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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小节奏     精真之马txt下载     精真之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一章 “三阙歌”

    梭黎左手上,跳跃不定的光龙,仿佛生命点燃的火焰。

    寒冷的风,吹起阵阵的冰渣和雪沫。空间漫过一层又一层的白色雾纱。镶在树干上的冰晶变得清澈而光亮。

    最猛烈的一道风辇,仿佛一艘银白色巨载的船,缓缓沉淀着高朗停泊的高足。一个颠晃般的止动,从风辇光滑的棱线上,跃然飞落一只只色泽惊艳的可人儿。

    正是冰莲之灵。

    蓝魇驻足的片刻,带着略微的惊诧。眨巴一下眼瞳,仿佛一直隶属于自己的冰雪世界,长久刺目的银白,惯性地禁锢了自己新鲜跳闪的思维。

    空间的呆板,被看见的瞬间,似乎鲜艳的五官已经被磕到。所以,她纤巧地抖落一下——波浪一样在身后翻腾的蓝色风披。甩掉一丝不悦加著在情绪上的重量。

    她翘起指勾,弹击眼前飘逸着凶腥味的空气颗粒,看着冰冻大地上横七竖八的狼尸,道:“一个什么样的执着心,会索要森林这样多的生命?”

    致欢两手剥落掉、只有她自己看得见的风烟孽障,“嗯,在一个时空里,致欢看见——一道指向猎司里迪的目光……发愿的目的刀,斩杀疯狂堵路的狼群。在另一个时空里,一个祭祀的灵魂像马匹一样,被熏香的声音牵走。”致欢顽劣地眨巴眼睛。

    随即,致欢摆摆手形,一道湍流的风辇,就将横尸的一具具狼躯,驱开。

    “请!冰雪森林统御万化的主媒。牵走祭祀灵魂马的爨烟香风。”金刹那、银刹那、曲典、惊味、由德、适道、芬翼……纷纷致意蓝魇,道。一个个随从致欢,纷纷展绽致礼的手形。

    ……

    猎司里迪大地。红杉树林畔。

    “漆黑与白光,

    猎堡哦,

    在大地上,

    用黑暗和石棱——

    雕刻祭祀的光芒。

    我们沉思,

    一万个不开心,

    愿被阳光照射时,

    生长三颗希望:

    龙耶柏——

    梭黎——

    拿格——”

    凝蝶萝垂低脑袋,痛苦地吟哦着。

    尔珠听着凝蝶萝吟哦的歌声,竭尽力量做着祭礼的动作。

    从猎堡飞到红杉林畔的乐声,无形激化着凝蝶萝和尔珠。偶尔,尔珠会吟哦另一阙出自古卷的香颂辞,来强化凝蝶萝即时的吟唱。

    “哎,我要是能被人这样呼唤,听不见才怪呢。”勒琉赛照看着马匹,不高兴地发着牢骚。

    尔珠看了勒琉赛一眼,“不要打破祭祀的境,好不好。神灵会在乎真诚的每一个声音。”

    “香颂班的丽人,没错。你这样执意,神灵的光,一定会照耀到——你那灵性十足的嘴巴上。”勒琉赛说罢,呼地跃上马背,拽动缰绳,“有时候,猎司里迪的神灵不仅仅喜欢听歌声……驾!”

    勒琉赛说着,兜开缰绳。那匹马突突地打着粗浊的喘息,原地盘旋了两圈,遂冲进了森林。

    凝蝶萝和尔珠顿时找不着:在祭乐中吟哦的好心情。

    “呃,这个精明的糊涂虫啊。破坏了规矩,反倒显得有理了,真没辙。”尔珠生气地撅着嘴巴。

    凝蝶萝忽然停止歌唱。谐柔地走动脚步,火焰一样,冲尔珠招摇两只飞翔起来的手掌,“一起去吧,尔珠。太阳尊最完整的香颂,正好是三阙歌。”

    “凝蝶萝,你随便说出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古纪里、永远让尔珠忘不掉的臻品。到时,我会将这句话做成火红的首饰,戴在手腕上的。”尔珠说罢,随手一扯马缰,呼地飞上马背。看样子,尔珠早就想这样干了。

    凝蝶萝看着尔珠超前的手脚,点点头,“太阳尊的唵迦丽耶诗律,当然也需要共鸣挽手的谐句,才足以将心愿点旺。”

    凝蝶萝说罢,温柔地抚摸“怒墨刹”的面颊和鼻翼,轻轻拍着,“别怕!‘怒墨刹’,黑色的闪电。你是链接猎司里迪祭祀最快的光。走吧!”

    凝蝶萝说罢,返身走向自己的马匹,飘然飞上。生动地挽住马缰,未及兜手。就见身旁的“怒墨刹”已经高昂嘶鸣着,黑色的标枪一样,插进冰封的森林。

    凝蝶萝和尔珠对视一眼,遂驾马追风而去。

    森林里哗哗撞碎的蓝色冰挂,随刮起来的冻风,形成一道皓白的风龙。

    冲进森林的“怒墨刹”,突兀响耳鼻翼野性吸嗅冷冽的况味。劲俊欢弹的铁足,钝击、敏闪、跳步……一经入境,已经瞬间变作野性驯化中的灵骢。

    这匹本来出自森林的野马,触冰的瞬间,已经浑躯激燃了原初的烈性。飘骋的黑鬃,逆风翻卷成黑色的河流。

    “豁!在森林,这才是真实的野兽啊——”勒琉赛被“怒墨刹”甩开,抹掉倾斜风堤泼落的冻风。痛苦不堪地看着崎岖陡峭、敏捷奔突的“怒墨刹”,酷笑。

    “在冰塬上,你是驯马的皮鞭。在森林的冰封里,你还不配作它的侍者。”尔珠追上勒琉赛,“嗯,你索性垫背吧。我恐惧的才不是冲刺,而是后背的泼魔呢。呵呵。”

    说罢,尔珠玲珑手相调动自己驾驭的马匹,将勒琉赛的马匹杠到一边。

    凝蝶萝惊讶地眨巴眼睛,“温柔点,女神。人家我就在你的后面呢。”

    “哦……”尔珠飞快的左手掩一下嘴巴,“哎呀,凝蝶萝,你的想象力真要命。那可是古纪里的一句诗歌,意义不在于此的……”

    走神说话中的尔珠,手劲儿一松,凝蝶萝的马匹跃然生风,豁然前驱,把尔珠和勒琉赛甩到后面。

    尔珠故意不悦地大声道:“天啦,我第一次知道,骂话也可以是动作。美丽的野蛮女人!”尔珠看着一眨眼冲前的凝蝶萝,好像自己刚说的“泼魔”一词,落在自己的头上。

    凝蝶萝微笑不语,柔发荡风如练。

    “哼,你以为呢。人家现在是‘怒墨刹’,心有所追……”勒琉赛看似说得没错,那疯癫一样胡乱搭连的语调儿,听得尔珠耳朵直发痒。因为没能领衔的缘故,勒琉赛感到有逊男人,难免生忿。

    “你可正气点儿。小心猎司里迪的神灵用最结实的马鞭,打烂你的厚嘴唇哦。”尔珠瞪一眼勒琉赛,兜兜施力中,叭叭叭乍响的指节,露出芳香的微笑。

    “哦,香颂班的丽人!我是说,此刻,最先拯救的灵魂,是猎司里迪的祭主梭黎。因为,那才是冰封森林里真正的弱者。”

    尔珠这才温婉道,“嗯,原来如此。你这话简直说到点子上了。吉祥的牧马人!”

    尔珠说罢,狡黠地瞪瞪凝蝶萝美丽摇曳的背影,艳羡一番,遂回头看罢勒琉赛,不服气地道:“嗯,你并不傻呢!其实,拯救有时就是带有……情味的,嘻嘻,懂了吗?”遂吒呼马匹,一驰而过。

    “一对妖孽啊!这话可别让太阳神听到。神啊,勒琉赛还没救赦人,心灵就粘到了造孽感……”

第一二二章 唤祭

    攒入森林的“怒墨刹”,更像乌黑的猛兽。那种将力量直接锐化在感官上的敏捷爆发力,撞碎树枝繁密的冰挂。腾隆起白色的烟雾。

    随着奔驰,惯性带动的风烟,在“怒墨刹”背脊上仿佛形成白色的风翼。

    凝蝶萝能够感觉到:惯战的“怒墨刹”,依然没有退化掉那些曾经出自森林的野性。熟稔森林中奔腾的技巧。

    那种被大自然生生磨砺出来的威风,显然是其他马匹不可以比拟的。

    凝蝶萝不敢丝毫懈怠提缰的左手,敏于引领自己马匹的方向,跟紧“怒墨刹”。飞扬马鞭的右手伴着马步的谐振,玲珑挽动一记记弧勾,啪啪地驱遣马匹不堕风尘。

    “快点跟紧。”凝蝶萝测转脑袋,呼着身后的尔珠和勒琉赛。

    她知道:精密链接的马匹,动态的力量就能凝成一把浑整结实的刀。强化自己,也强化矗在尖锋状态的“怒墨刹”。

    四匹马已经长旺生机,仿佛跳跃在浩浩冰封森林中的火。

    “凝蝶萝,这样的急促……我们都没法呼唤梭黎……的名字……”尔珠被被逆面袭来的冷风噎着,都快要难以连贯呼吸。她翘起左手,遮挡风声,说道。

    “此时,森林中的‘怒墨刹’,就是引领我们的神明。”凝蝶萝回答道。

    “是的,在这里。野性的力量就是唯一称手的法器。”勒琉赛在后面说话。

    勒琉赛说着,就在尔珠的坐骑上加了一皮鞭。让尔珠的马匹及时联动上浑整奔竞的步伐。

    “它是这儿的规则。一旦偏离方向,蓝魇致欢肯定会等着你……”勒琉赛大声说着话。

    “别在荒芜人烟的地方,提说冰塬古老的妖魔。往往一说就有……”尔珠生气地道。

    “嘿嘿,怕什么呢。就算蓝魇致欢寻事,也肯定在咱们人马的前和后。最后留下一个中间的你俩呗……”

    忽然,前面奔跑的“怒墨刹”,剧烈兜了一个急促的盘旋,驻足。

    随后跟动的那匹马,紧急盘绕时,激烈勒步的强大惯性,直接将只顾说话的勒琉赛抛到大地上。

    “呃,真是越说越吓人。唠……”尔珠小心地掩上嘴巴。紧急兜手,勒住马匹。

    猛地,只听勒琉赛声嘶力竭地喊:“血……血……”

    随着勒琉赛手指的方向。只见大地上一片残断的斑驳色。

    “怒墨刹“也不再奔驰。而是得得得地踏着响步,环绕着那些冰地上杂沓的红斑走动。吸嗅那样,咴咴地打着浓浊的鼻息声。

    “这是一飒间飞溅出来的血线。”凝蝶萝惊讶地说着,跃落马背。他走近那片血污时,从身侧拔出犀利的佩刀,模仿似的逆滑一刀,“不像激战,更像紧蹙的猎伤。”

    尔珠看着盘亘不离的“怒墨刹”,忽然恐惧地眨眨眼睛,“……据说,冰封的森林……是冰塬祭祀者最大的忌讳……”

    凝蝶萝痛苦地将左手叩在胸口上,俯首沉默一阵,道:“神啊,别一步步惊现凶兆了。猎司里迪一颗祭主的灵魂,其实连着祭祀香颂们的灵犀。我祈祷的心,能够感觉——那种熟稔的脉跳并不像断链的噩耗。”

    “凝蝶萝,我相信你的话。一颗祝祷的心,连接着神灵和苍穹。你的话,完美得足以让我振奋的刀,穿越整个凶险的森林。”尔珠一听凝蝶萝的话,飒地抽出佩刀,玲珑精致的手形转动刀刃,反射闪烁不定的烈光。

    勒琉赛拍拍自己的马背,“伙计,神说猎司里迪祭火不灭了。下一次,可不许将我从马背上扔下来。”

    “梭黎——”勒琉赛跃上马背,忽然,两只手括起来喊道。

    可是那样竭力的呼唤,被逆向吹来的风一阻,声音渺茫如扯碎在冻风中的烟雾。

    是啊,浩瀚的冰窟,大自然的风,穿梭过树木的萧索声,几乎可以将所有的声响覆盖掉。酷冷单调的风就是统御森林的主人。树木触风群响的时候,总是叠加起来的怒涛。

    “嗯,你那牛声还比不上最小的马铃。”尔珠瞪一眼勒琉赛,“招狼还差不多……”

    尔珠说着,飞快地掩一下嘴巴。她讨厌凶腥的烈兽。

    凝蝶萝忽然敏感地眨巴眨巴眼神,“敏锐的声音,就是要让一颗心灵能够听的到。”

    “嗯,”尔珠点点头,遂又叹口气,“但是森林从来就不承认——这些刻在兽皮裘衣上的经句。因为这儿可不是冰塬大地。华贵的道理,在这儿也会变作冰冷的石头。”

    “这可难了呢。哎,我要是能够喊出让神灵能够听到的话就好了。”勒琉赛叹口气。

    凝蝶萝没有理会尔珠和勒琉赛说的话,小心地摘落挂在腰间的风笛,郑重地道:“是的,只有带有灵魂的祭祀乐,就能够唤动猎司里迪神灵的听觉。”

    尔珠和勒琉赛听罢,欣喜得惊慌失措了。一听凝蝶萝的话,异口同声地道:“是这样!”

