来。
这个速度也就是车轮舸的起步速度,看上去虽然很慢,比人用脚踩还是快多了。
他们给水车做的可是两尺左右的大水瓢,一瓢差不多就是半桶,连续不断的往上抽,那水坑里的水是看着看着往下降,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水坑就见底了,唯有水车下面还有那么一点水。
如果是正常抽水灌溉,这样肯定不行,抽半个时辰连引水渠都灌不满,怎么灌溉农田。
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为了抽水灌溉,而是为了挖坑,坑里的水都没了,挖起来自然就轻松了。
十余个青壮愣愣的看了看不断转动的水车,又看了看脚下已经见底的沙坑,不知是谁,一声欢呼,紧接着,大家便挥舞着锄头拼命的挖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挖的地方反而没有水渗出来了,因为水往低处流啊,这附近的水基本都渗到水车下面的深坑里去了,其他地方自然就没有水渗出来了。
朱器圾见状,干脆让他们把水车下面的坑再加深一点,然后,不管里面有没有水,就开着蒸汽机,不停的往上抽。
反正这水车又不是真空泵,根本就不怕把什么空气给吸进去,一直开着也只是浪费点煤而已。
就这样,又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方圆几丈,深达七八尺的大坑便挖好了。
至于引河水就简单了,只要在沙滩上挖个三尺左右的水渠把大坑和中间的河面连接起来就行了。
251 伊阙
朱器圾站在一段破损的城墙上,举起望远镜,缓缓的扫视着四周,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这里叫伊川,又叫伊阙,原本是座县城,不过,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废弃了。
至于原因,大抵是因为这里的位置太过尴尬了,正好夹在汝州和洛阳之间,卡在洛阳府和汝州的分界线上,如果置县,归属就有得争了。
其实,这里地形相当的不错,城池两边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脉,旁边还有一条大河流过,用来做关隘最合适不过了。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又令两个密卫将汝州和洛阳附近的地图展开在跟前仔细看了看,这才转头问道:“这里距离洛阳城多远?”
宁丑旦不假思索道:“大致六十里。”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前面龙门关情况如何?”
宁丑旦依旧不假思索道:“龙门关也被废弃了,跟这里情况差不多。”
朱器圾想了想,又指着一旁的大河问道:“这伊河洛阳段距离城墙大致多远?”
宁丑旦还是不假思索道:“伊河距离洛阳城墙大致三里左右。”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随即对一旁的宋应星道:“长庚,从郧阳船厂那边调点人过来,在这里建个小船厂,大致每个月能造十艘车轮舸便成。”
这伊河乃是黄河支流,兼且上游有座较大的天然水库,这会儿水流量还是比较充沛的,车轮舸在上面行驶基本不成问题。
宋应星细细看了看附近的河岸,又想了想,随即问道:“王爷,这船厂建哪里?”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就建在东城门外。”
紧接着,他便指着地图下令道:“可望、文秀,你们率手下人马镇守鲁山、宝丰和郏县,我不管你们怎么调配手下,总之,不能让官兵和义军从南面进入汝州。”
其实,汝州的南面算是比较开阔的,鲁山、宝丰和郏县都地处冀中平原的边沿,防守起来相当的麻烦。
不过,还好,官兵和义军基本都不大可能从南面冲过来,至少这会儿不大可能。
孙可望和刘文秀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下令道:“定国、能奇,你们率手下人马镇守汝州、伊阳和伊川,这会儿汝州和伊阳都不需要派驻太多人马,你们先集中手下人马将伊川县城修复。”
李定国和艾能奇闻言亦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随着朱器圾一声令下,李定国和艾能奇手下大部人马便开始汇集伊川,对原来的城墙展开了修复,宋应星也调集上百熟练的工匠开始在伊川县城东门外建造船厂和码头。
这修复城墙其实比修复房舍简单的多,因为房舍结构复杂,一旦坍塌,修复甚至比推到重建都麻烦,城墙就不一样了,说白了,城墙就是一堵墙,只是比较厚而已。
城墙坍塌之后一般都不会推到重建,哪里有缺口,填上就完事了,哪里箭垛什么的塌了,补上就完事了,一般的城墙结构就是这么的简单,只要顶上平整,箭垛和城门楼什么的齐全就差不多了。
伊川县城原本就不大,再加上艾能奇手下基本都是匠户子弟,修复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原本坑坑洼洼跟狗啃了一样的城墙便基本被填平了,只需再将上面的箭垛和城门楼什么的修复一下就差不多了。
至于宋应星负责的船厂和码头,建造速度也不慢,因为朱器圾的要求只是一个月造十艘车轮舸,他只需挖两条水道,建两个船坞便够了,码头也无需太大,能同时停靠十艘车轮舸便差不多了。
他这边的建造速度也相当的快,同样不到一个月时间,船坞、水道和码头便以初步完工,再修整一番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建造车轮舸了。
朱器圾再次过来巡视的时候,对各处的进度还是相当满意的,不过,看到船厂和码头的位置,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毕竟,这里很有可能会遭遇李自成的猛攻,如果到时候李自成率大军围城,船厂和码头就没法顾及了。
这会儿那家伙已然成了个流寇,只管破坏不管建设的那种,如果久攻不下,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把船厂和码头一把火给烧了。
这里的船厂和码头虽然现在来看还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一旦进攻黄河流域的时候就相当重要了,如果被人白白烧了,那就可惜了。
他考虑了一阵,还是命李定国和艾能奇将城墙延伸到东门外,修筑一个类似瓮城的凸起,将船厂和码头都包进去,这样,就算义军来攻,船厂和码头也不会被破坏了。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修复伊川县城,主要还是为了方便将福王府劫掠来的财货快速转运过来。
这会儿李自成手下的人马都快扩充到十万了,他跑去跟人抢夺洛阳城显然有点不现实,而且,就算他能抢赢也不能去抢。
他可不能先拿下洛阳城,干掉福王,然后将福王府劫掠一空,事后要是被人知道了,他非得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不可。
而且,洛阳扼着河南和陕西之间的通道,李自成要夺取河南、陕西和山西建国,洛阳就必须拿下,他如果抢了人家的洛阳,人家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所以,他不能跟李自成去抢洛阳,他只能利用洛阳城里的密卫和隐藏在李自成身边的密卫尽量从福王府里多抢点值钱的东西,抢了就跑。
要想这个计划完美成功,伊川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因为这里离洛阳城才六十里左右,而且水路交通相当便利。
李自成一旦攻破洛阳城,他只需命人趁乱把东西一抢,然后飞快的运上船,不出一个时辰便能通过水路转运到伊川。
到时候,就算李自成知道了,想追也来不及了。
当然,李自成很有可能恼羞成怒,率军来攻打伊川。
所以,他必须事先把伊川的防御做好。
一座县城,再加上李定国和艾能奇手下将近两万人马,再加上火枪和手雷,顶住十余万义军的进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运点火炮过来就更保险了。
反正这会儿他都已经开始造反了,火炮暴露了就暴露了,谁有种,就来试试火炮的威力!
252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洛阳,十三朝古都,除南北两京外大明最大的城池,福王府,天下最大的藩王府。
这些,朱器圾自然都想亲眼看看。
如果再不看看,估计就没机会了,因为李自成冲进洛阳城之后肯定会对福王府进行大肆破坏,这家伙可是管破不管立的那种,到时候洛阳城估计都会面目全非。
而且,趁乱抢夺福王府财物还是个简单的活计,需得他亲自去筹划一番才行。
所以,当伊川县城修复的差不多之后,朱器圾便打扮成乡绅土豪的模样,坐着马车,在宁丑旦和一队密卫高手的护卫下,直奔洛阳城而来。
一行人刚来到洛阳城外,他便被洛阳城的城墙给惊到了。
好家伙,这怕不有四五丈高吧!
如果能有上万人马死守,估计李自成就算是倾尽全力都打不下来。
可惜,历史上,不管是大明南北两京还是洛阳城都不是通过攻城战打下来的,要不然,凭借如此雄伟的城墙,攻城战惨烈程度必将载入史册。
洛阳城这会儿的防御那是相当的松懈,看守城门的屯卫貌似都只是应付差事,而且,赵国梁这会儿早已带着手下亲信在南门口等着了,一行人进城自然相当的简单。
要知道,赵国梁可是带着一众密卫在此经营十来年了,洛阳城上上下下的关系他自然打点的妥妥帖帖,朱器圾甚至都不用下马车,一行人便被这位在洛阳城黑白两道都颇有些威望的赵大掌柜给带了进去。
洛阳城的大街这会儿也相当的繁华,毕竟这里是整个西北最大的城池,而且还有福王在此坐镇,所以,李自成在河南和开封两府肆虐的时候,很多乡绅土豪都跑这里来躲避兵灾来了。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福王正是李自成的主要目标,洛阳城早就被这反贼头子给惦记上了,他们跑过来,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朱器圾坐在马车上感慨了一番,一行人已经在赵国梁的引领下来到了鸿运酒楼。
这鸿运酒楼就开在察院街上,与福王府仅一街之隔,楼高虽然只有两层,站二楼的包间里却能将福王府一览无余。
一行人上了二楼,来到一个特设的包间之后,又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人便是被派去李自成手下卧底的密卫团总刘国江了。
原来,这家伙正好被李自成派来打探洛阳城的情况,听闻小王爷正好也来了,他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朱器圾见了刘国江那也是相当的高兴,这次他就是来谋划怎么跟李自成抢夺福王府财物的,这李自成手下的“亲信”都来了,那自然更好。
他跟刘国江热络的聊了一阵,这才拿出望远镜,站到一个特制的花窗后面,往福王府中扫去。
这福王府是真的大,一眼望去,亭台楼阁,殿宇房舍,数不胜数,看得人眼都是花的。
他细细扫视了一阵,这才放下望远镜,微微叹息道:“这福王府还真大啊,国梁,里面的情形探查的怎么样了?”
