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两相权衡
中午黄桂花和杨大林一起去家里吃，杨小桃和杨玉兰不想去打扰夫妻俩，就直接在铺子里吃了，饭菜是杨大林在家里做好送来的。
如今她们忙着铺子，杨大林若是不上山打猎便就在家里做饭，再给她们送来。
杨小桃都感叹这后勤工作做的真是相当到位。
吃饭的时候杨小桃说起了吴雄的事儿。
“和袁明轩比，我觉得那位吴公子瞧着很有担当，人也很实诚啊，就是长得跟黑煤球似的。”
杨小桃端着碗笑道。
杨玉兰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也不能如此评价别人。”
“那，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啊？”杨小桃眨眨眼睛。
杨玉兰没有多想：“是个挺实诚的人。”
杨小桃道：“那，姐姐觉得，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如何？”
杨玉兰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抬起头：“嗯？”
“姐姐，我瞧着那吴公子一直盯着你看呢，”杨小桃毫不隐瞒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杨玉兰拿着筷子，微微低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那人就算是盯着她，想来看的也是她脸上这道刺眼的伤疤……
“姐姐……”
“小桃，”杨玉兰陡然放下碗筷抬起头，“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日后不嫁人了，所以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杨小桃听出杨玉兰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顿时噘了噘嘴，肩膀也跟着耷拉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雨打湿的茄子一般。
见不得妹妹这样，杨玉兰连忙带起笑容：“好了好了，是姐姐的语气严厉了一些，姐姐没有怪你的意思！小桃……”
杨小桃这才也放下碗筷，抬起头正色看着杨玉兰：
“姐姐，现在大哥一边教书一边准备科考，爹和娘的日子过得也和和美美，咱们家里如今也不会缺银子，日后再没什么难事儿了，你的终身大事该好好考虑了，爹娘和大哥肯定不希望你这样过日子。”
其实单身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杨玉兰并不是主动选择单身。
大约是因为袁明轩的事情让她太过失望，所以现在杨玉兰就不敢再去接触旁人了。
这样不好。
她心里其实是渴望一个如意郎君的。
如果是因为伤疤自卑那就更是没必要了，杨小桃虽然现在还没有接到新的任务，但是早晚肯定能够帮助杨玉兰去掉伤疤。
只不过……现在杨小桃觉得这件事情仿佛并不是那么紧急了。
如果一个人只是喜欢这个人没有疤痕的漂亮样子，那这婚姻一定不会是牢固的。
真心真意才最重要。
杨玉兰听到自己妹妹一番话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妹妹指点，这可真是……
“你啊，真是个人小鬼大的丫头……好，我将来会给你找个姐夫的，这样行不行？”
杨小桃惊喜道：“真的？”
“嗯。”
杨玉兰伸出手摸摸妹妹的脑袋。
罢了，只当是为了让妹妹高兴吧。
杨小桃刚想要再说什么，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
【卡牌系统任务发布：千里姻缘一线牵，帮助杨玉兰找到如意郎君，任务完成奖励医疗卡*1】
听到这声音，杨小桃简直恨不得抱着小果冻狠狠亲上几口。
这任务简直也来得太及时了！
*
杨小桃想要帮杨玉兰找到合适的对象，其实吴雄那边也只是随便一提，当时主要是为了试探她姐姐的态度，毕竟吴雄……那吴员外家中富贵，未必能瞧得中他们家。
若是要高嫁，日子定然不好过。
杨小桃还是想要帮杨玉兰找一个合心意的门当户对的对象。
可一个人实在是也没有什么主意。
那，找谁说说呢……
祁玄听到对方的烦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现在有些怀疑这小姑娘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怎么给自家姐姐找夫君的事儿也要来找他！？
“那，我就是来找你帮忙么……你不是一直都是聪明人的样子吗！”
杨小桃啃着荷花酥理所当然地说道。
祁玄嘴角有些僵硬地抖了抖。
这话总听着不是好话。
他打开扇子摇了摇，顺便给自己的火气降降温。
“你要帮你姐姐找门当户对的？”
“嗯，肯定啊，若是不门当户对，我姐姐被欺负怎么办？”杨小桃说道。
她觉得这个考虑还是非常重要的。
祁玄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可你觉得到底是门当户对重要，还是两个人的感情最重要？”
祁玄对于杨玉兰找什么夫君并不感兴趣，但是倒是想了解了解小姑娘的想法。
那金环上的花纹已经利用秘密渠道让人送去中京府了，想来不日定会有消息……
杨小桃没想到祁玄突然问这个貌似深奥的话题，放下点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祁玄忍不住笑了笑。
小姑娘这样子，真的有趣。
杨小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我想还是有感情的门当户对最重要。如果只有门当户对没有感情，那只能越看对方越讨厌，但是只有感情，门不当户不对，原先的喜欢会在这种差距中渐渐消磨掉的，到时候甚至会恨对方。”
祁玄微微一愣。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真有这么深刻的回答。
“你说的，有道理……”
杨小桃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有道理啊！所以我要给我姐姐找到一个，既门当户对又互相喜欢的人呐！不然如果这个婚姻不幸福，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呢！”
祁玄失笑：“你还未及笄，竟然已经想这事儿了？是也想要如意郎君吗？”
杨小桃撇撇嘴：“才不是呢，我才不想要。”
她只想要专心搞事业。
什么如意郎君，那对她来说都是累赘。
祁玄的手指在扇柄上弹了弹：“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烦恼，不如找媒婆帮你姐姐介绍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符合你要求的对象。”
小姑娘如此高的要求，恐怕是不好找。
杨小桃拍了一下手：“也是！还是媒婆那里的男人多，找她们才对，找你你也又不认识什么男人！啧啧，找错了！”
祁玄：“……”
他也并不想要认识那么多男人！
第122章 和离1
福来客栈中，葛掌柜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葛氏只能小心地在旁边打圆场：“爹，莲儿又不认识吴公子，而且当时您也在，她也没说什么啊……”
当时反倒是杨若莲被吴雄说了难听的话，可现在葛掌柜却把这个错算在了杨若莲的头上。
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商人以利为先，尤其是葛掌柜这样的人。
莫说是从前捧着宠着的外孙女，就算是亲女儿，若是妨碍了自己的利益，那也是丝毫情面都不留的。
吴员外是福来客栈的大股东，可是没想到在吴雄走之后不久就派人送来消息要撤股。
甚至还说不要分红，只要回自己的本金就可以了。
葛掌柜根本不敢得罪吴员外，现在只能想办法把对方的银子凑齐。
可这样他们福来客栈就会陷入账上没有现银的巨大危机。
而这一切起因都是因为杨若莲当时和吴雄的对话！
“不顾廉耻的已经成功让袁家下聘了，居然还去杨玉兰姐妹面前炫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真是丝毫脸面都不要了！”
葛掌柜猛地摔了两个茶杯，气急败坏地指着杨若莲。
后者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都跟着发抖。
她，她没想到，现在居然连自己的亲外祖父都如此指责她……
“呜呜……”
杨若莲捂着脸转身跑去了屋里。
葛氏一边心疼女儿，一边又不敢指责自己爹，只能哀哀道：“爹，这事儿真的不能怪莲儿啊，谁知道那个吴公子怎么那么向着他们……”
葛掌柜咬着牙道：“吴员外的夫人和水江书院的院长夫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那时候要不是吴员外正巧生了病，吴夫人分身乏术，说不准杨樟那事儿对方都有可能帮着出头。
现在吴员外病愈，吴夫人有了闲心，自然是向着自己的手帕交了。
还有那个桃华记，葛掌柜又让人去好好打听了一番，据说现在水江县里许多大家姑娘和夫人都是他们的客户。
夫人在各个府里的地位自然是不必说了，现在没人敢轻易去得罪桃华记！
也不知道那个桃华记背后的掌柜到底是何方神圣，反正葛掌柜是不相信杨家有这个本事盘下这么大的铺子的！
“爹……要不然我去找吴夫人谈一谈？”葛氏试探着问道。
葛掌柜坐到椅子上，身体微微佝偻着，明显有些颓败的样子，头发中似乎又冒出了不少银丝。
“不必了……吴夫人再如何也不会向着咱们了，何况你现在这身份吴夫人也未必乐意见你。”
葛氏听到这话被噎了一下。
的确……
从前虽然身在白杨村，可她儿子是县令，县城里一些大家夫人们的聚会总会派人给她捎信儿。
可自从杨宏达被判罪，尤其是前些天信任县令来了将杨宏达彻底逐出县衙之后，葛氏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了。
哪怕是看在葛掌柜的面子，也没人再愿意接纳她。
今时今日已经彻底不同了。
想到如今自己儿子颓败地和杨双林一起缩在白杨村，葛氏心中满是苦痛。
葛掌柜趁着这功夫便又提起了让葛氏尽快处理和离的事情。
“如今咱们客栈需要大笔现银入账，爹已经找好了合作的人，这人瞧中了你，你和离后尽快同他碰个面，早点儿嫁过去。”
葛氏听到这话心中一惊。
这，这难道是要把她做交易？
“爹，您……”
“现在别想别的，和离的事儿是咱们早说好的，你也不想再和杨双林那么一个窝囊废继续生活吧？”葛掌柜道，“等你嫁到了新府，到时候杨双林家的事儿便同你无关了，你照样是水江县让人称羡的夫人！”
葛氏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还是点了头：“我，我知道了……”
*
葛氏坐着葛老爷安排的马车去了白杨村。
距离杨宏达带着杨双林回到白杨村已经有几日了，而葛氏却是和杨若莲一起留在了福来客栈。
如今……
“哎呦，那不是杨家老二他媳妇儿吗？”
“现在是看老二和儿子都不成了吧，居然这么多日都不回来？”
“啧啧，养出那样的儿子，说不定是没脸回来！”
“是啊，要是我肯定没脸……”
马车里的葛氏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算是不想听到，可风卷着这些闲言碎语也不停地往她耳朵里灌。
葛氏咬着牙摸了摸袖子中的东西，现在也不得不狠下心了。
这个白杨村，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饶是知道杨双林和杨宏达父子俩可能过得不会太好，可真回了原来这家，才意识到到底是有多不好。
院门上被扔的全是臭鸡蛋和烂菜叶甚至还有臭豆腐，夏天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臭气熏天，周围飞着的都是让人恶心作呕的虫子。
葛氏拿帕子捂住嘴，才忍着恶心推开门进去。
院子里的情况也只是比外面略好一些，可也能感受到这些天的衰败凄凉。
葛氏过来的时候便顺着灶房的声音去了。
里面的杨双林正挽着袖子做饭。
如今儿子俄萎靡不振，妻女不肯回来，杨双林只能一个人扛起这个天翻地覆的家。
看到陡然出现在门口的葛氏，杨双林微微一愣，随即自顾自地继续做饭。
“你瞧见我就这个态度？”
葛氏有些不满杨双林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杨双林封掉了灶箱，将面条从锅里盛出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吃吗？”
