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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小节奏     精真之马txt下载     精真之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九四章冰蟾骆丹的话

    晨光从东天升腾着明亮蛋圆的轮廓。那样静谧的鲜红色,仿佛精致无染一丝杂乱修饰的工笔画。

    猎司里迪的大地永无变更的古堡,仿佛岁月的史记。唯有这些每一天新颖跃然的太阳光,是鲜活的灵物。以光感精微的变迁,驱走大地空间惯感的压抑。

    “祈愿的早课结束了。我才会感到:天空正位的太阳,真正开始去驾驭四马驱的战车,巡行天穹了。”走出古堡的尔珠,兴奋地交叠十根芊芊指,侧身向着东天的太阳恭致一番司仪。

    “嘿嘿嘿,歌帆赤尼双马琴里的赤尼。一双冻手又变成了火焰。在春天的早晨非常耐看喔——”勒琉赛豁然笑道。他其实是在讽刺:见点儿阳光就变得喜悦不已的人,真有点儿莫名其妙。

    “闭上你那熊眼。”尔珠敏感地收敛了双手。瞪了勒琉赛一眼。

    凝蝶萝笑吟吟地道:“从主祭那儿听见完美说教,并伴唱香颂的人,快乐仿佛天空中的太阳,总是无敌的。嘻嘻。”说罢,又小声附耳道:“毕竟,他是咱们的牧马人。”

    “嗯,其实,我是被音乐指挥丽达穆汗繁复订正香颂的节拍,感到太压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哎,今天我被训得够呛。在早课,别的什么也没听见。”尔珠道。

    “你没听丽达穆汗说:今天早晨的香颂班是属于冬天的猎司里迪。表现力不甚,显得春天在这儿还没法登场。人家我可是领唱哎——所以,主祭的话我压根儿就没听清。”

    两人正说话呢,就听“轰隆——”一下,有人没跨过门槛,跌滚在大殿外的台阶上。

    原来是:早祷课时,在地板上一磕头就睡晕过去的拓罗儿大叔。

    这会儿,拓罗儿大叔醉乎乎地趴起来,直到撞了根铁桦木树干,这会才微微醒过神智。“神……跌一跤真好。我记住早课辞‘罗奥那’了呢。”

    凝蝶萝和尔珠相视一笑,无语。

    两人正要挽手走开,却听见空间里仿佛泡沫一样,飘摇着舒旷的吟哦。显然,这就是吟游诗人们的诵辞声:

    “来自春意遥远的古风,

    驻足一会儿吧。

    风行猎司里迪,

    粘著了猎堡语法散发的音粹。

    就像:

    亲证灵性不是灵性,

    亲证罗奥那不是罗奥那。

    就像过程和结论。

    往往最接近的地方,

    智慧和灵魂——

    相距天涯海角。”

    空气中,渺茫吟哦的声音虽然异常飘忽和空灵,但是,那些精真凝炼的音声,听起来毫无含糊。

    其实,在冰塬大地上,常常就有这些不确定方位的修辞格,仿佛透明的鸟翼在空间漫自飞翔。没有人能确凿知道并找见这些声音的渊源究竟在哪里。

    所以,无论在猎司里迪的大地上,还是在其他冰塬部族,实在找不到这些声音的源头,人们便将这些空灵无根之音唤作吟游诗人。

    这些缥缈的音声,除了在冰塬部的大地上,有时候也会飘浮在夜海上。或悲楚悯心,或苍寒饮噎,或吉祥欢朗,或奥义深邃……

    因为总是空洞的吟哦,随来随去。所以,被冰塬大地上的人们视之为无根音声。不属经本,便不予理会。

    “猎司里迪的太阳神迦利耶哦,关于这个猎司里迪语法神圣的修辞,请恕过——我的聆听哦。”凝蝶萝合十两手,道。

    尔珠小心地掩饰一下嘴巴。这才小心翼翼地向着东天的太阳致意,道:“既然已经听见了与早祷课有关的辞令。我们有从已往经验获得的知见,来解释缘由。以化释聆听到这些敏感新辞忌讳时,所造成内心的不安。凝蝶萝,尔珠说的对吗?”

    凝蝶萝道:“尔珠,你我都是猎司里迪香颂唱诗班的。真诚的仪式,是消弭心灵隐忧的工具。”

    凝蝶萝朝向声音飘动的方向,致礼,道:“风歌载来的话,让我们说清:有关‘罗奥那’被笃定的理论:

    以《蓝色楞伽》,

    证见‘罗奥那’有形状。

    确凿、有限和存在。

    经典出自龙耶柏。”

    尔珠赶忙承接凝蝶萝的话,吟哦道:

    “以《婆娑摩》,

    证见‘罗奥那’包含了——

    无量的感官火。

    大自在、无限和真实。

    经典出自龙耶柏。”

    凝蝶萝对尔珠的搭配饰辞非常满意,继续毗连道:

    “以《黑白法柔》,

    证见‘罗奥那’以法显。

    是启示光,

    是传承火,

    是良风美俗的仪礼。”

    两人吟哦完毕,就听见身后一个明亮的声音道:“你俩说得还不算完整。因为,这些经过三部经典论证的过程。还有一个精校步程历历在目护祭的拿格。”

    只见拿格站立在凝蝶萝和尔珠身后,护法的手就搭载在护法蓝刀的柄上。

    “嗯,这样正好。”凝蝶萝道。但是,神情并没有显得愉悦起来。凝蝶萝道:“我们尽管完整地用猎司里迪的完整司仪做了回答。但是,那显然是不能令自己心里感到真正满意的回答。”

    “为什么这样说话?难道我们合辞,回答得不够完满吗?”尔珠道。

    “不是。只是我们的回答,并不能让吟游诗人的一颗心灵感到满意。”凝蝶萝道。

    “凝蝶萝,我相信你说的没错。但是,你怎么会知道吟游诗人的真实心灵状态?”拿格问道。

    “有这样一种传说。是说:我们在空间里,不经意聆听到的吟游诗人的声音。被说成我们真实灵魂的声音之一。我们要使吟游诗人对我们的回答感到满意,那必然也会使我们对自己的回答感到真心满意。可是,我们应用了最确凿的经验。而不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凝蝶萝。也就是说:‘亲证罗奥那’和‘罗奥那’是完全不等,存在质别的两个概念。”拿格道。尔珠也一同对拿格点点头。意味着,那也正是她即时心里所想。

    当话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空气里回音波一样飘浮的吟哦声渐渐消失了。

    “是的,我们仅仅知道:那是猎司里迪修辞的渊源,猎司里迪语的原初。而且,吟游诗人所言的‘罗奥那’会不会就是梭黎的那种摹音?亲证,只是意味着认知了‘罗奥那’的一部分。”凝蝶萝道。

    “年迈的牧人冰蟾骆丹也说过这样的话。”勒琉赛从一旁道。以证明凝蝶萝这样的质疑有道理。不过,勒琉赛这句话不太惹厌。

第九九五章 冰莲临摹音

    拿格听罢凝蝶萝、尔珠和勒琉赛的话。随后轻轻地摇摇头,自语:“其实,刚才吟游诗人的这些诗唱,可以从灵性的音韵,辨鉴出——这些音声粘著有原始杉树森林的气息。哼,自从‘罗奥那’作为语法被提出来,猎司里迪似乎从来就没有安然过。”

    看着拿格独自走开,凝蝶萝看罢那倔强的背影,“嗯,在我的记忆里,这应该就是他如斯平易地和咱们一起说过话的时候了。”

    “可不是嘛,也许因为护法的缘故。他以前对我们说话,其实心里是不屑一顾的哦。”尔珠微微带着一丝不悦感,“他要是不那么冲,应该蛮好的。嘻嘻。”尔珠说罢,敏感地遮罩一下嘴巴。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棒极啦。”勒琉赛兴冲冲地道。凝蝶萝和尔珠不禁相视而笑。两人遂缓缓走开。

    红杉树森林。

    一绺绺在晨光照耀中还没有融散的冰挂,随风仿佛快乐的风铃一样摇摆。金色飞鸟一样的光芒精致穿梭过镶嵌着冰挂的树丛。玲珑跃迁的光足仿佛有着力量弹力的震晃。

    触光生奋的森林其实就是冰塬大地上生态系列的精粹。光芒仿佛流水一样,在新天里,狂盛地汹涌着明亮无垠的河流。在森林倾注时,触及那些冰蝶一样翩动树枝的发射光波,让森林似乎显得比冰塬大地的其他地方更加明亮。

    在猎堡上的发射光流被猎司里迪的人们呼之为——光的语法。那么,原始森林上空,这些光芒美妙的更像森林的语法。

    而这一点,唯有拿格对之感触最深。

    这个被称为单掳者,在猎司里迪族人们的眼里,就是以猎者身份,烈性出入原始森林的一只洪荒古兽。因为有生擒森林猛兽、渴饮过野兽生血的经历,所以,猎司里迪的人们偶尔对他也是忌讳的。

    “他没有担当猎司里迪主祭。我想:就是因为猎戮的武力太盛。”

    “唯有温馨的主祭梭黎,会是适配猎司里迪祭礼司仪的雅哲。龙耶柏让柔心者撑起祭祀巫的烛光。也许就是这么想。”

    “厚实的两肩、强悍的臂展、身形块垒搏杀的野性……判事果决,谋意深邃。其实,猎司里迪的单掳,是以法护促成了猎司里迪的主祭。”

    “他是森林的猎者。在猎司里迪,唯有他对峙过冰卢厝的洪叠迩厝。”

    这些话更多的时候并不是猎司里迪的人说的。而是冰卢厝人、盾马人、图兰人……说的。

    拿格转首,看罢一眼森林,稍带不悦地摇摇头,走开。

    光芒渐盛。森林里那些缓慢融冰的时刻,在一颗镶满冰挂的树上,微弱的簌簌声一经在整个浩瀚的森林里汇聚起来,仿佛轰轰涌浪,发响起来的河流。

    这儿,虽然是草木喜嬗的天堂,但是,时令征候多彩流丽的春秋,在以冰寒地质立意的大地上,冷酷旷境里绝对的法则,才是真正统御造化的根源。

    即便在春光照耀大地的时刻,深邃森林依然有着足以冰冻记忆的酷风。

    那些流窜于树缝之间,无限形变刚柔的软硬风刀。飒飒摩搓树冠,精致走频的野性线条,寸距之间,立威显象出一派古茂山海的旷境,却是恢宏的。显现了法海之微小一握灵魂,却精密攥控浑整生命的庞大韧劲。

    一个个散发着纯蓝光泽的人影,翕张着幻感不定的蓝色翅膀,盈盈闪耀在树林深处。

    行走不拘于形状,动态自欢,意纵天高。迷离行举之际,跃迁的脚步,玲珑弹力着永恒青春鲜亮的新光。灵手千姿百态,蓝光潋滟挟带狭长的细丝纹篆,烘染着芊芊指绽每一个瞬间光的精致变化。

    这些浮闪的光芒一般,行走在森林深邃光影里的蓝光人影,就是冰莲之灵了。她们精美地搓擦洁净白皙的手,优雅抛洒婆娑如风的飞发。弯腰捡拾温度有形的残碎,拨开透明空气厚重的板块,悬浮的香味,还有那些掉落在风中的光或色泽。

    她们就是这样干着——在他们看来,那些污浊的冰塬人什么也干不了的事情。

    唯有那些冰塬大地上经验老道的猎者才懂:这些蓝光神圣的法则。从而变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蓝魇首光撩开密叶,看着那些三三两两从猎司里迪猎堡做完早课的人们,满含嘲讽地道:“这些可恶的带火的祭祀者。从我们眼睛的光芒里经过时,仿佛一座座污浊的大山。”

    “尊敬的蓝魇首光,这是行祭完早祷课的猎司里迪,临春的常态,祈求大地和海事能够承载:他们的修辞令‘罗奥那’的神圣庇护。他们的司仪纤毫不差。但是经不起冰莲之灵穿凿目光的辨鉴。”致欢莲殷切地向蓝魇首光致礼道。

    “刚才我临摹天籁,掺加以往吟游诗人的歌唱,向大地抛去了一阙诗歌做成的音蛊。”曲典莲道。

    “其实,那也无非就是一个戒告。这些老是辨不准概念的大地人,凌乱嬗变的心思总是在修辞令中,说一句话,有成千上万的弊端。”由德莲道。

    “他们多孱的情致,在大地上生出的那些修辞令,是无法拥趸精密而富于灵性的修辞的辨识度的。也得就是说:不只是猎司里迪,那些冰卢厝语、盾马语、图兰语、埃盖尔赛语……与冰莲语相比,就是一个个污浊不堪的山海。”惊味道。