赵国梁闻言,连忙掏出一张地图,摊在大酒桌上,恭敬的道:“王爷,探查的差不多了,都在这张图上。”
朱器圾转过来一看,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张图的确够详细了,整个福王府里主要的建筑都有标识。
他细细的看了一阵,这才指着图上的国库道:“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全在这里面吗?”
这里的国库自然不是指大明的国库,而是福王府的府库,大明的藩王其实都有藩国,他们的府库也叫国库,这东西原来的南阳唐王府也有。
赵国梁连连点头道:“应该都在里面,这两年福王也开始征召高手护院了,我手下好几个人都应征去当了护院,他们也曾负责国库的外围值守,每次福王但凡搜刮到什么金银财宝都是命手下亲信锦衣卫往国库里搬的。”
嘿嘿,这倒是省事不少。
朱器圾看了看福王府国库的位置,又来到窗边举起望远镜扫了扫,随即又回到桌边,指着福王府的西面问道:“你在这块可有安排?”
赵国梁闻言,连忙来到窗边,指着福王府西面的一处大宅院道:“有的,那处宅院我已经盘下来了。”
朱器圾闻言,又回到窗前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随即点头道:“嗯,很好。”
那处宅院的位置的确很不错,就在福王府的西门附近,而福王府的国库也在靠近西门的位置。
看样子,赵国梁是按他的交待做足了功夫。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想了想,又对一旁的刘国江道:“刘国能和李万庆联络的怎么样了?”
说巧不巧,当初高迎祥手下的大将,闯塌天刘国能正好是刘国江的远房表哥,而射塌天李万庆则是李万雄的远房堂弟。
毕竟,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字辈也是一样的,有点血缘关系也不奇怪。
只是朱器圾没想到,会有这么巧。
原本闯塌天刘国能和射塌天李万庆被五省总督熊文灿招降之后便没有跟着李自成去当反贼了,但是,这会儿,两人却又跟着李自成混去了。
刘国江不假思索道:“原本他俩都准备接受招抚,真个去当官兵将领了,我暗中劝说了很多次,他们终于看清了形势,同意另投明主了。”
这会儿大明朝廷的确让人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历史上刘国能和李万庆估计也是被熊文灿这个舌灿莲花的家伙给忽悠的云里雾里,真个接受了招抚,送了性命。
不过,这会儿有自家兄弟暗中相劝就不一样了。
他们也不想跟着朝廷一条路走到黑啊,历史上他们是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这会儿既然有明主,他们自然要投明主,而这明主自然就是唐王朱器圾了。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阵,随即附耳低声道:“国江,你去跟刘国能和李万庆说,待李自成破了洛阳,他们便如此这般......。”
李自成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身边的亲信其实是别人的亲信,他手下的大将其实早就想投靠别人去当大将了。
他还想着攻下洛阳,抢了福王,大发一笔呢。
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王朱器圾早已把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至于远在四川的杨嗣昌就更想不到了,他以为张献忠和罗汝才才是反贼主力,四川才是剿贼的主战场,岂不知,李自成才是最大的反贼,而这会儿,洛阳正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253 谁欺负谁
天色渐暗,饭时已至。
朱器圾命赵国梁置办了一些鸿运酒楼的特色菜品,又上了壶上好的赊店老酒,随即便与宁丑旦和刘国江等人继续商议起来。
所谓特色菜品并非山珍海味,酒也不是什么琼浆玉液,只是鸿运酒楼本就以做南阳本地特色菜品出名,而赊店老酒也是南阳人都爱喝的佳酿,所以,众人吃的是相当的尽兴。
至于聊的,他们商议的本就是发大财的买卖,聊的自然异常投机。
这个时候,福王朱常洵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打他主意了,而且还不止一路。
他依旧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好不快活。
此时,福王府,主殿膳房内,朱常洵也在饮宴,
不过,桌山摆的就不是什么地方特色菜品了,而是清一色的山珍海味,他喝的也不是什么南阳佳酿,而是陈年贡酒,陪在他左右的并非什么亲信护卫,也不是什么谋士将领,而是一堆美人。
这家伙,老百姓都快饿死了,他还是天天山珍海味,美酒佳人,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
就这,还不算什么,他还在想方设法的圈地呢。
这不,他正喝得开心的时候,一个中官突然在外面求见。
他使了个眼色,令旁边的美人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这才颇为不耐道:“进来。”
那中官闻言,连忙躬身疾步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城北洛河边上那几千亩地出问题了,洛阳中护卫那些人突然间又不愿意卖了。”
朱常洵闻言,不由肥眼一眯,冷冷的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打点好了吗?”
这会儿反贼肆虐,他损失可不小,尤其是良田,不在洛阳周边的,好几处都被反贼给抢了,他自然就将目光投向了洛阳周边。
城北洛河那边几千亩地是屯田,他自然清楚,问题,他早就命人给洛阳中护卫的头头脑脑塞银子了啊,虽说银子不多,这些人也识趣了,怎么突然间又出现变故了呢?
那中官连忙解释道:“好像是洛阳中护卫指挥使同知王绍辉从中作梗。”
朱常洵闻言,不由冷哼道:“哼,小小一个指挥使同知,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中官连忙提醒道:“王爷,新任的永宁总兵叫王绍禹。”
哦,原来是家里有人升官了。
区区一个总兵,你敢跟本王嘚瑟?
朱常洵闻言,冷冷的道:“你去问问那个什么王绍禹,看他这总兵还想不想当了。”
他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仗着有皇室撑腰,欺负人欺负惯了,别说是总兵了,就算是巡抚总督,他都不放眼里。
如果这会儿还是万历朝,如果这会儿天下太平,一个总兵在他跟前的确不算什么。
问题,这会儿可是乱世,手握兵权的人,最是招惹不得。
你要是把人家惹毛了,人家一咬牙,反了,可就不在乎你福王的身份了。
不过,这年头像福王朱常洵这样不知所谓的人还真不少。
就好比杨嗣昌,他仗着有崇祯撑腰,害死了卢象升又拿下了孙传庭,他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岂不知,在张献忠和罗汝才这些反贼眼里崇祯就是个屁!
人家不怕崇祯,他就傻眼了。
这会儿他正被玩得团团转呢。
那么,永宁总兵王绍禹怕不怕福王朱常洵或者说崇祯呢?
他被福王派来的中官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顿之后,着实来火了。
你他吗的,真当你一个藩王了不起是吧?
这会儿朝廷都快撑不下去了,你还跟我嘚瑟!
他坐在那里气呼呼的想了一阵,终究按赖不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大喝道:“来人,叫刘见义和罗泰过来。”
很快,副将刘见义和罗泰便联袂而至。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思索了一阵,这才缓缓的问道:“老刘,老罗,你们知道李自成有多少人马了吗?”
刘见义和罗泰互望了一眼,皆是满脸凝重的摇了摇头。
这会儿投奔反贼李自成的饥民就跟发了疯一般往过涌啊,据说河南府和开封府大半饥民都跑去投奔那家伙了,谁知道那家伙征召了多少人马。
王绍禹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些事,我也没必要瞒着,不怕告诉你们,李自成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
这个,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好不好。
要知道,这会儿整个河南府也就他们这一路官兵了,而且,还在召集中,还不知道能召集多少人马呢。
人家若是想轻取河南,自然会派人来说服他们。
刘见义看了看王绍禹又看了看罗泰,这才小心的问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马了?”
王绍禹略带恐惧的道:“据他派过来的人说,这会儿他手底下已经有十余万人马了,而且,只要有钱有粮,随时可以扩充到二三十万,你们说,我们能打得过吗?”
“嘶”。
刘见义和罗泰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开玩笑呢,他们召集的又不是什么明军精锐,而是屯卫。
屯卫说白了就是种地的,跟普通农户并没多大区别,人家都十多万人马了,他们还不到一万,这仗怎么打?
罗泰吓得有点哆嗦道:“老,老大,你说,我们怎么办?”
王绍禹咬牙道:“怎么办?李自成已然在暗中准备攻打洛阳了,你们说怎么办?
啊!
李自成如若挥军洛阳,他们绝对会被调去防守,问题,他们总共才不到一万人马啊,怎么跟人家十余万人马打?
刘见义闻言,想了想,亦是咬牙道:“李自成派来的人怎么说?”