葛氏咬着牙回了一句：“我不吃！”
“哦，那就算了。”
杨双林盛出了两碗面条放到桌子上。
然后葛氏就看到他坐在桌子前，自顾自地便吃了起来。
“你……”
“别打扰我吃饭，吃完饭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杨双林的声音是葛氏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漠平静。
葛氏微微一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双林……”
葛氏不由得有些忐忑。
她怎么听着杨双林这话和语气都和平时大为不同啊。
难道是知道了……
不可能啊……
然而杨双林没有再说话，葛氏一时间竟然也不敢再吭声，只在旁边看着杨双林把面吃完。
第123章 和离2
杨双林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没有丝毫紧张，甚至都没有从前面对自己这个夫人的时候的那种小心。
反倒是有种……放松的感觉。
杨双林吃完饭将自己的碗扔到了锅里，然后将另外一碗面条端去儿子屋里。
葛氏就坐在灶房看着杨双林做这一切。
“双林，我今天过来是想……”
“你不想问问儿子吗？”杨双林的目光极其冷漠，“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你不想知道儿子好不好？”
葛氏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着杨双林，神色不知道为什么陡然紧张起来。
杨双林的眼神……好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宏，宏达还好吗？你们，缺银子不缺？”
杨双林目光如炬，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火焰似的。
“你现在也只能想到银子了吧。”
葛氏听到这话瞳孔一缩。
顿时炸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只能想到银子！你倒是不想银子，这么多年你能给家里赚什么银子，用的花的不都是我的嫁妆银子吗！你难道还觉得委屈了！”
习惯了被杨双林捧着供着，葛氏现在面对杨双林这样的态度实在是无法接受。
可杨双林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是啊，我这些年用的的确都是你的银子，可我若是靠着种地也能养活自己，养活老婆孩子，当年是你说种地堕了你的身份，不许我再种地。这话是你说的不是？”
葛氏听到这话顿时哽了一下。
当年……的确是葛氏这么说的。
葛掌柜就她这么一个闺女，虽然对杨双林这个女婿不怎么满意，可为了让自家闺女日子过的好过一些，真金白银的给了不少陪嫁。
这些年来，葛氏自然是用自己的嫁妆银子来过这日子。
“那……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葛氏却有些底气不足，只能强撑着质问。
杨双林看着她：“并不怎么样，只是觉得自己当时错了，没想到如今错得这么离谱。”
现在杨双林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来，到底图的是什么？
原本是图葛氏富贵，不想要像自己大哥一样辛辛苦苦的过日子。
可却是换了另一种辛苦。
在葛氏和葛老爷面前伏低做小，一辈子都挺不起腰来。
只是这些却也罢了，可却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被教养成了如今的样子，同自己的堂兄弟不亲，甚至曾经想要置自己的堂兄弟于死地。
将他们杨家的血脉全都当成草芥。
若是这其中没有葛掌柜参与，杨双林是不信的。
自己毁也就毁了，可却没想到如今害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杨双林纵然远在白杨村，却也听说了杨若莲和袁明轩的事儿，只觉自己的脸仿佛全部都被人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当年杨双林也是读过书的，虽然没能通过秀才考试，可到底算是一半文人。
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能够做出如此没有廉耻尊严的事情来。
这其中，葛掌柜和葛氏到底又做了什么呢……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从杨双林当年选择葛氏，选择这条投机取巧的路，就走向了最错误的路。
他大哥虽然疯疯癫癫许多年，可三个儿女，哪怕是被捡来的杨小桃都对他不离不弃。
杨樟有出息有德行，杨玉兰贤惠能持家，杨小桃聪慧伶俐。
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不好的。
而自己的两个孩子……
如今已经全都毁了。
这个错误的选择让杨双林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了。
杨双林深呼一口气，突然对着葛氏伸出手：“把东西给我吧。”
葛氏愣了一下。
杨双林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你准备好的和离书。”
葛氏这回彻底愣住了。
声音沙哑：“你……”
杨双林的脸色微微有些白：“上次你和你爹的话，我听到了。”
“这么多年也的的确确是我耽误了你，你还年轻也漂亮，总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相公，过你原本应该过的日子，”杨双林笑了笑，“其实我们在一起本就是不合适的，勉强在一起这么多年，也真是辛苦你了。”
看到杨双林的笑容和挺直的脊背，葛氏突然想到了当年初见杨双林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杨双林就是挺直健阔的脊背，脸上带着爽朗潇洒的笑容。
可是这么多年，他的脸上的笑容仿佛越来越少了，脊背也永远佝偻着，仿佛被生活折弯了腰。
现在他重新将胸膛挺了起来。
葛氏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双林……”
这一刻不知道为何，葛氏竟突然冒出了反悔的念头。
杨双林已经看见了藏在葛氏袖子里的东西，伸出手轻轻取了过来。
上面三个字“和离书”。
杨双林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这上面写明的就是两个人日后断绝关系，从此两不相欠。
“双林，我……”
葛氏犹犹豫豫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杨双林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笔。
似乎这支笔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杨双林没有丝毫迟疑，挥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葛姑娘，你自由了。”
看到杨双林的笑容，此时葛氏只觉得口中突然无比苦涩。
怔愣半晌之后，才掏出了自己带来的钱袋。
“这屋子留给你，如今我爹的客栈生意不太景气，多的也拿不出来，这里是三十两银子，留给你算作是补偿。”
听到这话杨双林却是嗤笑。
“从来都是和离和男子给女子补偿的，未曾见过相反的……这些你拿回去吧，只当……我是个男子，顶天立地的男子。”
这也是杨双林最后的尊严。
葛氏见杨双林坚持不肯要也没有办法，他的话也狠狠刺痛了葛氏的心。
“那，宏达日后跟着你住？莲儿跟着我……若是你和宏达有什么缺的，随时到福来客栈，”葛氏艰难地说道，“双林，我永远记着你的。”
夫妻情分将近二十多年，葛氏纵然和离，心里也不可能真的能将这份情彻底斩断。
可如今已是别无选择。
杨双林笑了笑，目送葛氏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这个院子。
日后，真的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第124章 兄弟不复兄弟
杨小桃今日忙着想要给自家姐姐找合适的亲事，还同继母黄桂花一起偷摸着商量。
却没想到这自家姐姐的亲事还没个消息，却先听说了对门福来客栈葛掌柜的女儿葛氏和离再嫁的消息。
而且就是在前一天袁明轩同杨若莲成亲之后，第二日便被一顶轿子接走了。
这母女相差一天成亲，可真是水江县一大奇事了。
杨小桃她们回到家才同杨大林说起此事。
杨大林听过沉吟半晌，有些萎靡地回了屋子。
自家弟弟这人到这份儿上，居然还同媳妇儿和离了……
纵然杨大林早就同这弟弟断了情分，可依然是血脉相连，怎么可能毫不在意呢。
黄桂花道：“你们吃你们的，我过去劝劝你们爹，他肯定是心里觉得不舒服了。”
“那辛苦娘了。”杨玉兰道。
黄桂花笑着摆摆手，跟着进了屋子。
杨小桃这才同杨玉兰道：“听说是吴员外从福来客栈撤了股，葛掌柜着急找合作的人，二婶……他女儿嫁的便是这郭家。”
水江县的员外也不少，毕竟是用银子得来的称谓，县里也巴不得多几个人捐金捐银修路造桥呢。
吴员外是一个，郭员外便是其中另一个。
只是郭家相比吴员外家还是差了一些，却也比寻常人家强上许多。
只是那郭员外，已经年过五旬，葛氏这嫁过去不过是做续弦罢了，还是给人当继母。
何况那郭员外家中有儿女成人，葛氏嫁过去这继母可是不太好当的。
大约那福来客栈是真的很需要银子吧，否则怎么就把葛氏往郭家送。
杨玉兰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真是不知道图什么呢……”
杨玉兰都没想到自己的二叔二婶，人到了这般年纪竟还真的和离了，前二婶还火速另嫁了。
着实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杨小桃吃了一口菜道：“估计是看着原来的夫君不行了，儿子也指望不上了，所以才即使止损吧。不过这样的人，将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凡看一看就知道葛氏图什么了。
虽然可能葛掌柜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不过到底葛氏是嫁出去的女子，出嫁从夫，若是葛氏抵死不从，葛掌柜也奈何不了什么。
只能说这也是葛氏心甘情愿的选择。
这样一切只为了自己的女人，将来的日子不会有什么好报的。
杨玉兰点点头，她也有相同的看法。
“不过爹心里肯定会觉得……”
杨大林此时心里的确是有些微微的烦躁感。
就算是和杨双林决裂了，可到底一母同胞，如今自己弟弟居然人到了中年反倒是妻离子废的……
杨大林心里着实也不太好受。
黄桂花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怎么想，去瞧瞧他吧，到底是你兄弟呢，你的安慰对他来说应该还有点儿作用。”
大家都能瞧得出来，杨双林心里还是尊重杨大林的，只是那样的妻儿，杨双林也别无选择。
何况他本来就有些懦弱。
杨大林有些犹豫：“我怕阿樟他们……”
毕竟当初杨樟他们兄妹备受他们欺负，如今杨大林若是要去瞧瞧自己那个弟弟……
只怕他们兄妹会有疙瘩。
黄桂花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你啊，可真是关心则乱，你怎么觉得他们就是如此小心眼的人呢？”
就连黄桂花都不觉得杨樟兄妹会对杨大林去见见杨双林那个弟弟有什么意见，没想到倒是杨大林自己想这么多。
听到黄桂花说这话，杨大林一时间倒还真是有些懵。
片刻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也不是……就是……其实也是不知道该不该去，或许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大林倒不只是因为担心杨樟他们兄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其实也是担心自己见了杨双林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
现在这样的局面……
最后在黄桂花的安慰和开解之下，杨大林还是带着黄桂花两个人一起去了白杨村。