    “致欢莲完美地临摹了吟游诗人的话,指错是神灵的功德。我们正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好事。那些将我们视作荒诞的传说,简直是他们无休止史载古纪里,循环往复,依然不识其过咎的一个错觉。”适道莲道。

    “他们总是以为:原始大森林是用以渲染他们的装帧。他们无畏于我们,我们也无畏于他们。他们即便看见了我们的光泽,实际上等于没有看见。”金刹那道。

    “因为他们的灵魂就是用笨大硌人的、冰塬大地语法的石头做成的。”银刹那道。

    这一次,蓝魇首光对每一位冰莲之灵深深致意,“当我完整听明白你们说的这些话时,那些话就是我的一部分了。希望你们也同样。”

    “是的。蓝魇首光。”众冰莲一同致礼。

第九九六章心祈龙耶柏

    猎堡。太阳神宫殿。

    做早祷课的人们走尽了。大殿里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站在窗口的梭黎同样听见了在空间漂浮的吟游诗人的歌声。因为,“罗奥那”是自己曾经行祭状态,从灵感生出来的一个启示音声。那是生命灵感与万境触碰的一个修辞格。

    在古老的《婆娑摩》经本里,有着关于那种原初音素的描述。

    “那是熟稔金色光芒中的——

    半开莲。

    以细长茎干的上挑。

    莲朵侧倚。

    需要一个弹颤的摇晃,

    豁落呈现:

    一朵端莲的神圣绽放。”

    那样临界欲发状态的优雅、达观和情味,附会以空间淡淡优雅的氤氲光感。仿佛软声音叠成韵的美妙歌唱。

    在梭黎的感觉里,这样的元音足够唤来——一个无垠缥缈的时空。

    是的。尽管获得过龙耶柏的精校。但是,那些对于音声属性的印证和描述,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亲身发生过的一场经历。

    《蓝色楞伽》曰:一切不是出自自己生命辉光的,就不是生命的真实。哪怕是借助经典的印证辞也不行。

    而刚才漂浮在空气中吟游诗人的那句话,正好可以作为对这句话最好的饰注了。

    梭黎能够明显地感受得到:唯有“罗奥那”被自己真诚的一颗心呼唤的时候,生命身心状态的完整感官火,就会豁然燎燃了自己生命的完整脉轮。

    一辞优雅风牵魂。佐阙新曲,饱和婉缠万方心流——直令意象无止颠动。这,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罗奥那”。

    那种空旷意念里,温柔百叠的绫罗软缎,芳华青春宝鬘饰珠的芳态妙韵。以极致柔婉谐波的美泰,焕生的饱和力量——抵御、征伐、殊杀冰塬大地一切坚硬刀戈、生猛狂浪的膂力强攻。

    但是,即时的自己根本尚难于生动把控:将这样的音声控,化作加护猎司里迪的武志手段。这才是令梭黎心里不宁的真实理由。

    当梭黎正这样思索的时候,只见龙耶柏已经站立在太阳神宫殿的中间。

    龙耶柏肃然地看着梭黎,道:“在猎司里迪的古老习俗里,从祭祀中通过反复论证,勉强获得到的东西,一旦不能化作生命状态中的、一个真实显现的法力手段,就应该毫不顾惜地放逐掉了。”

    梭黎听罢龙耶柏的话,凝立着好久未动。直到龙耶柏缓缓转身,要走开的时刻,只见梭黎忽然极快地走道龙耶柏色前面,戚然道:“猎司里迪的尊者啊,这是梭黎一直掩映在心底、最恐惧听见的一句话。”

    梭黎这样说话的时候,垂下脑袋,扑扑地滚落止不住的眼泪。恭然朝龙耶柏致意道:“尊者,在猎司里迪的祭礼司仪中,还有这样一句话:当猎司里迪的主祭一颗心灵,因为修辞令的一个挫折,难以支撑族务中的神圣法现时,那么,这个可怕的修辞令,必将变作——祭主永恒难以逾越的一座大山。”

    龙耶柏缓缓将头抬起来,目光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他轻轻地带着一丝儿颤抖,将宽大温醇的手掌呵在梭黎的肩膀上,道:“梭黎,我知道你执着的一颗心。但是,我要真正告诉你的是:一种灵感之所以难以变成——你可以熟稔运用的手段。那是因为你的力量还未真正具备承载它的能量。强行运用,很容易变成对手制约你的一个法力控。也就是说:这个法相意味着一个化不开的灾难。”

    梭黎猛地抬头,凝视龙耶柏,道:“尊者,请允许梭黎问一番话儿可以吗?”

    龙耶柏迟疑了一下。他似乎能够觉察:梭黎的问话会意味着什么。没有答应梭黎的请求。他只是摇摇头,随缓缓松开了——梭黎祈求那样抓紧自己的手。

    看着龙耶柏缓缓走向大殿门口,梭黎豁然跪地,两只手可怜地复牵住龙耶柏的左手,道:“吉祥的猎司里迪的尊。在猎司里迪的祭礼司仪中,尊者的左手代表吉祥的月光。不是代表武战太阳神战车的立威法晷。《黑白法柔》说:神圣的祭礼的尊,左手的月光和右手的太阳光是绝对迥异的两个力量。依据其中之一,获得的亲证生命的论证,同时被认为有效。”

    只见龙耶柏终于停滞行走的脚步。他缓缓转过身来,深情地看着梭黎道:“梭黎,实话告诉你,龙耶柏已经将你启示的‘罗奥那’,变作自己亲证的法力手段。愿意帮你亲证:与之毗连的所有灾难。”

    “可是,法柔经本里同样有一句话:属于一个人自我的亲证,依靠自我力量化散的,才是真正无咎的。否则,苦厄缠绕的到的,就是庇护者。那样,即便梭黎生命是安然的,灵魂也是无尽痛恸的。看在经典指正的修辞上,你就答应梭黎的请求吧。”梭黎道,凝望的双目变得深邃而黯淡。

    龙耶柏无奈地叹息一口气,“孩子,我答应你完整的请求了。”

    梭黎这才对着龙耶柏致礼,道:“梭黎知道:一个猎司里迪的主祭,一旦不能胜载苦行的过程,将给猎司里迪带来真正的灾难。当我以主祭身份荷起这些避不开的过程,一颗心反而是安然的。”

    “总有一天,我同样会像冰卢厝的堡珈珥一样,拥趸呼唤地精火的法力。梭黎知道:一个抵不住比不过冰卢厝祭主堡嘉珥的猎司里迪主祭,在武志上获得到的任何力量,其实都会是虚弱的。因为站在猎司里迪大地上,武志和祭祀比,祭祀为上。”

    龙耶柏听罢梭黎的话,这才深深体会到:梭黎那颗从来都心存执念的性情。

    是的,这样一直秘守,不为人知的细微心思,本来就是令龙耶柏曾经为之无尽担虑过的。他知道:作为猎司里迪主祭的梭黎,那样隐秘,执意到足够发寒的一颗心,其实,同样是震惊龙耶柏一颗心的所在。

    梭黎看着龙耶柏真正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他这才缓缓站立起来。不知怎的,忽然,拥紧龙耶柏,簌簌滚落着眼泪,道:“尊者哦,你给了梭黎一个完整的心。”

第九九七章鲜艳星瞳

    这些在清晨聆听并眺望了——猎司里迪猎堡太阳神宫殿早课的冰莲之灵,一个个“叭叭叭”地打开真正调剂时空的手脚。开始了精致繁琐的法典经本。

    其实,当她们睁开美梦粘著的眼睑,领略原始森林外面的风景,这被称作为《迦利鬘什尊的戒律》。

    在这些冰莲之灵的森林法则里。火漾鲜艳的冰塬大地和冷酷雕色的森林,具备属性各异的两个生态系列。

    猎司里迪、冰卢厝、盾马、图兰、羽焰火,仑陀和埃盖尔赛,在冰莲之灵者的眼里,是生命丰隆情味雕琢成的丰腴大山。

    用于描述冰塬大地的语素是:以火元素主司的五元素物体,丰赡无量的情味,可以凭借执念拿在手里的武器,比山高、比海洋宽广的目的,鲜艳夺目的敏捷欲望,以及带有固体一样坚硬的行动过程。

    这些,在冰莲之灵的眼里,构成了原始森林里,冰莲之灵用于修炼时,需要顾忌的形状、特征和条件。是冰莲之灵谨心留记和回避的功课。

    用于描述原始森林的语素是:以空元素为主司的五元素灵感、意念和精魂。像单音素一样的、具备分别心的无穷情致的特质。因为纯粹而清澈,情味可以随化染色。精致无重的意念,一旦化生成戈,沉重或锋利到——可以击碎大地的任何固体。无量的感觉,胜过目的和欲望。行为被称之为流动的光芒。

    而这些,被冰莲之灵称之为《迦利鬘什尊的司礼》。这代表森林的守则。美好不会空洞的生命特质,就是从这儿按照惯例,无休止循环和衍生出来的。

    而冰莲修辞中,冰莲之灵所说的森林莲花经,指的就是《迦利鬘什尊的司礼》和《迦利鬘什尊的戒律》。

    按照冰莲之灵古来传说,这些在原始森林里的法典,出自远古的两种生动美妙的诗经——“红鬘精真”和“妙提”。

    但是,那些原初的诗经已经完整消失,没有流传下来。据说,那是原始红杉树森林最古老的语法,是修辞的菁英。而冰莲之灵正是运用这些法典规定的恪守格式,维系着用行动遵从的信仰。

    不过,这在冰莲之灵的感受里,更加为之充满敬畏。

    蓝魇首光从斑斓多彩的树缝,感受的就是苍穹之光。她清楚:自己所见,神圣的太阳光,就是宇宙光载中的战车。战车上附有整个宇宙星系白昼的光泽。

    所以,冰莲之灵虽然生存在大地深邃的原始森林,但是,以敏锐灵性感受的,才是比大地、海洋更加广袤的苍穹。

    “树木喜悦生长的图腾,没有年轮可言的必要。就像冰塬大地人接受的新光和我们在森林接受的新光是一样的。正因为如此,这是我们没有刻意去伤妨冰塬人的原因。”蓝魇首光道。

    “这是冰莲之灵生命日志,新一天开始的时光。我们刚刚经历了莲花经中戒律的部分。看罢,曲典莲以吟游诗人的名义,已经按照戒律的要义,将蛊辞已经随风转载到大地上去。正好按照我们所愿望,碰撞到那些做完早课的猎司里迪人的耳朵。按照规矩做的事,冰莲之灵的心灵是安然而美好的。蓝魇首光。”致欢莲道。

    “也就是说,《迦利鬘神尊的戒律》我们完成了。嘻嘻嘻。”曲典莲道,“让我用冰凌粹净的手,剥离掉那些临摹吟游诗人的修辞令。瞧,他们的尾韵滞留在森林边缘的部分,正被冰塬大地上浓郁春风化生的高头大马,仿佛重载物流的货运一样,托运走了……”

    “你做了神圣戒律中的事,同时又说了这样附和戒律的话,在森林里的早课上,美妙事儿简直做到了无以复加。难怪是唱经的歌者。”由德莲道。

    “唠,当我们的修辞仿佛晨曦中的闭莲,无关他事物语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在森林捡拾被冰粹干净的粉色光泽系列,正是最佳以秒计时的片暇了。以尤擅味蕾的担当,做色彩的行当。我对自我也简直是服了哎——”惊味莲道。

    “哦,你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自恋狂。略带不可思议的新鲜感,说自己拥趸的一番好感觉。我看,你最好自然恬淡点儿,应当在显现一点儿被经本箍着的矜持感。”适道莲对惊味莲道。

    “嗯,你真是说得……有点儿太好……了呢。戒律的瞬间光已经一闪而跃。谈矜持不亚于携带雷厉唬人的戒律。直接影响了我森林功课的下一步发挥。我忽然间不晓自己拘谨得该如何是好……”金刹那道。

    “嘿嘿嘿,你是故意的。就因为还有一个扫尾巴的我。哈——多么好的一天,让我们仿佛遥古传说中的红鬘精真,金包银,银包金,将妙好无敌的譬喻辞,变成飞歌不息的神鸟吧。”银刹那道。

    这一次,她们不再捡拾光泽、色彩和气味。也不再搬动空气块垒。而是精饰那些不可拆封的美丽锦囊。搬动黑色的祭器,密宗符号,还有在累世祭礼中精恰制作的、星辰一样美妙的手莲。