王绍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道:“他们说,如果我们弃暗投明,帮他们拿下洛阳,不但可自立旗号,随意征召人马,还将福王府的粮食财物分我们一成。”
福王府的粮食财物有多少?
说实话,没人知道。
因为福王府的粮食财物太多了,光是当初万历赏赐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这些年来福王拼命的搜刮,谁知道福王府到底聚集了多少粮食,多少财物。
不过,数百万两银子那肯定是有的。
一成,那就是数十万两啊!
刘见义和罗泰又对望了一眼,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这意思就是干了!
反正朝廷也没什么希望了,还不如反了呢。
王绍禹见状,略带疯狂道:“好!到时候,你们如此这般.....。”
254 大家都在装
这个年节是福王有生以来过得最为难受的一个年节了,因为反贼都打到距离洛阳不到七十里的宜阳了。
他怕啊!
他当然知道这些年自己干了些什么,那些反贼肯定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啊!
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老靠着身份欺负人有点不靠谱了,反贼连朝廷都不怕,能怕他一个有名无实的藩王吗?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自身实力的重要性了,朝廷虽然不准他招募私军,但是没说不准他捐饷招募屯卫甚或是乡勇来守卫洛阳城啊!
当初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刚刚致仕返乡的时候就曾跟他晓以利害,让他赶紧掏钱,请地方官员出面招募屯卫和乡勇来守卫洛阳城,但是,他就是一毛不拔。
这下好了,反贼都快打到洛阳了,怎么办?
这会儿他是肯掏钱了,但是,一时半会又上哪儿招募屯卫去呢?
要知道,河南府都快被反贼给占领了,好多屯卫都当反贼去了!
最终,洛阳城中的知府和知县联手也就招募到了不到两千乡勇。
这点人怎么挡得住声势浩大的反贼?
无奈之下,他只能拼命的向朝廷向自己的侄儿崇祯求援了。
崇祯也不敢眼睁睁的自己的亲叔叔死反贼手里啊,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奈何,西北的明军差不多都被杨嗣昌调去四川了,洛阳附近根本就没有正规的明军啊。
他只能命左参政王胤昌督师警备,全力调集洛阳周边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去守城。
这会儿洛阳城周边还有什么兵力呢?
正规明军那是绝对没有的,能调过来守城的也就新任总兵王绍禹和参将刘见义、罗泰召集的那点屯卫了。
他们倒是知道保存实力,与贼寇周旋的将近半年原本堪堪万余人马还是堪堪万余人马,竟然没什么损失。
左参政王胤昌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些家伙要么是畏敌怯战,要么就是看见贼寇就跑,根本就没正儿八经的与贼寇打过,要不然不可能一点损失都没有。
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洛阳周边已经没有其他兵力可调,他只能调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手下人马进驻洛阳了。
好在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算听从号令,年节刚过完,三人便各率手下人马赶到了洛阳。
这个时候城里万余屯卫加上两千乡勇假假也有上万人马镇守了,以洛阳城四五丈高的城墙,抵御十余万贼寇进攻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贼寇也不是什么无敌雄师。
当然,要以上万人马抵御十余万贼寇的进攻,需得将士用命才行,要是畏敌怯战,纵使城墙再高,那也是假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胤昌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福王朱常洵终于准备放点血了。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率军赶到洛阳的第二天中午,他便设下酒宴,命人将三将请到王府。
他认为,以自己皇叔的身份赐下酒宴已经够给三将面子了,更何况,他还备下了“厚礼”,三人应该会感激涕零,率手下拼命守城了。
岂不知,他早已把人家给惹毛了,这会儿,人家只想着收拾他呢!
午时方到,三将应约而至,福王朱常洵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亲自将三人迎进客堂,殷切的请三人坐下,又命人斟满了美酒,这才起身举杯道:“感谢三位将军率军来援,来,本王敬你们一杯。”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皆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起身,躬身举起酒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朱常洵见状,不由暗自得意。
嘿嘿,这三个家伙怕是没想到本王会如此礼贤下士吧,别急,本王还会给你们一点甜头。
他殷勤的招呼了一番,请三人品了番山珍海味,随即又起身举杯道:“三位将军率军赶来,一路辛苦,本王已命人备下薄礼,还望三位将军不辞辛劳,率军尽力守卫洛阳,抵御贼寇。”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起身,躬身举起酒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口中所谓的薄礼可不薄,王绍禹是五千两白银,刘见义和罗泰各三千两,他认为,如此厚礼足以让三人感激涕零率军奋勇作战了。
当然,光是这三个家伙拼命还不够,他们手下将士也得拼命才行。
他又殷勤的招呼了一番,请三人吃了几口菜,随即又起身举杯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提振军心士气,本王还备下了白银万两,赏赐有功将士,三位将军可通告全军,此战过后,立功将士本王必有重赏。“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起身,躬身举起酒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三人的表现,那着实相当的恭敬,完全是一副武将在藩王面前应有的样子。
福王朱常洵也相当的开心,他认为自己这番礼遇足以让三人感动了,这三个家伙应该会率军拼死守城了。
当然,年前他命人去教训王绍禹的事他也记得。
不过,他认为,那是小事。
我堂堂皇叔教训你一个小小的总兵,怎么了?
席间他也没提起此事,他是不想王绍禹尴尬,面子上过不去。
至于什么王绍禹会恼羞成怒,意图报复他,他压根就没想过。
开玩笑呢,我可是藩王,我可是皇叔,你区区一个总兵敢报复我?
岂不知,王绍禹早已不想当什么朝廷的总兵了。
他之所以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是在麻痹福王朱常洵。
其实,大家都在装。
只是,王绍禹他们知道福王朱常洵在装,而福王朱常洵并不知道王绍禹他们在装。
饮宴过后,福王朱常洵还是装作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亲自将三人送出了王府,并命人将送给三人的银子摆上了三人来时乘坐的马车。
他想着,如此重赏,这三个家伙估计会惊喜莫名。
岂不知,马车上,三人打开箱子一看,顿时面露不屑之色。
如果几个箱子里装的是黄金,他们或许还真会有点惊喜,区区几千两银子,算个屁啊!
我们要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待城破之日,你少说也得给我们几十万两!
255 很多人在演戏
反贼来啦!
正月还没过完,年味还未散尽,洛阳城便从喜气洋洋变成了人心惶惶。
其实,城里很多人年前就知道了,反贼已然打到离洛阳不到百里的宜阳了,但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反贼不可能来进攻洛阳,因为洛阳城高壕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开玩笑呢,四五丈高的城墙,云梯都不好做,掉下去都会摔死,反贼敢来攻打吗?
年后,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三将率手下进驻之后,大多数人更认为反贼不会来了,毕竟高高的城墙上都是官兵,反贼知道了,还敢来送死吗?
但是,反贼偏偏就来了,而且是如同洪水般疯涌而至,一下就把洛阳城四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城中的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都吓坏了,城外那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反贼着实让人头皮发麻,逃肯定是逃不出去的,如果城破,他们就死定了!
反贼那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看见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就抢就杀,没有一点情面可讲。
这城不能破啊,破了,他们就完了!
这下,也不用人来劝了,城中的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纷纷响应官府号召,派出府里的护院青壮,上城墙,协助守城,城墙上镇守的人马也瞬间暴涨至两万余。
两万人马镇守洛阳这样天下有数的雄城,按理来说十余万贼寇是决计攻不破的。
不过,城墙上镇守的不但有屯卫乡勇,还有护院青壮,着实有点太过庞杂了,如果事权不一,很有可能会乱套,到时候,可就防不住贼寇了。
督师左参政王胤昌为避免出现意外,特召集城中负责镇守的文官武将召集到知府衙门,紧急部署了一番。
众人防就位,他便把脸一正,威严道:“诸位,时间紧迫,本官就不啰嗦了,这次招大家来,主要是为了明晰四门事权,以防与贼寇接战的时候因事权不一而自乱阵脚。本官定下各城门守将之后,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在城墙上镇守的,都得听其号令,明白了吗?“
一众文臣武将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明白了。”
王胤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王绍禹。”
王绍禹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末将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手下四千屯卫和一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北门和北面城墙。”
王绍禹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王胤昌紧接着又朗声道:“刘见义。”
刘见义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末将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手下三千屯卫和两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东门和东面城墙。”
刘见义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王胤昌紧接着又朗声道:“罗泰。”
罗泰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末将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手下三千屯卫和两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西门和西面城墙。”
罗泰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王胤昌紧接着又朗声道:“刘芳远。”
洛阳知县刘芳远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下官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两千乡勇和三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南门和南面城墙。”
刘芳远毫不犹豫的拱手道:“下官遵命。”
王胤昌又缓缓扫视了一圈,随即威严道:“洛阳城有多重要相信大家都知道,本官丑话说在前面,如若谁不好好守城甚至临阵脱逃,定斩不饶!”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闻言,皆是心中暗笑。
嘿嘿,放心,我们不会逃,不过,到时候谁斩谁就说不好了。
当天晚上,四处城门外皆是一阵异动,貌似有贼寇欲趁夜偷城,负责镇守四门的王绍禹、刘见义、罗泰和刘芳远皆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放了一轮箭雨,贼寇随之也还了一轮箭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贼寇发现城防严密后好像放弃了连夜偷城的计划。
其实,这不是贼寇想偷城,而是李自成和王绍禹等约定的联络方式。
很快,李自成便收到了洛阳城中防御部署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他也开始对手下人马做出相应的调动。
北面是此次“攻城”的重点,因为总兵王绍禹就在北门镇守,所以,他亲率手下五万人马坐镇北边。
南面是福王朱常洵最有可能逃脱的方向,因为南门没有他的内应,所以,他派侄儿李过率手下剩余的四万人马前去封堵。
至于东西两面,城中有王绍禹手下的刘见义和罗泰作为内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他派射塌天刘国能和闯塌天李万庆分率手下万余人马前去围困,装装样子。
这天,在左参政王胤昌的督导下,城中四方守将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滚石檑木、火油柴火等防御物资,场面一派热火朝天。
城外的贼寇也不甘示弱,拼命砍树伐木,加紧赶制攻城器械。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一场大战貌似就要打响。
殊不知,很多人都在演戏!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压根就没想过要守城,他们只是在等候李自成的命令而已。
李自成也没有真个想造攻城器械去攻城,他只需等着王绍禹打开城门便成。
当天晚上,四处城门外又是一阵异动,贼寇好像又想趁夜偷城。
负责镇守四门的王绍禹、刘见义、罗泰和刘芳远又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放了一轮箭雨,贼寇随之也还了一轮箭雨。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贼寇貌似又放弃了。
岂不知,贼寇退却之后,北门守将王绍禹已然收到李自成命人从城外射进来的密信。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城门楼中,展开密信一看。
上面就一句话,明晚亥时三刻。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恐怕就是王胤昌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王绍禹却是一看就明白了,李自成这是叫他明晚亥时三刻打开城门呢!