只是让杨大林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颓丧萎靡到极点的杨双林，可他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杨双林一手拿着篓子，另外一手往外撒着谷子正在喂一群小鸡崽儿。
旁边还有两只鸭子嘎嘎叫。
场面竟然有些热热闹闹的样子。
杨大林和黄桂花不由得对视一眼。
这好像和他们想象中的场面不太一样。
看到杨大林，杨双林也愣了，下一刻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擦了擦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话。
可同杨大林一样，杨双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黄桂花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你们兄弟俩聊聊吧，我去我弟弟家里看一眼。”
有些话杨大林可以同杨双林说，但是她在这里毕竟还是有些不方便。
杨大林转头道：“那你就在那里等我，我待会儿就过去寻你你。”
黄桂花笑着点头应了一声。
杨大林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杨双林，后者眼神中似乎有些感叹之意：
“看到大哥你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杨大林从这话里听出了杨双林语气中的苦涩，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拍拍杨双林的肩膀。
兄弟俩坐在了走廊下的小凳子上。
杨大林突然恍惚，兄弟两个小时候其实经常一起坐在老屋子的廊檐下晒太阳或是看雨看雪。
如今物非人非。
老院子没了，老宅子没了。
兄弟俩纵然能把之前的恨给忘了，却也不再是从前亲密无间的血脉兄弟了。
兄弟不复兄弟。
杨大林没有说太多，也没有提起葛氏：“现在打算做些什么呢？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只这么一句话让杨双林鼻子发酸。
现在这样的他，哪有资格再让自己大哥帮什么呢。
“谢谢大哥，我现在日子还好，种地养些鸡鸭，能把这日子过下去。”
杨双林不可能抛弃自己儿子，哪怕儿子颓废得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他也情愿一辈子养着他。
这也是他的债。
他该还。
第125章 心动
杨大林和黄桂花一起坐上离开白杨村的马车。
“都说清楚了？”黄桂花柔声问道。
她看着杨双林现在的脸色好像还不错。
杨大林轻轻拍了拍黄桂花的手，低声道：“之前还挺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本来杨大林觉得葛氏的离开对自己那个弟弟可能是个挺大的打击，但是没想到杨双林的脸色和情绪反倒是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或许离开葛氏对他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有一瞬间，杨大林仿佛能看到杨双林挺起的胸膛了。
像他小时候那样。
黄桂花点点头：“只要他能想得开就好……”
杨大林笑着应了一声。
“我本来想要给他一点儿银子，可他不要，不过我还是悄悄留下了一些，毕竟他唉……到底是亲血脉。”
“那也好，反正咱们现在不缺这点儿，给他也没什么，”黄桂花道，“希望他能得到教训，好好过往后的日子吧。”
如今跟葛氏划清界限也好，那葛掌柜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杨大林的事儿，黄桂花便道：
“对了，我还想同你说一下玉兰的事儿……”
之前黄桂花和杨小桃偷偷讨论过杨玉兰的亲事，黄桂花也非常上心，毕竟杨玉兰如今的年岁不小了，早该到了成家的时候，若不是因为杨大林……现在家里不缺银子，杨大林也恢复了正常，有她在，也不需要耽误杨玉兰留下来操持这个家。
这说亲的事儿必须提上日程了。
尤其是现在桃华记也很火，可以给杨玉兰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就算是容貌有损，也不至于找不到好的夫家。
杨大林听到这话顿时一拍脑门：“哎呀哎呀，都是我这个当爹的太不上心了，玉兰确实早该找个婆家了！”
杨大林郁闷不已，他这人是个大老粗，很多事情真是有些想不到。
不由得握着黄桂花的手道：“真是辛苦你操心了。”
“本就是应当的。”
黄桂花提起了李夫人，李员外夫人之前几次来桃华记对杨玉兰的印象非常好，也很乐意帮杨玉兰找个好婆家，正准备凑着七夕的日子办个宴会，请一些水江县里的闺秀和年轻公子们来吃吃点心喝喝茶。
如此便也是一个好机会。
……
“小桃，这宴会你去就可以了，姐姐留在铺子里帮你看铺子。”
杨玉兰在妹妹提起七夕活动的时候想也不想地便拒绝。
杨小桃：“姐姐，七夕的衣裙大家都已经提前定制过了，到了那天哪有姑娘现来买衣裳的，何况咱们也没有几件成衣，铺子里不会有什么人的，不用你看着！”
“说不好呢，万一有……”
“哎呀，姐姐，你就当陪我一起嘛，我自己一个人多没意思……”
“不是翠翠也去吗？”
“那不一样……”杨小桃抱住杨玉兰的胳膊，“我想要和你一起嘛~姐姐~”
“哎呀好了好了……”
杨玉兰无奈地看着跟个小狸花猫一样在自己胳膊上蹭来蹭去的妹妹，这怎么能让人硬起心肠来啊。
“好！我陪你一起，行了吧？”
“嘿嘿！太好了！”
杨小桃陡然抬起头，振臂一呼：
“云姑姑，我之前才给我姐姐设计的那件衣裳能赶得及吧？”
“小桃姑娘放心，都准备好了！”
绣娘笑着应了一声。
“那就没问题了！”杨小桃得意地笑了笑。
杨玉兰：“……”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掉进了什么陷阱一样……
……
“啊？这种活动也请我去？”
祁玄看到杨小桃递来的请柬微微一愣。
“嘿嘿，就去玩玩儿呗，反正我看你整天地窝在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样子。”
因为桃华记的衣裳，杨小桃得到了李夫人的喜欢，这次活动可是拿到了好几份空白的请柬。
杨小桃便送了一份来对面。
其实是在看一些中京府大事的祁玄世子：“……”
虽然不能跟小姑娘说自己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祁玄还是觉得小姑娘不会是随随便便让自己去参加这种宴会的。
乞巧节的这样宴会显然是要给那些没有成亲的姑娘和公子们一个见面的机会，也是一个比较光明正大的男女接触的机会。
小姑娘知道他是中京府来的，肯定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找什么媳妇儿。
毕竟小姑娘至今还觉得顶着现在这张面皮的自己自己找不到媳妇儿呢……
“说吧，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不然我可不去。”
祁玄微微挑眉，显然是一副“别当我傻”的表情。
杨小桃嘿嘿一笑。
反正她本来也没想到瞒着。
“其实吧是因为我大哥啊，他过几天就要去参加府试了，现在要都忙着在家里温书，也没有功夫去参加这种活动，”杨小桃说道，“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过去帮忙相看一下那些年轻公子们，看看谁的品行瞧着比较好……”
听到这话祁玄禁不住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小姑娘现在急着找夫婿了？
不知道为什么，祁玄心里突然冒出一点慌张和别扭。
“你……你年纪还小啊，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祁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可如果小姑娘的身份被确定，那就并不适合在这里找一个夫婿了，将来一定会牵扯出各种麻烦事情来。
祁玄这话反过来让杨小桃也是惊讶，随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才几岁呀，你觉得我需要现在找夫婿？”
她现在才十四岁！
在现代也不过就是上初中的年纪！
找对象……找个鬼呀！
“咳咳，那你……哦，你是想要帮你姐姐相看是吧？”祁玄轻咳两声，突然意识到小姑娘的意思了。
之前小姑娘还同他说过想要让他帮忙出主意给她姐姐对象的事儿……一时间倒真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真是……
杨小桃皱了皱鼻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记性真是够差的。反正，我跟你说，现在这法子已经有了，我就是想让你过去帮忙看看，有没有哪家的公子瞧着比较好的，毕竟都是男的嘛，你们这种看同性别的人肯定能把对方的骨头是黑是白都能看出来吧！”
祁玄：“……”
第126章 娶她当夫人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在杨小桃眼里，祁玄这人精明得跟老狐狸似的，肯定能看出来对方时好时坏。
这男人啊，最善于在女人面前伪装自己，可在同性面前比较容易松懈精神。
现在杨小桃就是想要让祁玄去帮忙把把关罢了。
“是是，我去，我去可以吧！”
方才不小心说的那话把小姑娘给得罪了，现在祁玄只能连声保证自己肯定会到场。
一定会好好帮杨姐姐相看。
“嗯，这还差不多。”
将请柬往祁玄怀里一撂，杨小桃顺手拈起一块儿糕点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小姑娘潇洒离开的背影，祁玄的心里不由得微微颤动。
为什么……
为什么在以为小姑娘是要给自己找夫婿之后他会那么紧张呢……
他甚至还有种，想要将小姑娘牢牢关在院子里，不叫其他人有机会觊觎她的想法。
这个想法，很让人害怕。
祁玄本来想欺骗自己，他对小姑娘上心是因为对方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本就该上心的。
可是现在，祁玄知道，等中京府来信，就算小姑娘不是要找的人，他恐怕也不想放手了……
小姑娘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想要娶这小姑娘恐怕还不太容易。
时隐和时现进来就看着他们公子满脸无奈的样子。
“主子，是侯爷的信到了。”
时隐双手将信封送上。
祁玄接过来看了一眼，好不意外他爹满篇的“就知道在外面潇洒”“混账”“等回来看爹怎么教训你”云云的……
不过银票却倒是够大方。
这可不是他爹的风格。
况且，家里的银钱多数可都掌握在他娘手里。
祁玄将银票收起来，抬起头看着时隐和时现，慢悠悠地开口：
“你们说，我若真想要娶她当我的夫人，如何啊？”
祁玄提到“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温柔了下去。
若是小姑娘能当自己的夫人，那便能朝夕相对了。
小姑娘之前不愿意给自己当丫鬟，那当夫人不也是个办法？
如此才能天天瞧见小姑娘桃花般的面容和灵动的表情。
！！！
祁玄心里忍不住幻想起夫妻琴瑟和鸣的日子，这话却把时隐和时现吓得够呛。
“主，主子……您这就是，随便问问的吧？”时现下意识道。
祁玄听到这话有些不悦。
眉头微微蹙起：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的话只是随便一说？”
时隐连忙道：“主子，时现他不会说话，您不要同他计较！小桃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聪慧灵动，若是能当我们的主母自然是好的。”
祁玄听到这话心情才略微缓和了一番。
“这话倒还算好。”
“只是主子，您觉着，侯爷和郡主能同意吗……还有太后娘娘……”时隐试探着说道。
小桃姑娘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点暂且不作考虑。
且不说如今小桃姑娘只是个普通民女，即便小桃姑娘的长兄科考高中，便是得了状元也不过是当个末流小官，杨小桃的身份也是不足以匹配定远侯府世子夫人这样的位置的。
何况全中京府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待他们这位主子视若亲孙，太子都要避让一射之地。