    可是尔珠忽然敏感地看着凝蝶萝,“听说,在冰封的森林里,不要说猎司里迪,整个冰塬的祭祀都是一种忌讳。而祭祀乐,就是祭祀礼的一部分。”

    凝蝶萝点点头,道:“是的。但是,这是牵著猎司里迪族祭主最灵验的办法了。”

    凝蝶萝说着,看向原地不断盘亘的“怒墨刹”,“它似乎到达这儿,忽然间难以敏感察觉主人的方向了。”

    凝蝶萝使劲儿吸嗅一下冰冷而又甘芬酷烈的空气,“它被树木的清芬浑浊了——精准辨鉴气味的嗅觉。”

    尔珠和勒琉赛不禁遥望幽邃的森林,看着凝蝶萝和焦灼盘亘的“怒墨刹”,点点头。

    尔珠忽而跃上自己的马背,小心地松褪挂在佩刀刀把的风铃,解散捆扎的细绳。怔怔地看着道:“尊贵动心的神灵啊,你熟稔的歌声能够牵动猎司里迪族人的灵魂,但愿也能消灭不可知森林里的恶兆。”

    “弦板啊,尔珠说的你都听到了吗?”勒琉赛从马鞍摘下自己心爱的乐器,“宝贝,别怕。古纪里说,祭乐才是真正激越心灵奔驰的火焰驹。你能找到猎司里迪的祭主。”

    “勒琉赛,你说的太好了。以此唤祭,这些话,我就作为启开生命灵犀的一部分。”凝蝶萝兴奋地举起笛子,张开伶俐曲纤的指弓。

第一二三章 触乐成忧

    凝蝶萝轻盈的臂弯,悬起来。柔软敏捷的手指黏住笛子,光滑流利的飞跳,顿时变作灵敏跃迁、形变的火焰。

    伴随着徐徐起韵的衬音那低微、细弱的铺垫,滞滞摩挲的指尖缓移时,轻轻搓出充满思念、犹豫的潋滟呼吸与频颤。

    于是,音色感凝结上郁郁的低徊声……

    尔珠忽而双目蒙上优柔的情愫。她左手拎起风铃的缀子,飘斜的右手指,次第拨动彩色的风铃,给那笛子起韵的调子,复叠上一段振频的修饰韵。

    这俩极其敏感调音的香颂班丽人。入境的状态瞬间表现出空灵境的感受力。灵敏摄音的精洽手感,让整个空间的光芒也带上了迭迷香熏味的暖意。

    勒琉赛虽然手脚粗拙。但是,一旦进入祭祀的摹音状,整个人顿时沉静得仿佛一块黑色的石头。

    虽然,三人只是想要借助熟稔的祭祀音声,呼唤梭黎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

    但是,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那种祭祀状态的挚情,已经让他们变作被情味控制的一部分。

    随着凝蝶萝渐显华丽的笛音,玲珑指弓搓磨出明亮质感的主频。顿时,以舒长高音的频响,跃升无限思念的婉缠与呼吸。

    尔珠右手即时追逐主频,飒然勾动流畅滑动的手形波浪,激活笛子高音俊飞之翼——那扑闪迷离的无形翅膀,谐鸣一段风铃光滑的飞度。

    笛声穿越静矗的红杉树,在林间漫自飘荡。

    祭乐声显然要比呼唤的声音更加具有精锐透明的穿透力。

    不间断反遁的回音,形成响韵百叠的咏叹调儿,如风共鸣起来。

    凝蝶萝并没有追逐华音高卓炫耀的响频。而是精洽阐释心灵真实、热烈的情愫。所以,生动翻飞在空间的灵音,总是带动着内心脉跳不竭的摇曳。

    是的,凝蝶萝知道:祭祀状态的心灵才是纯净、笃真、燃著灵魂的。

    她希望梭黎听见祭祀音声的瞬间,一颗心同频搭载上情味的摩天轮,随境旋转而感受到声音的指引,从受困的秘境缓缓走出来。

    当她激烈地将笛音,焠拔到空气共鸣的顶巅,心念载动殷切的呼唤时,手指激颤最响亮的一个高音,不禁身形起伏如涛,双眸惊落一颗久蓄的眼泪。

    那种包含了渴于拯救的疼痛、激烈与攀绕,已经显著音声,也显著飞动的指尖上。

    随着手指一挑的敏痛之绽,仿佛惊艳怒放的一朵妙手莲花。

    尔珠虽然停滞着,但韵律在心里波漾。她微微颔首,适时划掠飞骋的手勾。拨响风铃。

    不待凝蝶萝笛子主频高音落辇,烘染的弦板已然悠长地从勒琉赛手中响起。仿佛托载着阳光的流云。驻定思念盘亘不化的有形块垒。

    勒琉赛身躯茁壮,略带重载的摆动,显示着情意沉淀的厚重与执著。恰到转辗的变韵,仿佛托载了整个猎司里迪人全部深情的向往。

    尔珠看着勒琉赛浑炼皈依般的凝重,噗地,滚落一滴控不住的眼泪,“梭黎,猎司里迪的祭主,你听到了吗?”

    “怒墨刹”在祭乐声中,变成凝静的矗立。这匹通灵的马匹似乎从声音中感受到灵感、真挚的指意。偶尔,随音声的频响眺向森林的深处,探微流窜在树木间隙的风声。

    ……

    红杉树森林的深处。

    蓝魇走近冻馁得接近昏厥的梭黎,微笑着。

    “梭黎——”蓝魇呼唤着梭黎的名字。哦,那不就是龙耶柏苍老略颤的声音么?

    原来,梭黎其实一直走在——距离猎司里迪越来越遥远的道路上。

    他自以为自己听到某个方向的、猎司里迪的祭乐声。偏偏那就是蓝魇致欢设置在时空中的一个错觉。包括梭黎击杀狼群,跌倒在地时,听到的那声呼叫。

    可见,梭黎在森林空间每一个祭祀状态中精敏的判断,都是放大在蓝魇瞳孔中的有形固体物态。

    梭黎身上那种被浓重祭祀力量熏染的特质,在他进入森林的那一刻,早就让蓝魇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

    虽然蓝魇难以制控拥有形遁法力的龙耶柏。但是所有积怨在心中的怒火,全部指向梭黎。

    而且,梭黎频频施动冰塬大地的祭祀力量,更加触犯了蓝魇的忌讳。因为,森林中的冰莲之法,与冰塬大地的祭祀存在质别。

    冰莲之灵将冰塬大地的生命,称之为:情味流淌的海洋。

    她们虽然有读不完的森林莲花真经。但是,却没有法相可以统御——整个经典无限泛滥成灾的经句。

    这是她们无法走出森林统御整个冰塬大地的原因。

    传说古纪里的祭祀巫说,唯有红鬘精真和妙提才可以完整驾驭整个森林的莲花真经,完美疏通森林所有经典中的每一个字句。

    而且,这是最难的。因为红鬘和妙提同样可以疏通冰塬大地祭祀的秘密和兽皮古卷的经句,消尽生命性灵所有的疑窦。

    蓝魔看见光龙的第一眼,就感受到那种光芒中原始形状模糊的图腾。

    虽然,光龙是不够纯粹的。但是,只要看见那种神秘的形状,蓝魇就会自然地理解古老祭礼中完整得、几乎不需要解释的道理。

    也就是,一悟彻晓,洞达根源。

    在冰莲之灵的世界里。无负重的思觉感,才是她们轻纤飞腾、灵性不窒于任何羁绊的最上乘法典。

    但是,最原始的森林莲花真经只留下这样的两个修辞格。除此,再也找不到与之对应的契物了。

    莲花经典只能保证:冰莲之灵是森林绝对的王者,而不是性灵最完整的悟者。

    正因为如此,蓝魇更不愿轻易放逐梭黎。她渴望冰莲冰封住那枚光龙,能够粹尽其中的灵性。也许,那样它就可以变作读懂万经的图腾。

    就在蓝魇再次走近梭黎,看着耀眼的光龙,她就要像龙耶柏那样受纳光龙时,忽然心旌摇曳……

    只听见空间传来:猎司里迪族穿梭时空的祭乐声。

    在蓝魇看来,这些无形的声音,更像潜在森林神秘境中、最幽怨发蓝的眼睛。是冰莲之灵极度嫉恨的灵性咒语。

    因为这种兆头,即时出现。最容易让她们满意摘取灵果的心境,充满晦涩的暗斑。

    在森林里,古谚说:不愉快,也是神灵的表情。

第一二四章辩龙

    “蓝魇莲,满足偶尔所得,即时摘取那枚光龙吧。”致欢看着蓝魇犹豫局促的迟滞样子,提示道。

    “没有拿取的完美感。那么,即便得到。往后承受光龙,反而会让自己一颗心变得不堪承受。”金刹那敏感地洞透:蓝魇莲没有及时摘取梭黎手中那枚光龙的原因。

    “物质的满意,当然包括了精神和灵魂的那部分。”银刹那进一步解释道。

    “虽然,从一开始,我们渴望取得光龙的手段充满蛊惑。但是,他的行祭和戮杀风蟒,已经触犯了森林最大的禁忌。”曲典道。

    惊味、芬翼、适道……一个个忽然陷进沉默。

    因为,当一种事物不属于自己所应当拥有的时候,在她们看来,毁灭才是最干净的理由。

    蓝魇莲灵性地眨动黑亮的眼瞳。斩钉截铁地道:“光龙本来就是猎司里迪人利用祭祀手段,盗取森林灵性的一部分。我是用这个理由要将它拿在手上的。但那祭祀者还不是仇罹。执意毁灭,会招徕森林之孽。”蓝魇莲看着垂首不语的冰莲之灵,似乎已经敏察心机。

    忽然,蓝魇翘耳,敏感地听着空气中传来的祭祀乐。

    “猎司里迪的祭乐声,已招唤来凶恶之煞。”蓝魇道,“嗯,或许,这也是警示我们的兆……”

    “恶煞?!”众位冰莲之灵对蓝魇的说法感到莫名其妙。遂不敢提说杀戮光龙的措辞。

    忽然,从远处传来频繁急促的马蹄声。

    那种来势汹汹的湍流,让冰莲之灵们感受到:空气中冲竞而来的一阵阵风涛。

    同时刻,空气中穿梭飞扬的祭祀乐不再漫流状,而是高拔风辇,带着激飞的穿刺。仿佛搜索整个森林空间里深潜的灵兽,带有异常强烈的感召力量。

    清朗的笛声在树林之间形成的回声波,不断重叠着遥远的海浪,持续推演,形成有力的共鸣。连那种牵动生命感觉情味的、模拟喉咙颤韵的细微呼吸,都能逼真地听得出来。

    以前,冰莲之灵只是从旷野听到过猎司里迪大地缥缈的音乐。然而,这一刻,就在森林里。

    带有火焰熏染的燎燃,已经让冰莲之灵在感官上融化了对诸多禁忌的释放。销蚀着——用冰冷雕饰在感觉中、永恒不变的装帧。

    “蓝魇首光,我们不是随着异族音声变频而屈就的傀儡。这会儿正是给森林法则立威的时机。”致欢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惊慌,随着手形指绽精致的翻变,双手已经握紧晶莹剔透的令剑。

    “状态、背景、业愿和法程。”致欢一丝不苟地点数着精密行事中不可忽怠的步骤。

    顿时,干净利落的手脚触风粹冷——凛冽附著法相的冰霜。让果敢镶嵌了冷酷与力量的剑刃变得发蓝。

    “我们就是唯一冷透的冰。绝对感加饰无上自由的灵犀光。个我是执著到死亡、也不会变更初衷的那个唯一。”曲典以清寂的辅音,佐动口齿凌厉摩擦的冷风,眨动法性锐利的目光。

    她在说明:自己精佳竞技的即时状态。

    “一直以来我是守秘的。因为过分提及冰莲主媒,会在有限的意念上,消弱森林时空神秘内敛的法性密宗。”适道握控执法的短剑,“所以,在此,哪怕我仅仅提及‘密宗’两字形成的修辞。其实整个意念包绕了条件中的时空和境界错置的纬度。使异族任何生命灵性,也不知道森林冰雪圣域的精神门户。”

    “对。冰莲主媒就是启示。总有一天,纯粹到空无的冰莲,会找回冰雪森林遗失的红鬘精真和妙提。那只能是原始冰莲的情味。因为无,以至于无所不容。”惊味精密透里地说出因缘。令其他冰莲之灵不禁点头致意。

    “愿干净纯粹的愿望不灭。六棱冰花一样有形的道理照著至尊冰。”芬翼目光触碰红杉树上蓝色闪光的一串串冰挂,纤丽轻盈举地起蝶翼般透明的双手。显得,唯其冰晶才具备万世万境——粹净到没有瑕疵的肢端。

    “愿‘红鬘精真’和‘妙提’是森林的红杉树音素。沾足大自然清纯的甘冽和盈满素色的光瀑。是冰莲才可以念动的音声辞。”由德敏捷地补充上——极力订正确切的措辞。

    “即时光,就是上面的语言。随出现就是永恒。”

    “永恒毗连紧——不存在空隙的一个个精美瞬间。”

    金刹那、银刹那交错两句冰莲古音的谐韵。强化笃实确凿的定格。以便概念变成精髓的信心和灵犀,变作精神与灵魂里清晰可鉴的法迹。

    蓝魇手感姿态顿时变得凝练而又生动。焕然间,从冰冷中形绽的灵性手感,利落地再现。

    新颖地簇起旺生如焰的指尖,精致踩出六角的、八角的一片片雪花或冰凌图腾。抵兑空间飞扬起来的、猎司里迪的祭祀乐。

    她又快感于灵光般神奇造化、翻变的时空和设置——接近错觉的纬度。收敛整洁起来的感觉,抛洒了那些含浑污涩的破碎。

    一经站立,那些传来的祭祀乐,已经融冰一样破碎,不再硌着身躯了。

    蓝魇冷冷地闭阖眸子。

    “红鬘精真?妙提?真是吗?但愿不是指他。”蓝魇忽然看着由德。再次睁眼看向梭黎,眼瞳里暴显出从未有过的冷蓝光刺。精美口齿微微翕张着念叨。好像突然间,那是极其陌生的两个词。