李自成自以为得计,正暗自欣喜呢,岂不知,此时,刘见义和罗泰也收到了城外贼寇射进来的密信。
密信上也就一句话,明晚亥时两刻开门。
这话刘见义和罗泰自然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李自成命令他们明天晚上亥时二刻打开城门。
问题,李自成的策划的好戏里面没这一出啊!
他可没让人打开东西两面城门!
256 到底谁是内贼
贼寇围城第三晚,深夜。
洛阳城中依然是一片宁静,城墙上却是火炬通明,因为贼寇每晚都会来试探一番,任谁也不敢大意。
不过,这天晚上,贼寇也不知累了还是怎么了,直到亥时四座城门外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亥时两刻,总兵王绍禹突然间披挂整齐从城门楼中走出来,好像是想巡视一下城防,又好像是想暗中搞什么鬼。
这个左参政王胤昌还是比较精明的,竟然定下规矩,不管任何时候,城墙上都不能光有屯卫,也不能光有乡勇,更不能光有护院青壮,必须屯卫和护院青壮又或者乡勇和护院青壮一起守城。
他这就是在防着屯卫和乡勇通敌投诚,私自开城门将贼寇放进来。
毕竟,屯卫和乡勇基本都是从外面来的,不是洛阳城中人,很有可能有内贼混在里面,而护院青壮大多都是城中官宦人家来的,这些官宦人家在洛阳城中根深蒂固,自然是最不想洛阳城被攻陷的。
可惜,北门的护院青壮着实有点少,就算王绍禹按规矩办事,把屯卫和护院乡勇一起派上城墙值守,这会儿城墙上千余人中也只有两百来个护院青壮而已。
王绍禹之所以假借巡视之名在城墙上走那么一圈,就是暗示手下屯卫把这些护院青壮盯紧了,随时准备动手!
正当他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之际,东西两面貌似都传来了隐隐的喊杀之声。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因为这几天晚上贼寇基本都会来试探一番,有喊杀声很正常,或许,这正是李自成的声东击西之际,故意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东西两边去。
亥时三刻,城外突然出现一条火龙。
不用问,肯定是贼寇又来偷城了。
不过,这次王绍禹并没有命人放箭。
他只是站在城门上方,紧盯着那条火龙,脸上一丝表情没有。
这个时候倒没有人怀疑他是在故意放水,毕竟每天晚上贼寇都这么搞,他们胡乱放箭纯属浪费箭矢,也不知射到贼寇没有。
他之所以没有下令放箭,可能是想节省箭矢。
问题,这次贼寇好像不光是想试探一下而已,那长长的火龙竟然直奔北门而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盔甲的壮汉便打马来到城门下的石桥上,对着城门上的王绍禹拱手道:“敢问可是王将军。”
王绍禹微微一笑,拱手回礼道:“正是在下,敢问你是?”
那身着盔甲的大汉亦是微笑着拱手道:“在下闯王麾下刘宗敏。”
王绍禹继续微笑着拱手道:“久仰刘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猛不凡。”
这不对劲啊!
总兵大人怎么跟贼寇将领有说有笑。
城墙上,一个护院首领忍不住问道:“王将军,您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明白了!
王绍禹把脸一板,冷喝道:“动手!”
“啊!”
一阵惨叫声响起,两百护院青壮措不及防之下皆被砍翻在地,就连那护院首领都被四五个人从背后砍翻了。
王绍禹冷冷一笑,随即挥手道:“开城门。”
不一会儿,刘宗敏便带着手下人马冲进城中。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往福王府方向冲,进城之后,他便带着手下人马上了城墙,然后拿起一个火把使劲挥舞了一番。
他这是在告诉隐藏在不远处的李自成,他已经将城墙占领了。
李自成见状,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手下人马冲进城中,直奔福王府而去。
这时候,城里的人终于知道贼寇破城了,李自成虽然命手下人马都不要声张,但两万余骑加上将近三万步卒一路狂奔那也是地动山摇啊!
福王府里,主殿卧房之中,朱常洵正躺在一堆美女中间呼呼大睡呢,外面一个中官突然尖叫道:“王爷,王爷,不好了,贼寇冲进城来了。”
啊?
朱常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要问话,突然间,他便张开双臂大吼道:“快,快给本王把衣服穿上!”
他已经不用问了,因为马蹄声已经如同闷雷般朝王府方向滚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如此密集的马蹄声,最少也有上万人马啊!
他虽然残暴不仁,并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啊,他当然知道城里没有这么多的骑兵。
如此多的骑兵冲过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贼寇已经打进城里来了。
他吗的,是谁把贼寇放进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上万贼寇,仅凭王府这点锦衣卫和护院肯定是挡不住的,他只能命人赶紧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在几个中官的扶持下匆忙往主殿外跑去。
主殿外面,几十个锦衣卫和王妃世子等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急匆匆的问道:“贼寇已然破城,这可如何是好。”
负责守护王府的锦衣卫百户连忙拱手道:“王爷,我们先逃出城去再说吧,贼寇是从北面冲过来的,总兵王绍禹估计是内贼,刘见义和罗泰也有可能靠不住,我们唯有去南面,县令刘芳远应该不会背叛朝廷。”
只能逃了吗?
朱常洵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国库方向。
我的金银财宝啊!
不过,他也知道,留得性命才能享用金银财宝。
这个时候不能管那些东西了,逃命要紧。
他匆匆点了点头,随即便在几个锦衣卫的托举下上了吗,一行数十人就这样打马往南门方向狂奔而去。
其实,这个时候贼寇早已来到福王府外了。
因为东西两面的城门早就被刘国能和李万庆骗开了,他们拿下东西两座城门之后便带着手下千余精锐直奔福王府而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骑马,因为他们不能惊动其他人。
而且,他们也没有率军围住福王府,因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福王朱常洵,而是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
一众锦衣卫才刚刚护着福王一家人离开王府,一堆假冒护院的密卫便从暗中窜出来狂奔到国库大门外,而在国库大门外轮值的另几个护院貌似一点都不吃惊,因为他们也是密卫,不过,他们是通过招募进来的,是真正的福王府护院,不是假冒的。
他们也没吭气,几个人直接架起人墙,将大门上国库的牌匾取了下来。
随后,这几个人便抬着国库的牌匾跑到府库大门外,再次架起人墙,将府库的牌匾给取下来,又将国库的牌匾挂在府库的大门上。
而那一堆假冒护院的密卫则抽出腰刀,凶神恶煞的堵在国库门口。
这个时候整个福王府都乱成一锅粥了,谁会去注意国库和府库的牌匾,国库倒是有人想要打主意,但凡知道国库所在的,都趁乱跑过去摸点东西。
但是,他们一看一堆凶神恶煞的护院傻不拉几的持刀堵在大门口,便又急匆匆跑了。
开玩笑呢,国库里的金银财宝虽多,那也得有命去拿啊。
这帮守在国库大门口的家伙一看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谁敢上去乱摸,不被他们乱刀砍死才怪!