太后娘娘那里能同意让一个身份低微的姑娘嫁给他们这位主子吗？
他们主子可是定远侯世子，未来的定远侯。
杨小桃能当好未来的定远侯夫人吗？
到时候恐怕整个中京府都要陷入一片流言蜚语了。
这么小的姑娘能扛得住那么大的压力吗？
不。
甚至也可能根本没有机会扛。
祁玄手中的折扇没有打开，扇柄在手心敲动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微微垂着眉头陷入沉思。
祁玄自然也知道这些……
可难道他就要娶一位中京府贵女才算合适？
不。
他要娶的娘子只能是自己喜欢的。
“我娘定然不会反对，她会支持我的想法，至于太后那里……有我娘呢！”
至于他爹……反正定远侯府是他娘当家！
应该不用怕！
（定远侯：不孝子！）
时隐和时现兄弟俩默默听着祁玄对未来的盘算。
如此看来，他们主子分明是已经想好了啊，现在问他们好像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时现禁不住不要命地开口：“主子是不是现在考虑这些有点儿太早了，小桃姑娘也没说喜欢您，想要嫁给您啊……”
甚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小桃姑娘还说他们主子这样的……根本找不到媳妇儿！
时隐：弟弟这是不作死不会死啊！为兄救不了你了……
祁玄倒是没有恼羞成怒，虽然狠狠瞪了时现一眼，却也仔细琢磨起这个问题。
若是想要同小姑娘成亲，自然要得到小姑娘的喜欢才是。
只是当初伪装面容是为了方便行事，也为了隐藏身份，如今却是有些麻烦了……
他现在这张脸可是不够吸引小姑娘啊。
从前在中京府总觉得那些奔着自己的脸而来的小姑娘让人不胜其扰，可现在祁玄倒是想要用上自己的脸了。
“嗯……那你们帮我想一想，我该先想办法让小姑娘瞧见我的脸，还是先得到小姑娘的喜欢？”祁玄在感情上也不过是个再陌生不过的人，“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
时隐和时现对视一眼。
这……
他们两个光棍儿也不知道啊。
看着主子盯着他们的眼神，两个人实在是不敢说没有办法。
时隐硬着头皮道：“听，听说，看一些话本可能比较有用，主子要不要我去找一些？”
祁玄哼了一声。
“你觉得，我需要这些？”
从前在中京府，每次他去哪里，可少不了各家姑娘爱慕的眼神。
时隐连忙下跪：“主子自然是不需要，只是看一些也未必有什么不好，毕竟要广览群书……”
上头没吭声。
时隐以为自己也说错了话，见他们主子不开口，其实倒是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想去搜罗……
“你说的对，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瞧见你说的那些。”
时隐时现：“……”
他们主子是真的上心了！
第127章 夫妻无情1
“近日如何，袁夫人对你可好些了吗？”
葛氏有些忧愁地牵着杨若莲的手。
杨若莲感受到母亲手上传来的温度，一时眼眶忍不住发酸。
若说不好……也未必不好。
只是不管是袁夫人还是袁乐山，他们对杨若莲一直都是视而不见的状态。
新婚第一天的敬茶只有袁乐山一个人受了，因为当时袁夫人在病中还未能起得了身，之后这茶便是没有再补上。
袁夫人病好之后也没有如其他人家的婆婆一样，要求杨若莲立规矩或者如何，只是对杨若莲……视而不见。
请安不必。
伺候不必。
连吃饭也不同她在一处，竟是让灶房的下人单独给送到她的院子里去的。
每日里杨若莲便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们应该是心里还有什么疙瘩……也不怕，你如今已经是他们家的媳妇儿了，就算是现在他们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这事实是没法儿变的，只要明轩对你好就行！”
葛氏轻轻拍着女儿的手。
不管如何至少自己女儿在嫁过去之后也没有遭受什么虐待不是。
杨若莲听到葛氏提起自己浮夫君，那泛红的眼眶反倒是落下泪来。
“娘……我夫君，我夫君他根本就不碰我……”
杨若莲伏在葛氏怀里痛哭了起来。
原来，除了那时候她们偷偷给袁明轩下了一次药，成就了杨若莲和袁明轩的好事之外，之后袁明轩竟然再没有碰过杨若莲。
就连洞房花烛夜，袁明轩都借着酒醉佯装体力不支，夫妻两个直接分枕而睡。
之后袁明轩也都没有再碰过杨若莲一次。
杨若莲这些日子不过是白白在守活寡罢了。
她能忍受自己公婆的漠视，却不能接受自己夫君这样的冷淡。
葛氏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以为袁明轩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过是一时，谁知道竟然如此对待杨若莲……
可这样的事儿，葛氏即便是作为岳母却也不好去说什么。
之前葛氏想着若是女儿能早日怀上孩子，木已成舟，看在孙子或者孙女的份儿上，袁家也肯定有她稳稳的立足之地。
若一直这样……
“莲儿，你……就不能用点儿，用点儿手段……”
葛氏压低声音。
杨若莲抬起泪眼，有些震惊：“娘……”
“也不必太过火，和上次不同，只，只用于一些催qing之法……”
葛氏到底是妇人，从前同其他夫人来来往往，有些宅子中的手段还是略有知晓的。
现在袁明轩若是坚持不肯碰杨若莲，那杨若莲作为正派娘子，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未尝不可。
……
杨若莲从郭府离开之后回到袁家，刚进门迎面便瞧见了袁乐山。
连忙行礼：“爹。”
袁乐山看了杨若莲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叹息之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拿着药箱出了门。
杨若莲压抑住心里的难受，有些失望地转身进了内堂，瞧见了坐在那里正在看布料的袁夫人。
袁夫人正同身边的丫鬟道：“桃华记出的衣裳还真是不错，就连这布料瞧着好像都同旁人家的不一样，只可惜一直订不到……”
桃华记……
杨若莲的手指微微一颤，强迫自己露出讨好的笑容：“娘若是喜欢桃华记的衣裳，我去同玉兰姐姐他们说可好？”
为了讨好袁夫人，杨若莲甚至都愿意去找杨玉兰她们姐妹。
可惜，袁夫人并不吃这样的讨好。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个儿媳妇，将手中的布料放下：“不必了。”
遭受冷待的杨若莲脸色有些青。
“娘，中午您想吃什么，不然我下厨……”
“不必，”袁夫人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明轩他爹出门了，中午不回来，我肚子不饿，午饭你们自己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放下茶杯才睨了杨若莲一眼：“你不必浪费时间来讨好我，如今你已经进了袁家的门，好好照顾明轩就够了。”
言下之意，杨若莲做其他的事情都是多余的。
袁夫人实在是不想瞧见这个让人看见一次便难受一次的儿媳妇。
听到袁夫人这毫不客气的话，且还是在家中的丫头面前，杨若莲的脸实在是有些挂不住，眼眶泛起红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袁夫人心中更是厌恶。
惺惺作态的，这样子也就骗骗那些不知事的男子喜欢！
若杨若莲不是自己的儿媳妇，袁夫人这话定然便会毫不客气地说出来。
可到底他们家也还要些脸面。
尽管发生了之前的事儿，如今也没什么脸面好讲了。
正巧袁明轩这时候刚好从外面回来。
袁夫人看着向自己行礼儿子直接便开口道：“把你媳妇带回你们院子去，这幅样子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我可不是什么会磋磨儿媳妇儿的恶婆母。”
袁夫人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是极不开心。
杨若莲连忙摆手：“我不是……”
袁明轩连忙冲着自己母亲行了一礼赔罪，才压低声音对杨若莲道：“回去，娘这里不需要你。”
杨若莲的眼泪这会儿真是控制不住了，只能连忙拿着手帕挡着，转身跑回院子里。
杨若莲之前嫁到袁家的时候葛氏给她买的小丫鬟也连忙跟去。
袁夫人的茶杯重重地摔到地上。
“瞧瞧你这娶了个什么媳妇儿！”
袁明轩连忙下跪：“娘，都是儿子不好，娘不要生气，保重身体……”
自从之前将自己娘气得起不来床之后，如今袁明轩对袁夫人是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不敢有。
袁夫人看着乖乖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心里更是难受。
虽然自己儿子是有些识人不清，但是其中也有被对方算计的缘故，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在他身上。
可现在这哑巴亏他们没法不咽下去。
袁夫人都不知道该怪谁。
额角一时间是又酸又涨，真是由内到外的堵心。
看到自己母亲揉着额头的样子，袁明轩忙忧心道：“娘……”
袁夫人摆摆手，阻止了想要上前来的儿子。
“你回去好好念书吧，其他的不要多管了，这次府试争取能考中功名，就算是对我和你爹的回报了。”
袁明轩紧紧攥了攥拳头，哑声道：“是……”
第128章 夫妻无情2
袁明轩迈着沉重的脚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现在每一次回到自己院子，心里的沉重却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
“少爷，不进去吗？”
书童看着自家少爷停在门口的脚步小心地说道。
小书童也知道他们少爷是被陷害的，可如今这日子只能过了不是。
夫人已经娶进门了，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正想着就听到自己少爷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去收拾收拾书房，给我腾出个睡觉的地方来。”
“少爷，这是……”
“去吧。”
“……是。”
书童也不敢再问，连忙将脚步换了方向往书房去了。
这个小院里头有三间屋子，一间是卧房，另外一件库房，剩下一间便是袁明轩的书房。
书房里虽然没有床铺，却有一个可以容人暂时休息的软榻。
不过之前那软榻上面堆放的都是书籍和笔墨纸砚，如今却得把地方收拾出来了。
……
杨若莲正在卧房里坐着，不停地拿帕子抹着眼泪，旁边的丫鬟也不敢劝什么，只能小心伺候。
正窒息的时候，便瞧见小书童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丫鬟忙问道。
小书童弓着腰，连头都不敢抬，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少，少夫人，我奉少爷的命拿，拿几件衣裳和床褥到，到书房去……”
！！！
杨若莲猛地瞪大了眼睛，腾地一声夺门而出。
直接闯入了书房。
正在写字的袁明轩手下一抖，在白净的纸上划下了重重的黑色墨迹。
袁明轩面无表情地将笔放到桌上，抬起头看着杨若莲。
“你想干什么！”
“你是我夫君，你现在居然想要到书房来睡，你，你把我置于何地啊！”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然而此时面对杨若莲的眼泪，袁明轩已经生不出丝毫的怜惜之情，淡淡地开口：
“过几日便要去参加府试了，我现在每日都要温习功课到很晚，若是再回房难免会打扰你，就干脆歇在书房。”
这话听着仿佛极为有道理，可杨若莲知道，这根本就是袁明轩的推托之词！
他就是厌恶了她！
然而现在杨若莲根本不敢发脾气，急切地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抱住了自己夫君：
“明轩，明轩哥哥，夫君，我求你……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事儿，可我是太喜欢你，太爱你了……你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我如今已经嫁给你了，我们何苦这样，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杨若莲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公婆的冷漠她可以忍受，但是她真的不能接受自己夫君也是如此。