    是的,在蓝魇眼里,那还只是个类比辞。

    细小的手形纤微之动,在空气中挟着白色的冰雾。

    “这些见势旺生的热风,已经在森林盘亘了太久的时光。消融着森林法则冰嵌的字句。”致欢指着猎司里迪祭祀乐传来的方向,“是该捏碎这些音声颗粒的时候了。”

    “蓝魇首光,正是因为太多判断竖起的壁垒,牵绊了冰莲之灵的灵犀。”曲典道。

    “是的。曲典莲。”蓝魇转过脑袋,飒风扬升的右手一骋,急剧猝冷的空气,瞬间显现几个冰嵌的彩色块垒。

    “那是将无形祭祀音声化成有形嵌结的冰块。”致欢毫不含糊地道:“此刻,所有这些冰塬大地的形状格,就像不含情味的石头一样,变成空间可以敲得粉碎的固体。”

    “心灵一丝恻隐,曾经放大时空的区间,其实是无量的,蓝魇首光切记哦。”由德谨言,看着空间被曲典凝结的彩石,作叹道。“此时,这就是森林法则真实愤怒的模样。因为红鬘精真和妙提的缘故,冰莲之灵的性格一直都是恻隐的。”

    蓝魇酷冷的俏手,呈着。并点点头。

    手形上下形成断然区别境界的落差感,显化着精致鉴辨中,空气里混合情味——即时触冷状态的分离。

第一二五章 拔掉轮回树

    空气里传来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在其他冰莲之灵的耳畔,并不见著的声响,在蓝魇的耳畔,就像凶猛地高翻空间壁垒的狂风。

    灵性就像强驭风火的龙腾,让静哑的形蹙之立,飞竞不息隆动的思觉火。

    此时的蓝魇纤微翘手,都是酷寒中爆发的雪崩。

    其实,情味留恋红鬘精真和妙提的蓝魇,恻隐心才是持久冗长盘亘不离的心灵痛劫。

    最微小的犹豫,太长久桎梏了淋漓飒爽发力的痛快感,让蓝魇极度不悦。

    因此,随着她颠覆状变念的瞬间,蓝魇感到:刚才那些漫漫累赘的判断,已经痛苦地销蚀到:自己心灵犀利吒飞的怒火。

    虽然,马蹄声已经清亮地响在耳畔。但是,精致确凿的时空界限感,仿佛灵敏如丝、毫无差池的野性辨鉴那样。使她清晰预知:秒闪之袭,距离一颗心灵、最精洽无二的距离。

    直到其他冰莲之灵听到马蹄声催,开始变得惶惑的时刻,蓝魇一颗心灵,依然在空间维度的神秘境闲散云浪。

    那种摆脱知觉感染、渲染的冷酷戈,让众冰莲之灵看向蓝魇首光时,足以因为蓝魇瞬间冷之无动的状态而惊怵。

    “蓝魇首光!马……马……”致欢听着两耳变得无限膨胀的响频,已经按捺不住心里同步奔动的风雷。

    此时的梭黎,已经被酷寒冻得发僵。那只拿捏光龙的左手斜倾着。

    “他没有死掉。”曲典看着梭黎那种失去挣扎的劫难状,“他以为:自己手形指着的方向,是阳光照耀下的猎司里迪。岂不知:这正是冰雪森林的最深处。”

    “是的,蓝魇首光不再留恋红鬘精真和妙提。”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

    金刹那和银刹那交错流动的话,以灵性的语调变迁,执意修饰——割断光龙盘绕,形成确定辞。

    断然解困,足以让自由的心灵豁然释放。否则,那必将是持久耗心的精神锁链。

    亢奋的马嘶声穿透森林冰冷的空气,嗖嗖嗖……响鸣如箭的风声,带着质感的线棱,已经让冰莲之灵闻之震动。

    蓝魇不再留意梭黎。因为从光龙那儿,经历的所有感觉火,没有一个能够真实地给她带来满意的好感。这是她突然不再留恋的原因。

    在冰雪森林里,带来逆心的东西,等同于生死较量中的天敌。这也是蓝魇瞬间生忿的原因。

    “他不配作为冰莲的法器。”蓝魇侧头看了一眼梭黎,目光中露出野性噬心的煞气。

    豁然,一匹火红的骏马瞬间在空间赫显。那种飘忽不定的鲜红色,仿佛点燃了整个空间。在素白的空灵冰雪境,跳跃如点燃的火团。

    紧凑形格,舒尔放浪狭长的四肢。曲折弓张、弹跳自在,毫无羁绊的穿梭和跃迁,显示出野性奔动的不竭活力与技巧。

    看在眼前,飒步即到。

    火马毫无调节姿态的盘亘。那种欢腾鼓舞的冲腾,光一样直面迎住蓝魇,冲锋而至。

    高浪滑翔风弧的精铁长步,未曾敲击到空间成形的块垒,空气已经轰轰震响起来。这正是力量形变,带动风雷形成的振频波。

    森林的野生者,欢嬗嗜好鏖战与搏击,淋漓热洒烈风腥汗。

    但是,这些冻风中凶腥烈焰般奔突的野兽,在蓝魇目颗下只是流窜的风烟。永远滞后于蓝魇敏动如光的心灵。

    但是,突如其来的御马人,才是真实打破意识控制的意象。

    飞马怒骋,跃过蓝魇瞬间,厚重拓力的人——壮实坚挺的脊背、身形力戈、强手摆缰的姿态……显然就是一个惯战森林风烟的精悍猎者。

    蓝魇攒如空气,早就在听见马蹄声响的时刻,灵敏思觉中,已经设置了——预感中可以拿捏的手段。

    暗敛在灵犀手脚中的刀相已经伏在姿态中。只是她尚未吸嗅出其中的动机与况味。

    对于冰莲之灵,野畜就是冰雪森林旺相的光斑。是冰莲之灵历练性灵中的一部分。

    但是,沾染冰塬大地人欲的马匹,却是她们的忌讳。因为,在她们看来,失去森林野性的战马,就是御马者灵魂延伸的一部分。过多粘著目的怒怨,就是一把致命的目的刀。

    因为,赤红色马匹的撞境,蓝魇手形制控空间祭祀乐的法相,顿时被打破。

    瞬间,伴随着这匹赤红色马匹、榴颗铁蹄的重磕声,空气中响起音频升腾的、猎司里迪的祭乐声。

    猛烈冲竞而现的合鸣之乐,似乎变得更加响亮。

    熟稔的笛声、风铃、弦板已经化作触风的火焰。仿佛突然燎燃到梭黎的肢端。无形流韵就像层层递进着摩挲空间的波涛。

    敏于细微的响频和灵感,梭黎仿佛瞬间触及烘热的火苗,整个僵硬的姿态被点燃了一样。

    他带着痛楚,惊幻于噩梦那样,浑身潜动。

    “冰塬人的祭祀光走到哪儿,就会把灾难带到哪儿。没错,他就是猎司里迪的祭主。”致欢指定痛苦挣扎着的梭黎。

    其他冰莲之灵的目光一齐看向蓝魇首光。静默状态,凝炼着目光中灵敏光跳,显示出待令怒发的蓄势之意。

    “冰塬生命的灵魂是重浊的。这是嵌有黄金的毒药。虽然,我们凭借古纪的箴言,渴于萃取真金。但是,他同时也会将我们的性灵,拖进万劫不息的苦海。”蓝魇看着渐显活脉、动起来的梭黎,道。

    “是,他是牵来这些凶兆的根源。无法占有的,就去毁灭。”由德毫不含糊地说道,

    随着由德的这句话,飒!飒!飒……冰莲之灵们一一手中闪现精美的执法短剑。看得出来,一直忍耐中的她们早就想这样玲离尽致地干了。只是等待蓝魇首光轻俏的点头而已。

    蓝魇看着蓄势待战的冰莲之灵,似乎厌倦于发号施令。

    “在森林古纪里,冰莲之灵从来就不应当做没有渊源的事情。所有牵著因果的植株,就是古老奥义传说中轮回的毕加钵树。”蓝魇看着冰莲之灵纯粹透澈的目光。

    她斜睨而视驾驭赤红马匹的猎者背影,遂又极速滑开视线,“正是我有意牵著:猎司里迪祭主身上闪耀的灵光,才会把森林的劫难带到这里来。”

    蓝魇说着,噌地,从空气中锐利地拔出一把短剑。“牵著我性灵的轮回树,只能从自我生命的宇宙,由我来拔掉。这是彻断因果最干净的作法。”

第一二六章 猎阻

    蓝魇纤手抬起,轰隆!手相一震,轻盈地驾驭了风辇。

    当她说完那些森林语言,敏于动作的猎者瞬间调转马匹,直锐的目光看向蓝魇。

    猎者丝毫不显差异,好像这样冰蓝色的人迹就是森林见惯的物象。而且,熟稔调转姿态的模样,显得他完全能够明白蓝魇说话的意思。

    “猎者!”蓝魇俯视御马者,“目的刀就是猎者进入冰雪森林的本能。”

    蓝魇说罢,看了随着祭祀乐挣扎的梭黎,“你是带不走他的。因为冰塬大地的祭祀主,就是填味森林冰莲的祭品。”

    猎者并不说话。他就像他粗鲁暴戾的手脚一样,逆着蓝魇的话,调转得得得变幻步辇的马匹。

    他突然催奋激烈状态中,纵马撞开蓝魇临空设置的一道冻风。

    但他正要抻手拔起梭黎斜掠的左手,牵连施力时。就见蓝魇手相风,形成钝击的猛槌,砸向猎者的后背。

    矫健御马的猎者瞬间足踩马背,跃起。盘绕上一棵巨大的红杉树。

    顿时,挂满蓝冰的杉树,簌簌坠落着破碎的冰凌。

    猎者娴练拓长的猱臂,勾挂在树枝。随着摆荡的弧圈,敏捷攀牢在粗壮的树枝上。

    显然,不说话的他,一直就是愤怒的一只猛兽。他似乎知道:自己要说的话,蓝魇应该都知晓。所以,从驾马到来的那一刻起,就执着地用力量讨要:自己必须立时握在手中的东西。

    显然,他明白:蓝魇平静状态,就是掌控森林门户的锁。所以,猎者显化的每一招都是破坏和毁折。

    随着枝干的折断,那些凝结在树干上晶莹剔透的冰莲簌簌坠落着破碎。

    这些灵性修炼的精致器皿——冰莲,正是冰莲之灵精粹性灵修炼的道场。

    触怒的蓝魇已经被猎者牵引。难以顾及对整个空间的把控。

    顿时,空气中腾奋起来的猎司里迪的祭乐,完全冲开蓝魇手相风竖起的界限壁垒。河流一样灌入冰雪森林的幽深之境。

    此时,猎司里迪的祭乐声,已经变作统领时空音声的主频。

    空气里欢嬗跳动的谐律,带着原初生动的、猎司里迪的况味,让身手矫健的猎者变得更加敏捷。那种粘著音声、力量旺生的姿态,让他焕热的手脚,顿时变得跳闪如——投射到冰冷空间里的新光。

    显然,祭祀乐激发了猎者感官的火焰,变成完整修饰生命力量生长中的境。

    笛声破擦音声形成尖锐飒划的辅音,犀利破解形格坚硬的冻风,谐动辅音之后庞大繁盛的元音铃,还有厚重加饰主旨的弦板,形成扯不断的衬底。

    这些最是消磨蓝魇手段的无形法器。

    蓝魇冰冷犀利的飒划,不再流畅。这些属性带着熏染的暖流流淌进时空的音声,就是抵抗冰封境界的法器。而且,昭著蓝魇神秘显化的手感。

    瞬间,蓝魇被猎者粗鲁的毁坏所震怒。她忽然看向玲珑驾驭森林物态的身形,用冰塬大地的音声厉呼,道:“你,就是猎司里迪的单掳。猎司族祭礼的护法刀!”

    “是!”猎者拿格猛地从树上跃落火红的马背,道。刹住烈鬃随风飙焰的马匹。

    “来到冰封的境,就是浩大冰雪统御的可怜器皿。”蓝魇显然是收敛着状态的,她轻纤踩动风波,盈盈翘首,好像拿格就站立在空间遥远的地方。

    “不愿让血沾刀,就是因为你是知晓森林法则的猎者。我以蓝魇致欢的名义,警示你:再放纵猎司里迪祭祀的音声,不干净的手足动著猎司族的祭祀境……”蓝魇说着,飒地摆动手中的执令短剑,“连同你,所有不洁的祭乐者,一同嵌进冰莲里。”

    “冰莲就是森林的祭器。动用祭器之初,你的念头同样是不洁的。”拿格猩红的目光发散怒火,分辨道。

    “不洁……的冰莲?”蓝魇敏感地眨动眼瞳。芊芊指剥开空气里的飞霰。

    “对。你是有私著的。否则,他早就不是在你道场活着的生命。”拿格说罢,缓缓拔出冷冽泛光的蓝刀。

    “猎司里迪的法眼。鉴光真准!”蓝魇婉转手形,指定缓动着的梭黎,“他动触了森林最纯粹的光与冰。行——污浊森林的祭!”