    另外,这些冰莲之灵拥有比戥星秤还要精敏的度量衡。计算原始森林里比叶片还要细小的形状,以确知庞大无匹的森林博志——即时状态的形变和众寡。

    那些美丽的锦囊代表永远不可以打开来的秘密。以订正:挟满无量情欲手脚的信守。

    在《迦利鬘什尊的司礼》里,法云:“关于原始森林,在纯粹的冰莲修辞里,并非打开所有的秘密意味着自由。因为,不打开美丽锦囊里的秘密,也是自由中包括的一句话。”

    “让冰莲之灵修饰绝佳妙好的心灵。从混沌的宇宙寻找搭配的物理吧。就像不要惧怕金子来自毒药。而这,只有冰莲之灵可为。”

    “从混沌寻找秩序。

    从淤泥里沥粹出洁净。

    从大自在立令见法。

    从万咎辞见证包容。

    从微草见众生。

    从不可知见博闻……”

    蓝魇首光精致细小的指绽,美莲一样绽放在清风里,从自启的灵感,开始歌咏森林的光曦。睫毛眨动,以光点亮略带绯红的鲜艳星瞳。

第九九八章光漾万物生的日月

    龙耶柏走出了猎堡太阳神宫殿的大门。走进了一片耀目的光海里去。

    哦,城堡之外的阳光渐渐变得炫目而火亮。从那些半拱形的窗棂,熟悉的风光从外面一跃而入。

    那些已往岁月里忽视的精致美景。这一刻真切感受时,仿佛已经是深沉史载的斑驳古纪。

    梭黎忽儿又想象起来:有唱诗班的香颂精心修饰的、龙耶柏亲证“罗奥那”的过去时光。那些苦劫无量、步步精魂的亲证过程,让龙耶柏痛受罹难的过往,不逊于一场武志精铁征战的铁骑风云。

    梭黎看着石案上叠放的三部经卷——《蓝色楞伽》、《婆娑摩》和《黑白法柔》。以及作为契本,自己亲自以刀刻镂在兽皮上的启示句。

    他没有肆意再触碰这些过往岁纪中,曾经动用过的经卷。好像一经触碰,那些痛苦掉渣的、凛冽酷味的岁月,会劈开静哑的时空,重复经历一幕幕磕心发痛的经历。

    是的,那些经历就是龙耶柏亲证“罗奥那”的艰险过往。那时,梭黎虽然是主祭。但是,在那借助三部经典亲证的过程中,只有梭黎心里清楚:自己更像一个祭礼司仪中的侍从。

    即便是最后将象征着太阳神武战法威的火狮剑,真正握控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出自梭黎一颗真实的心灵,并没有真正感受到:被龙耶柏亲证定型的“罗奥那”,在自己一颗心里,其实依然是陌生的。毕竟,那不是自己亲证所得。

    所以,火狮剑仅仅就是龙耶柏赐予的一个法器。法根属于龙耶柏,而不是梭黎自己。

    梭黎知道:“罗奥那”出自音声的一个启示。一音呼唤生命灵感如花的芬芳。素丽流转万般情致的生命动态,仿佛咏叹中,随声音境界的山河,妙颊随酡醉的韵光,婉变情味饱和的意念乾坤。

    这些灵性音粹带来的万感,就是猎司里迪的其他修辞格难以比拟的。按照猎司里迪语法定义的表征,作为音素,那被说成——以声形成的完美启示。

    梭黎清楚:“罗奥那”完美启示的部分,被称作声闻。只能代表稍纵而逝的灵性。

    而“罗奥那”曾经被龙耶柏完成亲证的过程,以及最后确凿成型的火狮剑,被称为法体。

    所以,梭黎知道:火狮剑不能成为自己真正法力。正是因为作为法体这部分的能量出自龙耶柏,而并非自己。

    《黑白法柔》说:“喜与法唯有在化合为一的时候,才意味着:生命灵魂里,真正的自己就是完整驾驭乾坤的灵根。”

    而且,梭黎知道:经本就是意念化生成体的确凿概念,属于生命“有限”的那部分。

    所以,自己与其说曾经从龙耶柏的亲证中获得了火狮法剑,还不如说:自己执握的是一卷古老的经本。意味着:那并非是从自己性灵显化的法力控,还仅仅只是自己拿捏在手中的有形工具。

    这就是:那把曾经拿在手中的火狮剑,难以真正诉诸武战的真实理由。

    直到这一刻,梭黎更意识到:所有从猎司里迪三部经本中获得的亲证,永恒就是经历变化成的概念了。而对于梭黎真正能够去做的:就是带上这无限饱和喜嬗的修辞音声,走进生命真实的时空,去履历和经受。以企从生命的力量中长出形状。

    龙耶柏虽然走离开梭黎。但是,在心里他其实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深深的恐怖。

    可不是嘛。这个为了逼仄真诚心力,曾经在心胸镶嵌意念冷刀警厉自己的人,执念已经让龙耶柏深深为之感到恐怖。

    他知道:已经意识到拿在自己手中的火狮法剑,不是自己生命衍生的法力控,难能诉诸武志能量的时候,梭黎一定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只可能带着的,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饱和音声。却要经历一个人亲证并历炼的过程。一万个信心,携带着一万个对等的苦行火。”

    “在猎司里迪的大地上,经历万感信念者,被称为最大的厄难。”

    “执着信念,曾以冰刀镶嵌在心胸,走过各种极端砺心的生命,这样的人是不可思议的。”

    “以温和迂回的柔软,将每一个生命的极端,牢牢攥在手中的不语者。在猎司里迪是那种容颜色彩暗敛光影、精致走刀的缜密乾坤。”

    “力量,附着在情味穿凿极限的里面。他是优柔者,却是心弓超强绷力中的武志客,以灵性定义纷纭动频中立意失准的偏差角。精校无上玲珑手感、秒杀状态中的蛰伏猛兽。”

    ……

    龙耶柏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猎司里迪以‘梭黎’芳嫩称呼冠名的主祭。那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即是抚慰心灵者,也是可怖者。

    对于拿格,龙耶柏感到那是可以有形把握在手中的精密尺墨。也是可以在汪洋态势中,放浪缰辔与武战万感的奔腾火马。是烈性强化意念高频、刀相从不羁绊的、铁锚般绝佳定位的法护。

    在冰卢厝人的眼里,拿格就是猎司里迪护法的“猎态蓝刀”。洪叠迩厝最为忌讳的并非那种青春派的武战高能。而是那种单力穿梭原始森林,形状不拘的猎者手脚。

    在冰塬部的各个族邦,猎司里迪的拿格才是热血动魄,足弓可以随性踏掳原始林莽的精志烈兽。

    正是这一点,在冰卢厝王尊洪叠迩厝的直觉里,猎司里迪比冰卢厝多出了一个原始森林的地域。这在洪叠迩厝心里是极度扎心的一把暗刀。

    尤其是造船要用的那种古老血杉木,正是冰塬人造船木质品中的黄金。

    这个武志非常的单掳,正是冰卢厝极为忌讳猎司里迪的根源。尽管猎司里迪的祭祀充溢着传奇的灵性。但是,可以熟稔掌控祭祀的冰卢厝堡珈珥,才是强盛支撑冰卢厝,壮大族脉的渊薮。

    龙耶柏虽然被称作冰塬大地的“万物生”。但他深深知晓:冰卢厝祭祀熟稔掌控时空境界的法力手段,丝毫不比自己逊色。

    那个在猎司里迪和冰卢厝毗连的浮桥,是祭祀巫站立的的地方。是以意念能量驾驭生命精魂的象征。被古老的法言称呼为沟通极端者。那是传说中,赋予冰塬大地旺脉通灵的标识。

    “光里,

    祈以猎者刀护法,

    令猎司里迪的祭祀——

    贲光荣耀。

    并从万物生的右手和左手,

    长出日月,

    光漾秀志春秋。”

    龙耶柏披光祈道。

第九九九章工尺论

    春光在冰塬大地上,仿佛明亮流淌着的水。那些穿越沉厚城堡暗青色的石壁间隙,倾斜涌波的光流,在大地上陈列着泛光般的开阔河道一样。

    从松软的冻土,零碎暴露的、崭新的碧绿微草,以屈折惊蛰的形状,接纳润饰膨胀起来的饱和绿光,随阳光在大地洇散。

    大地上,欢嬗健硕的马背,光河荡漾着生命鲜活的弹力。

    次第从阴暗石建的屋构,走进光里的猎司里迪人一粘著阳光,就豁落绽放开——仿佛溅射水花一样的粗大手脚。

    猎司里迪的造船工坊。

    “将冰卢厝太阳尊的四驱,

    在猎司里迪太阳神的光照下,

    变换修辞令吧。

    古来木工造器的尊曰:

    呼唤世喜人吧,

    从哪儿获得——

    器物原初的详称。”副手弹弓猱从大海浮泛泡沫一样的木料刨花堆里,探出脑袋。看着新天里,色彩渐变朝阳,颂道。

    “碧翠春光里,

    猎司里迪早祷后,

    太阳神从东天布置:

    巡游浩空长风的吉祥座驾。

    唯有猎司里迪的——

    世喜人,

    是木工中绝艺无二的——

    响墨天斗。

    太阳神尊御驾的四马,

    修辞令交诸大匠——

    金色㶶拔。”

    造船工匠久熘于栋接应上副手弹弓猱的诵辞,道。

    在这些造器木工匠的心里,风云叱咤于海洋境界的精工造船,就是即时雕琢时空流体力学的健硕战马。因此,当祭礼司仪的修辞令提说太阳神时,他们就喜欢颂叹太阳神战车的精真四御。

    阳光下的金色㶶拔,火红灿烂的头发,仿佛从大地上炫燃的一团烈火。在精工木料的制作工艺中,那些珍贵的祝祷不是用于装帧的饰品。而是浑整造器工艺中完美秩序的一部分。

    世喜人说:没有饱满光润的弹性声粹,没有性灵透发质感的色泽,一件仅仅包含了运动、力感、形状,数目和重量的器物,是一具僵硬的块垒。

    世喜人说:器物就是造器者喜嬗光芒照耀中生出来的物华。拥趸生动灵魂的精工造,就是完美庇佑灵魂的法器了。

    阳光下,金色㶶拔被头发照耀的脸庞,显得异常明亮。他恭谨地走进新光。拓臂之际,旋转的臂膀绽现膂力健硕的旺盛青春。

    那种带有仪式感的形状,更像完成一段古老规矩形成的司仪。世喜族的《工尺墨斗》曰:为了从绝技刀裁的冷酷中,造化无垠欢悦的丰隆生命,工尺至尊完美的技能控,足以动用一个宇宙造物的无极矢量,来俊巧制作——浮华泡沫与碎屑欲望里,被冷刀挑剔出来的精工。

    只是这些奥秘造器的司仪,世喜族人按照祖传的德教,不可随意流荡在旷世的万感与万念中,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宗。

    冰塬大地上的人们都知道:世喜人就是制造器物的能工巧匠,却根本不曾知晓:他们手脚修行里自成染妙光的世喜族法典。

    即便是猎司里迪人们,也并非通晓世喜人的特质。

    而只有世喜人才真正知道:金色㶶拔,其实就是世喜族古老传记中,古老擅于造器的尊者之名。

    而且,在世喜族流传的《工尺墨斗》,更多的是采用雅哲述理的段子。

    那些造器司仪的精工墨法,已经不复再现。只是,世喜人传承和保留了所谓秘笈中,这些说教箴辞的奥义部分。精密工程的精绝工巧,因为非说教可传承,于世风中愈日不显了。

    正由于此,世喜人才不被精工造船的盾马人所忌恨。也不被冰卢厝人所顾忌。

    但是,古老传说的流传古逸,依然让猎司里迪以外的族邦,对这些猎司里迪大地上的世喜人格外在意。

    金色㶶拔丝毫不隐晦在大自然面前,喜悦表达敬畏的致礼辞。

    虽然,手感精密严谨,不喜好沾染意念、情致与万感。但是,正因为这些致辞是祷神的一部分,所以,金色㶶拔当然没有拒意。

    他听罢久熘于栋和弹弓猱的话,很在意地点点头,道:“在世喜人的族礼里,工尺至尊是第一个给声音、色泽、情味、灵魂制造定义的古老尊。”

    “可是,大匠金色㶶拔哦,这些与运动,力感,形状,数目……这些确凿的概念没有一点儿关系。甚至可以说,这是生命状态截然相反的两种特质。”久熘于栋道。

    “尊敬的世喜人啊,本来,对于熟稔精工造器,我感到自己已经是在精益求精了。可是,你说了一个精真造器者最为禁忌的那部分。实话告诉你,那些粘著世俗万感太多的东西,不亚于极致毁灭性灵的魔咒呢……我实在不忍——直言说出这些话儿。”弹弓猱道。

    金色㶶拔缓缓侧转目光,看向久熘于栋和弹弓猱,歉意地微笑,道:“我只是遵循世喜族古老的教律和规则,在说这些话。为了澄清你们对我的误会,我可以询问你们一句吗?”