可袁明轩给她的回应只是淡淡地拨开了她的手。
“我没有不好好过日子，我确实只是觉得歇在书房更好温习功课。”
“你回房去休息吧。”
杨若莲看着袁明轩避开了她的手，然后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整个人仿佛变作了一块儿寒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如果，如果嫁给你的是杨玉兰，你也会这样吗！”
杨若莲口不择言起来。
可说完这话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惊慌地看着袁明轩：“夫君……”
此时此刻袁明轩的眼神更加冷漠。
那个名字，是不能被提起的。
杨若莲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想要逃走：“我，我先回去了……”
当她跌跌撞撞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没错。”
“如果是杨玉兰，我不会这么对她。”
“可当初是你把我从她手里抢走的不是吗？不，……也不能怪你，只怪我自己。”
“所以现在这样就是对我和你的惩罚。”
袁明轩知道，放弃杨玉兰是自己的选择，这一点他不能责怪杨玉兰。
可他也的确是被算计着成了这个不得不成的婚。
如今这个结果是他们必须面对的。
他们的婚事，就是一种对双方的惩罚和折磨。
杨若莲不敢回头，仓皇失措地从书房离开。
袁明轩的双眼无神地看着桌上被污染的纸张，半晌伸出手将那纸撕了下来。
杨若莲回到卧房便是大哭一场。
可现在她知道。
自己这个婚事未来的结果已经被注定了。
被自己的夫君厌恶憎恨……
都是对她的惩罚。
……
葛氏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回到袁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虽然忧心，可如今自己嫁给了郭员外，就连自己女儿若是受了委屈，名正言顺去袁家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瞧见郭员外回来，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愁绪，满脸笑容地迎接。
“老爷。”
葛氏连忙伺候郭员外脱下外衣，然后伺候他坐到椅子上，给他奉上茶水。
郭员外挺着巨大无比的肚子，脸上还带着坠下来的肉，整个人都像是被空气撑大了一般。
“过几日吴员外府中有个宴会，你带着婵儿去吧。”郭员外说道，“好生照顾婵儿。”
郭远和郭婵是郭员外已故发妻留下的一双儿女。
郭婵也是这府中唯一的嫡女，虽然已经十九岁了，可至今未如其他两个庶女一般早早出嫁，只因郭员外想要帮自己这最宠爱的女儿找到最合心意的夫婿。
葛氏也知道郭员外的意思，虽然听说杨家的人也会去，却不敢说自己不方便过去，只得强笑：“是，听老爷的，妾身定会好好照顾婵儿。”
可没想到最让葛氏难堪的事儿却在后头。
“那杨家的杨樟听说是你从前夫家的侄子？”
“……是。”葛氏僵硬地点头。
郭员外点点头：“这倒是正好，我觉得那杨樟是个可造之材，婵儿之间见过，也是对他颇有好感，若是这次去了，你就帮他们牵个线儿。”
葛氏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老爷……”
怎么能是杨樟！
虽然葛氏如今是郭家的主母，可她什么主都做不得，在郭家，除了郭员外，便是郭远和郭婵这对儿姐弟最大，葛氏在郭婵这个继女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
若是郭婵嫁给杨樟……那葛氏的脸面必然要被踩到脚底了！
不能，绝对不能啊！
第129章 花痴
纵然葛氏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可真到了这一日，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带着郭婵盛装往吴员外家去。
马车上郭婵还整理着身上新做衣裳，就着丫鬟举着的小铜镜子整理头发。
“婵儿……其实杨樟也并没有什么好的，他那个人甚是死板，并不堪为你的良配……”
葛氏看郭婵如此上心禁不住说道，手里还紧紧揪着帕子。
可这话刚刚说完，便瞧见了对面的郭婵似笑非笑的样子。
“婵儿……”
“到底你也曾是杨秀才的婶母，如今竟然直接说对方的坏话，不觉得不太合适么？”郭婵对着铜镜冷嗤一声，“水江书院的学生们都觉得他好，难不成就只有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
“……”
“你们家之前把人家害得那么惨，将来若是他娶了我，你自然是不想瞧见他了，”郭婵扭过头，“不过，若是我嫁给杨秀才，将来他自然是我爹的得意女婿，你可不算是他的正经岳母，倒时候你若是不愿意见自然可以不见，我的夫婿在郭家的地位可不弱于你，你可别想瞎了心。”
听到这话葛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可葛氏什么也不敢反驳。
她明着说是嫁给郭员外当续弦，其实……就是她爹收了郭员外的银子，直接将她算是“卖”给郭员外了。
她根本不敢对郭婵这个大小姐发脾气。
只能强笑：“婵儿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杨樟比较没有情趣，你性子活泼可爱，未必会喜欢杨樟这样呆板没意思的男子，他……品行自然是没问题的。”
郭婵扬了扬下巴。
“我喜欢不喜欢那是我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
葛氏强笑：“婵儿高兴就好。”
说话间，郭家的马车便已经到了吴府。
葛氏在郭婵的要求下只能硬着头皮询问了吴家的丫鬟，得知桃华记的掌柜还没有到。
郭婵：“那便在这里等着，待会儿能遇到最好！”
葛氏：“……”
郭婵实在是个大胆又不知何为矜持的姑娘，葛氏从前也曾经听闻郭婵有过直接穿入年轻男子家中的事儿。
如今这般在她身上倒不算最出格的了。
葛氏只能陪着也不敢有丝毫意见。
好在杨小桃她们来的倒是也不晚，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便过来了。
两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便是杨小桃，杨玉兰和黄桂花，还有跟着杨小桃一起的高翠翠。
第二辆马车……
这是谁啊？
郭婵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也确定马车上真的就下来这么一个年轻男子。
虽然年轻，可那容貌比之面如冠玉形如松柏的杨峥实在是相差甚远。
这被郭婵非常瞧不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祁玄。
一下马车，他立刻也感觉到了郭婵的眼光。
那种先是惊讶，然后便是充满了嫌弃和鄙夷。
老实说，祁玄还是真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瞧着。
唉。
果然，这世道，男子若是没有一张得看的脸儿，也是会被嫌弃的。
杨小桃也注意到了郭婵，可她和杨玉兰她们其实第一眼先看到的是葛氏。
杨小桃她们姐妹没有主动开口，还是黄桂花作为长辈先去同葛氏打了招呼。
“郭夫人好，这么巧遇到了。”
黄桂花之前几日去见过李夫人，当然主要是为了杨玉兰的事情，然后李夫人也顺便指点了黄桂花一些关于礼仪方面的事情。
瞧见黄桂花这之前的乡下村妇如今竟然如此大方得体，葛氏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好。”葛氏不冷不淡地招呼了一声。
黄桂花也没有想要和葛氏多叙旧的意思，正要带着两个女儿进去。
却看到跟在葛氏身边的那位姑娘却拦在了他们面前。
“杨秀才没来吗？这人是谁啊，长成这样也往吴府带，水江县那么多姑娘别被他给吓着了。”
听到这话，黄桂花和杨小桃她们脸色俱是一变。
这位姑娘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招人厌恶了！
且不说一个姑娘家，拦着别人问一个男子的行踪到底合适不合适，只单单如此鄙夷一个男子的长相，就已经是极为不得体的事情了。
所谓大家闺秀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将祁玄带到这里的杨小桃气不愤地开口：“我哥哥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随便点评一个人的长相，你的教养全都被你吃掉了吗，就算是路边卖烧饼人家的姑娘都比你有礼貌！你是哪里来的敢说这样的话！”
其实杨小桃他们何尝猜不到对方的身份。
既是跟在葛氏身边的，那自然是郭员外家的。
可没想到葛氏这个继女居然是个这种性子的！
听到杨小桃这话，旁边的祁玄扇子遮挡下微微勾起了嘴角。
小姑娘在维护他……
这话听着可真让人心神愉悦。
那郭婵没想到杨小桃突然这么发难，微微愣神之后本来想要反驳，却突然想到了对方是杨樟的妹妹，只得忍下了脾气，道：“你是小桃妹妹吧？干嘛这么和姐姐生气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这男子的长相也是十分重要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像你大哥那样的才算是人中之龙，才令我心生爱慕！”
……
这番话说完在这里的人，包括后面来的人都不由得愣了。
杨小桃都禁不住瞪起了眼睛。
这年代……居然还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自己对一个男子的爱慕之情？
简直不可思议。
可惜因为这位过姑娘对祁玄这平凡长相的嫌弃和鄙夷，实在是让杨小桃先入为主的讨厌，不然她还是有些欣赏对方这直接的作风的。
尽管她大哥应该都不认识这位……
此时身后也有人议论纷纷——
“这不是郭家那姑娘吗？现在还没有嫁出去呢？”
“啧啧，就冲这姑娘的性子，哪有男子敢要这么一个主儿啊！”
“听说前顿时间这位郭姑娘相中了董秀才，对人家那是穷追猛打，人家董秀才都定了亲了，最后逼得董秀才跳河明志啊，幸好救上来了……”
“还有卢公子和豆腐坊的张秀才都……”
杨小桃抽了抽嘴角。
还以为是个突破封建勇于表达自己的超时代姑娘，感情是个花痴啊！
第130章 自食其果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还说着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又要遭殃。
可郭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赧，叉着腰道：
“我怎么了，我喜欢谁家的我当然要去勇敢表达我的心事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女子，就不能追求男子了吗！”
“我喜欢谁就要谁，管他有没有对象，能追到才是我的本事！”
杨小桃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位郭姑娘的“豪言壮语”。
这勇敢追求表达爱也是要建立在基本的道德底线上的，否则一切所谓大胆直接的行为都只是在恶心人罢了。
杨小桃并不想要理会这位郭姑娘，拉着杨玉兰和高翠翠的手就想要进去吴府。
她们可没有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
谁知道她们想要走，那位郭姑娘却偏偏拦在了她们面前，双臂一展，直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跟在杨小桃身后的祁玄微微眯了眯眼睛，暂时阻止了想要暗自出手的时隐。
现在且不急。
郭婵还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多大的危机，正对着杨小桃她们理所当然地宣告：
“没说完话不许走！”
“我跟你们说，我喜欢杨秀才，我要嫁给他！”
“就算他今天不来也没关系，你们答应也是一样，就让他尽快准备聘礼来我家提亲就是了！”
“多的也不需要，反正我家有银子，不管是金银珠宝，庄子田地还是二进四进的宅子，我爹都会作为我的陪嫁！”
“他什么也不需要准备，只要当好我的夫婿，能哄我开心就是了！”
杨小桃她们听到这些简直要气笑了。