    蓝魇早就感到:自己难以掌控精密意旨,摘取梭黎手中的光龙时,晦象频生,吝兆含咎。积怨了太多不流畅的心灵感受。此刻,看见猎司里迪的猎者,不禁直锐说透,以阻挡辨言的口舌。

    “你想冰覆真实的话?!”拿格铿地竖刀。短促佐动的位移,已经风旌摇曳。

    拿格双目敏然射出犀利的光,“不是因为祭祀礼。而是红鬘精真和妙提!你调换精微的辨辞,欺骗不了我手中握持的、猎司里迪的蓝刀。”

    “你记住,猎者。这儿可不隶属冰塬蓝刀说话的地方。”蓝魇瞳光顿时怒戾飞升。精致攥紧的手形痛压一下心口。

    难以忍受的致欢,突然以极速飞翔的姿态,跃迁。飒划的剑光,强阻拿格看向蓝魇的眼睛,投落刺白警化的光。

    “蓝魇首光,冰塬的祭祀粘连着嗜命的魔鬼。切莫让思觉陷进——污浊翻滚着恶浪的深渊。”致欢看着被猎者言辞禁锢的蓝魇手脚。渴于助力的焦切,让他同频受挫的目光,不禁消蚀一枚目光烈性助杀的勇气。

    蓝魇犀利的手感不再灵敏作跳。她那忽然变得极致温柔的手指,搭在致欢随着说话、火苗一样脉跳的手上,“致欢莲,别阻挡空灵风传递到耳畔的凶话,也别以光销蚀时空——令一颗心疼痛的恶兆。这些帮助,都抵消不掉——冰莲灵魂被纤微道理绊倒的发生……”

    “嗯……”致欢听罢蓝魇的话,从洁白的脸颊黯淡地飞落烈性光。

    是的,一步步被恻隐心牵著手脚的她。忽然发现:精灵一样鉴真的一颗心,这一刻被猎司里迪精密无差的措辞箍住了。

    虽然,在冰塬大地上,众口言辞是污浊不堪的尘土。只有祭祀、力量和刀,才是笃定成行的道理。

    但是,在森林里,冰莲之灵辨言的每一句精致之理,都是动著生命灵性的敏感者。即便不在历炼性灵的状态。

    “蓝魇首光,原始森林的冰莲之下,你就是唯一的王者。我只从繁多得像数目一样的森林经句,就能照见:来自冰塬大地的全部错误。”致欢毫不犹豫地道。

    “是的,每一个莲花经句的字,都是挟光杀戮的刀。”由德附和道。

    隐在空气的冰莲之灵纷然显现……

    “万万句莲花辞,足以覆没:冰塬肮脏古卷的全部奥义。冰,才是剔透灵真的钻石。”

第一二七章一芊怒

    “出自冰莲,所有可以讲成的道理,都是森林智慧累世传承下来的法典。”

    “对,只要是森林法典,一经想到,就已经是拯救。”

    “浑然托起神圣的森林莲花,时空看不见的灵魂,一定会纷然随动。”

    “我们在重塑:被这些污浊的猎司里迪祭祀毁坏的纯净心。蓝魇首光哦,这是我们不间断——给你说这些话的缘由。”

    蓝魇听着这些纷纷攘攘的话,道:“重叠经句的话,会因为不经意的强调,在冰莲的灵性中,反而变成沉重的石头。”

    蓝魇冷静地看着一个个焦切的蓝光纱丽。似乎心里猝然发疼,不禁身形蹙小,蓝光黯淡。

    顿时,冰莲之灵们哑口无声。

    他们忽然意识到:其实,这时刻,她们说的每一句话,蓝魇比她们更懂。重叠的修辞,已经压疼了:蓝魇此刻不堪承受的一颗心。

    所以,虽然出于仗义和勇气,但是,这些即时冲动中说出来的话,一瞬间也让她们变得更加懊悔。

    她们为了帮助蓝魇,谁料,不经意搅扰了——一颗需要极致安谧下来的心灵。

    致欢不再急切,她愤怒地看罢拿格一眼,回转目光的一刹那,悠地,将变得温柔的双手,敷在蓝魇叩心的两只手上,“蓝魇首光哦,致欢知道你一颗心发疼时跳动的声音了……”

    致欢说着,侧过脸颊,打闪一枚光芒,递增蓝魇法力,“蓝魇莲,我就是你的佐令。只等待静哑中你的召唤——”说罢,遂焕然消失在空气中。

    其他冰莲仿佛整齐走步中的仪仗司仪,默祈:那颗牵连因果的心,独自斩断灵性困惑之劫。恭谨致意后,遂一同消失了。

    蓝魇抬起头来,她冷色发蓝的瞳光,看着骑在马背上的拿格。随婉尔翘手,短剑射杀的一道飞光,化作锯齿状的屈折霹雳,直袭拿格的胸口。

    拿格猛地感受刺目的光吒,猩红目光同时发亮。感觉逾越了思觉递进判断的过度,野性力量出自原始本能的敏感,已经让拿格挥动了——手中执意对仗逆光的蓝刀。

    剑光之袭,仿佛照耀整个森林的时空,皓白逼目。

    同时,拿格挥动的蓝刀在空气中已然划响风声,飒然冲啸,气焰翻腾。

    可是,目光中看似轻纤的光,仿佛瞬间锐化成精铁制作的钝器,重击着蓝刀。夯力的惯性振动得以刀格架的拿格,豁然堕落下马背。拿格摇晃身躯,不经站稳,沉重地砸在冰地上。

    蓝魇冷冽侧目,斜睨而视拿格一眼。遂收敛纤手中的执令短剑。右手微微擎起,以左手指尖微微拿捏一下——刚才一瞬间施法震疼的腕力。

    高姿态轻轻摩挲一下——俊俏力戮中的精致手感,蓝魇俯低的目光,从拿格的身上移开。

    振动身后随风翻浪的蓝光风披,施力状态的精美与干练,让她飒动的姿态,焕然摇晃青春身躯燃旺的火焰。

    蓝魇缓缓迈动著红的纤足,不急不躁走向梭黎。随着她的走步,空气骤冷的风,迅速在那鲜艳光与色频动身躯之后,拓出一道道冷森发白的冰霜。

    唯有从这一点,才足以让人明白:那是极端愤怒状态的一芊美丽。

    拿格撑力站起。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直锐执刀刺向蓝魇。他豁然横刀,挡住蓝魇看向梭黎的目光。

    蓝魇稍稍驻足,看着拿格,以鄙夷的示笑,其实昭显更大的不悦。似乎眼前任何的阻挠,都是极度令她敏感心灵生怒的根源。

    “你在护着他?”蓝魇冷冷地看着拿格,“你能护好他?”

    拿格不再说话。突然抡圆的蓝刀,凶悍在空间斜掠一道逼杀的蓝光。

    可是,刀程未能完整地走完一半。突然手形一窒,蓝刀仿佛突然嵌在空间,一动不动。

    拿格无形剧痛状,仿佛遭受一记冷袭,躬张后背,僵硬似的矗着,抽搐的脸颊上,因为被痛击而瞬间滚落汗颗。

    蓝魇看着轰然倒落的拿格,目光带着清淡的驱离,遂又走着她不变更方向的路。

    蓝魇走动,带起雾纱般足以飘到天空去的蓝光风披。最清浅的走步,这一刻,在拿格的心上如重载千钧。随着蓝魇走动的步辇,受动的拿格渐渐恐惧而抖,身形摇晃的厉害。

    就在刚才,拿格蓝刀吒动的片刻,在蓝魇幽邃的瞳光中,那只是缓慢飘荡的风尘。在拓大了的时空里,她有一百次可以破袭拿格的机会。她纤手快如无相的斩腕之力,其实频跳仅仅一次,就已经终结了蓝刀阻路的形状。

    拿格虽然未曾看见蓝魇姿态变迁的动作。但是,已经遭受了强袭的疼痛之劫。这是他一颗心瞬间震恐的原因。

    拿格感到:自己刚才所说过的话,所有的道理,瞬间因为力量的薄弱而松动,并一点点塌落了。因为他忽然间感到:崇尚力量的自己,再也难以用有力的蓝刀支撑信心——亲证那些掷地有声的道理。

    拿格努力趴起,又疼痛着倒地。

    那匹赤焰火马得得得地兜着圈子,渴于亢奋奔腾的力量,这一刻就是拿格眼中的火苗。偶尔,马匹嘶鸣着,尖锐的高音射入苍穹,振颤了安静的空气。

    蓝魇走到梭黎面前,她舒缓地擎起泛动冷光的纤手,一驻……

    “梭黎!”

    拿格突然咆哮似的,呼唤出那个——自己一直极度痛恨、快要在心中忘掉、变得非常陌生的名字。

    拿格踉跄地半跪在地上,急促平抻开的手臂,颤抖着朝向梭黎的方向。

    虽然此时的梭黎接近得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因为之间忽然站立的一芊恐怖的丽影,让他感到:那个摇曳着光龙的手,正晃动中轰轰地坠向看不见的深渊……

    拿格剧烈喘息着,被袭面的冻风噎着、呛着,野兽一样,痛苦弯折着急于发力的身躯。

    他似乎知道:此时的祈求,反而会变得比进攻杀戮,更加让自己容易猝死。因为祈求意味着:永恒地被冰莲折碎了一颗执着不变的心灵。

    所以,他承忍着痛,随着赤红火马贴近的一刻,悍然攀上马背,顺势摆缰的左手,已经牵动了涡流般逆徊的旋风。马匹劲猛摆动的身形势能,瞬间激活了蓝刀厚重发力的烈性。

    在短暂位移上,涡旋起势的火马,凌空掷落榴颗般的铁蹄,极欲砸向蓝魇。但被拿格勒着,变转身躯。

    同步飞骋的蓝刀,一飒如风,劈开碍路的树枝。冲竞起势的赤红火马灵动奔步,深深懂得拿格形变传递的“语言”。

第一二八章 蓝虹裂

    旋风一样,赤红火马带动混沌卷翻的气浪,绕过蓝魇。

    拿格知道:自己尽管拥趸强大的膂力。但是,在浩瀚的冰雪森林,法力盛著的蓝魇,简直就是冰塬古纪传奇中的祭祀巫。

    单纯的力量,还不足以破解蓝魇法性贲现不竭的渊薮。

    被火马瞬间拽动——怒涛般心灵翻滚的起势,已经振奋了拿格拘谨的烈性、信心与勇气。但是,他清楚:自己此刻仅有的力量源自于自己此刻仅有的信心。

    一旦再次对垒蓝魇而重创,必将覆势难收。而且,此时的自己仍是遵循森林法则中的猎者。

    猎者,在冰塬大地族部的目光中,是野性强驭力量、战胜猛兽与自然的超卓狂刀。

    恰恰相反,在冰雪森林之中,猎者就是被野生法则训练成熟的一件工具。每一招最猛烈的攻击,在谙熟机巧之秘的冰莲之灵、那澄亮无底的瞳光里,仅仅是一道缓和流淌在森林时空的风河。

    而冰莲之灵手相高弓的屈直之变,才是真正制控力量河流的坚固之堤。

    拿格敏感判断中,一颗心已经瞬间模拟了无限穿凿、袭透蓝魇控的想象。其实,一颗心能不能破解绝境中压心的石头,直觉就是最犀利无二的一道高光。

    但是,他必须敏于发现:心灵袭击中,蛊惑所形成的误判。

    拿格拽力,共振中加持马匹冲竞的张力。将火马催烈成极致鏖战中的闪击之锋。他在御马提缰的一吒之时,惯于烈性怒茁的本能,豁地,让灵肉攀跃的巅峰,光芒一样,照射向自己另一个未曾顾忌过的极端——行祭。

    他烈性贲艳的猩红眸颗粹亮新光。新鲜的酷烈感验,让他几乎不敢将自己瞬间变念的过程想象完全。

    触感如触刀。第一次,拿格感觉:自己忽然变作一颗心驾驭着纵情形变的残酷猛兽。

    拿格猛地摇摇脑袋。身形紧凑拔力,与火马谐势同动。

    盘绕的火马因为身躯极致屈折,痛苦承忍拿格强硬贲力的驱动。身形彰显最大弯折弹力奔动的技巧。

    浑身突突抖动肌肉块,仿佛狂流红河上——游弋的漂浮物。无形力箭响铩般攒射的轻微之响,拿格两耳已经清晰可感。

    苦祭,此刻就是治愈。

    拿格感到:刚刚受伤的自己,因为心内骤然新生的目的,让浑躯血流和脉跳全部攀上力量的山巅。剔掉了所有犹豫、执念和陈旧惯性……落淀在灵肉上的冗赘。

    辛冽之花,即时怒绽。

    拿格飞骋的蓝刀突然劈向高空。那个攻击点,正是赤红火马嘶鸣的方向。野性感官最容易感受带有恐怖阻挠的时空恶咒。

    那一刀,就是猎司里迪祭礼中化煞的禳马破劫。

    拿格完全能从那种本能的惊兆,感受到空间的异力。而那精洽透袭的一刀,正是猎司里迪族祭的护法格,出自心灵。

    顿时,无形空间,仿佛突然间劈开一道闪电光洞穿的豁口,随着飒划中落淀的蓝刀,轰然响起的祭乐声似乎因为久阻,一瞬间释放出来的狂流……

    金声玉振的响频,放纵奔流进——森林冰冷的空气中。

    这些熟稔的响频,以前就是助力于祭祀礼仪的装饰。从来就不是掌控事核预兆的主频。然而,此刻却是惊险踏掳开一脉生机的春风。极致对立于森林冷酷法则的禁忌令。

    这种触犯忌讳的戮心,顿时惊到冷炼伫立的蓝魇。

    “你在行——猎司里迪的护祭!不是猎者!”蓝魇怒目如注,“变念破禁,心相雷厉。单掳!你会遭劫的。”