257 狂乱之夜
这一夜福王府里很乱,从贼寇入城福王惊起开始整个福王府就乱成一锅粥了。
福王朱常洵是只顾着逃命,他也知道落贼寇手里是什么下场,所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逃。
他手底下的太监和锦衣卫也只顾着护主逃命,因为主子没了,他们就完了。
至于福王手底下的官员,肯定是不在王府里住的,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傻乎乎的跑王府来送命。
这些人都不在,福王府里的家丁护院、丫鬟老妈子什么的等于就没人管了,他们也不想落贼寇手里啊,这个时候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趁乱拿点东西跑路。
一开始,很多人都想着去国库“拿”点金银财宝,但是,当看到国库被一堆凶神恶煞的护院给占领之后,他们便纷纷掉头跑开了,因为时间紧急啊,再不拿点东西跑就没机会跑了。
再说了,福王府里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随便摘幅墙上的字画那都是几百上千两,随便拿个金杯玉盏什么的都是几十两,甚至随便扛个凳子椅子出去都能买几十两,因为福王用的凳子和椅子不是红木的就是乌木的啊。
值钱的东西这么多,何必冒险去国库拿呢。
大家都是胡乱拿了些东西便跑了,压根就没人想着要把国库大门外那帮护院给打跑,然后冲进国库去抢。
那帮傻劈,还傻不拉几的堵国库大门口,寻死呢,等贼寇一来,不把他们大卸八块才怪。
那些密卫有这么傻吗?
当然不是。
正当福王府里所有人都在匆忙往外跑的时候,东西两边突然传来数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惊恐的一阵惊恐的大吼:“啊,贼寇冲进来了,大家快往南边跑啊!”
惨叫声的确是逃跑的家丁护院发出来的,不过惊恐的大吼声却是贼寇自己发出来的!
这事就比较奇葩了,东西两边冲进来的贼寇竟然在那里一个劲的大吼:“啊,贼寇冲进来了,大家快往南边跑啊!”,“啊,贼寇冲进来了,大家快往南边跑啊!”。
这两帮人怕不是有病吧?
他们就是贼寇啊!
刘国能和李万庆自然没病,他们之所以带着人这么大吼只是不想有人碍他们事而已。
他们时间可不多了,李自成都带着骑兵往这边狂奔了,很快就要到了。
刘国能直接带着手下上千精锐冲到王府北门一看,还好北门还没被人打开,毕竟滚雷般的马蹄声就是从北边传来的,谁要往北逃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他直接一挥手,带着上千精锐跑到北面城墙上埋伏下来。
李万庆则是带着手下在赵国梁的带领下,推着几百辆平板车直奔福王府的国库而去。
国库外面的密卫自然不会拦着他们,一堆人就这么涌进国库的大院里面,踹开所有库房的门,扛着一箱箱金银财宝就往车上装。
李自成哪里能想得到,竟然会有人捷足先登,冲进福王府里去搬金银财宝。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发财了”,“发财了”!
他兴冲冲的带着手下骑兵打马狂奔到福王府的北门外,正要挥手下令命人去撞开城门呢,城墙上面巨石檑木箭矢什么的突然如同雨点般落下来。
“啊啊啊!”
一阵惨叫,也不知多少人受了伤。
竟然有埋伏!
他连忙挥手,令手下骑兵推到百步开外,这才对着城墙上怒吼道:“什么人,竟敢在此阻拦本王!”
城墙上一个声音义正言辞道:“我乃洛阳知县刘芳远,你们这些贼寇休想踏进福王府半步!”
哼!
你怕是吃错药了。
李自成看着才丈许高的王府城墙,不由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这么低矮的城墙,要是有足够的梯子,他一把就能攻下来。
问题,他并没有准备梯子,而且,跟着他冲过来的都是骑兵。
怎么办呢?
李自成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下令道:“高一功,你带五千人马去东门,田见秀,你带五千人马去西门,赶紧冲进去,别让福王给跑了。”
他很清楚,刘芳远手底下总共就两千乡勇和三千护院青壮,而且,这家伙不可能丢下洛阳城南门不管带着所有人来守福王府。
也就是说,这家伙最多带着两千多人。
他还就不信了,两千来号人能守着三面城墙。
可惜,朱器圾早就算到这一点了。
高一功和田见秀才刚带着人马冲到街道拐角处,便莫名其妙倒下去一大片。
“啊,地上有铁蒺藜,好多铁蒺藜啊!”
“嗖嗖嗖”,城墙上又是一阵箭雨罩过来,又不知多少人中箭倒地。
一时间,马嘶声惨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高一功和田见秀见状只能带着手下人马往回跑了。
这么乌漆嘛黑的,地上撒满了铁蒺藜,城墙上还有人放箭,他们怎么冲过去?
李自成听见两边的惨嚎声,眉头不由一皱。
这刘芳远,不简单啊!
现在怎么办?
如果他对洛阳城熟悉,自然可以带着手下人马绕远点,绕到福王府其他城门去,问题他对洛阳城一点都不熟啊,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就算熟怕也不好绕啊。
如果这里不是福王府而是一座普通的县城,他也不用着急,等到白天,命人造些梯子自然一下就攻进去了。
问题,他不能等啊,如果等到早上再攻进去,福王朱常洵恐怕早就跑了,而且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不知道会被人搬走多少。
正当他皱眉沉思的时候,刘宗敏和袁宗弟等人终于带着步卒赶上来了。
他看了看福王府低矮的城墙,又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民居,果断下令道:“刘宗敏和袁宗弟,你们带人去找些桌椅板凳和梯子过来,准备攻城。”
他吗的,刘芳远撑死也就带着两千多人在城墙上守着,他手底下可有三万步卒,这么低矮的城墙,就算拿人堆也能堆上去。
很快,大街两边便响起一阵踹门声和惊叫声,刘宗敏和袁宗弟那是不管不顾,带着人直接踹门而入,冲进老百姓家里,看见桌椅板凳和梯子就抢,不到半个时辰功夫,他们便抢来一大堆桌椅板凳和梯子。
李自成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刘宗敏,你带着一万人马上。”
刘宗敏亦是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弟兄们,冲啊!”
258 福王去哪儿啦
“冲啊!”
“杀啊!”
福王府北门外,上万贼寇背着桌椅板凳和梯子疯狂的涌上来,城墙上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刘芳远被吓跑了?
当然不是。
这些贼寇才冲到城墙下面,城墙上什么火把柴火又如同雨点般落下来。
“轰”的一下,不到一里长的城墙前瞬间便燃起一道火墙。
这他吗怎么上?
刘宗敏连忙扑灭身上的火苗,带着手下狼狈回到李自成身边。
李自成这个气啊。
刘芳远这家伙太恶心了,就会玩阴的。
他想了想,随即怒吼道:“袁宗弟,带人去提些水来,把火给我浇灭!”
很快,大街两边又响起一阵踹门声和惊叫声。
没过多久便有人陆续提着水往城墙下的火墙上浇去,不到半个时辰,火墙便被浇灭了。
李自成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这才下令道:“袁宗弟,你带着手下人马继续去提水,刘宗敏,你带着手下人马,继续上!”
“冲啊!”
“杀啊!”
又是一阵狂乱的喊叫声响起,城墙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宗敏硬着头皮带着手下人冲到城墙下面,想象中的柴火和火把并没有砸下来,甚至,就连箭矢都没见一根,滚石檑木什么的也没有,城墙上的人好像已经被吓跑了。
真的假的?
他直接一挥手,命人架起桌椅板凳和梯子就往上爬。
果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手下人很快便顺利的爬上了城墙。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李万庆和赵国梁已经把福王府的国库给搬光了,而刘国能也已经把北面城墙上的滚石檑木火把柴火什么的全丢光了,这会儿两帮人马都一窝蜂往洛阳城东门跑了,谁还在这傻乎乎的守着!
北门城门终于拿下了,福王不会跑了吧?
李自成急匆匆的带着人冲进福王府一看,人毛都没看到一根,福王府里的人早就跑光了。
他颇有些恼火道:“高一功、田见秀,你们带着手下人马往南追,福王应该是往南跑了。”
紧接着,他又急匆匆的问道:“刘国江,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在哪里?”
刘国江连忙回道:“听说都在国库里面。”
李自成当即下令道:“快点去找国库啊!”
刘国江连忙命手下人马四散开来,在王府中搜寻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跑过来兴冲冲的指着东边道:“找到了,找到了,国库就在那边。”
李自成闻言,连忙带着刘国江等亲信一溜烟往那边跑去。
还好,国库的大门还锁着,里面的金银财宝应该还在。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周乱哄哄的手下,随即下令道:“刘国江,你先带人在这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这会儿乌漆嘛黑的,他可不敢打开国库的大门,因为他手底下不是几千人,而是几万人。
这些人里面,能让他完全放心的也就那么多,而且,跟着他的老部下大多都是骑兵,步卒基本上都是后面招的,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有人趁黑乱来,那就麻烦了。
反正这会儿离天亮就一两个时辰了,急也不急这一会儿。
他想了想,随即下令道:“刘宗敏、高宗弟,你们带着手下人到处搜搜,看福王府的粮库在哪里。”
这其实也是一种赏赐,毕竟福王府的富奢那是出了名的,随便搜到点什么都老值钱了,国库是不能让手下人乱拿,其他地方的财货就没必要管了。
很快,两万余步卒便在福王府里翻箱倒柜兴奋的翻找起来。
至于粮库,那肯定不用这么找,福王府里少说夜有上百万石粮食,就算全存万石仓里面那最少也是上百个万石仓,那么大的万石仓,用得着翻找吗?