从来没有这样自说自话的人。
“郭姑娘，你是把我大哥当成入赘女婿了吗？”杨小桃冷声说道。
杨玉兰和黄桂花也是一样的冷脸，包括在心里偷偷爱慕杨樟的高翠翠也是同样的义愤填膺。
郭婵仿佛并没有看出她们的愤怒，理所当然道：“那有什么不好呢，反正你们家穷嘛，我家有银子当然愿意多出啊，这有什么不好？将来杨秀才若是去中京府赶考，肯定也需要不少盘缠，这些我们郭家……”
“郭姑娘！”杨小桃厉声喝道，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了，“我们杨家不缺银子，将来我大哥要赶考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能凑出来，不需要郭姑娘为我大哥担忧。郭姑娘的一片芳心还是另投他人吧，我们代我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了！”
大概是杨小桃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太可怕了，郭婵不由得愣了一下，正要再说话，人群中出来一个姑娘。
“我说郭婵，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人家好端端的秀才将来有大好前途，用得着上你们家当没出息的上门女婿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看到这出来“主持正义”的姑娘，杨小桃微微一笑：“熊姐姐也来了啊！”
这姑娘正是之前大秀的时候给杨小桃起了巨大宣传作用的熊姑娘，如今更是桃华记的忠实顾客，现在身上穿的便是桃华记之前帮她量身定做的衣裳。
如今穿上束胸内衣，再外搭杨小桃根据熊月的身形设计出来的衣裙，更是将熊月本身的容貌衬得更加艳了三分。
虽艳，却不俗。
再不是从前那个模样了，让从前见过熊月的人都是忍不住一愣。
“熊姑娘如今竟然如此漂亮……”
“我就喜欢熊姑娘这样瞧着便是健康丰润的，实在是颇具杨妃之态！”
“我也喜欢，你们别争啊……”
“嘿嘿，待会儿各凭本领吧，看谁能入得了熊姑娘的青眼！”
熊姑娘倒是对这些爱慕声充耳不闻，走过来拉住了杨小桃的手，笑着道：“我知道小桃妹妹也来，也过来跟着一起坐坐，待会儿咱们坐在一处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
两个人仿佛都对郭婵视而不见。
“熊月！”
郭婵咬着牙喊了一声。
熊月算起来其实是郭婵的远房表姐，只因郭婵的亡母和熊月的母亲是远方表姐妹，因此郭婵除了语气重一点，却不敢对熊月有什么太不客气的行为。
相对而言，熊月就没什么顾忌了，一手拉着杨小桃往里走，一手拨开了有些跳脚的郭婵。
郭婵气得五官乱跳眉毛乱飞。
可已经没人理会她了。
“婵儿，咱们还进去吗……”
葛氏的脸色十分尴尬，从刚才起她都恨不得挖个砖缝把自己藏起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她一开口，郭婵却是将怒气往她身上撒：
“进去！当然要进去！凭什么不进去！我今天可是好好梳妆一番的！看谁能比得上我！”
郭婵完全瞧不见其他刚来的公子们瞧见她的时候眼神里的不屑和漠视。
提着裙子就往里面走。
吴府的门口有个很是不矮的台阶，其他不管是姑娘还是公子，略一抬腿提裙便能迈过去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迈步的时候郭婵突然感觉膝盖一痛。
啪！
整个人绊到了那不高不低的门槛儿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郭婵直接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了。
钗环也跟着掉了出来，头上的小坠饰散落一地。
因为正好穿着绿色的衣裳，此时此刻趴在地上的郭婵简直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青蛙。
杨小桃她们虽然是走在前头，听到背后这么大的动静也回过了头。
“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
葛氏连忙和丫鬟一起过去将自己这个继女给扶了起来。
“别碰我！”
郭婵一把挥开了她们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转过身捂着脸直接跑走了。
葛氏和丫鬟只能忙跟了上去。
众人顿时哄笑一片。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一块儿小小的石子却静静地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跟在祁玄身后的时隐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
只能说谁让这位不走运的姑娘偏偏撞到了他们主子的“伤心处”呢，这已经是很手下留情了。
祁玄挥开扇子，转过身跟着小姑娘她们一起往里走。
接下来她还要帮小姑娘好好相看未来姐夫的人选呢。
可不能被这种人坏了心情。
第131章 容貌之重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吴夫人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要邀请郭婵的，可却是郭员外听说了吴夫人举办乞巧宴会的时候，竟然主动去找了吴员外索要请柬。
吴员外虽然听说过一些关于郭婵的不太好性子的传闻，但是毕竟郭员外主动开了口，吴员外作为一个男子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尤其是当时也有不少其他朋友在场，若是强行拒绝，岂不是白白惹了郭员外的不满。
纵然吴员外是不怕郭员外的，但是这世上做生意，能少一个敌人那自然还是要好的。
不过一张请柬罢了。
只是没想到郭婵居然如此作死……
现在倒是好了，不需要吴家主动将郭婵赶走，郭婵自己也待不下去了。
实在是好极了！
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杨小桃低声对祁玄道：“是你出的手吧？还是你身边这俩人干的？”
反应过来，杨小桃可不相信郭婵那是自己摔倒的。
除非有外力施加。
那自然是祁玄最有这个可能，当然也需要一点本领。
祁玄笑而不语。
“是不是被人家说长得不好看，心里不高兴了？”杨小桃有些不客气地挑挑眉，“不过我现在觉得你这人还算不错，如果好好当个人的话，一定会有不在乎容貌长相的姑娘桥上你的，毕竟你有万贯家财嘛！”
祁玄听着这话倒是很不是滋味。
感情自己要是没那张脸，竟只能用钱财这种黄白之物来吸引姑娘了？
祁玄忍不住道：“那小桃姑娘你呢？你这么说，是不是你就是不在乎容貌的姑娘？将来可想过要什么样子的夫婿吗？”
毕竟小姑娘这么说了，祁玄想着若小姑娘不是个看容貌的，那这话倒还算不那么伤人……
“当然在乎！”杨小桃毫不迟疑地开口。
祁玄：“……嗯？”
“我虽然是无所谓啊，但是我要为我将来的孩子考虑吧，若是生个儿子随我也就罢了，可若是将来夫婿的长相太过普通，岂不是平白拉低了我家颜值的平均值吗！”杨小桃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在这个世界将来很有可能也不得不面对结婚的事情，杨小桃最近还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若是夫婿长得太差，我能接受，却怕将来生女儿随了她爹……难免被人瞧不起。”
虽然她可以教育自己的孩子，颜值不等于能力。
但是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在什么世界里，改变不了的就是看脸的原则。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心美当然好，可大部分人还是更加重视皮相。
杨小桃说破天去，也没有办法改变全天下的审美观啊。
听到小姑娘对未来夫婿长相要求的侃侃而谈，祁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了。
“我这样的相貌，你瞧不上吗？”
祁玄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小桃瞬间停住话头，有些怔愣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坦白说吧，祁玄的长相并不难看，只是有些普通毫无特色。
就像是古装剧里拍摄男女主角时周遭出现的背景人物似的，很难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可这样的长相当然是不丑的。
虽然不丑，可也很难加分。
唯一能加分的只有祁玄那未知的财富厚度。
但是杨小桃将来自己也是要努力赚钱的，在现代都没有去攀附富二代了，怎么可能跑古代去攀附豪门呢。
尤其是——
“你啊……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你这样的老狐狸的~你还是祸害别的姑娘去吧~”
杨小桃皱了皱鼻子，小小的哼了一声转身追上了自家姐姐。
祁玄这样的……如果在现代，就仿佛是那种毒舌律师似的，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将来妥妥的净身出户，甚至还有可能倒贴财产。
要不起啊要不起~
看着小姑娘如兔子一样跑开的背影，祁玄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在小姑娘心里的地位看来是真的不行……
早知道这小姑娘如此记仇。
早知道自己会对这小姑娘心生好感。
早知道自己会想要将这小姑娘娶回家。
当初真是不该那么玩儿了……
正心里懊恼之际，就看到前面小姑娘娇俏的身影又转过了身子，对着他眨了眨眼：“可别忘了我之前同你说的啊！”
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可不能忘！
祁玄拱了拱手请小姑娘放心，之后才随着男子们的队伍往和姑娘们相反的另外一边去了。
跟在祁玄身后的时隐和时现默默对视一眼。
感觉他们主子这“追妻之路”可是不会太容易啊……
……
吴夫人既然举办了如此规模不小的乞巧宴会，自然是不吝啬钱财。
吴家最大的屋子被腾了出来，分成东西两边，坐席按照请柬排列整齐，瓜果点心醇香茶水半点不缺。
只女眷这边还是悬挂了纱帘。
这纱帘还是杨小桃的桃华记“赞助”的，如此也好借机再宣传一下桃华记的名头。
实在是一举双得。
“众位姑娘和郎君们不必拘束，今日只谈风月，投壶掷箭，各展所长，以娱众座。”
吴夫人笑着开了口。
之后便有人出来表演自己的才艺，自然是吴夫人家的儿子先打了这个头阵，也是怕有人不敢出来。
吴雄肤色泛黑长相憨实，让他舞剑吟诗自是难为，不过却当成表演了一番拿大鼎。
挽起袖子将数百斤的大鼎举起来的时候，那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真是清晰又流畅。
让人瞧着简直是荷尔蒙爆棚。
果然，这男人虽然容貌重要，可有时候荷尔蒙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就看到有好几个姑娘都偷偷拿帕子遮住了泛红的脸颊。
“姐姐喜欢这种类型吗？”杨小桃偷偷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对吴雄有什么想法，毕竟吴家的条件肯定是胜于杨家太多了，吴家也很难相中杨玉兰，不过是当个范本样儿罢了。
杨玉兰无奈道：“都好。”
知道自己妹妹一心想要帮自己说亲，可这事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能否出嫁……大约只看天意罢。
第132章 宴会
杨小桃撇了撇嘴。
感觉她要是想从她这个姐姐口中问出对方的喜好，估计真是难如登天了。
不过其实杨小桃心里也认不出叹气。
她也知道杨玉兰为什么这么没有底气，还是因为脸上的伤疤……
“翠翠，你说，我姐姐能找到如意郎君吗？”
杨小桃之前接到了帮杨玉兰找到郎君的任务，她是觉得如果现在找到郎君再帮杨玉莲恢复容貌，才好验证对方对杨玉兰的真心。
但是现在杨小桃心里又禁不住有些犯嘀咕……
她现在有点担心，真的会有人不重视容貌吗。
毕竟杨玉兰还不是男子，一个姑娘家，这容貌是不是真的会劝退很多好儿郎呢……
高翠翠听到这话偷偷看了一眼杨玉兰，将嘴巴贴到杨小桃耳边，声音小如幼蚊：“我觉得有点儿难……但是肯定有能喜欢玉兰姐的郎君，玉兰姐这么好，谁若是娶了她才有福分呢。”