    “这有何不可?而且,我们更愿意听到你解释的理由。以便知道真实的原理。世喜人金色㶶拔。”久熘于栋道。

    “你们想想看,我正是尊奉世喜族的这些感念,从自己两手中,生成精密工程的物理。我只想问一句:你们从整个庞大的冰塬部,真正选择的船造工艺,会是盾马人吗?因为,他们的巨帆,据说是海事中的精华。”

    “不会。说这句话,不为别的。原因是:我按照盾马人的方法造的,在手感和结果上不甚满意。只是感到:盾马的力量在精工更胜一筹。”

    “我感到:盾马人只是将一根最粗重的木头扔进大海里。小如蚂蚁的人附着其上。除了控帆,有时会对船显得无能为力的。”弹弓猱道。

    “冰卢厝多了有指意的帆鼓,控船好点。但是,船体仿佛疏松苍老的骨头。他们没有美妙牵连的精密卯榫。”如皋儿道。

    蠕弥带着肮脏散逸黄薰色腥鱼腐味儿,精准地擦拭掉悬而未掉的浓鼻涕,兴奋地道:“帆,要像可大可小呼吸一样舒服的肺。船要像自由撒蹄的野马,绳索要像活欢的筋脉,船副心情要好到可以凭借无限感觉,而根本不用思考。在大海上,判断的一半是魔鬼扔过来,让你上套儿的绳索。金色㶶拔,我的话,是感觉让我这样说的喔。”

    “你简直说了我的话儿,蠕弥。嘿嘿嘿,”金色㶶拔笑得满面红光,“棒极啦。你那两条浓涕,配合吸气的无状铁锚,几乎不必手控。”

    金色㶶拔掩面而悦。

第一〇〇〇章“种植”在背后的目光

    金色㶶拔转而将目光看向东天,颂曰:

    “猎司里迪的太阳尊,

    于天光奔腾的四驾,

    拥有这样的命名:

    吉光,长朗,感震和贲万。

    精魂内敛,

    荣光奇秀。

    是以光计程的时空春秋。

    以太阳尊吉祥四御到来的——

    火马,

    点燃精工造的手脚。”

    金色㶶拔诵完修辞令,他缓缓抻开右臂,岔开的五指手形外翻。猛地迎空后旋,扒出五道白风。

    旷大的空间骤然发生一个扭曲的褶皱。随着时空再次凝定,豁落显现在马背上的洪炼达儿和一众冰卢厝铁骑武士。

    这个惯于隐形跟踪的洪炼达儿,在猎司里迪人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个幻觉。

    可以看出:金色㶶拔对于洪炼达儿隐逸的手脚早就有所触碰。没有人能够真正知道:金色㶶拔精密造器的万感,显然要比手脚敏锐的多。正是执意钝化精致工艺一颗敏锐的心,包裹真正灵性不受蛊扰。他是不意将内心敏捷如光的万感说出来的。

    金色㶶拔早就知道:冰卢厝的洪炼达儿这只隐形隐藏在时空中的目光。

    世喜人的《工尺墨斗》论曰:在恶魔注视的目光下,精工造器的世喜人啊,工尺至尊说,除非你有隐蔽的目光看着恶魔的脊背,否则,你的精工造将隶属于魔法的一部分。而失去你自己灵魂造器的秘密。

    只有金色㶶拔知道:即时造船的进度,正好到达了精密卯榫的制作和嵌套。他此时打破洪炼达儿的法力,就是在给洪炼达儿的脊背“种植”一双光照般的眼神。

    是的,金色㶶拔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这一刻,他终于感到:应该是自己法力显示的时候了。

    豁落显现的洪炼达儿和冰卢厝一众铁骑,未曾越界,就见空气中闪烁一道倾斜掠上钩提的蓝光,仿佛叱咤时空的一道蓝色霹雳。

    只见距离邦界遥远的拿格,手执蓝刀,凝静地站立在远远的地方。刚才的霹雳,就是他给洪炼达儿的一番警示。

    洪炼达儿当然知道拿格手中的非同寻常的武志蓝刀。他清楚:自己不敢铤而走险,更多是不配。在膂力旺盛彪悍的拿格面前,洪炼达儿知道,自己触碰拿格的丝毫不恭,必将被折得粉碎。

    冰卢厝的太阳神宫殿。

    祭主堡珈珥带着恰卢利整理古卷经本、祭品和祭器。只见武者修峻带着铁骑武士初音度走进大殿。

    修武不慌不忙地走近祭主堡嘉珥,此时的堡珈珥正手里拿起一本兽皮古卷,要搁置进经本匣子里去。

    “你不要一见着我,就显得自己在冰卢厝太阳神照耀的目光下,自己忙忙碌碌地做神事。这样躲避我,简直让冰卢厝一个法护心灵不得安宁。”修武直视着忙碌的祭主堡珈珥。

    堡珈珥没有理会修武傲慢不羁的模样。他垂落头势,依然默默地整理古卷经本。

    恰卢利在一旁擦拭匣子上的灰尘。

    修武见祭主堡珈珥没有理会自己,淡淡地微笑着,一把抓过祭主堡嘉珥手里拿着的古卷,就看着祭主堡嘉珥手指触及的一行经句,念道:“冰卢厝人啊,心里的话就像浩势汹涌的巨澜,足以打翻结实的船。你要做擅于控船的舵。”

    修武念罢此句,情不自禁地流露一番笑意,对身后的初音度道:“神意指示的地方,从来都是有原因的。我正好要想知道一些船的事。神圣的太阳尊就指出机关了。呵呵呵。”

    初音度当然对于祭主堡珈珥是有顾忌的。还不便当着祭主随便附和修武的话。所以只是沉默不语。

    只见修武复以将兽皮古卷交到祭主堡珈珥的手里,道:“冰卢厝神圣太阳神的灵感是没有原因的。嗯,按照神启,护者修武正要问祭主一件事儿。”

    “古卷说:属于一个冰卢厝人真心要说的话儿,不论在什么时候,冰卢厝宽慈的太阳神都是默许的。护者。”祭主堡珈珥道。

    只见修武朝着祭主堡嘉珥侧视一番,道:“没错。经本上的话从来都是万能的真谛。古卷上也有一句话……嗯,我怎么忽然间说忘就忘了。铁骑武者初音度,你能够提示我一下吗?”

    “尊崇的护祭尊——武者修峻,你想要问到的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有时候,一句出自灵魂真实的话,比起为了看不见目的,而引用古卷上的话更值得听。”初音度小心翼翼地看罢修武,道。

    “心思无比睿智的初音度,你才是不亚于祭礼司仪者的口莲。你说得简直对极了。嗯,为了不使你的这句话落空,看来我还得把有用的事儿说出来才行。”修武说着,目光转向祭主堡珈珥,“我来问你:听说你敢于驾驭小舢板到达深海区域了。也许应该助驾过盾马巨帆。你要搞清楚:盾马人和冰卢厝人曾经有过一次海战。”

    修武说到此,转首看向初音度,“这就是记忆过那场海战灾难的见证人。”

    “是的,我出海了。遭遇了彪悍阻路的彩船。我只是为了阻挠彩船制造的一场海难,心意针对彩船,目的不是帮助盾马人做事。”祭主堡珈珥解释道。

    “这样的好话没毛病,却让聆听的人为之不寒而栗。”修武说到此,忽然将目光看向猎司里迪的方向,道:“现在,猎司里迪的人就在制造武志战船了。正是适合诅咒的精致目标。”

    祭主堡嘉珥道:“神圣的冰卢厝的太阳神,武战中的诅咒,是因为被动状态中面临困境,不得已采用的蛊毒手段。此时,猎司礼迪与冰卢厝没有武志交戈,主动施咒,是违背太阳神本意的作为。也就是说,按着你判断去做,显然是不妥的,甚至是有过的。这在冰卢厝,实际上就是一个忌讳。”

    “以巧言遮罩神性的的教诫。据说理由多到仿佛流淌不竭的河。”修武愤怒地看着祭主堡珈珥,忽然,解开自己笨大的裘衣,指着里衬上刻镂的一句话,念道:“不要相信那些熟稔经本,借助辞令说妄话的人。这是最大的迷惑。因为你是他你背后的目光。”

    修武说罢,“哗——”拔出佩刀,道:“冰卢厝的祭主堡珈珥,我早就知道,你为冰卢厝在祭祀里,埋藏了一把看不见的隐形刀。”

    恰卢利痛苦地合身双手,向依然点燃的金烛祈道:“神圣的太阳尊,这还是新天的开始啊,愿盛光带来吉祥……”

第一〇〇一章永恒化锲的光

    只见侍者嘏赫纳维尼带上紫噶叶默儿、洞部拉什走到祭主堡珈珥面前,致礼,道:“尊者堡珈珥,祭礼司仪的主课完成后,这些剩余的事务就是侍者的善业了。”

    “你是谁?”修武侧头看着那些祭祀司仪的侍从,略带讥诮地道。其实,他当然是知道的。他这样问话,显得这些附属祭祀的侍者这时候来这儿,简直就是多余的。

    “护者尊,我就是冰卢厝祭主堡珈珥的侍者嘏赫拉维尼啊。”嘏赫拉维尼手中拿着一把祭祀时用到过的武志祭祀戈,道:“冰卢厝的兽皮古卷说:冰卢厝的祭礼司仪总共分为四个等级:神圣的祭主,威仪的法护,伴祭的宫仪和净器的司礼。我是宫仪和司礼。禀告法护尊。”

    “原来是这样啊。我本以为你是凭借尊者洪叠迩厝的旨意,来这儿传嘉话的高尚客。”修武说着,伸出手来想要忿然推开嘏赫拉维尼。

    只见紫噶叶默儿强硬地阻挡了武者修峻的手,道:“不可,威仪的法护。在神圣的太阳神宫殿,一旦冰卢厝的祭礼司仪结束了。就表明新天光芒照耀下,冰卢厝精真洁净的祭礼司仪完成了。剩余的祭祀琐碎,在这个时辰属于司礼。这是我阻挠你的原因。”

    “是吗?”修武好笑地道。

    “冰卢厝的祭礼司仪说:明明知晓规矩,复以咨问,其实是烦心焦志,肆意随感。是亵渎和污神的。何况你是一介威仪的法护。一旦诉诸成辞,罪责比走卒更重!紫噶叶默儿是照礼恭行。我将祭礼的重戈示给你看,就是说:言辞难以禁锢时,用神器。”紫噶叶默儿道。

    曾经,修武甚至在冰卢厝的祭礼司仪后,强迫过祭主堡嘉珥复祭过。没想到这一次,自己没有像上次那样遂心。

    修武勃然大怒,道:“我命令你将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再说一次。”

    “更不可以了。威仪的法护。”洞部拉什致意道,“冰卢厝的古卷说:冰卢厝人啊,冰卢厝的祭司没有随性情破损累世传承法典和美俗的道理。而且,我们来这儿说话,就是说:颠翻祭主祭礼的事情,必须在行祭的履历中,不在祭礼完成之后。古卷又说:没有第二次允许明知故犯者的理由。否则,用武志戈磕他。”

    “敢吗?”大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洪炼达儿向身后的铁骑武志示意刹步,一个人走进大殿来。

    只见嘏赫纳维尼平静地看向走进大殿的洪炼达儿,没有说话。他毫不迟疑地将一本兽皮古卷握在左手,恭敬地擎起来,道:“在冰卢厝的太阳神宫殿里,祭祀后的时空,执事于洁具,归于司礼走动的奴仆。”

    修武看着嘏赫纳维尼镇静自若述理的模样,遂将佩刀收敛回来。

    洞部拉什轻轻走进祭主堡嘉珥,“冰卢厝祭礼司仪的尊,在修悟功课的时候,尊者启示下位的司礼者,冰卢厝的经本和礼仪是冰卢厝太阳神宫殿里的宝藏和不灭的法度。古卷说:拿着法的人,心是安然的。”

    “可敬的宫仪,你的祈祷是怪舛中,挽留慈悲情味的事情。也给予我们前来说理的呼唤和勇气。侍者恰卢利。”嘏赫纳维尼收敛铁戈,端直驻立,道。

    洪炼达儿一把抓中嘏赫纳维尼的左手,“当一个冰卢厝人真心尊敬神圣的太阳神的时候,那是因为神圣一般传奇的古卷。不是你手形司仪多饰的装帧。”

    然后,洪炼达儿走祭主堡珈珥,道:“那次驾驭小舢板出海的事,亲见了盾马盛状威仪中出海的巨帆。那也应当去亲自看看可怕的猎司里迪人造船工艺的过程。”

    祭主堡嘉珥敏感的目光凝视着洪炼达尔,道:“铁骑总御,你说的也正是我想的。当冰卢厝人有这样想法是的时候,我正好要告诉你一句话:猎司里迪人可一点儿都不是泥塑的蜡台。别以为他们在露天下操作历历可视的精美工艺。我要问的是:你我能够穿凿那精工造器者心里罩盖的秘笈吗?”