这些人主要是在翻找财货,没有财货,布匹衣物甚至是被褥什么的那也不错啊。
毕竟,他们原本都是穷得叮当响的饥民,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这些步卒正在福王府里兴奋的翻找着呢,高一功和田见秀却是带着手下骑兵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他们并没有追到福王,而且南面城墙防守相当严密,他们才刚靠近便挨了好几轮箭雨,伤了不少手下。
福王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按理来说,福王应该不可能往东西两边跑,因为他们是从北面冲进来的,福王就算是再蠢也能猜到了,王绍禹肯定叛变投诚了,那么,王绍禹手下的刘见义和罗泰肯定也靠不住。
这种情况下,福王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便会往南逃,因为只有县令刘芳远靠得住一点。
刘芳远率军来镇守福王府北面城墙就说明了这一点,福王要不是往南逃的,刘芳远怎么可能这么快跑过呢?
难道这会儿福王就在南面的城墙上?
李自成着实想不到福王朱常洵到底跑哪里去了,要是这家伙跑东西两边去了,刘见义和罗泰应该早就派人将其押送过来了。
至于什么从南边逃出城去,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南门外有李过四万余人马,福王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掉。
那么,福王到底逃哪里去了呢?
朱常洵的确是往南逃的。
不过,当他逃到南门,令刘芳远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的时候,刘芳远却是连连劝阻,不肯开城门。
开玩笑呢,城外可是有好几万反贼,城门一开,反贼岂不全冲进来了。
问题,这个时候如果不跑,等天一亮,反贼两面夹击之下,刘芳远仅凭五千乡勇和护院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至于回城里躲起来福王是万万不敢的,那岂不是给人瓮中捉鳖,一旦李自成完全占领洛阳,他迟早要被人家搜出来。
最后,还是刘芳远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用吊篮把福王一行人从城墙的阴暗处吊下去,这样他们就可以趁着夜色逃跑了。
毕竟,贼寇是不敢接近城门百步范围来吃箭雨的。
这么黑的天,打开城门是不行,动静太大,反贼肯定会发现,但用吊篮把人从阴暗处吊下去就不一样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贼肯定发现不了。
就这样,福王一家子和随行的太监锦衣卫都被刘芳远用吊篮吊下了城墙,黑灯瞎火的,远处的贼寇果然没有察觉。
至于福王去了哪里,刘芳远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内外夹击之下,自己肯定扛不了多久,到时候他肯定会落贼寇手里。
如果他知道福王去了哪里,十有八九会被贼寇逼问出来,所以,他干脆不问!
259 金银财宝又去哪儿啦
清晨,朝阳初升,热闹了一晚上的洛阳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洛阳城里的老百姓是害怕贼寇不敢出门,李自成手下的人马则全部聚集到了福王府附近,街上冷冷清清的,几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此时,李自成着实有点累了,但他并没有休息。
福王一家人没逮到,着实有点遗憾,不过还好,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都在,粮食也有上百万石,他是着着实实发了一大笔,起码,接下来一年手下十余万大军的粮饷是不用愁了。
这会儿天都亮了,是该看看福王到底给他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了。
他带着手下亲卫颇有些期待的来到国库大门外。
大门上的锁依旧好好的,刘国江也尽忠职守的守在大门口,四周围墙边上站的也全是他手下的亲卫,国库里的金银财宝应该还是原封未动的。
传闻洛阳富于大内,福王到底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呢?
他看了看国库的牌匾,随即忍不住兴奋的挥手道:“把门打开。”
刘国江闻言,毫不犹豫的抽出佩刀,对着大门上的铜锁一刀砍下去。
“叮”的一声,铜锁顿时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他又收起佩刀上前推开大门,这才恭敬的站到一边。
李自成见状,不由满意的点了点。
刘国江这小子就是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多事,也从来不多嘴。
很好!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众亲卫兴奋的往里走去。
福王府的国库果然大,一个大院四周密密麻麻全是库房,怕不有十多间。
而且这会儿所有库房都上着锁,这就证明,里面的东西肯定还没被人动过。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原本挂库房门上的牌子好像都被人取掉了,就剩下几个空荡荡的挂钩在哪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要知道原来牌子上写的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什么的,估计能一口血喷出来。
当然,他这会儿还不知道,所以,他这血还没有喷出来。
他想也不想便随意指了个库房有些迫不及待道:“打开看看。”
刘国江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刀将铜锁劈断,又将门推开,这才恭敬的站到一边。
李自成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呃,这里面怎么一股熏肉的味道?
他忙活了一晚上还没吃东西呢,这满屋子熏肉的味道差点把他的口水都给熏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自然没心思吃东西,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啊,谁还有心思吃东西。
他抬眼一扫,顿时愣那里不动了。
怎么可能?
这屋子里竟然全是熏肉!
有挂着的,有用筐子装着的,有熊掌,有果子狸,还有好多他都不认识的,琳琅满目,满屋子都是。
饿贼尼玛,这是怎么回事?
他满脸阴沉的走出来,又指着旁边一个库房下令道:“打开。”
刘国江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刀将铜锁劈断,又将门推开,这才恭敬的站到一边。
也不知道他手中的腰刀是什么材质的,竟然如此锋利,劈铜锁就跟切豆腐一样。
李自成急匆匆的走进第二间库房一看,顿时满脸寒霜。
这间库房里着实有点冷,因为里面摆放的是各种冰镇海味。
上当了,这国库是假的!
谁他吗这么玩我?
他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恼怒道:“全打开,看看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呃,我只有一个人一把刀啊!
刘国江愣了一下,随即挥手道:“快点,把这些库房全打开。”
四周的亲卫闻言,连忙跑到各个库房门口,抽刀使劲将铜锁劈开。
李自成站在天井中间扫了一眼,错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果然上当了!
这些库房里面全是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存放金银财宝的箱子。
啊!
气煞我也!
他忍不住怒吼道:“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找出来!”
这下,整个福王府都遭殃了,墙上被砸得到处都是破洞,地上被挖得到处都是深坑,屋子里的石板几乎全被掀开了,什么衣柜床铺差不多也全被砸开了。
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个时候,伊阙县城,新建的县衙内,大堂中、迎宾馆中,甚至是饭堂中,几乎到处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上百密卫正在那飞快的清点着箱子里的金银财宝呢。
他们清点的方法倒是很简单,三个人一杆秤一个账本,先打开箱子看看是金银还是珠宝,如果是金银,两个人抬起杆秤一称,记下就可以了,如果是珠宝则招呼人过来抬到琴治堂中去交给宁大人亲自清点。
朱器圾看着满屋子的珠宝箱子,嘴都快笑得咧开了。
这福王还真有钱啊,光是这些珠宝怕就值几百万两。
当然,这些东西在西北灾区是没什么人要的。
这会儿西北灾区的穷人都在想办法找吃的,富人都在想办法逃命,谁还稀罕这些珠宝。
要想把这些珠宝变成真金白银,还得运到南直隶那边才行。
或许,可以在南都金陵专门开个珠宝店,将这些珠宝售卖出去。
他正在那里自嗨呢,一个密卫营长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道:“王爷,金银清点完了,金子一共一百二十一万五千两,银子一共五百五十三万一千两。”
卧槽,这福王果然比大明朝廷还有钱,光是现银就超过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了。
当然,这个税赋收入指的是正常情况下,如果包含三饷,那就不止五百余万两一年了。
至于金子,那就更不得了了,要知道这会儿金银的官方兑换比例都是一比十二左右,而且一般都换不到,真正的兑换比例高达一比十三甚至一比十四。
也就是说,福王手里的金子最少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这家伙,到底哪里搞来这么多金子,难道万历当初开出来的金矿全送给他这个宝贝儿子了?
朱器圾愣了一阵,这才微微点头道:“嗯,很好,将金银分类摆放,留下一百万两银子,其他的都准备运回浙川。”
那密卫营长闻言,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朱器圾想了想,又对正忙着清点珠宝的宁丑旦道:“算了,岳丈,这些东西点起来太麻烦了,还是命人送回浙川,交给心怡和秀儿她们去清点吧,她们对这个应该很感兴趣。”
宁丑旦闻言,如释重负的丢下手中的珠宝,长长的吁了口气。
说实话,这些东西点起来着实麻烦,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260 两头牲口
福王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其实他并没有跑远,他就躲在城东不到十里的迎恩寺中。
因为他实在跑不动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而且,他一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平时除了玩女人他基本就没怎么活动过,跑十来里路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他跑到迎恩寺之后便瘫那里动不了了。
王妃姚氏倒是多了个心眼,这迎恩寺可是福王专门为郑贵妃修建的,洛阳人几乎都知道,要是贼寇打听到这事跑过来搜,那岂不完了!