虽然容貌受损，但是杨玉兰能干懂事又贤惠又孝顺，若是将来嫁到哪家去，肯定会是那一家的福分。
杨小桃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也不知道祁玄那里有没有什么进展，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听不清楚男子那边都在说些什么。
此时吴雄已经表演结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这吴雄倒是挺不错的，吴夫人性情也好。”
熊月开口说道，语气听上去带着几分欣赏。
杨小桃问道：“熊姐姐喜欢吴公子？”
没想到这么问熊月却摆了摆手：“那才不是，我还是喜欢俊秀一些的。”
熊月虽然自己属于美艳型的，却喜欢找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
之前总是穿得如同水桶一般让熊月十分自卑，也不敢肖想，心里就多少对婚事有些抵触了，更不去见自己母亲找人介绍的郎君。
但是现在穿了桃华记的衣裳，熊月心里的想法还真是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她是很想要早点嫁人的呢……
“熊姐姐肯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之前在进门的时候，我听见好几个郎君说喜欢熊姐姐呢。”
杨小桃笑眯眯地说道。
熊月的确是个非常讨喜的姑娘，而且从之前来看桃华记的大秀，哪怕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家的姑娘，却没有任何小心眼的感觉，反倒是极其大气，之后还各种光顾他们的店铺。
这样的姑娘很是招人待见。
熊月听到这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愿能等到有缘人。”
此时其他公子们在吴雄的带领下也纷纷上阵。
有弹琴的，有舞剑的，也有吟诗作对的，其中也有能找到对面女子接诗句的，倒是破有意味，一个回眸对视倒说不准之后能生出什么样儿的缘分来。
吴夫人和李夫人两个人此时也在窃窃私语，两个人都知道她们这次主要的目的是要帮杨玉兰选择一个合适的郎君。
吴夫人瞧上了点心斋的周泉，而李夫人则是更相中玉器行的程斌。
这两位虽然还未考中秀才功名，但是都曾经在水江书院念过书，李江寻也认为两个人将来必然能中秀才，至于更进一步的事情虽然是说不好，不过却也有很大把握。
是两个很不错的苗子。
吴夫人觉得周泉有才华，将来未必弱于杨樟，也算是门当户对。
而李夫人则是更喜欢程家的家风，她曾与程家夫妻来往过，对方夫妻恩爱，养出的孩子必然也不会差，纵然才名弱了一些，将来只要夫妻和睦，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其实咱们说什么都是咱们自己的想法，关键还是看孩子有没有缘分，”李夫人压低声音，“你也看到玉兰的容貌了……”
李夫人最担忧的还是对方是否能瞧上杨玉兰的容貌，毕竟女子之容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虽说当今女子以德行为上，可年少慕艾，这容色还是男子不可或缺的择妻条件。
吴夫人笑道：“周家那边倒是不必担忧，我曾经试探过周夫人的态度，对方倒是希望找一个容色寻常的女子，只要贤惠持家，周夫人是绝计没有什么意见的，周泉也很是孝顺，据说很是听从母亲的话。”
李夫人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满意：“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不错。不如便寻个机会让他们见见面……”
李夫人听到吴夫人的话也觉得这周泉似是个极为不错的对象。
吴夫人点头：“我也觉得是。”
待众位年轻男女表演完节目之后，吴夫人便宣布众人可以自从去后花园赏花。
此时杨小桃也接到了李夫人让丫鬟给她递来的话，让她带着杨玉兰往后花园一处假山附近去。
看来是有人选了。
“姐姐，咱们也去后花园看看花吧。”
杨小桃连忙搂住杨玉兰的胳膊说道。
听到这话杨玉兰却道：“我就不去了，你和翠翠去吧，我在这里吃吃点心便好。”
杨玉兰也知道许多未婚男女此时去花园必然是寻如意郎君的，可她……着实也不太适合出现在那样的场合中，先前她便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的容貌。
现在杨玉兰着实不想要去叨扰旁人。
杨小桃听到这话连忙给高翠翠使了一个眼色。
高翠翠立刻会意，连忙抓起两块巧果往嘴里塞：“唔不去了，唔要次点心……”
声音都被食物堵得含含糊糊了。
“姐姐~好姐姐~你陪我去吧~”杨小桃连忙装可怜道，“不想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嘛~”
到底还是没能禁得住妹妹的撒娇，杨玉兰只能无奈地站了起来，却捡起了旁边的面纱将自己的脸裹得更加严实了。
若是忽略掉面纱，杨玉兰的一双温柔的水眸，着实很让人心往。
杨小桃乐呵呵地带着杨玉兰往李夫人说的地方去。
到了假山，杨小桃立刻寻了一个借口：
“姐姐，我好像瞧见齐大哥了，我找他说两句话，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哦~”
杨玉兰刚想要说什么，杨小桃已经一溜烟儿跑不见了。
杨玉兰心中不由得狐疑。
自己妹妹现在真的和那位齐公子走得越来越近了……
第133章 谈话
杨小桃当然不是想要的找祁玄说什么，只是为了随便找个托词才跑走的。
她找了一处隐蔽位置，既能看到假山后头的情形，又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虽然给自己姐姐和其他男子单独接触的机会，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就很能放心。
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家，是旁人家。
纵然吴夫人和李夫人瞧中的人品行应该没有大差错，防人之心却不能没有。
杨小桃瞧着她姐姐正安安静静待在假山后头，那位被相中的公子此时还没有过来。
啪。
有东西陡然落在了杨小桃的头上。
她惊了一跳，下意识要喊出声，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正要上手踢脚，后者一边拦住一边无奈道：“是我！”
看清楚来人，杨小桃才摆脱开对方的手。
“你在背后是想要吓死谁啊！还拿扇子敲我的脑袋！”杨小桃瞪着眼睛看祁玄，“要是我以后长不高算谁的责任！”
“哎，小桃姑娘怎么如此不讲理啊，我刚在背后喊了你，可你却好似没有听到。”祁玄无辜道，“小姑娘还想长多高，现如今这般还不满意？”
杨小桃虽然说不上多高挑，但是身形苗条，瞧着也脱颖于寻常姑娘。
杨小桃哼了一声：“我就想要高高的超过你！好让你再不能随意耍你的扇子！装酷！”
装酷？
虽然不太明白这词的具体含义，不过祁玄也能猜到这大抵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仔细想想，小姑娘好像自己造出了不少词来编排他。
也是着实不容易了。
祁玄微微挑眉：“你这是在窥探什么？”
小姑娘方才就是偷偷摸摸的样子，而且连他的喊声都听不到，可见多么聚精会神。
祁玄如此想着微微斜眼顺着杨小桃之前看的方向寻过去。
一眼便瞧见了小姑娘蒙着面纱的姐姐，此时还有一位蓝衫男子走过去。
“来了来了……”杨小桃扒着假山边沿忍不住有些激动，“整个人你识得吗？”
她可没忘了自己之前叮嘱了祁玄要去刺探“军情”的。
祁玄微微眯了眯眼睛，瞧清楚了那男子。
“应该是叫周泉，家中是开点心斋的。”
“点心斋？那倒是不错哦！”杨小桃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的桃华记为了招待客户，每日也需要不少点心酒水，若是她这姐姐和对方真能成了，那倒真是强强联合了。
祁玄微微一笑：“难道你选择自己未来的姐夫还要指定对方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若是如此，你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婿是做什么营生才好？”
“当然不指定啊，我姐夫我哪有资格指定，只要姐姐喜欢就得了呗，”杨小桃远远瞧着那边两个人似乎已经在交谈了，自己这边听不到他们说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分出心神来应和祁玄了，“至于我将来的夫婿吗……我觉得是富商自然是最好的，这样将来还能找对方取取经什么的，也有共同话题。”
“呵呵，你这是找夫婿，还是找合作伙伴呢？”祁玄无奈，“那，若对方只是豪富，却不是商人呢？”
杨小桃听到这话只觉得怪异：“不是商人怎么还能豪富？当官吗？贪赃枉法，压榨民脂民膏？反正肯定大部分都是不当得利……”
祁玄听着杨小桃说了一大串。
这些话他听着倒是能明白，只是……他这会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了。
若是小姑娘真是丢失的血脉，如此想法大概是极其透彻且继承了那最尊贵血脉的人才能有的模样。
若不是……只能说是这小地方照样能飞出金凤凰来。
祁玄听着忍不住笑了笑。
“你嘲笑我？觉得我的话说得都是不对的吗？”
杨小桃看到祁玄的笑微微皱了皱眉头。
祁玄连忙否认。
他当然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了，而且现在他也知道，如果不想要引起小姑娘反感，那不管什么话什么态度还是直接一点儿最好。
“你的话说的极为有道理，可是有些财富或许就是从出生起便拥有的……比如中京府那边的人……王公贵族也不能算是商户吧？可他们也没有搜刮民脂民膏。”
祁玄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同小姑娘说了。
这话说完却听到小姑娘倒是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你……”
想不想要成为那个圈子里的人。
祁玄刚想要就势问小姑娘这个问题。
却又听到小姑娘的话：“虽然是天生的，可他们得到这些依仗的应该是天生的权势吧，就拿皇帝来说，不管哪朝哪代，所谓开国皇帝，以及一些拥护着皇帝的人，全都是踏着许许多多贫民百姓的鲜血而建造出来的路，每一次变革都是带着残酷的血腥味的。”
“老百姓们手无缚鸡之力，却要为其他人的变革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好像也不太公平吧。”
杨小桃耸了耸肩说道。
杨小桃承认肯定是有很多变革是无奈之举，但是其中也未必没有被强迫的流血和牺牲。
可是谁又在乎呢。
听到这些祁玄也没办法露出轻松的笑容了，小姑娘的话……甚至比一般男人的见解还是更加宽广，她的思想可能和整个大祈都是格格不入的。
可也或许大祈正需要这样的人……即使只是一个姑娘。
祁玄此时都顾不得自己的那点事儿了，问道：“假如你是现在的当权者，你会做什么？”
“那能做的事情当然很多了，”杨小桃微微眯了眯眼睛，“比如刑法变革啦，天子庶民同罪这样的规范都需要再……但是我一个女子又不可能当皇帝，我想这些做什么啊。”
虽然自己是个现代人，和这里的人有很多不同，但是杨小桃也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依靠系统的一点能力就可以颠覆整个国家。
她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却听到祁玄道：“我国前朝有过女皇，你难道不曾想过也成为其中之一吗，哪怕，只是随便想一想？”
祁玄这话却把杨小桃彻底给弄懵了。
“什，什么？女皇！？！？”
大祈国……有过女皇！？
大祈……武则天！？
第134章 有过女皇
祁玄倒是没多想，对于杨小桃的惊诧只觉得或许是史书读得不好，何况大多数当政的都是男子，大祈国上千年历史洪流中，也不过寥寥的几个女皇罢了。
那几个女皇无一不是出类拔萃般的人物，且都是从公主上位，在无兄无弟或者兄弟实在是不堪大用的情况下被迫掌权，同男子一样陷入权谋乱战之中。
只是这世上对女子的偏见实在是过于杂多，那几个女皇纵有滔天功绩，史书记载却也不过寥寥几笔，仿佛那些盛年都不复存在一般。
焉不知，若没有那几位女皇，大祈国或许早不知沦为何人刀剑下的亡魂了。