    拿格强硬地兜转赤红火马,道:“冰莲,猎司里迪的祭礼本来链接生与死,法刀照耀族礼,违之,才叫劫。”

    “你站在冰雪森林,却附会冰塬荒芜冻土上流传的俗话。”蓝魇直视拿格道,“你刚才变转心机,森林的猎者已成猎司族的护祭。”

    “森林洁净的冰鉴,却嗜欲猎族的红鬘与妙提。”拿格突然大声说道,好像蓝魇的私著犹甚。

    “你这颗坚硬、固执的罪恶石头!”蓝魇突然吒响烈光熏染的手咒。

    拿格不再是敬畏森林法则的蛰伏之“兽”。他逆向走心,焕燃胸襟高腾怒焰的祭祀旺火,加持火性纵流的乐声。

    是的。猎者,是森林的。

    护祭,是冰塬的,猎司里迪族的。更是逆鳞之戮,打碎森林规格的。

    而此刻决绝对峙的拿格,变念的一刻,就选择了后者。

    他知道:绝境桎梏般的冰封中,这是唯能对垒蓝魇的手段。

    蓝魇看了一眼梭黎。遂回首斜睨拽马执刀的拿格。顿时,令剑化为手咒光,飞骋而吒,照向拿格。

    拿格执著护祭,一颗心沉淀如石。司于护法,霎时就是昂昂走刀于祭的密宗。

    拿格精佳调熟强攻状态的马步,蓝刀光迎向手咒光,拓出一道刀刃轮廓放大力量的蓝虹。

    倾斜奔突的赤红火马,悍然冲起蓄势的惯性,加注拿格拓刀的膂力。

    光与虹,磕。

    崩裂攒焰。剧响掀动的风雷,突然震醒冻馁中的梭黎。时空谐振到一颗心灵的,除了吒雷般的震动,在梭黎的感验里,欢朗燃火的却是祭乐和拿格蓝刀护祭状态的刀风。

    点旺生命,神秘祭祀的响频,并不一定是最响的。却是拽心的脉冲。

    崩雷声、拿格和祭乐……

    梭黎直觉被动受震。那颗瞬间复燃的祭祀心,敏鉴时空,已经知晓猎司里迪祭祀境界唯一缺失的主频——祭主。

    如果不能立时升腾领祭的主频。祭乐和护祭,就只是强硬显化中,没有灵性驾驭的一具轮廓。

    梭黎触祭顿时渐变生动。他不容思辨与判断,直觉显化的一颗心,锐直祭出:左手一直要敬献给龙耶柏的光龙。

    烈艳周折,贲色初见。光龙犹如幽邃中攒动的暗器。直锐射冲雷厉之崩。

    “那……格……”梭黎口齿生涩地道,强韧趴起。他似乎清楚:这一刻,自己站起来,就是因为猎司里迪祭祀礼唤活一颗心的缘故。

    虽然,拿格拽动整个亢奋的马匹,但是摧杀的蓝虹触光咒,还是崩碎了。

    震动摇曳的拿格感到:豁豁溅射的光刀射向自己和马匹……

    马与人豁然间倾斜,塌落的败局,残酷撕碎拿格再度挥刀的勇力。

    一颗心无相联袂触发的脉跳。就在拿格坠地的片刻,惊颤、激奋了:拿格合势搭连上——祭礼风辇,并共鸣起来的一颗心。

    心,光启——

    是方向。

    是猎司里迪的大地。

    是跃迁的灵性。

    是完整的祭。

    是力量控……

第一二九章 救驾

    随着蓝虹崩裂,轰隆的震响声里,人、马倒地……

    拿格与马倾落的瞬间,意外惊颤中,心里贲冲莫名生动的一袭感觉,却剧烈地燃旺了整个身躯的烈火。

    心灵战胜苦行劫,就是疗愈。

    受震而痛的拿格,明显感到:把控心灵的勇气与信心,以精神与灵魂的无相支撑,驾驭了疼痛颠翻中的灵肉,才使完整的身躯没有撞地而碎裂。

    拿格跪在地上,模糊的手形疼痛呈着,又颤动着……本能地摸索——好像记忆中早已碎成一地的骨肉。

    感觉中活着的,在他看来,似乎仅仅是一个有感觉和精神、灵魂支撑着动作——不停表现着各种姿态的想象。

    “拿格!”“拿格。”“拿格……”

    只见凝蝶萝痛恸呼唤着拿格的名字。她努力地拽动半跪着、起不来的拿格……被冰冷灰暗的风烟呛着、噎着。

    尔珠看着躬起背脊、尚未从疼痛中舒脱筋骨的拿格,那粗拙、皲裂而显得僵硬的手,坠落着看不见从身躯哪儿破裂流淌的血线,不禁双手蒙眼而哭,“猎司里迪的神灵,他是……护祭啊,不是盛血的……一盏器皿……”

    勒琉赛从地上飞快地捡起蓝刀,谨心地将刀把递给拿格的右手,大声道:“兄弟啊,握紧护祭的蓝刀。就能感到猎司里迪族的力量在。我勒琉赛……同样是你撑力的一部分……好吗……”

    拿格猛烈地摇摇脑袋,因为一直感到心跳,所以,他根本不会感到——自己怎么能突然间就死去呢。

    岂不知,已经痛苦畸变的血肉和受伤姿态,他自己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到。

    他,显然“活”在——未能彻底死灭的感觉里……

    “别太……碰到他……”尔珠示意凝蝶萝,“牵动,只会……增添那种灵肉疼痛感的,凝蝶萝……”

    似乎眼睛看见的,就是随时可以摇散的骨肉。

    凝蝶萝点点头,敏感而又缓缓地抽离——拽紧拿格胳膊的手。俯首间,堕下一串泪珠,“哎,这都是遭的什么罪呃,我问你,猎司里迪……”

    梭黎一颗心同时震动。那枚护体的光龙穿插进光与虹撞击的时空点位。本来就是庇护整个完整祭礼的法器——祭主、护祭、香颂的歌者。

    颠翻在地上的火马,带着野性的翻腾,从重夯中竭力站立,悲鸣不绝。

    风一样吒动的“怒墨刹”被崩裂声震恐而阻。但是,敏感吸嗅风烟的野性,没有看向梭黎,那种通灵敏感的灵性,已经指引它凭借直觉朝向梭黎的方向奔腾。

    梭黎看见“怒墨刹”勇敢冲破风烟,逆着蓝魇冷瞳攒射煞气的光芒,驰骋一道黑色霹雳,忽然泪崩……

    啊,这一刻,一直就在痛苦漫长的想象中。此刻,却是真实。

    梭黎身形随着内在焕热的一颗心,已经默默跳动上谐振的波浪。身躯仿佛无限涌动力量滚流、却一直静哑状态的河床。承载着哗哗翻腾血液的势能。

    “咔嚓!”“咔嚓!”

    梭黎拔脱冻结在冰地上的靴子,身形旺生如光。已经踩上猎司里迪祭祀司仪的那颗心,这一刻忽然不再枯涸。

    他笨拙地做出力驱奔步的姿态,艰难运动的脚步,已经打开心与形格一同冲腾的惯性。

    得得得……蹄风燃焰的“怒墨刹”灵骏跳闪开树木遮挡,风一样穿插而至。放浪姿态加速的飞骋,让画在时空的黑色线条光滑而流畅。

    梭黎运动着,疼而酷笑……缓步预热中,艰难走起……

    随着他倾斜身躯的一刹那,“怒墨刹”风一样叱咤而来,不曾停滞,忽然倾斜穿风的梭黎,已轻捷地搭载上连贯奔驰中的“怒墨刹”。

    “梭黎!”

    勒琉赛看着驾马盘旋、冲荡着森林风烟的梭黎,大声呼唤道。迅速用粗大的手,擦罢一脸郁气,“猎司里迪的祭祀光芒。还有光的法……已经从看得见的空间里长出来了……”

    “凝蝶萝,看罢,我们要找的目的。”尔珠轻轻摇曳一下沉默中的凝蝶萝,“嗯,我感觉:他是真正救赦了拿格的隐形刀。只是,却说不清其中的原因。”

    “感觉总是有存在的理由。”凝蝶萝惯性似的以手叩心,“难道你没有触到:空间风烟中的力量吗?”

    尔珠惊讶道,“是无相冰刀……”

    “所以,此时的他,其实仍然在祭祀状态中。我能够感受得到。”

    拿格震醒似的低头看着腿脚和胳膊,好像此刻存在的自己,就是从大地捡回来的骨肉。

    他豁落站起的瞬间,吓得凝蝶萝浑躯颤抖一下,“神哦,这真是骨骼强韧的一头野兽!能痛着死,又能痛着立。”

    凝蝶萝说着,侧过视线,好像惊惧:拿走动中,会簌簌碎散的身躯。

    手执蓝刀的拿格,看着驰马奔腾而来的梭黎,抬头看着空气,道:“弱者,才会牵著这样多的猎司里迪族人舍命来——护驾。”

    “你?!”梭黎顿时满脸赤红。他愤怒地看一眼倔强呈着脑袋,给空气说话的拿格。楞是咽下后面要说的话。

    拿格拍拍赤红火马的脊背,“火栗子,还能挺住吧。伙计,记住了。你我都是被害者。”

    拿格说罢,翻身上马。看向蓝魇一眼。几个人这才意识到空间里:依然有一个最可怕的存在。

    所有的看着,就已经伴随着发生……

    只见“怒墨刹”再次返遁,经历蓝魇的目光时,矗在马背的梭黎突然痛苦抽搐,栽下马背。

    他两手紧紧地嵌着心胸,痛不可受地战栗着。

    只见,蓝魇纤细的指头捏着一枚精致的“火焰”,“这就是猎司里迪的祭。能照见红鬘精真和妙提的光龙。”蓝魇怒戾瞳光闪动着,仿佛目光中一帧帧翻动死亡图腾。

    “但毕竟不是红鬘精真和妙提。所以,带给森林法则的,必将是永远痛苦不竭的幻觉。”蓝魇憎恶道,“是的,看着美丽的它,造化了:令冰莲恻隐心太多的蛊惑和误解。它,不再是吉光。而是冰塬大地令人憎恶的祭品。”

    随着蓝魇的说话,从空气中次第洇出轮廓的冰莲之灵们纷纷出现。

    “是的,出自冰塬大地的真谛,对冰莲智慧经,永远是根性相悖的幻觉。这就是所谓的‘照见’。”

    “毕竟,它出自冰塬族的心。根性归于轮回的毕加钵树——去永恒消磨才是。”

    “让冰莲生怒的,是因为:我们不曾拿它行——冰莲的祭。就已经发现:它污秽了我们全部的初衷。毁了森林洁净的法程。足见:它,虚幻的魅力,只可能招徕幽灵与悔意。瞧,眼前就是。”

    “可他们竟把厌恶说成——那是我们的贪欲和目的。”

    ……

    梭黎虽然辨不清——那些森林语言清亮透澈、嬗变不拘的元音控。但是,忽然明白:自己唤动的“龙耶柏”,正是可怕传说中,通晓生命原始音声的森林之孽。

第一三〇章 雪前唱马

    这一刻,那枚光龙就真正控在蓝魇的手中。

    以精纯透射的目光之剑,蓝魇凝神注视跳跃在手中的光龙。

    不过,她没有再施加威厉。似乎从光龙受力形变中,感受到梭黎脆弱生命,被掌控在她手中、那种无可抗拒灾难的挣扎。

    拿格、凝蝶萝、尔珠、勒琉赛感到异常震惊。他们哪晓:这就是龙耶柏助祭梭黎凝练无相冰刀,形成的光龙。

    “猎司里迪的祭祀光……”

    红杉树音素原始清亮的元音控,变得重浊,是冰塬的族语。

    直到这一刻,光龙拿在手中时,蓝魇手相忽然震动一下。随即调节出柔然的手形。

    原来,拿在手中的和目光看见的光龙,显然不同。

    众冰莲之灵纷纷看向蓝魇。希望听见蓝颜首光的抉择。森林的密宗中,蓝魇的话就是冰莲主媒的启示。

    “就说土生的猎司里迪能扛过冰莲手咒,原来这是护体的盾,”蓝魇说罢,看一眼拿格,“不过,你护不了他的……”蓝魇指向梭黎。

    蓝魇的话尚未说完,拿格已催烈火栗马,蓝刀直劈蓝魇而至。他似乎知道:存在判断的事情,此刻都会变作——心思缜密的蓝魇要挟的筹码。

    因为是猎者,拿格知道:滞后于直觉的判断,永远会是森林野性思索敏捷控制中的工具。

    唯有与灵肉感官同步的判断,才是疯狂攫取猎物,战胜目标的残酷手段。

    是的,在拿格眼中,看似最轻纤直观的喜嬗艳物,其实,在简单形格的后面,越是具备凶煞致命的缜密辨鉴和手感。

    因为,看不见的细微,在那些看似柔弱者的眼里,时空会放大一百倍。驰骋的精密刀一经吒动,必将游刃有余。

    猎者知道森林禁忌,正是习惯了森林生存躲避恐怖刀的技巧。其次,才是力量和主攻。

    拿格突然超前挥刀,就是驾驭直觉。只有让犀利刀,光滑地游弋在野性判断之前,才足以灵性拿捏局势。

    狭长高步弹腕的火栗马,正是被龙耶柏从冰封森林带出来的那匹栗色马。只有在疯狂的贲力中,它才会通身爆红,著光如焰。

    蓝魇尚在说话中,不拘格式的拿格已经怒绽狂刀。只有他知道:平静中,按部就班的手段,在蓝魇面前,永远是——一经被判断,就是已经死掉一半生命的可怜猎物。

    这样的猝杀招,顿时让蓝魇变得怒不可遏。

    那匹火栗马更是见势旺燃的烈火,随着奔腾,已经变成拿格灵敏超越灵肉的感觉。与心灵之光并驾起飞了。

    凝蝶萝惊讶地眨动目光,低声道:“尔珠,他快不过可怕的手咒之光的。”

    尔珠不明白凝蝶萝说话的意思。不等琢磨,就见凝蝶萝敏捷的两手敏捷相叩。尔珠这才突然明白:凝蝶萝潜意暗祷,需要自己护势。

    “噌!”尔珠拔出佩刀,速度之快,仿佛抽出一道光芒。

    勒琉赛毫无顾忌地冲向梭黎,一把抓中后背,直接将梭黎拎起来。“猎司里迪的祭主哦。记住,现在不是你一个。连马匹在内,那个妖孽拿不动总共的十条命脉。我会让她挣断小草似的细胳膊呢。”

    梭黎回头看着勒琉赛,有力地点点头,“勒琉赛,你最懂禳马护咒的香颂辞。马,是救赦中的快刀。记住了吗?”