    洪炼达儿一时语塞。

    “哼,你该不是真正无能为力了,才折身来此吧。”一旁的修武道。“想要在猎司里迪的精真工艺上打主意,我告诉你铁骑武士,失败,就是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的一件礼物。”

    其实,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幕,护者修武早就看在眼里。他在祭礼司仪的早课完成后,真正来到太阳神大殿,就是有心替洪炼达儿来说事的。只是他很不愿意将这些话说得太明白。因为,在修武的眼里,铁骑总御带上一个铁骑武士军,也比不过自己挟带一个被称为士奴的初音度。

    洪炼达儿听罢修武执意讽刺自己的话儿,约略猜的出:护者修武肯定也像自己想的一样,超前要挟过祭主堡嘉珥了。所以,并没有对修武产生反感。

    是的,敏感的他意识到:作为护祭的武者修峻,其实一颗真实的心是偏转向自己的。

    “猎司里迪造船工艺中的世喜人,就是一个秘密。他们与其说是在造器,实际上不亚于一场真正的祭祀礼仪。我是冰卢厝司守本分的宫仪。曾经见教过那些看似荒诞不经手脚里,真正蛰伏的不可知的轨迹。”侍者恰卢利看着洪炼达儿,道。

    一直对侍者恰卢利不太在乎的武者修峻清楚:此时侍者恰卢利说的话,其实就是祭主堡珈珥要说的话儿。

    本来,他是想要强硬掰力。让祭主堡嘉珥亲身出马,替刚才被金色㶶拔“撕扯”出来的洪炼达儿,怒征猎司里迪的造船工坊,将那些拥趸血杉木的雏具一马踏平,释解积压心头的余忿。

    是的,自从猎司里迪的猎者拿格深入原始森林里,寻找上等造船的“黄金”木料,修武早就感到一颗心瑟瑟抖动的不得安宁。

    在整个冰塬部,拥趸御海威力的首屈一指的,当属盾马人。其次就是冰卢厝。

    盾马巨帆和冰卢厝的船鼓就是整个冰塬部御海的巅峰。在大地上难能神算的盾马人,正是依靠强势的海力控,强行压势了冰卢厝统御冰塬大地的武战高能。这才使得冰卢厝不敢肆意越界占据盾马的峡湾要冲。

    但是,真正令冰卢厝和盾马不安的不是重载的巨帆。而是猎司里迪大地的、久不见名望的世喜人。

    在冰卢厝人眼里,世喜人逊和的,仿佛脚下的泥土。但是祭主堡珈珥却说:那是永恒化铁、贯行长宇的不灭光。

    “他们就像褪色的古旧祭器,金诚锲心。”祭主堡嘉珥看向殿外,道。他表面是说猎司里迪的造船工艺,实际上指世喜人。

第一〇〇二章掰断“过程”

    修武看着手执祭祀铁戈的嘏赫纳维尼执著于司职,一时半会儿有找不出说事的理由,回头对初音度道:“我是护祭,迟早会澄净这儿的淤泥坑。”

    “在冰卢厝的太阳神宫殿,其实行祭礼司仪者和护祭,铁骑部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都各有所想。这才是真正谋事不聚的原因。”初音度道。

    “我自然有所想,就是希望:擅于拥趸地精火的冰卢厝祭祀,破解掉猎司里迪的造器工艺。”修武毫不含糊地说。

    “你本来就是冰卢厝铁骑武士中的一员。你最好的位置就是站在太阳神宫殿外的铁骑队伍中。这是我的想法。”洪炼达儿说这话就是给修武听。

    修武愤怒地指着洪炼达儿,道:“本来,在修武的眼里,你就是冰卢厝的‘幻蝶’。但是,屡屡失手,不亚于从森林释放了一直属于猎司里迪的猛虎。”他是指,洪炼达儿在原始森林跟踪拿格,没能够中断拿格寻找造船的血杉。才是不可饶恕的罪罹。

    不过,只有洪炼达儿真正知晓:自己脚步踩进原始森林的那一刻,除了用于隐身术的“幻蝶”,自已更像陷进森林,被拿格无形牵引中的傀儡。

    嘏赫纳维尼凝炼的目光看向初音度,道:“在太阳神宫殿,就不要说谈人为的谋事。我想:那在神圣的太阳神面前,不亚于一个笑话。”

    初音度急忙忙掩饰一下嘴巴。他真感到:自己一句话快要撞得墙倒房塌。

    紫噶叶默儿对嘏赫纳维尼道:“我们是冰卢厝神圣太阳神宫殿里祭祀的司礼。我们是祭祀中的侍奴。但是,却是祭祀后履职的司礼者。冰卢厝太阳神宫殿里的这些带着气势汹汹的风煞,走进大殿逼仄祭主堡嘉珥的人,现在可是不能松手放逐的物象。”

    “对极了。以前,我们只要精微洁净地清除干净祭礼司仪器物上、人意粘著的所有痕迹,归位到原初的地方就可以了。现在,我们还要净化那些意念的过节者。这正好是早课,我们从祭主堡嘉珥祭祀的启示中获得的新辞:器物的净化,可以用干净的水和咒言。但是,这些意外失度的人事呢?”洞部拉什疑惑地搔搔脑门,道。

    修武听得出:这些司礼者在给自己找事呢,侧头呼唤上初音度。正要走开去。

    洪炼达儿这才看出点门道,也想不言而走。在他看来,这些司礼者本来就是祭祀的侍奴,和他们打招呼,在他看来是一件很没有脸面的事情。

    “好吧,我们开始司礼吧。不过,我们还得请示尊者堡珈珥,看看我们这样做有没有古卷里神圣的说辞。以显得我们做事情,不是肆意妄为,而是出自法则,有根有据。”紫噶叶默儿道。

    “说得对极了。司礼者紫噶叶默儿。”嘏赫纳维尼道。

    于是,三人向祭主堡嘉珥一同致礼。

    “尊者堡珈珥,祭礼司仪后,洁净器物。被说成是:哺育虔诚物实的土壤。为了新生有希望光的意念去无碍深埋土质,获取洁净意念又一次的发芽。所以,洁净器物的好处在于此。为此,我感谢神圣太阳尊借祭祀笃定了我这个职司。可是,我们的净器被执意沾染。”

    “尊者堡珈珥,呵原经卷,保证每一个不慎造成的褶皱,在温和生动的举止里消失。虔诚就在每一个细微的姿态,悄然绽放呵护的美德。以便祭祀中焕然如新地采辞,不沾染已往凌乱的残斑与不悦。现在,他们站在大殿,毫无恭心,该怎么办?”

    “尊者堡珈珥,净化器皿。这是我们天天重复的功课。直到今天,我们从功课知道:那些艰顽污浊器皿,折叠经卷的思索,唯有在对太阳神的忏悔辞中,自控了一颗偏执心,与之相关的物什才能真正被净化。我们应该怎么办?祭主堡嘉珥。”

    “无论在祭礼司仪的前与后,司礼一职属于冰卢厝神圣的太阳神。古卷说:最小的司礼,道理足以从太阳神的手里,拿去印证宇宙密植物理或道理——所形成确凿的度量衡。所谓冰卢厝精审一辞的涵义,就是指此。”祭主堡嘉珥道。

    嘏赫纳维尼看着走向大殿门外的武者修峻、初音度和洪炼达儿,道:“用手夺走经卷,说了轻侮冰卢厝祭主正法的话,还有执意逼仄的目的……这些停滞在空间里的物象,仿佛怨言仍在。它们是一颗心遗留在此化不散的乾坤。”

    “按照太阳神给予的启示,于是,紫噶叶默儿诅咒他们走不出大殿的门。因为他们给大殿无形之间遗留下恶煞。”

    “真诚的忏悔辞只有出自他们的口实,以心消弭诸障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侍者恰卢利道。

    “一个个卑贱的侍奴,竟敢繁复动用修辞令,妨碍冰卢厝的护祭和铁骑总御,这简直就是我从来没有聆听过的一句笑话。”修武已经走出大殿的门,猛地背转,执刀指向司礼嘏赫纳维尼,“你再繁复动咒,当心我先宰掉你。”

    只见嘏赫纳维尼左手驻稳祭祀铁戈,右手直接迎住武者修峻的目光,猛地抓中空气,仿佛扯碎一块厚重的白幕。

    就见武者修峻“噗通”一声,重浊地跌倒在祭主堡嘉珥的面前。

    面带怒色的嘏赫纳维尼道:“我只是按照惩戒的手段,掰掉了‘过程’的这段时空,让此时的你,双脚站立在你刚才从祭主堡嘉珥手中拿过经本,站立的地方。在祭礼司仪中,你是无上的护祭。但是,在冰卢厝的祭祀后,你是一个真正逆违司礼的有过者。古卷说:没有真心的忏悔,你不可能走出冰卢厝太阳神宫殿的门。你当忏悔器物,以洁净你双手以侮意拿过的经卷。幸好,这还不是悖经的谎言。”

    “让他忏悔,以完成行为须清净的部分。”紫噶叶默儿道。

    “让他忏悔,以完成心念须清净的部分。”洞部拉什道。

    修武这才感受到:这些一直被自己无视的、冰卢厝这些仿佛傀儡一样的、祭礼司仪的侍奴,瞬间变成矗立在自己面前的法器。终于懊恼地垂低头势。

第一〇〇三章净器净法

    洪炼达儿看见跌倒在祭主堡嘉珥面前的修武,他质疑:这就是祭主堡嘉珥的法力控。他才不会相信,那些在自己眼里,傀儡一样的、祭礼司仪的侍奴,能有什么卓然拔萃的武志手段。

    早就在心里憋满怒火的洪炼达儿走到众铁骑丛,拔出一根索瑟长矛,在手中掂掂。

    “千万不可……”初音度忽然大惊失色地朝着洪炼达儿喊道。

    只见洪炼达儿一把将初音度推开,怒喝道:“你这样替他们壮势,当心我这矛尖饮血的第一个灾难属于你。”

    初音度瑟瑟退后了……

    洪炼达儿转身,正要撞进大殿。就见手执丁字形重戈的司礼嘏赫纳维尼,已经堵在太阳神宫殿的门口。

    “作为皈依者来来去去的,这道门被称作冰卢厝神圣的大自由。但是,冰卢厝祭祀最下位的司礼者,对于忤逆者,就是一道惩罚、怒征的正法门户。有时候,暴烈者必须干净地肃清在大殿的外面。”嘏赫纳维尼左手驻戈,道。

    身后的紫噶叶默儿和洞部拉什垂首恭立。

    “唯有在为冰卢厝的太阳神宫殿司礼时,我们从太阳神那儿,获得的武志能量才是饱和的。”紫噶叶默儿道。

    “将他拒绝在冰卢厝的门户之外,就是讲他的话儿拒绝在外。古卷说:冰卢厝人为了去惩罚,给他——连对太阳神忏悔的理由,都不必给。”洞部拉什道。

    洪敛达儿单臂灌力,随着嘏赫纳维尼、紫噶叶默儿和洞部拉什话音刚落,飒意拓臂拉长一个饱满的弧面,掼杀向嘏赫纳维尼。

    在他的感觉里,这些只配做祭祀侍奴的司礼者,还不胜太阳神宫殿里那些高贵的祭器。打破这些傀儡,就像打碎一个最低等、粗粝的祭品。是不用有太多顾忌的。

    嘏赫纳维尼看着满血杀戮状态的洪炼达儿,激烈的爆发力瞬间从两手,火焰一样长出来。

    他知道:自己只是司礼者,恪守司职。任何带有忿意的私著,只能削弱祭司铁戈的法力。

    挟着萧瑟辅音的索瑟长矛,刺向司礼嘏赫纳维尼。那些伴着长矛的风锥,在空气中形成的波振,透显出洪炼达儿致命般喷薄的煞气。

    嘏赫纳维尼挥戈颂道:

    “以祭之名,

    司礼亲证如令。

    冰卢厝太阳神的战车,

    以光芒昭显的法,

    从外形逆穿灵魂。”

    随着诵辞,嘏赫纳维尼挥戈压住洪炼达儿的长矛。一动不动了。

    “正法赐予心灵意念的武战戈,就是最重的。在冰卢厝的古卷中,出自心灵意念的力量,比不上祭礼严酷行事的司礼者的灵魂。”

    “对于神器,触碰就是忌讳的根源。那不单纯就是有形状的戈状固体。而是依法牵动整个的时空。”

    紫噶叶默儿和洞部拉什交互表述祭礼司仪中曾经出自祭主堡嘉珥的那些论述。

    洪炼达儿凭借自己惯常较力的直觉,他知道:愤怒出功中的自己,在短暂爆发火性的时刻,已经竭尽了自己身形蓄满的全部力量。

    那些大殿门外的众铁骑武士,没有发出助威的呐喊。在他们看来,出自铁骑总御和太阳神宫殿祭祀司礼者的较劲,任何具备偏颇的声音,都是令他们一颗心不安的表征。

    就在戈矛相触碰的一瞬间,却见戈与矛镶嵌在一起。

    洪炼达儿渴望抽动长矛,施力再递增攻势的那一刻,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扯不动握在手中的索瑟长矛。

    却见自己仿佛无声翩转、飞腾在时空,带着岁月逆徊的脉动,随戈的压抑,缓缓后退。当他感到自己被一道力量,从即时状态推得越来越远了。

    这才发现:自己仿佛经历一道时光倒流的过程。正缓缓飘远。

    当他再抬头,看见眼前的时空,就是自己刚才站立在太阳神宫殿的时刻。只是,大不相同的,那些在太阳神宫殿自己站立的过程,仿佛从大殿里被搬迁到殿门外。

    原来,自己以刀,触碰嘏赫纳维尼的那把用于祭祀的戈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陷进过去时空中了。时光逆流,让他看见了:自己深陷进过去,正一点点遁远的全过程。

    “我走到殿门口,已经将你刚才来到这儿的过去,带出了大殿。”嘏赫纳维尼看着随势倒退的洪炼达儿,道。

    所有这一切的发生,顿时让洪炼达儿感觉异常的沮丧。

    “在司礼者没有收回止戈令的那一刻,你只能像无限坠进过去深渊里的罪人一样,距离即时的真实越来越远。”嘏赫纳维尼仿佛站立在深邃的井口,朝向洪炼达儿道。那种遥远声波的混响,形成遥远的回音群。嗡嗡嗡地响动着。

    洪炼达儿恐惧了,他不禁浑身战栗着道:“我……浑炼达儿……收回自己刚才在冰卢厝太阳神宫殿说过的话……”

    只见嘏赫纳维尼这才复以将——那把祭祀重戈矗直驻立在地。顿见浑炼达儿重跌在地,他致忏悔词道:

    “冰卢厝神圣的太阳尊,

    当罪罹出自——

    轻率的心,

    我才真正知道:

    祭礼司仪的正法,

    要比刀戈恐怖的多。”

    修武亲见洪炼达儿触碰冰卢厝司礼的祭祀戈,身不由己陷进时空的过程,这才有了一颗真心忏悔的意愿。

    他拱手执意上座的祭主堡嘉珥,道:

    “冰卢厝的祭,

    太阳神的司仪者。

    我知道:

    时空的力量会有多重,

    也知道司礼者,

    以微小司职,

    立威显能的真实不可触碰。

    谨此,

    我收回自己复折到此的——

    全部蛊辞。”

    只见嘏赫纳维尼、紫噶叶默儿和洞部拉什这才缓缓走回大殿,对祭主堡珈珥致礼。

    “净化的器物,被完成了修辞令。净化的意念,因为忏悔的心灵,瞬间完成了净化的过程。司礼者可以重新将这些祭器,古卷和众多器物,无憾地放置原初灵性的位置上。祭主堡珈珥。”嘏赫纳维尼道。

    “洁美寂静的器物寻找到了皈依所在,与有笃信的人将心交给太阳神,道理可以交互参契。”

    “冰卢厝的司礼,完成净器,净法。冰卢厝金烛的高盏也变旺了。”洞部拉什道。

第一〇〇四章枚笙礼达

    春阳,饱和攒足生命润泽起来的水色。喜嬗光感,摇曳起来了的手臂,仿佛从大地随光点燃了的狂火。这些手脚灵性出自太阳光的猎司里迪人,粗手大脚仿佛宽阔拍水的厚重船桨。

    带着生冷倔强的呆板,从阴暗走出来,一经沾光,瞬间就焕然而着火了。他们粗粝动作的棱角,随感散发的莽撞总是那样不遮不掩。

    当然,所有这些触光触热,就像草木一般生发的猎司里迪人,就像造船工坊里的手艺人。在这儿总是能够看见的、欢活水流一样的动态场面。

    这些感觉饱满鲜活起来的人们完成一番祝辞,阳光下手脚已经变作点亮的灯光。

    弹弓猱看向金色㶶拔,道:“世喜人啊,直到看见了发生,我才会知道:完整的造船工程里,也包含了折叠在其中,比一只船只更多的事情。据说,在祝祷辞里,呼唤到太阳神四御马匹的名称,芳辞天涯的道路上,手脚可以由此生发万感。”

    金色㶶拔朝向弹弓猱点点头,珍重地道:“事情总是沾染光芒的兴致,用每一瞬间万感的变迁呼唤发生。”

    久熘于栋欣慰地附和道:“没有忽怠时光经历的过程,由此,我感觉到猎司里迪人的两手是饱满的。”

    “我又可以是——仿佛一匹马那样奔腾的传令兵,以精致手脚风行传力动能,依次促生欢鲜飞舞的手型操,从烈司里迪的大地上生长出精美的船载形状。”弹弓猱双手映光搓磨一下精致的指尖,对于光变的感受显得总是那样的生动。

    如皋和蠕弥是搬运工、粗件刮磨、各种蛮力活的杂工。

    “属于猎司里迪泥土以上的时空,你我简直就是木工器物完整养成的见证人。所以,在我的感觉里,美好的船载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如皋儿拍了一下蠕弥弹性良好的背阔肌,好像那是一敲就会砰砰砰发响的大鼓。

    一听如皋的话,蠕弥憨厚的胖脸好像膨胀了一个饱满的圆,胖拳头一握,就在肉滚滚的鼻子撸了一下,仿佛在捶人那样,胖拳的肌肉显得紧绷而光明,“是的啊,如皋儿。没有我,这哪成啊。大地以上的木工活,我简直全包喽。想要知道我力气的海水有多深,太阳代表我的心……”

    弹弓猱和如皋一见蠕弥挺带劲儿的,不禁笑了。

    “他显得挺蛮的……呵呵呵。”弹弓猱笑道。

    “那是。当初,金色㶶拔在整个猎司里迪寻找这样帮下手的人力资源。据说他是最被看好的一个耶。我就是还不明白:蠕弥究竟会比我好在哪里?壮硕光亮的脖围,显得他是一个很有力量的熊……”如皋话里多少带着贬义。

    “我看也是。”弹弓猱附和道。

    “不必评论他。因为,在他身上,出活的表现力不错,总有一番新发现。”久熘于栋略带苛责地看了弹弓猱和如皋儿一眼。一边干活,一边道。

    “我挺看好他的。力感饱满,即时状态的爆发力挺足,而且敏动,富于谐动的弹性,觉得可塑感很强。”金色㶶拔燎燃火焰的蜷发在阳光下显得欣欣向荣。

    如皋儿小心翼翼地压压嘴巴,头一缩,显得金色㶶拔和久熘于栋的话真的吓人到他了呢。

    “而且,还有一个今天刚刚上任的木器精工——梅笙礼达。是锲镂造诣中匹配卯榫工艺的精工匠。那种精工匠带有灵致和法度,是世喜人中失传的一种秘笈。按照古老的信仰,据说那一宗的精美诰辞,出自于——芳醇万籁里,从无形音声提取出的有形菁华。被称作无象卯榫嵌套中的精工。”金色㶶拔郑重地看着弹弓猱和如皋儿道。

    喔,那样美质缤纷的话,听得弹弓猱浑身喜嬗得都快要颤抖起来了。“我的神,这样无以复加的好话儿,我真感到迟早会牵了我的魂。”

    “是的,真要命。”如皋儿有点儿不服气地道,“可敬的世喜人金色㶶拔,我要说的是:我们非常期待——所见能够如你所言喔。”

    金色㶶拔看着一块儿朝向自己看过来的久熘于栋、弹弓猱、如皋儿。然后,精敏的手指指了一下正打磨工件的蠕弥。

    如皋儿顿时显得呲牙咧嘴,他蔑视地看罢一眼蠕弥,略带嗔怪地道:“神,干嘛是他,是他,还是他。这也太腻了吧。”

    “是的,很荤薰的……”弹弓猱不太喜悦地遮掩了一下口鼻,“哼,这样的话,让担纲的他简直不亚于铤而走险。”

    随即,弹弓猱和如皋儿无趣地相互叹息一声。

    “上佳的好话儿,这样说出来,感觉可一点儿都不好哎——”

    “那是。金色㶶拔也真是能够说笑话。这反而让我感到很失望。会影响到新一天自己手感灵性的发挥。”

    这会儿,久熘于栋狐疑地看罢金色㶶拔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种模样儿显得,金色㶶拔的话真是有点儿荒诞不经了。“嗯,我想吧,世喜人不会有你描述的那种精英。除非我们真正看到他。”

    “肯定会的。”金色㶶拔微微示笑,看罢久熘于栋一眼。目光安逸而静谧,仿佛午夜的星辰,更显的深邃而迷人。

    然后,金色㶶拔惯性那样,熟稔地一晃头势,仿佛一株美好开花的高杆植物,阳光下,粘著光泽的脸庞,鲜笑迷离,仿佛空气为之晕黄到酡醉。

    他精致地看罢弹弓猱,手形玲珑婉转手中的曲尺,显得被阳光幸运地刺激得睁不开眼睛的样子,看罢天空,吩咐道:“我想要最小号的那把锥形刻刀。”

    欢嬗于弹击式跃迁状跑步的弹弓猱,瞬间仿佛跳跃于崇山峻岭之间的通令兵。他在凌乱的木制品中矫健得仿佛一枚闪耀的光芒。

    在《工尺墨斗》里有这样的一段话:巨型木工造器中的帮手,传递工具手感的速度,要精致匹配上动静嬗变中主匠的意念光,传物要像武志状态飞飒发响的铁锚。以确保保鲜状态的意念光持续不灭。世喜人啊,手脚在精工造器时,为新光载物,才搭配了——古来行业里的弹弓猱。

    是的,弹弓猱,在世喜人的工坊,向来被笃定为——唯一以行业命名的跟班。所以,在造器坊这不是本名。

第一〇〇五章迎迓精工匠

    在造船工坊,工具被称作动态操作中的水流。为了配合世喜人即时状态造器的新鲜灵性,弹弓猱必将保证世喜人造器的连贯性。传递工件的手感被说成是极限的。

    世喜人之所以被称之为造器中的神灵,源自于他们极力避免——精工造器中的重复动作。

    而对于担纲传物的弹弓弩,经历了适应性强化训练之后,现在的弹弓猱才真正锐化出:接近于武志状态的锋利手脚。

    是的,弹弓猱正是竭力于——万能匹配世喜人意念腾奋张力中的敏捷传媒。

    所以,在猎司里迪的造器工坊,世喜人金色㶶拔看似随意行走在杂乱无章的木料之间,但是,按照工匠久熘于栋和跟班的弹弓猱的说法,“总会有一天,世喜人金色㶶拔走过的时,身后会矗起一座座山一样的船舶。”

    而且,随着粗糙磨合的惯性,金色㶶拔、久熘于栋、弹弓猱、如皋儿、蠕弥的配合已经意念很容易在搭力中,形成各自最佳状态表现力的饱和。

    而这些不同于寻常的合力造器的精工,显然在冰卢厝人、盾马人,已经冰塬大地的各个族邦的目光中,是看不懂的。是的,是根本看不懂的。

    那种没有确凿图志和精致精密流程的动态,仿佛五匹纯粹以高难度技能特技,表达意志与力量的马匹。

    刚才,在“幻蝶”隐蔽中的洪炼达儿,其实,自打猎司里迪人开始动用血杉木造船的那一刻起,就在紧密打探这个造船工坊的造船精工。可是,令他们异常不解的是:几乎在连续的目击中,他们并没有寻找有确定规则的玄关。