杨小桃一时间倒是真有些震撼。
这个游戏世界……简直比那上下五千年还厉害啊。
没想到大祈国竟然还曾经出过那么多的杰出女性，能够颠覆这样的封建男权社会。
……仿佛面前有一扇沉重的大门，你以为那扇门很重，甚至碰都不敢碰，却不知道那门不仅没有上锁，甚至已经打开了一丝缝隙。
只需稍稍一推便能瞧见新世界了。
“不过当权的人还得是皇族吧，我这辈子应该也没希望了。”
杨小桃忍不住笑了笑。
祁玄也微微勾起嘴角。
现在还没有办法……且再等等吧。
两个人今日说了这一番话，关系倒是比往常更和睦了许多。
瞧见祁玄回来，时隐和时现都忍不住露出期待和询问的眼神。
他们主子之前看了不少话本了，现在可有进展了吗？
祁玄看到他们两个人才略微一怔。
虽然和小姑娘的谈心很有深度……但是仿佛也并不是话本中那样的春秋风月……
呃……这样小姑娘会对他生出好感吗？
祁玄微微蹙着眉头。
且不论他这边心中如何纠结，那边杨小桃终于成功和杨玉兰会合了。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刚刚……你是不是知道？”
杨玉兰抬起手作势要打的样子。
杨小桃连忙委屈巴巴道：“姐姐~要是姐姐不开心就打我好了，小桃愿意被姐姐打……”
杨玉兰看到妹妹这样子确实舍不得下手，可又觉得妹妹这主张忒厉害了些。
最后还是轻轻拍了她两下，无奈摇头：“你啊……”
不说其他，反正这一次的乞巧宴会是圆满结束了，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姑娘脸上都带着红晕，显然是对这次宴会极为满意，也不知是不是寻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只不白来一遭便好。
一行人坐上马车，先送高翠翠回家，再往他们自己家去。
马车里没有其他人，黄桂花和杨小桃刚好可以问问杨玉兰的想法。
宴会快散场的时候，李夫人同黄桂花说了周泉的好处，也让黄桂花回去同杨玉兰好生说道说道，若是能成必然将来婚姻和睦。
现在只看杨玉兰是否愿意。
杨玉兰攥了攥手里的帕子，许久才低声道：“可人家也未必能相中我……”
虽然同那位周公子说话的时候对方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她也明显看出来对方对她面纱的探究了。
纵然听人说过她容貌毁损，毕竟没有瞧见面纱下的真容。
若是瞧见了，说不准便就吓跑了。
黄桂花安抚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男子都只看重容貌，玉兰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杨小桃也在旁边，连忙附和着点头。
一定可以找到的！
而且等找到以后，她就可以利用医疗卡帮助杨玉兰恢复容貌，到时候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那日后的生活肯定会幸福美满。
杨玉兰也知道她们是在关心自己，不管如何还是点头道：“好……我不会气馁的。”
若是自己再继续说着找不到夫婿的事情，家里的人还不一定要努力想什么办法呢。
不管如何，还是先应承下来吧。
看到她点头，黄桂花和杨小桃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现在这样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
之前杨小桃派了祁玄去做“内探”，因着祁玄也说那个周泉说话的时候言之有物，举止彬彬，才对周泉有些满意。
没想到转天周夫人竟然亲自来了桃华记。
其他人都不认识周夫人，不过黄桂花曾经路过周家的点心斋买过东西，倒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周夫人怎么今儿过来了？”黄桂花出面应和，因着考虑对方与杨玉兰的可能性，这态度更是热烈，笑容都比面对旁人时候更加真挚了三分，“是要来看什么衣裳吗？”
周夫人容貌虽然平平，笑起来却是亲切和蔼：“听闻你们的衣裳都是需要专门定制的，倒是不好为难你们。那内衣，是不是有适合我的？”
说着周夫人的眼神也忍不住转动。
她自然是听说了桃华记的衣裳好，不过也存了见一见杨玉兰的心思。
昨儿乞巧宴会，偏巧她家中有事便没有跟着去，回来的时候也听儿子提起了杨玉兰，这才想要来看看。
杨小桃连忙压低声音对自家姐姐道：“姐姐，这肯定是替她儿子来相看的吧……”
杨玉兰无奈地看了看妹妹。
之后在黄桂花和杨小桃的一力促成下，杨玉兰“被迫”负责了服侍周夫人。
杨玉兰表现得却是镇定，仿佛对方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女客人罢了。
“这两个样式可有我能穿的？”
周夫人便打量着杨玉兰边道。
“可巧了，倒是真有合适夫人的尺寸，夫人若要，这便给您包起来。”
“多少银子？”
“您第一次上门，只需付九成便好，这是我们桃华记给新上门的客户的折扣。”
杨玉兰拿出算盘轻轻敲打两下。
看到那个数字，周夫人点了头：“可，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
趁着杨玉兰去包东西的时候，周夫人便打量边点头。
从前只听其他夫人提起过这位玉兰姑娘，没想到竟真是不错，不卑不亢手脚麻利，从打算盘的模样也能瞧出来是个掌家的料子。
本就不想让自己儿子娶个过于貌美的媳妇儿，周夫人此回见了杨玉兰倒真是十足满意了。
第135章 心仪才重要
“所以你觉得周泉适不适合我姐姐啊？”
杨小桃托着下巴坐在祁玄对面。
祁玄沉默了两秒，伸出手用扇子柄将点心盒子往小姑娘面前推了推。
虽然祁玄很高兴小姑娘现在经常回来找自己说话，但是……如果跟他说的话题能不能帮自己姐姐相看对象就更好了。
可对现在的杨小桃来说，真的没有比帮自己姐姐找对象更重要的事儿了。
杨家的人对杨小桃都是非常宠爱，现在杨小桃都很难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虚拟的游戏。
就算是有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守护者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可现在杨小桃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虚拟世界了。
至少在游戏结束之前，她得把自己当做是这个世界里真实的人物。
她从一个真正的妹妹的角度上看，她是真的非常希望能够帮杨玉兰解决她的终身大事。
祁玄看出杨小桃的迫切了，可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将近弱冠也依然单身的男子啊……只能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吧，你觉得你姐姐对那位周公子有意吗？”
杨小桃微微一怔。
祁玄无奈地摇摇头：“你看，你都没看出来你姐姐到底是不是对他有意，至少得先确认这一点吧。”
撮合双方之前，好歹得先知道是不是双方真有这个意思。
就算是当红娘也不是随随便便牵线的。
杨小桃恍然：“你若不提醒，我还真忘了……反正每次问我姐姐，她好像都无所谓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姐姐的脸……”
“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她心里没有心悦之人的模样，难道就因为容貌不够完美，就要随便迁就？”
祁玄笑着说道。
杨小桃似有所觉：“你这话也有道理，我姐姐那么好，虽然容貌不够完美，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凑合。”
就算是那个周泉和周家对她姐姐都没意见，可他们也不能说因为对方没意见，就忽视她姐姐的想法。
“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姐姐的意思！”
祁玄想要拦着小姑娘，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小姑娘直接已经跑没影儿了……
祁玄转过头看着书房桌子上那一摞话本，有些头疼地揉揉自己的额角。
虽然已经通宵读了许多话本了，可总得要给他一个施展的机会吧……
杨小桃不知道祁玄在心里如果郁闷，她急急忙忙去了桃华记，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黄桂花给小闺女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茉莉花茶，笑着：“你姐姐去给钱夫人送衣裳了。”
“怎么我姐姐去了？”杨小桃喝了一口茶水疑惑。
他们之前已经找了专门负责送衣裳上门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她姐姐亲自上门。
“钱夫人性子比较难拿捏，怕其他人去送招架不好，你姐姐说她亲自过去送也算是咱们的重视。”黄桂花解释道。
杨小桃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虽然都知道桃华记的衣裳是她在设计，可大家也知道她姐姐其中也负责了不少绣工活儿，也算是桃华记的另外一位掌柜了。
何况她姐姐性情温柔，最让那些夫人们喜欢，钱夫人也该是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若是她姐姐容貌没有问题，应该会得到更多夫人的青眼……
杨玉兰不在，杨小桃只能和继母提起这事儿。
黄桂花道：“前两日那位周夫人同我说，非常相中你姐姐，也不嫌弃她容貌，若是咱们同意，他们家择了吉日便可来下聘了。”
“这，这么快？”
“周夫人满意自然是慢不起来的，他们家儿子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之前忙于学业自然是顾不上亲事，”黄桂花笑着说道，“而且过些日子你哥哥他们那些秀才都要去参加府试，周公子也要去参加县试考取秀才功名，周夫人也希望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呢！”
周夫人对自己儿子考取秀才非常有信心，因此想着在考试之前先为儿子定下亲事，也算是冲喜了。
等到周泉取得秀才功名之后，便立刻办了亲事。
如此心头大事便一举都可解决了。
杨小桃微微抿了抿唇：“那，周公子考中秀才的可能大吗？”
“我问过李夫人了，李院长说周泉是这一次考试的儒生中位列前茅的，若是他都考不中，旁人更没有机会了！”
黄桂花对这门亲事觉得很是满意，她已经同杨大林说过了，杨大林也没有意见。
杨大林一直最内疚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事儿耽误了杨樟和杨玉兰的婚事，杨樟倒也罢了，毕竟是男子，将来可能还要去京府城科考，将来必然不愁找不到娘子。
可杨玉兰如此十八岁的年纪确实已经算是颇大了，寻常人家姑娘十四五岁便定亲了，很少有十八岁还不出阁的。
若是能为杨玉兰寻门好亲事，杨大林自然最是高兴不过。
杨小桃看着继母开心的说着自己爹如何满意和高兴，忍不住犹豫道：“可若是我姐姐，她不喜欢周公子呢？”
“你爹听了这事儿还喝了半坛子酒……嗯？什么不喜欢？”黄桂花微微一怔。
杨小桃深呼一口气：“就是我姐姐啊，她可能不喜欢周泉呢？毕竟两个人才认识……”
黄桂花疑惑道：“可如今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成了夫妻日子过得长久了，举案齐眉不就足矣了？”
黄桂花当年嫁给自己亡夫的时候，也是父母给寻的亲事，她嫁过去之后自然要会好好和对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杨小桃听到这话连忙摇头。
“可是娘，您……您前夫亡故之后，若是您的爹娘还活着，并不同意您和我爹的婚事，那您是听您爹娘的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呢？”
杨小桃知道黄桂花是喜欢杨大林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杨大林还痴傻的时候就坚持要照顾杨大林了。
这已经该是非常大胆的行为了吧。
当然，或许是因为黄桂花是寡妇身份了，也顾不上其他许多了。
那现在杨玉兰应该也有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的权利才对吧？