    勒琉赛将梭黎推上马背,“我知道了,祭主!”

    凝蝶萝清楚:拿格远不是蓝魇的对手。她必须暗祷音声,制造时空相,染著蓝魇可怕的手咒烈光。

    梭黎勒紧马缰,玲珑调校“怒墨刹”。

    顿时,五人五马随风声而动。浑整盘结的力量戈,梭黎凭借一颗灵敏的心灵,已经感受到立体豁落振频起势的脉冲波。

    一直以来,梭黎和拿格都是两颗相悖的心。此刻,不经意间,心力搭载。互补力量与心灵形成的搭载,让冲腾出功的拿格,顿时带动空间高涨起来的猎猎风声。坚挺结实的方背,仿佛一块厚重的钝器。

    蓝刀森森划响。整个空间放大着精锐走刀的烈光与萧鸣。

    蓝魇目触时空蓝刀突兀的异象,身形紧蹙而后遁。翻转身躯迎空攀越一个高度,拔脱被异力镶嵌的原初站位。

    避开蓝刀狂烈的冷弧。蓝魇似有顾忌,没有立时打开手咒烈光。她似乎知道:自己刚才怒燃手形雷厉,已经给动用祭祀手感的猎司里迪人流落下——时空可以捕捉的窠臼。

    这逼迫她只能破相变局。

    蓝魇避开一飒刀风。她站立于空气,变作那种轻盈的镶嵌。浩风炫动飞骋如练的风披,紧促而飘骋,仿佛蓝色蜿蜒瞬变着的极光。

    落淀的双眸看向吒动蓝刀的拿格。蓝魇挽起令剑,扬起柔弧般的臂膀,交叉飞滑短剑,劈开——浑浊袭向自己的风锐之尖。

    拿格看着蓝刀逼开蓝魇,顺势摆刀之际,梭黎驱策“怒墨刹”,率领紧凑谐动的凝蝶萝、尔珠和勒琉赛驰马奔腾。

    厚重叠韵的马蹄声轰隆响起来。运动中,思索像马匹一样激飞的变迁,更加敏鉴如光。精敏的动作已经同化成直觉之剑,野性驱力攒动的响箭,在人、马轮廓飒划一缕缕清晰的白光。

    拿格驾驭的火栗子,越来越变火旺,仿佛形状突兀畸变的火焰。惯于掌控门户的蓝刀,化相万感犹如生命本能,跃迁轻灵,驭风光滑,振频如歌。

    凝蝶萝纤动手勾,扣动心机,加饰蓝刀背景风。

    “凝蝶萝,尔珠心中的月相刀。我帮你屏蔽外在的光、能量和形状。”尔珠轻声暗示。凝蝶萝持续之声仿佛闭环中的一道道轮回。

    “勒琉赛,策马如风,就是此刻猎司里迪护命的神。”拿格对勒琉赛大喊。

    “勒琉赛哦,勒琉赛。

    看见沙场风烟战骑,

    最心疼的好马啊!

    为你的无上奔腾,

    勒琉赛,正——

    渴于死亡,

    以心——

    替你挨受最疼的皮鞭……

    雪前活一匹马,

    雪后死一个勒琉赛。

    只愿唤活——

    被我声音呼到的每一个马匹……”

    梭黎再也听不下去了。对着香颂唱马的勒琉赛,唤声道:“勒琉赛哦,我懂。猎司里迪的十个灵魂已经破开森林法则了……除了你,还有猎司里迪的祭火的……”

    梭黎说罢,激泪瀑落。他真担心:亢奋催马中的勒琉赛,会在竭力失控的感觉火中突然死掉。

    只见,森林中,狂风撩动倾斜翻滚的厚幕,抛扬一道白风喧嚣起来的滚滚长河……

第一三一章恻隐心咎

    穿插过一颗颗红杉树,搓擦冻风强阻。“怒墨刹”熟练拓步,仿佛一把黑色屈折的雷厉之勾,放浪野性怒飘的马鬃。冲开一抹皓白,形成人马纵队前黑色振动的矛尖。

    模糊在黑色中震颤的血肉,让梭黎听见:“怒墨刹”身躯快要恐怖撕裂开来的声音。

    拿格看着协整奔腾的梭黎、凝蝶萝……他仰视渐渐发暗的天空,知道太阳快要西落了。

    他清楚:一旦黑暗降临,整个森林境必将陷进最可怕的冷冻与冰封。

    右手控刀,拿格抵住蓝魇追风的烈光手咒。

    拿格能够感受到:来自猎司里迪强盛的祭祀火。这是他能够破开冻风——锐意抵抗蓝魇如电光咒追杀的原因。

    因为本来就在动态的奔腾中,这些看似不够合宜猎司里迪灵犀祭礼的状态,在万感频升的极端,意外变作——心灵飞铩般佐动念头的工具。

    曾经,静态的祭是凝炼的,思觉刀带着挑剔的精纯目的,使纵横奔竞中精真之思,如戈。

    此刻,祭祀状态著旺了燎动不竭的思觉火,遍燃诸念。整个生命已经变作焕生活力的春风。让祭祀的惯性,附加上挟风助焰的火翼。这是强猛驱开一道道冻风阻挠的法器。

    “怒墨刹”的灵性,已然变作祭祀中点燃的火。这匹染著梭黎手血的马,喜嬗于祭祀里次第秘咒的措辞令。刚韧磨熟的弹性四肢,已经变作梭黎默祷中破阻的主力。

    “怒墨刹”奔竞于前,屈折头颅撞开冻风的轮廓。载动梭黎,显得比空载更加步履健旺。

    梭黎行祭中,强驱“怒墨刹”,多么渴望:以极致加速来延缓太阳的西坠。

    冰莲之灵们从空气里洇出痕迹。虽然一个个手控执令短剑,但是只是威露警厉,形格拘谨。仿佛站立在空间彰显端严的司仪。

    “这就是冰塬凶煞的祭祀火。以前那是静态立威的辞令。现在是动诸杀戮的法器。”致欢眨动焦切的目光。

    “它已经衍生成境,破坏了冰莲意愿和森林法则的威严感。”适道附和致欢的话,将冰莲“行动”辞敷陈完整。

    “不过,安静的森林因为破坏带来的劫,立意的法典将会变得更加谐整。”曲典说着,看着那一道飞驰的浓烈风烟,“据说,感受祭祀火,能够照见冰塬往事书的族战和传奇……”

    “是的,一个生命祭祀时,一颗心只有完整地拥趸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喜嬗的灵性,才足以在旷大的境里随意跃迁。”惊味引用莲花经的辞。

    “蓝魇首光一定比我们看见的、感受的更多。一颗心就是一个宇宙。两个心就会各得其半了。嗯,我猜,这也许就是蓝魇首光单力亲证这些破局者的真正原因吧。”

    “嗯,记住!这是你说的。好像有点对,好像有点错。逻辑和格式形成的话,最缺少情味了点。”

    金刹那、银刹那相互订正一番,瞬间陷入沉思。

    持久的风中,因为没有蓝魇暗示出的令。这些惊诧于奔腾的马蹄声,洇显在空气里的冰莲之灵们,又落寞着,缓缓消失。

    蓝魇被拿格牵绊,遂驻足。

    这一刻,她静哑地端视手中依然拿着的光龙。

    这枚出自猎司里迪族祭祀的法器。莹莹如盏。虽然,这在别人眼中,只是一枚护体,但是目光精敏的蓝魇,灵性修炼出自冰莲。所以,以冰莲之灵的光,看见的甚至比梭黎更多。

    她升腾左手,让左手手掌发散的蓝光照耀右手中的光龙……

    在澈蓝的光亮中,以清冽背景加饰的光龙,忽然变得仿佛晶莹的水晶一样。

    那些被蓝光逆照,顿时显现一系列的轮廓。

    “都说猎司里迪族的祭主,就是一部兽皮古卷连缀的完整的往事经本。”蓝魇看着蓝光下幻觉一样焕然的轮廓,不禁点点头。

    那些出自冰刀炼化生动空灵刀相的过程,全部出自猎司里迪族的祭礼。

    只是这些祭礼精密的心灵法程与灵性变迁,虽然在蓝魇眼里粗糙不堪,但是模糊地显现瑜伽火的光晕和原始金莲的形状。

    蓝魇微微略惊。那应该就是红鬘精真和妙提的轮廓。

    很快,蓝魇就摇摇头。因为她看见过冰原大地各部族的祭祀礼。

    这些出自兽皮古卷的法程其实都有。但是,这些仅仅是祭礼的格式。根本不是修练成性灵可以显化的灵觉者。

    蓝魇轻微叹惋着。显然这不是她最想要的。因为,通灵的觉者才不是法格喻体,而是灵性本相。

    忽然,蓝魇手形震动一下。敏感的她,从那些姿态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光彩。

    冰莲的莲花经里说:出自心灵的,看不见的真实就在其中。

    是的,这句话一直都是蓝魇眼中的最清淡的修辞。但是,此刻,却意外地震颤了蓝魇的一颗心。

    光龙拿在手上。虽然是要挟的一件工具。不知怎的,忽然间心中那种怒戾,被即时升腾的恻隐心掩盖掉了。

    蓝魇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从目触梭黎的那一刻起,那种伴随而来的事情老是牵著她的恻隐心。让她凌厉飒爽变迁的手相,无故含咎。

    蓝魇感到:好像不仅仅因为光龙能够照见红鬘精真和妙提,还有另一种感受。

    蓝魇看着奔腾在森林的人马。随着距离感的拉远,那种感受反而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在森林,出自冰莲焠炼的生命,哪怕粘著灵魂的抽象辞,也必须是历历可鉴的概念。带有确定、可以被——像物体一样搁置到注释经本的那一类解词里。

    但是,梭黎带来猎司里迪族的况味,似乎要比其他人更加庞大和隐蔽。

    蓝魇低头沉思片暇,随即抬头。轻纤手脚仿佛突然间拉开的强弓。淋漓攒射的灵致姿态,一飒。跃迁上空间的冻风,执意追击猎司里迪的祭祀人马。

    是的,这些奔驰的人马,依然在完整浑炼的祭祀状态中。

    动态中的主祭、护祭、暗祷、护势、驱马……形成毫无瑕疵的防守状,刻意消磨空间里蓝魇驾驭的冻风。

    因为风棱不断被加注祭祀火的护祭蓝刀斩断,滞缓了蓝魇驭风追逐的滑步。但蓝魇并没有停驻。

    只是,这一次,蓝魇没有搓磨光龙——牵制主祭中的梭黎。

第一三二章 望堡

    天空渐渐变暗。

    空中,厚重的铅云仿佛凝结成的固体,依然遮挡住最后西落的太阳。森林里次第衰减的温度,加饰树木结冰凝固的簌簌声,似乎都可以从空气里听到。

    “怒墨刹”屈折的黑色头颅和身躯,仿佛是一件精实发力中的钝器,不断地撞开一道道冷白的冻风。

    梭黎蛰伏在马背。他感到自己快要和奔腾中的“怒墨刹”触风,而冻结在一起。

    虽然自己一颗心驾驭了猎司里迪完整的祭祀火。但是难免心存余悸。因为火龙此时就掌控在蓝魇的手中。这是一颗心始终不能够打开状态的原因。

    “凝蝶萝,我们快要看见猎司里迪那最高的猎堡了。”尔珠这样说,是因为她看见暗祷中的凝蝶萝虽然在奔驰的马背上,但沉静如石。她真担心: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响应的回声。

    “这话真好!她正在把你刚说的这句话变成幻觉般的大山。我们在大山的这边。”勒琉赛大声道。

    只见,空间里一道道高抛的彩练一触风廓,瞬间办成拓长的线条。

    这些线条弥合着被拿格蓝刀砍断的冻风。

    一个个冰莲之灵纷纷跃出空气。新鲜触风时,瞬间膨胀了他们早就不甘局促手脚的能量。

    这一刻蓝魇看着显化的冰莲之灵,没有再刻意拒绝冰莲之灵的助威之举。

    “你们帮了你们能帮的。”蓝魇看向诸位冰莲之灵。

    “我们只做我们能做的。”众冰莲之灵一一精致施礼,灵俊的小手飒飒飒地搓磨出有力的风声。

    “驯化风,

    驯化冰,

    驯化整座的森林。”