    而金色㶶拔真正出手,撕扯洪炼达儿的“幻蝶”法力时,就是想要真正警示这些冰卢厝人,眼光亲自看见的,更多的时候,往往都会是错觉。

    世喜人的《工尺墨斗》里,有这样的话:世喜人啊,目光仅仅就是心灵中非常有限的一部分。

    “终结冰卢厝人的目光,就是为了迎迓枚笙礼达真正的到来。”金色㶶拔道。

    只见已经敏捷飞骋而出的弹弓猱,忽然间在蠕弥的一侧看见了一个在那些工件上雕镂图腾的工艺匠。而金色㶶拔想要的锥形小雕刀就在那人的手中。

    “枚笙礼达?……”弹弓猱的口齿瞬间变得模糊。显然,他没有想到:刚才金色㶶拔的话就是真实无二,确凿无疑的。

    那人毫不迟疑地侧转目光的时刻,未曾看见手形动作的变迁,就见那把精致的锥刀已经执握在弹弓猱的手里。

    当弹弓猱将锥形刀交到金色㶶拔的手里时,他情不自禁地喟叹一番,致礼,道:“尊崇的世喜人金色㶶拔,你是以索要工具的名义,让我拜谒枚笙礼达。”

    “是的。弹弓猱。一直以来,你传递给我的是工具。但是,直到这一刻,你传递给我的是一个世喜族的精工者。唯有他才是精校猎司里迪精工造船中的度量衡。”金色㶶拔说吧,这才唤道:“世喜精工枚笙礼达。我知道:你并非因为任何人的相邀,才到这儿来的。而是造船器物的召唤。”

    只见那人缓缓走近金色㶶拔,致意,道:“是的,世喜人的大匠金色㶶拔。《工尺墨斗》有话曰:感从灵性器物的召唤,世喜人中敏捷光感者,才到这儿来的。”

    “没错。世喜人累世传承的古话:不只是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互召唤,灵真的器皿和人之间也可以。这是我来临的根源。”枚笙礼达道。

    久熘于栋,弹弓猱,如皋儿感到异常惊诧,不仅面面相觑。

    “在古志传奇中,我曾经见闻过这些神秘莫测的话。但是,不敢轻率信任那些修辞令的神秘。现在,真实感受到的是真正的发生。”

    “世喜人比我们所能够预见的还要神秘。因为他们的交流来自一颗精致芳醇的心。原来,这些造器者才是猎司里迪精工不灭的瑰宝。”

    “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拥趸的该是怎样粗糙的手脚。”

    只见正在打磨工件的蠕弥憨厚地发散着笑意,知足地道:“我感觉:枚笙礼达也是冲我而来的。因为精工造器中,给器物制作施加足够的力量控。是精工造核心的一部分。这是金色㶶拔曾说的原话。”

    “他带着憨憨的傻劲儿,不过,心思不寐。”

    ……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见枚笙礼达对金色㶶拔,道:“精悉通达造器灵性的金色㶶拔。你造器的过程不拘一格,包罗万象。但是,尚未精真锐化成:出类拔萃的船只应当具备的个性特质。”

    金色㶶拔致礼道:“你说的没错。造器不离万化。但是,我唯能如此了。”

    “大匠金色㶶拔,因为顾忌:精工造时,外界太多凶腥的目光煞。你才有意混淆视域。但是,最终你还是要完成精工造器的缺憾,将一只船的特质锐化出来。”

    “枚笙礼达,你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但这需要一番等待?”金色㶶拔道。

    “是的,大匠金色㶶拔。嗯……”枚笙礼达说着,忽然间口齿变得犹豫了一下。看来他显然是有所隐晦。

    当两人相互对望目光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相互颔首致意。瞬间又陷进了沉默。

    一直相伴经金色㶶拔的弹弓猱知道:这些略带神秘感的世喜人,既是异常简单的,又是极端复杂的。他们平行切换巨微物构,主流与次流辨鉴的分别心时,其实是优柔适会的。正因为如此,他很难凭借经验论,精准捕捉:金色㶶拔一颗心的真实目的。

    对于此刻出现的枚笙礼达,精敏的他,对于两人的心事同样难以估摸清楚。

    蠕弥饱满的攥紧两只胖拳,黑豆一样明亮的小眼睛珠子眨巴着,他对称地用两拳撸了一下鼻子,很蔑视地看罢瘦小精致的弹弓猱,“本来,你手脚除了传令,就不是真正出活的猛料。凡事,不干不知道吗。所以,你简直就是造船的外行。呼呼呵呵。”蠕弥饱满的笑话弹弓猱。

    “好我滴神呢,太可怕了。他还说上别人了呢。嗯……他只有说错话,才会显得像个猎司里迪大地上的正经人。”如皋儿瞪了一眼如皋。因为,他感到:如皋薰蒸的话儿,也是说给自己听。

第一〇〇六章恰到佳静处

    在冰卢厝,光芒即使变得旺盛起来,但是依然是那样柔和。

    猎司里迪造船工坊的这些精工造器者,从没有被迫感的大自在手脚里,丰赡了玉润柔韧光芒里,新鲜形绽的惯常热情。

    金色㶶拔的微笑,依然像阳光一样光亮而谦逊。他并没有因为长旺火焰的两手焕然生发出血杉木的精妙工程,手感只在意生动地随风飘扬。

    《工尺墨斗》说:快乐的风辇,总和大地的尘埃是并谐造势的相映风光。总要想往从自我感觉催奋一匹飞腾的野马,在乎万化修饰自己快感的念头。那才是畸形得不成样子的思量。

    又曰:

    让美丽的水流可以高过巍峨的大山吧。

    于是,

    可爱多姿的水嫁给了云。

    让最大的苦行可以变成无上妙言的经句吧。

    于是,

    累世叠构的嘉句菁华,

    让苦行火燃烧起来的无穷光明,

    变作万千述理的修辞——

    以表达繁荣昌盛的无量启示光。

    金色㶶拔依然喜于双手沾染灰尘、木渣和污浊物。是的,从世喜人古老良风美俗里获得的好感,总是那样真实,自然,朴素无贲。他们所要的勇毅、铿锵、力量的美德,同样复于指津古俗礼仪。循环修饰和装帧。

    又曰:恰到佳静的所在,是香指拈花,优柔地笑道,美丽的人啊,为了不让自己的创造变成毁灭。足够柔软的心不知道在看不见生与死的万感狂澜里,驾驭船舵做多少功课。就算经典大明大白地说了,你依然不知道。

    金色㶶拔双手默默地合十,道:

    “为此航海目的的精工造。

    为了以船刀——

    劈开巨山一样的狂澜,

    寻找行动中善好目的的果实。

    金色㶶拔成了精工造。

    但是,

    素质常态,

    浑然风光。

    为猎司里迪精密造化——

    工程系精致无上的图腾。”

    听罢金色㶶拔的祝语新辞,枚笙礼达知道,已经为朝阳祝赞过辞的金色㶶拔,出自内在掩映的喜悦,这阙诗是诵给自己来聆听的。

    虽然,金色㶶拔没有在言辞中确然光烁地表达指意。枚笙礼达已经为之激颤了一颗心弦。

    枚笙礼达感受阳光的温热,因为悦然,坚毅美观的容颜似乎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也许初次对于金色㶶拔表达欣慰的好感,他执意用虔敬的两手搓掉双手粘满的屑沫,恭敬地站立起来,目光看着大地。

    “世喜人的《工尺墨斗》说:刚飒精工的造器者。没有确定的道理,会让一个生命固执地第二次运营与造化出——同一个目的。也就是世俗常说:你永远在宇宙里找不出两个形状相同的物质。据说,这是宇宙法则最难办到的事。于是,我愿为之吟哦:

    世喜人中的枚笙礼达,

    为精美的器物所感,

    我贸然走到造化的这儿来。

    器物辉光的静谧,

    岁月如斯妙好一帧,

    请一同装饰上我喧嚣的手脚吧。

    让心灵变得——

    沧浪般和韵而无比热烈。”

    枚笙礼达目光从大地上抬起来,以微笑,仿佛金色㶶拔那样,融雪般销蚀表情力量感雕琢出来的锋芒。他不愿标识出来鲜亮的容颜。因为在他看来,当自己被美好的造器精工招徕到这儿来的时候,一件器物相当于笃志为事的,可值得敬畏的契物。

    这一点,被工匠久熘于栋真切地看在眼里。

    在久熘于栋的感受里,自己从金色㶶拔那儿获得木制工程的指津,启示是王。那时,欢腾起来丰隆张力的自己,就是履行精密造器的无上指令。

    所以,器物从来就是自己手控下,被百般驯顺的马匹。曾经,金色㶶拔告诫过自己:要学会和一件精美的木料对话。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自己每次干完活计的时候,总会看见金色㶶拔珍重看向出自自己手艺的工件。嗯,那种眼神的真实情态,简直和此时的枚笙礼达的眼神一模一样。

    久熘于栋这才敏感地意识到:原来,金色㶶拔不好意思重述指津自己的那句话。亲自以目光和“木料对话”。

    当久熘于栋从枚笙礼达身上看到这一点时,他忽然转首看向:虔敬面对木料,枚笙礼达那样形似雕铁般的凝固身形,不禁仓促间为之动容凝噎。

    哦,那就是在永恒动态造器中的、猎司里迪的世喜人。原来,他们的一颗心灵,黯哑得仿佛有形固化的器物一样“可怕”。他们何尝是在造器,那感觉仿佛就是在制造一个有灵魂的生命态。

    直到此时,工匠久熘于栋才意识到:这些精工世家的世喜人一颗温软而又真挚的凝静之心。

    《工尺墨斗》描述世喜人的良风美俗,说:这些真实朴素形物一样的心,看似异常卓尔高贵的外表气质下,光映无尽岁月积淀的美感,其实是浑厚的大地土壤。

    金色㶶拔听罢枚笙礼达的话,他只是看向另一个方向,露出一番淡淡的浅笑。

    金色㶶拔将手中的锥刀,迎着阳光,熟稔惯感地挽动精致的锥刀。粘著光华的指绽动态里,那把全方位跳跃在玲珑指勾上的平常锥刀,一经随动于金色㶶拔的手形操。就是在太阳光下,以法晷精校工具的表征。

    只见他将锥刀谨心地交给弹弓猱,道:“猎司里迪的太阳光以度量衡精审过这把锥刀。他的形质方寸是确凿无差的裁物之具。是成就猎司里迪造船工坊的工具。甚至比我精校的更好。”

    弹弓猱心里清楚:以往,自己传递给金色㶶拔的工具,金色㶶拔即便不借助光刻般的鉴定,凭借目光和手感,就能够指出工具千疮百孔的瑕疵。几乎每一次都会确指工具失准的弊端。的。

    也就是说:唯有这把锥刀是绝佳品质凿物的契具和造器的标配。作为精工中的度量衡,是毋庸置疑的。

    “猎司里迪的太阳神,

    有幸传递手形飞马中的——

    第一件完美无误差值的契,

    弹弓猱是荣幸的。

    因为,

    妙佳无差的精工造,

    是美好契具生出的灵物。”

    弹弓猱这样表达成诵,就是为了表现自己从未有过的喜悦感。

第一〇〇七章无相妙门

    弹弓猱正要将锥刀交回枚笙礼达。却见锥刀已经执握在枚笙礼达的手里。

    只见枚笙礼达静静地看罢弹弓猱一眼,那意思是说:“只要你有了一颗有目的的心,在心里以感觉的发生,已经变成实况中的真实。”

    弹弓猱从意念里,莫名其妙地觉察道:自己似乎已经听见了——枚笙礼达说过的这句话。这样的感觉,真的震惊到了他。

    其实,无论是工匠久熘于栋、跟班弹弓猱,如皋儿,还是能够辨察的出:金色㶶拔和枚笙礼达在精工造器上手感表现的差异。只是他们很难将这样的感觉诉诸成辞。

    阳光下,

    猎司里迪的造器工坊,那些光亮跳跃在光河里的手脚,随着渐次沸腾的时空,精工造器者仿佛浑整谐动状态的庞大战车。

    金色㶶拔以曲尺附和太阳精致晷法,用弹墨的技法,精致裁剪木料的手形图腾,就是在这无垠的立体时空,完成对于船载形制的各种统辖。仿佛自己不单单在勾勒一只船的形状。而是在因为一只船立体的呈现,雕琢的是一个庞大的时空。