奈何,不管她怎么劝,福王也不肯动弹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跟福王要了二十来个锦衣卫,然后便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路向东往怀庆府方向逃去。
福王朱常洵原本是想着在迎恩寺休息一日,待得缓过气来,再命人找匹马或者招辆马车载着他往东逃,奈何,他平日里作恶实在是太多了,仇人几乎到处都是。
迎恩寺中就有一个和尚是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没了活路才被迫出家的。
这会儿福王竟然逃到迎恩寺里来了,他还不趁机报复啊。
朱常洵这边还没喘过气来,他便已经偷偷溜出去,跑洛阳城找义军首领李自成报信去了。
李自成这会儿正大发雷霆呢。
因为他已经知道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哪儿去了。
这事本就瞒不了多久,天亮之后,他派人在福王府四周一打听便知道了。
原来,他还没赶到福王府之前便有两股义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冲进了福王府,而且,西面那股义军还从福王府西边的一个大院里面推来了几百辆平板车。
他正在福王府北边命人提水灭火的时候,一大票人便护着数百辆平板车往东门跑了。
那一大票人可不是两千人,而是将近两万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跑起来不说地动山摇,那动静也小不到哪里去,附近的老百姓自然都看到了。
李自成收到消息,派人跑去东门一问,果然,刘国能这家伙昨晚亥时两刻便骗开了城门,紧接着便带着上千精锐往福王府方向狂奔而去。
至于为什么去的时候是上千人,跑回来的时候确是将近两万人,很有可能,是李万庆也跟着他跑了。
果然,他派人跑去西门一问,李万庆也在亥时两刻便骗开了西门,然后便带着上千精锐先行,直奔福王府而去,剩下的一万多号人帮罗泰解决完西门的护院青壮之后也跑了。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是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头牲口把福王府的金银财宝给抢走了!
他派人跑去东门外一查看,果然,东门外的大路上全是车轱辘印,那深度,绝对是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车子压出来的。
这两头牲口,抢了金银财宝就想跑?
门都没有!
李自成稍微想了一下便命人将高一功和田见秀招了过来。
很快,两人便联袂走进王府大堂,拱手齐声道:“大王,有何吩咐。”
李自成咬牙切齿道:“福王府的金银财宝都被刘国能和李万庆偷偷抢走了,你们率两万精骑出东门,沿着车轱辘印去追,一定要把金银财宝追回来。那两个见财起意的东西,如若知道悔改就押回来见我,如若不知悔改,就把他们宰了,至于他们的手下,愿意跟着我的就带回来,不愿意跟着我的,就让他们去自生自灭。“
高一功和田见秀闻言,连忙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便跑出去点了两万精骑一路往东门外狂奔而去。
东门外的车轱辘印的确十分显眼,他们都不用下马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他们追到了伊河北岸的一个临时码头之后,地上的车轱辘印便消失不见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高一功和田见秀互望了一眼,随即便翻身下马,蹲地上细细探查起来。
很快,田见秀便指着西南方向密密麻麻的脚印道:“高将军,他们应该是把金银财宝装上船之后便往西南方向跑了。”
高一功看了看宽阔的河面,又看了看西南方向密密麻麻的脚印,随即微微点头道:“嗯,他们手下足有三万多人,两三个时辰之内摆渡过河是决计不可能的,我们继续往西南方向追,只要追到他们的人,就不怕问不出金银财宝的下落。”
田见秀点了点头,随即便和高一功一起翻身上马,带着手下往西南方向追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一座通往南岸的石桥,而密密麻麻的脚印也消失在了石桥附近。
不用想,刘国能和李万庆肯定是往南跑了。
这两个家伙手里可没什么骑兵,肯定跑不远。
高一功和田见秀想也不想便带着两万精骑继续往南追去,没过多久,他们便追到了龙门关附近。
这里的地形也太险要了,两边全是崇山峻岭,要是刘国能和李万庆率人埋伏在两边的山岭上,他们就算全是骑兵也不一定干的过啊!
两人正小心的观察着两边的山岭呢,突然,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时往前一扑,紧接着,便是一阵嘶嚎声和惨叫声传来。
不好,地上有东西!
两人连忙用双臂护住头脸,在地上滚了几圈,减缓了前冲的力道之后这才小心的爬了起来。
卧槽,又是铁蒺藜!
这两头牲口好毒啊,松软的沙土下面全是铁蒺藜!
还好他们身上有盔甲,要不然非被扎得满身都是小窟窿不可。
不过,他们手下的骑兵就惨了。
盔甲这东西不可能人人都有啊,他们可是农民军,能抢几套盔甲就不错了,就算是骑兵队伍里面也没几个有盔甲的,没有盔甲,在满是铁蒺藜的地上滚几圈,那不得扎得浑身上下到处是窟窿啊!
还有战马也是,被满地的铁蒺藜这么一扎,不知道废了多少。
光是这一下,两万精骑起码废了两千!
田见秀看了看地上的铁蒺藜,又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谷,心有余悸道:“高将军,要不我们回去向大王请示一下再做打算吧,这条路上要是到处不满铁蒺藜,两万精骑恐怕就全废了。”
他们这是追人,并不是行军,不可能派出斥候仔细查探之后再缓缓前行,这么没头没脑的追下去着实不行。
高一功看了看手下的惨状,无奈的点头道:“好,我们先回去请示了大王再说,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头牲口太阴了。”
其实,他们错怪刘国能和李万庆了。
这铁蒺藜根本就不是刘国能和李万庆布下的,他们又没有私立作坊,哪里能铸造出这么多铁蒺藜来。
这些铁蒺藜都是朱器圾命密卫布下的,只有他手底下的铸造作坊才能铸造出这么多的铁蒺藜。
其实,朱器圾也只是预防李自成派骑兵追击刘国能和李万庆,所以才命人在路上布下这么多铁蒺藜。
李自成的反应速度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这会儿都快辰时了,刘国能和李万庆早已率手下人马跑到伊阙了,这些骑兵追不追都无所谓了。
远处的山头上,一个密卫连长举着望远镜盯了好一阵,直到高一功和田见秀率骑兵回转了,这才微微笑道:“行了,我们回去复命吧。”
261 恼羞成怒
高一功和田见秀率两万精骑去追刘国能和李万庆,结果不但人没追着,反而损失了将近两千人马!
李自成怒了,他真的彻底怒了。
福王一家没抓到就算了,现在就连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都追不回来,他费尽心机拿下洛阳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笑不出来,那就要让别人哭出来。
高一功和田见秀率军回转以后,他便让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将洛阳城北门、东门和西门全部关上,准备开始行动了。
他们一面命刘宗敏和李过在城墙下内外夹击,袁宗弟和郝摇旗从城墙上东西夹攻,攻打南面城墙,一面派出精骑冲进知府衙门和知县衙门就是一顿抓,一顿搜。
很快,洛阳城的《赋役黄册》便到手了。
这下城中的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就倒霉了。
他直接命人按图索骥,按《黄册》开整!
但凡家资丰厚的乡绅富户,全抓起来,随即根据富裕程度,分别定下一千两、五千两和一万两的赎金,其家人如果不拿赎金来赎人,则日问斩!
但凡豪宅大院的官宦人家,全部抄了,金银财宝和粮食一律充公。
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谁让你们这些家伙组织护院青壮去守城的!
这一下洛阳城里又热闹起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在哭爹喊娘,哭天抢地。
一开始城里的老百姓还不怎么敢看热闹,不过,李自成使出杀手锏之后,他们便不顾一切跑出来了。
因为李自成放粮啊,只要你敢来领,一人一斗粮!
这年头吃顿饱饭都不容易,一斗粮足够吃好几天饱饭了,谁不来领那就是傻子。
应该说李自成这招还是很管用的,所谓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老百姓领了粮食之后不夸他几句都不好意思了,有的人甚至就这么傻不拉几的加入了他的队伍,因为跟着他有饭吃啊!
至于他攻打福王府的时候命人去老百姓家里抢桌椅板凳和梯子桶子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了。
谁傻啊,没见那些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有多惨吗,惹毛了这帮贼寇,直接抄家伺候!
李自成手下干打家劫舍的活计还是很麻溜的,不到半天时间,城中的乡绅富户便被抓了个遍,城中的官宦人家也被抄了个遍,至于收入,那也是相当惊人的。
洛阳城毕竟是仅此于南北两京的大城,城中足有十来万户,而且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比一般的府城都多。
这一次,他足足抄了上百个官宦人家,抄出的金银财宝最少值白银四百余万两,超出来的粮食也夜多达上百万石,还有城中的富户,那更是抓了上千,共逼出赎金将近三百万两。
也就是说,他足足抢到了七百余万两银子和上百万的粮食,按理来说应该足以弥补福王府的损失了。
但他还是觉着不解气,因为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头牲口实在是太气人了,不但抢走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还阴掉他三四千精骑,不宰了这两头牲口,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正想着怎么去宰了这两头牲口呢,驻守东门的刘见义忽然来报,有个和尚前来告密,说福王就躲在城东不到十里的迎恩寺中。
好啊,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他当即派田见秀率上千精骑直奔迎恩寺,一把就将福王朱常洵给逮回来了。
很快,南面城墙也被刘宗敏、李过、袁宗弟和郝摇旗合力拿下了。
这下,就剩刘国能和李万庆那两头吃里扒外的牲口没逮到了。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直接将福王和洛阳城中一众官吏宰了祭旗,又留下侄儿李过带着两万人马镇守洛阳,随即便带着自己手下七万人马和王绍禹投诚而来的一万人马,还有新招的将近两万城中青壮,直奔南面龙门关而去。
他以为刘国能和李万庆是跑龙门关据险而守去了,却不曾想,很快,侦骑就回报,龙门关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什么人。
刘国能和李万庆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他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两头牲口的,因为这两头牲口抢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啊,那可是几百万两甚至是上千万两!