    致欢以红杉树音素,颂辞清音:

    “萧瑟空真,

    冰主法身、宇宙。

    看似无情,

    犹甚情,

    才是正传中的红鬘精真。”

    致欢颂罢心愿。看向蓝魇的背影,默默点点头,“我用森林整部的莲花经来理解你,蓝魇首光。”

    “是的。每一句莲花经一经念出来,就是镶嵌在时空中的法程。当每一个感觉光被通透解释成法,心念才会是真实的。”曲典道。

    “冰塬大地的祭祀火,在森林里是不会持久燃烧起来的。要不然,他们永远学不会绝望、表现冷酷的黑色、铁打的宿业、不容一次触犯的法……”由德附会曲典。

    “生命的鲜艳,偶尔存在感,才是真实的原意。就像现在这个时刻。”适道看向掣动滚滚风尘、逃遁中的猎司里迪人马。

    惊味却看向致欢,“致欢莲,我能够意外的感觉出:你歌唱的颂词和你说的话,其实是修饰某个瞬间光。但愿别认定:我说的是荒诞不经的话。”

    众冰莲之灵忽然一起看向惊味,敏感的一个个手脚有点变异了。

    “你是在指事蓝魇首光的一个端严姿态。”惊味继续道,“自从拿到了猎司里迪光的那一刻,只有她拈光示笑的动作,最接近于神灵。”惊味所言的光,指的就是光龙。

    “没错,惊味莲。你的目感极准。足以看见生命姿态不经意之间显化的性灵密宗。”致欢新鲜地看着惊味莲,微微致礼。

    其他冰莲之灵不禁面面相觑。觉得惊味莲的话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

    “嗯,我们经常忽略掉的部分,据说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真实到不用去说、熟稔到不用去看、存在如不用去思量……让我们大批量地错判或丢失感官里的东西。也许,这就是神灵说我们总是做事会目盲的原因吧。”

    “没错。只是你似乎说到的只算启示。不算真正完全的真理。这也许就是这句话没有入经的原因。我希望看见蓝魇首光此时的心灵。这样,才会晓得所言的对与错。”

    金刹那和银刹那冗长地说完订正辞。瞬间,众冰莲之灵纷纷踩上风线。风驰电掣般追逐蓝魇而去。

    拿格看着身后多彩的风线,密集群结。再也难以竭力砍断,顿时变得异常警觉。

    “飞驰的祭火。”蓝魇看着眼前奔腾的猎司里迪人马,没有丝毫犹豫和停滞。

    她在不断弥合断裂的彩色锋线上玲珑跃迁,那种流利的滑行,眨眼之际,就追上奔突中的人马。

    作为护祭的拿格,似乎要比猎者更加凶猛。

    这一次,他简直就是一头不容丝毫冒犯的野兽。他灵敏拽动火栗子。调谐人马匹配的最佳姿态。是的,越是接近森林的边缘,那种渴于看见猎司里迪光亮的一颗心,已经激热跳动的更加剧烈。突突的心跳,与身躯一同共颤起来。

    火栗子狭长的四肢已经乍变四颗掷地的钝锤。高昂的嘶鸣,显出警厉饰威之相。犀利地撞开风口残端,断掉蓝魇的牵连风线。

    而拿格因为有马匹助战,而且护祭蓝刀显化法相。毫不怯懦地将蓝魇格架开。随蓝刀推杀的迷眼烟雾和诸多幻觉,就是凝蝶萝暗祷之法相。让蓝魇生忿不已。

    因为有勒琉赛的禳马行咒,五匹马浑整运动的位移,灵敏而快速。毗连得张弛开阖,整个人马组成的轮廓,就是厚重盘亘的铁盾。磕着任何空间有悖于奔腾的块垒。

    梭黎动态领祭的一颗心,就是控动格局的主频。这让其他人马附著祭祀状态的动作,变得顺滑而毫无差池。

    “怒墨刹”更是黑色惊吒的闪电。狂暴不失协调。直锐不失灵犀。欢腾似虎,刚柔顽坚,状态中每一个动作显得异常通灵而精准。

    虽然,此时的蓝魇完整超越奔驰人马。楞是无法一瞬间打开人马运动状态中的祭祀境。

    而且,祭祀状态中人马精密镶嵌,就像无懈可击的完美经句。浑整升腾着神性法器闪耀的高光。

    天空渐渐变得黯淡,空气似乎更冷。整个森林深遁夕唱的鸟鸣,似乎已经在渐渐变弱。

    巍峨猎堡青黑色的箭楼,已经了了显现有形的轮廓。

    从空间里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猎司里迪大地临夜时吟游诗人吟哦的歌声,和熟稔交织在其中——敲击渔具、抛掷铁锚、搬动重载的亢奋族音、马鸣……

    哦,猎堡。

    即便临夜,那种沉寂于黑暗的静谧美感,已经让感受中的梭黎不禁凄然泪落了。

    虽然身上笨重的裘衣不断增著凝结的冰晶,但是一颗渐渐焕热起来的心,幡然亢奋起来……

    所有的光、影、形状……都仿佛变迁跳闪不宁的音符。

    “哦,望堡吧!梭黎……”梭黎听见自己一颗激颤心跳动的声音在说。

第一三三章 点亮光龙

    众冰莲之灵飒然风骋。

    空间加剧的酷冷,让她们搓磨光滑的手脚变得更加灵动而犀利。不滞空间形格阻挠的冰莲之灵们,共同谐动时,姿势鲜活,动作快捷。

    简练身手合著时,迅速攀援上人马目标。超前布置锋棱锐利的冻风,纵横布设冰做的羁绊。

    “我们只是以阻挠,延伸蓝魇首光出功的快刀。”致欢虽然这样淡然地说话。但是,手相一点儿都不轻。

    他是行动的精粹者。力量丰隆、雄沉。除了硬挺刚健的动作,也包括行动完整的判断、法则和灵性。所以每一次出招,都是羁绊这些人马奔腾的可怕块垒。

    毕竟,此时奔驰的人马凌驾高卓的祭祀火,法相一经吒动,就是精铁之具。

    “怒墨刹”已经变得好似崎岖料峭的山峰。弯折攀越的铁蹄,毫不犹豫地敲碎——所有被冰莲之灵布置在空间块垒。

    巨大承力,让它滚汗如雨。浑身散发着腥烈的热气,流淌簌簌发响的汗珠。

    梭黎渐现力量状态。他精敏抖动马缰,手势精佳配合“怒墨刹”,面对强阻,欢嬗如火的跳频,促使“怒墨刹”玲珑穿梭羁绊。

    “他拥有神秘祭祀的内在狂火,”致欢指着奔竞中力量旺盛的“怒墨刹”和梭黎,大声警示道。

    惊味莲曲纤跃迁而至,加著致欢的手相风雷,“致欢莲,那个御马的猎司里迪的祭主,就是行祭的根本。他有燃烧不尽的感觉火。”

    “心不灭,手中的武器就不会灭。”由德莲憎恶地看着梭黎,手形屈折……

    “你要暗袭吗?一步踏错,步步错!这与冰莲之媒的原始意旨格格不入。或许,这会乱了蓝魇首光神秘执事的全部法程。”曲典莲敏感地看了由德一眼道。

    一听“神秘”两字,由德迅速跳变手相,默默自语:“可不是嘛,我的手相灵性能胜过蓝魇首光吗?只是,我感觉到猎司里迪族祭火的猛烈。压了蓝魇首光的势。”

    蓝魇显然身手犀利的多。不待其他冰莲之灵冲步,幻觉似的,她已经奔步落辇在众冰莲之灵的前面。

    飒然抬手。蓝魇手相蓝光照耀了奔腾中的猎司里迪人马。

    空气霎时变得酷寒。猎猎盛著的狂风仿佛逆流不息的冰河,瞬间覆没了奔竞的人马。

    “怒墨刹”高昂嘶鸣着,身形剧烈颠簸,变得迟缓而漂移。瞬间失去精准发力的敏捷。梭黎看见蓝魇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手形已经暗暗变迁。

    顿时,就见风阻中的“怒墨刹”突然驻足,原地弹射,斜掠如一把黑色怒掣的破风刀。拔脱酷冷风河。

    眼疾手快的拿格追光的蓝刀破袭风棱,不甘驯顺的野性一出梭黎祭祀火的变频,几乎同步拽马跟动和起跳。

    顿时,完整的祭祀火被蓝魇支离破碎。

    天空变暗了。

    整个森林,和森林外已经可以看见的猎司里迪族大地,落淀了白天的新光。陈旧的晦暗色,在最接近猎司里迪的距离,淡化了梭黎目光中那盛载猎司里迪风物的轮廓。

    明明可以听见的猎司里迪大地族人的声音,忽然间,在梭黎的知觉里变得远去了。那些影影绰绰、缥缈不定的人影和物构,仿佛被黑暗大海覆没时,一片片落翔着的手。

    “猎司里迪……”梭黎轻轻呼唤着那个春风一样美丽的名字,不经意间,一滴缓飘着的眼泪落下来。

    梭黎绽开左手,左手接住那颗滚热发烫的泪滴,遂缓缓将左手攥紧。

    梭黎悠地抬眼,冷目看向站立在眼前的蓝魇。敏锐的右手已经握控了佩刀。因为没有了光龙,他就只能佐动这把原始的精铁。

    心里,一颗心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祭祀的手段。这是蓝魇最痛恶的,却是自己最称意的。他不明白:拿走光龙的蓝魇,何以执著苦苦相逼?

    拿格掂掂合手的蓝刀。已经精敏调动得得得跳步变频中的火栗子。状态依然飒爽如初。所有在森林里的折磨,似乎更加粹硬了他形格硬朗的方寸。猩红的眼瞳,明亮透彻得似乎深达心底。

    勒琉赛护住凝蝶萝和尔珠。仿佛被一时冷风冻傻了似的,摇着圆鼓鼓的胖脑袋。为了急于说话,伶俐地将厚棱的嘴唇舔饰一遍。

    “他其实心虚着呢。”尔珠不等勒琉赛开口,敏感地地看了勒琉赛一眼,其实是说给凝蝶萝听。

    勒琉赛感受着尔珠投来的目光,以为尔珠再给自己递话,是在指意蓝魇。

    “就是。一道风就能吹没的小花小草。只要不施加妖相,谁怕谁来着?”勒琉赛早就对持久设难的、小不点儿人物恨得口鼻生烟。

    他翻身落马,不禁豁开大步,猛牛一样鼓着肌肉茁壮的臂膀和腰辇,轰轰隆隆走到蓝魇面前。

    勒琉赛意外的莽动,吓得凝蝶萝不轻。她美美瞪了一眼尔珠,“是你派遣出征的,还嫌事少?”

    尔珠惊得一掩口风,“哦?!”

    勒琉赛看着那个美丽的小东西,简直生气得不得了。他指指脚下的大地,又指指幽邃的森林深处,“听着!你给我从这儿让开。真要捶你,我连刀都不用。”

    勒琉赛大声吼着。是的,刚才的那道法相冻风已经惹怒他了。

    轰隆——

    随着勒琉赛的话,空气发生一个剧烈的震动。

    只见勒琉赛迎空跌翻在地……

    随着勒琉赛的跌倒,早在预置状态中的拿格,已经催动火栗子,他俊健地挽动蓝刀,冲向蓝魇。

    “少对无辜的人施法。他说的,也正是我要说的。”

    蓝魇看着冲竞而来的拿格,呜地,踩上风辇。并没有执意接招。

    蓝魇伫立在风棱上,避开掣来的蓝刀。她左手缓缓升腾。莲一样绽开的瞬间,手中点燃了异常明亮的光龙。

    因为加著发光,光龙照耀得空间大地,就像白天一样。

    她慢慢转头,看向梭黎,“猎司里迪的祭主,这是出自猎司里迪的祭,在森林粹成的法器。”

    蓝魇说罢,手相一腾。就见那枚光龙镶嵌在空间,仿佛猎堡晚祷时,大殿里美丽高燃的夜烛。

    “如果你能从我的目光中拿走,那就是猎司里迪的。否则,他就只是变成森林树干上附著的蓝冰。”

    不等梭黎开口说话,拿格突然用刀指定蓝魇,“除了祭祀。那只算你说的一句话。”

第一三四章黑红吒电

    “好!我答应:你们用完整猎司里迪的祭祀刀——来摘取。”蓝魇说话的时候,目光看着拿格。

    拿格在明亮的光芒下,微微翻动一下蓝刀,反射的冷蓝光芒划过空气。冷冷地看着蓝魇,“一个简单的条件下,总会埋藏着一万个起伏不定的猛兽。这是龙耶柏说过的话。”

    梭黎听罢拿格的话,微微点点头。看着拿格道:“既然是猎司里迪的祭礼刀,你所说的话,就是我完整行祭中的一部分。别担心,法护。我会看见真正的因果,断掉因果。”

    梭黎说罢,抬头看着空间点亮的光龙,脸上掠过一丝悸动。

    “猎司里迪,

    无数感官火,

    牵著判断和思考的轮回。

    愿所有刚才的言辞,

    强韧变成:

    祭祀中唯能存在的——

    动作。”