    火红燎旺在阳光里的头发,显示出那种永无止境的、干净火焠般的豁豁燃烧。

    充满立体构图透视般的目光,精恰地随手形规划比例的无形天尺。精致的双手,总是伴用目光呈现飞隼一样敏光般射杀的狙击攻。所以,伴随着出功抉择的镶嵌状弹墨,在黄金切割点一样的动态取焦中,总有那么一刹那定格——凝固姿态的刹止。那种潇洒姿态,仿佛凌厉驰骋战马中,突然刹马的立威之静。强化出那种移动中取焦定点的武志令。

    每当他风光地以武战状态的弓箭步,踩在木料上。弹墨、定线,那种略带艳红光泽的目光,仿佛已经一眼或削,或凿,或劈,或勾挂……一个按照船载要义,取材中的时空。

    而一旁搭力传递工具的弹弓猱,更是机敏跳跃在金色㶶拔身旁、精于牵马拽蹬的精悍马夫。

    没错,真正付诸造船工程动变中的精致火猴,就是弹弓猱。

    这个既是担纲匹配,又是激发金色㶶拔意念控——随感跳跃的、传递工具或工件的过渡者,就是一团儿点燃造船工坊的狂火。那种飞扬手形火焰,随金色㶶拔动态气势惊乍幻变手脚铁锚的人,不像木工造器。更像武力沙场猎戮状态中的一介刀客。显得精工造器,更像命悬一线的战斗。因为,金色㶶拔的抉择,就是一次成型的典范。

    任何带有修复性质的动作,按照世喜人木工造器的话,被称之为错墨、虚拟、失真或幻影。

    在长期的精佳搭力中,金色㶶拔眼里的弹弓猱,就是精密通灵的法器。散发状表现精工旨意的目的,是金色㶶拔卓尔出活功夫中的无上利器。

    除此之外,弹弓猱也是熟稔切换在金色㶶拔和久熘于栋之间的飒意快手。

    久熘于栋虽然是执于工程意旨成型的制器工匠。

    但是,正是适配状态的无痕链接,让金色㶶拔和久熘于栋——因为以工具介质传媒的弹弓猱,互相热力联立的过程,每时每刻都显得——在状态。

    因此,弹弓猱也被称为世喜人精工造器中,膏润金墨河山意象里的狂草。是填补罅隙,强韧造船工程硬件的万能装饰,丰沛了干涸姿态拼接状态中的底色。

    在冰卢厝人的修辞里,他们将猎司里迪的香颂不称为巫祝,而是称为巫歌。那是带有侮意。但是,在洪炼达儿的口气里,他更愿意将猎司里迪造船工坊的弹弓猱称呼为世喜人的巫祝。那时因为,那种造器过程中的衔接着,嬗变自在,手感舒服,巧妙运用传媒潜质的精美动作,足以造化虚实掩映里,无相指意精真的妙门。

    尤其是猎司里迪造船工坊,真正打开最佳造器状态的这个时刻,自遥远目探的冰卢厝人、盾马人,即便从他们模糊的视域,依然能够从闪烁动频状态的弹弓猱,可以觉察猎司里迪精工造器的灵性光彩。

    如皋儿和蠕弥是搬动沉重原材,打磨和移位工件的膂力控。以重载见长的蠕弥,喜欢绽现喷薄浩荡发力状态中,尽情释放膂力的势能控。那种喜欢站在上位高屋建瓴的饱满身躯,仿佛竞技状态的大力王者。

    他总是喜欢:用响拳捶打饱满如鼓的、两块膨胀得不像话的胸大肌,迈动两条略弯曲的牛腿,嗨皮地道:“干不干活先另当别论。起码,我得替世喜人,先将闹心的活儿吓退才成。”

    每每到了这份上,临界发力状态的蠕弥,会笑着看向蹙小成猴儿似的如皋儿,道:“哈哈哈,猎司里迪的太阳神准会笑话你——实在没有用。来吧,我的肩膀还可以搭载你,如皋儿。”

    如皋儿也不作声,适时给予各种玲珑多姿技巧中的搭力,暗自嗔怪一番:“你个蛮熊。命令是如皋儿的,力气是你的。好一个搬山的神啊……估计迟早我会被你活活吓死的……”

    别看如皋力量壮硕,但很记事。黑豆眼珠子在淤泥似的眼窝里光滑滴滚动一周,就爱问:“那……那枚笙礼达拿个小凿子啥的……他这会儿干啥呢?”

    “你说啥我没听见。”如皋儿生气地捶一把蠕弥那放射肌肉的背阔肌,道:“傻呀,你知道:比原木小得多的工件,为什么这样重吗?”

    “不晓得啊。”蠕弥莫名其妙的翻着小眼珠。好像如皋儿这样问话,显的不正经。

    “实话告诉你。你可别乱讲。”如皋儿这才道:“因为世喜人工尺论里的巫祝。在世喜人的《工尺墨斗》里,就是加密船具重量的法言。它只对——不配知道的人才是秘密哦!”如皋儿说罢,神秘地掩饰一下嘴巴。

    蠕弥警觉地也掩饰一下耳朵。好像如皋儿那样可怖的话儿再说一遍,自己就会中咒般,笨重到走不动一步路。

    却见即时枚笙礼达在工件上锲刻各种楔形图腾的锥刀,在阳光照耀下,仿佛明亮的金烛一样荧荧散发直锐的光。

    枚笙礼达身形浩瀚拔力,显露姿态筋节突兀的力量块垒。静态的枚笙礼达,更像动态拔马、激昂叱咤武志的铁骑武士。

    那些从久熘于栋手底风云河山,新生的精工造器,正在即时枚笙礼达锥刀下,立令的法一样著光定格。

第一〇〇八章新厝阿笃的诺

    在阳光照耀得煦暖的大地上,新绿草色依然很脆弱。但是芳淡的鹅黄渐渐著光的时刻,铺设诗意精彩的大自然物语,让境界动变光感中的世界,在白昼各个有光的地方,依然显示着不竭光色的明亮与欢腾。

    这些一粘著光芒,就焕然生发美感的景致,深懂玲珑万感表达美丽生旺的快意。

    拓罗儿大叔簸箕一样,坐在大地上。他和海荣里戈和碧耶盾一边修补渔网,桅杆和船桨,一边看着远处的造船工坊。唯有放浪双手的新厝阿笃是个自由的飞虫。

    新厝阿笃一见拿格徒步行走在大地上,狡黠地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左手臂膀下掖着的光滑带轮状的小滑板,就是一直喜欢随身携带的工具。在大地上,他喜欢将小滑板唤作“飞扬的风马”。在海上,他将小滑板唤作“攒水的飞鱼。”

    自从拓罗儿大叔给那块小滑板安装上滑轮的时候,那块滑板一下子变成鲜活的野兽。别看拓罗儿大叔惯于嗜睡。但是手工造器的活儿,都是清醒时刻妙然吒闪的灵光。

    他不用抬头看那喜欢贪玩的新厝阿笃,长久矗在春眠状态的他,只要听见那滑板的响动,很容易就知道新厝阿笃究竟在干什么事儿了。

    一见拿格就变得欢嬗如光的新厝阿笃,潇洒地凌空高抛出翼状截面宽阔的小滑板。

    随着逆风,玲珑猴跳的新厝阿笃,矫健强韧的身躯,在大地翻腾一个旋转的风轮,拉伸的身躯,已经凌空飞起,敏捷的双脚踩在滑板上了。轻盈动荡,显示出身形拿捏完美动变状态中的快感。

    这种阔翼状的滑板,一经黏住风频,动态玲珑滑翔,更是涡状盘旋中,完成各种高难度腾空转体的风马。

    而且,新厝阿笃滞空状态,身形豹变,精致借助踏风如踏浪的熟稔跃态,足够凌空完成各种带有攻击式的飞腾。

    “拿格。”新厝阿笃敏捷地呼唤着,从从长空掠过一道狭长的弧线,猛地超前踩动滑板,翻身坠落到拿格的面前。

    拿格看罢一眼飞落的猴子,道:“新厝阿笃。你来这儿,拓罗儿大叔想必不会知道。”

    “当然知道了。不过,他的话很快就被睡眠淹没了。嘻嘻。”新厝阿笃道。“我来这儿,就是要告诉你的是:那刚才迎空驱离洪炼达儿的蓝电,要是张驰波浪般的势能弓,才足在空气中锐化出一把看不见的刀。”

    “这个么,我自然知道。只是过于凌厉的刀,还不是我真实出功的目的。”拿格淡然道。

    “可是,我却看见了冰卢厝人和盾马人的狂戈。”新厝阿笃忽然敏感地眨巴着眼睛。

    “尽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拿格忽然朝新厝阿笃瞪一眼。

    “是真的。在大地上的空气,就是无相传力状态中的海洋。我是通过自己惯于驭船的感觉,才这样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话。因为,在大海流体中,带有攻击力的各种形状,都有不同寻常波状传递的脉冲。拓罗儿大叔说:在睡眠的混沌中,说清楚的话。不亚于在大自由中,寻找精准的法。”心厝阿笃道。

    “厄,小天神,你在猎司里迪的法护蓝刀前,不可临摹睡得昏晕了脑袋者说的话。”拿格生气地道。

    “哦,猎司里迪猎堡太阳神宫殿里的法护,不可以忘记早祷课亲证‘罗奥那’修辞时,还有一个人托持过——你承力经本护祭时的手臂。”新厝阿笃愤然道。

    拿格看见新厝阿笃咄咄逼人的嘴巴,微笑着,无奈地摊开两手,“我接受你说的话了。新厝阿笃。我清楚:你之所以要这样提示我,就是为了真正帮助我。”

    新厝阿笃顿时兴奋地翻转手腕,从折叠的臂膀下,呈出一把精致的船桨,道:“这就是我的马缰。在有风的空气中,或流动的海水中,是它让我驭马那样,变成了踩风踏海的拨浪鼓。”

    “新厝阿笃呢?”气呼呼的拓罗儿大叔修补渔网上巨大的漏洞。因为一直没有喊来一个帮下手活儿的,心情糟糕道得不得了。他呼噜噜地跟老马似的打着响鼻,脑袋跟陀螺一样胡乱转动着,一把粗粝的大手就抓中碧耶盾的后背,只是拎不动。

    “咦,你小子今天还成精了。怎么变得仿佛拴马用的坠石一样重。真是一个端满碗,挑大馍的家伙。我简直是受够了。”拓罗儿大叔唠唠叨叨。

    只见海荣里戈苦笑着拍拍拓罗儿大叔的肩膀,醍醐灌顶似的大声道:“哎呀,好我的神呢……错了,简直太错了。拓罗儿大叔,你将碧耶盾当新厝阿笃了。快松手。”

    拓罗儿大叔一听,跟河马似的呼噜噜地猛摇着脑袋,这才端详一番铁钳一样的手形操攥紧的人。这才好不遗憾地道:“那新厝阿笃呢?碧耶盾。”

    碧耶盾小心地用手指指远方。就见拓罗儿大叔这才松了手脚。当他蛮气地腾开壮健的臂膀,想象着要像雷霆一般奔腾起来的时候,突然间,浑躯裹缠上褪不落的渔网,轰隆隆地跌滚在阳光照耀的大地上。

    原来,修补渔网时,他模糊地将自己的下半身牢牢地缝在网格里了。痛苦不堪的他发出持续蔓延的呻吟,“你个碎小的火猴子,非要把我从梦里惊醒不成吗?”

    “哎,尊敬的拓罗儿大叔,你简直冤枉到新厝阿笃了。”新厝阿笃将精致敏捷,仿佛爆豆一样的嘴巴凑到拓罗儿大叔的耳门,两条弯软无垠的胳膊,伴随自己的悄悄话,完美妩媚的姿态,仿佛一只异常妖冶的狐狸。说完话,遂将手腕叠起来,优柔异常地托住下吧。显得他美丽许诺的事情,发生的几率简直就是百分百。

    只见当了替罪羊的碧耶盾不甘地撇撇嘴巴,对海荣里戈刀:“敢情人家我用屁股都知道:那个与人动人相倚的小妖,用神话故事,给瞌睡虫许诺了——一只生满胖胖膘胶的黑色大鲶鱼。信不信由你。”

    海荣里戈生气地瞪着新厝阿笃,遂用手小心翼翼地指指缠拌拓罗儿大叔的渔网。

    “欧,还有这种事情?”只见新厝阿笃一翻左手腕,手执一把解腕尖刀,“绷——”地,就挨足了拓罗儿大叔一巴掌。

    此时,清醒状态的他精致而小心翼翼地解开线头,嗔怪,“都屁大点事情,这还动刀吗?你许的诺,我可记事儿。”

    “放心,黑鲶子肯定比你想象更大。”新厝阿笃看向冰卢厝的方向,做了一个开抱的吃力样儿,憋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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