不管怎么说,也要逮住这两头牲口,把福王府的金银财宝给夺回来。
他想也不想便派出大量侦骑继续往南追去。
终于,几个时辰过后,侦骑回报,地图上早已废弃的伊川县城已然被人修复了,城墙上旌旗招展,人头密布,最少也有上万人驻守。
不用想,这两头牲口肯定是跑伊川县城去了。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带着十万人马直奔伊川县城而去。
他们这么大的声势自然早就被密卫探知了,朱器圾也知道,恼羞成怒的李自成十有九是要来报复的。
伊川县城,新建的县衙大堂之中,朱器圾高坐主位,亲切的对刘国能和李万庆道:“怎么样,两位将军,休息的可还好?”
他们昨天可是连夜开跑,一路狂奔六十余里,手下将士腿都快跑断了。
刘国能连忙拱手道:“多谢王爷垂询,我们还好,只是手下将士着实累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呢,估计他们还得再修整一两天。”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辛苦了,本王找你们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把事先说好的银子给你们,来人,把银子抬过来。”
“哗”,一阵脚步声响起,上百密卫很快便将五十箱银子抬到了大堂外面的甬道上。
不过,他们并没有停歇,不一会儿,他们又抬过来五十箱。
他们这样来来回回足足跑了二十趟,外面的银箱子都堆成两堵墙了,朱器圾这才微微笑道:“总计一百万两,你们搬回去好好点点吧。”
刘国能和李万庆见状,不由激动的浑身发颤,一百万两啊,这唐王殿下还真给他们!
他们其实也没出什么力,除了一开始带着手下推着几百车金银财宝跑了三四里,接下来就是一路狂奔跑到伊川县城,其他,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干。
就这,一百万两就到手了?
他们都有点在做梦的感觉。
要知道李自成可从来没这么慷慨过,每次不管收获多少,他们能分得几万两就算不错了。
他们刚想到李自成,朱器圾又笑眯眯的道:“据探子来报,李自成已经率十余万大军往伊川方向来了,估计明天上午就到了。”
啊!
这一百万两银子是让他们跟李自成拼命吗?
刘国能和李万庆闻言,脸上均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这钱果然没这么好赚啊!
他们当然知道,伊川城中原本总共都不到两万人马,他们手底下的人马都差不多是城中原有人马的两倍了。
这唐王殿下应该是想他们拼命抵御李自成的进攻。
唉,这里要是洛阳城就好了,凭借洛阳城四五丈高的城墙,他们绝对能轻轻松松抵挡李自成十余万大军。
可惜,这里只是个小县城,城墙也就一丈多高。
这一战,怕是不拼命都不成了。
没想到,朱器圾一看他们的表情,又笑眯眯的摇头道:“你们不用担心,本王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明天你们只管让手下继续休息,李自成的追兵本王自会料理。”
262 用人不疑
朱器圾说要以万余人马料理了李自成的十余万追兵自然不是在吹牛劈。
因为他准备火力全开,给李自成一个深刻的教训,省得这家伙老往自己地盘上窜。
这会儿伊阙或者说伊川城的防御可不是开玩笑的,光是五百斤的火炮他就配备了五十门,另外,镇东军和镇北军的火枪、火炮和震天雷配备的也相当齐全,就算是在平原上遇到李自成手底下十余万大军他们也不惧,更何况他们这会儿还在城池里面。
城池等于就是工事,而且还是如同碉堡般牢靠的工事,在对方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他们守在城池里面等于就是无敌的。
第二天上午,李自成果然率十余万大军抵达伊川城外。
朱器圾不但没有一丝紧张之色,竟然还在那里如同教书先生一般教导李定国和艾能奇。
他手举望远镜,认真的问道:“定国、能奇,你们测算出来没有,李自成的大营距离城墙多远?”
李定国毫不犹豫的道:“大概四点五里左右。”
朱器圾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放下望远镜,盯着艾能奇道:“能奇,你说呢?”
艾能奇憨憨的摸了摸头,颇有些犹豫道:“定国哥说的好像没错吧,好像就是四点五里。”
唉,你这个憨憨。
朱器圾无奈的道:“四点五里就四点五里,什么好像,以后不要说好像,因为你的判断就是全军的判断,你都这么犹犹豫豫的,这仗还怎么打?”
艾能奇连忙点头道:“嗯,就是四点五里。”
这还差不多。
朱器圾又继续问道:“那你们说,以五百斤的巨炮轰击敌方大营,应该调到多少度合适?”
李定国又是毫不犹豫的抢答道:“仰角三十五度。”
朱器圾又看向艾能奇。
艾能奇连忙点头道:“就是仰角三十五度。”
还好,这小子只是有点憨而已,脑子并不差。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你们独自领军在平原上遇到这十余万敌军,该如何应对?”
这个就要慎重考虑了,毕竟他们独自领军的话也就一万人马。
李定国想了想这才问道:“有没有五百斤的巨炮?”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个自然是没有的,五百斤的巨炮又不是军团的标配,而且巨炮加上炮车太过笨重,你们带了反而影响机动速度。”
没有五百斤的巨炮就有点不好搞了,毕竟人家最少有两三万骑兵。
艾铁柱紧接着又问道:“那我们能不能带上几车铁蒺藜?”
这小子不愧是家里开过作坊的。
朱器圾略带欣慰道:“嗯,对付骑兵的话,铁蒺藜的确不错,可以给你们配几车。”
有铁蒺藜就好办了。
李定国认真的道:“以我们斥候的配置应该能在十余里外发现敌军,发现敌军之后,我们便结车阵守住四方,然后在左右两侧撒上一里以上的铁蒺藜,然后在正面布好炮阵和枪阵,敌人靠近两里范围后我们便以虎蹲炮、火枪和轰天雷依次攻击,然后再根据战场形势随即应变。”
艾能奇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定国哥,为什么前方和后方不布满铁蒺藜呢?”
李定国微微摇头道:“不行,四面布满铁蒺藜太耗费时间了,而且后方布铁蒺藜有点多余,敌人不可能一开始就想着绕后,待他们绕后,我们再做出对策也不迟。至于前方,我们就更不能布铁蒺藜了,因为我们必须根据地方的战术做出相应的调整,他们若是以骑兵为先锋发动突袭,我们固守车阵就可以了;他们若是以盾阵步步推进,我们就必须适当后撤,保持攻击距离;他们前锋若是溃败,我们便得抓住机会快速发动车阵,冲上去,将他们全军击溃。“
哦,原来是这样。
艾能奇闻言,不由满脸崇拜道:“定国哥,你真厉害。”
李定国颇为自得的拍着艾能奇的肩膀道:“能奇,只要你遇敌不慌,一样行。”
晕死,这两个小家伙,有点翘尾巴了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战术对阵反贼还可以,如果是对阵建奴主力,恐怕还不行,因为他们的骑兵号称铁骑,盔甲配备的相当多,一般爆裂弹、子弹和轰天雷都不足以破甲,你们如果遇着了,八成是要吃大亏的。”
呃,这个。
李定国不由皱眉道:“那我们遇到建奴铁骑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
朱器圾郑重的道:“这个还需仔细斟酌,总之,你们不能骄傲,也不能轻敌,这些贼寇在你们面前的确没什么战力,但也不能说明你们就天下无敌了,如果你们将对阵更厉害的对手时,就得未雨绸缪,事先做好准备,在装备上和战术上多做文章。”
李定国闻言,不由慎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陷入沉思中,一旁的刘国能和李万庆却是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些人在说什么呢?
他们好像有点听不懂啊!
什么四点五里,这距离能测这么精准的吗?
唐王殿下也给他们一人发了个千里眼,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测距。
还有,什么仰角三十五度?
五百斤的巨炮他们是看到了,但是,这个仰角他们却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还有什么车阵。
这里好像没有战车啊!
这会儿对面好像还在准备攻城器械,今天应该是不可能发动进攻了,刘国能和李万庆愣了一阵,都忍不住凑上去,请教起李定国和艾能奇这两个小家伙来。
他们着实太好奇了,很多事情他们都想弄明白啊。
这俩好像也是贼寇吧?
虽然他们投诚了,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叛变。
他们问的这些东西,该不该跟他们解释呢?
李定国和艾能奇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的目光都齐齐转向朱器圾。
在朱器圾面前,他们好像有点小孩子气,因为朱器圾是他们的义父,他们从小就跟在义父屁股后面转,在义父面前,他们自然会跟小孩子一样。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可不这样。
他们可是统兵上万的将军,怎么可能跟个小孩子一样。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刘将军和李将军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就好好给他们说说。”
他向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起码,历史上他们归顺朝廷之后至死都没有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