    梭黎面向猎司里迪星星点点,从漆黑得只剩下轮廓的猎堡照射出的火光,无比深情地颂道。那些静谧夜景中的吉光静火,温馨到变成无声的图画。

    梭黎已经听见了一颗心跳动的声音了。是啊,看见光龙的一瞬,一颗拼凑完整的心似乎同时渐渐愈合。

    勒琉赛爬起来,看看半空的火烛,又看看梭黎,沉气道:“猎司里迪的祭主,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怒墨刹’!它身上也一定蓄着我的力量。”

    梭黎、拿格、凝蝶萝、尔珠不禁看着勒琉赛,同时点点头。

    那些设阻羁绊猎司里迪人马的冰莲之灵,毫不避讳地站在空气里。

    她们似乎知晓:从此刻起,整个时空是应当完整交给蓝魇首光的。所以,一个个收敛了执令短剑。指结莲朵,谨心地祝礼蓝魇首光。

    “嗯,斩断因果,她也就剔掉了心中持久盘亘的毕加钵树。”致欢看罢光龙,说道。

    “是,那正是牵缠性灵的轮回树。我感到:我们在那猎司里迪的祭祀法相上,被羁绊的太久的心,已经隐隐发疼了呢。”由德就手莲叩到心口,不堪地摇晃着脑袋。

    随着由德的话,众冰莲之灵沉默不语了。

    整个大地突然变得异常寂静。猎司里迪大地上,夜晚安详的和风,偶尔会传来——携带有温情低语的风哨子。

    而冰封的森林里,愈发寒冷的旷境里,依然还会有不经意间鸟语简短的聒噪。

    哦,大自然那些生动、小小、温婉的装帧,瞬间让人记起平素生命中——无限延伸着向往着的美好。

    梭黎提动马缰,一直就在状态中的“怒墨刹”就像早就预设好的一把刀,随着梭黎转动的手勾,以不竭贲动的欢弹跳步,助劲梭黎右手捉刀的腕力控。

    那种递增威力的马步,不断激旺梭黎绽刀的火性。

    蓝魇手形翻转中,握控执令短剑。鲜艳纤手玲珑旋飞剑花。瞬间激发了力拼的心。她已经感受到梭黎掣刀中带动的祭火。那些只有心灵可感的痕迹,蓝魇完全感受得清楚无差。

    一起势就是淋漓杀戮的梭黎,似乎比拿格更加暴戾。强力逼仄蓝魇时,透尽极致之力。猛烈磕击的屈折,不再掩饰对蓝魇的憎恶!

    那些在森林受尽蛊惑和折磨的过程,这一刻就交给一把刀来削碎——那些苦难潜在心中的阴影。

    梭黎完全打开蛰伏在心灵的疯狂。已经惊到蓝魇和众冰莲之灵们。

    拿格却清楚地看见:梭黎磕击令剑的手臂,震动得快要断掉。那样可怕的猛力,让他不敢想象:正午较力中的梭黎,对自己足够分寸感的那种忍耐。

    梭黎脸上流淌光滑的汗珠,酷烈形变的表情,执刀凝神的每一个瞬间光,已经变得异常恐怖。

    “天啦,我又轮回进他恐怖的刀。”凝蝶萝无限痛苦地掩上眼睛,忽然看向猎司里迪美好生动的夜光,流淌下再也止不住的泪水。

    “猎司里迪哦,我们就在你温馨的足边了,可是最大的劫难却在发生……”尔珠不禁抽搐道。

    拿格不再驻马,惊闻手形锐变的火栗子,叱咤而鸣。

    拿格渴于替梭黎分担力量。因为那种竭尽力量的致命攻,他总会想象到:震动中会毁掉的是梭黎,而根本不是法力健旺的蓝魇。

    蓝魇惊讶地看着凶猛捉刀的梭黎,一颗心已经被撞疼了。

    两匹马几乎不用调校,瞬间同频。黑色与红色形成刺目的闪电,交叉光袭的雷厉铁蹄,砸起一道道尖锐飞溅的冰刀。

    大地腾起萧索的寒风。梭黎与拿格形成完整的祭祀火,正在执行接近激烈族战那样的骇心刀祭。

    蓝魇敏捷驭风。被烈性杀戮点燃的肢端,似乎变得更加惊艳,手相散发着蓝色的寒烟。那种从双瞳射出的极端冷烈暗光,足以显示——冷静心灵依然潜在能量的不息脉冲。

    梭黎主祭,拿格护祭。精佳匹配的极致,终于完整抗衡了蓝魇的执令短剑。

    虽然,蓝魇高姿态控势。但是,黑风红风交织的光电里,总有合著力量,形成统御战局的爆点,让她一颗心感到被破防。

    黑色“怒墨刹”的主频,一经挟动火栗子的雷厉烈风,高骋穿透力极强的频响之光,瞬间让空间的光龙发射刺目的电光。

    空间所有的阻挠似乎瞬间洞穿。

    这样可怕的合力之威,虽然仅仅发生了一次。但对于蓝魇简直就是覆顶之劫。

    显然,仓促搭力中的梭黎和拿格并没有意识到:偶尔显化的致命一击。

    虽然没有伤妨蓝魇。但是,只有一颗心灵可以感受的那个一瞬间,已经嵌在蓝魇的印记之中了。

    蓝魇瞬间一窒,精微收敛令剑的时刻,一直浮在脸颊的、荣耀的微笑感渐渐变得冷却了。

    其实,不只是惊讶于两人合力攻,而是,从悬着的光龙,她看到只有自己能够觉察的火与莲的变幻奇迹。

    却料,就在蓝魇手形滞动的时刻。梭黎突然催奋威力在现的“怒墨刹”。

    顿时,梭黎一冲间,抖起马缰,仿佛手提一道黑色狂风,射向高空……

    原来,梭黎清楚:蓝魇的法力远在自己之上,除了以祭祀完整防御外,要战胜蓝魇显然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知道:干净利落地毁掉光龙,远比永久滞落蓝魇之手更好。因为,光龙变成别人手中佐杀的工具,简直就是梭黎不堪忍受的噩梦。

    梭黎烈性掠过蓝魇,那样一冲而掠的次第升腾,已经加速“怒墨刹”极限奔竞显化的火候。

    进入祭祀状态的梭黎,并不愿以意念,预设心中的目的。心之有,昭于形。他不想要蓝魇看透心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变转,伺机,看向了光龙。

第一三五章 猩红泪

    蓝魇形蹙一滞的瞬间,梭黎劲俊的刚性姿态,完成提力“怒墨刹”——冲腾于空间的高弧。

    滞空的一刹那,梭黎飒意盎然的亢奋姿态,蓦然变得轻缓、柔和到无声。缓和振动的衣袂、轻盈回敛挽刀,蓄势押刀于右手之下,带有猎掳前驱一倾的身体划过光龙的瞬间。

    胸前映光,仿佛拢着一团洁白皓雪的光芒。梭黎露出——眷恋而柔和的一丝微笑。略带惊颤的生动昭著。仿佛是:那温雅的笑脸照耀了烛光,而不是光龙照耀了他。

    梭黎升腾高高呵护的左手,敏于祈祷中昭著照射般的手掌。仿佛执于呵护最孱弱不堪的受伤生命。

    微笑变得悲伤、黯淡……好像那又是一个空幻、却沉重得捡不起来的梦。

    生动的光华,就这样芳醇地划过了。梭黎的手并没有摘取光龙。

    随着眸颗猝然闭合的一瞬,两颗光洁闪烁的眼泪,斜斜滑落而飘堕了……

    “梭……黎……”梭黎轻微地呼唤了一声,人马瞬间划过了光龙。

    在光亮的背光扇面,梭黎惊怵耸峙身躯。烈飒锋棱的劲俊姿态忽然显出硌风的锋棱。蓄势按压在右手之下的刀,幡然吒起。

    骤变之威,铿锵振动刀刃咔咔发响。那种恐怖拔力的屈折形状,已经惊动了凝蝶萝和尔珠的目光。

    飒——

    随着梭黎从马背悍然拔高姿态,梭黎已经脱离马背。他弓步踏风,仿佛踩到了最轻微、却可以载步、支撑的机关。

    豁然逆旋的蓄势刀,随着身形反转带动刀风,猛烈劈向光龙……

    “梭黎!”勒琉赛突然大喊道,他似乎意识到不详惊变,突然跌足趴地。重磕的疼痛,让他焦急、愤怒而战栗。

    “梭……黎……你就杀了……我勒琉赛吧……”他痛苦地支撑臂力,驱力抓地的手猝然被尖锐的冰茬硌破,血流不止,“猎司里迪最痛心的事……为什么总在这里……让我睁眼……疼着看见……”

    空气忽然澎湃了高翔的巨澜。浩大的破风声浑整响起来了。带着浑浊湍旋的烈风,让空间塌陷进模糊的背景中。

    人像翻腾,锐化着只能看见锋利尖锐轮廓的形状,如幻觉。

    叱鸣的风声中,嵌进各种异响。

    虽然,仅仅是短促一刹,贲满着喷薄翻变不确的狂涛之声,仿佛洪荒浩流。

    空间强闪一道狭长的雷厉之勾。紧蹙缀音在后的“轰隆!”震动,裂解、倾斜了整个时空一样。

    受惊的马匹乍然惊蹦,倾斜撤力的长步,局促回弹而敛,密集紧蹙状,让震动的蹄腕幻然若抖。

    伴着烈震劈开狭长的风烟裂口,烈性攒射出破擦空气的辅音群。光与声似乎俱以形现,让人无法鉴别造化巨响的真质痕迹。

    空间被巨响震碎,清廓鲜亮如高挂的图腾。

    只见,梭黎的刀重磕在拿格擎起的蓝刀上。

    其实,一直在精恰祭礼状态的拿格,敏于见微知著的目光和蓝刀一样。形成祭礼格式的完整境界,相互感应,不可或缺。

    梭黎的私著之举,显然同频牵动了拿格敏于辨鉴的一颗心。

    就在梭黎挥动刀相,烈性反转,要劈掉光龙的瞬间,早有察觉的拿格已经看清——梭黎的目的。

    那一刻,拿格轻轻拍拍火栗子,神秘暗示随着勾手兜缰的动作,火栗子轻捷紧蹙的四肢,猛然张弓,直锐攒射——以火焰身躯搭载的箭。

    拿格逆势推演出蓝刀执一不二的烈性,形格锋棱的可怕突兀与畸变,就是他此时一颗心显示的震怒。

    本来,他只渴盼与梭黎联袂祭祀礼,扯断蓝魇冗繁无极的纠缠,没想到:梭黎中间变转心机。因此异常愤怒,所以,同频出功的手势就是一颗心催生在肢端的怒火。

    火栗子即便跃然高空,滞空一瞬,依然显化着硬朗中凌空屈变姿态的柔韧性。它蓄势高抬马背,拱如虹。让刚性发力的拿格能够盘牢根基。

    拿格强大而暴烈的阻尼刀,就是一颗瞬间感觉状态的心灵,刀超前划过火龙……

    这就是空间刀与刀重磕前的惊兆了。

    相对于此刻,那个短暂的刚才,在拿格的意象里,好像就是陈旧的记忆。只配作为掌故,记忆在兽皮古卷里去。

    梭黎的力在祭礼境,简直就是完整意念化相的乾坤。法力沉降,造势着无极深渊般的绝境。

    十字较刀的重磕,嗡嗡声在空气形成波漪。

    轰响中,拿格被磕的蓝刀回弹,反弹的刀背重浊地砸击在拿格的胸口上。

    “哦……”

    拿格喉咙万阻盘结的摩擦声,剧喘如断裂着的呼叫。痛苦虬曲的筋脉,因为强烈挣扎,瞬间显著脸上和身躯。

    拿格轰隆坠地,触地震动的刺激,让他本能挣扎、弯变、屈折,他渴望站起。

    是的,拿格站起来了,短暂的静哑后,身躯遂又缓缓塌落下去了……

    “拿格!”梭黎大声呼叫拿格的名字。冲过来……

    这个闪光般的瞬间,因为被太多太多的意念占满,好像意识中遥远的古纪风烟了。

    凝蝶萝从马背轻纤飘落,以美丽的一片枯叶状,落淀在冰地上。

    尔珠跃下马背,拽住凝蝶萝,流泪,道:“身后,眼看就是猎司里迪了……凝蝶萝哦……你我真是猎司里迪最疼的祭品。受着不该受的孽……”

    勒琉赛将拿格扶起来,一把推开梭黎。他看着拿格手中振动的蓝刀,手指梭黎,对拿格大喊:“法护,就先宰了他!”

    拿格看着梭黎,猩红的目瞳不再犀利明亮。

    “拿格,你看——”梭黎指着空间的光龙,“那是因果。”

    勒琉赛勃然大怒,指着蓝魇的背影,吼着梭黎,“她,才是!”

    梭黎背转身去,蓦然道,“拿格,你我是斗不过她的。因为在森林行过祭,光龙才是冰雪森林唯一仇视的祭品!”

    梭黎这么说话时,也看向蓝魇。显然,他希望蓝魇放开拿格一伙。

    “可是,梭黎啊,你为什么要护着光龙啊……”梭黎忽然大声埋怨拿格,道。

    拿格没有立即回答。他再次烈性执刀,挣脱勒琉赛呵护的手,怒视梭黎一眼,从梭黎面前走过去。

    直到倔强地走开十多步,猛刹,道:“我也是有私著的。梭黎。我护光龙,因为,那曾是你的执爱……与祭祀无关!”拿格说罢,沉落了一下头,持久的凝噎,不动。让勒琉赛快要听见:看不见的猩红眸子中留下的泪,正溅到地上的微声。

    “唉!”勒琉赛转身,头抵树干。暴跳的右拳有力地砸在树干上,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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